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温馨晚餐
“叮铃铃”
铃声响彻校园,监考老师挥动手中教鞭,拍击讲台。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考试结束,停笔收卷!别写了,放下手里的笔!”
“再说一次,把笔放下!还不放笔的,统统按作弊处理,第三排那个女生,说你呢!”
姜徽音猛然抬头看向讲台,看见监考老师手中的教鞭指着自己,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放下铅笔。
草稿纸上已经写出了运算结果,再多两秒钟,她就能拿下这道十二分的大题,然而时间不等人。
更糟糕的是,按照期末考核的评分标准,没有给出正确结果的计算题,不论解题过程正确与否,都是零分。
传出试卷后,姜徽音苦恼地揉了揉眼睛,两个小时的数学考试,让她头晕目眩。
“你别哭呀,我刚才看到你卷子了,都快写完了,比之前进步很多啦。”
毛大可扭头看见姜徽音揉眼睛,急忙出声安慰,考试时座位全部打乱,她碰巧坐在姜徽音左边。
“我没哭啊,真的吗,有进步吗?”
姜徽音想了想,重重点头:“说不定这次我能及格呢,唔,我哥天天教我做题,肯定能及格!大可,你怎么样?考得好吗?”
“不好。”毛大可用力摇头,两根麻花辫甩成拨浪鼓。
姜徽音攥着拳头为她打气:“没关系,别难过,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
毛大可惋惜道:“但是这次拿不到一百分啦,最多九十八分。”
“再见。”姜徽音背上书包拎起兔笼,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刚出教室,姜徽音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处,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前的哥哥。
想到哥哥来接自己回家,考试答卷的疲乏顿时消失,姜徽音蹦蹦跳跳跑了过去,乖巧喊道:“哥~林老师~”
姜慕白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脑袋,问:“累不累?考得怎么样?”
“不累!语文考得很好,因为语文是林老师教的,数学也考得很好,因为数学是你教哒!”姜徽音骄傲地仰起头,像猫咪似的用脑袋去蹭姜慕白的掌心。
“真会说话。”林初槿含笑赞许。
“跟我学的。”姜慕白说得理直气壮。
姜徽音昂着头,目光左右反复横跳,像是看出了什么名堂,嘿嘿傻笑。
姜慕白猜到她在想什么,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会儿人也接了,能聊的话题也都聊了,正是放学的时候,教学楼里人流涌动,就这么站在办公室门口给人当八卦看,似乎不太合适。
想了一会儿,姜慕白决定不再尬聊,开口道:“那我们……”
“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林初槿抢先说道。
“诶,这么巧,我刚想说呢。”姜慕白面不改色但改口,“听说六味居请了位青州师傅,我们去尝尝味道?正好,庆祝徽音今天考试顺利,我请客。”
林初槿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让我来吧,今天那件事,我要向你道歉,也要向你表达感谢。”
注孤身者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坚持请客,姜慕白立刻答应:“行,这次你请,下次我请。”
“耶~~~~~~”姜徽音原地起跳,双手比v在姜慕白脑后扮成兔子耳朵。
出了校门,姜慕白雇了辆电动载客三轮车,三人挤在略显狭窄的后车厢里,像极了一家三口。
姜徽音平时就爱说话,兴奋起来小嘴像机关炮似的叽哩哇啦说个不停,小孩子天真可爱,说什么都不招人烦,有她活跃气氛,一路上没有哪怕半秒钟的尴尬。
到了六味居,三人坐进一间小包厢开始点菜。
姜徽音点了她爱吃的炖牛肉,姜慕白接过菜单后扫了两眼便递向林初槿。
林初槿也不跟他客气,浏览菜单后流利地报出菜名:“凉溪脆鳝,文思豆腐,西施含珠,红烧狮子头,拆烩鲢鱼头,八宝葫芦鸭。”
三个人点这么多菜,未免有些奢侈,姜慕白刚想开口说声粮食不易,眼角余光瞥见馋得直吞口水的姜徽音,又把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林初槿出身富贵,想必从小锦衣玉食,不会贪这一口吃的。
看她为人,也不像是以铺张浪费为荣的豪奢之辈。想来,她点这么多菜,是想让姜徽音尝尝外地美食。
六味居的服务态度算是业界标杆,听说坐在包厢里的是聚英馆关门弟子,胖乎乎的庞老板亲自过来敬酒,连说招待不周免单赔礼,林初槿再三坚持,他才把免单改成八折,给足了面子。
等到跑堂伙计端上菜品,庞老板自觉离开,林初槿则为姜徽音一一介绍桌上的青州名菜。
除了七瘦三肥四喜丸子,姜慕白最中意拆烩鲢鱼头,青鱼吃尾,鲢鱼吃头,浓浓汤汁配上完好无损的鱼肉和糯粘腻滑的鱼皮,脂膏稠浓,鲜香无比,难怪郑板桥会写下“夜半酣酒江月下,美人纤手炙鱼头”。
这些足以征服老饕的名菜,在林初槿眼里似乎只是几道家常小菜,她一边讲解菜品的来由和吃法,一边给姜徽音夹菜,左手碗右手筷,龙盘手凤点头,优雅得让人自惭形秽。
讲解菜品是品味美食的一部分,就像游览名胜古迹时,导游往往要先讲出此地来由与传说,好让游客体会到肉眼看不见的美妙。
小丫头可不懂这些,她两眼放光,只顾着吃,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鱼肉,说:“林老师,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好看又懂事的孩子最招人喜欢,林初槿笑道:“不用客气,好吃吗?”
“嗯嗯!”姜徽音点头如捣蒜,“不过,我哥做的更好吃!”
“噢,你哥这么厉害呀?”林初槿抬眼看向姜慕白。
“咳咳,吹牛。”姜慕白心虚摇头,他的厨艺比起六味居从青州请来的大师傅,差了几条街。
“哪有吹牛!林老师,学校门前那家汤爷爷的早餐店,就是我哥开的,瓦罐汤,鸡汤馄饨,渣渣面,都是我哥教汤爷爷做哒!唔…对了!”
姜徽音灵光乍现,想出妙计。
“林老师,下次让我哥请你到家里吃饭吧,让他亲自下厨!”
林初槿没有回话,姜慕白捏了捏姜徽音的脸颊,笑道:“先不说了,乖乖吃饭。”
“喔。”姜徽音心有不甘,嘟起小嘴,往哥哥碗里夹菜。
恰好,林初槿也在往她碗里夹菜。
看见这温馨一幕,姜慕白不知怎么,想起当初蜗居单身公寓、对着电脑吃泡面的情景,忽然感慨万千。
第九十二章 红绣鞋(求推荐票~~)
对非警务工作的平民而言,警署大楼的地下室是个神秘的地方,它往往以幽暗地牢的形象,出现在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www.uu234.netwww.uu234.net
滴水的屋顶,凄惨的哀嚎,白森森的骸骨与血淋淋的刑具则是地牢中不可或缺的必备恐怖元素。
然而事实是,警署大楼的地下室往往用来放置杂物或囤积日常用品,偶尔遇到留置室不够用的特殊情况时,警员们才会把犯人带到地下室临时关押。
当然,极少数时候,某些警员会对地下室做些改造,将它用于刑讯。
比如此时此刻,秘密警察临时征用的定武警署地下室,已被改造成一间刑讯黑屋。
黑屋子并不黑,这是警界术语,指代讯问过程不予记录的独立封闭空间。
实际上黑屋里光线充足,两台大功率探照灯分别对准两个受刑者,炽白刺眼的灯光犹如冰冷火焰,炙烤他们的精神与意志。
“先生们,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但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在变声器的帮助下,埃利克斯谢尔比的声音变得阴森低沉,令人心悸。
他穿着别名“屠夫围裙”的制式黑衣,头戴一顶以骷髅头为徽章图案的黑色警帽,将银发、额头与双眉压在帽檐下,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瞳,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两位受刑者拒不配合,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再没有其他回应。
“好吧,好吧,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包括你们,但你们让我别无选择。”
埃利克斯扼腕叹息,戴上医用无菌手套,从刑具箱内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负责刑讯的秘警脱下染血的拳套,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为长官让出空间。
埃利克斯走到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年轻人面前,轻声发问:“回答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姓操,操你*妈,不对,我叫操联邦!”年轻的反抗军咧嘴大笑,露出流血的牙龈。
“回答错误。”埃利克斯微微摇头,右手以其他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从受刑者眼前掠过。
两片皮肉拉着血线缓缓脱落,反抗军成员愣了愣,接着剧痛钻心,他挣扎,尖叫,想要眨眼,却做不到因为埃利克斯割了他的眼皮。
“你是法修,也许能扛过去,哦,我希望你能扛过去,因为你活着更符合我的利益。”埃利克斯冲他笑了笑,将针管扎进他的脖子,注入药剂。
审讯修士时,吐真剂的效果并不理想,所以还要配合辅助手段。埃利克斯放下手术刀,从衣袋内取出一块怀表,高抬右手使表链与怀表在反抗军眼前来回转动。
“回答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埃利克斯再次重复问题,这回他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贾……胜……利。”反抗军瞪着眼前的敌人,无法闭合的双眼不由自主地随着怀表左右晃动,渐渐失去焦距。
埃利克斯摘下变声器,继续晃动刻有衔尾蛇图案的银怀表,一分钟后,他再度发问:“贾胜利,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
贾胜利用机械式的语调回答:“我是万年炎帝号275师电子特战营特派员,参与t24绝密行动,随队前往冀州定武。”
“是谁指派你们?有多少人参与行动?你们的任务目标是什么?”埃利克斯仍在晃动怀表,但银怀表似有千钧之重,让他额头渗出细汗。
贾胜利目眦欲裂,努力抗争,但他抵挡不了吐真剂与催眠术的侵袭。
“指派命令由首席科研官曹耕晨先生下达,共有二十人参与行动,进入第二域时,六人牺牲,追杀平民时,六人牺牲。我们的任务目标是找到一座墓地,取出藏在墓中的特殊物品。”
“谁的墓?你们取出了什么?”埃利克斯急促追问。
“我不知道。”
“谁的墓!取出了什么!”
“我不知道。”
贾胜利双目圆睁,两行血泪沿着眼角淌下。
“嗬”埃利克斯垂下手臂,剧烈喘息,足足两分钟后才脱离魔鬼扼住咽喉一般的窒息感。
恢复如初后,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唾液,动作缓慢地收起银怀表,冷眼瞥向右侧。
右边另一位受刑者是个脸颊长有脓疮、露出烂肉的男人,他双手双脚被绑绳固定在刑架上,满身鞭痕,皮开肉绽。
见埃利克斯转头看向自己,男人眼中透出恐惧。
“回答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埃利克斯拾起手术刀,似乎要故技重施。
“黄汉,我叫黄汉,这就是我真名。”
男人痛哭流涕,杀猪似的嚎叫:“我是被逼的,警官,长官,我不想通敌啊,我是被逼的,他们拿着我把柄逼我为他们办事,真的!他们知道我不情愿,所以信不过我,所以什么都没告诉我,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告诉我,叛军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听着,黄先生,我不是在哄骗你,你要知道,我是秘密警察,不是杀人狂,如果你活着能为我创造更多价值,我为什么要让你死呢?”
“我相信你不愿意通敌,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请帮我找到逃走的叛军,作为回报,我会把你培养成双面间谍。你不仅不会死,还会拥有更加精彩的人生。”
埃利克斯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与头上的骷髅头形成鲜明对比。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黄汉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鞭刑带来的疼痛,很难忍受。”
埃利克斯指着黄汉身上的鞭痕,笑道:“根据我的经验,黄先生,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为了逃避鞭刑,为了得到片刻的喘息,你也会编出一些假情报,但你什么都没说,你始终在重复着这句话,‘我不知道’,不,这是句谎言。”
说完,埃利克斯打了个响指,两名秘警抬起火炉快步上前。
熊熊烈火内,一双铁鞋烧得通红。
第九十三章 人与恶魔(感谢听水落叶盟主打赏~)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暴君看到一只蚂蚁爬到烧热的铜斗上,他看见蚂蚁翻滚挣扎的模样,觉得非常有趣,于是令匠师用铜炼制方格,让囚犯赤脚在烧热的铜格上行走。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炮烙之刑。”
“几千年后,有人受此启发,造出一双铁鞋投入火炉,烧到滚烫通红,再用钳子夹出,然后把囚犯的双脚套进这双‘红绣鞋’。”
埃利克斯语速平缓,语调温柔,仿佛是在讲一段睡前故事,只是故事内容让人心惊胆战。
被绑在刑架上的黄汉死死盯着离他不到三米的火炉,他看着炉子里飘出点点火星,脚底感受到阵阵热浪,可胸腔里冰冷刺骨,仿佛心房中的血液全都被恐惧冻结。
“我对华夏文化兴趣浓厚,尤其是华夏漫长历史中诞生的种种酷刑。”
“凌迟、车裂、腰斩、抽筋、剥皮、刖刑、宫刑、针刑、棍刑、烹刑、截舌、虿盆、杏花雨,这些刑罚我已见识过不止一次,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录像,但足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唯独这双红绣鞋,我还没有见过它套在人身上是什么样子。”
“黄先生,你要让我开开眼界吗?”
埃利克斯说完,恰好有一阵烤肉的香味夹着烧焦的糊味飘来,黄汉鼻翼翕动,喉头微缠。
“”
负责刑讯的秘警从水桶里捞出一把钳子,伸进火炉夹住铁鞋,滋滋响声中,蒸汽窜出炉子,吹垮了黄汉最后的心理防线。
“别,我说!”黄汉喊得太过着急以至于破音。
埃利克斯抬起右手,身旁秘警收起钳子扔回桶中。
“长官,你听我说。”黄汉咽下带血的唾液,嗓音发颤,“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被洗脑,我只是……只是求财而已。之前我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要是我说了,我对你们就失去价值了,那我就死定了,我、我不想死。长官,你保证我说了你不杀我?”
埃利克斯直视他双眼,笑而不语。
左右都是死,与其为反抗军送命,不如碰碰运气,黄汉咬了咬牙,说道:“大概一个月前,邺都那边传来消息,让我给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准备藏身的地方。最后,到定武的只有十四个,这些人每天夜里都去搜山,我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黄先生,你在说废话。”埃利克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如他所说,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我知道他们怎么来的,我也知道他们要怎么走!”黄汉说话时绷紧了脚趾,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噢?”
“是这样,每年都有几箱治疗魔痕综合症的特效药从第四域运过来,这个药是联邦一级违禁品,是反抗军造出来的,有好几个反抗军势力都在卖这种药,我是他们的代理商,定武还有周边几个城镇的患者都从我这里买药,我说了,我真的是为了赚钱,我没有被他们洗脑。”
黄汉有些语无伦次,埃利克斯并不在意,听完轻轻点头:“继续说。”
“正气堂,正气堂的郝大夫是我的合伙人,病人信不过我,只信他,都从他手里拿药,他开医馆这么多年,人脉丰富,很有能量,是他帮我把那支小队的装备运过来的。”
“他帮你?”
“他,我,我骗他说是药,让他帮我……”黄汉垂下脑袋。
“接着说,这支叛军小队要怎么走?”
“他们有几个撤离方案,那个贾胜利是他们的通讯员,通讯员被你们抓了,他们只能先去邺都,邺都城卫军里有反抗军的高级间谍。”
“城卫军?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我连代号都不知道。我说了,他们信不过我,处处提防我。”黄汉懊恼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肯定会去邺都。真的,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
“我相信你,谢谢你的帮助。”埃利克斯诚恳道谢,接着转头对身旁的下属说道,“给他穿上新鞋,送他上路。”
“长官!长官!我啊啊啊啊”
黄汉爆发出所有力量,拼命挣扎,可他挣不断特质绳索,也拗不过秘警的胳膊。
赤脚套进烧红的铁鞋里,皮焦肉烂,血水迅速升温至沸点,咕噜噜地冒出气泡。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黑屋里回荡,埃利克斯饮尽杯中咖啡后摘下骷髅帽,大步走向楼梯。
一个眉毛稀疏的华人秘警匆忙追上,小心翼翼地说:“boss,你说我们有不懂的可以问?”
“你可以问,但我未必会回答。”埃利克斯扶着楼梯扶手,动作缓慢像个身体虚弱的老人。
“那个叫黄汉的联络员全都招了,为什么还要杀他?就像您说的,他活着对我们更有用,我们可以把他训练成双面间谍,也许他能帮我们揪出更多叛军余孽,就算叛军不再信任他,那也没关系,我们留他一命,就是千金买骨啊。”
“这样一来,其他叛军就会知道,只要被抓了以后老实配合,就能活下去,以后我们拷问情报的难度会小得多。当然,叛军有可能派人消灭叛徒,那我们也可以守株待兔。”
华人秘警说完,低头哈腰问道:“boss,您觉得呢?”
“我觉得你还不算太蠢,但又不够聪明。”埃利克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假如你是叛军成员,当你听说那个被秘警抓捕的联络员横尸街头,尸体惨不忍睹,双脚跟铁鞋粘在一起,身上全是鞭痕,你会怎么想?”
“我……”华人秘警认真思考片刻,眼前一亮,“我会觉得他没有招供,所以被各种酷刑轮番折磨,拷问致死!我懂了boss,这样一来,叛军小队很可能不会改变计划,我们可以在邺都等着他们!”
埃利克斯不置可否,正要迈出下一步,又听见华人秘警问道:“boss,那个通敌的大夫怎么处理?”
“你叫冯博?”埃利克斯问,“我记得,你年幼时,母亲因无力承担医药费,投湖自尽,还有你爱人,因患魔痕综合症,不治身亡?”
冯博心中伤疤被狠狠撕裂,他低垂头颅,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如果当年你能遇上郝大夫这样的医生,你现在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埃利克斯拍拍冯博的肩膀,沉声道,“记住,我们是人,不是恶魔。”
第九十四章 无人在意真相
警署宿舍楼二楼走廊尽头,沈鸿推开房门,放下餐盒,颓然躺倒。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餐盒里的饭菜冒着诱人香气,但他完全没有胃口。
反抗军设在定武的联络点被秘警抄了,萧山又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存在灯下黑的可能,所以剩余的反抗军绝不会留在定武,而秘警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一边要跑,一边要追,两条过江龙总算要离开定武,想必在他们走后,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妖魔鬼怪又要显形。
不,准确地说,已经显形了。
就在今天下午,警署绝大部分警员被调去封锁交通要道时,城郊有一起命案发生。
凶杀现场遗留两具尸体,死者分别是听春苑老鸨九娘和张家巷一位刚满十六岁不久的小姑娘。
张家巷是城内居住条件最为恶劣的贫民窟,巷里许多家庭甚至无法承担基础学校的学费。在那儿出生的孩子,半数以上没有童年,他们从懂事起就要分担家务,到了能扛能跑的年纪就要去做童工补贴家用。
有些姿色姣好的女生,十二三岁时就被迫签了卖身契,刚满十六岁成人,就被家人从张家巷送到三全巷,比如沈鸿手中照片里的死者,她一周前过了十六岁生日,第一次尝到蛋糕的味道,然后就被送到听春苑。
当她家人再次收到消息时,便是她的死讯。
这都是沈鸿亲自查出的案情,他知道这起命案不简单,但他不能不管。
两名死者遇难后不到一个小时,沈鸿收到一封匿名信,不仅写出了凶杀现场所在地,还对杀人动机做了详细说明,而且现场保留完整,尸体未被掩埋,这不符合叶南风和血刀帮的一贯作风。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想把重案队当枪使。
沈鸿看得出来,但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死者尸体惨不忍睹,难以想象年仅十六的小姑娘生前遭受过多少苦痛折磨,沈鸿亲手为她合上双眼时,抽了整整一包烟才压下血洗三全巷的冲动假如真有血洗三全巷的本事,也许抽到第二根烟时他就会扛着枪去听春苑。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瞪着天花板的沈鸿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他换下了制服,穿着宽松版型的休闲装,之前用发蜡固定成大背头发型的漂亮银发随意披散,透着些许慵懒味道。
“长官?”沈鸿愣了一会儿,问,“您有事找我?”
“喊我埃利吧,哦不,按你们的习惯,喊我老谢。”埃利克斯谢尔比抬起手臂,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整两口?”
没等沈鸿答应,埃利克斯便抬腿跨进屋里,他在单居室里踱了几步,笑道:“你的房间,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沈鸿带上房门,回道:“这是宿舍,警署为警员免费提供的住处,我这间还算过得去。”
“我见过你们署长、副署长和重案队队长的住房,跟这儿可不一样。”埃利克斯好像是在讥笑沈鸿的傻气。
沈鸿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杯子。”埃利克斯用两根指头拔出葡萄酒瓶塞。
沈鸿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水杯。
“我的杯子呢?”埃利克斯问。
沈鸿勉强挤出微笑:“长官,我只有两个杯子,一个用来喝水,一个用来漱口。”
“看来你在这里没有朋友,好吧,我对瓶吹,here,cheers.”埃利克斯说着,给沈鸿倒了满满一杯红葡萄酒。
杯口和瓶身轻轻碰撞,埃利克斯仰头饮酒。放下酒瓶后,他说出来意:“明天我会带队回邺都,你要不要跟我走?”
冷酷英俊的长官带着红酒上门,开口就是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这……
沈鸿摇摇头,甩出脑子里的古怪想法,问道:“谢谢您的邀请,长官,您的部门很缺人么?”
“不缺人,但缺可用的人。”埃利克斯伸手抓起刘海作头疼状,“留在这里,你的才能无处发挥,为什么不跟我走?”
沈鸿不自觉地瞥了眼床上的照片,叹道:“有些事情,还没了结。”
“喔,有始有终,很好。”埃利克斯直勾勾地盯着沈鸿,盯得他心中发毛。
“长官?”
“我有个学生,跟你很像。”埃利克斯收起嘴角淡淡笑意,“他曾是莱茵斯曼警察学院最璀璨的新星,毕业后本可以平步青云,但他选择下派到一线,他说他报考警校就是为了守护民众,守护法纪。”
“他去了tenancigo,第四域最混乱最黑暗的城镇,tenancigo常住人口不到十万,百分之七十是毒贩、枪贩、人贩和皮条客,仅靠违禁品和色情业,每年营收超过六十亿人联币。一个坚持正义与原则,坚信人性光辉的到了那里,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你猜猜看?”
沈鸿张了张嘴,没说话,端起杯子喝酒。
“他死了。”埃利克斯揭晓答案,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沈鸿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给埃利克斯抛了一支,问:“怎么死的?”
用沈鸿的火机点着香烟后,埃利克斯笑道:“据说是喝醉了酒,抽烟时不小心把房子烧了。”
沈鸿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夹着香烟,问:“真相呢?”
艾利克斯哈哈大笑:“谁知道呢,你认为有谁会在意真相吗?不,没人在意真相,我也不在乎,我只看结果。”
“那……结果呢?”
“结果是,tenancigo全镇清查,数十个犯罪组织及当地警署疑似通敌,总计六百九十二名涉案人员在刑讯过程中惨死。”埃利克斯翘起二郎腿,用沈鸿学不来的优雅姿态吸了口烟,接着说道,“然后,我被调到第二域,故事到此结束。”
沈鸿又灌了一大口红酒,说:“其实他们没有……没有吧?”
埃利克斯轻轻拍打沈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真相重要么?我很欣赏你,临走之前,我想给你一个建议。记住,真相无人在意,你需要的是结果,为了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有时你必须打破一些规则。哦,对了,我们是秘密撤离,对外宣称更换临时办公地点,这件事只有主政官和你知情。”
特意提起这件事,说明他不介意,甚至是鼓励沈鸿借用秘警的名头,狐假虎威。
沈鸿听出埃利克斯的潜台词,重重点头:“谢谢。”
“另外。”埃利克斯忽然想起件事,补充道,“我在申请调阅机密档案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您说。”
“白河区,徐千算,记住这个名字,如果有人向你施加压力而你不知道如何破解,带上可口的食物去找他。”
第九十五章 劈山棍法
晚餐过后,姜慕白带着姜徽音回到家中。www.uu234.netwww.uu234.net
期末考核为期三天,之后还有其他科目的考试,姜徽音得抓紧时间复习,而姜慕白则需静坐修炼,巩固境界。
灵气逆流十四正经脉,本该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
然而,不知是因为《天渊剑典》,还是因为林初槿的玉牌,姜慕白强行冲关打开鼻窍后,身体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迅速掌握了鼻窍的种种运用,也算是因祸得福。
今夜过后,九窍之中已通六窍,只剩舌窍与二阴窍。
如石山所说,姜慕白开窍的速度,已然超越当世宗师,以至于翌日一早赶到聚英馆时,把师父丘阳生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都开六窍啦?”丘阳生提着扫帚,绕着姜慕白转了两圈,似乎不敢相信。
过分谦虚就是虚伪,在师父面前自然要保持坦诚,姜慕白带着欣喜笑意回道:“是,弟子昨日上山时开了鼻窍。”
“太快了。”丘阳生眯起双眼,猛地探出右手,将食指中指搭在姜慕白脉口。
半分钟后,丘阳生缓缓收回右手,感叹道:“还以为你走了歪门邪道,看来是天赋异禀,不错,比为师当年强多了。”
姜慕白本想恭维几句,可想到石师兄挂在嘴边那句“我们聚英馆就是这个风格”,便改了主意。
“师父,您早已是第三境圆满,要说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恰当。用第四域的说法,我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进步快,那是应该的。”姜慕白所说的巨人,自然是留下《天渊剑典》的嬴老爷子,但在丘阳生听来,这话显然是在捧他。
“油嘴滑舌用去骗女孩子,不要拿来骗我这个糟老头子。”丘阳生摆了摆手,“你跟我来。”
姜慕白跟着丘阳生进了练功房后面的院子,丘阳生放下扫帚,从茅屋里取出一个瓷碗和一个木桶,然后用瓷碗对着水龙头接水。
水龙头开得很大,水流冲进碗底,沿着碗壁往外跑,洒了一地。
姜慕白看着地上的水渍,问:“师父,欲速则不达,您是在说这个道理吗?”
丘阳生没有回答,他关上水龙头,扬起瓷碗说道:“这是一般人。”
接着,丘阳生放下瓷碗,指着木桶说道:“这是你。”
嗒啦一声,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冲击木桶,点滴不漏。
没想到还能看到一百年前的鸡汤与反鸡汤套路,姜慕白想笑又不敢笑,努力装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神情。
丘阳生给关门弟子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含笑点头:“既然有这份天资,何必畏畏缩缩,该突破就突破,不要犹豫。之前我想的是贪多嚼不烂,所以只传了你本门剑法,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半桶水还挺能装。”
“您过奖了。”姜慕白笑得有些尴尬,他心里知道师父是在夸奖自己,但听起来可不像这么回事。
“我听石山说,你只用一把木剑,便可轻取八窍武修,用的还是本门萧山龙形剑?”丘阳生拎起扫帚,摘下用于清扫灰尘的帚穗,对姜慕白说道,“嗯,既然嚼得烂,那就多多益善。择日不如撞日,正巧今天为师心情不错,你去取一根齐眉棍,再拿两副指虎,我把本门棍法拳法一并传你。”
入门以来,这是师父头一回想到传授武功,姜慕白心中大喜,立马回练功房取了长棍和指虎。
“本门劈山棍法,源自南林寺俗家弟子齐大力的《伏魔棍》,凶猛刚烈,最重霸道。”丘阳生握着帚柄,说出劈山棍法的来历。
这些故事姜慕白已经听石山说过,第一次全面战争期间,大批修士投身前线,共赴国难。作为首批崭露头角的武修,齐大力也在其中。
担任特种部队教官时,齐大力倾囊相授,伏魔棍法在之后数十年内广为流传,至今已有上百种棍法脱胎于《伏魔棍》,劈山棍法正是其中之一。
根据石山的说法,《劈山棍法》的巧妙与威力都要胜过《伏魔棍》,这倒不是说师父师祖比齐大力厉害,只是齐大力创出《伏魔棍》时仍是第三境武修,而且招式框架受旧时代武学影响,有所局限。
如太极、八卦、八极等旧时代武学,流传至今已有极大变化,比如冀州武道协会会长朱守义,雅号“太极剑宗”,可他的太极剑与旧时代的太极剑法全然不同。原因很简单,即使是开窍期武修也能媲比当年的武学宗师,更何况超凡脱俗的锻骨、洗髓、内天地?
让高阶武修使用数百年前的武技,就像是让巨人用牙签做武器,据说灵气复苏后有一段时间,刚诞生不久的巨人们都把“牙签”当作武器,但经过一个世纪的演变进化,“牙签”已升级成超级狼牙棒。
适用于淬体与锻骨境的《劈山棍法》,虽算不上狼牙棒,但也威力巨大,姜慕白听石山说过,若是第四境圆满的师祖全力施为,一棍真能劈开一座小山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不排除有夸大的嫌疑。
“当年,齐前辈创出《伏魔棍》,并不是要让普通兵卒扛着长棍上前线,而是要让他们通过练习棍法,锤炼肉身,提高开窍的几率。”丘阳生微微屈膝摆好架势,继续说道,“所以,习练劈山棍法能让你本就不错的基础功更加扎实,并且加快你打开剩余三处大窍的速度。以你的悟性,勤加练习,或许再过月余便是九窍齐开,半只脚踏进第二境。”
“开窍的几率?”姜慕白从没听过这个说法,武修用周天吐纳法感应灵气,锤炼肉身后以血气充盈十四正经脉,再用灵气冲击窍穴,打开人体秘藏,这是水磨工夫,怎么会有几率这么一说?
“第一部用于感应灵气的周天吐纳法在灵气复苏之后十二年方才出现,到了新灵历十八年,开窍和淬体两个境界的体系才有雏形,在此之前,修炼不仅要靠天资和努力,更要凭运气。正是齐前辈创出《伏魔棍》,使军中开窍者数目骤增,才让许多武者意识到,开窍不仅需要灵气,还需要血气。睁眼,看好!”
丘阳生解释清楚后双手持握帚柄,像举起开山斧一般将其高举过头,随后重重劈下。
水泥地面崩裂,一阵劲风迎面吹起姜慕白的刘海,让他不自觉地眯起双眼。
要是被这一棍打中……
恐怕会死。
第九十六章 武圣后人
姜慕白全神贯注,窥出些许门道。m.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这一棍看起来很简单,就像莽夫用蛮力劈砍木柴。但师父要让他看的不是劈棍的动作,而是如何调用身体关节与肌肉组织,使劈棍更具威力。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劈棍,就需要同时调动指、腕、臂、肩、颈、胸、腹、腰、背、臀、腿、膝、足等部位,整套棍法练下来,想必全身上下任何一处能动的肌肉组织都会得到锻炼。
难怪说习练棍法拳法能够凝练气血,帮助武修加快开窍进度。
丘阳生看到姜慕白一副恍然神情,纳闷道:“你看懂了?”
《天渊剑典》是凝聚飞升大能毕生心血的神书秘典,即使是开窍期的功法招式,也称得上精妙玄奇,虽然文字和配图简单易懂,但要彻底掌握可不容易。
严格来说,《天渊剑典》的学习难度,远远高于聚英馆师祖留下的《劈山棍法》。获得嬴老爷子的神识碎片后,姜慕白连飞升大能留下的剑法都能无障碍使用,更何况一位第四境武修创出的棍法?
闭目回想片刻后,姜慕白笃定回答:“弟子懂了。”
话音未落,姜慕白双手高举齐眉棍,朝着身前地面劈出。
数百块肌肉一并发力,数以亿计的肌肉纤维同时收缩,将远超姜慕白臂力的力量传递至齐眉棍,使棍开山盖岳似的劈向水泥地面。
棍尾碰撞地面时,棍身咯嘣作响,当场断成两截。
馆内用于练习的齐眉棍都以白蜡杆制成,纤维密度高,坚而不硬,柔而不折,除非天生神力,否则以六窍武修的力量,不可能一下劈断。
而姜慕白这副身板,跟大力士完全不沾边,能够劈断齐眉棍,全靠劈山棍法的特殊发力方式。
只看一眼,就能掌握劈棍的诀窍?丘阳生惊疑不定,抛出手中帚柄,喝道:“再来!”
师父随手抛出的可是价值百万的上品宝兵,虽说帚柄不会摔坏,但宝兵岂能蒙尘?姜慕白急忙扔了半截齐眉棍,双手高举稳稳接住帚柄。
出乎意料,帚柄不像姜慕白想象的那样沉重,轻得像是剧场道具,表面看来普普通通,但握在手里便能感觉到它的不凡。
从触感和外形来判断,帚柄由竹竿制成,想来就是林初槿所说的“有灵之物”。
姜慕白学着石山耍帅的样子舞了个棍花,接着举起帚柄再次劈出。
这次帚柄没有触地,而是劈中断裂的齐眉棍。
半截棍身一分为二,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弹出,令姜慕白倒吸一口凉气。
上品宝兵,竟恐怖如斯!
丘阳生低头看看断成三截的齐眉棍,问:“石山教过你?”
未经师父允许擅自传功可是大忌,这锅可不能扣到石师兄头上,姜慕白摇头回道:“大师兄尊师重道,不会擅自传功。师父,弟子有些小聪明,所以一看便会。”
丘阳生双手负于身后,久久不语。
师徒俩对视半晌,丘阳生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岂止是小聪明。算了,不教了,我把《劈山棍法》和《八形八极》给你,你自己看着学吧,反正一看就会。”
姜慕白深深鞠躬,接着起身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
与第三境武修交流的机会可谓难得,平时师父痴迷于扫地,此刻姜慕白必须抓住时机。
“你说。”丘阳生微微点头。
姜慕白组织好语言后说道:“弟子打开眼窍时,不仅视觉能力得到提升,肝脏解酒解毒的代谢能力也得到提升。从《百年武道》中记载的武修人体实验来看,武者打开眼窍后,肝脏去氧化、储存肝糖、蛋白质代谢、脂肪代谢和免疫、凝血等等功能全面提升。”
丘阳生并不熟悉姜慕白所说的医学术语,他嗯了一声,回道:“眼是肝之苗,武修之道走到巅峰即是以灵气重塑肉身,有此变化不足为奇。”
“弟子昨日打开鼻窍后,肺部也有突变,进清排浊,吐故纳新,供氧和造血能力大幅提升。可是,耳窍比鼻窍更早打开,弟子却没感觉到脑部有任何变化。”姜慕白继续说道,“目是肝之苗,鼻是肺之苗,耳是脑之苗,大脑也是人体器官,既然灵气中蕴含的宇宙能量能够改造细胞、组织和器官,为什么没有改造我们武者的大脑?”
这个问题让姜慕白困扰已久,在他所接受的观念里,智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亿万生灵的主宰,不是因为智人肉身强大,而是因为智人拥有独特的头脑,正是突变的大脑帮助智人发明了语言、工具、信仰,最终形成文明。
如果能用灵气升级大脑,武修的强大岂止于舞枪弄棒?
然而,打开耳窍既没有让姜慕白拥有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也没有让他的思维结构发生明显变化。
丘阳生沉思良久,摇头道:“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打开耳窍,便可‘神满’,至于脑部变化……嗯,或许天京大学武修院的教授、博士能回答你的问题。”
言下之意,他回答不了。
姜慕白心中叹气,略感失望,天京离得太远,而且师父说的是或许,不是必定。
看着弟子这幅模样,丘阳生想起一件陈年往事,皱眉道:“不求甚解,不是好事,但也未必就是坏事。武道坎坷,没有捷径,千万不要学王家那位。”
“王家那位?”姜慕白眨了眨眼。
“天京王家的麒麟儿,王钦珩,武圣王晁的嫡系血脉,十四岁九窍齐开,十六岁淬体大成,天大武修院院长亲自请他进校。当年,几位宗师都认为他会后来居上,成就武道史上第五位人仙,可惜啊。”丘阳生惋惜叹道,“突破第三境后,他不顾劝阻,强行用灵气灌冲大脑,结果烧坏了脑子,从此荒废武道,声色犬马。”
原来真有人曾经尝试用灵气改造大脑,只是结果糟糕。
即便师父不提,姜慕白也不会冒险用灵气灌冲大脑,他再次鞠躬,奉上帚柄:“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嗯,乖。”丘阳生欣慰点头,接着挥了挥手,“为师乏了,你去门前扫地吧。”
说完,丘阳生转身进了茅屋。
第九十七章 不速之客
除节假日外,聚英馆弟子每天早晨都要到练功房集合练功。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姜慕白提着上品宝兵级扫帚走到聚英馆门前时,正巧有身穿灰衣的外门弟子结伴而来。
“怪怪咧,姜师兄,你怎么……”
平时废话最多、最会溜须拍马的外门弟子看见姜慕白手里这把扫帚,瞠目结舌。
与他同行的几位外门弟子彼此看看,小声哔哔。
“嗯?”姜慕白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姜师兄,馆主他?”外门弟子可以称内门弟子为师兄,但没资格称丘馆主为师父。
“师父在休息,今天由我打扫。”姜慕白一边回话,一边用扫帚做出清扫动作,帚穗扫过洁净如新的地板,没能带起丁点儿灰尘。
“姜师兄,恭喜啊!”外门弟子双手抱拳。
姜慕白微挑双眉,问:“喜从何来?”
外门弟子笑道:“我入门有些年头了,从没见过石师兄和施师兄扫地。”
言下之意,这把扫帚已是象征掌门身份的信物,就像丐帮的打狗棒。
想到徐千算说过的坊间传闻,姜慕白心中了然,但提不起喜意。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为他藏着惊天秘密,早晚会卷入风暴旋涡,面对师父师兄无法抗衡的大能。
再者,两位师兄入门多年未能得到师父肯定,而自己刚来不久就预订了馆主之位,如果师兄弟之间因此心生间隙,对姜慕白来说是得不偿失。好在石山和施广闻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应当不会由此产生狗血剧情。
外门师弟这声恭喜,姜慕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挥着扫帚开个玩笑:“今天轮到我扫地,你们赶紧去练早功,谁敢偷懒,小心我把他扫地出门。”
几个外门弟子连说不敢,哄笑着进了门。
目送他们走进练功房接受施师兄的操练,姜慕白摇头笑笑,翻开师父交给他的《劈山棍法》,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来回动作,照着书中图谱用扫帚练习劈山棍法。
一个小时后,演武场开门,武童和靶师们纷至沓来。
石山不知身在何处,施广闻则在院子里教孩子们打拳,姜慕白倚着门框观望,没过一会儿看见了一个熟人。
隔着老远,姜慕白便朝刘龙虎挥手招呼:“刘哥,好久不见。”
拜入聚英馆内门之后,姜慕白不再踏足演武场,而练功房仅限门内弟子使用。
虽说都在聚英馆,仅有一墙之隔,但自拜师宴过后,姜慕白再没见过刘龙虎。
刘龙虎还是那套白色练功服,身后跟着一个神情惶恐的中年男人,两人脚步匆匆,走到聚英馆门前。
“你先进去,去演武场,进门右手边就是。”刘龙虎按住中年男人的左肩,不由分说把他推进门内,接着扭头冲姜慕白苦笑,“是有一阵没见了,你怎么样?哦,你这……恭喜,恭喜!”
听得出来,刘龙虎是真心为姜慕白感到高兴,但不知道这是在恭喜他拿起了扫帚,还是在恭喜他打开了鼻窍。
“刘哥,刚才那位是?”姜慕白故意岔开话题。
“他啊,啧,提起他我就头疼。那是我堂兄,整日好吃懒做,最近又染了赌瘾,欠一屁股债。后边放贷的追着呢,王家的账房,妈的还带了个很能打的胖子。”刘龙虎说了两句,自觉丢脸,忍不住叹气。
王家叶家财力雄厚,放眼定武可称巨富,平日里连王家的家丁都能横行霸道,更何况是仅次于大管家的账房先生?这事儿就算报警,警署也不敢管,搞不好还会扣下刘龙虎兄弟,转手送到王家。
无奈之下,刘龙虎只好带堂兄到聚英馆避难,王家没有第三境修士,不敢在丘馆主的地盘撒野,他想着自己在聚英馆混了几年,丘馆主看他脸熟不会阻拦,负责监督演武场的外门弟子也会卖个面子。
可没想到,今天站在门口扫地的居然是姜慕白,刘龙虎羞愧难当,两边脸颊通红火辣,烧得心慌。
姜慕白跨出门外张望片刻,对刘龙虎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刘龙虎叹道:“先躲一阵,再想想办法,现在让他被王家的人抓去,搞不好让人打成残废。我是不想管他,又不能不管,哎!”
“刘哥你也进去歇着吧,没事,人来了我拦着。”姜慕白从不多管闲事,但朋友的事不能算闲事,当初刘龙虎得知他杀了叶南风的刀齿犬,立马去取了五万块钱给他作跑路的盘缠,如今刘龙虎有了困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哎,谢了!”刘龙虎也不矫情,道了声谢便跨过门槛,加快脚步走进演武场。
姜慕白刚收起《劈山棍法》,门前又多了两人,一个四五十岁,穿身长褂,戴顶瓜皮帽,鼻梁上架着金丝圆框老花镜,离影视剧里常见的账房先生形象,只差一副算盘。另一个看样子三十来岁,胖得像个大号皮球,个头不到一米七,体重恐怕超过三百斤。
刘龙虎说的没错,王家账房先生带来的胖子确实能打,光凭他这幅比相扑选手还夸张的体型,就能压倒聚英馆一众外门弟子。
“姜师傅,您早。”账房先生露出和气笑容,拱手道,“鄙人王二发,来找刘家兄弟谈些生意,借光。”
拜师宴那晚,王老总没有出席,但派了账房先生,也就是这位王二发去拾海楼送礼,所以王二发一眼就认出姜慕白。
“抱歉。”姜慕白很不客气地抬起手腕,将帚穗挡在王二发腿前,“王先生,鞋不干净,不能进门。”
“姜师傅说笑啦,王某新买的鞋,怎么会不干净。”王二发收回刚抬起的脚,笑道,“倒是那个刘龙飞,刚从屎坑一般的烂赌档里跑出来,恐怕会脏了您这儿的地啊。”
“不劳王先生费心,聚英馆从来不迎不速之客。”姜慕白皮笑肉不笑,轻扫地面。
王二发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敢得罪姜慕白,踌躇间听见身后那人说道:“二爷,您跟一扫地的废什么话。”
王二发神情骤变,正要出声喝止,站在他身后的大肉球已带着劲风扑向姜慕白。
第九十八章 棍劈肉山
看到王二发身后的重量级打手冲向自己,姜慕白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竟是经典物理中的动能公式:物体动能等于物体质量与速度平方乘积的二分之一。www.uu234.netwww.uu234.net
对方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大,偌大一个肉球横冲直撞,姜慕白不得不侧身闪躲,避其锋芒。
那胖子想必是看准了姜慕白站在门边,手中扫帚不便发挥,刚冲进门内,便用右脚猛力踩踏地面止住身形,紧接着怪叫一声,将肉柱子似的胳膊抡向姜慕白颈部。
这一招看似破绽百出,弯腰低头即可躲过,还能趁势反击,换作无尾猴之流,姜慕白必定抓住机会,一击制胜。
但这胖子既然能被王家招为门客,绝不会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业余爱好者,事出反常必有妖,十有八*九是陷阱。
以这胖子的体型,最适合贴身缠斗,利用体重和抗击打能力的优势取胜,所以他很可能是故意卖出破绽,骗姜慕白出招。如果姜慕白选择以攻代守,就失去了拉开距离的最佳机会。
当然,这也得分情况。倘若姜慕白握在手中的不是扫帚而是墨阳剑,他抬手一剑便能结束战斗,根本不必拉开距离。但扫帚是长兵器,近身时反倒不好发挥。
转瞬间,姜慕白想到数十种变招的可能,在大腿一般粗的胳膊袭至身侧时,他倒拖着扫帚向左侧滑步移位。
姜慕白不敢轻敌,既然手里握着扫帚,自然要发挥出长兵器的优势,没道理要跟一个超重量级对手贴身肉搏毕竟对方实力不容小觑,若真去练习相扑,打败日岛历史上七十二任横纲都不在话下。
胖子两招未能得手,见姜慕白拉开距离,急忙蹬地追击。
被他这么一踩一蹬,青砖崩碎。姜慕白看在眼里,心中为他记下一笔,撤步后退的同时手腕拧转,接着重心下沉,屈膝踏地,上身前倾,将扫帚当作长枪,由下向上,以四十五度角斜斜刺向胖子下颌。
这是上品宝兵,别说人头,就是铁头也挡不住!
原本在后退的姜慕白突然身体前倾刺出帚柄,胖子急忙闪躲,虽然他有着与体型不符的敏捷,但超过三百斤的体重仍是限制。
他无法做出类似铁板桥的动作,也不可能在帚命中面门之前改进为退,所以他只能低头躬身,继续前冲。同时,他大张双臂,企图抱住姜慕白腰腹将其摔倒。
姜慕白早已料到胖子这般应对,此时他手中扫帚看似落空,实则高举,正是劈山棍法的起手架式。
“开!”
帚柄化身长棍,在响遏行云的喝声中劈向肉山。
胖子低着头,看不见头顶上方的帚柄,又受喝声影响,没能听见帚柄下劈时的破空声,但他心知不妙,立刻放弃扑倒对手的念头,将双臂交叉举到头顶,整个身子直直栽向地面。
下一刹那,帚柄劈中他交叉于头顶的双臂。
像是擀面杖拍进肉色果冻,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他手臂交叉处出现并向两边扩散,那是他手臂和后颈上高高叠起、酷似米其林的肉褶在外力作用下先后起伏。
“噗咚”
肥胖身躯砸向地面,身体呈“火”字型趴倒,尽显丑态。
这时院子里响起口哨声,那是碰巧目睹全过程的外门弟子在起哄。
接着,练拳的武童们发出阵阵欢快笑声,他们看不懂比武的凶险,只觉得那大胖子趴在地上滑稽好笑。
施广闻板着脸训了一通,让孩子们继续练拳,自己却走到姜慕白身边,皱眉道:“姜师弟,你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
姜慕白收起扫帚,笑道:“刚学会劈山棍法,把握不了力道,下次我会注意。”
他笑得灿烂,倒不是因为痛殴对手很爽快,而是因为他刚学了劈山棍法,就有人上门当沙包,让他现学现用,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用出劈山棍法时他周身气血奔涌,心率平稳上升,隐隐有冲开舌窍的预感。若是对着空气练习,姜慕白不会有这么大收获。
舌是心之苗,劈山棍法能让武修凝练气血,锤炼心肺。想来只需配合《天渊剑典》的心法勤加练习,要不了多久就能打通舌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师父让你扫地,你就安心扫地,以后再有人过来撒野……”施广闻瞥了眼门外的王二发,拍着胸膛说道,“放着我来!”
姜慕白笑了笑,点头答应,心想,原来施师兄不是怪我下手太重,而是怪我没把对手留给他过瘾,果真是个武痴。
“呃,呃啊”
趴在地上装死的胖子呻吟半晌,终于缓过劲来,他一只手臂骨折,单手撑地费了好大功夫才站起身。
摇摇晃晃勉强站直身子后,胖子很不服气地盯了眼姜慕白手中的扫帚,脸上肥肉颤动几下,正想说点什么挽回颜面,一抬头就看见施广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那双夹在肉褶子里的小眼睛顿时缩成两条缝。
论体型,施广闻比姜慕白更具威慑力,胖子不敢再说废话,拖着断臂扭头就走,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门。
“师父的扫帚是上品宝兵,他硬扛我一击劈棍,居然只断了一条手臂,缓了片刻功夫就能起身,不简单啊。”姜慕白小声说道,他自忖扛不住劈山棍法,没想到那胖子这么皮实。
“应该是修炼了某种特殊功法,姜师弟,这家伙皮糙肉厚,耐操,很好,很好啊!”施广闻两眼放光,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措辞是何等诡异。
姜慕白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兄,他能扛住我的劈山棍,应该也能扛住你的八形八极,拿来做人肉沙包,再合适不过了。”
施广闻没有回应,不过摩拳擦掌的动作足以表达他内心想法。
门外,王二发苦笑一声,拱手告罪:“手下人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滚。”施广闻很不耐烦地挥手,“把伤养好了再来。”
王二发没听明白,但也不敢多问,立马转身抬腿,跳上一辆三轮黄包车。刚坐上车,他回头瞥见满脸幽怨的胖子,想起这家伙一屁股坐塌黄包车的场景,只好下车步行。
“那小白脸看着细皮嫩肉,没想到……唉,二爷,对不住,是我本事不够,给您丢人了。”胖子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眼聚英馆门前的石雕,纳闷道,“这武馆看起来不咋地,怎么连个扫地的都这么厉害?”
王二发翻了个白眼,说:“你刚来定武,很多事你还不懂,这聚英馆,就属门口扫地的最厉害!”
第九十九章 临海天劫(感谢叉叉叉叉叉阿盟主打赏~)
演武场离大门不远,刘龙虎听见了门口闹出的动静,走回院子时正巧看见姜慕白与施广闻送“客”出门。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余光瞥见门前破碎的青砖,刘龙虎既自责又羞愧,把自家堂兄揪到门前给施广闻赔罪。
一般来说,武馆弟子不会欢迎那些引祸上门、惹是生非的靶师,不过施广闻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可惜那胖子倒得太快,没让他也过过瘾。
听到刘家两兄弟诚惶诚恐地致歉,施广闻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自己人,说这些干嘛,我接着教拳,你们聊。”
同为武痴,施广闻的心思比石山细腻,因而更懂人情,他知道刘龙虎与姜慕白相熟,也知道自己聚英馆二师兄的身份会让刘家兄弟紧张,于是找了个借口,快步回到排成方阵的武童面前,吆喝两声让他们继续练拳。
姜慕白以为刘龙虎要走,为免他感到尴尬,便假装忙碌,弯腰把青砖碎渣扫到簸箕里,回头看见刘龙虎和他堂兄还站在原地,干脆放下扫帚笑道:“刘哥,有事直说。”
刘龙虎努力调动面部肌肉,想要呈现一个笑容,但几番尝试都没能成功,最后摇头叹道:“我真是没脸开口。”
他不好意思开口,但他堂兄却是个厚脸皮,着脸嚎道:“少侠,少侠救命啊!”
“你他妈别说话!”刘龙虎恨恨咬牙,瞪了他一眼,接着转头对姜慕白说道,“这是我堂兄,刘龙飞,他在三全巷玩牌,把家产输得精光,又在赌档里借了倍贷,现在房子卖了都不够还利息。”
倍贷就是高利贷,不少放贷者守在赌档,等着那些赌红了眼想翻身的赌棍主动送上门。从他们手里借的贷,绝不会是九出十三归那么简单。借了他们的贷还不上,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至于房子?定武的房产不值钱。
“那不能全怪我,我是被人坑骗,我怀疑那天有人给我下了**药,不然我怎么会……”刘龙飞嘀咕两句,突然伸手抓向姜慕白的袖子,嘴里喊道,“少侠,求您救救我女儿!”
刘龙虎眼疾手快,扣住堂兄手腕把他的手给扯了回来。
“我让你别说话,别说话!”刘龙虎手上用力,让刘龙飞疼得连声叫唤,引来几道目光。
在聚英馆门前搞这么一出,可谓是丢人现眼,刘龙虎脸面丢没了,也就豁出去了,他推开刘龙飞,对姜慕白抱拳道:“老弟,我得求你帮个忙。我堂兄借的贷,连本带利三十多万,我咬咬牙,砸锅卖铁也凑得出。但是王二发这个人我了解,他外号王扒皮,胃口大得要吃人,等我凑足了数目,他肯定是利滚利,翻两番。要不到钱,他就要人,他……他狗日的要拿我侄女卖去三全巷抵债。”
也不知是真心恐惧还是在演戏,刘龙飞砰的一声跪倒,以头抢地,痛哭流涕。
“我女儿才十七,刚十七,她性子倔,她会死呀,我害了她,呜哇啊啊”
姜慕白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问:“刘哥,你堂兄借的是王家的贷,还是王二发的贷?”
“是王扒皮的贷,王家家大业大不靠这个,是王扒皮自己打着王家的名号捞钱。”刘龙虎语气笃定,显然事先已调查清楚。按他的性子,如果刘龙飞借了王家的贷,他恐怕不会开口向姜慕白求助,而是送堂兄一家跑路。
“那这事儿好办,王二发带来的人踩坏了我聚英馆的砖,这账我要找他算,到时我会跟他打个招呼。”姜慕白爽快答应,接着话锋一转,“刘哥,你放心,你家侄女不会有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刘龙虎重重点头。
姜慕白拾起扫帚用帚穗指了指刘龙飞,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息可以不还,但本金必须归还,而且这钱不能由你还,要让他自己还。”
刘龙虎仗义疏财,血浓于水的兄弟他不可能不帮,可帮赌棍还钱只会让赌棍变本加厉,若不帮他划清界限,他迟早被这个堂兄拖进泥潭。
大概是猜到了姜慕白的用意,刘龙虎没有迟疑,立刻点头答应,至于哭哭啼啼的刘龙飞,没人愿意理会。
“刘哥,回吧。”姜慕白挥挥手,忽然想起件事,又补了句,“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了汤叔,还有几个熟人。七点钟,六味居。”
刘龙虎满口答应,拖着堂兄出了聚英馆,姜慕白则摇头笑笑,继续扫地。
从正午到傍晚,再没有新鲜事发生,连预想中仍会上门纠缠的止戈派千金也没有出现。
一整天守在门前扫地,听起来有些枯燥,不过,对近些天来屡经波折的姜慕白来说,乏味无聊的日常也不失为一种放松身心的调剂。
到了下午六点,姜慕白把扫帚交还师父,换了身衣服去学校接人。
这回没能遇见林老师,兄妹俩拦了部车直奔六味居。
今晚请的客人不少,最先来的是徐千算。
吃货来得最快,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让姜慕白感到意外的是,徐千算进了包厢没有第一时间拿起筷子品尝冷盘小菜,而是坐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姜兄,临海的事情,你听说没?”
徐千算的嗓音微微颤抖,透着难以压抑的激动,但姜慕白满心生意经,只是装作感兴趣地应了一声:“没听说,什么事?”
徐千算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今日正午,临海以南,黑云蔽日,白昼如夜。”
“哦。”姜慕白点点头,“天地异象?”
“是天劫!”徐千算把筷架当作惊堂木,用力拍了下桌子,“雷云笼罩入云峰,第一道天雷就劈开了出云宗的护山法阵!”
姜慕白愕然抬眼,问:“出云剑宗渡天劫了?”
“对!”徐千算情不自禁地拔高音调,“出云剑宗合道已有四十三载,迟迟未能再做突破,所以天下法修都断定第六境即是修士最高境界,再往前一步,便是飞升上界,位列仙班。可惜啊,出云剑宗没能证实这个猜测。”
第一百章 自毁道果(感谢钟馗小号号盟主打赏~)
“没能证实?什么意思?出云剑宗渡劫失败?”
等待答案的过程只有瞬息,但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心跳加速时仿佛整个心房都随着吸气的动作往上提,随时要跳出胸膛。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徐千算放下筷架,抚掌大笑:“雷劫奈何不了姬先生。”
“那……”姜慕白想了想,问,“你是说姬先生渡过天劫,但没有飞升?”
徐千算先点头后摇头:“不止如此,雷云散尽之后,姬先生当场破碎道果,强行将自己打落一个境界,重回还虚。”
武修成人仙,塑法身,法修证合道,结道果。
法身与道果不仅是第六境修士的象征,更是强大实力的来源,出云剑宗已渡天劫,怎么会在飞升之前自毁道果?
姜慕白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徐千算沉吟片刻,回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理解大能的想法,有人说这是因为姬先生对人间还有留恋,也有人说姬先生渡劫时感悟天道,认定自己的道果还有瑕疵,于是破而后立,从头再来。还有人说是因为近几年魔祸四起,姬先生为守护出云宗、守护联邦,决定推迟飞升。”
“你觉得呢?”
比起所谓的“有些人”,姜慕白更愿意相信徐千算的判断。
可徐千算并不是无所不知,他摊开双手,苦笑道:“你问我姬先生为什么要自毁道果,好比问一个乞丐为什么联邦首富要散尽家财。我只能说,三种猜测都有根据。不过,这倒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据说,元皇也曾自毁法身。”
“天唐女帝?”姜慕白不自觉地握拳,“什么时候?《百年武道》怎么没有记载?”
“传闻而已,没有事实依据,自然不能写在书里。”徐千算稍作回想,接着说道,“大概是十年前,魔祸平定之后,元皇独自离开白玉京,随后无尽海异象频出,有人说亲眼目睹元皇法身破碎,但在去年霸王游访天唐时,元皇曾祭出法身。所以,传闻可能有误。”
听到这里,一个细思极恐的假设浮现于姜慕白脑海。
也许徐千算所说并非谣传,也许两位大能先后自毁法身道果,不是为了填补瑕疵,而是为了推迟飞升。
也许他们都已意识到飞升不是明智选择,只有嬴渊不管不顾毅然飞升!
徐千算拿起瓷匙,舀了块松花豆腐,随口说道:“姜兄,你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啦。”
姜慕白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不顾形象仰头狂饮。
这时,厢门被人推开,汤师傅和刘龙虎走了进来,紧接着几个靶师和早餐铺老板也进了包厢。
姜慕白请他们过来,是打算跟大家谈谈开办快餐店的想法。
按照姜慕白的设想,快餐店没有能力与六味居、拾海楼这样的行业老大哥竞争,要在餐饮业站稳脚跟,必须将味美价廉、用餐方便定为核心竞争力,以量取胜。姜慕白一心想当甩手掌柜,汤师傅分身乏术无法兼顾,所以要请那些熟悉的早餐铺老板。
汤师傅人好心善,姜慕白担心他镇不住场面,所以还得请刘龙虎和几个靶师入股,一来能镇住场子,二来他们能拉来更多客源,尽快形成口碑效应。
至于徐千算,姜慕白想请他出谋划策,解决宣传广告的难题。
原本姜慕白下午扫地时已经打好腹稿,可徐千算带来的消息像颗重磅炸弹,把他的思路炸得支离破碎。
汤师傅见姜慕白沉默不语,便端起酒盅替靶师和摊铺老板相互介绍,在座十几号人他全都认识,而且他年纪最大,靶师和摊铺老板都要卖他面子,气氛很快活络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慕白总算收拢心思,说出了开办快餐店的想法。
定武城没有速食餐厅,因为迥异于传统餐厅的经营方式在这座边城不受欢迎,对于有经济能力的食客而言,他们更愿意选择服务和环境更好的酒楼,至于没有经济能力的群体,他们几乎不可能成为餐厅常客。
所以,姜慕白没有照搬快餐店的经营理念,而是稍加改动,包装成一个更容易被接受的概念。
“城市食堂?”徐千算觉得这名字有趣,反复念了几遍。
姜慕白点头:“对,先在人流量大,哦,我是说,先在人多的街道上试营业,比如这龙津街。等以后有了口碑,我们可以复合化经营,打造真正的城市食堂,向食客展示城市美食文化。各位,意下如何?”
刘龙虎立马拍桌子吆喝道:“一听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我看行!”
姜慕白转眼看向其他几位靶师,与他目光接触者纷纷低头,不言不语。
而那几位摊铺老板,还没听明白城市食堂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结果,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大部分人都对新鲜事物持怀疑或否定态度。
好事多磨,姜慕白本就没指望一次谈成,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好手,也不强求。
轻飘飘带过话题后,姜慕白给汤师傅递了个眼神,便带着姜徽音提前离席。
………………
“城市食堂,人流量,复合化经营。分明是个武修,谈起生意却像是商学院的学生。”
徐千算坐在车里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有趣。但在看见自家门前的人影和那人脚下几支烟蒂后,他脸上笑意转为愠怒。
那人看见徐千算下车,急忙掐灭手中香烟,快步上前。
“徐先生,您好,我是……”
“沈队长,幸会。”徐千算抢先说出对方身份,神情冷淡地拱手,“家里有老人,闻不得烟味,恕徐某失礼,就不请您进门了。”
沈鸿愣了一会儿,转身拾起烟蒂揣进衣袋,朝徐千算点了点头:“打扰了,抱歉。”
“沈队长有事找我?”徐千算面色稍缓。
“我在调查一起命案,想请您协助。”沈鸿说着,递出手里用油纸包好的酱牛肉。
“嗯?”徐千算看着他手里那包熏了烟气的酱牛肉,倍感疑惑。
第一百零一章 驱虎吞狼
狭仄客厅内,餐桌书桌都被搬到墙角,腾出空间供姜徽音练习身法。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小丫头手托皮球,在不到十平方的空间里腾挪移转,随着她脚下动作,彩色皮球在她掌心、手腕与手臂间来回穿插。
这是姜慕白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速成训练方法,等到明天期末考核结束,姜徽音就要进行为期一月的高强度训练,以求在小武圣杯取得理想成绩。
姜慕白坐在墙角书桌旁,直勾勾地盯着石英钟,等到时针指向表盘上的汉字“拾”,立刻出声喊停。
姜徽音垂下手臂,接着脚尖轻轻一踢一踩扣住皮球,问:“哥,为什么你教我的这套练法只有滑步呢?”
“因为海选赛的擂台跟你们学校比武场一样,地面平整没有障碍。既然没有环境因素的影响,那么滑步是目前最适合你用于实战的移动方式,当然啦,不是说上了擂台只能用滑步,其他步法后面慢慢教你,先用皮球练好缠腕和基础身法。”姜慕白说话时仍然盯着石英钟,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有关出云剑宗自毁道果的种种猜测。
“噢!”姜徽音放好皮球,捧起剑匣递到姜慕白身前,“哥,该你啦。”
姜慕白接过剑匣,取出墨阳剑的专仿握在手中,很是敷衍地练了一遍萧山龙形剑。
姜徽音看出哥哥状态反常,两手托腮坐在姜慕白刚才坐的位置,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姜慕白收剑入鞘,一本正经地点头回道:“嗯,是的,但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小秘密。”
“喔~我知道啦!”姜徽音自以为猜到了哥哥的烦恼,歪着脑袋笑道,“没关系啦哥,明天下午考完试就要开家长会,到时你就见到林老师咯。”
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姜慕白摇头失笑,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听到门外由远渐近的脚步声,转身走到门口推开房门,让伸手准备敲门的沈鸿当场愣住。
“沈警官,有事找我?”姜慕白问话的同时,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
这个动作是做给沈鸿看的,除了三全巷和龙津街,定武城几乎没有其他娱乐场所,对寻常百姓来说,晚上十点已是深夜。
沈鸿往屋里望了两眼,说:“我身上烟味重,怕熏着孩子,换个地方说话?”
“不用,徽音,回房间休息,沈警官,进屋说吧。”
深更半夜,姜慕白可不敢让姜徽音独自在家,毕竟他现在仇敌不少,而且都是丧心病狂之辈。
“没人跟踪我。”沈鸿点点头,进屋后开门见山,“我知道血刀帮藏在哪里。”
“嗯?”姜慕白神色微动。
沈鸿抛出诱饵后话锋一转:“我在调查一起命案,需要你的帮助。”
姜慕白沉吟片刻,问:“跟血刀帮有关?”
敌人总是越少越好,烂顶甘作恶多端,沈鸿要给他挖坟,姜慕白很乐意添一铲土。
沈鸿没有正面回答,他取出两张照片摆在桌上,沉声道:“照片里年纪较大的死者是听春苑前任主管,另一名死者刚满十六周岁,上周被家人送到听春苑。”
姜慕白瞥了眼照片里惨不忍睹的尸身,摇头叹息,伸手翻转照片,问:“凶手是血刀帮?”
沈鸿收回照片,捏着铁制烟盒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我没有证据。这起命案,我查不了,因为我上司鲍金波也是听春苑股东。”
姜慕白琢磨不透沈鸿的想法,干脆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帮你端了血刀帮的老巢?”
沈鸿大摇其头:“不,太危险,而且没有意义。”
“噢?”
沈鸿说的不是没有证据,而是没有意义,这让姜慕白感到意外。
“以前是我想错了。”沈鸿用烟盒敲击桌面,频率和语速不断加快,“我刚从徐先生那儿过来,他说得对,没了血刀帮,还会有毒刀帮,问题的根源不在几个罪犯,而在于利益。只要听春苑还在,三全巷还在,这样的惨剧必定还会发生。”
姜慕白轻轻点头表示认同,除非解决产生问题的根源,否则问题永远存在,灭了血刀帮,治标不治本,只要产出利益的源头仍未断绝,总会有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乃至丧尽天良。
“所以,你要怎么做?”
“我能抽烟吗?”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姜慕白能理解沈鸿此刻对尼古丁的需求,于是起身开了窗户。
沈鸿大步跨到窗边,迫不及待地点燃香烟,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一口,眼中没有丝毫陶醉满足,不像是在过眼瘾,倒像是在自虐发泄。
吐出肺里的烟雾后,沈鸿缓缓说道:“我要突击检查听春苑,色情服务业在冀州是合法产业,但我可以拿听春苑的违禁品做文章。”
这计划太草率,姜慕白不得不泼冷水:“听春苑不只是叶南风一个人的金库,你要封查听春苑,警署不会支持。不管你查没查出违禁品,结果都是你上司说了算,你这么做,是给鲍金波借口停你的职。”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九娘生前在听春苑备受爱戴,她惨死荒郊,肯定有人为她鸣不平。只有突击检查听春苑,我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潜在证人。我在邺都警察学院和冀州警治厅有人脉,只要我们能趁乱把她们带出听春苑保护起来,即使我被停职,也能搞垮听春苑。”
沈鸿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鲍金波也好,叶南风也好,他们都有仇家,我在你的拜师宴上就看到不少。只要我给他们剐出一条口子,自然有人追着咬。”
“你要驱虎吞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人愿意为你作证呢?威胁,恐吓,叶南风有很多办法让证人保持沉默。”
“说实话,没想过。”沈鸿抛出烟蒂,转头深深看着姜慕白,“我想的是,再拖一天,也许就会多出一个受害者,命案摆在眼前,难道我要等到万事俱备?大不了,扒我的警服啊!我报考警校不是为了一份稳定工作,我当警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是为了守护一地治安,守卫一方百姓。你呢,你练武是为了什么?”
姜慕白沉默许久,朝他伸手:“给我根烟。”
第一百零二章 将计就计
一缕细细青丝自姜慕白指间悠扬而上,烟头在他唇边明暗交替,映着他没有表情的侧脸。www.uu234.netwww.uu234.net
沈鸿带来的照片和问题勾起了许多回忆,跟着缭绕身周的烟雾一起冲淡那些明哲保身、利益至上的复杂心思。
半截香烟化成灰烬时,姜慕白已有决断,他掐了烟头,说:“想让我帮你,总得跟我说句实话。既然决定跳出规则限制,何必找证人找证据,你要突击检查听春苑,其实另有目的,对吧?”
“对。”沈鸿用烟盒敲着窗沿,一连敲了十几下。
“徐千算跟你说了什么?”
“徐先生说,血刀帮故意留下尸首,不是在挑衅重案队,而是逼我去查听春苑,引叶南风和鲍金波对我下手。鲍金波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去查听春苑,他肯定最先沉不住气。叶南风性情乖戾,平日稍有不满就要杀人泄愤,如果鲍金波开口请命,叶南风十之八*九会让他对我动手,然后把他推出去背黑锅。我死了,或者废了,叶南风必定仕途受阻,不能从政,自然没有藏弓烹狗的必要。”
“烂顶甘能想到这些?”姜慕白有些惊讶,他猜到烂顶甘不简单,但没想到他有这等心机,难怪作恶多端还能活到现在。
“他有个会计,曾就读于天京大学,后因聚众赌博被开除学籍。十年寒窗,学了一身本领不去报效国家,却回到家乡为虎作伥,畜生一个。”
提起苟会计,沈鸿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有狗头军师帮烂顶甘出谋划策,姜慕白恍然点头,接着又有疑问。
“明知道是血刀帮想利用你,你还要让他们如愿?”
“不然呢?”沈鸿咧嘴惨笑,“他们要逼我去查听春苑,杀一个不够,他们还会杀第二个,第三个。还有,听春苑新换的主管是叶家管事,也是叶南风的男宠,在叶家时动辄打骂虐待下人,到了听春苑更是变本加厉。不去听春苑闹点动静,说不定明天定武周边的荒郊野岭就要多出几具尸体。”
“而且,我没打算让血刀帮如愿。叶南风是坏不是蠢,我去闹一闹听春苑,让他的男宠给他吹吹枕边风,他不难想到血刀帮瞒着他做小动作是为什么。叶南风生性多疑,连九娘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更何况烂顶甘?”
好一个将计就计的离间计,轻描淡写几句话,藏了多少腥风血雨。姜慕白脸上不动声色,心中隐隐发寒。
“这是徐千算给你出的主意?”姜慕白问。
沈鸿点头:“刚从徐先生家过来,他很喜欢我奶奶教我的祖传秘制酱牛肉。”
姜慕白咧了下嘴角:“你不怕烂顶甘狗急跳墙,杀了你,表忠心?”
“只要叶南风看穿烂顶甘的心思,他又怎么敢让我死?再说,我死了,冀州警治厅就有理由派督察组清查定武,像血刀帮、鲍金波这样的畜生,都要给我陪葬。”沈鸿深吸一口气,拿出证件指着警徽说道,“我对着它发过誓,我不怕死,我怕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于信仰虔诚者,死是永生之门。
既然沈鸿有如此觉悟,何必劝他?
姜慕白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帮你,作为回报,你告诉我血刀帮藏在哪里,但不要打草惊蛇……把他们留给我。”
“好!”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沈鸿答得干脆利落。
“今晚?”
“对,今晚。事不宜迟,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惨遭蹂躏的受害者横尸荒野。还有,秘警已经离开定武,暂时只有我和主政官知情,但我瞒不了多久。现在他们以为秘警还在定武,不管我闹出多大动静,他们都不敢杀我。”沈鸿喘了口气,再次强调,“我不怕死,但我想活着看到烂顶甘、叶南风这些畜生去死。”
“别把死字挂在嘴边,活着能做更多事。”姜慕白耸了耸肩,“这么说来,你来找我是料定我会帮你?凭什么?”
一直绷着脸的沈鸿终于露出笑意,他叼起根烟,语气笃定地说道:“凭你在龙津街刺死刀齿犬那一剑。再说,我没有别的人选,我连重案队警员都指挥不了,找他们只会让听春苑提前收到消息。”
“嗯,有道理,走吧。”姜慕白推开房门。
沈鸿站在窗边,取出配枪退出弹匣看了一眼,说:“听春苑的狎司都是好手,有六个开窍武修,两个八窍,两个六窍,一个四窍和一个眼窍,你能应付得了么?”
姜慕白不答反问:“能杀么?”
沈鸿咬着香烟滤嘴认真思考一会儿,重重点头:“敢对我出手就是袭警,杀了他们算你见义勇为。”
“事后能查出他们的来历吗?”姜慕白追问。
“都是叶家圈养的打手,要查来历不是难事。”沈鸿微微皱眉,“怎么了?”
“斩草要除根,我不想千日防贼。”姜慕白回身取出墨阳剑,食指轻弹剑身,宝兵铮铮嗡鸣。
………………
乌云蔽月,不见星光,龙津街已酒阑人散,唯有三全巷里仍是车水马龙。
彩灯高高挂在酒楼与青楼上,照着楼下穿流如梭的寻欢客,灯光像是一面结界,把整条街道与周边荒凉景象隔开。
巷子里的矮门敞开了门,燕瘦环肥各色女子在门前搔首弄姿,招揽顾客。翠梨园大戏楼的高台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青衣美人奏出靡靡之音,引得听众喝彩连连。
三百斤的胖子跟在王二发身后,虽然左臂打了石膏,但丝毫不影响他欣赏美人。王二发见他眼**乱,笑呵呵地说道:“每年来定武的游客成千上万,可不是为了那栈道都没修好的萧山,都是为了来这三全巷走一走。谈完正事我带你去听春苑放松放松,听春苑的水床妙处无穷,去了你就知道。”
“二爷。”胖子吞了口口水,用萝卜似的手指指向听春苑门前。
王二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身穿武服腰佩长剑的姜慕白,先是诧异,而后嗤笑。
“都是男人嘛,正常。”
“不是,二爷,他的剑。”
“怎么?”
胖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还没出鞘,就有这么重的杀意,二爷,咱们……咱们走吧?”
第一百零三章 胭脂狱
从巷子入口往里,姜慕白最先看见矮门和门前热情招客的妓女。
青楼一词原指奢华精致的雅舍,像翠梨园和听春苑这样的高门大院才配叫青楼,而那些敞开门做皮肉生意的低端场所则被称作矮门。自诩风雅的三全巷常客把这巷内两侧排开的矮门叫作“胭脂狱”,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下三滥的欲病之牢。
矮门之间的竞争,堪比九十年代前后的火车站出口,从这万花丛中过,想要片叶不沾身可不容易,姜慕白使出《萧山龙形剑》的飘逸身法,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站到听春苑门前。
按刘龙虎的说法,过了胭脂地域,就是男人天堂,但凡是带把的爷们见了翠梨园和听春苑这一素一荤两道大菜,没有不流口水的。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心紫葡萄。”
姜慕白轻声念出听春苑门前诗句,脑海里没有浮现男女**的香艳场景,只有一具伤痕遍体的尸身。想到饱受凌虐、惨死荒郊的少女,他不自觉地将手掌搭上剑柄。
这繁华灯火之下,不知埋了多少枯骨冤魂。
矮门是胭脂地狱,听春苑又何尝不是?
呆立半晌,姜慕白平复心绪,迈步跨入门内。
刚进正门,还没过屏门,已是大开眼界,院落四角各摆一座青铜炉鼎,鼎内香炭旺盛燃烧,一如院中熊熊浴火。
混着几十根朱红柱子沿着廊道把泳池围在中央,摆在泳池周围的不是遮阳棚和休闲椅,而是一张张摆满情趣用品和酒水饮料的桌台,每个桌台旁边都放着一张垫有席梦思的大圆床,情难自禁的欲场鸳鸯们在圆床上抵死缠绵,呻吟嘶吼盖过了隔壁翠梨园传来的歌声琴声。
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
姜慕白环视一周,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过衣衫半解的男男女女,最后落在泳池旁一站一坐两名壮汉身上。
“六窍,四窍,还有四个。”姜慕白记下两人位置,转头给了沈鸿一个眼神,接着推开屏门,走进内院。
沈鸿从线人口中得来的情报未必准确,赶在他大闹听春苑之前,姜慕白得先摸清听春苑的安保力量。
给听春苑管事吃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当众杀害重案队副队长,但他可以让苑内狎司擒住沈鸿,交给鲍金波处理。
到时,要由姜慕白负责拦截这些甘当走狗的武修,沈鸿才能抓个人赃并获,才有机会带走证人。
听春苑内院幽雅清净,院中阁楼是中空设计,中央一座假山高可触顶,螺旋状楼梯分成两截,各立南北,使上下三楼层次分明。楼中没有电灯,全靠蜡烛照明,但站在一楼大厅,也能看清顶楼天花板和二三层里摆设雅致的房间。
厅中,姑娘们在烛光下似海棠照夜,有的轻盈似柳,有的丰姿婀娜,这边目送眉迎,那边争娇斗艳,看得贵客们眼花缭乱。
楼内来来去去都是服用豪奢的贵公子,个个翠倚红偎,左拥右抱,尽享香温玉软之美,而姜慕白穿了身武服,孤零零一人站着,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里一位穿着短旗袍、拿着水烟袋的女人瞥见姜慕白,顿时眼波莹莹,哼着小曲迎了过去。
“并香肩素手相携,行入兰房,拴上朱扉。香袅龙涎,簟舒寒玉,枕并玻璃。相会在绣芙蓉青纱帐里,抵多少泛桃花流水桥西。困倚屏帏,慢解罗衣。受用些雨怯云娇,煞强如月约星期……公子,好听么?”
姜慕白压根没在听,出于礼貌点头回应:“不错。”
“这是徐琰的青楼十咏,我唱的是五临床,您喜欢的话,我让姑娘们与您一相见,二小酌,三沐浴,四纳凉,五临床,六并枕,七交欢,嗯哼?”
旗袍女子说着,往前半步,伸展手臂指指点点。
姜慕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圈,目光定格于十步开外一名褐衣狎司。
门边两个,一个开了六窍,一个只开了眼窍。
二楼一个,开了八窍,手里没有武器。
最后是站在角落处的褐衣狎司,他腰佩短刀,开了八窍,实力不弱于血刀帮的无尾猴。
他们的站位分布算不上巧妙,而且他们出手发难的目标大概率是之后进门的沈鸿,只要找对位置,就不会面临腹背受敌的被动处境。
姜慕白心中计算,忘了回应,旗袍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褐衣狎司,莞尔道:“公子,苑里不只有姑娘,也有俊俏后生,我这就帮您安排,您看您是……”
“重案队查案!让你们管事滚出来!”
一声暴喝将她打断,姜慕白愕然回头,看见身穿常服的沈鸿揪住一名杂役的衣领,将他手中托盘打翻,各式各样的毒品洒了一地。
这跟商量好的计划不一样,沈鸿多半是受了刺激。
计划赶不上变化,姜慕白早有心理准备,按着剑柄挡在褐衣狎司与沈鸿之间。
欢声浪语刹那间平息,上百道目光聚焦于沈鸿,看见他亮出证件,姑娘们花容失色,客人们却毫不犯怵。
楼内四名武修狎司齐齐仰头看向三楼,一个五官阴柔、面色阴沉的男人快步下楼,边走边说:“诸位请勿惊慌,这位警官是咱们听春苑的熟客,喝多了跟大家开个玩笑。”
这话鬼都不信,但不妨碍客人们起哄助兴,二楼几个公子哥兴奋地吹起口哨。听春苑经营多年,头一回遇上重案队查房,对他们来说是件新鲜事,能当着警官的面玩弄美色,更是件无比快活的乐事。
听春苑管事冲到沈鸿身前,劈头盖脸地发问:“警官,我们是合法经营,你有搜查令吗?”
沈鸿抢回证件,指了指脚下包装精致的毒品,接着取出照片捏在手里,缓缓说道:“有人举报听春苑违法售卖违禁品,另外,昨天有一起命案发生,我有充分理由怀疑凶手就在听春苑,请你协助调查。”
“警官,你们鲍队长知道你在这里撒酒疯吗?”管事咧嘴露出森森白牙。
沈鸿正要回话,三楼突然传出一声救命,他下意识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穿着暴露的清秀男孩连滚带爬奔出房间。
那男孩似乎腿脚不便,堪堪跑到楼梯,便被二楼狎司拦腰抱起,他蹬着两腿奋力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喊。
“叔叔救我,警察叔叔,救我”
第一百零四章 子弹出膛剑出鞘
从三楼房间内逃出的清秀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两腿套着渔网袜,身上穿着情趣警服,服装尺寸合身,显然是为他量身定制。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他右边脸颊上印着绛紫色指印,脖颈、胸膛和腰间处处可见淤青伤痕,眼中惊惶绝望令人不忍正视。
沈鸿怔怔看着挣扎求救的男孩,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更不敢想象他遭遇了什么,又即将遭遇什么。
古怪的症状再次出现,恼人的蜂鸣声犹如尖刺,深深扎进耳膜,把沈鸿带到另一个场景。
恍惚间,他听见一声令人不安的闷响,那是肌肉与大理石台阶的碰撞声。
然后是骨骼断裂和内脏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奋力求生的呐喊。
“我才二十二,我不想死啊警官!”
“咕咚”
沈鸿吞咽唾液,想要冲淡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他像是身处慢动作镜头中,缓缓松开售卖违禁品的杂役,将手指搭上配枪握柄。
“放开他。”沈鸿的嗓音在颤抖,手指也在颤抖。
听春苑管事回头看向二楼,把嫖客们幸灾乐祸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他恨恨咬牙,放低姿态小声说道:“警官,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您要查案?好,我跟您回警署协助调查。”
刺耳燥人的蜂鸣屏蔽了其他声音,沈鸿压根听不见听春苑管事在说什么,他看着管事一开一合的嘴唇,仿佛看见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不论自愿与否,嫖宿童妓是联邦一级重罪。”沈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放人!”
“警官,这是场误会,何必闹大了给别人看笑话?不如我给波爷打个电话,您听听他怎么说?”
管事仍在努力周旋,但沈鸿已失去耐心,他猛地拔枪上膛,朝着头顶天花板开了一枪。
“放人!”
枪声与吼声同时响起,管事又惊又怕,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厅角落处的褐衣狎司伸展粗壮双臂,拨开身前数人,大步流星冲向沈鸿。
原本来势汹汹,可迎面遇上姜慕白时,他像是潮水撞上大坝,脚步骤停,气势全无。
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俊俏脸蛋,感受到冰冷渗人的浓重杀意,褐衣狎司猜出姜慕白身份,心中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侧头朝门边投去一个眼神。
此时楼内四名狎司,一个在二楼腾不出手,一个被姜慕白拦在五步之外,还剩两个站在门边。
收到褐衣狎司眼神示意后,门边两名狎司一左一右奔向沈鸿。
若姜慕白回身驰援,褐衣狎司绝不会放过背后追袭的大好机会,到时三名开窍狎司前后夹击,姜慕白必定身陷险境。
沈鸿当机立断,跨到管事身后,左臂扼住他颈部将他拖离地板当作人肉盾牌,右手则将枪口抵住他太阳穴。
无需出声威胁,两名狎司即刻止步,其中一人悄悄将手缩如袖中。
“手拿出来,双膝跪地,十指交叉放在头顶,不想让他死,就照我说的做!”沈鸿一边喊一边拖着管事后退,直到后背靠上大厅中央的假山。
如此惊变,出人意料。
看客们面面相觑,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两名狎司彼此看看,都没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击得手的信心,只好双手交叉放在头顶,缓慢跪地,姿势酷似晚辈向长辈拜年。
三楼敞开的房门里,一个披着睡袍的青年男子快步出门,看清楼下情形后神色剧变,二楼擒住男孩的狎司见他出了门,蹬腿上楼将男孩推出,接着脱了布鞋,双手各捏一把柳叶飞刀,悄声绕向对侧。
假山下,管事被沈鸿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想到刚才自己当众出糗的丑态,他恼羞成怒,抓着沈鸿的袖子挣扎出声:“你以为你在救人?”
“放,人!”沈鸿的声调几近嘶吼。
管事踮起脚尖,脚后跟离地,全力仰起脑袋贴着沈鸿的左耳低语:“你以为你在救人?你觉得闹出大戏就能救人?傻比玩意,我告诉你,没有我,那小家伙迟早在贫民窟里饿死,病死,烂成野狗都不愿下嘴的腐尸!还有,你知道三楼那位是谁?你不闹,那小家伙会有享受不尽的富贵,你闹了,他就不可能竖着走出这扇门,等过了今晚,他会永远消失!”
管事的威胁像一把钝刀捅进沈鸿心脏,来回割锯。
面目全非的焦尸,尸首分离的幼童,残缺不全的女尸,一位又一位惨死的受害者在他眼前闪现。
沈鸿沉默不语,管事感觉颈部压力骤松,他自以为拿住了沈鸿的要害,冷笑道:“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听好,现在你还有补救的机会,如果你不想害死他,就放开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保证你不会再有穿上警服的机会,还有那小家伙,嗬”
沈鸿加重臂力,勒得管事喘不过气,他用枪口戳着管事的太阳穴,问出一个他早已得知答案的问题。
“你们这些人,真的无法无天么?”
管事嗓子眼里发出咔咔声响,两眼向上翻动,眼眶内只剩眼白。
“救命”
“救救我”
稚嫩的呼声从楼上传来,在骰蛊状的中空楼层里回响。
仿佛某个开关被拨动,沈鸿耳中的蜂鸣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轰隆作响的沉重心跳,像是地壳运动时大地发出怒吼,紧接着,深埋心底的岩层剧烈运动,推着似岩浆般滚烫沸腾的热血往上喷涌。
砰!
火山爆发。
枪膛炸响。
沈鸿抬手连开两枪,子弹飞出枪膛,精准命中目标。
三楼没穿鞋子的狎司身形晃动,手中暗器脱落掉地,鲜血顺着他额头弹孔流至下巴时,尸体直直朝前方栽倒,翻过护栏,坠落大厅。
贵客和姑娘们抱头乱窜,耳中只有声嘶力竭的怒吼。
“我去你妈的!”
击毙三楼准备投射暗器的狎司后,沈鸿对着管事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接着将尸体踹向起身奔来的两名狎司,对着他们接连扣动扳机。
楼外风声飒飒,楼内尖叫连连。
“铛”
墨阳剑出鞘,刀光剑光映着烛光,仍不及持剑者眼中凛冽目光。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第三声枪响传入耳中时,姜慕白已将佩剑出鞘。www.uu234.net
萧山龙形剑脱胎于形意龙形剑,形意龙形剑有劈、撩、斩、抹、崩、托、钩、挂、提、刺、扎,说来只不过十一字,但内中变化繁多,讲究持剑之臂平推平起,运剑之腕云摇生花,则剑柄不甚摆动,但剑尖回环上下如游龙戏水。
而萧山龙形剑更重步伐身法,杀法只取撩、刺、劈,撩是拨云见日,刺是青龙入海,劈是乌龙摆尾。
墨阳剑重达十斤,完全可以当作劈砍兵器使用。通体漆黑的三尺长剑如黑色闪电般劈向褐衣狎司头顶,狎司躲闪不及,横刀招架。
刀剑相交,铿锵鸣响,狎司沉腰屈膝,生生被这随手一剑劈矮了十几公分!
短刀崩出豁口,剑身压着刀刃,刀背斜斜落向狎司左肩,而漆黑剑身如水中游鱼,贴着刀刃滑向狎司颈部。
狎司无暇心疼兵器,上身全力后仰,以苦练数年的铁板桥保住性命。左手绕至身后抵住背心所对地面的同时,他向上踢出右脚,阴毒的鞋尖弹出淬毒刀片,直刺姜慕白下阴。
若中了他的阴招,哪怕没死也是生不如死,姜慕白不退反进,抬起左膝顶开狎司脚踝,右腕翻转以墨阳剑的剑尖画出一个半圆,剑锋直指狎司咽喉。
既已出手,绝无保留,招招奔着要害,不死不休!
褐衣狎司弹腿弃刀,左手五指发力,将他整个身子推向右侧,贴着地板滚了两圈后,他两手撑在脑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想要混进奔逃的人群,却被如影随形的墨阳剑扫过双腿。
剑锋轻易割裂肌肉和脚筋,褐衣狎司痛呼一声,栽倒在地,姜慕白上前半步,右足踏向他两腿之间,将他下阴跺成肉泥。
回头瞥见沈鸿被两名狎司左右夹击,处境岌岌可危,姜慕白暂且放过奄奄一息的褐衣狎司,转身跃向假山。
身处混乱之中,随意开枪很可能误杀无辜,沈鸿一时冲动枪杀人质后失去自保的屏障,面对两名开窍期好手围攻,毫无招架之力,两个回合就被卸了枪,随后连珠炮似的一通拳脚尽数招呼在他身上。
眼看沈鸿就要命丧当场,一道身影踩着人头和肩膀踏空而来。
人未到,剑先到,墨阳剑剑身如乌龙出洞,刺入一名狎司后心。这人只开了眼窍,尚未听清长剑破空之声,一小截锋锐无光的剑尖已穿透他胸膛。
刺是青龙入海,此时墨阳剑入了血海,随着姜慕白拧转手腕,顿时雾浪翻腾。
另一名开了六窍的狎司自忖不是对手,果断松手放开沈鸿,接着甩手掷出几枚锈钉,转身奔向大门。
这时楼内蜡烛已灭了大半,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寻常开窍期武修很难发觉锈钉这类截面积极小的暗器。
然而姜慕白已将各处窍穴对应的人体秘藏开发至极限,有鹰视蝠听象嗅之能,看似随意地偏了下脑袋,便将锈钉尽数躲过,紧接着他听到身后一声闷哼,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中了暗器。
“没死吧?”姜慕白站到沈鸿身旁,目光扫向三楼。
披着睡袍的青年男子看见姜慕白望向自己,吓得连退三步,放开嚎啕大哭的男孩。
“没事,死不了。”
沈鸿说得轻松,其实他左臂已被折断,呼吸时肋骨隐隐作痛,轻则骨裂重则骨折。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后,沈鸿勉强弯腰捡起手枪,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楼中回荡,沈鸿盯着乱象百出的大门,咧嘴苦笑:“妈的,听见枪响都不知道趴下。”
“你要关门留人?”姜慕白脑中念头飞转,思考对策。
狎司命贱,死便死了,警署和叶家或许会为这事到聚英馆讨个说法,但不至于为了几条贱命跟丘阳生撕破脸皮。
但听春苑管事是叶南风的男宠,沈鸿“无缘无故”杀了叶南风的枕边人,恐怕活不过今晚。
“一不做,二不休,死也得多拉几个畜生垫背。”沈鸿目光冰冷,神色决绝。
姜慕白猜不透沈鸿的想法,但眼下没功夫问东问西商量对策,迟疑片刻后,姜慕白拿定主意,踩着假山高高跃起,从人群头顶飞出门外,一招拨云见***退从外院赶来的两名狎司,接着回身一剑,逼退尚未逃出门去的嫖客。
“我是定武警署重案队副队长沈鸿,经我调查,咳咳,听春苑管事违法售卖违禁品,逼良为娼,雇用童妓,人赃并获,咳,人赃并获后悍然袭警,被我当场击毙!”
沈鸿拖着伤残之躯走到管事尸体前,抬起右臂将枪口指向门外,厉声喝问:“还有谁要袭警?你要袭警?你?你?还是你?”
枪口所指的方向,恐慌的人群齐齐蹲下。
视线不受阻挡,守卫外院的两名狎司看清躺在大厅里一动不动的管事和同事,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沈鸿接着喊道:“主犯伏法,还有从犯藏在听春苑,调查结束之前,请不要擅自离开!”
即使他不开口,有姜慕白守在门前,也没人能出得了门。
控制住局势,便有了谈话空间,姜慕白看向快要站不稳的沈鸿,皱眉问道:“你真不走?”
沈鸿摇摇头,指着管事的尸体说道:“他下楼之前肯定会让人打电话求援,一点小事犯不着打扰他家少爷,所以他应该是找的鲍队。我不走,我在这儿等鲍队过来。”
“嗯。”姜慕白垂下手臂,低头看着剑身上的血线汇向剑尖。
无需多言,眼下沈鸿的处境已然明了。
走,必死无疑。
留在这里等重案队,才能搏一线生机。
“请大家保持冷静,已经有人报警,请大家原地等候,配合调查。”
沈鸿的措辞十分客气,但嫖客和姑娘们不敢有半点动作,甚至不敢大口喘气。楼里一片沉寂,直到暴跳如雷的鲍金波带着重案队警员冲进大厅。
“我嘈你妈,沈鸿,你他妈疯了!”鲍金波破口大骂,扬起手掌扇向沈鸿脸颊。
沈鸿不躲不闪,一声不吭地抬起右手,用枪口抵住鲍金波的下巴。
砰!
地板上多了一枚弹壳,接着添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