第九十一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
容楚楚坐在公子玉心的床榻上,待端茶倒水的宫女退出去端水果的空挡,双
手慢慢地往枕头下摸去。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没有。
她又站起身来,细滑的双手假装漫不经心地敲敲墙壁和柜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会没有,明明情报说,就是放在这里的.......
“楚楚姑娘.......”公子玉心站在门外,故意高声喊着,吓得容楚楚差点打碎了
桌子上的茶杯。
“楚楚姑娘,吾能进来了吗?”
“啊?当,当然可以......”
公子玉心推门而入,只见容楚楚淡定地坐在床上冲他微笑,但她额角布满的细密的汗珠,无法掩饰她的惊慌失措。
他笑而不语地在容楚楚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挽起她细腻的长发,目光快速地打探着她。
“陛下,楚楚跳舞给您看吧。”容楚楚慌张地站起身来,站立与一侧。
“怎么,万花楼的老鸨没有教你,要如何才能让客人欢心吗?”
“陛下,楚楚虽出身万花楼,但不曾流落风尘,所以......妈妈并没有教楚楚这些?”
“哦?原来如此。”公子玉心上前一步,一下子搂住容楚楚的腰,语气暧昧地说道,“既然妈妈没有教,那今夜便让吾来教你吧.......”
容楚楚受惊了一般跳开,脸上保持着镇静的神色,笑笑,“陛下,长夜漫漫,您未免太心急了些,楚楚先陪您喝些小酒吧........”
容楚楚将酒杯递给公子玉心,公子玉心接过酒杯,看着杯中酒微微一笑。
“说吧,白玉承派你来做什么?”
容楚楚先是一愣,随即牵强地笑着,“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既然你不说,那我便替你说。”公子玉心扔掉了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坐下来,“你进宫,是为了来拖延时间,让我放松警惕,好让白玉承他们有时间攻城,当然,最理想的计划,应该是让你来偷走我的虎符兵权,让白玉承一举拿下姑苏,我说的没错吧?”
“你......”容楚楚彻底慌了神,她本以为公子玉心荒淫无度,头脑简单,没想到他的头脑丝毫不输给白玉承。
“你放心吧楚楚姑娘,我不会杀了你的,毕竟你来得正是时候.......吾一会就要去应战了,总得满足了才能发挥实力吧。”
公子玉心的笑容充满了阴霾,一只手抓住了容楚楚的肩膀,将她扔到床榻上,另一只手快速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还有,虎符兵权这么重要的东西,吾当然是随身携带了........你冒着危险到吾身边,不就是为了它吗?”
容楚楚两手护在身前,却丝毫招架不住,泪水划过俏丽的脸庞,留下满目疮痍。
此番不是白玉承找到的她,而是她主动来找白玉承,希望能帮上忙。
司徒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从小到大,我都喜欢着你,虽然你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话,也从来不认可我,但是,我不后悔。
就算事情现在如此发展,我也不后悔.......
耦合色的帐帘一拉,飘逸的舞裙散落一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莲本出淤泥而不染,却为秋零落......
公子玉心将衣衫捡起来穿好,一枚信号弹从舞裙里掉落,他将信号弹拾起,饶有趣味地一笑。
“有意思........”
皇城外。
司徒澈藏匿于草丛之间,看见皇城燃起的信号弹,立马返回军营向白玉承禀告。
“殿下,容楚楚已经得手了,现在护符虎符在我们手里,公子玉心所能驾驭的,只有两千御林军。此战,我们必胜。”
白玉承点点头。
“好,听我号令,进攻皇城........”
彼时,朝歌,梨园。
姬怜美从酣眠中醒过神来,已是日上三竿。
阿南照例从门外端来洗脸的水,伺候她梳洗。
“阿南,白玉承他们去哪了?”姬怜美揉了揉晕眩的脑袋,问。
“呃,殿下他们去练兵了。”阿南遮遮掩掩地说道。
“那我去看看他们吧。”
阿南忙拦住她,连声说:“小姐,殿下吩咐过,不能让您出去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
姬怜美丧气地坐回床上,目光停留在门前的那本挂历上。
子丑年,正月初五?
“阿南,那本挂历没有出错吗?”姬怜美觉得不对劲,便指了指挂历。
阿南回过头去瞧了一眼,笃定说:“没有啊。”
“也就是说,白玉承早在一天前就出发去姑苏城了,而他故意灌我酒,导致我整整昏睡了两天还全然不知吗?”姬怜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他。”
阿南一把拉住姬怜美的手,阻止她。
“不行啊,小姐,你不能去。前线战况焦灼,你万不能离开梨园啊。”
“让开!”
姬怜美一下子甩掉阿南的手,跨上拴在门口的马匹便扬身而去。
阿南从地上爬起来,用书桌上的纸笔写下一段信息:
姬怜美已离开梨园去往姑苏,速捕。
她吹着口哨,呼唤来一只信鸽,将纸条绑在它的腿上,让它迅速飞往皇城方向........
姑苏城外,边关。
白玉承率领着上万精兵,推着压轴武器一步步逼近城门,十里之内,黄沙滚滚。
天空之上的闷雷已经响了一个晚上,那浓墨一般的云越压越底了,似乎只要站在原地伸手轻轻一跃,就能摸着那云端一般。
云层之中,一条一条犹如银蛇游动的闪电飞快的划过,随即就传来如同叹息声一般的雷鸣.......旷野之上,白玉承在张弓搭箭的骑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目光紧盯着城墙上渐渐燃起的烽火。
这一战,他准备了二十几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场战争.........
雷雷战鼓响起,公子玉心并未整装,一脸惫懒,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用戏谑的口吻问道:
“王兄,
别来无恙。今日带着这么多兵来,是什么意思?”
“话不宜多,我们二人,难逃一战,既然如此,那便战吧!”白玉承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声令下,喊杀声此起彼伏,持盾兵,弓箭手纷纷摆好架势,掩护上万人缓慢前行。为首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每两人手中便抬着一根木棍,在火力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城门,用重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公子玉心从腰间亮出虎符,高声喝令道:“给我拿下他们!”
城内的御林军弓箭手站立于城墙之上,严阵以待。
白玉承看着公子玉心高举着的虎符,微微一蹙眉,心想:不好,容楚楚怕是失手了.......
皇城的御林军都是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本以为拿下了虎符兵权就能稳操胜券,没想到这回大意了。
双方旗鼓相当,在城门前焦灼着,一支队伍占据高低,一支队伍炮轰城门,一时间高下难见。
此时,白玉承命兵队后退到几里开外,喊道:
“投石机,床子弩,准备!”
随着一块块岩石抛掷而出,坚固的城墙一瞬间被砸得凹进去一块。由于现在他们退去的地方完全超出了一般弓箭的可射击范围,敌方的弓箭完全伤不到他们,而床子弩却能像打靶子一般射中守城的弓箭手。
公子玉心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笨重的大家伙不仅没有分去白玉承的兵力,削弱他的力量,还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一时间,公子玉心完全处于落败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你们给我反击,反击啊!我平时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公子玉心气恼地拍着弓箭手的脑袋,在城墙上嚷嚷着。
近来他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总是头痛欲裂,如今被白玉承压制着,让他心中气血涌动,头更疼得厉害,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时, 一只信鸽穿过战火,咕咕叫着,慢慢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公子玉心激动地一下子抓住了鸽子:
“对啊,还有阿南那儿的情报......姬怜美,还有姬怜美在我手上.......快,让还在城里的守城军,用信号弹通知他们!”
不断地弓箭和投石如天火流星一般席卷着姑苏城,御林军早已是自顾不暇。 城门逐渐被那几个大汉砸地变形,摇摇欲坠,终于它再也顶不住猛烈的撞击,轰然倒地。
退至一方的骑兵队见城门已大开,便举起手中剑向前冲锋,喊杀声响彻云霄。
公子玉心的御林军如今已是疲惫不堪,有了方才的教训,如今胆怯地竟无一人敢出城门迎战,任由白玉承的骑兵队气势汹汹地向城门靠近。
“住手!”
就在骑兵队将要入城时,后侧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
来着正是吴越守城将军,魏昭。
“白玉承,如果你再敢踏入城池一步,这个女人就没命了!”魏昭的剑口指向了他手上抓着的一名女子,威胁道。
白玉承回转身去,在看清情况过后,脑袋嗡嗡作响,手上的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姬怜美........”
第九十二章 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少女被魏昭拎在手中,一身红衣支离破碎,脸上身上被刀剑划出记到深深地伤痕,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顶 点 X 23 U S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魏昭掐住姬怜美的脖子,见白玉承真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心中不免一阵得意。
没想到号称笑面公子的白玉承,如今也要栽在了我手上,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魏昭接到了公子玉心的信号弹,立刻带着公子玉心给他的令牌占领朝歌城,封锁其所有出口,再带着余兵赶往姑苏。在半途中截获了姬怜美,虽然遭到她的反抗,损失了几个兵,但最后依旧将她拿下了。
“魏昭,你是吴越的守城将领,为何要来我大宋的一趟浑水,就不怕我去吴越状告太后吗?”姬怜美在他手上,白玉承只能镇定地微笑着,语气中透露着威胁。
“哈哈哈,你尽管去告吧,如果你有命活着走出姑苏城的话!”魏昭身后的兵力足有白玉承大半的兵力那么多,每个士兵手中高举着火把,迅速掷向投石机和床子弩。
这些东西都是木质的,碰了火很快就烧着了。护在一旁的500人举起手中的刀剑,正预备将这些火把拦截,挽救他们的攻城武器。
在这群人的阻拦下,那一点火完全没能摧毁投石机,魏昭见状,锋利的刀口更加逼近姬怜美,大喊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白玉承,你不要她的命了吗?”
“住手!”
白玉承死死地抵住下唇,双眸愈发阴冷,一言不发地看着魏昭,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啊?”魏昭得意地拎着刀子,玩味一般地笑笑。
白玉承缓缓合上眼,长叹一口气,命令道:
“都把武器放下!”
原本剑拔弩张的将士得了命令,虽然心有不甘 但都乖乖地将剑放下,任由敌方将投石机烧成灰烬。
前有豺狼拦路,后有虎豹追逐,两面夹击,是最坏的局面,魏昭的手上又握有人质,一招不慎,棋入死局。
公子玉心的兵队从城门冲出来,渐渐包围白玉承等人。
三面应敌,最坏的场面。
“司徒,你带将士们撤回朝歌,立刻。”白玉承凝视着远处的一片夕阳,命令道。
“殿下,那你呢?”
“我要留下来.......”
姬怜美还在这里,我走了,她怎么办。她因我才受牵连至此,我怎么能抛下她不管。
司徒澈点点头,高声喝令道:“撤退!”随即便调转马头,率先领着兵队杀出重围。
公子玉心并没有理会他们,毕竟白玉承已经落到了他手上,司徒澈又没有了眠付这样的战略指导,单凭他一人,终究还是赢不了他,不足为惧。
三面敌军很快将白玉承一人围在中间。白玉承拔出长剑准备应战。
“白玉承,你还是得落到我手上。”公子玉心一改方才的慌张,气定神闲地摸了摸他的小胡子。
他的功力恢复了不到两成,腹背受敌,能不能把姬怜美安全带回去,只能听天由命了......
司徒澈冷静地纵观局势,忽而从马上一跃而起,飞身
回到了包围圈,双手在一瞬间钳制住白玉承,回首,一招漂亮的控鹤擒龙,将白玉承硬生生地抛出了包围圈。离去的队伍中飞身出两个身影,从空中架起白玉承便飞快地离去了。
局势瞬间再次逆转。
司徒澈趁着御林军还蒙圈的时候,旋身腾飞,长剑出鞘,带着震敌的煞气 颇高的曲调使得不由拨快了步伐 剑气破风身形随着招式游走于庭中 时轻如燕点剑而起 时而骤如雷落叶纷崩。
一舞,天地动容,犬马惊狂。
这看似强硬的一招,却只不过是吓敌的幌子,司徒澈之所以要只身一人杀入重围,真正的目的,是要
杀了姬怜美。
虽然她很无辜,但只要她在公子玉心手里,白玉承便无法像以前那般冷静思考,以至于今日原本周密的计划破产,无功而返。如果她不死,公子玉心定会以她作为要挟,这一盘棋局,就很难再有能翻盘的机会。
趁着剑气扬起的沙尘迷眼,司徒澈从风沙的中心冲出,笔直的一剑径直刺向姬怜美的胸膛。
魏昭在朦胧之间见一个人影向他靠近,又想起公子玉心交代“必须留她活命”,就下意识地替她挡了一下,那一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魏昭的手臂,疼得他哇哇大叫。
此时,风尘已散。
啧,还是不行吗?
司徒澈抓起一把尘土往魏昭脸上扔去 ,一跃至几米开外,脚尖轻点,踏着房檐遁走了。
经此一战 双方各有伤亡,暂时都退回各方休养生息......
朝歌,梨园。
白玉承坐在昏暗的梨木椅上,单手扶额,面前跪着方从战场归来的司徒澈。
“今日,多亏你我才能解围,但你为何要这么做?”白玉承问道。
“对不起,殿下。姬怜美一日不死,您便一日不能冷静思考。之前的殿下,杀伐果断,目的明确,如今,因为一个女人,你动摇了。我们苦心孤诣近二十年,终于有机会能给这天下带来太平,牺牲一个女人,去换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有何不可!”
“住口!”白玉承愤愤地摔下茶杯,
“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放下,唯独姬怜美,我要定了。今日你若是得手了,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这个殿下了。”
司徒澈不再多言。
“司徒,如果当时魏昭是拿阿赛贝娜的性命来威胁我,你还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坚决要杀了她,护我周全吗?”
“.......我会的。为了殿下的宏图伟业,司徒必将不择手段。若魏昭以公主的性命要挟,我照样会为殿下铲除障碍,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今日便会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而不是逃回来......”
白玉承走下来,拍拍司徒澈的肩膀。
“司徒,有你这样的人追随我,实乃我一生的荣幸。朝歌城被魏昭所占,今夜,多派些人手巡逻吧。”
一语作罢,白玉承便回卧房去了,他要尽快想法子,把姬怜美救出来。
司徒澈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
殿下啊,如果她能再次出现在这儿,我想,我今日会和你一样地手足无措....
...但毕竟这只是你的假设,她已经死了,在鲜卑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我也再不会见到她........
这时,宫里的探子抱着一个女孩儿跳进了梨园的围墙,落到司徒澈面前。
“将军,我把楚楚姑娘带回来了........”
司徒澈这才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少女,与刚送进宫里时截然不同。她刚接到任务入宫的时候,端庄典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如今,俏丽的脸蛋失去了血色,粉色的绫罗凌乱不堪,洁白的双腿裸露在外,沾着血污。
那双灵动温和的眼眸,是如同死寂一般的空洞。
“楚楚.......”司徒澈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将她揽到怀里。
“都怪我。”
“将军不必在意,这一切,都是楚楚自愿的,自愿的........能帮到将军争取时间,楚楚,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只要能帮到你........”
容家的小姐,默默喜欢了自己二十年,但他当年私闯容府,一剑撕碎休书,不给容家一点面子,也从未正眼瞧过这个所谓的未婚妻。
容楚楚将我放在心尖上,我却视她为陌生人。现在她为我牺牲至此,我,万万不能再负了她.........
“楚楚,之前,容伯父问过我婚约一事,我言当时年少气盛,不识礼数,打算日后再议此事。不过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司徒澈看着容楚楚,微微笑了一下。
“将军,您的意思是......”
“我们成亲吧。”
“成亲?”容楚楚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涌出来,黯淡的眸子瞬间恢复了光彩,不过很快地,她便无奈地笑了笑,
“将军不必自责,这都是楚楚自愿的。况且楚楚如今的这副身子,早就已经配不上将军了,将军若非真的对我动心,那这桩婚约,只当作当年父辈们的一句戏言就好了,你不用介怀........”
“不是的。”司徒澈紧紧地抱住容楚楚支离破碎的身子,“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嫁给我。”
呵,这副撒谎的嘴脸,真是丑陋。
这突如其来的一拥如同一颗迷药,让容楚楚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将军,你没有开玩笑吗?你真的要娶我?”容楚楚整个人都趴在了司徒澈的肩膀上,屈辱,不甘,在此刻通通都发泄了出来,泪与笑并存。
“嗯。”
或许这是我能给她的唯一补偿了.......
司徒澈慢慢闭上眼睛,怀中的温存愈发明显,他的脑海里,都被一个人充斥着。
她的金发如瀑,眸若星辰,她临行前,对他说:“要在城门口,等我回来.......”她教会了他,何为动情。只是此生他们再无缘分。
这一拥抱,就当我对过去的正式告别,从此以后,再无城门之约,再无圣药之礼,再无遗留之情。
泪水划过眼角,滴落在心间,激荡起万千涟漪。
别了,阿赛贝娜........
第九十三章 我的孩子
皇城,地牢。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姬怜美被绑在十字架上,冰冷的锁链硌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疼得厉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连续一天没有吃东西,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肚子里的孩子也像在抗议似的,第一次猛烈地踢着她的肚子。
这里是哪?
姬怜美依稀记得,她本在赶往姑苏的路上,却莫名其妙被一群官兵包围了。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大宋人。为首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他们二话不说便上前来抓她。她在和几名官兵厮打的时候,背后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后来肚子一阵疼痛,她便昏了过去。
醒来,就被人绑在这儿了。
正当姬怜美四下张望的时候,铁栅栏被吱嘎一声推开了。
公子玉心从门口走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又是你,公子玉心,你又想干什么!”姬怜美挣扎着怒吼道。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大功臣。今天若不是有你,本王差点儿就栽在白玉承手里了。我可是特意过来谢谢你的啊,可别用这么憎恨的眼神看着我.....”公子玉心放肆地笑起来,将面前一碗药端到姬怜美面前。
“给,你受了不少伤,把这碗药喝了吧?”
“什么药?我不喝。”姬怜美把脸别过去。
公子玉心笑着站起身来,将药端到她面前,他身上的香气让姬怜美觉得身子像被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我身上带着的香囊,里面有能麻痹人的神经的草药。”公子玉心轻轻吹了吹碗中药,“不用担心,这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碗,堕胎药罢了........”
堕胎药........
姬怜美只觉得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
“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啊!”看着那乌黑色的药离自己的嘴唇越来越近,恐惧感再一次席卷全身,想要反抗,但全身的骨头就像生锈一般动弹不了。
一口汤药入口,苦涩难耐,像火焰一般灼烧着唇齿,她清楚地感觉到,原本微微起伏的小腹,呼吸慢慢地弱下去。
不要,不要.......它还这么小,不要把它带走.......
“公子玉心,算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姬怜美的声音颤抖着。
为了留住这个孩子,就算是要给这条毒蛇下跪,她也认了。
“吾是高高在上的王,你只要乖乖留在这里,做吾的筹码就行。哦对了,你就放心吧,这个药呢,可是吾亲自研制的,不会有痛感,也不会伤到你。药性烈得很,马上就过去了......”公子玉心欣赏着姬怜美恐惧的眼神,接着舀起一勺药往她嘴里灌去。
“你这个疯子!疯子!”
“疯子?疯子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之前的我还不够疯,还是对你们太心软了,才会让白玉承有机会来反抗我!但这次不一样,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公子玉心一下子摔碎了手中的勺子,捏起姬怜美的下颚强
迫她张开嘴,将剩余的药一下子灌到她的嘴里。
乌黑色的药水顺着雪白的脖颈,染黑了胸前的一片红衣。肚子像灼烧一般烫的厉害。下身一股血液从大腿根部,顺着膝盖,小腿,脚踝,慢慢地在地上凝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色。
鲜血的流失,让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肚子上传来的痛感。
好痛,从肚子一直蔓延到四肢,像被几千万的虫子啃噬着一般,疼得连头皮都发麻了。
公子玉心看到那抹鲜血蜿蜒着染红地面,眼中充满了兴奋迷醉之色。他慢慢跪下来,捉住姬怜美的小腿,伸出舌头舔舐那猩红的血意。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味蕾,因为仇恨,他竟还从血液中感受到一丝甜意。
“哈哈哈哈.......痛苦吗?这就对了,你痛苦了,白玉承也不会好过,他不好过,我就能过得痛快......”
公子玉心抬起头来,看到姬怜美绝望仇恨的眼眸,不由得大笑起来,变本加厉地用牙齿啃咬她的小腿,直到啃出血来,同方才已经凝固的深红色血液重叠在一起,又覆上了浓厚的一层。
窗外的风愈发猖狂, 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雨就劈劈啪啪地下了起来。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个角落。
白玉承坐在房里,心中一片烦闷根本没有任何头绪,便坐在凉亭里抚琴静心。
闪电划过,琴弦应声而断,锋利的弦划破了白玉承的手指,一滴滴殷红的血液落在白色的琴面上,刺目的色泽仿佛化为了利刃,一下子刺穿了白玉承的心。
他呼呼喘着粗气,心脏一阵紧缩。
怎的,突然会如此不安?
冷,好冷........
姬怜美闭上双眼,幽暗的世界,漆黑一片。
“母亲......”稚嫩的童音从黑暗中乍现,一下子照亮了四周。
姬怜美站在十字路口,回过头去,看着街道对面,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冲着她挥手。
他穿着白色的小体恤,蓝色的小短裤,笑起来很灿烂,很好看,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极了她印象里的某人,那一声母亲叫的酥酥软软,十分动听。
“小孩,你在叫我吗?”姬怜美向前走出一步,那小孩也跟着退了一步。
“母亲。”男孩微笑着,看着姬怜美。
他的样子好陌生,又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
姬怜美慢慢靠近他,正要伸出双手去拥抱他的时候,男孩忽然一下子挣脱开她的手,向远处跑去。
“母亲,再见了.......”男孩一边奔跑着,一边回头看着姬怜美,悲伤的泪水划过他稚嫩的脸庞,幼小的身影逐渐羽化在一片光芒里。
“等等,你去哪里.....喂.......”姬怜美立刻追上前去,看着他一点点融在刺眼的白光里。
那一声再见,让她的心一下子疼起来,连呼吸都快随之凝滞了.......
人生最痛,莫大于生离与死别。你的身
体里,流淌着我和我爱的人的血液,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低声倾诉,你有听见吗?
孩子,我也曾想着,如果你出生了,就会有一个很厉害的爸爸,他会教你诗词歌赋,舞剑下棋。你还会有深沉的眼眸,开朗的个性,你的到来会给我们带来多少的欢乐......
我还想牵着你的小手,带你在夕阳下散散步,带你去冰天雪地的北极,看看极光........
可是现在,你离开了,永远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你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就永远地睡去了.......
“公子玉心,我要你,血债血偿!”姬怜美的双手死死地抓住禁锢着她的铁链,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好啊,我等着你。”公子玉心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不屑地笑着。
今天的夜好漫长,像是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一样。
凄凉的街道,清冷的梨园,干枯的树枝上挂着简单的红色绸缎。
司徒澈和容楚楚坐在房中,没有穿大红的喜服,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对不起,因为城里还有魏昭的余兵,一切只能低调处理了。”司徒澈搓了搓双手,目光不断地向四处飘去。
一般人家的大小姐,出嫁的时候都是铺着十里红妆,抬着八抬大轿前去迎娶的,满城的百姓都会为这一对新人祝福呐喊,然而现在,却连最基本的喜服都没有,就连礼数都是白玉承做了个公证就算结束了。
城北容家也算是大家,容楚楚也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如此简单的婚礼和淡漠的郎君,难免让她有些失望。
但容楚楚还是摇摇头,微微笑着:“没关系,你愿意同我成亲,我已经很满足了.......”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
“对了,楚楚,明天......能带我去见见容伯父吗?”
容楚楚听到此言,似是沐浴了和煦的春风,整个心田软成一片,带起了嘴角微微的笑意,像春桃那般灿烂。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哀伤起来。
“你不必担忧,我会向我父亲说情,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司徒澈微微点点头。
“多谢。天色也不早了,你先睡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同殿下商量。”
“嗯,你去吧。”容楚楚和善地笑笑。
司徒澈转过身去,浓稠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背影清冷又孤独。
多少年了,我像现在这样,偷偷地躲在角落里,望着他的背影,从清晨到傍晚,从孩童到少年,一如既往地。
他是我的未婚夫,却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不认识我。如今,他终于娶我了,我也得偿所愿了,为什么,他离我还是这么遥远而生疏,为什么?
“阿澈........”容楚楚颤抖着开口。
“嗯?怎么了。”司徒澈回过头来,目光里映衬着星辰,闪耀着温润的色泽
“你........可以抱抱我吗?”
第九十四章 原形初露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司徒澈用手背探了探她额角的温度,“没发烧啊.......”
“也没什么,女子出嫁,难免有些想家的,你就当安慰我一下,抱抱我吧。m.www.uu234.netwww.uu234.net”容楚楚拭去眼角的泪水,两弯似蹙非蹙的淡眉下,是惹人怜爱的眼神。
司徒澈平日里有严重的洁癖,不肯轻易让别人触碰他的身子。
听到容楚楚有此要求,他犹豫了一番,想起那夜少女被救回来的时候那绝望的神色,司徒澈还是慢慢地伸出双手搂住了她。
这个怀抱,虚无缥缈,好不真实,容楚楚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对于这样紧致的接触,司徒澈不由得浑身难受。但是,一缕幽香慢慢地飘进他的鼻翼,融合在鼻息中,是一种很淡雅的香,却充满了野性和简单的味道。
这个香味,好熟悉,好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司徒澈闭上双眼,那股迷醉的气息再一次充斥着他的感官,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慢慢淡退,刺激起他一直想淡忘的回忆。他的怀抱一瞬间变得紧致起来,手上的力道又强硬,又带了那么一点儿怜香惜玉的轻柔。
“我好想你.......”
“将军,你说什么?”
容楚楚柔和的女音让司徒澈恢复了神智,他轻咳两声,微微笑了一下,对容楚楚说:“我说,这个味道很好闻。”
“是吗?那你喜欢吗?”容楚楚欣喜地笑着。
“嗯。好了,我走了,你早点睡,明日还要去拜访容伯父。对了,如果你思念家的话,明日起你可以回家住,梨园暂时不太安全,你住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好的。”
司徒澈离开后,容楚楚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她淡然的地褪去衣服,整个人都泡在洒满香料的洗澡水中。
容楚楚鞠起一捧水,嘲讽地笑着:“今天若不是因为这个香料,他大概碰都不会碰我吧.......”
留在掌心的花瓣,如血一般散发着鲜艳的色泽,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是曼陀罗花。
这种花含有剧毒,香料中掺入微量的曼陀罗花有至幻效果和依赖性。
“今后,就让我来代替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吧,阿澈........”温和的笑颜在冰冷的房间里,映衬着一分冰冷之色。
司徒澈去到白玉承的房中,只见满地皆是被揉成一团的废弃草纸,整洁的房里如今一片狼藉,而白玉承就坐在这片废墟里,目光呆滞地看着月色。
听属下的人说,他从姑苏回来过后就没有进食,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里,时而会传来瓶瓶罐罐摔碎的声音。如今看来,这几日他过得一定很煎熬,青色的胡渣也清晰可见了。
“殿下,还没有想到办法吗?”司徒澈在白玉承的身边坐下,问道。
“不是想不到办法,而是根本没有办法。”白玉承的目光依旧
停留一处,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公子玉心如今已是断情决义,心狠手辣,我完全找不到他的破绽。但他不同,他的手上,握有我致命的弱点,根本就无计可施.......
明日,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嗯,我们上一战中损兵折将,若不及时补充军源,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所以,我明天会去一趟容府。”
“司徒,如今你已成家,有些话不便多说,但你尚且听我一句:容楚楚,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和善。虽然她对你并无坏心,但不得不防。 ”
月光融融,微风撩起白色的衣袖,莹润的手臂上,露出一条细长的银线。如今,已经延伸到上臂的末端,直逼心口。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等着公子玉心来和我谈条件,我和他的恩怨一旦结束,姬怜美,也就安全了。
只是,我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白玉承看着慢慢上爬的银线,无力地笑了笑。金蛊虫毒攻心,再加上久病成疾,他连半年都活不过了.......
次日,城北容家。
“阿澈,我们私自成了婚,父亲不会生气吧。”容楚楚胆怯地望着容府赤金色的门匾,不安地拉了拉司徒澈的衣角。
司徒澈微微皱了皱眉,安慰她道:“没事,不论容伯父说什么,有我在。”
容家虽坐落于朝歌城北,里面的奇珍异兽,富丽堂皇完全不同于府外百姓的困苦生活。所有的陈设、假山流水,应有尽有,毫不比皇宫逊色。
一名身着冰蓝色华服的中年男子立于中堂,留着整齐的胡须,充满了威严之色,背对着大门而立。
“容伯父,小婿前来拜见您。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冒昧地同楚楚成了亲,请伯父见谅。”司徒澈微微低下头,以示对长辈的尊重。
容父笑呵呵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婿多礼了,毕竟这婚约也是我们做长辈的定下的,什么时候结亲都是一样的。贤婿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今日,主要是陪着楚楚来回门,不过,小婿却有一事相求。”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但说无妨。”容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司徒澈坐下。
“我想向伯父借一样东西,不知伯父是否愿意?”
“哦,是何物?”
“是先帝交托给伯父的,帝令。”
容父是先帝的心腹大臣,临终前将一块帝令交给容父,希望他能在政局动荡的时候,以这块帝令来稳固公子氏的江山,就算是公子玉心,在帝令面前也只能循规蹈矩。帝令的事情,除了先帝的几名亲信,并无旁人知晓。
容父为难地一笑:“贤婿啊,这帝令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外借,让伯父再思考思考吧......”
司徒澈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点点头:“既然如此,司徒也不强求。近日梨园有重兵把守,楚楚一个女儿家,怕会不方便,我想着,能否让她回容府来住几日,改日我再接她回去。”
“如此也好.......”
容楚楚此时正端着新沏的茶水进来,听到了方才那一番话,见司徒澈要走了,她便将茶放在桌子上,对司徒澈说:
“阿澈,我送送你吧。”
“不必了,你身子弱,好好养病就是了。”司徒澈婉言拒绝,整了整衣衫便踏出了容府的大门。
司徒澈走后,堂中只剩下父女二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父亲.......”容楚楚开口唤道。
容父一巴掌将容楚楚掴倒在地。
“孽女,你真是将为父的脸给丢尽了!”
“楚楚做错了什么?还请父亲明示。”容楚楚淡然地擦了擦嘴角的一点点血迹,反问道。
“你看看,为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你把自己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当初父亲会与司徒府结亲,那完全就是一场政治上的相互扶持,后来司徒家败落了,要不是为父即时揭了司徒青的底,恐怕我们容家,也要被他们拉下水了!你如今,处心积虑,只想嫁给那个一文不值的小子,你图什么呀?”
“我只想嫁给我爱的人罢了,我也只图他这个人。为什么明明是我认识他更早,可他偏偏把不肯给我的爱 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我恨,我不甘心,都怪那个女人.......”容楚楚反驳道。
“如此看来......公子玉心灭鲜卑全族一事,你也插手了吧。”
容楚楚轻蔑地一笑,讽刺道:“那又如何,我只是以父亲的名义上表一封,提了个建议罢了。父亲您被赏赐黄金万两的时候,笑得不也挺开心的吗?”
“疯了,你真是疯了。你身为容家的长女,满心只有这些小情小爱。帝令的事,是你告诉他的吧,你是想把我容家的百年基业给毁了吗?”容父气恼地语气颤抖,一脚踢翻了一旁的凳子。
“呵,父亲,你能为你的功名利禄机关算尽,难倒我就不能为我的爱情铤而走险吗?你觉得,如果我不牺牲我的处子之身,他会娶我吗?如果我不想方设法,模仿他爱的人的样子,你觉得他会怜惜我吗?父亲,我不在乎他的价值,我只要他爱我!”
“好,我现在不跟你争.......你已经疯了,彻底疯了!”容父扶额,挥了挥手招来一两个下人,“来人啊,把小姐带会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不要,放开我,我要去找阿澈,我要去找他......”容楚楚挣扎着,被下人们抬了下去。
梨园。
“司徒,今日去容府,可发现什么了没有?”
司徒澈想了想,说道:“的确,容世昌心怀不轨。先帝交于他帝令,是希望他能在政局动荡,你和公子玉心手足相残之时站出来维护政局,但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依旧毫无动作。或许他是在等待时机,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白玉承沉默了片刻,对司徒澈说:“走吧,我们入宫。”
第九十五章 与虎谋皮
“陛下.......”打扮妖媚的少女圈住公子玉心的脖子,娇羞地巧笑着,一双如狐的眉目摄人心魂。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嘘......我不喜欢我的玩物说话.......”公子玉心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今日,他又杀了一个当朝顶撞他的老臣。谁让那个倒霉鬼偏偏在他头痛欲裂的时候来触霉头。
自公子玉心登基之后,他的脾气就变得格外暴躁,一旦发脾气就想杀人,杀完人,就想找女人泄愤。
今天,也不例外。
“陛下,有人求见.......”门外守门的太监轻轻喊了一声。
“谁啊,胆敢来扰吾的雅兴。”公子玉心不悦地皱了皱眉,将褪到腰间的衣服穿好,出门一脚将那个太监从门口踢了出去。
“是我。”白玉承一双素手背在身后,白衣翩翩。月光下的他柔和似水,淡淡的月光映照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一般。
“你?胆子倒是不小。”公子玉心警惕地瞧了瞧他的神色。
“陛下有没有兴趣,同我杀一盘棋?”白玉承微微笑着,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敞开,借此打消公子玉心的疑心。
宣德殿。
殿内安静的很,除了棋子落入棋盘的脆响,便再无一点儿杂音。
黑棋棋风泼辣,刚开局便全线出击,奋勇前进,有“气吞山河如虎”之势,白棋避人之长,步步为营,不急于进攻,操控着棋盘的半壁江山。
一时间,高下难见。
“你今日孤身一人前来寻我,应该不只是想要下棋这么简单吧。”公子玉心落下一子,开口问道。
白棋落子的方位,仿佛同白玉承以往的战略大不相同,公子玉心心生疑惑,便发问了。
“陛下才智过人,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公子玉心回忆着棋局。
通常,下棋的第一子都落在棋盘的正中间,方便把控。而白玉承的第一子,却落在整个棋盘的最上角。
上,意味着北方,宋国之北,就是朝歌。最上角,便意味着宋北之北。
“城北容家?”公子玉心问道。
白玉承点点头:“先帝崩殂前,曾交给容致和一块帝令,能号令三军,用于制衡你我之间的纷争。但我们相斗到如今,他却没有半点动静......”
“容致和想坐收渔利。”
“不错,我来找你,是想要同你合作。你也不希望父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让容家给夺了去吧。”
公子玉心看着白玉承一脸自信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站在你这边?你可别忘了,我们从来都是敌对关系。”
“我若是不了解你,今日就不会贸然来找你。”白玉承落下一颗棋子,接着说道,“战场如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
公子玉心笑了笑,跟着落下一子:“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白玉承笑而不语,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嗯?这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吧,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正是。”
“我倒是很好奇,你会想要些什么。”公子玉心饶有趣味地看着白玉承。
“姬怜美的一封书信。”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难倒,你不该是找我直接要人吗?”
“我要了,你会给吗?”白玉承看着公子玉心的眼眸,敏锐地捕捉着他的每一分情感。
看来,怜美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公子玉心端起一旁的酒杯,做了个敬酒的手势将酒一饮而尽。
“既然王兄都开了口,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过一封书信,答应你便是了。不过,合作归合作,我们的恩怨不会因此就削弱。铲除了容家,我依就会实行我的报复。”
“这一点,我想我比你清楚。”
“很好。”
白玉承站起身来,便朝门外走去,临行前,扔下一句话:“我的棋下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明日,朝歌见。”
足影微移,白玉承便没了踪影。
公子玉心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呵,容致和这个老狐狸,竟然毫无声息地藏了这么多死兵。的确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一抹微笑留于唇畔,公子玉心一边思索,一边调整方才落下的棋子。
就让我看看,你城北容家,有多大的能耐吧........
次日一早,便有人敲响了容府的大门。
“谁,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容致和听到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不由得一阵烦闷,困顿地打着哈欠,连衣衫都没穿戴好便去前厅迎客去了。
坐在厅上的少年,脸庞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容致和在看到那双如蛇一般阴冷的眸子时,不由得一阵战栗,忙上前鞠躬行礼道:
“陛下,您怎么来了?”
“容爱卿,许久没有见你,今日吾顺路来看看你。”
“哎呀,陛下莫要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不过一个臣子,怎能劳驾陛下亲自登门拜访。”
来者不善.......
“没事。听闻近日,容爱卿的爱女同司徒府的公子喜结良缘,不知,此时是否属实啊?”公子玉心微微笑着,似是无意地问起。
容致和一阵惊慌。
公子玉心和白玉承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而司徒澈是白玉承的得力干将,这时若是承认了这桩婚事,岂不是惹火上身吗?但这结亲之事想必是走漏了风声,不然公子玉心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否认,也不妥当......
“啊哈哈,只不过是从前,玩笑定下的一门婚事罢了,这个丫头私自成婚,违背父意,实在是欠缺管教,如今,已经让她柴房中面壁思过了。司徒府背叛了皇室,老臣又怎会将女儿心甘情愿嫁给这样的叛徒。”
呵,好一招一石二鸟。既能表明衷心,出了事,还能让自己的女儿担着罪责。
公子玉心这么想着,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颇有玩味地摆弄着手中的杯盏,对容致和说:“早就听闻容爱卿的爱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大家闺秀,不知吾是否能见她一见。”
“啊,陛下愿意见小女,那是小女的荣幸啊。快,小翠,去把小姐请出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楚楚便在家仆的簇拥下到了前厅,她比前几日消受地多,眼眸也没有神采。
公子玉心上前一步,故作惊讶地说:“嗯?这个女孩,不就是那日到宫里来的万花楼花魁吗?”
什么?
容致和当即就甩了容楚楚一巴掌。
“孽女,你竟敢如此不守妇道,竟敢假扮歌妓去皇宫勾引陛下,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容楚楚趴在地上,任由父亲打骂。
公子玉心见容楚楚眼中满是不甘,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容爱卿,你的女儿似乎有话要说啊。来,到我跟前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容楚楚闻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慢慢移到他面前,啊啊的发出嘶哑的叫声。
公子玉心微微皱眉:这个容致和,难倒将他亲生女儿的嗓子弄哑了吗?
“既然你嗓子不适,写出来也可以。”
但容楚楚依旧跪坐在原地,双手耷拉着,既不站起来,也不说话。
难倒连手都被.......
公子玉心见状,微微轻咳一声,一旁的侍卫会意,便立马捂着肚子,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说道:“陛下,属下内急,想去一趟茅房。”
“去,事儿多。”
公子玉心继续问道:“楚楚姑娘,既然你说不了话,那我问什么,你点头摇头便是。”
“你有事要说?”
容楚楚点点头。
“此事,是否跟你父亲有关?”
容楚楚有些惧怕地看了一眼容致和,在看到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时,她的目光一下子收回,低低地埋着头,不敢再妄自挪动。
“陛下,属下在花园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些东西。”方才那个溜出去上茅厕的那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哐当。” 一堆兵器被他扔在地上。
“嗯?怎的,容府同将军府结了亲,他们便将你容府当成备用的兵器库了吗?”公子玉心从地上拾起一把铁戟,在手中掂了掂。
容致和这才明白了公子玉心今日来的意图。原来,顺路探访是假,来揭穿他私藏兵器是真。
“陛下.......这的确是司徒少将军劳我暂时放在府里的,过几天他就拿走。”
“哦?这司徒府的兵器上,居然刻着你容家的徽章呢.......”公子玉心目光一冷,将武器扔到容致和面前。
“容爱卿,你不知道,除了皇家和将军府,私藏兵器,都是死罪一条吗?”
“这,这是栽赃,近日恰逢老夫的寿辰,定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趁着宴会,偷偷将这些东西运进来,想要陷害老臣。陛下,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容致和扑通一声跪下,谎话张口就来,说得绘声绘色的。
“西南仓库铁剑五百柄,东南仓库铁戟三千柄,西北仓库弓箭九千支.......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容致和的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一改方才可怜无辜的模样,双手紧紧握成拳状。
“楚楚姑娘,你刚才想说的,是这些吗?”公子玉心问跪坐在地的容楚楚。
第九十六章 引蛇出洞
容楚楚见场上局势已变,今日容家注定难逃一劫,便不再犹豫,一下子扑到容致和怀中。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容致和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赤金色的帝令从他怀中掉了出来。
“哦?这就是帝令啊。”公子玉心将它拾起来,轻蔑地笑了笑,“父皇识人不清,但吾,可不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只能让你死了。
容大人私藏兵器,其罪为一;辜负先皇嘱托,蓄意挑起朝野纷争,其罪为二;虐待亲女,中饱私囊,其罪为三。光这些罪责,就够你全家上下死好几次了。”
“你.....我就知道今日来者不善。公子玉心,你可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府邸。既然被你看穿了,我只能先杀了你,再去杀白玉承。来人啊!”
容致和退到门口,高声喊叫着。
然而,外面一片祥和,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别喊了,你那些伪装成家丁的私兵,早就被京蛮解决掉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容致和彻底陷入了绝望,一下子跪坐在门槛上,“我不服气,我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小鬼手上.......”
“报......陛下,司徒澈从大门闯进来了。”门外忽然有一个小卒跑进来,向公子玉心报告道。
话音刚落,司徒澈便从正门进来,对容致和喊一声::“容伯父。”
“贤婿,贤婿你可算来了,快救救我。”容致和见到司徒澈,黯淡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光亮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厅外跑去,一下子抓住了司徒澈的衣角,目光中满是哀求和希冀。
他得意地看着公子玉心:
“我的贤婿都来了,公子玉心,你跑不掉了,还是赶快缴械投降吧。”
一柄利刃架在容致和的脖子上,冰冷的剑气让他猖狂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凝固。
“贤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容致和的双手微微颤抖,尴尬地笑着,一双眼眸在看到司徒澈冷漠的表情时,一下子变得宛如死灰。
“容致和,当年,你先背信弃义,出卖我的父亲,后怂恿先帝杀害我祖父。我司徒家因你而没落,我因你而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这笔账,是时候该算清楚了。”
司徒澈将容致和推出去几丈远,手中的剑一起一落,那颗头颅就落了地,有些发乌的血沿着雪亮的剑柄流淌到司徒澈的手上。
他缓缓闭上眼,那个高大巍峨,骁勇善战的苍老背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祖父,我终于,替你报了仇........
容楚楚见了司徒澈,跌跌撞撞地从房里跑出来,扑在他怀里便娇声呜咽起来。
那股熟悉的香味刺激着司徒澈的鼻翼,血染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他一把拉过容楚楚的手腕,发现她双手的小臂经脉处肿起了一个血块,嗓子也被人用什么药给弄哑了。司徒澈将她双手上的穴位解开,那个血块也慢慢地消下去了。
“走吧,我带你去治伤。”司徒澈扶起容楚楚便向门外走去。
“慢着。”公子玉心走到他们身前拦住了去路。
“公子玉心,你想干什么?”
“我只答应了和白玉承合作,可没说过会放过你们。现在,合作结束了,你们,也别想就这么轻易地走了。来人,把他拿下。”
司徒澈甚至不屑于给他一个嘲讽的表情,双腿快速地踢飞那些拥上来的人手中的刀剑,轻身提气,踏着房檐遁走,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陛下,就这么放走他们吗?”
“无所谓,反正,也只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兵部那边怎么说?”公子玉心意味深长地一笑,问道。
“回陛下,他们已经收队了。”
“好了,那就回宫吧......”公子玉心明快地笑了笑。
梨园。
“阿澈,多亏了你,我的嗓子已经没事了。”容楚楚躺在床上,微微笑着,嘴唇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似的,像一张白纸。
“没事就好,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司徒澈替容楚楚掖了掖被角,对他说道。
“好的,早点回来。”
司徒澈将门掩上过后,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白色药瓶上。
在容楚楚还在昏迷的时候,司徒澈从她的袖口摸到了这瓶药。他拿着药,询问一旁的大夫:“大夫,这是什么药?”
大夫接过药瓶,放在鼻子边轻轻扇闻一番,忽然跑到门边呕吐起来。
清理干净过后,他擦了擦嘴角,对司徒澈说:“公子,这药可含有剧毒啊,就算是闻着了一点儿药味,都会让人觉得嗓子发干,浑身不适,若是将此药吃下去,没准儿就再也没法开口说话了。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将这样害人的药做出来......”
司徒澈沉思片刻,点点头,说:“好,大夫,我知道了。”
这个药竟然是在她的身上,那给她下毒的人.......
司徒澈握紧了药瓶,将它藏好。
“怎么样,事态如何?”白玉承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回殿下,不出所料,公子玉心的手下京蛮带着御林军,分别去了容家的西南和东南仓库,把所有的兵器全都带走了。”
白玉承嗤声笑着:“既然他如此喜欢,那些东西,就让他带回去吧。”
“殿下,为何要白白将那些兵器送给他们?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给人家扩兵买马吗?”司徒澈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怜美,等我。你放心,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边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下着一点点小雨。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炸破天际,皇宫的兵器库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兵器库的武器都埋没在了猩红的火焰当中,兵刃被烧成了火红色,被雨水浸润过后,很快就变得发黑粗糙。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仓皇逃窜的人群,四处飞散的
砖瓦仿佛天上的流火,砸向四处逃窜的人群。
公子玉心被那一声巨响吵醒,披着外衣,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人群四散,不禁怒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次日,公子玉心来到被炸成了废墟的兵器库。
“陛下,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兵器库好好的,没有人溜进去,我们也检查过从容府带过来的兵器,完全没有问题啊.......”京蛮报告着。
公子玉心感觉到那些废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便俯下身去,手指在被烧焦的废铁上轻轻一划。
光滑的皮肤一下子像被灼烧过一般变黑了,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感。
“陛下,这是........”
“是白磷。”公子玉心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唇边的笑容逐渐扭曲,“白玉承,你居然还给我留这么一手.......”
早在公子玉心动身前去容府之前,白玉承就提前去了容府,在所有的兵器箱底部撒上一点白磷和火药,所以,京蛮在检查箱子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箱子落了灰,便让士兵把箱子扔到河道里,一路借着水力让它们漂到了皇宫内部。到了夜晚,白磷表面的水被蒸发干净,再加上兵器库的温度比室外要高,白磷自燃,点燃了火药,才会有昨日那样惊心动魄的场景。
望着被炸得连渣都不剩的兵器库,公子玉心只觉得头一阵剧烈的疼痛,怒火攻心,连他的意识都开始混乱起来。
“去,去朝歌告诉白玉承,速来姑苏,务必要一人前往,不然,我就杀了他的女人!”公子玉心咬牙切齿地说着,十指死死地掐住焦黑皲裂的泥土,殷红的血从细嫩的皮肤中沁出,被焦土吸收殆尽。
“殿下,听皇宫的探子说,昨夜,那批军火将皇宫的整个兵器库都给炸了,公子玉心现在正向姑苏的百姓缴收铁具,连夜制造兵器。”司徒澈向白玉承报告着。
“很好,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白玉承放松地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你怎么知道,白磷一定会在兵器库里烧着,如果公子玉心没有选择用水运送兵器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损失惨重。”
“我可从来没说,白磷,是用来炸兵器库的。”白玉承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不过是想激怒他罢了。就算没有炸了兵器库,按照他的脾气,被我戏耍了,他一定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想,宣战的书信,应该也快到了......”
白玉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公子玉心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和他干耗着。不是因为他的兵队不及白玉承,而是他想要消耗白玉承的意志。
打败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手陷入绝望。而能让白玉承陷入绝望的人,现在正掌控在他的手上。
这场战役,演化成了一场心理战,他在等,等着白玉承的意志在焦灼中逐渐崩溃,从而最大程度地瓦解他的势力。
不得不说,公子玉心这一棋,走得绝妙,所以,白玉承只能主动出击,激怒公子玉心主动来找他。
姬怜美是他唯一的筹码,白玉承唯一的软肋,公子玉心绝不会轻易杀了她。
既然无法暗度陈仓,那倒不如,引蛇出洞。
第九十七章 不问曲终人聚散
“报告殿下,公子玉心的手下京蛮送来了这个。www.uu234.netwww.uu234.net”守门的侍卫捧着一封书信闯了进来。
白玉承将信纸摊开,只见上头写着:明日午时,姑苏城函谷关见,只许一个人来。不然,后果自负。
“他果然按耐不住了......”白玉承合上信纸,嘴角微微一扬,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司徒将军,明白了吗?”
“是。”
此时正值午时,若是用紫雷赶路,一天的功夫正好能到函谷关。时间安排地正妥当,看来公子玉心,是一点儿调息整顿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一人前往,再加上时间的紧迫,白玉承能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像什么都不害怕似的,毅然跨上紫雷,带上宝剑,只身赶往了姑苏函谷关。
夜半十分,司徒澈照例来向白玉承报告兵队的情况,远远地,只见房间里一片黑暗,打开门一瞧,屋内竟没了人。
“殿下去哪了?”司徒澈问道。
“回司徒将军将军,殿下他.......去城郊散心去了。”
“散心?殿下这几日精神好的很,昨日不去前日不去,为何偏偏选了今日前去散心?说,殿下去哪了!”司徒澈只见那人回答地吞吞吐吐的,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质问道。
“这这这,司徒将军您就饶了小人吧,我若是说了,殿下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若是不说,现在就将你军法处置!”司徒澈放开那个小侍卫,将他一把扔在地上。
“这......今日下午,殿下拿到了公子玉心的一则战书,上面说,只能殿下一人前往,殿下让我们保密此事,千万不能让您知道。”
“你说什么!”司徒澈的语气一下子犹如狮吼,吓得那个小侍卫掩着脸瑟瑟发抖。
“将军息怒,是殿下不让我们说的啊。”
司徒澈不再去搭理他,回房间收拾了些东西,便打算出发前往姑苏了。
若是用凌波步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这时,容楚楚端着水果,正巧撞见了匆忙出门的司徒澈。
今日之事她也略有耳闻,能让司徒澈如此行色匆匆的人,也只有白玉承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娶了我,此行九死一生,我万不能让他冒险,他是我的,我不能让他死.......
想到这里,容楚楚把果盘一丢,脚下一踏空,从池塘边摔了下去。
“救命啊......”她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了层层水花。
司徒澈听到呼救声,几乎没有思索便停下脚步跳下水救人。
脚尖轻点水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容楚楚从水里捞了出来,身上也未沾湿一星半点。
“阿澈,我去给你弄了些水果来,一时间没看路落了水,多亏有你来救我,我好害怕......”容楚楚楚楚可怜地往司徒澈的怀里靠了靠。
她身上曼陀罗花的香气被水浸泡过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更加浓烈,司徒澈不过到了一点,头就开始微微有些犯
晕。
他晃了晃脑袋,将身上的斗篷披到容楚楚身上,简单的交代道:“我现在要带些人手出去,你乖乖听话,若是身子不舒服,可以去找大夫。”
果然是因为他.......
按照现在军营中的情况,能在一日之内赶到姑苏的不到四人,能在两日之内赶到的也不过五百人,再加上舟车劳顿,想要赢过公子玉心的千军万马,绝无可能。
“阿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容楚楚细长的手臂一下子缠住了司徒澈的脖子。
那淡雅醉人的致幻香气,和着一句挽留,充斥着司徒澈的五官。
“你要记得,在我回来的那一天,一定要在城门口等我......”少女嬉笑着告别的情景,依旧在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活到如今,还没有哪一件事,能让他记得如此透彻。
你走上断头台的时候,定也是这般的无助吧......
司徒澈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双手紧紧地箍住容楚楚的腰肢,喃喃道:“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赛贝娜.......”
容楚楚原本兴奋的眸光,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同时瞬间暗淡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状态,伏在司徒澈耳畔悄声说道:“外面风好冷,你抱我进屋可好?”
没关系,就算他念的不是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我已经留住他了,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在曼陀罗花的作用下,司徒澈眼前的容楚楚早就变作了他人,所以,他和顺地点点头,将容楚楚抱起来。
这个像冰块似的少年,抱起她来时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乎正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司徒澈将容楚楚放在床榻上,双手紧张地揉搓着衣角,脸色微微泛红,而后,他轻声说道:“要不......我先出去了。”
容楚楚没有料想到,司徒澈这样骁勇善战的人,在对待男女之事上,竟是如此的保守内敛。
有点可爱呢......不过,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你走?
这曼陀罗花的致幻效果并不长久,如果让他到外面,呼吸了新鲜的空气,这种状态很快就能解开。
阿澈,你是我从小到大都爱慕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想到这里,容楚楚索性将香囊放到了袖口,再一次攀上司徒澈的脖子。
“阿澈,今天晚上留在这里,好吗?”
“我......我好像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司徒澈的表情有些动摇。
不好,难倒曼陀罗花的药效变弱了吗?
容楚楚咬咬牙,对司徒澈说:“城门之约,你已经负了我,如今,你还要爽约吗?”
“城门之约......”司徒澈的目光落在容楚楚脖颈间的项链上。
那条项链,容楚楚见司徒澈一直将它挽成两股戴在手上,从不离身,容楚楚便特意去仿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那日,你的项链就摆在那断头台上,我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如今你就在我
面前,我,断然不会再负你.......”司徒澈轻轻抚摸着容楚楚颈间的项链,目光一下子变得柔情而又愧疚起来。
容楚楚踮起脚尖,一吻轻轻地落在司徒澈的冰凉的唇上,宛如轻微的摩擦那般娇怯生涩。
无数的回忆在此刻皆数涌上心头,没于脑海,在曼陀罗花的迷幻下,司徒澈完全失去了理智,牢牢地抱住了容楚楚。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红莲帐下,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次日一早,司徒澈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如同练了一夜的剑一般,酸疼地很,眼眸再往身旁一瞄,只见一个不着寸缕的姑娘正躺在他身旁酣睡着。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容楚楚也醒了过来,含笑问道:“阿澈,睡得可还好?”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司徒澈猛得一激灵,飞快地将衣服穿好,提起剑便踏步要往门口跑。
“阿澈你去哪里?”容楚楚心中一阵惊慌,忙抱住司徒澈的大腿。
“放开!容楚楚,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司徒澈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怒吼道,“若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阿澈你在说什么?昨夜,你救我回来过后,那些事情,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而且,你娶我已有些时日,若再无房事,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容楚楚楚楚可怜地捂紧了棉被。
“呵,你情我愿,好一个你情我愿。”司徒澈从她散落的衣物中取出一只香囊,“你真当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里面,有能让人致幻的药物,是不是!所以,我昨夜才会受了你的蛊惑......还有,你的嗓子,分明,就是你自己毒哑的吧.......”司徒澈无力地笑笑。
“容楚楚,你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我为何会娶你。是,这件事,能令我愧疚一辈子,也能让我抛下一切,余生好好对你。可是你呢?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到头来,你利用我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不顾大局将我滞留在此,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如果我娶你,会让你越陷越深,那你还是早日离开吧.......”
“阿澈,我......我是做错了事,可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了你整整十五年,你知道这十五年来,我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傻傻地等着你,身边的姐妹都有了另一半的疼爱,我却依旧独守空闺。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心痛多难熬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司徒澈长叹一口气:“今天,你就离开吧,想带走多少财宝都可以,想去哪都行,只是,再也不要回来,也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司徒澈甩开容楚楚的手,便踏上以微步,马不停蹄地朝姑苏赶去。
原本便孤寂的院落,图留下一个女人的悲嚎和苦苦哀求。
若当初,她选择继续守护,兴许此生,还能换来他的回眸一笑,但是,她选择了另一条不归路。虚假的爱意终究还是虚假的,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心,还失去了原本高傲的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第九十八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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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这一路天气骤变,原本还晴好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白玉承自小体弱,对于这天气的变化也格外敏感,身上的陈年旧伤在这阴冷的天气里痛得厉害。
此处也早已被战火所累,方圆百里寸草不生,黄沙滚滚。
“白玉承,你终于来了。”
公子玉心立于高墙之上,低沉地说着。五里城墙之上皆是有备而来,整装待发的弓箭手,如同惊涛骇浪那般声势浩大,而立于城墙之下的,却只有那一柄剑,一个人。
少年修眉紧锁,字句铿锵地高声喊道:“我如约来了,我要的人呢?”
“呵,把你的尸骨留下,她自然会去阴曹地府陪你的!”公子玉心手一挥,满城士兵蓄势待发,不给白玉承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在公子玉心的号令下,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两翼骑兵呼啸迎击,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地傲慢阔步,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气势如潮的黑和孤独单薄的白,双方实力已不是悬殊所能形容。
白玉承淡然地从袖口甩出几粒小钢珠,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凌乱的剑影在半空中如同游龙,剑气一震,飞散在空中的小钢珠便这样被震飞出去,落入了黑色的人潮中。
“轰.......”霎时间,明黄色的烟云在人群中炸开,原本密集的人群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蜂拥而上的人都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身边赫然出现的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恐惧,迷茫,如同瘟疫一般散播开来,刚才的气势如虹一扫而空。
杀人于转瞬之间,无影无形,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可怕了。
“都愣着干什么?进攻啊!”公子玉心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城墙上。
他自幼习武,自然看见了从白玉承袖子里甩出去的小钢珠,在与剑身摩擦的那一瞬间燃起了明亮的火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白玉承应该是将那名为火药的东西做成了这样方便携带的样式,再以摩擦之力点燃,抛到人群中。
该死!本来以为让他一人前来已经胸有成竹,没想到他还留有余力。
早知道当初抓到他的时候,就应该直截了当地把他杀了。
眼看着城墙下的骑兵死的死,伤的伤,而他白玉承却依旧两袖清风,不紧不慢。公子玉心气急败坏地从他背后一把拉出姬怜美,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白玉承!你若再伤我的人一分,我便叫她现在就下地狱!”
白玉承听到这番话,一下子方寸大乱,虽然他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感,但手中颤抖的剑将他的慌张与愤怒暴露地彻彻底底。
“公子玉心,拿女人来当挡箭牌,未免太卑劣了。”
见白玉承这副想要撒气却无能为力的表情,公子玉心的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姬怜美的脸色极为苍白,同血红的衣裳一对比,更显得她的脸毫无血气。
“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管用就行,招数卑劣又如何?怎么样,想好没有啊?”
一双细软的手带着血污,慢慢地攀上锋利的刀刃,死死抵住逼近自己脖子的刀口。刀身一下子没入了脆弱的皮肉,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激起一片血花。
“休想,再拿我威胁他,你休想。”少女沉闷地说。
若是没有我,他早已是君临天下,怎会被你抓去当作畜生那般任意玩弄和侮辱 。
若是没有我,他那日便能攻破城门,你早就该败在他的手下。
他所
受过的屈辱和伤害,我无力偿还,但起码,我不会再为你所用,死也不会.......
“你这个女人,疯了吗?”公子玉心看着姬怜美发红的眼睛,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姬怜美的手一寸寸没入锋利的刀刃,硬生生地将刀子从自己的脖子前移开,一把将刀扔到城墙下。
冷哼一线幽幽的恬淡,一手死死地掐住公子玉心的脖子,挥起拳头便向他打去。而他则一个闪身避过了此招,以力打力间破碎了她飞舞的袖。
但那一拳还是落在了他脸上,尖锐的指甲一下子划破了他的脸。
公子玉心摸了一把脸上沁出来的血,眼神一下子充满了杀戮之气。
“啧,我最讨厌别人伤我的脸。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给我下地狱去吧!”
公子玉心运足气力,往姬怜美的腹部又打了一掌。这一掌汇集了他所有的气力,姬怜美刚流产,身体尚且脆弱,这一掌直接将她击飞出去,四肢的经脉几乎断裂,笔直地往城墙下落去。
白玉承还在和那些人缠斗。这么高的城墙,还有这呼啸而过的风,我是死定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他为了皇位争斗二十余年,却因我让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既然所有的事都因我而起,但愿这一切也能因我而结束。能有一个人为我拼搏至此,也不算白走这一遭了.........
白玉承身上的火药用完了,只能不断地挥舞着剑,硬着头皮在一群人中缠打。
眼看着姬怜美从城墙上跌落,白玉承勃然大怒,仅存的一息内力在体内四处乱窜着,形成一股巨大的无形声浪,将身边的人通通震飞出去,倒在地上不断地咯血,就连握在手中的那把剑,都被震断了。
这把剑乃是白玉承母亲生前的心爱之物,他向来对它爱护有加,如今为了那一人,竟将它就这么折断了。
白玉承顾不上去捡起剑的残骸,直接飞身向着城门而去。
“咳咳,别想得逞!”京蛮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中的一柄战斧便将它如同回力标一般扔出去。
这一击,不偏不倚,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白玉承的左脚就这么硬生生给斩断了。
“呃.......”白玉承闷哼一声,两条秀眉扭曲在一起 ,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左脚的断口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他咬咬牙,支撑着残破的身体飞速地向城门之下奔去,将正在往下落的姬怜美揽入怀中。
所有的重担在一瞬间释怀,那股钻心的疼痛感再次袭遍全身,再加上姬怜美下落的冲击力,白玉承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地。
“怜美,姬怜美......”白玉承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少女的双手紧紧捂着她的腹部,红衣上浓重的血污告诉着白玉承:他们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玉承的手攀上姬怜美的脸庞。这样的苦痛,这几日来你都是独自承受的吗?
“哼,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心思抱在一起伤春悲秋的。”公子玉心手一挥,道,“来人,放箭。”
数千把弩在一瞬间对准了两人,数万只箭如天火流星那般从天而落,密集地简直无处逃遁,更何况白玉承还废了一条腿。
白玉承感受到了危险,右腿猛得一蹬,抱着姬怜美顺势滚出几米远去,右手紧紧抓住埋没在黄沙中的那柄断剑。
左腿疼痛地厉害,他一点点支撑着身体奋力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断剑,面对成千上万支呼啸而来的箭。
“呵,伤成这样还能死撑,我可没耐心再陪你玩下去!”公子玉心亲自张弓搭箭,将深厚的内力注入箭中。
第一支箭,钉入白玉承左手
的手腕,那种疼痛丝毫不亚于断腿之痛 甚至还要来得更加钻心,疼的连头皮都发麻战栗的感觉。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胸口,双膝,手臂.......箭箭都往人的关节之处钉入,再怎么意志力强的人,关节被废,都如同提线木偶。
唔........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白玉承靠断剑支撑着身体,倒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原本还能微微抬起的手一下子变得沉重异常,双腿也麻木不堪,像被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一下。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病......
“白玉承已经不行了,给他一个了断吧。”
数万支箭再一次从天而降。
不行,我不会,让你们伤她......
白玉承深吸一口气,捡起一旁的箭,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另一条腿。
只有用疼痛刺激神经......身体才勉强能动一动。他奋力扑向姬怜美,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任由箭刺入他的后背。
滴答.......
是水吗?好烫。还有这样的低吟,是谁.......在哭泣吗?
姬怜美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惨白的俊美脸庞,冷汗顺着额角一直流淌到颈间,原本便惨白的唇色更加苍白如纸,深沉的眼眸也因疼痛而变得迷离起来。
“白玉承,你怎么了?”
“没,没事......”
姬怜美只觉得后背间湿乎乎的,便起身去查看。
雪白的纱织长衫的下摆已经完全被一片血色代替,姬怜美双手颤抖着,掀起遮盖在腿上的衣摆。
这样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脚踝之下的左腿全都消失不见了,模糊的血肉之下,隐隐约约露出一截白骨,包裹在一片血色里。全身上下无处不伤,一身白衣皆数浸染。
“这......这是.....”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心脏似被人一刀一刀剜去那般喘不过气来。
白玉承将姬怜美搂的更紧了些,蒙住她的双眼,安慰着:
“不要看,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显然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湿热的液体不断地从指缝中溢出,双眼能够掩盖,但心里的苦痛,她没法将它掩盖起来。
“白玉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一点.......拿我的腿来换也好。”
“傻瓜,说什么傻话。”白玉承轻轻一拍姬怜美的脑袋,“从小到大,什么苦都吃过了,一条腿而已,断了便断了,你没事就好。”
“为什么,要救我。”
“我这一生,极为后悔之事,一共有二。埋枯井,阻你离去之路,此乃其一;杀裳秋,毁你赤子之心,此乃其二。光是凭这两点,就足够我拼上一切来救你了......”
白玉承的手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纸书信。
“这是什么?”
“是和离书。”白玉承微笑着,“我的病,是不治之症,这次,一直到脖子都像是被冻住了,我想,今日,我是必死无疑了。从你到吴越的第一天起,我便拟好了这份和离书。只不过后来,历经种种,这封书信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打算再给你。
不过如今,我们联姻已断,情义也清,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想起我来........”
他在这世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好好活下去”这样的俗话,而是给了我简单的一纸和离书,让我另为他嫁.......
最终话 待从头,情深缱绻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拿一纸和离书就想来打发我吗?我告诉你,休想。www.uu234.netm.www.uu234.net”姬怜美目光淡漠,一把夺过和离书,一下子将它撕了个粉碎。
这时白玉承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软倒在地,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渐冻症到了最后,连转动脖颈也做不到,呼吸器官萎缩,方才隐忍着咽下去的几口鲜血,此时全都反了回来,将已被染成红色的白衣又覆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色。
不治之症,再加上白玉承的天生煞体,宫中的太医,便将此病,称为天罚。
中之,便是生不如死。
“呵,哈哈哈,所谓的天罚,也不过如此。”
白玉承强忍着撕裂一般的剧痛,神色轻松地仰天长笑一声。
“怜美,不用救我,也不要悲伤。我本一心向往江山,可遇见你,我觉得,我似乎有了别的向往。活一遭,能得了这样的结局,于我而言,想来也还不错。咳........”
白玉承啐出一口鲜血,“我自出生之日起,便被人们当作天煞,再加上这与生俱来的顽疾,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天煞之体带来的天罚,所有人,都盼着我能早点死去。你的出现,起码让我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能活着,我也并非天生是冷酷无情。”
他的吐词,逐渐变得含糊。
“不可能........白玉承,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折在这儿。你定又是在算计我。对,一定是这样。
你命格这么硬,在死亡边缘徘徊了那么多次,阎王爷都没能收了你,这次,也是一样的。我不会再上当的......”姬怜美极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眼泪却很诚实地爬满了面颊。
白玉承闷哼一声,身上的经脉又因内力四处扩散而断裂,伤上加伤。
“不要......”姬怜美将身上的衣服撕扯成布条,堵住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
“不要......”
任凭她怎样包扎,血还是止不住。
外伤,内疾,将他的身体撕扯地千疮百孔,区区止血,已然是救不了他。
“怜美,不要这样......”
看着姬怜美无助地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泪如雨下,直到最后趴在他身上,泣不成声地抽搐着,疼痛感一下子全都凝聚于心脏,压迫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白玉承从胸口处取出一串菩提珠串,闪耀着润泽的光芒。
“这个,是我赠与你的,也是你曾经丢弃的。它在我身边待了整整四年,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他将菩提串缠在姬怜美的手上。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我想要的,一直在我眼前。”
姬怜美晓得,他的笑意愈发明显,代表着他的伤势愈发严重。他这极力的一笑,彻底击垮了姬怜美最后的意志。
姬怜美的泪,掺杂着白玉承的血,浸润在菩提珠串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霎时间天地失色,天空出现五颗闪亮的明星,辉映着黯淡的日光。
五星曜日,菩提轮回转世,天时、地利、人和,回去的时间,到了。
姬怜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直到最后,她的手已经无法再抱着白玉承,因为她已经不能再触碰到这个时代的所有东西了。
“这是......”姬怜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飘透明。她预感到,自己是时候要离开了。
不行,我还不能走,我不能将他一个人扔在这。
姬怜美伸手去抓白玉承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
白玉承摇摇头,淡淡地笑着,问道:“怜美,你喜欢看雪吗?来了大宋之后,你一直嚷嚷着,要看雪的。”
传言,天生煞体的人,生伴紫雷,亡伴霜雪。这场雪,就当是我,送你离别......
“白玉承,你
不许死,也不许忘了我,你等我回来,听见没有!”
“我等你,不论多久,都等........”
姬怜美化作四散的光粒,消失了。
此时,白玉承已是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在看着姬怜美离开后,他的一切伪装都瓦解了,身体一下子沉了下去,强撑着的意识一片模糊。
别了,姬怜美.......
你我分别那日,十里桃花灼灼,漫天白雪纷纷,有如此这般的良辰美景作别,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只是那日,孔明灯下,你许愿时幸福的笑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那是我动情的瞬间,就算是在奈何桥前饮了汤,我也能牢牢记住的模样......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一梦醒来,两眉间,相思尽染。
阳光透过窗帘落了一地,房间里虽然空荡,但十分整洁。她已经离开了四年之久了,照理说,房间里应该会布满灰尘才是。
她的头脑异常昏沉,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记得不太真切,却哭湿了整个枕头。
我这是.......怎么了。
“怜美,你这死孩子,都睡了整整一天了,怎么还不起床。”安羽滟拿着个锅铲,气冲冲地站在安洛菲身前喊道。
“妈妈?我.......一直叫这个名字吗?我怎么记得,我还有个名字。”
“怜美啊,你是不是睡太久了都睡糊涂了。”安羽滟烫了烫她额头上的温度,“不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我.....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心里空空的。”姬怜美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腕处,空空荡荡的。安洛菲的手指轻轻抚上光润的肌肤。
“奇怪,我怎么记得,这里原来是有一道伤疤的。”
姬怜美略微一翻身,忽然硌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一摸,竟是一串朱红色的菩提串。
身旁记忆的碎片忽然便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别了,姬怜美....... .”
柔和的嗓音响起。犹记菩提树下,少年温润如玉,信手弹琴,眉眼如画;犹记战火纷飞,少年衣诀血红,微笑由然。
“参见公主殿下。”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谦谦如玉,温柔和煦,如沐春风。
“白......玉承.......”她想起了他的名字,泪水划过眼角。
我想起来了。
“妈,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到战国时代。”安怜美拉住安羽滟的衣角,近乎竭嘶底里地喊道。
“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妈,你也到过春秋战国时代 ,对不对?你就是那刘国的滟妃,对不对?”
安羽滟一下子沉默了。怜美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她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安羽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同她遭遇了相同的事。
“这只是一场梦。不论你在梦中,与谁如何深爱,又遭受了怎样的痛苦,终究只是一场梦罢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不是吗?忘了这个梦吧,他只会是你的负担。”
“可是......”
“怜美,听话。妈妈的前半生已经被这个梦所累,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答应我,好好生活,好吗?”安羽滟将姬怜美搂在怀中。
母亲的怀抱和他的一样温暖。
可是,他们相伴的,不是四个月,而是整整四年。生离或是死别,他们都一同度过了,放下这两个字眼,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妈,我会的.......”
三年后。
“菲菲啊,你就应了你妈我的心愿吧。”
“停,安羽滟女士,你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吵着嚷着让我去相亲还不带关门的,被我的员工看见了很丢脸哎。
这几年来,安怜美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还凭借自己的努力,一跃成为了跨国公司的女总裁。
起初,她每日过的恍恍惚惚,只有投入工作,白玉承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才不会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令她午夜梦回时一次次地经受痛苦。
不过,时间终将会磨平一切的,这个她自认为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伤口,已开始在渐渐愈合。
忙碌的生活里,谁还有那个闲工夫沉溺于过去。只不过生活的转角处,时时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勾起一些过去的回忆罢了。
其实她也并没有在等白玉承,可她就是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女儿啊,你说你只喜欢白玉承,这三年来,无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帅的丑的蓝的白的红的紫的白玉承,前前后后二十多个,你就没一个称心如意的,一口就回绝了人家。
不过,今次妈妈给你找的白玉承啊,是承安集团的创始人,一等一的美男子。
“妈,我说过了,不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我都只喜欢那一个白玉承。”
“我不管。无论如何,这次相亲,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都三十几了,再不结婚,我何时才能抱上外孙啊。”
安洛菲扶额。她这个母亲,和小孩儿一样难哄,看来,只能先随了她的愿了。
不过见一面而已,说清楚话,然后拒绝走人就是了。
“好吧妈,那我去见一见。”
安羽滟给的地址,在市郊一个偏僻的小山上,怜美一边开着车,一边暗自嘟哝着:
堂堂一个大公司的boss,居然会选择这么僻静的地方常住。果然有钱人就是有些奇怪的癖好。
不过这条路,有点眼熟啊,好像来过一样。
面前,赫然建造着一处府邸式的宅院。看上去规模宏大,装饰却又行简单低调之风,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安怜美好歹是穿越过的人,又是个设计师,细细观察其间的纹路,装饰,门与瓦的砌色和样式,都像极了某个地方。
是巧合吗......
安怜美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朱红色的铜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向里走去。府内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还有九曲荷亭。
这一切,都像极了承王府的装潢。安怜美不禁停下脚步,抬眼向远处的湖心亭看去。那白衣宽宽的抚琴少年,恍如昨天还在一般。
罢了,又开始乱想了。安怜美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将这些记忆和忧伤暂且抛之脑后。
走廊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衣诀飘飘,长发齐腰,一直素手轻搭于身前,另一只手背于身后。看不清面容,仅仅一个身影,便有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这应该就是这家的主人吧,没想到还是个cosplay的爱好者。
不过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好生熟悉。安洛菲心想。
“你好,您是这里的主人,白先生吧,我来是想对您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能答应这次的相亲。我......我心里已经有在意的人了。”
那人不紧不慢徐徐走来,从那个身影里,安怜美仿佛穿透这具身体看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曾无数次这样优雅从容的,一步步靠近她,牵引她的心魄。
就如此时一般。
白衣少年靠近安怜美,慢慢移动脸上的面具,露出半张精致出尘的面容和一抹薄唇。
他的唇轻轻贴上怜美颤抖的唇,好似安抚一般慢慢嘶磨着她的唇齿。
熟悉的微凉触感,熟悉的味道。
“你,你是......”怜美颤抖着将面具从他脸上摘下。
少年容颜如故,狭长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和清隽的面容。
他薄唇轻启,微微笑道:“怜美,我回来了.......”
番外:琼花玉璧白如澈
司徒将军府。UU小说m.www.uu234.net
“不行,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以后怎么继承司徒家的大业。继续练,剑法没练好之前,不许停下!”
八月的天,天气燥热,又偏偏下着大雨,空气尤为闷热而潮湿。
“祖父,天气太闷热了,我......”
少年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身着华服的迟暮老者便一扬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少年的背部。少年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被鞭子抽打的地方血肉模糊,汩汩而出的血从背部蜿蜒着,随着雨水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上,溅起血色的水花。
这个少年,就是司徒澈。
“若是在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体力不支,身体状况欠佳而让你有喘息的机会吗?不,他们只会扑得更猛,咬得越狠。起来!我司徒家的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任何时候,都不能跪下,倒下。起来!练完剩余的一百八十式,我不满意,就不许停下!”
年仅六岁的司徒澈心中有多委屈,无人知晓。在其他孩子都其乐融融地享受童年时光的时候,他身为司徒府的独子,却要一个人挑起将军府的担子。
负责训练他的人,就是他的亲爷爷,骁勇善战的司徒羽老将军。此人对这唯一的孙儿不仅毫不宠溺,反而极为严苛。司徒澈身上的每一条疤痕,每一处创伤,都是由他所赐。
夜晚,他躺在床上,血淋淋背上是火辣辣的伤口,横七竖八的。
少年疼得眉头紧锁,将脸埋在臂弯之中。
司徒羽带着伤药,坐在司徒澈的床前,轻轻倒一些伤药在白色的手帕中,细致地替司徒澈处理伤口。
“很疼吧。”他询问道。
司徒澈心中怨怼,转过头去,不言片语。
“澈儿,我们司徒一家,曾为宋朝的开国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的祖辈也曾许下誓言,会世代效忠于公子氏,所以澈儿,你要好好习武,效忠朝廷,保住司徒一派的荣耀。你爷爷这戎马一生,没有什么追求,只是不离忠义二字,这两个字,也是你今后人生,最需要做到的事。”
“祖父,我见史书上,有我们司徒的祖先受到大臣构陷而被处死,这样混乱的政治,我们又为何要去效忠呢?”司徒澈好奇地问道。
“我们司徒派掌握着朝中的军政大权,功高盖主。若是背离忠义二字,司徒派终有一天会被赶尽杀绝。澈儿,此时与你说这些,你未必懂,你只需要知道,以后,你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就算是圣上要你将刀锋抵在司徒一族的喉咙上,你也不能有丝毫迟疑,只有这样,你还能活着,司徒氏,才能永久地传承下去。”
司徒羽说这话时,眼神飘向远方,花白的胡须和眉发,透出一股饱经沧桑的庄严之气。
这样的气质,深深感染了年少的司徒澈。
司徒澈点点头,道:“爷爷,我记住了。我会好好练功,好好报效朝廷的。”
六个春去秋来,反反复复,司徒澈的功夫已在司徒羽之上,在对外匈奴的战役上更是骁勇善战,不输当年的司徒羽。
“哈哈哈哈,司徒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啊,没想到
,你小小年纪,却有着这般的武力,真是另吾刮目相看啊。”宋元帝大悦,赐司徒澈司徒府少将军的称号,赏黄金万两。
正当宋元帝摆酒歌舞,庆祝胜利的时候,前线忽然来报。
“禀告陛下,扇动匈奴和刘国起兵造反的幕后黑手已经查出,是.......”御前报告的小兵畏惧地看了一眼坐在御座一侧的司徒澈。
“是什么,快说啊。”
“是.......司徒老将军的儿子,司徒青。”
“什么!”司徒澈几乎从座上一跃而起,反驳道,“这不可能,我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
虽然他同父亲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连他的背影,都记得不太清晰。可司徒澈坚信,他的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
“司徒少将军,这可不好说啊,司徒一派先前的祖辈乃是姬姓,谁感保证,这司徒青不是想归属于刘国,匡扶其姬氏江山呢?”在座的一位大臣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住口!”位居右侧的司徒羽掷出其手中的酒杯,切切实实地砸在那大臣的脸上,“我司徒家,还轮不到你在这信口雌黄。”
司徒羽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此事究竟如何,就交由老夫来查吧,若此事属实,老夫定亲自将这逆子,捉回来问罪。”
“司徒老将军曾替先皇巩固江山政治,忠心可鉴,准了。”
这日之后,司徒羽便远去边关。临走前,司徒澈拉住他的手,问道:“爷爷,父亲真的会做这种事吗?”
司徒羽骑着战马,拍拍他的手,道:“我不在,武学上你万不能松懈,照旧每天一百八十一式,记住了吗?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司徒羽离开后,司徒府无顶梁柱,不少的王公大臣趁机打压司徒一派,皆被司徒澈硬生生地打了回来。
“范我司徒府者我必诛之。”
十二岁的孩子,辛苦地支撑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司徒府。几乎每一天,都有前来闹事的人,他一一解决着,并盼望着爷爷和父亲,能早日洗刷冤屈,早日归来。
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然而,再次司徒羽见面,却是在刑场上。他是通敌叛国的罪犯,而司徒澈,是刑场的执行官。
司徒羽来到边关后,发现司徒青却实扇动了匈奴,联合刘国侵犯大宋边境。年事已高的他,亲自披上战铠,领着仅有的千名将士,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就地诛杀。
这一大义灭亲的举动,让他赢得了大宋百姓的赞誉,也让心中怀有妒火的人更加憎恨他,想要将司徒一派就此斩草除根。
他们在宋元帝耳边吹枕头风,言司徒老将军功高盖主,怕是有不臣之心。而百姓现在又十分敬重他,还有人言,司徒一氏才该是王族之姓。
向来偏听偏信又非常怕死的宋元帝哪忍得下这口气呢?他当即下令,待司徒羽回宫,就以管教不严,祸乱朝纲之命处死他,并且让司徒澈亲自担任这场刑罚的执法官。
这一来,看看祖辈相残的一场好戏,再者嘛,就是想考验司徒澈的忠心。
司徒澈提着大刀,缓缓走到司徒羽的
面前。他印象中的爷爷,是司徒府的顶梁柱,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严苛的老师,正直的将军。
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
这个头发散乱,身穿囚服的老者,目光中威严不减,他苍老的声音宛如洪钟,言:
“澈儿,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司徒羽目光坚定地看着司徒澈,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司徒一族,永生.......”
刀落,人去,心死。
初雨空山,一座新坟。
司徒澈跪坐在坟前,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从头凉到了脚底。
“爷爷,您曾对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若再让双膝着地,你必严惩不贷。我在此跪了很久了,您,怎么还不用鞭子抽我,喊我起来呢?”他笑言。
为何人与人之间,如此的相互猜忌。为何无辜的人,总要受到牵连。为何这个世界,就不能和平共治,天下大同。
“为何重要的人,我却没法保护。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不,不是你太弱,而是这生存之道,太过混乱,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过单薄。”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徒澈回头看向身旁。
翩翩而立的小少年,**岁的模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脸蛋儿水灵灵的,一副稚嫩的模样。然而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却显得他尤为老成,沉稳。
“你是......”
“我是白玉承,大宋朝的.....大皇子。”少年坦白自己的身份。
“我恨大宋皇族,你找我,对我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司徒澈站起身来,一把掐住白玉承的脖子。
小小少年毫不慌张,反而淡定地微笑起来,他问道:“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和我一起。”
“什么?”
“改变这混沌的世道,统一各国,天下大同。”
司徒澈轻笑着嘲讽他:“就凭你?我会拿剑的时候,你怕是还没有出生。我不至于会相信你一个毛娃娃的话。”
“你听说过,笑面公子吗?”白玉承浅笑着,问道。
传言笑面公子,凭一己之力破匈奴千军万马,智慧非常人所及。
“莫非......”
白玉承点点头,“司徒家的忠心,我有目共睹,只是我父皇生性软弱,又诸多猜疑,司徒老将军才会枉死。说实话,我的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大同之梦还处于空想的状态。我不强迫你,一切,你自己选择。”
司徒澈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真的信任我,渴求长久和平吗?”
“我经历过混乱,才乞求和平。”
司徒澈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我司徒澈,从今日起,效忠于大宋大皇子,白玉承,赤子之心,山河可鉴,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白玉承微笑着扶起他,“日后,还请多关照。”
自此,司徒府再无少将军,唯有司徒澈,背着一身的孤寂,负重前行........
番外1
我名白玉承,出生那日,天伴紫雷,而后大旱。m.www.uu234.net星官说,我乃是天生的煞星,是个祸害,此言一出,便再无人肯亲近我。
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深宫之中,本就没有真感情,无人亲近,不也挺好的。不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迟早都要习惯孤独的。
我平生的努力,都是为了能给这动荡的天下一个太平,为了不再出现如我一般的人,因所谓的命格八字,被囚禁一生,遭人嫌弃。
我不惜一切地攀向高位,收起那些可笑的妇人之仁。
十八岁那年,我跟着一个名为隐的人来到了吴越,杀人换血,顶替了吴越九皇子的位置。
感情,子虚乌有,转瞬即逝。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都是累赘。
直到十九岁那年,我遇到了她.......
那个人是刘国的长公主,我权倾天下的重要棋子之一。
那日正是我与她的大婚之日。
她的面容算是姣好,举止也轻浮乖张,和传闻中的大不相同,让我觉得有些有趣。不过,她除了行为古怪,和我见过的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闯入我生活的第二日起,轻而易举地粉碎了我之前的所有想法。
那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替我说话,甚至说出替我撑腰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可笑,盘中之棋,居然要替我撑腰?我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比我预想中的,要可爱一些。
在那之后,我总是会抑制不住地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因为她是个惹祸精,还没点心机。作为和亲公主,成为众矢之的是迟早的事,但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她还不能出事。
我是这么解释那种奇怪的感觉的。
直到他们的相识,我忽然对一个人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如果说姬怜美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意料之外,那他便是第二个。
他是我这血脉之主的亲哥哥,吴越的二皇子,姒镜尘。
之前我只知晓,他是继承皇位的最佳候选人,常年征战沙场,并一直视我为眼中钉。然而现在,他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和我的王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让我莫名地有些恼火,说不出缘由。听司徒说,王妃和他去了花灯节,我便无心公务,无法不去在意。
我第一次丢下了公务,去找一个人。
看到他们果真在一起,我会控制不住地冲她发脾气,说些在我看来简直是荒唐和无理取闹的话。
孔明灯下,我吻了她。也就在那时,我筹划了十余年的计划,开始动摇了。
我知晓天下人的心,弹指一挥间,便能让天下人入我棋局,为我所用。我亦知晓自己的心思,她已然有了左右我的能力,是我的心腹大患,若不趁早剔除,待她深入我心,便再难割舍。
我下不了手,便装作对她毫不在意,骗过了所有人,也妄图骗过我自己。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善良正直,敢说敢做,不像我这般虚伪。我真的希望她能活下去。
重华殿一事,我借她之手,达成我愿。姒镜尘丧命的时候,我就在他身旁。
那个笨蛋,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过来要杀我,为了别人。
她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她越是同我置气,我就越不想告诉她真相。
大宋是我的家乡,却更加危机四伏。我只能将她囚禁起来,就算她恨我也好,只要她能平安,她恨我一辈子又何妨?
爱恨之间,纠葛甚久。为她耗干了一身血液,废了一身护体内功,跪倒在公子玉心面前,甘受胯下之辱。
第一次,我为她死,我愿她能为我流下一滴泪;第二次,我为她死,如我所愿,她哭得伤心欲绝。她双眼通红,趴在我身上哭泣,发狂那般包扎着我的伤口时,我忽然后悔了,因为她流泪的样子,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她似乎命中注定会成为我的软肋,是我宁可江山倾覆,
二十年的殚精竭虑毁于一旦,也在所不惜要保护的人。
江山可以重夺,错过了你,就再也遇不到了.......
我的人生原本是一盘稳操胜券的棋,却被你这样突然落入的一颗子,改变了最后的结局;原本我的生活是寡淡无味的一滩死水,偏偏你成了那点惊鸿,激荡起了我的整个余生。
原本觉得不可能的事,遇见你之后,我都做尽了。
我乃天煞之体,此生注定无情;我做事,向来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爱上你,是我此生所做的最没有意义,却永远不会后悔的事情。我可以视天下人为棋,唯有你,我舍不得。
我引你入棋局,又心甘情愿在你身边作茧自缚。你是我机关算尽都没有算到的劫难,也是我遇见的,最好的意外.......
三年宛如一世那般长久,时空的扭曲意外治愈了我的不治之症,也让我来到你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无论建筑,打扮,拥有的知识,都很怪异。不过胜在太平,财富几乎能够带来一切的资源。在这里生存下去,比在战国要容易得多。
我快速学习这里的一切,创立自己的集团,参加各种各样的名人讲座。
住址,我选在了她曾提到过的南山,无论府邸的装潢,还是我平时的穿着,都保留着原本的一分模样,她这么粗枝大叶的人,我怕她找不到我。
三年未果,我心灰意冷,但我不想放弃。所以,幸福突然来敲了门,我的生活,豁然开朗。
兜兜转转,时空轮回,我不求江山无限,爱有所得,只要余生有你,就好........
番外2:
“安姐,前几天媒体造谣说你和承安集团的白boss同居,两大集团即将合并,你看这事儿要将它压下来不?”
姬怜美的闺蜜小桃子是杂志社的记者,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便连忙将姬怜美约了出来。
“其实这个消息,白玉承早就听说了。”姬怜美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脸淡定的样子。
“那他说什么了?”
“他了解了情况之后,花了重金将这个消息更快地散播出去了........”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看来姐夫.....还挺霸道总裁的。哎,姐,你见过他吃醋吗?高冷的白boss吃起醋来,一定很有意思吧。”
“算......是吧。”提到这个问题,姬怜美的脑门上一排黑线。
想当初在宋国的时候,她偶然结识了一位游历山水的年轻画师,瞧他画的山水颇有趣味,便将他引来了府中。恰巧这一幕被白玉承看见了,那时他也只是笑笑,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过后来那小画师犯了事儿,原本罪不至死,偏偏这案子由白玉承去查了,他絮絮叨叨列了些罪名,最后判了个秋后处斩。
姬怜美听说了此事,念及往日的一点旧情去向白玉承求情。
“这小画师人其实不坏,就放他一马吧。”
白玉承淡然地撇了她一眼,问道:
“我原来给那画师判的,是秋后处斩是吗?”
“是的。”姬怜美心想,有转机啊.....
谁料白玉承认真的点点头,唤来了一旁的家仆。
“那个画师,立刻处死。”
自那时起她便知道了,千万不能让白玉承吃醋,正常男子吃醋,生气了哄一哄也便好了,白玉承吃醋,那可是一笑过后,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
惹不起惹不起......
可人越是想要洁身自好,麻烦偏偏会自己找上门来。
前些日子,姬怜美受人之邀,前去参加瑞风大厦的落成大典。
“没想到这瑞风虽是新起之秀,做得到还挺有模有样的嘛。”姬怜美好奇地打量着这栋几乎是纯玻璃制造的大楼。
正当她兴致勃勃地观赏风景时,忽而有一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怜美,好久不见啊。”一个俊眉清目的少年西装革履,微笑着冲她打招呼。
“你是......沐逸晨?真是好久不见。这几年来没什么变化,倒是把肚子上的小呼啦圈取下来了?”姬怜美嬉笑地拍了拍他的肚子。
“你倒是越来越毒舌了。”沐逸晨毫不客气地调侃着。
那是,谁让她和一个比她更毒舌的腹黑男同居了呢?自然是近墨者黑了。
“这么久不见,要不请你吃顿饭?正巧赶上我们公司的落成大典,若不请你吃个饭,岂不是太过意不去了。”沐逸晨拍了拍姬怜美的肩膀。
老友相逢,这饭一吃,便过了夜半。
姬怜美蹑手蹑脚地溜回家时,家里已经一片漆黑。
“还好还好,已经睡了。”姬怜美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跳的厉害的小心脏。
黑暗里,她突然被一个人擒住了双手,逼退到了墙角,随着一股热浪席卷而来。
“你好像很希望我已经睡了啊.....”声音的主人声音低迷,唇瓣不断地在她耳畔蹭着,“夫人又一次夜归,不知这次,还有何狡辩啊?”
“额,我也就是和久别重逢的发小出去吃了个饭而已。”
“哦?瑞风集团的人,胆子可不小,竟敢教唆我夫人将我一人留守家中。”白玉承慢条斯理地说着,语调里只透露着一个信息:
我生气了,快来哄我。
“明日,就把他公司给买了。”
“你别这样。他好歹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得给几分面子的。”
白玉承点点头:“那就不买他的公司了。”
“直接把他们集团的黑账交给警方,让他们处理。”
姬怜美,卒。情智双高的人,吃醋的方式都比常人高级。
看姬怜美那望眼欲穿看淡生死的表情,小桃子不禁一阵惊讶:真不愧是白boss,连吃起醋来都独树一帜地能噎死人吗?
往事不堪回首啊,为了维持社会的安定和人类的幸福生活指数,姬怜美只能规规矩矩恪守妇道,万一哪日醋王又醋意大发,把这里炸了怎么办.......
番外三:
承安建立的初年年会。
“你说我们老板,要脸蛋有脸蛋,要头脑有头脑,唯一的缺点啊就是不会笑。你看,公司建立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他笑过。”
“对啊,你说我们的老板这么不近女色又这么高冷,会不会......是个gay啊?”
“很有可嫩哦,而且对方或许是路远经理这样的小奶狗呢。”
一个是禁欲系的高冷总裁,一个是可爱顺从的小奶狗,简直天生绝配。
以上是参加年会的女同事对白玉承的一致评价。
不过也是,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片草不沾身未免会勾女同事的八卦之魂。
这还是白玉承第一次穿西装。深灰色的西装无比妥贴穿在他身上,镂空金属纽扣一丝不苟扣到顶端,散发着禁欲气息。修长如玉的手中持着高脚杯,深灰色衬着清俊的面容,越发显得他气质出众。
“小承承,你似乎又成了年轻女孩的八卦中心哦。”路远对白玉承说。
他长得很可爱,看着也乖巧。
“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啊?”
“因为.......会让我想起一个很好的朋友。”白玉承抿了一口杯子中的红酒,“只是他已经死了。另一个,或许活的很好。”
“好吧,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承安,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等她回来了,就告诉你。”
“她?她是谁啊?哎小承承你去哪,等等我啊。”
承安,承我之名,冠你之姓。
无论你在哪个时空,哪个角落,我都会找到你的.......
番外4
最近几日,路远总觉得白玉承有些不对劲儿。www.uu234.netUU小说他总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踱步徘徊,垃圾桶里扔了许多废弃的纸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于是某天,路远便对白玉承说:“boss,你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
“别瞒我了,我们都认识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像这几天这样,表情这么丰富过?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白玉承微微一思索,心想:路远这家伙女人缘好,找他出出主意也不错。
“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白玉承凑在路远耳边低语一句。
“求婚!你要求婚啊!”
“小声点。”白玉承恨铁不成钢地一拍他的脑门。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虽然我没求过婚,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肯定求过啊,要不,咱去问问他们?”
正午。
“今天召开董事会,是有重要事项,需要征集大家的意见。”
“老板,我等自然会想方设法,帮集团渡过难关。”一众董事皆严阵以待,唯有路远一个人偷偷捂嘴笑着,眼神贼溜溜地看着白玉承。
白玉承轻咳一声,眼神四处飘散,脸上也染了一层红意。
“那个........你们有谁,求过婚?”
白boss极少会开董事会,如今好不容易开一次,居然是把一群忙的焦头烂额的董事叫过来教他怎么求婚?
“老板,既然是要求婚,当然不能少了婚戒,鲜花,还有烛光晚餐。”
“还有还有,要选个环境好的地方,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还有要打扮的帅气些......”
“你这不是废话我们老板怎么穿都好看......”
董事会,从来没有这么热火朝天过。
最后各位董事集思广益,各显神通,终于拟定了求婚的初步方案。
然而,公司的上层刚想好了办法,基层人员早就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了。
“哎你听说了吧,白boss要求婚了。今天中午特意召开董事会,讨论婚礼的事呢。”
“真的假的,白boss的真爱不该是路经理吗?什么女人有这般神通,竟能把我们不近女色的白boss给收了。”
更有甚者,将此事变成了......
“你们知道吗?白boss要跟路经理求婚啦!今天早上路经理都在办公室激动地喊出来了,肯定假不了,据说啊,他们还要一起去巴厘岛度假呢......”
光是总裁求婚一事,版本就有几十个。
下午,姬怜美来公司找白玉承,碰巧听见了前台和一众下属的谈话。
“求婚?白玉承和路远?”
好啊这个男人,出轨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和男人出轨,真是防火防盗防兄弟。难怪他这几天总跟路远混在一起,居然还到了求婚的地步,我都没有被求过婚........
姬怜美越想越气,一到白玉承的办公室便气冲冲地将包一甩,翘着二郎腿往沙发上一坐。
白玉承见状,知道她是生气了,便放下手中的文件,微微一笑,将她搂到怀里。
“我错了,别生气。”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求婚的事情,全公司都知道了。”
求婚?白玉承第一次体验到五雷轰顶是什么感觉。
中午才讨论好的方案,才两个小时就.....一定是路远那小王八蛋说的。
见白玉承一脸的讶异,姬怜美更加确信了,她一把推开白玉承。
“你果然要跟路远求婚,白玉承,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比不上
一个路远吗?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搬出去!”
天哪怎么变成要跟路远求婚了,白玉承气得差点晕过去。
眼下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只能......
“既然如此,怜美,我有一份文件,要你签字。”
姬怜美看都没看,从白玉承手中抢过文件便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签。就当是给你的分手费。”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
他说的如此淡定,都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白玉承一把搂住姬怜美的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以后,别人给你的文件,一定要看清楚标题,再考虑要不要签。你说是吧,白夫人。”
“什么白夫人,找你的路远去。”
白玉承将文件递给她,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结婚.....协议书?”
“嗯。我本来想了很久,到底要怎样跟你求婚才算惊喜,不过我现在想想,应该没有什么求婚方案,比这一张白纸更能让人心安了。”
“所以你这几天和路远神神秘秘的,召开董事会,都是为了准备跟我求婚?”
“嗯,所以,你答应吗?”
“我字都签了,不答应,就是犯法的吧。”姬怜美故作傲娇地背过身去,只是有些可惜啊,我这辈子,一共就成了三次婚,还都是和你。”
白玉承从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不好吗?这就说明了,不论你身在何处,经历了什么,终点都会是我。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就这样,白boss成功告别单身,享年二十八岁。
“路远,从明天起,你的办公室改去4楼。”
“啊?好好的干嘛要换办公室啊。”
“我家夫人说了,你和任何女性,不得长期出现在我办公室十米之内,所以,多保重吧........”
番外5:白boss和白夫人的结婚日常
round1:
“白玉承,你过来。”姬怜美摸了摸白玉承的嘴唇,“你这样不行啊,嘴唇这么白跟病了似的。你等等,我给你擦个口红?”
白玉承嘴角微微一扬,“好啊。”
“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话音未落,一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身体,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别过脸来,一双微凉的唇猛得往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一叠,慢慢地厮磨着。
果然,就算是结婚了,这个天使脸蛋魔鬼心肠的男人依旧会变着法儿地调戏自己。
过了良久。
“涂好了,可以出门了。”白玉承笑着吻了吻姬怜美的额头。
按照以往的惯例,路远会亲自负责接送白玉承上下班。今天,白玉承往车里一坐时,便发现了路远那不怀好意的笑脸。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地往白玉承的嘴唇上看。
“别憋了,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白boss,你今天是被嫂子强吻了吗?这小嘴红的,让人不笑都不行。”路远终于憋不住了。
白玉承透过车的后视镜,看到自己的嘴唇像吃了辣一般,红了大半圈,跟个大香肠似的,喜感十足。
“路远,从明天起,你就调去非洲分公司吧.......”
“老板,我都搬办公室了,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路远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
round2:
对大多数的男生来说,游戏几乎是等同于他们的第二生命,而
白玉承则是本着测评游戏来取长补短的心来实现打游戏的目的,以至于在打游戏的期间,间接性耳聋。
“白玉承,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白玉承,我最近想去吃火锅,我们一起去吧......”
“白玉承.....”
在一连串的问题没得到答复过后,姬怜美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她一把夺过白玉承手中的游戏机,吼道:“游戏游戏,一天到晚都是游戏,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
白玉承穿越来三年之久,对于这样的死亡问题也略知一二。
当女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转移话题。
他微微一笑,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不能。”姬怜美正在气头上呢,说什么都得和他唱反调。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还跟我装失忆?
“你刚才说,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啊。”
姬怜美还没反应过来,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便凑了上来,对她的嘴唇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最后,白boss成功将游戏机从夫人手中偷来,丝血反杀,拿下首胜。
番外6:
一身黑衣的少年,只身立于竹林间,忽而拾起一根掉落在地的树枝作剑,剑气冲天。
豪气干云争舞剑,疏狂潇洒欲作仙。
一女子吟吟微笑,唤道:“阿澈,该吃饭了。”
黑衣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笑着回应:“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阿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会舞剑啊,帅呆了。”女子好不避讳地直言道。
自那日,司徒澈到了函谷关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看到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的手搭在少年的颈侧,已经没有气息了。那个叱咤风云,运筹帷幄,他誓死要效忠的人,竟就这么陨落了。
而他呢?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司徒澈冲冠一怒,将毕生的内功皆数激发出来,只凭一柄长剑便单枪匹马杀上了皇宫。
不过纵使他有千般本事,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身中数箭被公子玉心逼退到悬崖,掉到了这山谷之中。
原本他以为,他会就这么死了。
“喂,你醒醒啊,你坚持一下,前面就是我家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尚小。
女孩虽然年纪小,但医术以然超过了宫里的太医,凭着两三种草药,日夜煎服,不出半个月就治好了司徒澈的伤。
“阿澈,你的伤好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现在无处可去。”
“那你愿意留在这里陪我吗?”女孩握住了司徒澈的手,“我在这里一个人呆了十二年,孤苦伶仃的。都不知道外面变化成了何等模样,你就陪陪我吧。”
司徒澈看了一眼早已断成两节的剑。
剑已断,主已死,唯一的家,估计也因他承受了灭顶之灾吧。
“好,我留下。”
自此之后,断剑尘封,世上再无骁勇善战的司徒府少将军,唯独多了一个在山间野地耕种的农夫,看一方风景,忆一方过往。
只是,过去永远是过去,逝去的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