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敲诈刘喜才
有人比素衣先一步到了刘喜贵家。
昔日热闹的小院如今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刘喜贵的老婆子病恹恹的躺在炕上,连着两天滴水未进,如今也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进来的人是清远府的官差,二话不说先用铁链锁了老婆子,吓的老太婆双脚一软就跪在地上鬼哭狼嚎。
“闭嘴!”
拿人的官差连夜从清远赶到刘家村,一口水未喝还要被该死的老婆子吵得昏头脑涨,气急就要动手打人,被闻讯赶来的刘喜才给拦住。
刘姓家族遭殃,他也不得独善其身,何况家里的老爷子是德高望重的族长,生怕自己生平有半点瑕疵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逼着刘喜才接手刘家村各项事宜,出来主持大局。
那官差见刘喜才穿的绫罗绸缎,身材富态,面上就矮了几分,客气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人,小的名叫刘喜才,跟这家是叔伯关系。”
“你就是刘喜才?”官差的语气不善,不免让他多想。
难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播到清远府?
正在他苦想之际,那官差又说到,“你家里羊倌被杀,未看到你有哀愁之色啊!”
刘喜才这才明白过来,一个羊倌被杀,他需要哭丧着脸吗?
“大人,您是不是已经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那官差瞧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冷哼到,“不知道。”
刘喜才堪堪的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看到地上挣扎着的刘喜贵老婆子,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大人,不知您为何要拘走李氏?”
官差斜睨着地上的老婆子,“她儿子杀人放火,贪污钱款,罪大恶极,知府老爷命我等抓她去衙门里受审。”
“啥?”
刘长柱杀人了?
“他……他、他杀谁了?”刘喜才惊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刘长柱跟他家二小子同年,两人从穿着开裆裤就一起玩,长柱性格软弱没有主见,小时候被他儿子欺负的死死的,看到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可能杀人呢?
“杀了谁?你问他老娘,他的宝贝儿子杀了谁?”官差轻蔑的斥责到。
地上趴着的李氏一骨碌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官差,“你胡说八道。”
她凶狠的模样像极了保护受伤幼崽的母老虎,官差被她的凶相吓的倒退几步,定定的看着她。
“有话去跟大老爷说,你这样瞪着我干啥?”
“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不可能,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不可能的。”李氏眼睛直愣愣的,像是魔怔了一样兀自念叨着,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都是宋轻云害的,去年她害的刘喜庆一家还不够,今年要害我们一家,我儿子忠心耿耿,从不偷奸耍滑,她为啥要对我家人这么狠心?可怜的老头子死的太惨了,活活的被人给打死了啊!”
官差厌恶的抠抠耳朵,拎着锁链呵斥李氏道,“你留着力气去跟知府老爷说去吧,抢人家里东西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官差大人,就算刘长柱杀人了,为啥要把他老娘带走?”刘喜才不死心追问道。
“共犯,共犯你懂吗?你如果还敢阻拦我办案,也把你给抓进监牢,不行你试试!”
刘喜才吓的慌忙让开路,诚惶诚恐的请官差大人们先过。
“喜才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长柱他是冤枉的,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一定是宋轻云故意陷害他的。”
李氏不死心的抓住刘喜才的脚脖子不放,那官差气急,上来猛地一跺脚,踩在李氏的手背上,疼的她两眼冒金星,跟拽死狗一样被人拖到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直到李氏的哭喊声消失在半空中,刘喜才还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李氏有一句话没说错,自从宋轻云发达起来后,刘家村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开始遭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家?毕竟那个叫素衣的女疯子已经宰了他家二十几只畜生。
正想着,忽然感到一束怪异的目光在打量他,刘喜才望过去,突然就打了个激灵,吓的冷汗涔涔。
素衣目光阴沉的向他走来。
刘喜才咽了口吐沫给自己压压惊,一面壮着胆子问道,“素、素衣姑娘你要做啥?”
“老太婆呢?”素衣扫视了一圈,刘喜贵家空无一物,只有刘喜才一个喘气的。
“李氏?”
素衣回头,定定的望着他。刘喜才肯定她是来找李氏后暗吁口气,“方才,方才清远知府的官差过来,把她带走了。”
素衣纳闷的回头看向村口,空中确实有股烟尘。
刘喜才本想偷偷摸摸溜走,不想刚迈出一步,素衣的目光重新锁定他。
“你干啥去?”
刘喜才对素衣这种冷冰冰的质问十分的恐惧和反感,他们很熟吗?他去哪儿还要跟她报备?
不过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刘喜才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回家,素衣姑娘有事?”
“唔,刘长柱骗了我家夫人一千两银子。”
刘喜才等了半天不见素衣继续说,遂好奇的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刘喜才又是一哆嗦,慌忙移开。
“素衣姑娘跟我说这个做啥?”
“你负责把这银子补上。”
“为啥?”刘喜才条件反射的大声问道,被素衣冰冷的眼神蹂躏一番,他的气势渐渐变小,气得两肋生疼。
“冤有头,债有主,素衣姑娘找不到我头上吧?”
“是的,但是我就是想让你还,你是刘家村最有钱的。”
宣布完自己的决定,素衣就紧盯着他,盯的刘喜才头皮发麻,脸色惨白。
“又要干啥?”
“去你家拿银子,快点。”
眼瞅到晌午,出来时她看到轻云在剁肉,很有可能今儿的晌饭是饺子,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你还不走?”素衣不悦的皱着眉头,本来挺清秀的小脸拧巴到一起,就显得有些狰狞。
内心挣扎了很久的刘喜才,终是被素衣的淫威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敲诈走一千两银子,怀揣着银票出来,素衣左右看看,“你家连只鸡都不养吗?”
刘喜才气得要吐血,钱已经被你拿走,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鸡都哪儿去了,她心里没一点逼数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夏珍珠落水
躲在厨房里的夏珍珠,等刘喜才气哼哼的回了屋才偷偷冒出头来。
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一家老小忙乎早饭,今儿恰巧她来了小日子,肚子疼得直冒冷汗,想回屋躺一会儿,缓缓神。
不料她还没进屋,就听身后刘喜才气急败坏的喊她。
“老爷!”夏珍珠竭力挤出点笑容,意图讨好。
“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刘喜才阴沉着脸,因为太胖,下巴上的肉随着他说话的幅度一颤一颤的,夏珍珠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老爷,最近两天,我没有碰到宋公子。”
“没碰到你就不会创造机会碰到?”刘喜才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茶盅猛地掷到夏珍珠的跟前,滚烫的茶水都泼到她的鞋面上。
“老爷!”夏珍珠疼的直皱眉头,又不敢脱掉湿鞋,只好拼命忍着。
“废物,今儿你要不把实情给我打听出来,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滚出去。”
夏珍珠逃也似的从上房跑出来,不曾想在门口撞到刘长旭的娘,就是她的未来婆婆于氏。
夏珍珠赶紧爬起来给于氏行礼。
“慌张什么?”于氏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对于这个买来的儿媳妇,于氏有一万个不满意。
刘长旭有隐疾这件事,村里已经有风言风语。正月里于氏跟几个裕县城里谈得来的富家夫人一起去庙里烧香,听信路边算命的话,找一个生辰八字跟刘长旭的合的姑娘冲冲喜,这才从牙婆子那里把夏珍珠给买了回来。
夏珍珠捂着小腹,绞着眉头,“夫人,对不起,我只是肚子痛。”
看她捂着的地方,于氏心下明白,不悦的横了她一眼说道,“自己泡碗红糖水喝,没事不要到上房来。”
夏珍珠“哎”了一声往自己小屋飞快的跑去,进了屋一脚蹬掉湿透了的鞋,只见脚面上窜起一排圆滚滚,亮晶晶的水泡。
该死的,夏珍珠在心里咒骂着刘喜才两口子,单脚蹦到厨房,从角落里的酱坛子抠出一坨酱,抹在水泡上,这才渐渐地消去火辣感。
厨房的粗使婆子今天告假,所以一家人的晌饭也是夏珍珠一个人做的,脚背烫伤,小腹疼痛,她几乎是咬着牙做完饭,趁主人吃饭,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到碧水河洗。
“珍珠,你吃饭了吗?”河边的青石板上有几个农家姑娘,看到她捂着肚子过来,有人关切的问道。
夏珍珠摇头,她瞟了眼那几个姑娘,除了跟她说话的好相与,另三个都瞧不起她,她也不愿自寻烦恼,把木盆放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然后蹲下来,用手指试了下水温。
日头已经很高,可河里的水依旧冰凉刺骨。
按理说来月事最忌讳沾冷水,女人着凉一辈子都是病,恐怕一生都离不开汤药。
可是怎么办?刘喜才家就是把她当做下人使唤,不洗回去免不了挨刘喜才一顿骂。
这边她一个人期期艾艾,悲春伤秋,没注意到那几个姑娘突然变的兴奋异常。
一席白衣的宋玉,正沿着河边闲庭信步,走走停停,领略不同于北胡的风光。
“来了,来了,他来了!”其中一位红脸蛋的姑娘飞快的往水里看看自己的倒影,觉的满意后马上做出娇羞的样子,似看非看,扭扭捏捏,丑态百出。
为了吸引宋玉目光,几人故意扯高嗓门说话,宋玉经过,只是礼貌的看了她们一眼,这几个丫头美的找不到北了。
“宋公子,你一个人吗?”红脸蛋的姑娘最大胆,故意捏着嗓门矫揉造作,宋玉一头黑线。
他想快步离开,免得被这些女孩子骚扰,哪知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夏珍珠掉水里了。
女孩子们没想到自己的表演被人截胡,气的咬牙切齿,只有第一个跟夏珍珠说话的女孩子惊叫一声,往那边跑去。
“切,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红脸蛋的姑娘不顾宋玉就在身边,冷眼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夏珍珠骂道。
宋玉蹙着眉头,方才他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夏珍珠,鉴于前几次夏珍珠有意无意的跟他套近乎,他也觉的夏珍珠是故意的。
于是他迈开步子,准备去别的地方。
“公子?”
趴在河边伸手去够夏珍珠的女孩带着哭腔喊到。
“救救珍珠吧,她……她好像昏过去了。”
把夏珍珠从水里捞出来,宋玉的衣服湿了大半。河水并不深,刚刚到他的腰部,夏珍珠果然如那个女孩所说,昏迷在水里所以才爬不上岸。
红脸蛋姑娘嗤笑,跟同伴嘀咕道,“小妖精还真是会演戏,想让宋公子注意她,竟然使出这么一招来。”
真够拼的,至于吗?宋玉是英雄救美了,但是你夏珍珠可是刘长旭将要过门的妻子,不守妇道跟那些未定亲的小姑娘一起乱抛眉眼,太不要脸了。
所以,宋玉把她抱上岸后,看都没多看一眼,转身走人。
夏珍珠是被冻醒的,睁开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汩汩流淌的碧水河声陪伴着她。
小腹传来的巨痛让她很快恢复意识,她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宋玉也在河边跟那几个女孩子说话。
夏珍珠爬起来找到自己的木盆,拖着快要僵硬的腿往家走。
来小日子的时候还落了水,不赶紧喝碗热姜汤红糖水,弄不好要落下病根。
那几个死丫头真可恨,扔下自己跑的无影无踪。
此时她更懊恼另一件事,明明有机会跟宋玉搭上腔,却因为自己小腹太疼昏倒过去,白白浪费机会,刘喜才交待给她的事情一天没落实,她就多担惊受怕一天,她搞不懂该死的老头子为啥非要弄清楚宋玉身份,他又没有女儿,想招女婿吗?
冷风一吹,夏珍珠的肚子更疼,她步履艰难往前挪,先前对她友好的女孩子跟刘长旭匆匆跑来。
“珍珠,你醒了?”那女孩惊喜叫道,上前扶住她。
夏珍珠看了眼绷着脸,负手站在原地的刘长旭,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燕妮,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落水了,我叫不醒你,就回去把长旭哥给叫来。”
“哦,谢谢你,燕妮。”
她低头看到燕妮衣衫滴水未沾,不由的觉的很奇怪。
“珍珠,多亏宋公子,不然你就没命了。”燕妮怕刘长旭吃醋,压低声音在夏珍珠耳边说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客吃饭
“什么?”夏珍珠此时头昏脑胀的,她没有听清燕妮的话,惊讶问道。
“是宋公子把你救出来的。”燕妮又重复一遍。
夏珍珠的心突然悸动起来,“宋公子”三个字像一支强心剂,让她冰冷的心猛烈跳动着。
乱跳的结果就是她惨白的脸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燕妮,谢谢你。”她娇弱的喘息着,弱不胜风。
“谢我做啥?赶快回家换身干净的衣裳。”
刘长旭冷着脸跟在后面,压根就不想替夏珍珠拿沉重的洗衣盆。
反正夏珍珠也不稀罕他能帮自己,一个废物而已,有惊才艳绝的宋玉公子关心就够了。
回了家免不了被气不顺的刘喜才一顿骂,夏珍珠一反常态,尽管身子难受的想哭,她还是硬挺着回到自己屋里,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摸着自己的后腰,好似宋玉的大手还留下那里,脸上露出一丝娇羞。
再说宋玉回到家中,郭妈妈见他下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忙拦住他问道,“玉公子,你掉河里了?”
宋玉摇头,尴尬的笑了笑回屋,不一会儿就换了新衣服出来。
“姐姐呢?”宋玉站在厨房门口,询问郭妈妈。
“哦,夫人去河边的药田了。”
见宋玉要走,郭妈妈忙喊住他,“玉公子,喝了姜汤再走,春天极容易出现倒春寒,可别再伤风了。”
宋玉感激的接过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喝下后从脚底板往上冒热气,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
“谢谢郭妈妈。”
“公子千万别客气,您是夫人的弟弟,就是我的主人,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郭妈妈慈爱的看着长相清秀的宋玉,可心里还惦记着他落水的原因,于是有问了一遍。
宋玉如实作答。
“这丫头三番五次的跟公子扯不清,到底想干啥啊?”
宋玉摇头,“我想跟姐姐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
两人正说着,只见宋轻云拉着豆宝的手从外面进来。
“跟我说什么?”
宋玉腼腆笑笑,看到豆宝仰着小脑袋奇怪的看着他,结果都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小娃娃可是一个人从狼窝里活下来的,在宋玉眼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自己的糗事,还是别在他面前暴露才好。
“等姐姐我有时间再说吧。”说罢他回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郭妈妈,偷偷使了个眼色才回屋。
宋轻云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打来热水给豆宝和虎娃、小花都洗了手,嘱咐郭妈妈拿些糕点给孩子们吃,然后去了宋玉房间。
“有什么事?”宋轻云看着坐在窗口发愣的宋玉问道。
“姐,我今天在河边救了一个人。”
宋玉把事情的始末跟她说清楚,宋轻云纳闷的自语道,“依我看,这姑娘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她到底想干什么?看上你了?”
宋玉涨红了脸,“姐,你又取笑我。”
“呵呵,看你绷着长脸,就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别紧张。”
宋轻云思忖了片刻又道,“总之这姑娘身上都透着奇怪,她若是再来感谢你,宋玉你就接受她的感谢,套套她的话,看她想干什么。”
宋玉点头,他也是这样打算的,又怕宋轻云误会,才想着跟她解释一番,如此心中的烦闷就一扫而空,整个人也变的轻松起来。
果然,第二日用过早膳后,郭妈妈进来禀报,夏珍珠来了。
轻云正坐在炕上整理她的百宝箱,昨儿素衣给她拿回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准备一会儿去太平岭的药山看看,是时候买些种子肥料了。
“她没说来干什么?”
郭妈妈知道宋玉的事情,就小声说道,“说是来感谢玉公子。”
“哦,那就让宋玉接待她好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引来郭妈妈的担忧和不解,“夫人,夏珍珠是刘喜才的儿媳,孤男寡女的,有损公子清誉。”
“郭妈妈,不是还有你吗?夏小姐是客,来了我们可不能失礼。”宋轻云俏皮的对郭妈妈眨眨眼,郭妈妈立刻会意,笑着出去。
整理好箱子重新落了锁,宋轻云敲敲酸胀的肩膀,回头对立在门口当隐形柱子的素衣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素衣看看自己胳膊上挎着的包袱,这是一早郭妈妈塞给她的,里面放着什么她也不清楚。
“是的。”
“走吧,我们去杨家村看看。”
西厢房宋玉房间,夏珍珠听到院子里传来宋轻云的说话声,下意识闭紧嘴巴,神情有些紧张。
直到院子里恢复平静,夏珍珠敛了色,对宋玉抱歉的笑笑。
“姑娘有话就快说吧,村里谁不知道你是刘员外未过门的儿媳妇,这几天时不时的出现在我家公子面前,被人笑话,吃亏的可是夏姑娘呢。”郭妈妈讥讽道。
夏珍珠臊红了脸,她以为郭妈妈送来茶水后就会离开,没想到站在宋玉后面,跟门神一样直勾勾盯着她。
今日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郭妈妈,我来感谢宋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
她抬眼飞快的瞟了下低垂着眸子的宋玉,狠下决心说道,“我婆婆想请宋公子到家里吃顿饭来答谢,请公子赏光。”
请客吃饭是夏珍珠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在别人眼里,她是地位卑微没有见识的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她颇有些心机,善于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刘喜才非要她弄清楚宋玉的来历,八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才不会心甘情愿的被利用,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请他自己问好了。
宋玉抿着唇,看了眼郭妈妈,郭妈妈摇头,不准他去。
宋玉抱歉的笑笑,眉眼弯弯,像极了讨好的孩子。
“郭妈妈,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绝对不是鸿门宴,我说的对吧,夏姑娘?”
夏珍珠早就被他春风化雨般的笑容迷的神魂颠倒,原来世间还有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
她自诩模样是刘家村里数一数二的,唯一比不过的可能就是天生丽质的宋轻云,比起红脸蛋的埋汰丫头们,她理应更应该得到宋玉的垂青才是。
“就这样说定了,公子记得晌午来家吃饭,我先告辞。”说着福了福身子,巧笑嫣然的出了轻云家大门。
“玉公子,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为啥还要答应她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不归宿
宋玉笑道,给郭妈妈一个安慰的眼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被她三天两头的缠着,还不如搞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公子,那个刘喜才可不是啥好人,我怕你去了受啥委屈,夫人又不在家,出了事可怎么办?”
“你放心吧,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我,我自有分寸。”
宋玉晌午去刘喜才家赴约,家里只有郭妈妈和虎娃,小花三人,简单的吃了两口饭,郭妈妈就心神不安的杵在大门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瞅。
宋轻云去的是杨家村,在刘家村的西面,而宋玉去刘喜才家,在东面,她一会儿往这边看看,一会儿又看看那边,心里念着“菩萨保佑”,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盼到有人往这边赶来。
远远地能听到瘸腿张的吆喝声,郭妈妈心下吃定,知道是宋轻云回来,心才放进肚子里。
“夫人,怎么去了一整天,晌饭吃了吗?”郭妈妈赶紧过来掀开帘子,发现豆宝睡在轻云怀里,又急急忙忙回屋,捡了条夹被出来,把豆宝裹住,迅速的回屋。
上房内,轻云净了手换掉沾满尘土的衣衫,这才坐下来喝了口热茶。
“郭妈妈,明儿再多带点干粮,今天把豆宝饿坏了。”
早上让素衣拎的包裹里,一半是豆宝的玩具,一半是吃物,结果被杨大那几个孩子偷**光。
郭妈妈听说后拉长着脸,心疼豆宝少爷饿着肚子回来。
“你脸色很不好啊,我才走半天就想我了?”
郭妈妈哭笑不得,“夫人,你不知道我多惦记你们,我这就去做饭。”
“先等等,等我歇过乏,咱们一起做。”
她抿了口茶水滋润了嗓子,“在杨大家吃饭了,今天又买了些地,跟租户们见面,耽误了些时间。”
郭妈妈听到她又买地,心疼她遭罪,情不自禁的抱怨道,“种那么多地干啥?粮食够吃就得了,再说不是有王爷在吗,夫人不用这么辛苦劳累的。”
宋轻云不同意她的观点,她偶尔的确很依赖慕青岙,但是在赚钱这件事上,她喜欢亲力亲为,毕竟数钱数到手抽筋,是她两辈子的愿望。
“明儿还要去太平岭,要见的人很多,我把豆宝留在家里。另外,郭妈妈去把在厨房干活的大婶找回来吧,你一个人哪忙的开?”
“夫人说的是,我明儿就捎信叫华婶子回来。”她突然想起华婶子离开时托她给轻云留的话。
“夫人,华婶子说她娘家那边有个侄女,前年守了寡,膝下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娘俩被婆家人排挤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就央求夫人能不能给她们找个活干。”
“华婶子的侄女?”轻云想了想,自己身边缺个得力的小丫头,鉴于紫翎的事情,她一直拖着没找,不知道哪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跑个腿,传个话。
“明儿我不在家,就定在后天,叫她们过来瞧瞧,家里活儿也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喝了杯热茶,轻云觉得身子恢复了不少力气,就撸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宋玉呢?我回来半天怎么没看到他?”
郭妈妈突然紧张起来,支吾半天说道,“……夫人,公子下午出去溜达,到现在还没回来。”
“嗯?”宋轻云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才说?”
“我、咳咳,我一时忘了。”
“郭妈妈,你在敷衍我?”宋轻云严肃起来,郭妈妈不是会说谎的人,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夫人,其实公子去了刘喜才家,上午夏珍珠过来说刘喜才为了感谢公子救了夏珍珠,邀请公子去他家吃饭,公子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我派虎娃去他家寻人,说公子未时三刻就离开了,可现在也没有回家啊!”
郭妈妈很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跟轻云说,她一下午眼皮就乱跳个不停,万一真出事了,她上哪儿去淘后悔药去?
不料宋轻云毫不在乎的“嗯”了一声,去厨房做饭。
“夫人?”郭妈妈紧追几步,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你不着急吗?公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宋轻云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麻利的抓起锅台边上的刷子用力刷锅,“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个男孩子谁还能把他咋样?”
“夫人!”郭妈妈焦急说道,“他、他还是个孩子呢!”
宋轻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哪个孩子长胡子?他今年已经满十六岁,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什么孩子啊!”
郭妈妈被说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不过她还是不满的嘀咕道,“怎么说他一个人背井离乡的来这里,出事可咋办?”
宋轻云发现郭妈妈有一个严重的三观问题。
她放下手里的水瓢,正色道,“郭妈妈,你认为男人应不应该顶天立地,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这是自然。”
“宋玉都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他应不应该替家里分忧解愁?”
郭妈妈直愣愣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头。
“这就对了啊,这几日夏珍珠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宋玉,他自己不解决烂桃花,难道让我们去帮他?”
他可是北胡堂堂的七殿下,光是做“劫匪”就有半年光景,旁人不知道他腰间的秘密,宋轻云可是一清二楚,那根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的牛皮鞭子,就藏在其中。
以她对刘家村这些混账的了解,还没有一个身手利索的人能打得过他,所以几天不回家,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这下郭妈妈彻底哑口无言,只是叹了口气,开始张罗晚膳。
宋玉彻夜未归,早起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的素衣发现不正常后,特意去厨房询问了郭妈妈。
“素衣姑娘,玉公子会不会出事了?”
对宋轻云的那套“男儿当自强”的理论,郭妈妈表示接受无能,天知道她一宿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不时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怎么捱过天亮的。
“他会出啥事?”素衣的表情几乎与宋轻云如出一辙,郭妈妈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估计从她嘴里听不到让她满意的话,就嘟囔着离开。
吃了饭轻云跟素衣去杨家村,早晨多烙了几张油饼,见外面日头越来越大,宋轻云把下地干活的斗笠翻了出来,嘱咐豆宝看好家,然后跟素衣匆匆出门。
家里又剩下一老三小,因为豆宝在,郭妈妈不敢马虎大意,怎奈还要给华婶子去信,就把豆宝背在身上,带着虎娃和小花,去村口等路过的牛车。
第二百三十章 程俊回归
捎了口信后准备回家,郭妈妈却看到远处官道上过来一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过走路姿势却十分的熟悉。
她一时不敢确认,到了跟前,那人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过而目不斜视,这令郭妈妈十分震惊和气愤。
“程俊,你干啥去?”
来人正是消失多日的程俊,这些日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把他摧残的不像样子。
“……是郭妈妈?”
“可不就是我?程俊,你是准备回程家村吗?”郭妈妈激动地拉着他的手问道。
程俊看到她后背上突然冒出的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突然人就变得异常兴奋起来,指着豆宝怪叫道,“……少、少、少爷?”
“哎呦你小点声,在吓到孩子。”
程俊彻底清醒过来,他惊喜的盯着豆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跟看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口。
豆宝应该对他有些印象,只不过他现在邋遢的跟要饭一样,小人儿还有点小洁癖,就拼命的往郭妈妈身后躲,糯糯的喊了声,“脏!”
“啊?”程俊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双手黑的跟锅底灰一样,他羞愧的往后倒退几步,对郭妈妈说道,“我洗个澡就回去!”
“哎,你干啥去?”郭妈妈发现他直奔碧水河,怕他发生意外,就小心谨慎的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附近,此时程俊已经“噗通”跳进去,不顾河水冰冷,开始清洗起来。
哎呦,豆宝捂上眼睛,只觉得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洗掉身上的污垢,程俊总算有个人样,郭妈妈又急忙回去给他张罗姜汤热水,找衣服给他换上。
程俊饿了许多天,郭妈妈给他做了一大盆的热汤面,一会儿功夫就吃的干干净净。
“程俊,这些天你都干啥去了?”郭妈妈热泪盈眶的看着他,信佛的人本来就心底善良,因为程管事的事情,她早把程俊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去找杀了我爹的人!”说话间,程俊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狠厉起来,与昔日那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子有天壤之别。
对慕青岙查程玉春被害一案,郭妈妈是略有耳闻,宋轻云也告诉她凶手找到,已经被杀了,难不成程俊都不知道这些事?
程俊沉浸在愤怒当中,没注意到郭妈妈的异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杀我爹的凶手,我一刀把他给宰了。”
程俊眼中充盈着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整整四十多天他都蹲守在南集,暗地里打听那日到酱肉铺找茬的男人,顺藤摸瓜,查到就是他联合别人,用药毒死了他爹,抛尸东山。
听他说完,郭妈妈胆战心惊问道,“那个人是谁?平白无故的就到夫人的酱肉店闹事?”
“呸!”程俊狠狠啐了口吐沫骂道,“是孙家的人,据说是孙哲岳家的小舅子,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替我爹报仇了。”
程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郭妈妈却听得心惊肉跳,杀人啊,又不是杀鸡宰鹅,他咋就说的这么轻松?
害怕被人偷听,郭妈妈飞快的跑到门口检查一遍,嘱咐虎娃和小花在院子里玩,发现有人就大喊一声,然后她拽着程俊去了花厅。
这里位置偏僻,不怕被人听到。
“程俊啊,你杀了人,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村?官府还不捉拿你归案?”
郭妈妈心急如焚,知道宋轻云背后的靠山是靖王爷,可是他也不会纵容底下的仆人随便杀人吧?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程俊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程俊摇头说道,“郭妈妈,我当然知道杀人偿命,之后我就去了县衙大门口,等着官差老爷出来把我抓住,可是我等了两天,都没有人搭理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就硬着头皮上前打听,一位好心大哥告诉我,我爹的案子已经了结,上面查到那小子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是个无恶不作的乡霸,被杀了算是为民除害,按他的话来讲,我还是个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
这话咋说的?郭妈妈清楚自己见识少,可是这里面没有猫腻的话,谁信啊?
程俊自顾说道,“我听说夫人从边塞回来,当时就想一定是夫人给我上下打通了关系,才没人来抓我,于是我赶紧回乡下,只是一连好几天没吃饭,神情恍惚,若不是你叫住我,我有可能就走丢了。”
看来是靖王爷在背后操作,才保住了程俊的性命,只是……
“程俊,你说害死程管事的人是孙哲的小舅子,这……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是亲耳听到许老五跟别人说,用药杀了我爹,郭妈妈你想想,官府没有缉拿我,还说我为民除害,说明他们也查到凶手就是许老五,我根本就没杀错人。”
“那、那孙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吗?”
“这跟他有啥关系?又不是孙家人干的。”程俊忽然想到南集又开了一家酱肉店,就在他们分号的斜对面。
他皱着眉头说道,“郭妈妈,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孙茂远在后面指使的?”
郭妈妈吓的脸色煞白,不解的瞪着程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孙老爷子怎么会是那种人?”
陈俊不以为然,“虽然我在孙家商铺里干过几年,但是我对孙茂远一点好感都没有,那老头属于典型的老谋深算,走一步算十步,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阴险呢!”
郭妈妈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板着脸教训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你莫要口出狂言,给自己招来麻烦。”
程俊见郭妈妈生气,也不敢在继续反驳她。
“夫人去哪儿了?我回来这半天,怎么没看到夫人?”
“去太平岭,韩玄不是没回来吗?药山上的事,都是夫人和素衣两个人在忙。工坊被刘长柱一把火给烧的精光,夫人每天忙的脚打脑后勺,还好你回来了,赶紧替夫人分担一下。”
听到“素衣”的名字,程俊的脸上浮出一抹红,他羞涩的挠着后脑勺,闷声答道,“我这就去工坊转转,回来问问夫人意见,用不了十天,咱酱肉铺又能重新开张。”
程俊往外走,刚出门口就与一人撞个满怀,他不满的嚷嚷道,“你谁啊?走路不长眼睛?”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对她啥感觉
宋玉满身的疲惫,抬头看了眼有些憨厚的程俊,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条道。
程俊皱着眉头盯着他。
“怎么?”宋玉颇为不解,他并不认识程俊,也无意与他争辩,他一宿没睡,现在很累,只想好好歇歇,可是程俊好像并不愿意领情。
“你到底是谁?是来找我家夫人的?”
宋玉这才明白他堵自己的原因。
“我叫宋玉,是宋轻云的弟弟。”
啊?程俊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玉。
“我家夫人还有个弟弟?我咋从未听说?”
院里郭妈妈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赶紧出来,看到宋玉的一刹那,老太太扔掉手里的簸箕,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公子啊,你去哪儿了?叫我好生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一宿都没睡,就怕你出啥事啊!”
宋玉真的没想到自己在郭妈妈的心目中有这么重的分量,也为自己擅自做主感到羞愧。
“对不起,郭妈妈,我应该回来跟你说一声的。”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是不是饿了?等我给你下点热汤面暖暖身子,看你眼底都是青色,是不是一宿没睡?”
郭妈妈絮絮叨叨的拉着宋玉往屋子里走,程俊在后面问道,“郭妈妈,他……他真的是夫人的弟弟?”
“哦,公子啊,他叫程俊,替夫人管理酱肉工坊的。程俊,这位是夫人在北胡认的干弟弟,快过来跟公子见礼!”
两人这才消了误会,程俊憨笑着摸摸脑袋,“以前夫人家里总有来寻衅滋事的,我才无礼的对待公子,请公子赎罪。”
宋玉吃了饭洗了脸就躺下休息,郭妈妈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而且又把程俊给盼了回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想着外面宋轻云劳累一天,就掂量着做了好几个菜,又在灶上炖了只老母鸡,好给她补补身体。
傍晚,轻云和素衣皆是一番疲惫的回来,看到程俊之后,自然是一番惊喜到惊讶最后惊叹,听说害死程管事的人是孙哲岳家某个小舅子,宋轻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难怪自己询问慕青岙时顾左右而言他,当时他是怕自己听了会难受,毕竟孙家还和她做过一段时间的亲戚。
与程俊寒暄完,宋轻云去了宋玉房间。
“郭妈妈说你睡了整整一天,晚上不准备睡了吗?”宋轻云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
睡饱了之后,宋玉显得格外的精神。
“姐,你不问问我昨晚去了哪里?”
“儿大不中留,你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我不能啥事都做过多的干涉。”宋轻云习惯性跟他贫嘴,因为宋玉性格太闷嘴又笨,偏偏思想很单纯,轻云担心他再害了思乡病,所以总是故意逗他开心。
宋玉似乎已经适应轻云对待他的方式,竟然没有脸红心跳,而是十分正经的说道,“长姐如母,弟弟将来的姻缘,一定要姐姐操持,不然弟弟一辈子不娶,留在姐姐身边。”
额,这个玩笑似乎玩大了,当单身狗很好吗?少年千万别因为一棵杂草而放弃整个森林啊!
“夏珍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提到正事上,宋玉一脸的严肃,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狠厉和果断。
“刘喜才想弄清楚我的身份,说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因为害怕被姐姐误会,所以才让夏珍珠三番五次的与我相遇,接近套近乎。”
“故人?”
宋轻云冷笑,刘喜才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借口会有多么的搞笑吧?宋玉是北胡的七殿下,他的故人?也太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我就顺着他的话,说自己是山西人,在姐姐去边塞的路上遇见,觉得谈的来就认了干亲。”
“然后呢?刘喜才信吗?”
“不,他有些诧异,问了我好几遍确定是在山西认识的才罢休。”
“呦,这我就搞不懂了,难道你给的地址不是他想要的?”
宋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昨儿就躲在他家房顶,呆了一宿,终于弄清楚他想要的地址,姐姐有没有兴趣听听?”
孺子可教,宋玉还学会了跟她开玩笑,宋轻云很受用。
“说具体点,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从刘喜才家出来后,就沿着碧水河走了很长时间,到天黑后返回他家,发现他家里多了一个人。”
宋玉不认识刘长柱,如果轻云那天多问一句,叫他描述一下那个男人的长相,她就不会饶那么多弯路,被刘喜才算计。
“他们聊到我,刘喜才仍旧不相信我是山西人,他大概是在等一个从江南过来的客商,他认为我就是那个人,并且被你抢在前头联系上,断了他的财路。”
这话怎么说的?
“他要做什么生意?”
“好像跟药材有关,具体的我听不太懂。”宋玉有些抱歉说道。
虽然知道的信息量不大,但是总算搞明白刘喜才的目的。他一天怀疑宋玉,就一天不会消停,宋轻云决定将计就计。
“明儿我让程俊带你去城里的商铺转转,你什么也不用做,喝喝茶,随便找人聊几句就行,给刘喜才一种忙碌的假象。”
宋玉点头,正好郭妈妈喊两人去饭厅吃饭。
晚上临睡前,轻云喊素衣过来。
“明儿你能不能去清远府走一趟?”
“夫人想让我调查一下孙哲小舅子的事情?”素衣面无表情说道。
“对,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担心,王爷应该已经派人去查这件事。”
“我知道他在查,可是他对我总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他自己也是一堆烂摊子事,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过问,他离得远,万一有啥事还不得靠咱们自己解决?”
素衣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翌日,用过早膳后大家各自忙去了。程俊过来找宋轻云商议重修工坊的事,与正要出门的素衣撞见,程俊只是有片刻的愣怔,很快就恢复常态。
“素衣姑娘要出门?”
素衣连个眼神都没有,直接冷冰冰的飘过,程俊心里暗叹口气,终是有缘无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追求幸福。
“怎么了?”进来后,轻云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想到素衣刚出去,宋轻云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夫人,没事。”程俊红着脸坐下,神情略显慌张。
“程俊,你对素衣,还有那种感觉吗?”
程俊更加窘迫,这种事怎么好拿出来讨论?他可从未想过宋轻云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傻愣在那里。
去而复返的素衣站在外间,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问话,许久程俊才缓缓说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秘方被盗
程俊心情复杂的说道,“夫人,素衣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疼她。”
宋轻云诧异的看看他,“啥意思?”
程俊低着头,无措的搓着手指,“我杀了人,没有资格喜欢素衣姑娘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素衣亲口说的?”
程俊苦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再说自己家现在这种情况,哪个姑娘愿意跟他一起吃苦受罪?
宋轻云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程俊啊程俊,我没想到你还是个缩头乌龟,素衣她杀人如麻,照你的歪理,她更不应该得到幸福才对。”
程俊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只想多赚些银子安顿好老娘,对素衣姑娘不敢再报非分之想,自然不能做出令她误会的事,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轻云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程俊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确实如他所说,他家里有个生病的老娘,还有个不着调的大哥,现在哪还有心思想着儿女情长,而这恰恰说明他是个认真负责,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程俊,给你半天假,去家里把你老娘接来,暂时跟郭妈妈挤一挤,等把东厢房盖起来就有地方住了。”
程俊对轻云的话感激不尽,这些日子他一直惦记着头脑不清醒的老娘,不过不能住在这里,如果被他大哥知道,指不定又给宋轻云惹出什么乱子来。
郭妈妈从暖阁出来,就看到素衣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刚要问她话,结果素衣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这丫头,怎么古里古怪的。”
程俊跟轻云确定好怎么修缮工坊后,就去找泥水匠来家里测量,用两天时间就把石料和木头都拉了回来,五天后工坊建成,比原来的要更敞亮,布局也合理。
这期间,宋玉和素衣各忙各的,回来之后都向宋轻云报备,宋玉说,在县城里有好几处偶遇刘喜才,两人还在福满楼喝过一顿酒。
至于素衣,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能用一句话表达清楚,就绝不多说一个字,宋轻云心里清楚,这是靖王爷调教出来的,跟她主子一个德性。
家里又多了三个人,就是华婶子的娘家侄女和她的女儿,小名苦菜花。
华婶子的侄女三十出头,是个极老实朴素的人,轻云问啥就答啥,不多言多语,眼睛也不随意乱飘,连同她的女儿一样,对宋轻云毕恭毕敬,虽有些腼腆羞涩,但是举止言谈都有礼数。
“夫人,锦娘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儿,在婆家时就靠给人缝补衣裳,或者坐一些绣活儿拿到城里卖,在城里也有些名声的。”
“是吗?”轻云打量着她,锦娘红着脸说道,“是郭妈妈过奖了。”
是不是夸奖轻云心里有数,锦娘虽然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可是每块补丁的针脚都均匀细密,有的地方还巧妙的绣上一朵花掩盖破洞,如果没有一双巧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正好我这里有些布料,就麻烦锦娘给家里一人做一套春装,样式简单大方就好,怎么样?”
锦娘惊喜的抬起头来,这么说宋轻云是准备留下她,可是相没相中女儿,她心里没底,只高兴了片刻,就变得落寞起来。
宋轻云看在眼里,就把目光投向一旁笔直站着的苦菜花。
“名字谁给起的?”
小丫头轻声答道,“是我娘。”
“你觉得自己的命苦吗?”宋轻云问道。
“不,有娘在就不觉得苦。”
“你都会做什么?”
“洗衣做饭砍柴,绣花和打络子也会一点,但是没有我娘做得好。”小丫头羞赧说道。
“好,既然你离不开你娘,就一起留下来,不过我得给你改个名字,叫阿福吧!”
苦菜花脸上的表情跟她娘一样,都是惊喜万分。只见她机灵的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轻云说道,“我娘说,如果夫人肯收留我们,就一辈子好好服侍夫人,阿福的名字很好听,阿福一定会给夫人带来福气,只要夫人吩咐的,阿福一定会办到。”
“呦,瞧着小嘴甜的,感情刚才老老实实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阿福的小脸顿时变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目光撞上豆宝好奇的小脸,她又紧张的直冒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里人多了之后,开销就大,酱肉铺子好久没有开张,这些日子只有出没有进项,宋轻云感到压力很大。
张氏养好伤回来,还是带着虎娃和小花回了婆家。宋轻云也没有在多劝她,毕竟人各有志,她能做的,只有在张氏危难的时候伸把手而已。
这天晚上宋玉回来,手里拎着几包点心,其中就有酱牛肉,是他在南集买的。
“你说那家店开在宋记肉铺的斜对面?”宋轻云尝过酱肉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是啊,程俊跟我说的,我今天就去瞧了瞧,买的人还挺多,不过种类只有酱牛肉,姐姐觉得口感怎么样?”
宋轻云目光阴沉着,冷笑着说道,“跟我宋记的酱牛肉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宋玉捏起一片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牛肉筋道,卤的味道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很适合做下酒菜。
“很好吃!”宋玉给出客观评价,看到轻云的脸色阴的要下雨,就讪讪闭了嘴。
“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尝尝。”宋轻云说道。
结果所有人尝过之后,都觉得跟宋轻云做的没有区别,可是宋记工坊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工了。
“素衣,你有什么看法?”要说对谁心里不满,也只有素衣了,她一连好几日都在南集活动,就不信她没有看到这家肉铺?
“夫人,那家肉铺是孙茂远开的。”
闻言,宋轻云脑子一片空白,其实她也想到会是孙茂远,整个南集的牛肉生意都握在他手里,宋玉说他只卖酱牛肉时,就已经说出了他的身份。
“大家说说,孙家怎么会有我的酱肉配方?”
郭妈妈因为气愤和恐惧,浑身发抖,嘴唇发白。
“夫人,前些天程俊回来说,在南集分号对面新开了家肉铺,当时我还说他疑神疑鬼,谁能想到孙老爷子能做出这种事来?”
“的确令人吃惊,更让我心寒的是,我的秘方……被人给盗走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来当面质问
最后,大家一直认为,失踪多日的刘长柱,就是那个泄密者。
当初工坊用人时,轻云跟他们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如果有人出卖她,宋轻云有权利向衙门告状,追究泄密者的责任。
要告发也得有证据,刘长柱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先找到他才能当面质问。
如此一来,轻云就把其他事情搁置,亲自去南集采购新鲜的生肉。
牛肉垄断在孙茂远手里,轻云第一站去的就是他的店铺。
半年多没有来这里,不知不觉间,孙茂远把旁边的商铺给盘了下来,重新装潢后,前来采购的人络绎不绝。
宋轻云带着素衣和程俊刚一踏进店门,坐在柜台里记账的孙哲就看到了。
“轻云妹子。”孙哲走过来,两人相互见了礼,孙哲把她引到后面的一间屋子,很快就有人奉上茶水和点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年来母亲一直惦记着你,有时间到家里住几天。”
孙哲一直跟着孙茂远做生意,那张好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宋轻云面不改色寒暄到,“好啊,我也想见见干娘,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宋轻云直奔主题。
“三哥,想必你也知道我店里掌柜出事了吧?”
“你是说程管事?”
宋轻云点点头。
“程管事的死轰动了整个裕县,大家都对他英年早逝感到惋惜。”孙哲说着疏离的客套话,让宋轻云很不喜。
“杀人凶手已经找到,听说被人砍掉了脑袋,真不敢想象,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被人这样报复。”
孙哲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只说请她品茶。
轻云嘬了一口茶汤,慢条斯理说道,“不知道三哥对杀害程管事的凶手熟不熟?我听说他是三嫂子的堂哥,与三嫂的关系很不错。”
孙哲哂笑,“妹子消息挺灵通,那人的确是你三嫂的堂哥,我与他见过几次面,脾气暴躁了些,不知道怎么的程管事惹到他,白白丢了性命。”
“哦?”宋轻云蹙了蹙眉头,“三哥的意思是程管事先惹到他?然后被他打击报复才害死的?”
“南集上很多人都亲眼看见程管事不留情面的呵斥小五,要说这两年小五的脾气收敛了不少,若不是逼急眼了,他也不会毒杀了程管事。”
“受教了,我离开裕县半年有余,对南集这边走动的少,没想到大家对程管事的死持这种态度。”
宋轻云放下茶盏,站起来冷冷看了眼垂着眸不苟言笑的孙哲。
“三哥,在我商铺的斜对面,开了家酱肉铺,昨儿素衣买回来让大家伙吃了几块,竟然与我们宋记卖的酱牛肉口感一样,酱牛肉是我的独家配方,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出一模一样的,裕县,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好地方。”说罢她转身离开。
半晌,孙哲仍保持原来的姿态慢慢品着茶,孙茂远从后门转了进来。
“爹!”孙哲起身,请老爷子上座。
“轻云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孙哲想了想说道,“爹,她应该知道新开的酱肉铺是我们家的。”
“这又不难猜,南集能拿到上好牛肉的只有我们家。”
“可是爹,她说我们家的酱牛肉配方跟她的一模一样,她能吃出来其中的配料都是什么。”
“不可能,这张秘方是我从江南过来的客商手里买的,她说是啥就是啥?你就这么轻易相信她的话?”
“爹,轻云的为人我们都了解,她不像撒谎的人。”孙哲总觉得有蹊跷,偏偏又说不出来什么。
孙茂远不耐烦的摆摆手,“大家公平竞争,世间调味料统共就那么几种,她能想得出来,别人也能做到。这件事先不提,轻云是不是提到程玉春的事情了?”
“嗯,她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认识凶手。”
“你怎么说?”
孙哲有些恼火,不是因为被宋轻云质问,而是被许氏天天的哭骂感到烦心。
“小五与程管事吵架直到动手打人,南集里有不少人看到,许家花了不少银子当封口费,可是最后小五还是被人砍掉脑袋,我想这事一定是轻云在背后做的,毕竟程管事的靠山只有她。”
“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爹,她身边那个素衣姑娘,二哥见过一次,说她应该是个武林高手,就算二哥拼尽全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有这么一个厉害人,谁还敢惹恼宋轻云?”
孙茂远脸色沉重起来。
在跟宋轻云认亲时,孙家已经调查过宋轻云的身世,孙茂远相中她坚忍不拔,纯真善良的性格,才不顾别人异样目光认她做干女儿。
可好景不长,家里善嫉的儿媳跟宋轻云争宠,搞的整个家里鸡犬不宁,后来这门亲就越来越淡,就差直接挑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他听说宋轻云结交了京都来的大官,大冬天的跑到边塞做啥?还不是想做边贸生意?
这下刺激到孙茂远的神经,有些后悔与宋轻云生分。
背靠大树好乘凉,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就盼望着宋轻云赶紧回来,他们在重新修好,把这段缘分续上。
可谁知天灾**的,许氏的娘家兄弟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浑人,竟然设计陷害了程玉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孙茂远的心就凉了半截。
别看宋轻云是一介女流,那丫头睚眦必报,爱憎分明。许家上下打点,意图堵住一些人的嘴,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等宋轻云回来,这个案子就变成无头案,到时候他再出面安慰几句,这样很有可能重新取得她的信任。
从许老五被人砍掉脑袋开始,孙茂远就看清楚,与宋轻云重新搭上,比登天还难了。
坊间传谣,杀了许老五的人是程俊,可是程俊依旧跟在轻云后面跑腿,官府张贴告示,说许老五被人替天行道,死了活该,这不明摆着包庇宋轻云的吗?
就在他深感绝望时,突然遇到一个手持酱肉秘方的男子,只卖十两银子,做出来的酱肉不好吃,分文不取。
家里孩子们时常念叨宋记的酱肉好吃,孙茂远就让厨房按照配方做了,结果一上桌就被抢食一空,都说于宋记的酱肉一样好吃。
商人重利,孙茂远没多加细想,立即决定开家肉铺,生意异常火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福满楼的订单
孙茂远一想到会跟宋轻云分崩离析,心里就像被蚂蚁啃食一般,让他坐立不安。
“她来没说买生牛肉的事?”
孙哲摇头,眼底有深深的担忧,“爹,你说那秘方会不会就是宋轻云的?”
“是又怎样?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当时卖秘方的时候,铺里的掌柜都在,她还能一手遮天黑的说成白的?”
绕是孙茂远嘴巴上厉害,心里跟他儿子一样的没底,做了一辈子买卖,可不是靠撒泼耍横来建立威信的,宋轻云过来质问,心里一定认为是他们拿了秘方,然后找出告密的人。
不过在孙茂远看来,是她的家务事,跟孙记没有任何关系。
出了肉铺,宋轻云气得小脸煞白又口干舌燥,三人就找了家茶摊坐下。
“夫人,以后我们不做酱牛肉生意了?”茶水上来后,程俊等她喝了第一口润了嗓子,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做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跟孙茂远做任何生意,没有酱牛肉我还可以做酱猪肉,酱驴肉,酱狗肉……”
狗肉?程俊想起豆宝身后的小跟班,那畜生只会对豆宝小少爷摇尾乞怜,除此之外,对谁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有两回他还看到小黑对着夫人狂叫,实在是惹人讨厌。
看到日头越来越高,集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程俊有些着急。
“夫人,你跟素衣姑娘先歇歇脚,我到其他铺子转转,鸡爪,肘子,猪蹄这些东西要早点置办,就怕一会儿都是人家挑剩的。”
宋轻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抹了嘴站起身说道,“走,一起去,从今天起,宋记酱肉铺不做酱牛肉,我要增加新品种,程俊你看清楚我都要什么样的肉,下次就由你自己来上货。”
她要做卤味。前世孤儿院旁边有个卤肉店,老板两口子为人和气,经常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无偿做卤味,宋轻云是孩子中最大的,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东西,就跑过去帮忙,一来二去把老板娘的手艺都学来了。
没有牛肉,可以做鸭肉,除了酱香口味,她还要做成红卤,盐,泡椒、麻辣,五香口味,到时候把宋记卤味做成大周朝最受欢迎的商铺,银子自然如流水一般汇进她的腰包。
从集市的南头走到北头,东头走到西头,做事干练的宋轻云很快就敲定了要买的货物。
大家都知道她是宋记的老板,如今孙家在她的斜对面开了酱肉铺,明显的要打擂台赛,这些人也是乐的看热闹,有些心怀不轨的还主动降低价格,想促成宋记早日开门。
肉料全部送到,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热,宋轻云特意辟出一间屋子,里面全是冰块,用来保鲜肉料。
招工启事贴出去好几天,刘家村的人除了张氏和瘸腿张的老婆孟氏,其余一个也不要。
附近村里的妇孺听说后,就赶紧跑过来应征,轻云派程俊把他们的底细摸的清楚后,聘用了二十人,选在阴历三月二十五,工坊重新开张。
卤水的保存,宋轻云这次只交给她信任的郭妈妈,关于香料的搭配和使用,压根就没有人知道。
做卤水前,宋轻云带着素衣在市场里选购香料,被人跟踪了整整两条街。
可见,整个裕县打她主意的人,不单单是孙家。
为了迷惑这些人的眼睛,她把市场上能买得到的香料和一些能提味的青菜甚至草药,满满的装了一车。然后回去在工坊里独自一人做出卤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放了哪些调味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气的在背后好一顿骂。
卤鸡爪,姜汁肘子,怪味鸡丝,卤板鸭,酱香鸭肠,泡椒凤爪,这些卤菜一推出来,把清远府的饕餮都引了过来,第一天一共做出五百斤卤味,在两家店铺,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售卖一空。
当晚轻云清点营业款时,发现足足赚了近二百两银子。
重新开张后,她把卤味的价格定的很高。原来一斤酱肘子卖五百文,刨去成本能赚两百文,现在她把价格都翻了三层,大概是怀念她的手艺,前来购买的人虽然抱怨,但是奇货可居,总有不差钱土豪“一掷千金”,这样利润也跟着提高,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夫人,福满楼的李掌柜前来拜访。”郭妈妈匆匆进来,“程俊已经把人领到花厅了。”
“什么时辰了?”宋轻云将账本和银票收拾起来锁进箱子里,郭妈妈给她找出件淡粉色长衫披着,一边说到,“已经过了酉时,我看李掌柜满头大汗的,恐怕有啥急事。”
宋轻云去了花厅,此时阿福已经将茶水奉上,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机灵的替轻云挑开帘子。
“李掌柜,这么晚来是不是有啥事?”顾不上寒暄,轻云直截了当问道。
“宋夫人,今儿你的宋记可是博得了满堂彩,新出的卤味大受欢迎,连带着今天福满楼比平常多卖出三十坛好酒啊!”
“同喜同喜,还不是李掌柜的酒好喝,不然别人家的酒为啥卖的不快?”
李掌柜很得意,要说整个大周,还真没有比他的幕后老板更会酿酒的了。
“夫人,我来的目的是要订购两千斤的卤味,十天后交货,这是定金。”
说着李掌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一共是五千两,程俊倒吸一口冷气。
宋轻云面不改色问道,“李掌柜怎么突然要这么多?”
“实不相瞒,福满楼在京城开了分号,主子说只要宋夫人的肉铺开张,不论是啥,都要定两千斤发到京城,据说京城里很多达官贵人私下里打听怎么能买到宋记酱肉呢!”
宋轻云感觉一头雾水,程管事只是去南方开拓市场,可惜壮志未酬,之前联系好的商户也断了联系。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笔订单,她的肉铺半年不开工都够花销了。
谁在京城给她做宣传的?
略加思索,宋轻云就得出结论,是靖王爷,只有他会为轻云着想,那这么一来,福满楼的幕后老板岂不是靖王爷?
宋轻云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让阿福去把素衣叫来。
素衣点头,“福满楼的确是王爷名下产业,据我所知大周一共开了二十八间。”
李掌柜激动万分,这次慕青岙来裕县,他就隐约觉察出福满楼恐怕与靖王府脱不开干系,也难怪要从宋记酱肉定两千斤的货物,这一切都是靖王爷在幕后安排,看来当初自己与宋轻云交好,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百三十五章 药山危机(1)
“李掌柜,十天时间有点仓促,为了保质保量,能不能多给五天?”
这根本不需要同他商量啊!
李掌柜汗颜,笑着说道,“可以,夫人这边有啥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说。”
“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轻云正色道,“李掌柜,韩玄跟你们一起出去,他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李掌柜愣住,半晌才说道,“夫人没有收到他写给你的信?”
宋轻云更加纳闷,“我根本没收到什么信,李掌柜都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吧。”
“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去年冬月我们到了苏州,韩管事说他要去附近乡下拜访一位故交,就与我们约定三日后在苏州城里福满楼汇合。
到了那天,他叫一个半大孩子带信,说还要在乡下逗留几天,若我们着急就先走,过年前他肯定返回裕县。”
“我俩想反正没啥事就多等他几天,没曾想第二天那孩子又来捎信,说韩玄跟他朋友准备去湖广一带,让我们别等他,他会请人捎信给夫人你的。”
湖广?宋轻云心中一动,她跟韩玄提过想把药材生意扩展到湖广一带,莫非他为了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就赶到那里去了?
李掌柜听完她的话,沉思片刻说道,“就算韩管事去那里考察,算日子早该回来了。夫人别着急,我给苏州福满楼的掌柜去封信,叫他去找找那个捎信的孩子,另外湖广那边也有福满楼分号,我都一一通知他们帮着寻找。”
“多谢李掌柜。”
突然天上掉馅饼,砸晕的人是跟靖王爷素未谋面的程俊,小子一宿未睡,把如何完成这笔订单从头到尾在脑海里演练一边,用过早膳后就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夫人,两千斤的卤味,原料恐怕要到清远府去购买才行。”
“嗯,我也想到这一点,目前工坊可被你调动的人手够不够用?”
这也是程俊发愁的地方,工坊里几乎都是女人,清远府离这里百十里地,让她们跟着去进货,太不现实,可现找人的话恐怕来不及。
轻云看了眼棺材脸素衣,“你跟程俊去清远,买到肉料就让他们送过来,可以适当的加一点运费。”
素衣拒绝,“夫人,今天要去杨家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轻云扶额,到此时她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能干的左膀右臂,就跟断了翅膀的雄鹰,空有一身雄心壮志啊。
宋玉在旁边说道,“姐,我可以跟程俊去,这么多肉料总得有人看着,万一被人做了手脚怎么办?”
宋轻云想到在清远开镖局的孙浩,不过如今自己跟孙家渐行渐远,她不想跟他们有任何联系,可是单靠宋玉和程俊,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宋轻云心中忐忑,不过想到宋玉身上有武艺,也就稍稍安了心。
“好,就按宋玉说的去办,程俊你们立即出发,今天赶不回来的话,就在清远府住一晚上。”
“请夫人放心!”
两人直奔县城租了两匹马,一路飞奔清远府暂且不表。另一件让轻云上火的事,就是太平岭的药山。
她和素衣第三次来到杨家村,水田有杨大管理,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租户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乡民,绝大部分勤劳善良朴实,再加上风调雨顺,水田的租子收入很可观,主家待遇不错,乡民们都甘心情愿替她打理。
药山就不一样了,去年冬天遭受雪灾,山上不少药材都被冻死,偏偏她对这个懂的不多,用“睁眼瞎”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管事,宋轻云决定卖掉药山。
马车到了杨家村,杨大的大儿子棍子早就等候在那里,少年今年十四岁,身为家中长子,颇有些少年老成,总之给轻云的印象很好。
“棍子,你是在等我呢?”
长期营养不良,与同龄人相比,棍子偏矮偏瘦,但是精气神十足。
“夫人,我爹说夫人这几天还会来,就让我早早在这里等着,太平岭那边有几个药农想惹事,我爹已经过去了。”
“啥时候的事?怎么不去刘家村找我?”
棍子红着脸,“昨儿下半晌,我爹说算日子夫人也该来这里一趟,还有他说若是能解决,就不给夫人添堵。”
杨大种地是好把式,但为人老实巴交,跟人多争辩几句就面红耳赤,他去跟药农理论,恐怕要吃亏啊!
“素衣,我们去药山。”
轻云招呼棍子也上车,帘子一挑,发现里头还有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棍子吓的又退了出来,坐在车辕上说啥也不进去。
“棍子,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宋轻云早就想给棍子换个好听吉利的名字,他都十四了,杨大两口子张嘴闭嘴“棍子、棍子”的,少年也有自尊,每每都羞得抬不起头来。
“以后你就叫杨宝,小名阿宝怎么样?”
少年欣喜的点头,阿宝比棍子顺耳多了。
“阿宝谢谢夫人。”
“你叫阿宝,她叫阿福,我也讨个好彩头。”
阿宝回头看了眼车厢里沉默寡言的小丫头,涨红着脸说道,“夫人,我爹叫我以后替夫人跑腿,你有事就尽管吩咐。”
宋轻云点头,“我也想把你带在身边,但是你爹这边也需要人手,田庄里的事情不比外面少,等过两年我把铺子开到外地,再叫你去见世面如何?”
阿宝激动的热泪盈眶,跪在车辕上就要给轻云磕头,被素衣一把拉住,才不至于掉到车轮下。
“哎呦你这孩子,虚礼都免了,你快坐好,素衣姑娘脾气暴躁,咱可别惹到她。”
一席话化解了阿宝的尴尬,一盏茶功夫,马车就到了太平岭。
太平岭最近一点也不太平,这里有个自然形成的村子,村民们大多数是药山上的药农,替宋轻云打理偌大的药山。
“夫人,那边围着很多人。”
顺着素衣手指方向看过去,轻云一眼就看到被人围在中间推搡着的杨大。
“快点过去看看。”
马车到人群跟前,素衣故意狠狠甩了下马鞭,在半空中传出刺耳的爆破音后,才震慑住对杨大动手动脚的村民。
“你们在干什么?”轻云黑着脸站在马车车辕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想要打架找素衣打,哪一个先来?”
素衣十分配合的撅着手指骨,发出的“咔咔”声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胆怯的互相看看,这时候阿宝冲进人群,扶起抱着头的杨大。
“你们,你们谁打的我爹?”
杨大脸上有好几道鲜红的五指印,整个脸都肿成猪头,宋轻云怒不可遏。
第二百三十六章 药山危机(2)
村民中有那种不怕吓唬的,于是站出来凶狠的对阿宝吼道,“你爹该打,谁叫他胡搅蛮缠的?”
“胡搅蛮缠?”
宋轻云跳下马车,仔细检查杨大受伤的情况后,她目光阴冷的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说话的人脸上。
“田老五,你说杨大胡搅蛮缠,我倒想听听,他怎么个胡搅蛮缠法?”
田老五就是此时带头闹事的人,三十来岁,黝黑的脸上带着其他村民没有的狠厉。
他想趁着韩玄没有回来,宋轻云一个女流之辈对药材是个外行,想把药山的管理据为己有,于是偷偷联合几个不安分的人家,故意找茬。
“他不懂装懂,一个种地的,对我们种药材的指手画脚,说他几句,竟然硬着脖颈跟我们吼,宋夫人,泥人还有三分性子,我们凭啥受他的冤枉气?”
“不想受气就动手打人?你们都是我的租户,有啥矛盾不能通过我解决?再者说,杨大是我派过来协调今年草药种植的,你们动手打他,实际上想给我个下马威吧?”
田老五不置可否,冷笑着盯着她不言语。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前一次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敷衍我,以为我宋轻云对药材种植是个门外汉,可以糊弄。我当时想,如果你们什么也不说,偷偷在药田里种一些紧俏的药材然后拿出去卖,我宋轻云也认了,谁叫我没有金刚钻,非要揽个瓷器活?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一点儿的耐性都没有,压根就不想给我半点机会。”
宋轻云突然笑起来,那笑意比阴坡上没有融化的冰雪还要阴冷,众人心头一毛,顿觉不妙。
“多一点耐性多好,这样你们秋收时还能多赚一笔外块,我呢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被我戳穿,你们觉得还有可能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吗?”
田老五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惧意,他冷笑着往前踏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摁满红手印的纸在宋轻云面前晃晃。
“宋夫人嘴里厉害,说出来的话能吓死人,你也只能吓唬吓唬三岁小孩,我们在这里种了多少年药材?岂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唬住?”
“不错,你说的对,我们就是不想忍,凭啥辛辛苦苦种一年,风里来雨里去忙活一年,到头来你拿大头,而我们只得几个勉强养家糊口的小钱?”
宋轻云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明抢啊,跟刘家村那些强词夺理的混蛋一样想明抢啊!
“阿宝,你知道县城怎么走吧?”
一旁的阿宝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机灵的答道,“知道。”
“去县衙击鼓鸣冤,请徐县令到太平岭来断案,我就想弄个清楚,我自己的山,自己的地,凭啥不能自己做主?”
此地离县城不足二十里,交通发达,以阿宝的脚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把官府的人带来。
宋轻云不放心,从腰间解下慕青岙留给她的那块玉佩,小心翼翼的交给阿宝。
“徐县令看到此物,会立即带人过来,你要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阿宝应声而去,田老五几人的气势就不如刚才那么强势。
宋轻云干脆回到车里,招呼阿福被她倒茶水慢慢耗着,有素衣在,这些人都不够她练手的。
不过她表面上平静,内心却乱七八糟。
若不是脑子有问题,田老五等人不会有恃无恐的这样对待自己。
会不会是韩玄曾经答应过他们什么?去年买下药山后,轻云就完全把药山的经营权交给韩玄。
特别是秋收后,韩玄陆续拿来一大笔银票,宋轻云就更加信任,甚至给了韩玄三成股,是不是自己的好心,又被人给利用了?
她坐在车里悠闲喝茶吃点心,外边的村民可就不干了。
田老五狞笑着跟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心照不宣的自顾回了家,门窗闭紧,大门锁好,也把宋轻云晾在一边。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素衣冷声问道。
“等,等徐县令过来。”
除了等,她什么也做不了。田老五以为不与自己正面对峙就可以高枕无忧,她手里还有张王牌呢。
“素衣,刚才你看清田老五手里拿着是什么东西吗?”
素衣摇头。
宋轻云心中叹口气,“没关系,你现在去把那张纸给偷出来,有问题吗?”
这下素衣毫不犹豫的点头,宋轻云又暗叹口气,抿着唇笑道,“去吧,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田老五发现。”
看着素衣的身影几下就消失不见,宋轻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遇不到能事事想在我前头的人呢?”
慕青岙身边有个江决,在轻云看来,江决简直就是慕青岙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慕青岙一个眼神,江决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她也渴望身边有这样得力的助手,若是素衣懂得分寸,在田老五离开时,趁乱偷走他身上的那张纸,也不至于她现在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啊!
是不是她的要求太高了?
素衣是慕青岙身边的人,也许和她没有培养出默契,但是她们相识两年了,难道到老去的哪一天才能培养出默契?
轻云心神不宁的绞着手里的帕子,突然眼前多了一只小手,阿福跪坐在她身边说道,“夫人,我给你按摩一下脑袋吧。”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正好自己有些头疼,于是宋轻云就半靠在车厢壁,闭着眼睛享受阿福力度适中,舒适的穴位按摩。
不到一盏茶功夫,素衣回来。阿福听到外面的老马打了个响鼻儿,就探出脑袋查看。
“夫人,素衣姐姐回来了。”
宋轻云仍闭着眼,刚才阿福给她按摩的舒服,她竟然有了几分困意。
眼下不是睡觉的时候,她睁开眼坐起来,素衣过来,把偷来的东西塞进车厢,然后警觉地在四周走动。
阿福细心的放下帘布,只留下一角,让轻云能够看清楚纸上的内容。
药山的原主人于老先生,已经举家搬迁到江南富庶之地,他在这里经营药山有四十几年,如今打理药田的药农有几位已经是第三代,可以说于这座药山有很深的渊源。
纸上的东西,是于老先生亲笔写的证明。大概内容是这些人世代为药山服务,如果有一天药山危在旦夕,他们可以凭借于老先生这张证明,取得药山的经营权,药山的新主人不得干涉云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药山危机(3)
“狗屁!”
宋轻云气得直接爆粗口,三两下把纸撕的粉碎。
坑,大坑,如果这东西真是于老先生写的,就是一个专门给她挖的巨坑。
人心险恶啊,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怎么这些刁民变着花的来坑自己啊?她自诩待人不薄,怎么就换不来他们的真心?是这个世界太玄幻?还是她就是个笨蛋?
“夫人,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把卖山的老东西给找出来?”
宋轻云摇头,“现在证据已经被我给撕了,就算把于员外找出来,他也未必会承认。”
思忖了一番后,宋轻云决定静观其变,如果田老五还能拿出第二份这种狗屁东西,足可以证明就是假的,还能人手一份不成?
很快徐县令带着衙役赶到太平岭,看到宋轻云平安无恙,顿时长吁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说道,“夫人,这边也有刁民要害你?”
“差不多。”宋轻云皱着眉头,远处就是她的药山,四月天山上的植被都绿了,可是她的药田里还有没清理的石头瓦块,再不播种就来不及了。
“徐县令,这么急把您请来,是想让您给主持个公道,这个村子里超过九成的村民,都是我药山的药农,去年一整年都为我打理药山,我没有亏欠他们一分报酬,相反在年节的时候各家还有福利,对于困难家庭,我还能舍出银子帮一把。
如今,到了撒种季节,村民们在田老五的鼓动下,要分我的药田,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岂有此理!”徐县令扶额,内心已然崩溃,忍不住想对天长啸,他管辖的裕县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聚集地?当个普通老百姓不好吗?为啥天天就想着算计宋轻云?
算计谁不好,偏要算计她?她就长着一张被人算计的脸吗?
徐县令瞅瞅皱着眉头仍美的一塌糊涂的宋轻云,心中叹道,“一群粗人啊,粗人,美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欺负的,再者说,她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靖王妃,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跟靖王爷作对?”
转念一想,自己屡次帮助了宋轻云,王爷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等裕县的任期一满,他是不是可以向靖王爷讨个方便,去蜀地管辖范围任职?
美哉!美哉!马上他的脸上就溢出灿烂笑容,令宋轻云十分不爽。
她又被这些刁民欺负,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发现宋轻云面色不虞,徐县令赶紧收敛表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衙役们吩咐道,“去把村里人都给我召集过来,我要训话。”
哪个村子都有村长,哪个乡都有里正,听说县太爷来了,里正来的比村长要快,因为这个村的村长直接被田老五五花大绑扔下菜窖里,最后还是衙役给他解救出来,差点因为缺氧葬送了性命。
见人都到齐了,徐县令黑着脸走上临时搭建的一个台子,目光扫过众人后,咳了咳嗓子说道。
“都有谁是宋夫人药山上的药农?”
他的话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儿的震慑力,压根就没有一个人搭腔,徐县令余下的话就没法说出来,尴尬的站在那里,气的浑身发抖。
宋轻云冷笑道,对阿福招招手,很快阿福就把一个厚厚的账本送到她手里。
“徐县令,我这里有一份去年从我手里领走工钱的记录,每个名字都有一个红手印,你念名字吧,没人答应的话,今年我的药山就不准备雇佣他。”
徐县令正着呢,宋轻云的话就像一场及时雨,让他的眉头瞬间舒展开。
“好咧!”
徐县令把账本递给旁边的师爷,同时自己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想制造一种威压,让这些刁民臣服。
师爷喊了第一个人的名字,三遍后无人应答,于是麻利的用毛笔将这个人的名字画上大大的“x”,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
时间分秒过去,村民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应答,此时徐县令的脸都绿了,反观宋轻云,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十分的闲适。
到最后,账本上一片漆黑,所有名字都被划掉,现场气氛透着一丝古怪和压抑,田老五抱着膀子,得意洋洋的盯着宋轻云冷笑。
“好,你们都不想在药山做了,我也不勉强。徐县令,今天请你给做个证,药山我要卖给别人,这些人没有在我这里做过工,我也不必要负责他们未来的生计。”
终于人群里出现骚动。卖山?是她想卖就能卖的吗?
田老五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一脸的不屑说道,“药山是我们的,你凭啥说卖就卖?”
“你们的?有地契吗?有文书吗?莫不是想钱想疯了,信口雌黄吧?”
田老五被激怒,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啥也没有,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难以置信的脱掉上衣,抖落半天依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
徐县令鼻子都要气歪,指着他大骂道,“混蛋,你在干啥?”
“我的文书呢?谁踏马的把我文书偷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乡民纷纷检查自己怀里的文书,宋轻云悲哀的捂住眼睛,画面太美,不敢看。
“你们、你们都在干啥?”
徐县令觉的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杵在台上,他官位七品,好歹也是管辖一方的父母官,这些刁民竟然对他漠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手一挥,立刻就有衙役把田老五摁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吸引乡民目光,一个个噤若寒蝉,捂着他们藏文书的地方,一脸的戒备。
妈的,还真是人手一份啊,宋轻云气的要骂娘。
“大人,我们手里有于员外给的保证书,我们有权经营药山,你是青天大老爷,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什么意思?于员外又是谁?”
宋轻云小声说道,“是卖我药山的主人。”
她愤恨的继续说道,“大人,田老五刚才喊什么文书,叫他们拿上来瞧瞧,啥文书宝贝的都藏衣服里?”
徐县令连忙点头,招呼衙役从一个人怀里搜出来,宋轻云抻脖一看,跟她撕碎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比吞了苍蝇还令人恶心。
“什么意思?”徐县令抖动着手里的纸张问道。
那人立刻谄媚笑道,“大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药山危机(4)
“于员外为啥要写这种东西?”徐县令歪着头问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县令指指自己的额头,意思是说,他脑子没有毛病吧?
现在大概不能用“精神病”来定义诓她一万两银子的于员外,要尊称他一句“于大善人”才对。
宋轻云深吸口气,目光阴郁扫过众人。
“徐大人,要是伪造文书,判什么样的刑罚?”
“鞭挞,每人一百下。”被气的两肋生疼的徐县令,信口说道。
乡民皆惊,人群开始骚动,彼此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徐县令清楚的听见他们大言不惭讨论怎么分了宋轻云的药山最合理。
言外之意,他方才所说的话,在众乡民眼中,纯属屁话。
尊严和官威都受到挑战,徐县令气的暴跳如雷。
“你们、你们都翻了天啊?来人啊,把这些刁民统统抓起来,一人先打二十大板,伪造于员外的文书来抢夺宋夫人的药山,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这样吓唬还真的把一些人给震慑住,王老五没了文书,正在气头上,闻言冷笑着说道,“老爷,你没有调查清楚就说我们抢宋夫人的地,请问你这不是在滥用私刑吗?我们可以联名向上面告你。”
徐县令气得脸色铁青,“你们说手里的文书是于员外写的,谁能证明?凡是有脑子的,会写出这种东西来?”
“怎么不可以?我们家三代都是药农,对山上的一草一木熟悉无比,这地早就是我家的,她宋轻云是租我们的地种药材,现在我们不想租给她,收回来自己种不行吗?”
“你们的?”徐县令被气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们眼里还有大周律例吗?住的久了就是你自己的地,你们脑子被驴踢了?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法不责众,别以为我们种地的就啥也不懂。”田老五对自己知道一点浅薄的知识感到兴奋,这是于员外临走时跟他说的,告诉他将来有一天宋轻云发难,就拿这句话怼她。
看起来是好用啊,要不然徐县令的脸也不会憋成绛紫色。
“法不责众?”宋轻云冷笑站起来,咳了咳嗓子,声音清脆悦耳。
“徐大人,以田老五的意思,如果一伙人造反,朝廷不能派兵镇压,也不能责罚,世间还有这种道理?”
“呸!一派胡言,来人啊,田老五聚众闹事,挑衅大周律例,施鞭刑五十,立即执行!”
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们的丑恶嘴脸,徐县令甚至想跳下去直接拿鞭子抽满嘴胡言的田老五。
还有那个该死的于员外,滚就滚了,竟然还给别人挖个坑找不自在,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田老五反抗不过,被衙役们摁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五十鞭子,打完后人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他娘老子和媳妇孩子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徐县令认准一个死理儿,只要保护好宋轻云不被人伤到一根毫毛,那么他就算做出令大周律例所不容的事情,也有靖王爷给兜着。
在这件事上,明显是有人故意坑宋轻云,她手上有药山的地契,手续齐全,就算被刁民上告到州府,上司们也会跟他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打了田老五,这下彻底让众乡民傻了眼。
宋轻云又重申一遍,愿意继续在药山干的,就到她这里签用工合同,不愿意干的把怀里的狗屁文书交出来,不然就以伪造文书为由,请徐县令秉公处理。
再坏的人也怕丢了性命,于是有人开始试探着往前上一步,立刻迎来宋轻云的笑脸,那人放下一半的心,小心翼翼的掏出文书递给宋轻云,眼睁睁看着文书被撕的粉碎。
“李大叔,你一直管理药山上十亩地,如果今年收成比去年还要好的话,我会奖励你十两银子,徐县令作证,我可以给你写一张保证书。”
李老头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轻云。
“此话当真?”
“当然,我宋轻云从不说假话。”
抛出诱饵之后,很快就有第二人上前,没等宋轻云动手,就主动撕了手里的文书,一脸谄媚的说道,“宋夫人,我管理五亩青蒿,可是青蒿的价格不高,万一今年比去年价格低,没有利润还有奖励吗?”
宋轻云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谁说的农村人最朴实善良毫无心机?瞧瞧眼前这位,长着一张精于算计的脸,小算盘打的响啊!
“我只看产量和质量,如果你的青蒿是大周朝最好的青蒿,价格也自然是最好的,你想想,到时候你得到的奖励,恐怕会是别人的好几倍呢!”
对人最好的鼓励,莫过于给画一个巨大的饼,然后用浓浓的鸡汤灌满,咬一口鲜香四溢,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宋轻云就靠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允诺今年药山若丰产,就给药农们奖励。
比起夺回药田自己经营,秋收后还要自己联系药商,乡民们算来算去,觉的还是啥心也不操最好。
于是重新签了合同摁了手印,高高兴兴回家。
事无巨细,宋轻云把能想到的都落实在合同当中。如果药农们再有拉帮结伙,或者对别人承包的药田使坏,一经举报查实,就要付出坐牢的代价。
徐县令在一旁扇风点火,吓的乡民们对天发誓,一定互相帮助,共同经营好药山,共同发家致富。
田老五一家傻了眼,见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回去,他们家顶梁柱躺在炕上半死不活,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壮劳力,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田老五的四个哥哥都住在这个村,田家三代都在药山上干活,除了最小的田老五为人跋扈专横,那几个哥哥都老实巴交,一脚踢不出个屁来。
四个哥哥都守在老五身边,他们老娘拿着针线板一人打了一下,骂他们丧心病狂,眼瞅着自己弟弟挨打,竟然还跟宋轻云签什劳子合同。
“娘,爹活着的时候就说,别叫老五到处逞能,那宋家有衙门撑腰,老五跟她对着干,能捞着啥好处啊?”
那老娘瞪着三角眼,恶狠狠骂道,“你们爹一辈子窝窝囊囊,给于员外种了一辈子草药,到头来病了都不多给一个铜板看病,她宋轻云也是一路货色,只有把药田握在咱们手里,哪还用受这些窝囊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初心
田家老太太要死要活的闹的左右邻居不得安宁,先前被田老五绑了的村长愁眉苦脸拦住宋轻云的马车,跪地上求她给田老五一条生路,让他们家继续在山上干活。
“他绑了你,差点害死你,你咋还替他说话?”宋轻云扶他起来,认真问道。
“唉!”老头叹口气,红着眼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他爹临死前把他托付给我,叫我多照顾照顾他,老五脾气暴躁,心胸狭隘,但是干活一点也不含糊,把药田里的草药伺候的,比养他儿女还精心。夫人看在这份上,就给他一口饭吃吧,他挨了打也受了罚,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种地,不再想些歪门邪道。”
“大叔,你敢保证他心里对我没有怨念?我听说他老娘坐在家里骂我,错了还不知悔改,我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老村长急的直跺脚,“田老五就是被他老娘给惯坏了,小时候若是被别的孩子欺负,他老娘能找到人家里指着孩子鼻子骂,没少被村里人嫌弃。”
“大叔,你明知道他娘俩品德不好,干啥还来劝我?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田老五管的那片药田,我已经让别人种了,他若是还敢闹事,你尽管去刘家村找我。”
说罢轻云示意素衣赶车回去,在太平岭耽误了大半天,此时已经是未时五刻,几人饥肠辘辘,杨大脸上还有伤,就急匆匆的回了杨家村。
杨大媳妇张罗一桌饭,咸菜疙瘩炖豆腐,贴饼子,宋轻云勉强吃了几口,倒是茶水喝了不少。
“杨大,棍子以后就叫阿宝,你先领着他熟悉田庄里的事务,有啥事叫他多学多看勤跑腿,我给你半年时间,叫他能堪大用,你觉的怎么样?”
杨大两口子又惊又喜,原以为紫翎的事情,轻云已经对他们家寒了心,家里有四五张嘴等着吃饭,光靠杨大那点银子,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如今轻云给他家大儿子一个机会,对他们来说,宋轻云就是再生父母,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两口子带着孩子跪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作罢,宋轻云又叮嘱阿宝几句话,然后带着素衣,阿福回到刘家村。
天色渐黑,宋玉和程俊没有回来,郭妈妈去门口看了好几遍,神色惶惶不安,嘴里悄悄念着“阿弥陀佛”,给两人祈福。
上屋,轻云正给豆宝洗手,虎娃和小花一左一右站在旁边,跟宋轻云汇报这一天豆宝都做了啥。
“少爷让我给他讲故事,我懂的还没有少爷多,就没讲成。”虎娃红着脸说道。
豆宝生气他不会讲故事,故意踢了他一脚,虎娃心里很难过,他六岁了,大字不识一个,他爷爷活着的时候答应送他去学堂,如今也变成空话了。
宋轻云看了眼表情极不自然的豆宝。
“你可以给虎娃和小花讲啊,讲讲你在北胡的故事。”
豆宝才二十二个月大,会说的词语不多,能表达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已经不易,要他讲故事就有点难为人。
“娘,我不会。”
“哦,你还有不会的时候?”
豆宝瞪着他娘,刚才洗脸时他玩了几下水,现在毛茸茸的头发上都是水,柔软的贴在脸蛋上,像湿漉漉的海草。
娘生气了耶!
豆宝小朋友突然心虚起来,他不该踢虎娃,更重要的是,他踢完之后,小黑上去咬了虎娃。
他的目光下移,虎娃的一只裤脚被小黑咬的稀碎,抬头再看看他娘,宋轻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娘,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欺负虎娃。”
宋轻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虎娃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啥条件,从来不跟村里那些淘气孩子一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他的衣服总是利利索索,板板正正。
如今破成这样,一定是豆宝纵容里小黑,误打误撞的,豆宝以为他娘知道自己踢人的事。
还是爹说得对,莫要做亏心事,不然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惶恐不安度日。
另一边坐在梳妆台给手抹护肤油的宋轻云,盯着铜镜里的两只小倒影看了好久。
臭小子啊,牙还没长齐就学会了仗势欺人啊!
宋轻云心里一阵阵恼火,这些日子她忙着跟“刁民”作斗争,疏忽对豆宝的教育,长此以往可不行,她不能培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啊!
张氏过来接虎娃和小花回家,宋轻云请她留下来说几句话。
“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轻云给张氏倒了杯清茶,问道。
张氏苦笑,“自然是没有好脸,可是她也明白,如今只有依靠我,所以也没做出格的事情。”
“大嫂子。”轻云微笑看着她,很自然的握住她稍微有些冷的手。
“以前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你就按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观点就不同,是我狭隘了,请你不要介意。”
她看的出来,自从她那日对张氏发火,要她离开刘家跟自己混,张氏再面对她的时候,神态和眼神就变得不自然,自卑孤独无助,让她心疼。
张氏瞬间明白她话里意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想给孩子完整的家,这就是她的初心啊!
送走张氏母子,轻云返回卧室,在门口发现阿福冲她挤眼睛。
“怎么了?”轻云对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很喜欢,遂上前小声问道。
“夫人,小少爷一个人在暖阁里哭,他不让我告诉夫人。”
“哭了?”宋轻云的心“咯噔”一下,自己的崽最了解,早慧的孩子伤不起啊!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今晚我去暖阁陪豆宝睡。”
阿福福了福身子下去,宋轻云站在暖阁门口敲了三下,捏着鼻子说道,“小红帽在家吗?”
屋内传来的声音,很快有个软糯软糯的声音答道,“她睡了!”
“睡了怎么还在说话?”宋轻云忍不住笑着问道。
“……说……说梦话!”
宋轻云哈哈大笑起来,推门进去,一把抱住藏在被窝里的小肉团子。
“儿子,娘给你讲故事啊?”
“不要,儿子已经睡了!”
“明明就没睡,你的眼睫毛还在抖呢!”
“人家还是小孩子,控制不住啊!”
第二百四十章 刘长柱出现
夏珍珠又来了,这回是给宋玉送了一筐她自己腌的咸鸭蛋。
但是出来迎接她的,不是宋轻云,也不是郭妈妈或者锦娘,而是豆宝和他的小跟班,小黑。
小黑能吃能睡,如今已经是重达二十来斤,皮毛黝黑铮亮的半大狗,看到陌生人会露出尖锐的牙齿和凶狠的目光。
夏珍珠吓的,差一点就爬上门口的大柳树上避难。
差一点没爬上去,是因为豆宝及时喝止住狂吠的小黑。
夏珍珠背靠着大柳树,吓的胸口“扑腾,扑腾”狂跳不止,略施粉黛的小脸浮现一抹潮红,妆容都花了,很难看。
“你是谁啊?”豆宝蹲下来,和小黑一样,盯着她。
夏珍珠咽了口吐沫,“小少爷,我叫夏珍珠,来找宋公子。”
找宋玉?豆宝回头,往院子里瞅瞅,昨儿宋玉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有啥事?”目前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理所应当肩负起看家护院的重任。
“这个……”
夏珍珠觉的自己被一个两岁小娃娃堵在门口,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自然是有事了,小少爷去玩吧,我进去找他。”
“没有主人允许就进去,叫……叫私闯民宅。”豆宝很艰难的说出这番话,确定自己说的正确后,一脸严肃的瞪着夏珍珠。
真是个难缠的小鬼,夏珍珠心里骂着。可是她又不敢真的闯进去,他脚边的傻狗看着很厉害,惹不起总躲得起。
“我改天再来。”夏珍珠不敢多逗留,她是背着刘喜才家跑出来,要是被发现,很可能遭来一顿打骂。
见她走,豆宝小朋友自然是不会挽留,可夏珍珠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对豆宝神秘笑笑,“听说池塘那边有人在炸鱼,你不去看看吗?村里孩子可都去了。”
豆宝瞬间板起小脸,冷冷盯着夏珍珠说道,“你是诓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小黑,咬她!”
夏珍珠连滚带爬的跑远,豆宝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拍着小手咯咯笑着,郭妈妈突然满脸焦急的冲出来,抱起他说道,“小祖宗,你咋自己跑出来了?外面很危险的啊!”
她就上了趟厕所的功夫,豆宝就自己打开门出来,万一刘家村这些个“豺狼虎豹”们,突然绑架豆宝少爷该咋办?
郭妈妈发现小黑呲牙咧嘴的从村里跑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脏兮兮的绣花鞋,顿时气的脑袋有点疼。
“小黑子,你又跑哪儿玩去了?你的任务可是保护好小少爷!”
骂了一句郭妈妈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狗说这些,有点过分。
抱着豆宝进屋,嘴里念叨着,“王爷啥时候回来?这个家没有男人,像话吗?”
宋玉和程俊直到晌午,才把差不多一千斤的生肉运回来。
整整五辆马车,每辆车都装的满满的,宋玉和程俊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的押车,尽管都十分疲惫,但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路上不知吸引多少人的眼球。
一大早轻云就来工坊忙活,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就赶了出来。
“姐,我们回来了。”宋玉跳下马,连夜赶路,他头发上,衣服上都挂着一层湿气,黑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看样子是等着轻云来夸他。
“辛苦了,等晚上我给你们俩加大餐,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宋轻云真的很高兴,虽然那笔巨大订单是靖王爷给的,就算延期交货他也不会说什么,可对做事认真负责的宋轻云来说,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怠慢。
正打算招呼工坊里的人出来卸货,宋玉突然对赶马车的人招招手。
“姐,不知道你还认识不认识他?”
宋轻云回头,只见马车后面走过来一人,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脸,宋玉这样说,想必在哪里见过。
“请问你是……”
到了跟前来人才把斗笠摘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宋轻云愣了片刻,突然抓住那人大手叫道,“顾大叔?”
“见过宋夫人。”
来人正是在北胡救过她和慕青岙性命的商队领队顾老大。
“顾大叔,好久不见,你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老大对自己如今的命运也是感慨万千,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善意积了多少福报。
当有一天他被人在大街上堵住,说是有位大人要见他。顾老大以为自己拉货时得罪了哪路神仙,惶恐不安的进了一间屋子后,才发现上座的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富贵的人。
在北胡,慕青岙就找到他,感谢他救命之恩,同时给他指明一条远大前程,叫他回大周,专门管理靖王府的货运生意。
这些宋轻云都不知道,离开北胡前,她委托钱掌柜帮忙寻找顾老大,哪曾想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听完后,宋轻云有些激动,她也考虑到如何把成品卤味安全的送到京城。
如今有顾老大保驾护航,又有慕青岙在背地里支持,她所担心的都是多余。
把所有生肉料存放在库房,程俊驾车马车,又买回来一些冰块冻上,工坊连夜加工,实行三班倒制度,一时间忙的热火朝天。
刘家村注定平静不下来。
刘喜贵暴毙,刘姓族人似乎少了主心骨,凝聚力。
别看老族长健在,他常年不管事,基本上与外面的世界脱节,很多消息都是延迟好久才听到,等他反应过来,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在推选新的村长人选上,大家一致认为刘喜才可以胜任。
刘喜才跟本不屑于做个限制他活动范围的村长。
当酱肉坊里大铁锅烀肉的同时,刘喜才家多了一道黑影,从地下钻了出来。
“长柱啊,过来陪我喝两盅。”刘喜才招呼他,很快刘长旭就给空的酒盅倒满酒,递给瘦了许多的刘长柱。
“哥,喝酒。”
刘长柱的两只眼窝深陷着,又瘦的有点脱相,乍一看跟病入膏肓的肺痨病人似的。
“叔,喝酒。”刘长柱一仰头干了,不知是不是喝的太急,紧跟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刘喜才嗤笑,“哭个啥劲儿?”
“没哭,辣的!”刘长柱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你老娘回来了,有你媳妇照顾,两孩子都在宋轻云家,你就放心吧!”
刘长柱不说话,也不夹菜,一个劲儿的喝酒,很快一壶烧刀子都进了他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