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三楼
对于救命恩人,棺材铺掌柜很感激。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救自己,但是自己活了,这就够了!
“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喘了几口气,掌柜声音极其虚弱的道:“就是知道,他们这里,说话管用的那个人,带了个面具,另外一个说话管用的,好像是他儿子。”
带着面具……
羊汤馆的老头,脑子里捋着记忆里的人物。
似乎,有背景的大人物,没有带面具的。
不过,他都离开皇城那么久了,凡事都有个变数。
“他们买棺材,很奇怪,棺材不装死人装活人。”
气孔被堵了,活人差点成了死人。
“装活人?”羊汤馆的老头惊讶的低语一声。
棺材铺掌柜点了点头。
“装两个活人,不过,不是活埋,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把人装到棺材里运到某处再运回来。”
羊汤馆的老头,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大皇子。
从怀里掏出一张官府的缉拿图。
“是这个人吗?”
棺材铺的掌柜看着画像上的人,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上着妆,一个男人,上着男人的死人妆,另外一个男人,上着女人妆,死人妆,看不出长什么样。”
羊汤馆老头默了默,将缉拿图收起。
“今儿他们绑架了一个小姑娘。”
这话一出,棺材铺掌柜立刻想起今儿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姑娘。
那孩子,那双眼睛,和他记忆里的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可……
怎么会。
他的孩子,他记得清清楚楚,高烧不退,死了。
那孩子,怎么可能是他闺女。
不过,看上去年纪倒是差不多。
棺材铺的掌柜,有些走神。
羊汤馆老头轻轻推了他一下,“有吗?你知道他们绑架的姑娘被关在哪吗?”
“那孩子是谁?”棺材铺掌柜脱口问道。
羊汤馆老头顿时眼底放光。
“这么说,你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我死之前,她就被关在放棺材那院子正西面的一间小屋里,看上去,像是柴房什么的。”
“那院子,你熟悉吗?”
棺材铺的掌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院子就三进出,停放棺材的,在最后一进,第二进里,估计住着大人物,有好多人拿着刀守着。”
“第三进,西面的柴房,是吗?”
羊汤馆老头,心急如焚。
可再着急,该问的,还是得耐着性子问清楚。
棺材铺的掌柜微微闭了闭眼,才起死回生,说了这么多话,有些上不来气。
点了下头,闷闷发出一声,“西面,从左往右数,第四间小屋子。”
他竭尽全力的回想。
虽然不知道买棺材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救他的是什么人,
可很明显,这个老头,要去救那个姑娘。
且不说老头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姑娘,眼睛长得太像他闺女。
闺女没了的日子太久了,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五官是模糊的。
就那双眼,烙铁烙过一样印在心里。
还有她软软的那句:爹爹,我死了,还有妹妹呢,照顾好妹妹。
妹妹……
他的一双女儿,他还来不及疼,就相继没了。
掌柜有些气力不支,闭了眼,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淌落。
心像是有人拿着剪子在剪。
“你家里有什么可靠的人,我喊他来照顾你,这院子,是我自己的,你就当自己家住着。”
原本是买给小女儿的陪嫁院子。
可惜…..
想到这些,老头心里针扎似得难受。
他的那些儿女……
还不如没有!
疼了半辈子,全养成白眼狼,吃骨肉饮血的白眼狼!
掌柜缓了几口气,吐出两个字,“徒弟。”
羊汤馆老头转头离开。
屋里,桌上搁着一个小药瓶儿。
药瓶儿底下搁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每日一颗。
药瓶儿旁,是三个草药包、
草药包底下,同样搁着一张纸,一日三次,饭后。
草药包旁,是一锭银子。
这是他能留给这个可怜的掌柜的全部。
传了口信儿给他的徒弟,夜色已经降临。
摸黑去了福云被绑架的那处宅院外。
按照掌柜的描述,老头走到宅院的最后一排,西侧墙外、。
按照心里大概的估算,测量从左往右第四间屋子的大概位置。
里面什么情况他不清楚。
单枪匹马进去,必定抓不到人。
若是报官,兴许京兆尹会出兵,可万一逼急了,里面的人撕票怎么办。
更何况,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福云在里面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危险的。
宅院墙根下,他不敢直接下手挖墙。
好在,这宅子的位置奇妙。
周围没有什么邻居。
许是宅子的主人谨慎,觉得如此就能严密的观察到是否有外人入侵。
十里铺有一家蓖麻油店,还有两间酒坊。
早些年,他替先帝来这里采买过东西。
蓖麻油店若是没有易主,该是老店家的儿子接了手,那儿子为人实诚,是个孝子。、
老店主爱吃镇子东头的陈卤煮,配镇子西头的张小酒。
张小酒是他记忆中酒坊中的一间。
店主名字张小九,好赌,出的一手老千,家产不是开酒坊赚来的,全是赌来的。
另外一家酒坊,叫王记。
一个老实本分的店家,没有什么让人可以利用的地方。
略一思忖,羊汤馆的老头,摸着夜色,直奔十里铺的会有赌局。
张小九在那。
夜色渐浓,赌坊生意正好。
一进赌坊,老头儿就被里面浓重的烟味和汗臭味呛得上不来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这个环境。
老头正站在门口,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
“大爷,您玩两把?”
羊汤馆的老头手背负后,朝他笑着点点头,轻车熟路往二楼楼梯方向走。
会有赌坊,一般人进来,都是在一楼玩。
甚少有人知道赌坊有二楼。
一般上二楼的都是大户,老板亲自领上去的。
小二见这老头面生,却直奔二楼楼梯,忙跟上去,“大爷,咱局都在这边呢,您是押宝还是……”
羊汤馆老头转头朝他嘿嘿一笑。
“我上三楼。”
第八百四十二章 东家
小伙计顿时脸一沉。
“大爷,咱这里是赌局,不是您自己个家,您要是图个乐呵想玩,您就这边请,要是不想玩,您就回去吧,我瞧您这身板,也禁不住我们这里请您出去。”
赌局有二楼,他是知道的。
二楼都是贵客。
可他在这里跑堂一年了,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三楼呢!
原以为是个贵客!
没想到是个来撒泼耍疯的。
小伙计没了好耐心。
羊汤馆老头斜眼瞧着他,“没有三楼?”
小伙计翻着白眼,“没有,对面翠红楼有三楼,您老要是愿意,去那也行。”
老头也不动怒,只是道:“你来这赌坊,还不足两年吧。”
“你这大爷,烦不烦,你管我几年,玩就玩,不玩赶紧走人!”
老头笑了笑。
“去叫你们张老大。”
“去去去,我说你这老头越来越疯魔了,我们东家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的,滚出去,别等我叫人啊!”
羊汤馆老头就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右手小指断了三分之一,上面带着青铜套子,套子上调了一只白眼虎,老虎的眼睛镶了黑曜石。脸这里……”
老头伸手在店小二脸上一指。
“有一个黑痦子,右槽牙没了一颗,平时午饭,三两张小酒二两周记糟牛肉,再来一碗打卤面,晚上生意在忙,都要在后院打一套拳。”
老头慢悠悠的说着张老大的生活习惯。
店小二瞠目结舌。
方才的不耐烦慢慢收敛,目光变得尊敬起来。
“大爷,您真认识我们东家?”
要是不认识,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连槽牙掉了一颗都知道。
他都不知道。
这大爷看着穿着平常,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算了,万一真的认识呢!
“大爷,您稍后,我去给您请我们东家。”
说完,店小二转头走了。
老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环视了一圈四周。
基本都是十里铺的汉子,在赌桌上,尽情陶醉。
赢了的,放声大笑。
输了的,要么灰头丧脸离开,要么不甘心继续掏出赌资。
掏不起的,想要斩了自己一根手指。
可现在会有赌坊改规矩了。
不要手指。
也不伤人性命。
都是先掏钱再上桌。,
没钱直接滚蛋。
不像以前,还要欠债什么的,砍指头什么的。
这算是进步吗?
老头叹了口气。
赌坊和红尘地一样,朝廷知道祸害百姓,害的人家破人亡,可没办法,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重。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头等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张老大过来了。
一眼看见老头,吓得差点没跪了。
“您……您……您不是……”
小伙计眼看自己家掌柜见了这老头,面色发白,嘴皮子都开始打哆嗦,顿时心头暗暗庆幸。
连掌柜都害怕这老头。
他还好没冲动把人直接丢出去!
命真特娘的好。
掌柜的这个模样,自然不是他这个店小二能看的。
知分寸的停了脚步,店小二没有跟上来。
张老大上前,上下打量老头。
“不是都说,您跟着那位一起没了吗?”
老头伸手在张老大肩头一拍。
张老大顺势就膝盖一弯,矮了半截下去,“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老头笑道:“你现在是东家了?”
张老大谄媚又畏惧的笑。
“您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算个什么东家,都是给人家障眼的,东家哪能天天自己个盯场子呢。”
“现在的东家是?”
张老大拉着老头的衣服,背着所有人,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
五根手指伸展。
“他?”
张老大就点头。
“这位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这处得了,不过,自从得了,从来没有来过,我听上面的风声,说是他打算把这个一处,送给他跟前那个小厮。”
老头耐心听着。
张老大见他有兴趣,就继续叨叨。
“他那个小厮,好像是看向了平阳侯府苏世子跟前,呸,我这记性,九王妃,现在是九王妃了,看上了九王妃跟前一个叫福云的婢女,他打算拿这个给他那个小厮作为登门求亲的聘礼呢。”
老头……
五殿下跟前的小厮要娶福云?
他好像记得,福云提过,是有那么个愣头青入了她的心。
没想到是五殿下跟前的人。
这……
福云被人抓了,他打算营救。
没想到,他首选之处,倒是福云未来夫家的资产、
心里摇头笑了笑,老头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计划。
“我来是救人的。”
张老大顿时脸一白,又差点跪了。
“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的人,我这就给您办了去。”
老头摇头。
“你刚刚说的那个福云,被人抓了,现成的立功机会,要不要?”
张老大瞪大眼看着老头。
这老头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
没有必要匡他。
立功不立功的,他不敢想,不过一点,不能得罪这老头是真的。
他这断手指,右槽牙,全拜这老头所赐!
“您直接吩咐。”
“我要见张小九。”
“九爷在三楼,您跟我来。”
当年的张小九,如今已经是张老九。
三楼接待的客人,都是从京都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小九那一手的出千术,在这里开了个培训班。
专门培训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他们派来的人。
学了本事倒不是为了赌钱。
不过是为了压场子。
哪个赌场没几个出老千的。
可老千不能出到庄家头上。
至于赌场……
敢开赌场的,哪个背后真主不是个大人物。
老头的身份,不便直接进去,张老大安排他在侧房坐了,亲自去请张小九。
不过须臾,张小九一脸恭敬的进来。
才进门,抱拳一个作揖,“秦爷,您来了。”
这种死了多年的人忽然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感觉真是有点得慌。
张小九吞了口口水。
他的老千之术,自诩天下无敌。
直到遇到这位。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外有千。
据说,这老头的千术,是跟先帝学的!
这真是......
千外有千啊千外有千!
老头朝张小九点了点头。
原本是想着从张小九那里拿到他所有的酒,不出售的高纯度原酿。
没想到这赌坊就是五殿下的。
老头也不客气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撤退
“眼下,我要去救个人,这人是你们东家未来的夫人,所以,你去安排十来个功夫好的,一会儿跟着我一起去。”
老头直接吩咐张老大。
张老大一拍胸脯,“我亲自带着人去。”
说完,转头去安排。
至于这个人原本死了现在怎么又活了,不在他的操心范围内。
大人物的事,小人物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张老大一走,张小九就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店里全部的原酿,高纯度原酿。”
“您要这个……”
话问道一般,张小九忽的一顿,“得,我问这个干吗,您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您什么时候要?”
老头就道:“立刻,拉了你的原酿,在赌坊后院等我,我现在要拿你店里三两酒,去一趟蓖麻油那家。”
镇子上,就一家卖蓖麻油的。
张小九脑子灵活,一下知道老头要干嘛了。
忙道:“得,我替您跑这一趟腿吧,放心,一定不亏待他家,银子我给双倍,把蓖麻油全给您拉来,不把您搭进去一点儿。”
老头就笑道:“辛苦了。”
一把年纪,沉寂了这么多年,今儿猛地一动作,还真有点身体吃不消。
这些小辈们要跑腿,他也不拒绝。
赌坊三楼,老头立在窗前,远远的瞧着那处院子。
丫头,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被老头惦记的福云,此时此刻,睁大双眼,看着外面的夜色。
黑漆漆的天上,有寥落星子,甚是灿烂。
齐王怎么还不派人来?
他急急的抓了自己,难道不着急让自己写信吗?
摸着小腿处绑好的冰凉的匕首,福云的气息,很是平稳。
她福云这辈子能替主子做的最伟大的事,就是这一件了。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福云倒是心平气和的等着临终一搏,可此时此刻在京都的杜之若,就暴跳如雷了。
一整天过去了!
一整天!
行馆外的那些大爷大妈围了他整整一天了!
他们好像分了三班,每班监守两个时辰,然后无缝隙换人。
这是老百姓该干的活儿吗?
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要打理吗?
闲得无聊大街上跳跳舞也是好的啊!
为什么像狗一样盯着他,他又不是猎物!
杜之若气的面色铁青,却又无计可施。
在西秦,呼风唤雨,跺一跺脚整个西秦都要颤三颤,却被大夏朝的老百姓堵得出不了门。
真是……
杜之若正胸口憋得生疼,他的随从急吼吼奔了进来。
“大人,那些老百姓,散了!”
杜之若蹭的站起身来。
当初封尚书,他都没有这么激动。
“散了?”
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随从……
怎么觉得杜尚书的表情,这么孟浪!
一定是他想多了。
杜尚书怎么会孟浪呢!
看了杜之若一眼,低头,“嗯散了,咱们现在出发吗?”
杜之若大步流星朝外走,“出发,立刻出发。”
走出两步,才及门口,猛地顿住,狐疑看向随从,目光微沉。,
“为什么散了?好端端的,怎么散了?”
这不是京都老百姓的作风!
他们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散了呢?
随从立刻道:“听说在西市口,有个朝阳大妈发现了一个人贩子,大家奔那去了。”
杜之若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样,就说得通了。
大夏朝的这些刁民,整天不琢磨自己日子怎么过,天天闲着操心着官府的事。
大事小事,什么事他们都参合!
蠢货一群!
“你确定,他们都走光了?门口没有把风的?”
一面急急向外走,杜之若一面确定着。
随从笃定道:“大人放心,小的都查勘过了,没有人盯梢,全都走了。”
杜之若一头钻进那顶绿呢小轿。
夜色里,轿辇极速离开行馆。
不远处,一个人影大松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再不走,皇上得扒了他的皮!
京兆尹摇摇头,反身朝皇宫奔去复命。
马车颠簸,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十里铺。
齐王同样焦灼了一天。
终于盼到杜之若,齐王亲自迎了出去,“出什么事了?怎么才来?”
杜之若忍着脾气没爆粗口,把在京都被围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齐王瞠目结舌。
京都的百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以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老百姓觉悟没有这么高啊!
而且朝廷但凡有点什么事,老百姓只会跟着瞎起哄。
现在……
上次杜之若挑衅容恒,杜之若直接被万人游行。
后来杜之若和定国公勾结绑架福星,杜之若和定国公一起被万人游行。
听说那些大爷大妈,还奋斗在抓人贩子的第一线。
京都的百姓……
齐王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没抓住。
只是同情的看了杜之若月色下还乌青的脸,亲自引了他进屋。
“这位就是贵朝苗疆圣女?”
一进屋,杜之若看到对面聘婷而立的姑娘,微微一惊,继而转头朝齐王问道。
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如果不是肤色乌青,绝对是一枚帅气小生。
然而,没有如果。
圣女看了他乌青的大脸一眼,笑道:“杜尚书果然名不虚传,青年才俊,仪表堂堂。”
杜之若挺了挺脊背。
这话,他听得多了。
可从一个懂得巫术蛊术的女人嘴里说出,还是第一次。
完全忽略自己此刻的肤色,杜之若自信又略骄傲的笑道:“圣女过奖。”
圣女……
眼角微抽,看向齐王。
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吗?
齐王……
不重要,不重要,谈事情,谈事情。
呵呵。
随从上茶,杜之若轻抿一口,朝齐王递上一封信函,“我们西秦陛下,已经得知齐王之意,愿意出兵相助,不出意外,明日大概就能大军压至大夏朝边境,给与皇上压力。”
齐王双手一拍,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泽。
“如此,真是太好了。”
圣女看了杜之若一眼,微微一撇嘴,继而道:“可惜齐王并无好消息送给你,苏清没死。”
杜之若大惊,“没死?你不是派了徽帮帮主和那个会蛊术的嬷嬷亲自去吗?”
齐王叹一口气,眼底的灼热还未散去。
“苏清体内,有一种叫做蛊王的圣物,她能控制容嬷嬷召唤出的亡虫,反噬容嬷嬷和徽帮帮主。”
杜之若的脸,倏忽阴沉下来。
“这个,你们之前不知道?”
齐王摇头,“若是知道,也不会这样冒进了。”
杜之若置于桌上的手,拇指飞快的摩挲着食指。
第八百四十四章 刺杀
“苏清这蛊术,威力有多大?”沉默了须臾,杜之若问道。
圣女笑道:“这个,杜尚书大可放心,苏清只是体内又圣物,她并不会蛊虫。”
这话,多少带点讥讽。
杜之若是聪明人,自然听出来了。
不过,他倒是不觉得尴尬,顶着乌青色的脸,道:“我要为西秦数万将士的性命负责。”
说罢,杜之若转移了话题。
“既然苏清没死,眼下齐王殿下可有什么控制她的法子,决不能让她带着平阳军抵达西秦边境。”
苏清的战斗力彪悍,他是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完成计划,必须要先除掉苏清的缘故。
苏清一死,平阳军就是一盘散沙。
纵然苏掣本事通天,也无法一人率军抵抗西秦和南梁两处。
齐王笑道:“苏清是个护犊子的性子,我抓了她的婢女。”
“她的婢女?区区婢女,难道你想以此来威胁苏清?”
齐王就道:“你不了解苏清,莫说我抓了她的婢女,只怕我抓了九王府的驴,她都会回来报仇的。”
圣女幽幽补充,“更何况,我们没得选,除了福云,还能抓谁?九皇子在大佛寺,难道要血洗大佛寺吗?王氏凭空失踪,苏掣在南梁边境。”
齐王……
杜之若……
这是真的没得选啊!
“行吧,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个福云,你打算如何利用。”
“让她写一封亲笔信给苏清,引苏清从黑狐岭回来,然后我们再狙杀她。”
杜之若摇摇头。
“在黑狐岭,其他参赛国合力都没有除掉苏清,你有什么自信觉得引她回来就一定能除掉她?”
“我们手里有福云,只要将她引到绑了福云的院子里,就算成功,到时候,院子里我会藏满火药。”
“让她葬身火海?听着倒是可以,只是,苏清一贯阴险狡诈,警惕性又高,她会来见福云?”
“不怕,我这里,有个恨毒了苏清的人,到时候,我留了他在院中折磨福云,苏清必定亲自进院子。”
“谁?”
“苏阳,平阳侯府二房,苏蕴的儿子。”
杜之若脸上,泛起一缕奇异的笑,“倒是个好安排!”
平阳侯府的苏阳做引子来引苏清入局,到时候,一起焚身火海。
这是一段佳话啊!
忍不住轻轻拍掌,杜之若就道:“既是齐王殿下都已经安排好,那就开始吧,让福云写了信,连夜送到黑狐岭。”
“好,杜尚书且和圣女先商议着后续之事,本王先去安排福云。”
杜之若想了想,跟着齐王起身。
“我和齐王殿下一起去。”
齐王想不通杜之若为何同去,却也没有拒绝。
“这种事,殿下派人去做就是,何必亲力亲为?”出了屋,杜之若笑道。
齐王摇了摇头。
“苏清的人,性子都有点邪乎,不亲自盯着点,本王怕她耍花样,事关重大,亲自看着,放心、”
杜之若便道:“殿下实乃成大事者。”
这种恭维,齐王听多了,含笑不语。
福云被锁在最后一排院子的西侧杂货房里。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福云心跳骤然加快。
福云,你可以的,你是主子的婢子,不能丢主子的脸!
默默的给自己加油,福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点。
咔嚓一声响,大锁被打开。
随着咯吱声,木门推开,借着火把的光亮,福云看到上午见过的面具男齐王和他身侧的杜之若。
杜之若?
齐王居然勾结了杜之若?
他要做什么?
叛国吗?!
心头的紧张,被这一瞬间的愤怒占据。
杜之若和定国公勾结,羞辱九殿下在前,绑架福星在后,简直该死!
匆匆扫了一眼杜之若,福云垂眸,唯恐自己眼底的怒火被人看到。
齐王命人在福云面前摆了桌子。
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会写字吧。”
福云瑟瑟抖着肩膀,点了点头。
“把这上面的字,誊抄一遍。”
齐王取出衣袖里的纸,弯腰亲自放到桌上。
食指在纸上点了点,“一字不落。”
齐王说话之际,福云手摸到自己的小腿。
那里放着她的匕首。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主子说,一击毙命,就是咽喉。
拿起狼毫笔,福云手颤抖的停不下来,仰头看齐王,“我,我害怕,我……我手抖得厉害。”
齐王一笑。
声音温和。
“不必害怕,只是一封信,我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伤害你,你写完了,我安排人给你送吃食。”
福云睁大眼睛。
“不是说,我写完,就能离开吗?”
杜之若无语的翻个白眼。
这就是齐王口中的,苏清的人性子都邪乎吗?
被绑架了居然还相信自己能离开。
这是带脑子了吗?
这人,也值得齐王亲自来。
齐王好脾气的笑道:“你放心,让你离开,你一天没吃东西,要离开,也不差忽一顿饭的功夫不是,更何况,现在是夜里,要走,也要等到白天天亮不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福云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希冀。
“真的让我走,是吗?”
齐王点头,“快写吧。”
福云深吸一口气,握着毛笔的手,颤抖的幅度小了许多。
毛笔蘸了浓墨,正要落笔,福云指了纸上的字,“这个字,是什么?有点连笔,我认不出。”
说着,羞愧的咬了咬嘴。
“我识的字不多,我……”
低低的声音,犹如蚊呐。
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小腿处绑着的匕首。
只要齐王俯身给她看一眼,她就拔出匕首,一刀锁喉。
这一瞬,福云又紧张起来。
齐王会看吗?
会!
一定会!
一定要看!
随着福云低低的话音落下,齐王蹙眉,探了身子俯身看过去。
“这不就是苏清的苏……”
齐王俯身一瞬,福云嚯的拔出匕首。
用她想象了无数遍的,最快的速度。
匕首拔出握在手里,直刺齐王咽喉。
“齐王殿下小心!”
杜之若一声惊呼,抬脚一个飞踹,朝着福星的肩膀踢过去。
福云顿时被杜之若一脚踢飞,重重落在一侧地上。
砰的一声,荡起一片尘土。
匕首划过齐王的衣袍,却没有刺破他的咽喉。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失手
手中匕首,在福云落地一瞬,咣当落地。
福云顾不上身上的剧痛,扑过去就去捡地上的匕首。
杜之若抬脚,又是一脚踹向福云,直中胸口。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福云有些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可伸向那匕首的手,却是没有停顿。
她要抓住那匕首,拼了一死也要抓住。
嘴里鲜血汩汩,福云目不转睛,全部精力只在那匕首之上。
齐王猛不防福云居然敢行刺他,脸一沉,一摆衣袍,朝着福云另一只肩膀踢过去。
“贱婢!”
福云吃不住他发狠一脚,再次重重跌在地上。
又一大口血喷出,眼睛前仿佛挡了一层血幕,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
手还在慌乱的摸着匕首。
她的匕首。
齐王一把抓住福云的头发,狠狠向上一提。
福云下颚抬起一瞬,齐王左右开弓,在福云脸上扇了两巴掌。
“想要行刺本王吗?本王对你不好吗?可是本王将你从苏阳胯下救出的,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
“呸!”
福云竭尽全力,朝着齐王脸上一口啐去。
嘴里的浓血,直喷齐王。
只可惜,齐王轻轻一个避闪,躲开了。
铁一样的巴掌,劈头盖脸砸在福云头上。
旋即提了福云的脖子,将她一把提起,丢到桌前。
“给本王老老实实写!否则,本王不会对你仁慈,莫要挑战本王的耐心和善心。”
福云恶狠狠的瞪着齐王。
“卖国贼,叛国者!”
六个字,让齐王面色,狠狠一沉。
杜之若觑着齐王的脸色,在福云语落一瞬,冲着她的后背心,一脚踹过去。
“贱婢,你知道什么,齐王的大举岂是你一个卑贱之人知道明白的!你们大夏朝的皇帝,根本不是你们大夏朝先帝的骨血,他是伪龙,齐王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福云被他一脚踹的整个人撞到桌上。
桌子顺势向前一推,福云身子跟着就瘫过去。
那柄落地的匕首,恰好又出现在她的手边。
福云忍着剧痛,不动声色的抓住匕首。
就在福云抓住匕首的一瞬,外面忽的响起砰的声音。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接二连三响起。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齐王狠狠一愣,转头就夺门而出。
外面,已经火光冲天。
爆炸声,还在不住的传来。
大地都在颤抖。,
爆炸声里,还有鞭炮声。
杜之若也想跟着齐王一起迈出门槛,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他打算抬脚的一瞬,忽然传来的鞭炮声令杜之若心头结结实实颤了颤。
颤的他忍不住双腿夹紧,大腿却是无力。
当日。
京都的老百姓将他无缝隙交接给真定的老百姓的时候,真定的老百姓,放了好久好久的鞭炮。
以至于他现在,一听到鞭炮声,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心里充满惊慌。
忍不住的惊慌。
天哪!
京都的那些老百姓,该不会又来了吧!
就觉得今儿他们突然离开,有点不太对劲!
难道她们要围攻袭击齐王的根据地?
大夏朝的老百姓,什么都做的出来,真的做得出来!
电光火石的一瞬,外面有随从朝齐王奔来。
“殿下不好了,宅子周围着火了,火势很大,除了西面没有火,其余三面都有,目前起火原因还在查,我们的兵火库……”
这话未落下,就听得一声巨响爆出。
方位东南角。
那种惊天动地的声音,仿佛天崩地裂。
齐王眼皮一抽,铁青着脸抬脚就朝外走。
东南角方向,放着他此次行动的军用火药。
那是备用的。
如果攻不下皇宫,那些火药,足够他将那宫门炸碎!
现在……
大火燃起,他备下的火药,炸了!
炸了!
火药炸了,他拿什么去炸宫门!
他的战斗还未打响,自己的武器就先没了!
齐王疾步向前走,没走出五步,哇的一口血涌了上来。
那些火药,他收集了多久才弄了那么些。
火药属于朝廷禁品,一时半会,从哪里再去补充!
随从紧紧跟着齐王,“殿下!”
齐王一摆手,一把擦掉嘴角的血,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他背后。
关着福云的屋子,杜之若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西秦尚书,岂能被大夏朝那些愚蠢的百姓吓破了胆!
齐王抓住福云不易,现在外面混乱不堪,他得在这里盯着福云。
深吸了几口气,杜之若打算从杂货房找根绳子捆了福云。
福云奄奄一息,瘫在桌上,手里死死握着那柄匕首。
杜之若是有武功的人,她不能贸然动手。
赔了自己不说,若是伤不到他,太对不起主子了。
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福云观察着杜之若的一举一动。
一根拇指粗细的细绳被杜之若从杂货房的竹筐里翻了出来。
拽了拽绳子,确认它的结实度,杜之若朝福云走来。
身子半蹲,杜之若正要用绳子绑了福云,原本平静的杂货房,忽的传来哗啦一声。
他们背后堆着的杂货,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突然的响动让杜之若一愣,转头去看。
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稍微一些异样的声音,都让他怀疑是大夏朝的老百姓又来了。
那真是一场噩梦!
这一辈子怕都走不出来了。
就在杜之若分心转头这一瞬,福云紧握在手里的匕首,发狠的朝着杜之若的咽喉刺去。
杜之若的功夫不低。
福云身上受伤,动作不甚利索。
刀子刺向杜之若的同时,整个人因着伤口发疼,向左偏了一下。
只这一瞬的偏差,让杜之若躲了过去。
“想要刺杀我?就凭你?”
杜之若一把捏住福云的手腕!
“莫说你一个贱婢,纵是你的主子苏清,不用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真刀实枪的和我比,她的功夫也比不过我!”
福云手腕吃痛,松开匕首。
杜之若用另外一只手接了匕首。
“让我教给教给你,这匕首,应该怎么用!”
握着匕首,杜之若直朝福云左腿刺去,眉目阴狠。
眼睁睁看着匕首从高到低,直抵大腿,福云闭了闭眼。
主子,福云先您而去了,没有临死拉个垫背的,福云对不起您。
八百四十六章 救出
哗啦!
哗啦啦!
就在匕首抵到福云大腿约莫发丝远近之际,杂货房堆放的货物,极速的散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声音。
杜之若眉头一蹙,手上动作停下。
缓缓起身,握着匕首看散落的货物后面那堵墙。
原本平整的墙面,有一个足能钻过一个二百斤的胖子的大洞。
并且,大洞里正有人朝外钻。
杜之若眼皮一跳,抬脚就飞踹过去,手里的匕首,跟着刺了过去。
这钻进来的人,必定不是齐王的人。
为人走来的门,敞开着。
而不走大门非走狗洞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杜之若一脚抵达进来之人印堂之时,那人飞快的抬手,电光火石间,一把抓住杜之若踹来的脚踝、。
与此同时,来人站直,一脚朝着杜之若裤裆踢了过去。
脚风凌厉,带着一股狠劲儿。
杜之若……
万人大游行的时候,他的屁股就惨遭凌虐。
现在,又吃一脚。
那滋味,真是……
剧痛之下,就跟浸泡在加麻加辣的老坛酸菜里似得。
嗷的一嗓子叫,杜之若飞到在地,身子蜷缩,抱着裤裆打滚。
福云一脸的难以置信。
“秦爷爷!”
羊汤馆老头满目担心一脸慈爱的几步上前,扶了福云,“丫头,他们……”
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刚刚,就差一点,可怜的小福云就要遭毒手。
眼泪打转,羊汤馆老头道:“爷爷来晚了。”
福云震惊,欢喜,劫后余生的庆幸……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
“丫头,能自己走吗?”
福云点了点头,一轱辘爬起来。
起来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喉头发腥,攥着拳头忍住了。
老头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就朝方才进来的洞走。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福云点头,跟着就走。
走了两步,蓦地顿住,“爷爷,这个人勾结齐王,欲要对我们不利,我的杀了他。”
福云脚下步子有点发虚,但还是咬牙转身,从地上捡起刚刚杜之若倒地时掉落的匕首。
羊汤馆老头惊愕的老脸上,褶皱颤抖。
“你说,绑架了你的人是……”
那两个字,他说不出。
他只是个奴才。
福云头也不回,直朝杜之若走去。
“齐王,齐王和大皇子勾结,欲要造反篡位,他们抓了我就是想拿我威胁我家主子,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和西秦的杜之若勾结,爷爷,这些朝堂政事,你估计也不懂,我杀了他我们就走。”
羊汤馆老头,惊得连连向后倒退、。
当年先帝爷假装驾崩,新帝登基,他记得,齐王府不是被一把大火烧了吗?
他记得,齐王不是死了吗?
齐王死的时候,陛下还厚葬了他。
那时候,他不知道先帝身在何处,却知道,齐王是先帝仅存的一个亲生儿子了。
也没了。
结结实实替先帝心痛了好久。
现在……
齐王没死?
老头一把拉住福云,“你确定,那人是齐王?”
就在老头抓住福云,福云正欲回头之际,原本躺在地上的杜之若,猛地一个鲤鱼跃身,弹跳起来。
鹰爪一样的手,直扑福云。
他要从背后将福云一把锁入怀中,作为威胁。
“丫头小心!”
羊汤馆老头手腕用力,将福云一把扯开,自己身子一横,挡在福云身前。
猛地被人一扯,福云有些踉跄的向前冲了两步,差点跌倒。
抓着手里的匕首回头。
秦爷爷已经和杜之若打了起来。
福云不懂武功,看不出高低之分,只知道秦爷爷一把年纪,杜之若却是西秦出名的功夫尚书。
想都没想,身子站稳,福云就拿着匕首冲了过去。,
朝着杜之若的背心,一刀扎下去。
不知是杜之若感受到来自后背的杀意还是恰好秦爷爷一巴掌打的他转头。
总而言之,在福云一刀刺下去的时候,杜之若猛地身子转过来。
然后,从高到低滑落下去。
他猛地转身,福云大吃一惊,心跳加快之际,举起的匕首顿了一下,没有刺下。
然而……
杜之若从高到低滑落,整张脸完美的撞上了福云的刀剑。
从额头到下巴。
一道笔直的深深的划痕。
一张乌青的脸,骤然被划成两半,血流不止。
动作间,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奔来。
秦爷爷一把抓了福云,立刻朝那洞钻去。
“快,他们要跑了!”
“杜尚书,杜尚书你怎么样!”
“快,拦住他们!”
福云一头钻过那洞,背后传来大叫的声音。
钻出墙洞,外面早有马车等着。
秦爷爷手掌一托,福云直接被送上马车,车夫快马加鞭,马车扬长而去。
秦爷爷坐在副驾位置,回头朝马车里道:“丫头,车上有最好的金疮药,若是有外伤,自己先涂点,还有回魂丹,你吃一颗,那紫色小瓶里就是。”
刚刚在杂货房里,她心中就一个信念。
这些人欲要害主子,她杀了一个少一个,就是保护了主子。
纵然前胸后背屡屡遭到重击,身上早就发软无力,可还是咬紧牙关想要给杜之若一刀,杀了他。
现在,躺在马车里,她只觉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福星总说的内伤,胸口疼的厉害。
想睡觉,好想睡觉。
秦爷爷说,让她吃一颗药丸。
福星说,人若是快死了,就想睡觉,要是睡着了,就真的死了,要是没睡着,坚持下来,没准儿还能活。
可她眼皮沉的厉害,坚持不住。
一天没有吃饭了。
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吧。
咬着牙,福云又爬了起来,在车厢里找到那个紫色的药瓶,倒了一颗出来,塞到嘴里,艰难的吞下。
然后……
犹如一坨没有骨头的肉,直接瘫在那里。
好了,我可以死了。
闭上眼,立刻就没了意识。
漆黑的夜里,马车极速朝京都方向奔去。
而在马车背后的十里铺,齐王的宅子,火光依旧冲天。
好在是,没有爆炸继续。
齐王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在院里愤怒的吼骂!
他辛辛苦苦攒下的火药。
就这么轰隆隆的几下没了!
没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太丑
在齐王吼骂之际,方才想要从洞子里钻出去追福云的人,被洞外一张大网兜住。
手里武器被人卸了,手脚又捆了结实的扣儿。
七八个人挤在一张大网里。
挣扎吧……
稍稍一动,同伴的臭脚几乎就要戳到自己的嘴里,或者同伴的裤裆就在他的头前。
不挣扎吧……
被人捆了,难道不挣扎吗?
这好像不太合适。
真是……
发自灵魂的痛苦。
然而。
他们这种痛苦如果是发自灵魂的痛苦,那此时此刻屋里杜之若的痛苦,就是灵魂本身的灼烧。
他转头去抵挡福云那匕首之际,老头狠狠朝他背心给了他一脚。
他想要躲开那把杵在他面前的匕首。
可根本来不及。
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前冲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到那把该死的匕首上,从额头到下巴,被划了深深一道。
眼睁睁!
匕首扎进他额头那一瞬,他甚至能感受到福云的手颤抖了一下。
原以为,这个贱婢会惊慌害怕,匕首就顺势跌落。
毕竟,这是杀人。
没有杀过人的人,怎么下得去第一次手。
可……
那个贱人手颤抖了一下之后,就目光格外坚定的看着他。
手也不抖了,而且还用力的向他扎了扎匕首、。
他的脸,现在被中间这道划痕,平分了。
立在那,杜之若整个人都石化了。
心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脸色乌青,可以慢慢缓过来。
这脸被分成两半……
破镜都无法重圆,何况是破脸!
他是造了什么孽,要在大夏朝遭受这种天打雷劈的待遇。
自古以来,朝堂上,有一个尚书是裂脸吗?!
他要怎么回去面对西秦的同僚和百姓!
怎么见人!
拿哪张脸见人!
总不能说,这是今年流行款吧!
听到一墙之隔的那边,有求救声。
杜之若目光呆滞的看了一眼那个墙洞,转头拖着脚离开了。
爱谁谁。
我都毁容了,还要去救你们?
开什么玩笑。
杜之若离开的痛苦又坚定。
“天啊!你的脸!”
杜之若抵达齐王所在院落那一刻,苏阳第一个看到他。
忍不住,苏阳捂着嘴惊叫道。
杜之若的心,仿佛又被扎了一刀。
满目怨毒,盯了苏阳一眼。
苏阳……
瑟瑟抖了抖肩膀,朝大皇子身后站了站。
大皇子看着杜之若,心里万马奔腾。
乌青色的脸已经够骇人了,现在,中间还有一道血红的平分线,这人……
无力的吸了口气,大皇子果断的将目光挪开。
太丑了!
齐王沉浸在火药被毁的愤怒中,转头一眼看到跟鬼似得杜之若,齐王没好气脱口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杜之若……
我做什么?
你问我我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做什么呢!
我招谁惹谁了!
来了你们大夏朝,先是被万人游行,又是被破相。
心头愤怒委屈怨毒齐齐涌上,杜之若阴冷着嗓音,道:“有人救走了福云。”
“你不是西秦武功绝世的尚书吗?怎么连个福云也看不住!”
齐王一听福云被救走,本就盛怒的火气,越发犹如被泼了油一样。
杜之若黑着脸。
当然,脸色乌青,也看不出来到底黑没黑。
“你的徽帮帮主武功不比我高?不也被苏清弄死连个尸首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更何况,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给你看住福云,我只是调动我们西秦的兵马,帮助你,认清现实,我只是帮助你而已!”
一甩衣袖,杜之若愤怒道。
齐王看着他的两半脸,抽了抽嘴角。
杜之若的功夫的确是不低,可现在,他衣衫不整,身上脚印七八处,可见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更何况,一切还未开始,他已经损失了那么多。
现在难道还要内讧不成!
深吸一口气,齐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是本王冒失了,本王这里有最好的御用药膏,杜尚书且先涂了,至于伤口愈合,让圣女看看有没有什么秘术可用。”
说着,齐王叹一口气,在杜之若肩头一拍。
“今日之事,我们损失颇重。”
齐王语气软和下来,杜之若也有点懊恼自己方才的脾气涌动。
他本就是要借住齐王来出兵大夏。
如果激怒了齐王,齐王不再与他联手,西秦的兵马就无从出击。
有了台阶,杜之若顺势就道:“今夜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赌坊闲汉,赌输了银钱,深夜买醉,酒坛子打翻在外面的草垛上,不巧有吸旱烟的农夫路过。”
杜之若皱了皱眉,“这似乎也太巧合了些。”
齐王就道:“是巧合,不过,已经派人核查了,那几个闲汉,的确是赌坊的常客,今儿夜里在会有赌坊赌输了银子,又去张小酒那里买了酒水喝。”
顿了一下,齐王道:“至于那个农夫,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农夫,家里有地,十里铺也有一家蓖麻油店,他是拿车推了蓖麻油给老丈人送,旱烟火星儿恰巧落到醉汉洒落的酒上,再加上他自己车上带了半桶蓖麻油,这火就燃了起来。”
齐王说完,顿了顿。
大皇子跟着补充道:“已经核实清楚了,这个蓖麻油店的主人,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与那几个赌鬼,素日完全无来往,的确是巧合。”
杜之若在大皇子的眼里,看到了浓郁的嫌恶。
就像嫌弃一只苍蝇似的。
他是在嫌弃我吗?
他有什么资格!
捏了捏拳,杜之若压着心头不舒服,道:“可既是外面干草堆着火,怎么东南北三面全部大火冲天。”
大皇子正要开口,有些反胃。
真是……
太丑了!
“父王在东南角放了些备用的火药。”
杜之若震惊的看着齐王。
齐王……
他能告诉杜之若,他准备火药,是为了炸皇城门吗?
这种话,有点说不出口。
毕竟,他也是那座皇城的孩子!
吸了口气,齐王将话题转移,“已经损失了,就不再提了,只看眼前计划吧,对了,福云是怎么逃了的?”
杜之若便将方才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
齐王没多想,只当是苏清的人。
毕竟以苏清的地位和能力,手底下有几个高手也是再正常不过。
高手能一路追踪到这里来救走福云,可见福云重要。
齐王越发觉得,用福云来威胁苏清,很有必要。
第八百四十八章 冷脸
只是,福云被人劫走,再想绑架,绝非易事,还要从长计议。
齐王没多想,可杜之若多想了。
毕竟,他是因为得罪苏清,才被万人游行的。
那种记忆,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你说的那几个醉酒闲汉和蓖麻油店的人,会不会是有预谋的?”
齐王转头看杜之若。
月色下,火光下,脸上的中分线,真是惨不忍睹。
再加上乌漆嘛黑的脸…...
秉着合作者要愉快相处的原则,齐王逼着自己直视杜之若,目光平静。
杜之若顿了一下,道:“我的意思是,你看啊,上次我因为和九皇子有罅隙,京都的百姓,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后来因为定国公和我们的几个官员合力绑架了福星,又搞出那些事,这次福云……”
“杜尚书的意思是,救走福云的人,和纵火的人,是一伙的?”
杜之若点头,“要不然,实在这巧合太过了,那么突然,就燃了火,偏偏那么突然,有人从西墙根外将西墙挖出个洞来,若是没有着火,西墙根有人挖洞,怎么会不被注意。”
齐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杜之若说的有道理。
的确是太过巧合。
“可……”顿了一下,齐王道:“那些人,的确是十里铺的百姓,若说那几个闲汉被人利用也就罢了,蓖麻油店的老板,那真是个老实人……”
杜之若打断齐王。
“我不是说被利用,我是说,他们本身就是直接参与者和谋划者。”
停顿一下,杜之若脸上眼底,带着怨毒的恨意,攥了攥拳头。
“就像是在京都对付我的那些百姓,根本没有人组织他们,他们只是自发的。”
这些愚蠢的老百姓,也不知道图什么!
一天都闲的没事,专门盯着他。
杜之若甚至认为,这些人,就是通过跟踪他,才摸到这里来的、
只是碍于责任划分,没提。
齐王摆手,“不可能,那样的百姓,也就是在京都有罢了。”
杜之若就咬牙切齿道:“你们真定的百姓,也是一样的。”
不比京都的百姓逊色、
他亲自经历了大游行,他什么不知道。
齐王却道:“可本王已经让人去调查了原因,他们在此之前,并未见过任何人。”
大皇子跟在齐王身后,也到:“况且,福云被安置在后院西墙处,那些百姓,不会知道的,他们一没有武功,二也没有能力来打听我们院子的安排。”
说着,大皇子一笑。
“杜尚书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惊恐过度了。”
杜之若……
说他惊恐过度吗?
你有什么资格!
几人说着话,抵达圣女所在屋子。
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响动,圣女只是安心的坐在屋里看书,仿佛外面不是着了火,只是在放烟花一样。
那种静谧,与外面的躁乱,截然不同。
进了屋子,齐王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圣女听到脚步声,搁下书本抬眼。
一眼看到脸上顶着中分线的杜之若,狠狠一怔,眼底的那种惊讶和嫌弃,遮掩都遮掩不住。
杜之若……
心头仿佛又被插了一柄刀。
齐王忙道:“福云被劫走了,杜尚书拼死抵抗……”
不及齐王说完,圣女幽幽冷笑道:“拼死抵抗,看出来了。”
杜之若……
恼羞成怒,重重一哼。
圣女嘴角噙着笑,幽幽道:“杜尚书是恼了吗?和谁?和我吗?为什么?就因为我厌恶你脸上的刀伤吗?可厌恶你脸上刀伤的,只怕不止我一个吧,你要和全天下人恼吗?还是,你想听到我虚伪的赞美,说你脸上的平分线真是性感又帅气。”
杜之若……
脸上那道伤,仿佛被人撒了盐面加辣椒粉。
齐王立刻道:“圣女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帮他修复是吗?没有办法。”干脆利索的拒绝了。
杜之若气的肩头发抖。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吗?”
齐王忙道:“杜尚书莫要动怒。”
圣女截断齐王的话,看着杜之若,语气尖锐。
“杜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技不如人被人伤到了,我们就有义务替你愈合伤口吗?为什么你不要求自己武功高强,既自己不受伤又拦住了福云呢?为什么福云被从你手上劫走,你却还要和别人生气呢?”
杜之若……
“还有……”
说着,圣女将手中一物朝着杜之若抛过去。
“你们西秦的领队,在黑狐岭,无法与同盟者和谐相处,导致北燕和南梁的领队,将你们的领队,围殴了。”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圣女道:“你们西秦人,就是这样缔结联盟的吗?”
圣女抛给杜之若的,是一封密信。
密信是她的人从黑狐岭加急发来的。
密信上,详细写了,在今日暮色时分,南梁燕王和北燕三皇子合伙,将西秦领队揍了一顿。
当众。
原因是苏清在林子里受到袭击,袭击苏清的人自称是受到南梁和北燕的唆使。
苏清愤怒之际,偷了南梁北燕和西秦三国参赛王妃的贴身物件,出了林子,向他们每人要挟三万两。
而派去袭击苏清的人,分明就是西秦领队带上山的。
这一点,西秦领队愚蠢的告诉了所有人。
结果,徽帮帮主和容嬷嬷失手,反被苏清占了主导,人家张口要挟,为了三万两,他们就翻脸了。
看着这封言简意赅的密信,杜之若乌漆嘛黑的脸,更加乌漆嘛黑了。
圣女冷色道:“贵朝领队在黑狐岭难以与同盟者结盟,您在这里,推卸责任,无故向我们发火,如果西秦的人是这样的人,我们不借兵了,我们可以单独和南梁与北燕合作,不需要西秦的帮助了,谢谢。”
说完,圣女低头,再次捡起自己身侧的书本。
齐王揣摩着圣女的用意,转而看向杜之若。
方才的和颜悦色,此刻成为冷若冰霜。
一脸失望,“没想到,这样的小事,贵朝的领队,也办不好,本王就觉得,凭着容嬷嬷和徽帮帮主的能力,怎么会失败,如今看来,只怕贵朝有人泄密,让苏清有了提前的准备吧。”
杜之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八百四十九章 闲的
“本王意思也很明白,第一,你我是合作关系,并非依赖关系,没有了西秦,本王还能选择南梁和北燕,第二,本王的人,没有那么轻易失败,却失败了,本王认为,责任在贵朝。”
杜之若……
他今儿晚上脸都被分成两半了,得不到治疗,为什么还要得到这种埋汰!
而且,齐王看上去,是真的想要换掉他这个合作伙伴。
“是什么原因造成黑狐岭那边的意外,我会调查清楚。”
低着头的圣女就道:“那你回去调查吧,调查清楚了,我们再议!”
杜之若吃惊的看着圣女。
“西秦那边,已经发兵了,按照原计划,我们应该最晚明日一早,对京都动手,你让我现在先回去调查?”
圣女低着头不看他。
“没错,如果没有调查清楚,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是真的与我们一伙,而不是站在苏清一边呢?福云是从你手上被劫走的,容嬷嬷和徽帮帮主是你的人带上山死了的,我怀疑,不是很正常吗?”
杜之若……
匪夷所思盯着圣女。
颤抖的抬手反指自己的脸。
“我故意放走福云?故意放走她,我会在自己脸上留下这个?”
圣女一耸肩,没有作答。
齐王也没有说话。
杜之若只觉得满肚子憋屈。
他招谁惹谁了,被人破相了,还要遭受怀疑。
“另外,如果我不是真心与你们合作,我只要将你们所在的位置告诉贵朝皇帝陛下,就算一切结束,我还何必要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何必要我西秦出兵!”
圣女低着头,不说话。
齐王继续也不说话。
杜之若……
心头,像是涌动着一股洪荒之流。
可大局为重,西秦的计划,不能因为他个人的荣辱得失受到影响。
吸一口气,杜之若放低姿态。
“今日福云被劫走,的确是我技不如人,也实在是我没有料想到,他们居然在西墙跟挖了洞,另外,黑狐岭那边,我会调查清楚,至于对京都动手的时间……”
圣女蓦地抬头。
“福云对苏清多重要,从这次福云被劫走就看得出来,若是动手,必须要先除掉苏清,人是从杜尚书手里离开的,是不是也应该由杜尚书来解决一下。”
杜之若……
他总算明白这个圣女为何对他态度突转了。
合着……
她的目的,就是让他解决再次绑架福云的问题?
直说不好吗?
“时间紧迫,再次绑架福云,根本不可能,既然福云的作用,只是威胁苏清,不如,我们找人临摹福云的笔迹。”
圣女便笑道:“一切有劳杜尚书了,若是可以,明日暮色之前,有劳杜尚书拿着福云的亲笔信再来。”
齐王就道:“内容我让人再给你准备一份。”
杜之若……
他是怎么轻一脚重一脚的离开齐王的宅子的,一点记忆没有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杜之若只觉得胸口疼。
那种疼,就是想要吐血的疼。
他费尽心机的从京都飞奔到十里铺,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被人揍了一顿。
脸破相了。
齐王和那个什么狗屁圣女将他从精神上蹂躏一顿。
?!
捏着拳头,坐在马车里,杜之若睚眦目裂。
在院子里的时候,齐王明明对他还是好的,甚至还说要给他用御用的药膏。
怎么进了屋子见了圣女,一切都变了。
那个狗屁圣女,到底什么意思!
捏着拳头,杜之若一拳砸在马车壁上。
拳头落下,马车刚好进了城门。
蓦地停下。
惯性作用,杜之若直接向前栽过去。
扶着马车壁坐好,杜之若没好气怒道:“连车也不会赶了!”
外面车夫。
瑟瑟发抖的望着眼前的人群。
天地良心。
现在也就才是晨曦破晓的时候,这些大爷大妈虎视眈眈站在这里,到底什么意思!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就瑟瑟发抖坐在马车上。
听到杜之若的怒声,车夫动作极其温柔的跳下马车,用做小的幅度和动作走到车窗旁,唯恐惊动了那些站在一米开外的大爷大妈,引起一场血腥的万人大游行。
“大人,前方有大爷大妈。”
马车里的杜之若,听到大爷大妈四个字,条件反射,狠狠一个激灵。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昨天晚上十里铺的那场火,一定不是意外!
不然,这个点,这些大爷大妈难道不是应该在家睡觉吗?
为什么站在这里!
齐王那个蠢货!
深吸一口气,杜之若小心翼翼将窗帘掀开一条缝。
一米外。
大爷大妈抱臂立在那里,双目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就在杜之若掀开窗帘的一瞬,人群里,忽的爆出声音。
“他露脸了!”
“平分线!”
“我靠!真的是平分线,太丑了!”
“哈哈哈哈哈……”
“这是人脸吗?”
“我去!怎么这么丑!”
“他以后怎么见人!”
猝不及防,杜之若迎来致命一击。
声音犹如浪涛,劈头盖脸砸到他的耳朵里,砸到他的天灵盖里。
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不断的回放,不断地加大声音。
丑。
丑。
丑。
杜之若……
忍了一路没吐的血,在这一瞬间,哇的一口吐出。
而等在这里的老百姓,看到杜之若的确是脸被劈成两半,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
该干嘛干嘛去,家里一堆事儿呢!
看热闹哪有个够!
一边散开,一边三五成群的议论着杜之若倒地有多丑。
车夫……
大清早的,老百姓们围堵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看他家尚书倒地有多丑?
真是……
要不要这么闲!
虽然真的很丑!
车夫尴尬又为难的看了杜之若一眼,立刻目光一闪,飞身上了马车,扬鞭开拔。
从城门口到行馆,一路回去,杜之若的耳边,就回荡着一个字,丑!
那个字,加黑加粗!
灵魂受到重击的杜之若,回到行馆,就昏厥不醒。
而此时,十里铺。
大火烧了半夜被熄灭。
杜之若离开之后,大皇子带着苏阳清点损失,齐王则不解的问圣女,“为何那般对杜之若。”
圣女讥诮笑道:“脸成了那样,殿下难道还觉得,杜之若还有可用之处?”
齐王一愣。
“他毕竟是西秦朝廷的顶梁柱。”
圣女摇头。
“从前是,可这次大夏朝之行,京都百姓的那些行为,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实在太深了!他日后的行事,只怕要与以前大有不同,殿下欲要寻求新的合作伙伴,他不是最佳人选。”
第八百五十章 联袂
齐王紧紧看着圣女。
圣女徐徐继续。
“杜之若是什么功夫,想必殿下清楚,什么人能从他手里将福云救走,更何况,他居然受了那么奇怪的伤!这就足以说明一点,他已经没有了临危不乱的本事。”
齐王叹了口气,“苏清麾下,的确能人很多。”
圣女摇头,
“殿下在前院救火之际,我派人去打听了京都那边的动静,不论是平阳侯府,还是九皇子府邸,甚至是平阳军,都是一派平静,甚至苏清留在九王府的薛天,都没有离开府邸,这说明什么?”
齐王一怔。
圣女继续。
“说明来救福云的人,不是苏清手下的。放眼京都,有能力又和苏清关系不错,还愿意冒死来救福云的,有几个?”
齐王讶异道:“你的意思,是容恒?”
圣女就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你们那位九皇子,常年抱病不说,现在好像还多了个孕吐的毛病,连他,杜之若都打不过,还伤成那般!”
语气里,全是鄙夷。
齐王啧啧摇头。
“怎么会是容恒,容恒在大佛寺,不可能知道福云被抓啊!”
圣女就道:“殿下不记得了吗?绑架福云的两个人,只回来了一个赶车的,那个动手的,却没回来。”
当时车夫回来,只告诉齐王,同伴被杀了。
至于杀了同伴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他当时只顾着头也不回的拼命赶车。
“就在京都,这么高的功夫,还要这般努力的救福云,除了那位怕妻的九殿下,没人了。”
齐王心思起伏。
容恒的三脚猫功夫,他是知道的。
更何况,容恒在孕吐,这也是事实。
杜之若的功夫,绝对在容恒之上。
可事实却……
难道真的是杜之若被京都的百姓吓破了胆?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让他去搞福云的亲笔信?”
圣女笑道:“人嘛,总有剩余价值。”
齐王有些看不透圣女。
不过,他似乎从来也没有看透过。
默了一会儿,不听圣女有所解释,齐王就道:“那之后,我们该如何?真要与南梁和北燕合作?”
圣女就笑:“这个,不劳殿下费心,我已经派人去黑狐岭,告知西秦领队,从今儿起,我们与西秦的一切来往,由他负责。”
“他?”
圣女就道:“殿下是觉得他能力不足,是吗?”
齐王点头。
“他能力不足,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桥梁,一个传话筒,而不是一个企图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杜之若太聪明,他想要的,也太多,用他,是引狼入室反被狼害。”
“你不是杜之若已经……”
圣女打断了齐王。
噗嗤一笑。,
“一夜大火,又不是烧了殿下的脑子,殿下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
眼底浮动着高高在上的骄傲,圣女笑盈盈看着齐王。
“杜之若不能临危不乱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可他的雄心还在,谋略还在,只要环境合适,他一样可以运筹帷幄,然而,他的脸,已经毁了,以杜之若的性子,脸成了这般,必定要走极端来满足他的雄心。”
齐王神色沉了沉。
“你是说,将来西秦出兵大夏朝,杜之若有可能,会盘踞大夏朝不肯离开?”
圣女点头。
“他会西秦,能得到什么?还不如借着西秦兵临大夏朝,顺势在大夏朝站稳脚跟,如此,还能美名其曰,为西秦开疆扩土。”
齐王眼底锋芒,骤然一闪,拳头捏住,又松开。
“不会。”
圣女立刻否定了齐王的笃定。
“为什么不会?你不要忘了,杜之若在西秦的地位,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能受得了因为破相而退朝归乡?他能受得了至此闲云野鹤?他不能,但是西秦朝廷也不会用一个裂脸之人,所以,杜之若没得选。”
齐王摇了摇头。
“我还是觉得,你想多了,凭着西秦一国之力,根本无法吞下我大夏朝。”
“但是,他可以把大夏朝的一部分疆土,化为西秦,然后,占据为王,自封诸侯,如此,西秦皇帝都无可奈何!”
齐王……
从内心深处,他不愿意相信这些。
可圣女说的,不无道理。
杜之若不是寻常人,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的年纪也摆在那里。
年纪轻轻,他怎么允许自己就此碌碌呢!
“殿下,我既是帮殿下,便会为殿下谋划到最好的,我们用杜之若,也要换掉杜之若。”
齐王点了点头,将思绪拨至一旁,朝圣女笑道:“忙了一夜,你也歇着吧,我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齐王转身离开,圣女望着他的背影,眼眸深邃。
黑狐岭。
为了三万两银子,北燕三皇子和南梁燕王,结结实实走了西秦领队一顿。
隔了一夜,西秦领队亲自带了银子,上门道歉。
银子是齐王那边送来的。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里,明确告诉他,杜之若的脸上,受了怎么样的伤。
那种伤,注定是无法再在西秦任尚书了。
大夏朝愿意让他取代杜之若,成为齐王与西秦之间新的纽带。
这份荣耀,西秦领队深思熟虑了许久,觉得……来之不易,必须珍惜。
为了成为新的纽带。
为了取代杜之若,成为西秦朝廷新的栋梁,领队放低了身段,见了南梁燕王和北燕三皇子。
(此时此刻,他怎么也想不到,他选择的这份荣耀,那些在大佛寺的书生们,会给他一个怎样的精彩!)
“苏清威胁我们的事,我已经告知齐王,齐王愿意承担一切责任,齐王有担当,赔偿银子,已经送来了。”
南梁燕王的营帐。
北燕三皇子扫了一眼面前的银票,又看了看西秦领队。
昨天暴揍西秦领队,他有点冲动了。
事后反思了一下,不就是三万两银子嘛,北燕又不缺这个钱。
万一因为这个,这个早就缔结好的结盟散了,吃亏的是北燕。
如果能用三万两银子换一个瓜分大夏朝……
没想到,他这里正懊悔,西秦那边,就送来齐王的银子、。
北燕三皇子看了南梁燕王一眼。
从神色来看,估计南梁燕王和他心思差不多。
压根不用西秦领队怎么说,大家又重归于好。
似乎,完全忘记昨天发生了怎么样的一场暴揍。
所以,当苏清看着他们三个结伴而来的时候,瞠目结舌。
第八百五十一章 加价
福星抱臂立在苏清身后,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主子,他们居然和好了?昨天晚上,暴揍西秦使臣之后,他们经历了什么!”
云霞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说经历了什么!”
福星更加瞠目结舌了!
“三个男人?!”
由于福星声音太大,这话音儿,直接飘到了对面走来的三个人耳中。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可北燕三皇子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默默转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两个男人。
一个中年油腻大叔。
一个暮年更油腻大爷!
北燕三皇子不动声色的朝左偏了偏,拉开一定的距离。
场面就变成,西秦领队和南梁燕王并肩而来,旁边跟着一个北燕三皇子独自前行。
福星抱臂摸着下巴。
“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云霞嘿嘿一笑,嘴角下弯,摇了摇头。
“很明显,北燕三皇子,不行!”
不行两个字,又飘了过去。
北燕三皇子……
他该证明什么吗?
证明他行?
在一个中年油腻大叔和一个老年油腻大爷之间?
还是……
脑子里,龌龊又垃圾的思绪,克制不住的翻滚,北燕三皇子的脸色,也就跟着心思一起翻滚。
察觉到北燕三皇子的不对劲,南梁燕王抬手在他肩头一拍,“怎么了?”
北燕三皇子差点一个肩头就矮了下去。
惊恐的看向福星和云霞。
福星抱着胳膊摸着下巴,一脸的饶有兴趣。
果然有戏啊!
云霞则是眼底冒着一种神秘的光。
“啧啧,果然是不行,让人拍一下,就腿软成这样,耻辱啊!北燕的耻辱!。”
福星跟着叹息一声。
北燕三皇子……
他要冲上去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解释他行?解释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真是……
心里无比的堵得慌。
就这么一路堵着,绿着脸,北燕三皇子并另外两人,来到苏清面前。
“这是王妃要的银子,没人三万两,一共九万两,王妃清点。”
西秦领队将九万两的银票,递了上去。
苏清嘴里叼着狗尾草,瞥了一眼,旋即狗尾草一吐,苏清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给你们限定的时间,是昨天暮色之前。”
“王妃何必得理不饶人,出来参加比赛,谁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现银子!”西秦领队就道。
苏清嘿嘿笑了两声,“话是这么个话,可我苏清难道不要脸的吗?我昨天既然是撂下了狠话,你们没有按照约定,你说我现在要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了这银子,我手下的人,怎么看我。”
西秦领队……
默默看了苏清一眼,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一万两,算作给王妃的补偿,可以吗?”
苏清看都没看那一万两。
“我毕竟是个将军,还是个王妃,不论是我统管千军万马还是我肚子里怀着皇嗣,这一万两,都有点糟践人的意思吧!”
云霞敬佩的看着苏清。
一万两,还叫糟践人?
有这么糟践的?!
大哥果然就是大哥。
榜样!
抱臂,云霞立在苏清背后,扬着下颚,用一种非常欠揍的表情一一扫过面前三个油腻男人。
“这九万两,是昨天暮色前的约定,你们既是没有按照规定时间送来银子,那是不是我们也能不立刻交还给你们耳坠项链。”
福星就阴测测的笑道:“这种贴身东西呢,真是多在我们手里一刻,就多一分丢了的危险呢!”
那个呢字,简直呢极了!
苏清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西秦领队铁青着脸,看着苏清,眼睛一眨不眨道:“王妃这是敲诈。”
苏清就笑得人畜无害,“昨儿我就告诉你了,我这叫抢。”
“你……”
苏清抬手,手里捏着一只耳坠,在西秦领队面前晃悠了晃悠。
“喏,东西在我手里,怎么做什么规矩,都按我说的来,昨天我说的那么明白,你们一个皇子,一个王爷,一个……”
轮到西秦领队的时候,苏清停顿了一下。
目光充满嫌弃的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们应该能明白,所以,你们明白却不按照规矩办,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在挑衅我?”
顿了一下,苏清将耳坠收起,又晃出一个新的东西。
“你们既是挑衅我,那我苏清也不是吓大的,我最爱接受挑战!”
看到苏清手里的东西,北燕三皇子的脸都绿了。
苏清手里拿着的,是他们北燕前来参赛的王妃头上所佩戴的簪子。
“苏清,你……”
“我只是接受挑衅而已。”苏清阻断了北燕三皇子的话,“你们逼我的,你们明知道,我苏清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却偏偏不按照我的规矩办事,你们说,是不是你们逼我的!”
随着苏清说话,云霞和福星,一人手里拿出一枚簪子。
分别是西秦王妃和南梁王妃的物件。
北燕三皇子……
南梁燕王……
西秦领队……
他们难道该庆幸吗?
凭着苏清的性子,他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送来银子,苏清居然没有立刻将王妃们的贴身物件拿去做别的用途,而是再进林子又偷了一次。
这真是……
这心思才起,刑部尚书就一脸痛心疾首的过来了。
“王妃,您怎么委屈自己,按照约定,他们没有按时送来银子,您就该把之前的物件,全都……”
刑部尚书有些说不下去,叹了口气,走到苏清面前。
“王妃,您真是仁慈啊,是为肚子里的小皇子攒福吧!”
北燕三皇子……
南梁燕王……
西秦领队……
攒福,难道这不是敛财?!
抽了一下嘴角,西秦领队道:“王妃欲要如何?”
苏清就一脸大度的表情,“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好说话,又心地善良,只要价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对面三人……
苏清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伸展。
掌心冲着西秦领队一下,转手掌背又冲着他比划一下。
“再给我十万两,这件事,一笔勾销,但是,我立刻就要银子,这次,没有约定时间,我立刻就要。”
西秦领队……
十万两!
你怎么这么会要!
昨天齐王一共送来二十万两银子,让他妥善安排。
南梁西秦北燕各自出了三万两,这就是九万两,还余十一万两。
现在苏清又要十万两。
那他就只剩下一万两!
他该高兴吗?
苏清要的是十万两不是十二万两。
不然,他还倒亏一万两!
第八百五十二章 威胁
苏清一瞬不瞬盯着西秦领队,“我立刻就要,你们可以商量一下,但是我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商量。”
说完,苏清顺势身子一探,将西秦领队手里拿着的九万两银票抽了出来,转手给了刑部尚书。
西秦领队……
他正要开口,苏清朝他肃然道:“不要张口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西秦领队……
眼睁睁看着刑部尚书将那九万两银票揣起来。
而他,三国王妃的东西,一样没有收回。
捏了捏拳,西秦领队回头看向两位同伴。
南梁燕王和北燕三皇子相视一眼。
北燕三皇子率先开口,态度诚恳。
“我可以出三万三千两,但是,我立刻拿不出这么多,你们谁拿得出,我可以给你们打欠条。”
三个人分十万两,他出三万三千两。
剩下六万七前两。
南梁和西秦,要没人三万三千五百两吗?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但是凭什么北燕少出五百两!
南梁燕王斜了北燕三皇子一眼。
北燕三皇子双手一摊,“苏清第二次拿到的那个簪子,在我们北燕,并非只有皇室才能佩戴,不少富贵人家的女子,也会佩戴,所以,对北燕算不得什么正经威胁,我能出三万三千两,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被北燕三皇子这么一解释,南梁燕王忽然觉得好尴尬。
人家只是出钱陪他们而已。
真是……
为什么要解释!
北燕三皇子……
谁让你拿眼斜我。
西秦领队……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能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
因为利益组成的联盟,虽然脆弱,但是也不至于就脆弱到这种地步吧!
南梁燕王缓了口气,道:“我现在身上,只有五千两,苏清要的太急,不然,我可以让人去附近的票行去取。”
西秦领队……
这是天意吗?
无力的垮了跨肩头,“我来出这个钱吧,你们也不必打欠条,权当是西秦对于我们联盟的诚意。”
顿了顿,西秦领队垮下的肩头,又正常起来。
脸上泛着一种奇异的光。
“对于此次联盟,西秦是带着绝对的诚意与南梁和北燕合作,我们的诚心,日月可照,也希望我们日后的合作,能一路顺畅。”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杜之若与他同在。
不。
他就是杜之若,他取代了杜之若。
说完话,西秦领队转头朝苏清道:“既然王妃如此要求,也是我们违约在前,这银子,我们该出。”
语落,转头吩咐下去。
苏清一脸笑容不动,笑得跟个老佛爷似得。
刑部尚书立在一侧,那是满心的敬畏。
这场战役的军费,基本算是凑齐了。
做了半辈子官,第一次知道,军费还能这么凑。
再凑凑,说不定连战后休养的补给,也凑齐了。
真是……爽!
户部尚书那老家伙,怕是要乐疯吧!
十万两银子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苏清将手上的物件递了出去。
收回物件,南梁燕王立刻冷脸。
“按照比赛规则,一旦出了林子就不能再次折返,王妃出了林子却又折返回去偷窃其他参赛队,算是违规了吧!”
苏清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违规了,要不然,我就不要参加比赛了。”
眼里,带着赤果果的鄙夷和挑衅。
南梁燕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苏清参加比赛,他们才有机会杀了苏清。
要是苏清不参加比赛,打道回府,那还杀个屁!
他刚刚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现在怎么办!
他自己亲自说了苏清违规,难道又要亲自说违规也没关系吗?
万一苏清执意要因为自己违规而退赛呢?
他难道还要央求她继续比赛?
这一刻,南梁燕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苏清就冷笑道:“是不是很想抽你自己?”
南梁燕王……
就在南梁燕王眼底锋芒一闪,看向苏清的一瞬,苏清忽的上前,在他面前阴声道:“江心月与和硕,也想抽你,就不知道,你们三个,谁先动手。”
南梁燕王一把年纪,狠狠一个哆嗦。
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退后一步,惊愕看着苏清。
苏清面上,是阴毒狠辣。
挑挑眉梢,看着南梁燕王,“你猜,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死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弄死你,也许就在这一刻,就像你当时弄死江心月与和硕一样。”
南梁燕王猛地心跳一抽。
身上爬满冷汗。
苏清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害怕了?”
南梁燕王脸都绿了。
这算什么?!
苏清放声肆意大笑之际,刑部尚书已经揣着十九万两银票离开了。
这么一大笔军费,他要立刻回京送到皇上面前,并同时看一下京都那边的动向。
北燕三皇子和西秦领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南梁燕王。
三人做完散财童子,结伴而回。
北燕三皇子朝南梁燕王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烧了?”
南梁燕王摇了摇头。
背后传来福星轻飘飘又贱兮兮的声音。
“公主,我和你说,有句老话说得好,人要是倒霉了,放屁都能砸到自己脚后跟。”
云霞……
“那得什么屁!”
福星就笑道:“就刚刚那个屁!”
南梁燕王……
北燕三皇子……
西秦领队……
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
终究,苏清出了林子又折返回去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追究。
大夏朝,依旧正常参加比赛。
而其他参赛国,还在林子里没有出来。
大夏朝的参赛队员在林子外,就犹如来野炊似得欢乐。
苏清躺在吊床上,望着头顶斑驳的阳光,琢磨着她即将到来的“暴毙”。
云霞来尖子兵大赛的目的,就是刺杀燕王。
她得在“暴毙”之前,把燕王杀了,这样,云霞才算是安全。
不然,凭着云霞的性子,她一“暴毙”,云霞更加冲动,没准儿惹出什么乱子来。
也不知道宋兮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结果了。
此时,同样惦记宋兮的,还有坐在御书房里的皇上。
“西蜀已经答应合作,一旦西秦对大夏朝大兵压境,他们便直咬西秦后方。”
皇上指着地图,和兵部尚书道。
兵部尚书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老谋深算。
第八百五十三章 回禀
“其实,臣觉的,我们最应该第一个拿下的,是北燕。”
说着,兵部尚书在地图上一指北燕的位置。
“一旦北燕被第一个攻破,那么,我们就可以屯兵北燕,继而从北燕对南梁和西秦发兵,再加上三个小国的配合,如此,对南梁和西秦,就是合围之势。”
皇上叹一口气。
“这一点,朕和苏清,也商议过,可北燕,实难第一个突破,一旦我们兵临北燕,按照他们目前的联盟情况,西秦和南梁必定要对我们抵达北燕的大军进行合围,而我们可以联盟的那三个小国,却完全无法帮助我们。”
兵部尚书叹一口气,默了一瞬,忽的抬眸看向皇上。
“臣记得,王妃不是有北燕的边防图?”
皇上就笑道:“一张边防图,的确可以捣毁北燕边防,可如果我军冲破北燕,那就更危险,就等着被他们三国包饺子吧!”
以前,都是只扫个人门前雪,打北燕,也不会有南梁和西秦出来做什么。
现在不同。
他们欲图瓜分大夏朝。
而大夏朝欲图直接将他们收了。
这计划,不能错了一分一毫。
盯着地图,兵部尚书又叹息一声,“那北燕的边防图,岂不是起到的作用甚少。”
一旦西秦被破,驻军西秦,再联合其他三个小国,进攻北燕,就算是没有边防图也能做到。
“边防图,还是有用,起码可以在我们攻打北燕的时候,阻止南梁来援救北燕。”
兵部尚书一笑,“南梁被平阳侯拖着,他如何分身救北燕。”
“生死一线,若是不救北燕,他也许就是下一个西秦,你说他救不救,只怕是要用尽全国兵力……”
说及此,皇上的声音蓦地一顿,眼底有亮光浮上。
兵部尚书亦是满目欣喜之色,看向皇上。
“陛下,那就南梁用尽全国之力啊!”
皇上摩拳擦掌,“是啊,那就让南梁用尽全国之力去救北燕,这样,南梁就空了!”
“不错,如此,平阳侯正好率军直捣!”
皇上和兵部尚书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这件事,我们再从头捋一遍,看有什么漏洞,决不能有分毫闪失。”
临时修改作战方针,是大忌,尤其眼下并无什么意外状况。
正说话,外面小侍通禀:“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立刻道:“快传!”
声音落下,刑部尚书带着一脸尘色,急急进了御书房。
行礼问安之后,手里捧上厚厚一摞银票。
“陛下,这是十九万两,九王妃刚刚从北燕南梁和西秦三国领队手里弄来的。”
兵部尚书看到银票,都惊呆了。
苏清不是去参加比赛了吗?
那个比赛,是个正规的比拼军事技能的大赛。
苏清怎么接二连三的搞出了银子?
好像这个比赛是比谁能弄出更多银子似得。
皇上眼底,闪着亮光,一阵苍蝇搓手,笑道:“不错,加上之前苏清送回来的,以及我们从西秦杜之若他们那里拿到的,这次作战的军费,算是七七八八的足了。”
兵部尚书……
第一次听说,军费还能这么来!
用别人家的钱,养自己家的兵,去打别人家的地。
这是带兵打仗,上上策?!
兵部尚书震惊之际,刑部尚书将黑狐岭那边的最新进展一一回禀。
上次他回来,已经告知皇上苗疆圣女还活着的事情,此次回禀完,皇上沉默须臾,道:“圣女那里,没有什么最新动作吗?”
刑部尚书摇头。
“圣女的动作有没有,臣不知,只是,昨日夜里,齐王派人给西秦领队送来二十万两银子和一封信。”
兵部尚书……
这叫齐王给西秦领队送来二十万两吗?
明明是给苏清送来十九万两,给西秦领队送去一万两好吗!
齐王要是知道,自己送出去的大价钱,被苏清给截胡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吐血。
兵部尚书眼底泛着幸灾乐祸,默默翻个白眼。
皇上搓了搓手,“信是什么内容?知道吗?”
刑部尚书摇头,“昨日夜里,九王妃进了趟林子,没来得及去查看那信,臣没有那个本事,福星试过,只查清楚了银子的数量是二十万两,至于信,没看到。”
兵部尚书……
啧啧!
九王妃,果然是九王妃。
有些事,谁都能做。
有些事,只有九王妃自己能做!
这才叫金字塔顶端的人才!
皇上正要说话,忽的眼角余光一眼看到兵部尚书的神色,顿时皱了下眉。
“她是朕的儿媳妇!”
兵部尚书……
我说啥了?
您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也没说她是我儿媳妇啊!
可皇上都发话了,他能不接?
揣摩了一下圣意,兵部尚书一脸谄媚的恭维道:“陛下教导有方!”
福公公……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
闭嘴!
你才臭不要脸!
福公公……
人贵有自知之明,皇上不愧是天底下最金贵的人!
皇上……
看了一眼兵部尚书,皇上目光嚯的落向刑部尚书。
这一段揭过!
“你回去告诉苏清,那封信,有可能涉及到西秦和齐王之间,沟通人的更变。”
兵部尚书转头就朝刑部尚书道:“昨天夜里,杜之若破相了。”
说着,抬手一个比划。
从额头指向下巴。
“被人从这里到这里,通长给了一刀!”
刑部尚书……
眼睛都瞪直了!
“杜之若?”
满目匪夷所思。
“他不是功夫很好吗?”
兵部尚书摇头,“不知道什么情况,昨天夜里,十里铺那边,齐王的宅子失火,还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当时杜之若也在那里,等火势熄灭,杜之若离开,这伤就在脸上了。”
当时齐王宅子着火,把皇上吓坏了。
唯恐火势太大,直接把齐王烧死了、。
齐王死了,谁来造反!
没人造反,皇上怎么一统天下。
庆幸,齐王人好好活着!
真是上天保佑!
刑部尚书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朝皇上看过去,“陛下,杜之若在西秦的地位,绝非旁人轻易可以撼动,如果齐王选择新的人代替杜之若,就不怕……”
皇上嘴角扬了扬。
“以齐王的性子,他既是选择了,就不会给杜之若活着回西秦的可能。”
第八百五十四章 拒绝
“可齐王为何让杜之若活着离开十里铺?”刑部尚书脱口道。
皇上便道:“这就说明,杜之若还有他的价值,齐王还能用他。”
顿了一下,皇上又道:“你告诉苏清,莫让她轻举妄动,只等着朕的最后通知就是。至于杜之若这边,朕派人盯着呢。”
杜之若对齐王的价值是什么,皇上一点不在乎。
他只在乎一点。
杜之若何时离京。
刑部尚书点头。
一番回禀交代之后,三人就最初的战略计划,一起进行细致的分析。
而被所有人惦记的杜之若,此刻正坐在镜子面前。、
脑子里,轰隆隆的笑声,此起彼伏,惊天绝地,尖锐刺耳。
丑!
好丑!
太丑了!
京都老百姓尖锐的嘲笑声,像是被谁种到他脑子里了一样,挥之不去。
镜子里。
乌青的脸,中间一道结痂的血印子。
他,西秦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就此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难道他的余生,要像齐王那个变态一样,一直带着个面具度日?
望着镜子里自己被平分的乌青的脸,杜之若全身都在发抖。
之前情绪激动,在十里铺的时候,那个狗屁圣女对他态度的转变,他没有多想,可现在……
他们分明是看到他被毁容,认定了他仕途全毁,全然没有拿他当一个重要人物来尊重。
面前桌上,一封信已经写好,杜之若将信拿起,从头到尾又看一遍,然后将其装入火漆密封的信封,交给随从,让其快马加鞭送信回西秦。
想要换掉他杜之若。
那就等着吧!
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望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杜之若捏了捏拳,起身。
你们若是以为,我杜之若是靠着这张脸立足西秦朝廷,那我,也有必要让你们为自己的无知而交些罚款。
就算没有盛世美颜,西秦朝廷,一样是我杜之若说了算的朝廷!
攥了攥拳,杜之若转头坐回到书案后。
“你找的福云的字迹,可是找到了?”
一声语落,立刻便有一个随从上前。
低头垂眸,匆匆扫了一眼杜之若的脸。
将书案上放着的几张纸,朝杜之若推了推。
“大人,这是奴才从平阳侯府弄来的,福云现在的笔迹,奴才实在找不到,第一奴才找不到福云,第二,奴才无法潜入九王府。”
杜之若没有说话,接了那几张纸,细细去看。
无非是一些伤春悲秋的情诗艳词。
字体一般,字迹算得上清秀,可笔画呆板,毫无灵气。
“徐伯勤是什么人?”
福云的这些手稿里,频繁提起这个名字。
“奴才问过,是福云的未婚夫,不过,此人后来变心,欲要娶大夏朝前礼部尚书的嫡女,后来在婚礼现场,因为一些案子被人当场揭穿,连累前礼部尚书一起,被发配边疆了。”
“蠢货!”
杜之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原以为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下,现在,完全没有机会了。
“查清楚是谁救了福云吗?”
“还没有,九王府那边,实在跟个铁桶似得,密不透风,奴才甚至都没有查到福云现在究竟在不在九王府。”
杜之若眼底阴霾浮动,没再开口。
将福云写过的这些字,仔仔细细的研究过之后,杜之若开始着笔描摹。
齐王需要的,只是一封信。
他搞出福云的笔迹就是了。
不是为了满足齐王,只是为了弄死苏清罢了!
杜之若自幼聪慧,书法更是得西秦书法大师亲自指导,颇有造诣。
他一门心思模仿福云的笔迹,及至傍晚,学的虽不十分惟妙惟肖,却也基本可以以假乱真。
按照齐王的要求,杜之若以福云的笔迹,誊抄了一份模板,正收笔,一个随从急急奔进来。
“大人,朝廷那边来信了!”
杜之若一停笔,毛笔搁置笔架之上,拿起一侧的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信函。
信函内容言简意赅,大致意思只有一个:杜之若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西秦大军已经抵达大夏朝边境。
血气翻滚,杜之若面上泛着红光,一掌拍了桌子,“好!终于来了!”
“大人…..”
杜之若拿起自己写的那一份,带着这封信函,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十里铺!”
走出门槛,蓦地一顿足,后面随从差点撞到他。
“大人?”
杜之若将两份信函塞给随从。
“这个,你拿着交给齐王,交给他之后,立刻回西秦。”
“奴才没有通关文书。”
杜之若便几步走回屋里,从抽屉中取出一份通关文书,交给随从。
随从接了,“那大人您?”
“我现在就去与我西秦大军汇合,你送了东西,马不停蹄来找我,莫要再回京都。”
“可我们还有人在平阳军营。”
“不管了,那些人,留给齐王他们用吧,来不及了!齐王若是问起,你只说我卧病在床,还在行馆。”
杜之若说完,匆匆朝外走。
马厩里几匹绝好的马正在吃草,杜之若牵了一匹,上马就走。
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大军,掌握大军的主动权和领导权。
否则,齐王一旦选用了新的联络人,那他,就是一枚弃子。
他杜之若,永远不可能成为弃子,他只能把别人,变作弃子。
行馆外,不远处有人看到杜之若策马离开,转头直奔皇宫。
御书房里。
皇上眼底闪着亮色,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终于来了!去,告诉苏清,让她立刻行动!”
皇上令下,前来报信之人,转身离开。
已经是夜色如水,繁星闪烁。
黑狐岭。
福星和云霞在一处篝火前烤着兔子吃。
不远处,苏清与刑部尚书并肩而立。
刑部尚书将今日面见皇上的内容,一一转述给苏清。
“……陛下的意思是,暂时放弃之前制定的计划,改为率先进宫北燕,北燕必定举全国兵力迎战,如此,正好给了侯爷机会,让侯爷从南梁边境,直插北燕腹部。”
苏清想都没想便拒绝道:“荒谬!先不说战场换策是兵家大忌,单单我们率先进攻北燕,你们就能确保,南梁此刻在边境与我父亲纠缠的,就是南梁的全部精锐兵力?
再者,如果南梁不出兵呢?我岂不是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想一出是一处!”
第八百五十五章 消息
刑部尚书……
“侯爷率领的平阳军,马上都要攻下南梁十几座城池了,南梁怎么可能不是派出全部的精锐阻挡呢!”
苏清一摆手。
“打仗,就是拿着人命上去赌博,这种赌博,我从来不下没有证据全凭推测的注!我得对我的兄弟们负责,对他们的家人负责!”
刑部尚书看着苏清铁青的脸,道:“这个计划,陛下和兵部尚书反反复复推敲许久!”
苏清肃着脸,道:“推敲再久,也是凭空想象,毫无根据可言!他们得出的结果,全部依靠一切变化按照他们预定那样进行,可如果不是呢?我不冒这个险!”
顿了一下,苏清决然道:“进攻北燕,如果顺利则罢,如果不顺利呢?我的兵,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更何况,西秦和北燕的地貌风情自然条件完全不同,自从上次决策下来,平阳军一直是按照西秦的自然地貌进行的训练,如何突然更改。”
抬手一摆,苏清斩钉截铁道:“不论如何,我不会更改之前制定好的作战策略,再有,这个策略,宋兮也知道,如果我们临时更改,宋兮很被动。”
刑部尚书……
宋姑娘只是个说客啊,战事如何,与她无关!
苏清抿了抿嘴,面上神情坚毅至极。
“你回去告诉父皇,我不同意更改作战计划。”
刑部尚书……
您不同意?
这……
其实他自己觉得皇上和兵部尚书新商议的这个计划,还挺好的啊。
怎么王妃就反对的这么激烈、
是老老实实回去回禀?还是再劝劝王妃。
看着苏清如铁的脸,刑部尚书动了动嘴角,肩头一垮。
算了。
正说话,一个黑影闪身在苏清背后的密林中。
随着黑影闪现,几声布谷鸟的叫声,按照之前皇上告诉她的节奏,响起。
苏清心头,猛地一颤,蓦地回头,一双眼睛如同锋锐的鹰眼,盯着黢黑的林子。
刑部尚书疑惑的看向苏清,“王妃,怎么了?”
苏清没说话。
她就要暴毙了!
呼吸一紧的功夫,一个东西从林子里被抛了出来,直接落在苏清脚下。
啪嗒。
苏清心跳急促加快,俯身弯腰,将那东西捡起。
是一枚方形的玉,中间镂空。
苏清飞快的将贴身携带的一枚玉佩取出。
这是参赛之前,皇上给她的。
当时皇上说,为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任何前来传递消息的人的话,都不可轻易相信,除非这玉佩与那人给她的东西,能吻合。
吸了口气,苏清平缓下呼吸。
玉佩嵌入那方形玉的镂空部位。
完全吻合。
“什么时辰?”
苏清对着那片漆黑的林子,问道。
“天亮之前。”
林子里传出声音。
“事成之后,迅速转移,直奔虎头山,有人在那里等你。”
虎头山?
之前约定好的,不是在桦皮岭吗?
虎头山是去北燕的必经之路。
立刻察觉了皇上的意思,苏清坚定道:“我不去虎头山,第一仗我也不打北燕,原计划就好。”
然而,苏清语落,林子里一片寂静。
有秋风拂过树叶,发出哗哗沙沙的响动,却无人声再起。
走了?
我靠!
我不打北燕啊!
极怒之下,苏清一脚踢飞脚跟前的一块石头。
一脸茫然震惊的刑部尚书,此刻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刚刚那人,应该是来传皇上口信儿的,王妃今儿天亮之前,佯做暴毙。
瞧着苏清的面色,刑部尚书抿了抿嘴,“王妃。”
苏清转头看他,眼底还有冰冷的怒火。
刑部尚书……
将军和王妃,果然是有区别的。
这一刻,苏清是将军。
指了指林子,刑部尚书道:“已经来不及了,您还是去虎头山吧,想来那边陛下已经安排好了”
苏清愤愤一甩衣袖,“简直胡闹!一把年纪了,瞎折腾什么!”
说完,苏清转头一屁股坐下。
刑部尚书……
大不敬啊!
坐下之后,苏清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将面前的碎石用脚踢到一旁,清理出较为干净的一小块地方。
“拿个火把过来。”
头也不抬,苏清吩咐道。
刑部尚书……
左看看,没人。
右看看,没人。
吩咐他呢?
得!
低头看了苏清一眼,刑部尚书一脸尊从的转头去不远处福星那里拿火把。
等他火把拿回来,坐在地上的苏清已经勾勾画画出西秦和北燕的边境图。
这图,刑部尚书今儿刚刚在御书房见过。
是羊皮卷的。
瞠目结舌看着地上的边境图,刑部尚书举着火把蹲下。
将军到底是将军,这种图,信手画来!
盯着面前的地图,苏清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刑部尚书也不敢多说话去打断苏清的思路,只举着火把沉默在一侧。
时光流转,眨眼功夫,已经是从半夜及至天明。
天空泛起曦光,刑部尚书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将火把扔到一旁熄灭。
“王妃,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天亮之前就……”
低着头看了半夜地图的苏清,抬眼去看刑部尚书。
迎上苏清布满血丝的双眼,刑部尚书吓了一跳,“王妃。”
苏清拿着手里的树枝,在西秦和北燕交界一处,点了一下,“这里,叫落梅坡,落梅坡一共三道坡两道沟,让陛下派人在第二道沟处埋伏,只要弓弩手。”
说完,苏清长吁一口气,一脸疲惫的起身。
“你赶紧去吧,我也要去死了。”
丢下一句话,苏清抬脚朝外走。
刑部尚书眼角一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不过,王妃这意思,应该是答应了陛下更改的作战计划吧。
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真是……
他能问一问吗?
可对上苏清血红又肃然的双眼,刑部尚书又有点张不开嘴。
王妃现在肯定很不高兴,不高兴就容易暴躁,暴躁了就容易揍人。
想了想,刑部尚书决定算了,不问了。
反正,王妃肯定不会拿平阳军的性命和大夏朝的江山开玩笑的!
这边苏清才有动作,那边原本躺在吊床上睡的福星,立刻就翻身起来,脚尖一个跳跃,飞身落到苏清身侧。
“主子,干嘛去?”
揉揉惺忪的眼,福星道。
苏清就道:“那边慕容雪从林子里出来了,我去看热闹。”
福星小眼神一亮,“小的也去。”
苏清……
才要说话,云霞忽然冒了出来。
“我也去!”
紧紧挽了苏清的胳膊。
苏清……
眼角一抽,“你从哪来的?”
云霞指了一侧的草丛,“我刚刚在那里解决个人问题。”
苏清……
她想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