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分科事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实证明了,夏鸿升请李世民帮助,是一个极其有用的办法。
凡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从泾阳书院卒业之后,可同进士及第者一道,直接由吏部进行释褐试,通过之后,即入仕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等相对应之官署内。
这个消息一出来,便立时引发轰动,泾阳书院之内,学子们反应巨大。
不少人开始纠结起来。究竟应该是坚持选择学文、学政,还是转而选择这几个专业。
毕竟,在出仕这一方面,社会的大情势没变。不拘是出于学子对自己的未来的考量,还是出自于社会总体的意识,都觉得学文才是正道,日后出仕为官,方是正路。这是数千年来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可是,这一回这个消息一出,可真是令人大跌眼镜了。
人们谁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从这三科毕业的学子,直接视同进士及第,跟走进士科及第的人一样,可以直接由吏部选拔,入仕为官了!
学子进学,最终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选择其他的专业,出来之后还要去考进士科,或是明经科,考中一甲,及第而出,才能接受吏部考核,入朝为官。若不是一甲及第,却还不能直接接受吏部考核,还得去翰林院学个几年。而这三个专业的学子,直接就跳过了考科举这一步,直接接受吏部考核,入朝为官了!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学子们不纠结才怪。
总之,有人仍旧坚持自己的选择,有人则表示想要更改志愿,也有尚未选择的人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之下,这几科总算是也招来了人。
“关于近期工、农、医三科之事,乃是朝廷及书院之激励之举。目的便在于吸引人才,从事这些行业。此策将行之三年,三年之后,若此三者始受百姓重视,尊而重之,不须此番激励,仍有不少学子愿从事,便无此激励之策。若是到时候此三科还为诸人所看不起,则此策便继续下去。老夫当信终有一日,不须此策,此三科亦有不少人愿从之,盖因其如今造百姓之误解,以为卑贱。有朝一日,这偏见定随着此三科之贡献,而消解无踪,恰若之前百姓之于军人,同现今之于军人之所差别。尔等一来不必眼红,此三科本就为人所看不起,选择此三科之学子,实乃有大勇气者,大魄力者,大志向者,眼光长远者。尔等无此眼光,是尔等自己的事情。身为泾阳书院学子,居然还有学问之贵贱之分,老夫亦替尔等惭愧。二来,选择此三科者,亦不当窃喜,尔等是为何选择这三科的,自己心中有数。有朝一日,老夫希望学子选择这三科,不是因为这种种激励之策,而是因着其于国于民皆有大用,于人于己皆有志趣。”颜相时一脸的肃然,对着台子底下的全体学子们说道:“如今泾阳书院学满四年者,已然全部选择专业完毕,不再更改。书院留给尔等数月时间,好生准备。年后二月,各专业进行考试,通过者留于进学。不过者,至夏虽须卒业而去,亦当不论身居何处,时刻谨记书院之教诲,崇德尚能,知行合一,为国为民,多做贡献。尔等可明白?”
“学生明白!”底下学子们一齐躬身行礼,答道。
夏鸿升站在楼上,看着颜相时对书院的学子训话完毕,让学子们散去,这才走了下去。
见到颜相时,夏鸿升行了一礼,笑道:“多谢颜先生了!”
颜相时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些末小事而已,却是山长,明日须应对朝堂诘问,可曾准备好了?”
“实在也没有甚子好准备的。”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一下:“不论如何准备,他们总能找出攻讦的地方来。只能随机应变,拿出事实说话了。”
“也是。”颜相时亦摇头笑道:“陛下此举,不仅折损了国子监的脸面,更是将泾阳书院推到了士族门阀的面前。陛下实际上一直对士族插手甚至把持官员选任一事心怀不满,许多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说。陛下此举,估计也是想要以泾阳书院来对抗士族。只是陛下恐怕没有想到朝臣会如此反应剧烈,眼下,定然是朝臣之反应,超出了陛下所预料,故而陛下干脆让山长直接在朝堂上面驳斥朝臣诘问之言,以决口舌。明日山长所面临的,可不会仅仅是国子监。”
这种事情不少人是能够看得出来,可是会说出来的就没有几个,而说出来提醒夏鸿升的,更是一番情义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多谢颜先生提点!”
夏鸿升的想法同颜相时的想法相似。他接到朝堂诘问的消息突然,还是李世民派的禁卫直接到书院找到了他通传的。给夏鸿升的感觉好似跟偷偷摸摸告信儿一样,暗中提醒一声,叫夏鸿升早做准备的意味。
不过,夏鸿升也算是“有恃无恐”,回想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唯有从商之事或可成为攻讦的一个点。其他的事情,夏鸿升不怕他们来诘问。
说工匠不好的,你炼块钢铁试试?你做个火炮试试?说农学不好的,农乃国家之基本,谁敢说?说医不好的,日后都别去找郎中!
二人说话间,却见书院的守卫走来,到了近前来,对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山长,外面有陛下派来的禁卫,说是陛下召见山长,让山长即刻觐见。”
夏鸿升一愣,颜相时又道:“只怕陛下也是为了明日朝堂之事。”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我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却也不须如何担心。自我到长安以来,所做的每一件大事情,都让大唐变得更好,更强,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事情会成为我最有力的反驳,叫他们无话可说。”
颜相时颔首笑道:“不错,正是如此!那老夫就先祝山长明日之凯旋了!”
“哈哈哈哈,多谢颜先生!”夏鸿升笑道:“在下这便先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892章 遭受攻讦
深秋了,天已经亮的晚了许多。
此刻天仍旧尚未亮起,不过依稀之中也可稍微辨认出人来了。
朱雀门前站了不少人,分队列开,正等着内侍召唤,便鱼贯而入,进入太极殿中,参加早朝。
夏鸿升的马车停在了朱雀门外,待他从上面下来,就发现很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夏鸿升神色坦然,见众人看他,于是笑着抬起手来拱了拱。
众人赶忙扭过了脸去。
夏鸿升也浑不在意。
“哇哈哈哈,臭小子,你今日还敢来上朝?你真不怕被那帮言官给用唾沫星子喷死?!”众人都连忙避着夏鸿升的时候,可也有人不这么做。这不一扭脸,就听见了程咬金的声音来。
“小侄拜见程伯伯!”夏鸿升笑着对程咬金行了一礼。
“小子,过来,叫你老程伯伯问你两句!”程咬金大大咧咧的冲夏鸿升招了招手,然后一扭头,冲着一个夏鸿升不大熟悉的官员就喝到:“瞅啥瞅?没见过长辈训小辈的?!”
那官员大概不比程咬金的地位低,似乎也熟知这个老货的脾性,是以听到程咬金的话,还冲他瞥了个白眼,才扭了过去。程咬金却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叉着腰四下看。谁碰上了他的眼光,都赶紧挪开,不再往这边看过来。
夏鸿升到了近前来,程咬金一把搂过了他,拦住肩膀,小声说道:“小子,心里可有数?若是心里没数,眼下正好叫你程伯伯给你一脚,蹬晕在地,好告个假,回屋休息个把月的!”
夏鸿升深知这货最善于装傻充楞,实际上心眼儿跟明镜儿似的。这么说,是在替他想法子应对了。
的确,程咬金说的法子是个不错的应对办法。昨个晚上,他被李世民召入宫中,李世民也不是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说是既然这法子已经通过,任由那些个言官朝臣议论和弹劾的,只要夏鸿升不出面,过些时日也就消停了。反正举措已经实施了下去,目的已经达成了。
不过,这种法子虽然有用,可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或许可以避过这一次的风头,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夏鸿升就是准备借此机会戳戳他们,戳痛他们!
趁着李世民还身体正健,趁着忠诚于李世民的文臣武将们还在,趁着大唐如今正形势一片大好,若是此时戳痛他们,戳怒他们,处理掉他们,难不成还等着日后李世民老了,忠诚于他的文臣武将们死了?
这种事情,日后只会更多。总不能躲一次又一次。
本公子要做真的猛士!
于是夏鸿升笑了笑,对程咬金说道:“程伯伯放心,小侄心中有数。”
程咬金眯起眼睛来,盯着夏鸿升看了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数便好!小辈里面,就数你这小子最有数。他娘的,要是老程家的那几个也似你这般有数,老程就不愁了。那几个兔崽子整日里就他娘的知道惹是生非!”
夏鸿升笑了笑,宫中的内侍出来通传,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步入了宫中,进入了太极大殿。
李世民从后面趋步而出,坐下在了龙椅之上,朝下面缓缓的扫视一圈,面无表情的淡声说道:“诸卿有何事所奏?”
“陛下,年光将至,大朝会之时,河间郡王及夔国公将返回长安。臣以为该当提前决定封赏之事,犒劳水师将士。”兵部尚书出列进言。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此时应该及早确定下来,待元旦大朝会,朕要大肆封赏水师将士!”
朝臣的进奏,与李世民的决定,一如寻常。
期间上奏不少事情,似乎朝臣们都忘记了夏鸿升的事情一般。
“……诸卿还有何事所奏?”李世民扫视一圈,又问道:“若无事再奏,便退朝罢!”
“陛下!臣有所奏!”李世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走了出列,说道。
李世民眼中一凝,此人正是琅琊王氏的人。
“卿所奏何事?”李世民语气平淡,不愠不火。
“陛下,臣所奏之事,乃泾阳书院学子从书院出来之后,视同进士及第之事。”那人说道:“分科取士,行科举之制,乃朝廷选任官员根本之法。泾阳书院乃是私学,一人所掌,一家之言。其学子如何能同国子监之学子相比?若是以其卒业之学子视同进士及第,那天下间学子如何知道何为正统,何为旁支?国子监乃学统之所在,尚不能学够年限者便不经科举而直接视同进士及第,那泾阳书院又如何能有此特权与殊荣?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亦有所奏!”这时候另外一朝臣也出列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儒为正宗,而泾阳书院却大肆教授儒学外的其他旁门左道。泾阳书院若是一小小私学则罢,其却大肆招募学子,使人前往泾阳书院,不尊儒学,反将旁门左道大行其事。泾阳书院乃泾阳县侯夏鸿升所创,臣请治泾阳县侯夏鸿升不尊儒法,误人子弟之罪!”
“陛下!泾阳县侯夏鸿升以创办泾阳书院为名,却在泾阳书院之中私自传授一己之道,使学子奉其为尊长。泾阳书院一众教席及学子,只知有山长夏鸿升,而不知有朝廷,有陛下。此举似涉结党营私,还望陛下圣目明垂,诏大理寺查明真相!”
“泾阳县侯夏鸿升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陛下敕封之勋贵,然却狂妄自大,毫不遮掩,大肆行商贾之举,敛财无数。天下四民,士农工商。士者为贵,商者最贱。盖因其逐利而背义。我朝有制,明令官员不得从事商贾之举。臣请陛下治其罪!并钦定御史,查其是否利用朝官之利,职位之便,行卖官鬻爵之举,大肆敛财!”
“陛下,泾阳候夏鸿升外派琉球之际,未经朝廷商议,陛下首肯,私自将琉球水师换下来的兵器送于海贼,卖给林邑国,从中谋利。方才听赵大人所言,夏侯在泾阳书院大肆招收学子,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又使泾阳书院教席及学子,及其庄户,单知道有夏鸿升,而不知有陛下,有朝廷。泾阳县侯又私自处置兵器。两者合在一起,却让臣不得不多想。自然,臣相信夏侯不会行那不忠不义之举,然总该有所查验,以证清白。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泾阳县侯涉险****兵器,结党营私之事!”
啧啧啧……夏鸿升听得直咋舌。这些个罪名,网罗的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严重啊!(未完待续。)
第893章 舌战
夏鸿升听着一个个大臣出列对自己的诘问,一个比一个严重,一个比一个惊心。虽然早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可突然听闻,却还是心中一凉。
心凉,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反击之力,而感到担心。而是,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真得可以做到这般程度,将大唐的利益抛得一干二净。怪不得李世民一直敌视这些士族。恐怕在这些士族的眼里,国家,百姓的利益都不重要,只有自己家族的利益,才高于一切。
“陛下,方才诸多臣工诘问泾阳县侯。其中真假,臣咱不敢乱言。”这时候,萧瑀走了出来,对李世民说道:“臣以为,诸位臣工所言,只怕不会空穴来风,然夏侯对于朝廷之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说夏侯有不臣之心,这个臣也不大相信。不过,总归还是着有司查证为好。一来,可以还夏侯清白,二来,若是真有个万一……”
说罢,萧瑀又转头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哦,还请夏侯见谅,老夫这是就事论事,却并不是有意要针对夏侯。老夫自然相信夏侯不会做出那般勾当。”
夏鸿升笑着对萧瑀点点头,笑着抬了抬手。
老半天,一众朝臣才结束了对夏鸿升的攻讦,听了下来。
整个朝堂之中针落可闻,都在等候着李世民和夏鸿升的反应。
李世民似乎同刚才没有两样,仍旧面无波澜,只是转头看向了夏鸿升,淡声问道:“夏卿,方才如此多的臣工指出夏鸿升的罪过。夏卿可有何要说的?”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缓缓扫视了一圈方才站出来指责他的那些官员,然后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启禀陛下,方才诸位大人所言,微臣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微臣觉得,诸位大人之所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根本就是放屁!”
“夏鸿升!你……大胆!”大臣顿时指着夏鸿升跳将起来:“朝堂之上,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辱骂朝臣,陛下,夏鸿升当罪加一等!”
“说你放屁,你还放个不停了!”夏鸿升冲那大臣冷笑道:“本侯对大唐之心,天地可知,日月可鉴。方才尔等几个人攻讦于本侯,罗列罪状数条。本侯当逐条驳之。”
说罢,夏鸿升当前几步,走到了那几人面前,同他们面对面的站着,然后又说道:“方才尔等攻讦本侯之说辞,和到一起来看,也跑不过这几条。其一,尔等言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专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误人子弟。其二,尔等言本侯之泾阳书院学子不应同进士及第,参加吏部选拔而入仕。其三,尔等言本侯利用书院学子结党营私。其四,尔等言本侯在琉球私自贩售兵器给林邑国,实际上是将这些兵器据为己有,意欲通过书院利用学子结党谋反。其五,尔等言本侯利用身份之便卖官鬻爵,大肆行商敛财。诸位大人,本侯所归纳凡此五者,可有缺漏?”
“还有你口出狂言,朝堂之上公然辱骂朝臣!”最后说话那人又说道。
“好,算上这条。”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下可还有缺漏的?”
那几个攻讦夏鸿升的大臣互相看看,然后摇了摇头。
夏鸿升又冷然一笑,说道:“好!既然诸位怀疑本侯,那本侯也有自证清白之责。诸位为本侯罗列的罪状,可是听着一条比一条严重,一条比一条要命。这第一条,诸位说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那却不知道诸位打听过没有,泾阳书院之教席当中,还有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为夫子?这三位夫子在泾阳书院之中,专门教授学子们儒家之经典与学说。且儒学亦为泾阳书院学子必修之课程。诸位如何说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而只教旁门左道了?难不成,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位先生在书院当中所教授的,也是旁门左道不成?”
“这三人虽然教授儒学,然……”对面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人开口就要反驳。
不过,夏鸿升没有等他将话说出来,就打断了他,又说道:“再来说说诸位所言的那些旁门左道。泾阳书院之学子,除了儒学之外,亦需学习算术、法度、天文、地理之类,盖因能够进入泾阳书院之学子,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对于他们来说,光是儒学之类,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求学的需要。他们是要成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法明辨的人才。在不耽搁学习儒学的情况下,学一些这种学问,又有何不可?我朝可曾有何章何制言说了不准学子研习学问的?若是这些算旁门左道,那我朝科举之中,除进士、明经之外,尚有明算、明法等凡五十余科,难不成也都是旁门左道?”
“可你泾阳书院之中,并非只有这些。你泾阳书院之中,分设科目,除此之外,还有那劳什子经济、政治、工学、农学、医学之类。岂不是旁门左道?书院之中,当以儒学典籍为主,泾阳书院开这些东西,岂不是不尊儒之举?”又有一人反驳道。
夏鸿升哈哈一笑:“那本侯就要问问这位大人了。敢问这位大人,你会种地么?你可知道如何安排四时农耕,如何建筑水利,如何提高产量,如何将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化作良田?这位大人,请回答本侯,你会么?!”
“这……”那人眼珠一转,说道:“本官之责,乃是风闻奏事,耕种之事,乃司农寺诸官之责。”
“哦,原来你不会。”夏鸿升点了点头:“可本侯会!泾阳书院农学之学子也将学会。农乃天下之本也,你说它是旁门左道,那想必这位大人平日里不须吃饭吧?”
“你……”
“我书院若不教给这些学子如何安排四时农耕,如何建筑水利,如何提高产量,如何将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化作良田,不让他们去帮助农人更好的耕种,难不成叫你去?我书院若不教学子如何妙手回春,诊疗病疾,难不成让你来给人当郎中看病?我书院若不教学子如何炼就钢铁,如何制作火炮,难不成让你去军机坊中教那些匠人们做火炮,做望远镜,做热气球,做水泥,做钢筋混凝土去?”夏鸿升冷哼一声,突然提高了些声音,对那人说道:“这农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不须吃饭。这医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不须寻郎中看病。这工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奏请陛下立即裁撤军机坊,收回军机坊所制之器物啊?本侯绝不拦你,这位大人,请啊!”
“你!我……我何曾说过要裁撤军机坊?!……”那人被夏鸿升一喝问,当即就慌了,连忙争辩。
“那这几样东西,可还是旁门左道?”夏鸿升冷笑着问道。(未完待续。)
第894章 朝堂之辩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现在都知道只能保持沉默,却不能再多嘴一句,说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了。
农乃天下之本,这是历朝历代都强调的事情,他们当然不能反驳。医者,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用看郎中的?且这几年一年两回体检,已成定制,有赖于此,好些个大臣得以及早发现隐疾,及早预防治疗,大为受益,谁敢说医者无用?还有工,军机坊这几年所产出之物在那里放着,他们的作用也在那里摆着,皇帝对于军机坊的重视,谁都看得到,谁敢说这是旁门左道?
故而,方才那几个人都沉默不语了。
“陛下,泾阳书院之中是否尊儒,老臣或可多嘴几句。”这时候,颜师古突然出列说道:“老臣去过泾阳书院不少次,老臣的弟弟颜相时,亦在泾阳书院之中作为教席。不论是老臣亲自去看,还是听回来的弟弟所说,这泾阳书院,和其学子,都是极好的。泾阳书院不仅开设儒学等科,对儒学之教授,不逊色于国子监之学子。而又有国子监中所没有的工、农、医等等,连同有些已经失传的百家之言,也被夏侯辛苦寻找,教授给学子。老夫以为,儒学虽尊,然其他学问,却也并非毫无用处。圣人尚言: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吾等后学之人,不更应当海纳百川,广汇天下之学问,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故而老臣以为,说泾阳书院不尊儒学,教授旁门左道之言,实属不当之言。”
“陛下,臣斗胆多嘴一句。”何太医亦从百官中出列,行礼说道:“夏侯力谏之下,如今一年两次的体检已成定制。因这体检,而受到多少益处,臣不必多言,诸位大人自然有数。这事情且先不言,臣只说夏侯劝说并协助孙道长编纂《千金方》一书,为天下及后人留下了一部专司医学之全书,又造福了几多百姓。疟疾,自古之难疾,瘟疫之中,当以此最为令人色变,死伤无数,然在我朝陛下当政之际,竟可成为一种寻常小疾,不拘是预防还是治愈,皆易如反掌了。诸位大人莫忘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法子,可是夏侯找出来了。还有军中之军医,也是在夏侯的号召之下,才得以有那么多道士加入军伍成为军医,这之后,军阵之中受伤而死者少了多少,想必诸位将军都是有数的。当今之天下,唯有泾阳书院广收学子,教授医学。此举使得天下又多多少良医,又活多少性命!太医署中,巴不得能多从泾阳书院要来些这些学医的学子!”
何太医说完,阎立德也走了出来,说道:“陛下,军机坊当中之事,多乃当朝之最机密,臣不便在此多言,而诸位大人也因此多有不知。可大唐如今,修建房屋,只须用以往十之一二的人力,用不足以往一半的时间,生产兵器,产出多,质地又好,还有铁甲船,火炮……太多了,臣都无法一一列举出来,可陛下您都是知道的!说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其心可诛!”
夏鸿升感激的看了看颜师古和何太医,还有阎立德。然后又转头对那些攻讦自己的人说道:“诸位言我泾阳书院之学子不可同进士及第,接受吏部选拔。首先,得有此待遇的,只是书院农工医三科之学子,而非是全员。其次,这三科学子,入仕也只能进入司农寺,军机坊和太医署三个地方,而非是其他机构。这三个地方,都要求里面的人对于这一部分的东西极为了解。而当今天下,学习此三者之人,唯有我泾阳书院之学子。诸位说国子监的学子都没有这等特权,那我倒是要问问诸位,国子监的学子学成之后,知道如何耕种和改良土地么?知道如何改进炼钢的工艺么?知道如何治病救人么?而不懂耕种之人,进入司农寺何用?不懂工艺之人,进入军机坊何用?不懂医术之人,进入太医署何用?!这三个地方正欠缺懂的这三样东西的人,而泾阳书院此三科学子专学这三个方面的学问,他们为何不能进入这三个地方?”
“这……”
“再说这第三条。说本侯利用这书院的学子结党营私。”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一点,还请陛下为微臣作证!”
“唔……”李世民语调平淡的说道:“朕答应夏鸿升营建泾阳书院之时,有几个条件。其中之一,便是朝廷要往泾阳书院派去耳目眼线。这些人,都是朕亲自挑选派去的,只有朕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亦不断将泾阳书院的情况禀报于朕。这一点,诸卿可是错怪夏鸿升了。”
“多谢陛下替微臣证明。”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转头对那些攻讦他的大臣们说道:“还有这第四条。诸位说本侯在琉球的时候擅自卖给林邑国兵器。呵呵,这些兵器的去向,诸位不应该问本侯。因为本侯当时已经随河间郡王一道征伐倭国去了。诸位要问这些兵器的去向,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
“不错,诸位大人想知道这些兵器的去向,该来过问孤才是。”李承乾亦从前头出来,先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呵呵,现如今林邑国已成我大唐林邑道,这当中的谋划之举,也该是让诸位大人知道的时候了。当时,乃是孤在琉球,操持林邑国之事。当时得到间谍传回情报,林邑国内乱,其大臣摩诃漫多伽独欲图谋反,林邑国国主范梵志同摩诃漫多伽独僵持不下。当时,孤意识到这是一个夺取林邑国的好机会。因而一面派人联系范梵志,引导他向大唐求救,一面又派人以倭国海贼身份,向摩诃漫多伽独提供武器,使得范梵志无法对抗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琉球水师换下来的那些武器,就是被孤派人以倭国海贼的身份,让摩诃漫多伽独用粮食来换了。粮食用作了琉球水师的军粮。而摩诃漫多伽独也因为有了大唐的兵器之利,击溃了范梵志。范梵志才不得已最终向大唐求援。不过,孤对海路不熟悉,故而走岔了路,耽搁了几日,等到了林邑的时候,范梵志已经被杀了。大唐身为宗主之国,当然要替他主持公道。于是就有了孤击溃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的事情。后来发生的事情,诸位大人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895章 去你妈的,撕破脸皮
听罢李承乾所言,朝堂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来。脸上神情也是都不一样。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大吃一惊,有的不可思议,有的却是一副预料之中。
李承乾看了看李世民,又看看朝中那些大臣的反应,然后又开口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不是林邑国遭遇内乱,主动向大唐求援,也不是大唐水师没能赶上,使得范梵志族灭,更不是替范梵志主持公道。诸位大人可能有些失望了。因此举并不合诸位口中的圣人之道。多少显得有些小人了。可是,大唐缺粮的事情,诸位大人都是知道的吧?洛阳的粮仓装的再多,也不够天下间的百姓都能吃饱。甚至不够天下百姓十之三四能够吃得饱。夏侯告知朝廷,有一种稻种,一年可以种植和收获三次。在热天时间越长的地方,这种稻种一年之中能够收获的次数越多。”
“孤在琉球待了两年的时间。”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亲眼看着琉球水师的将士们在琉球屯田种植。亲眼看着这些稻种在琉球一年至少收获三季,且每亩产量可达六七石,甚至于八石之多!可咱们大唐的地界,能一年三熟的地方太少了,唯有琉球、及岭南道一些地方。可林邑国呢,整个林邑国,都能一年三熟,不仅是林邑国,林邑国往西往南的地方,全都能够一年三熟!一年三熟,一亩地六七石的产量,诸位大人请想一想,这能为咱们大唐提供多少粮食来!日后,这一片土地,就是大唐的粮仓啊!”
“皆能一年三熟?!”
“六七石?!”
朝堂上的人又开始了议论纷纷起来。
李承乾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些地方,必须是大唐的,只能是大唐的!为此,夏侯制定了谋取林邑国的计划,未及实施,便征伐倭国而去。孤便接过计划,在琉球实施。故意挑拨摩诃漫多伽独和范梵志的关系,让他们的关系恶化,若无孤派人插手,只怕那摩诃漫多伽独还要再过十来年才会起兵造反。是孤派人挑拨他,让他提前造反。也是孤派人装作倭国海贼,将琉球水师换下来的兵器卖给摩诃漫多伽独,让他击溃了范梵志,才逼的范梵志不得不向大唐求助。更是孤接到了范梵志的求救之后,故意磨蹭,使得范氏族灭,然后才以宗主国之名,灭了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孤和夏侯这么做,行这小人般的诡谲之举,所为非他,只是为了让大唐以后,能够吃饱的人,多个那么一两成!”
说罢,李承乾又前去几步,紧紧的盯着那些攻讦夏鸿升的大臣们,喝问道:“孤倒是想要问问这几位大人,尔等满口圣人之道,却可曾为大唐百姓,多谋取过一口饭食来?!”
李承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动了怒气了。大声的喝问出来,顿时就领那几个大臣一慌,连退几步,诺诺不敢言。
李世民在上面缓缓扫视一圈,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诸卿还有什么要说的?朕许诸位风闻奏事之权,为得就是广开言路,可诸位若要问罪,也得先查清楚了才是,绝不能空穴来风,人云亦云啊!”
众人听见李世民这话,便知道李世民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明眼人,此刻便能够听得出来,李世民这是故意给这几个言官找台阶下,顺着赔个罪,这事情也就罢了。
可惜,有人偏偏不愿意这么做。
“陛下,纵是之前这些事情,是臣等失察,未能了解清楚情况。可泾阳县侯经商之举,却是实打实的!”其中一个言官梗着脖子一副忠耿不惜命的样子,对李世民说道:“我朝有过明令,严禁朝廷官员从事商贾之举,泾阳县侯却肆意妄为,毫不遮掩其商贾嘴脸,凡是利字当先,见利而忘义。官员从事商贾之事,本就该严惩!”
“这位大人,天下四民,士农工商。陛下曾言农商并举,本侯只要未曾利用身份职位去做那奸商黑商恶商,又有何罪之有?本侯是也经商不错。本侯若不经商,那你带着间谍走访各国各地,收集成本不成?本侯若不经商,冬日里你去挨家挨户的推荐煤炉子去,使得无数人免于苦寒身死和炭毒不成?本侯若不经商,你去向国库每年缴纳数十万贯之税款不成?你说本官卖官鬻爵,那你倒是点名出来,本侯收了谁的钱财贿赂,给了谁一官半职?你说本侯利用身份之便行商贾之举,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本侯做生意,不是凭本事,而是拿着身份欺压旁人而来的。是,本侯是从事商贾之举了。可那又如何,本侯一不偷,二不骗,三不抢,四不利用身份欺人,凭真本事做生意,每年为朝廷纳税数十万贯。你呢,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只会在这里叫嚣,不曾为朝廷,为陛下,为百姓做出些许价值来,这就是你的大义?哼,本侯毫不遮掩,不是比有些人明面上看不起商贾,背地里却大行商贾之举,赚得钱财无数,也藏得严严实实,一文税款也不曾缴纳的要强?”夏鸿升冷笑着一边说道,一边从那些个士族官员的面上扫过。
当即,就有人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哼,你们身后的家族,亦或是你们自己,哪个敢说没有一些产业的?你们通过商贾之举赚取的钱财,又何曾比本侯少了?可你们可曾拿出一文钱来缴纳税款?明明自己也这么做了,嘴上还要叫嚣着重农抑商,商人最贱。尔等可知道这在本侯的地方叫什么行为么?”夏鸿升一直被诘问,心中不禁亦有怒火。本来,夏鸿升脾气就好,也不愿意发脾气。可并不代表没有脾气。
眼看着这些士族出身的言官竟然如此为一家之私,而罔顾大唐及百姓之利,却还口口声声理直气壮,更是心中反感。
去你妈的,本公子就跟你们撕破脸皮了,咋滴?!
当下,夏鸿升指着那群士族出身的官员们,说道:“不过是为了一家之私而已,却将利国利民之举大肆弹劾。这是什么狗屁大义?!暗地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做过,却还口口声声,一副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标榜自己道德清高。记住本侯这句话,这叫当****还要立牌坊!”
“哈哈哈哈,他娘的听着稀奇,啥叫当****还要立牌坊?”程咬金哈哈大笑着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冷眼盯着那群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意思就是,本就是个(荡)、(妇)、(*******却偏还要装成贞洁烈女!”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夏鸿升冷冷的盯着他们,那些人也冷冷的盯着夏鸿升。(未完待续。)
第896章 到底什么意思?!
朝堂之上,针落可闻。
朝臣们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
撕破脸皮,夏鸿升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士族影响之大,一直在社会上牢牢把持着道德的制高点。他们将自己扮作道德的标杆,标榜成道义之所在。
自魏朝时期实行“九品中正制”开始,国家选拔官吏只看家世出身,导致门阀士族垄断了朝廷的重要官职。
这些垄断了朝廷重要官职的士族门阀,他们又通过相互之间的互相联姻,在统治阶级内部,构成了一个门阀贵族阶层,并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特权制度,即“门阀政治”。
政治上,他们按门第高低分享特权,世代担任朝廷重要官职;经济上,士族占有大量土地和劳动力,建立起自给自足、实力雄厚的庄园经济;社会上,他们自持甚高,自命不凡,看不起广大百姓,看不起寒门人家,不与庶族通婚,坐不同席,甚至于有时候帝王在他们的眼里,也没有他们的血统高贵。
他们崇尚清谈,却牢牢占据着朝廷的高级文官职位。
丝毫不知实干兴邦,而空谈误国。
夏鸿升知道,今日之后,他就将成为士族之公敌。可反过来想,正因为已经同代表着传统与保守的士族撕破了脸皮,那么代表着先进与进步的泾阳书院,却正好可以不再束手束脚,而大展宏图!
而此刻朝堂之中气氛严肃而紧张,仿若一场无声的风暴。
“陛下,方才夏侯所言,其每年都要向朝廷纳税数十万贯,这……”这时候,岑文本却忽而开口打破了朝堂中的死寂,问道。
“岑侍郎之惑,某已明白。”刘政会微微一怔,继而眼中一亮,笑着出列答道:“夏侯所涉之产业,的确每年都从民部缴纳税款,达数十万贯之多。按说,我朝本无此例。然夏侯却言,农人耕种,所获之利不足商人,尚且纳税,何况商贾乎?商贾所赚之利,远高于农,若是日后可将商贾也纳入税制之内,那朝廷便可以多出一大笔钱财来,用于建设开度。然正因从前并无此例,所以夏侯先用自己所涉之产来试试,看看到底如何。”
“仅仅是夏侯之产业,每年就能使得朝廷之税收,多出数十万贯之多?!”岑文本又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不错。”刘政会点了点头,笑道:“某当初亦是大吃一惊。不过,夏侯让自己的产业为朝廷纳税,已经有好几年了。”
两人这一番对话,却将众人的注意暂时吸引了开,朝堂之上的氛围顿时一松,终于恢复了正常。
李世民在上面看看,然后开口说道:“诸卿所奏之事,朕需要好生思量。今日就暂且退朝吧。”
王德呼喊,百官告退。
夏鸿升也随着离去。
百官匆匆而去,夏鸿升默默独行。
“小子!”程咬金突然从后面过来,抓住了夏鸿升的肩膀。
夏鸿升停了下来,程咬金故意放慢脚步,等身边的人过去,然后才对夏鸿升说道:“方才朝堂之上,你可紧不该说出那番话来。虽然听着真他娘的解气……恩,这话莫教你婶子知道——不过,你小子这一下可算是将朝中之人等罪了八成。往后去的日子,可就过不了那么自在了。”
这时候程咬金还更他说这番话,叫夏鸿升心里面很是感动。
就算是他们,也跟那些士族多少有些关系的。所以夏鸿升早已经做好“众叛亲离”的准备了。
“冲动!太冲动了!”程咬金摇着脑袋:“你拿甚子能去同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都?且不论武将这边,有军校给你撑腰,谁也动不了你。可文臣那里,你可就得小心了。那帮人一个比一个阴损,一肚子的坏水儿不比你小子少。你莫要以为他们真得就只能在朝堂上面叫嚷几句。便是陛下,保不齐也不敢这么对待他们。这一回,只怕是陛下都帮不了你。”
夏鸿升笑了笑:“多谢程伯伯关心!小侄实在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叔叔放心,大不了小侄不要这官家的身份,撤去了一身职务,安安生生的教书育人,做小侄的闲驸马去!”
程咬金一听,正待说话,却忽而又一愣,继而哈哈一笑,朝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你小子故意的?!”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却不置可否。
程咬金却似乎已经确信了,推了夏鸿升一下,笑道:“哈哈哈哈,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鬼精鬼精的,不像是会这么冲动的人。你小子是又要闹幺蛾子了啊!既如此,老程就看看你要做甚子!”
正说话间,一个内侍匆匆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向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拜见程公爷,拜见夏侯爷!陛下有旨,令夏侯爷回去,到御书房觐见!”
“料想陛下就还要叫你。”程咬金冲夏鸿升挤挤眼睛:“速速去吧!”
对程咬金行了一礼,很是感动的目送程咬金离去,夏鸿升转身随着那内侍,折返回去,到了李世民在甘露殿的书房。
等夏鸿升进去行了礼,李世民屏退了内侍,让王德到外面看着门,也将他支走。
“今日朝堂之上,先前很好,那些诘问已经一条一条的驳了回去。到最后,你且不吭声就是了,怎的又如此冲动?!”李世民皱着眉头,对夏鸿升训话道:“你可知道,你今日一番言论传了出去,满朝文武,甚至于皇室宗亲,几乎都要被你得罪了去?!”
“小婿一时冲动,没能控制得住,请岳父大人降罪!”夏鸿升面无表情,说道:“小婿就是看着他们那副嘴脸,觉得生气。”
“你生气?!”李世民冷哼了一声:“朕都要被你气死了!闹成这幅样子,你当如何收场?!”
“请陛下降罪。”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顿时气急,一拍桌子,怒道:“降罪降罪!降罪有个屁用!朕眼下都还得忍着他们,你倒是能,几句话就将他们给得罪死了!你太小瞧他们了!朕这回都帮不了你!朕越帮你,他们会对付你对付的越狠,你说朕该当如何!”
夏鸿升头一抬:“小婿已经说过了啊!请陛下降罪于小婿。”
李世民一恼,咬牙正要骂人,却忽而一愣,眉头又紧了几分,问道:“你到底是甚子意思?”(未完待续。)
第897章 我要当县官
听见李世民终于反应了过来,夏鸿升笑着回答:“回岳父大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请岳父大人降罪于小婿,将小婿贬官七品,择一下县安置。”
“什么?!”李世民愣了愣,脸上露出了很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还伸手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甚子?”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起,说道:“小婿说,请陛下降罪小婿,择一下县,令小婿去做个七品县令。这么一来,那帮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行。”李世民紧锁着眉头,斩钉截的否定夏鸿升的提议。说罢,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且放到一旁。你也无需担心,朕倒要看看,那帮人还能做出什么来!方才朝堂之上,倒是解气!”
夏鸿升一听李世民这话,赶紧摇头:“不不不,岳父大人,请岳父大人一定要降罪于小婿,将小婿贬为县令。此乃以退为进之法!”
李世民眼神一凝,问道:“如何个以退为进?你到底想要如何?”
“岳父大人,方才在朝堂之上,小婿听着那些言官的诘问,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故而,小婿才故意在朝堂上面同那些人撕破脸皮,又故意出言不逊,为得就是有个由头,让岳父大人降罪于小侄。”
“哦?”李世民神色一肃,说道:“细细道来!”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小婿方才是想到了新的商法和税法的事情。岳父大人曾经担心这些东西太过激进,若是贸然推行,或可导致天下大乱。小婿也觉得这种事情,绝不能急,最该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来。所谓温水煮青蛙,就是若将青蛙直接投入到热水中时,青蛙因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高温,因而会立即用力挣扎,奋力从热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可若是把青蛙先放入冷水中,然后再缓慢加热,结果就不一样了。青蛙反倒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而当青蛙发现无法忍受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翻腾不起来多大的浪花了,不知不觉的,被煮死在了热水之中。”
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既然新的商法和税法,会因为侵害到了这些士族门阀的既得利益,而受到抵抗,那么,就可以效仿稻种之举,并不直接推行,而是先设置试点。就以一县为始。一来,一县而已,范围很小,关系不太复杂,而也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就算是引人注意了,区区一县而已,就算是让士族有所警惕,却也不会带来足够多的对抗。二来,也可以先在试点试行,看看效果,查漏补缺,尽可能的达到足以应对各种之可能,尽可能的完善。三来,若真是有个意外,阻力太大,已经危及岳父大人,那区区一县,也容易平息——尽可推于小婿身上即可,治小婿个献策不利之罪便是。四来,若真是能成,为一县之地带来的巨大的,好的改观,那势必也会被人看见。我朝不缺有眼光见识的人,一旦其效果被人看到,必然引来争论,甚至于效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策若是有朝一日得到大量地方争相效仿,又得到大量的百姓支持的话,就算是那些士族门阀想要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支持了。没有人支持,那凭他们又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来?就算是他们最终行那最极端之举,那又如何?没了人支持,也绝不会成功。待到那个时候,他们若是反对此策,就会大唐百姓所唾弃,他们自然面目扫地,长久以来标榜的道德地位也一并扫地。他们只能顺应民意,就算是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接受了。没有了一直以来的道德地位,岳父大人您还不多的是收拾他们的手段。”
李世民闻言一震,瞪大了眼睛,眼中先是惊讶,继而又化作欣喜,最后又成了兴奋,一拍桌子,压抑着声音低声道了一声:“好!好计策!”
“另外,为了能够进一步加深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即便是试点县做出了大成绩,也不急于在整个大唐推行,而先在似东瀛道、林邑道这些后来归大唐所有的地方推行。等到这些地方成效巨大,如今之疆内自然有人眼红,这些人会替陛下去对付那些门阀,以促使陛下也推行此法。到了那时候,士族门阀终将没落,而朝廷也不必看士族脸色,受到士族门阀的擎肘。”夏鸿升又继续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眼露兴奋,却又眉头一皱:“那贤婿岂不是颇受委屈?”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小婿倒是并不觉得委屈。本身,小婿也不大喜欢待在朝堂里面整日论来辩去的的喋喋不休。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小婿还是更喜欢去做些实事儿。”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李世民一愣,顿时动容:“说得好!说得好啊!这八个字……贤婿果真不愧是冠绝天下的才子!正该如此!合该如此!好啊!好啊!好一个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朕要将这八字书写下来,高悬于壁,时刻警醒着朕!”
“岳父大人,小婿已经有了几个备选的地方。因要推行新的商法和税法,这所选之县须不会同士族门阀有太近的干系,最好又能是农略弱而商略多之地。思来想去,觉得小婿的老家就行。”夏鸿升又对李世民说道:“鸾州距离洛阳不算太远,同洛阳间隔陆浑、尹阕两县,这三个地方皆是山多田少,耕种不易。不过有赖于距离洛阳算不得太远,因而这三个地方却有不少商贾。而且,其地亦不出名,不会太早引来关注。”
“鸾州?”李世民低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既然是试点,便可能出现不少问题。鸾州还是偏僻了。朕就算是想要助你,也不方便。依朕来看,不若干脆就在泾阳!”(未完待续。)
第898章 一县决断之权
“泾阳?”夏鸿升看着李世民,很是意外。
“不错,泾阳!”李世民笑了笑,眼中明晃晃的,对夏鸿升说道:“大唐之内,若论商贾,那个县能有泾阳的多?若行新的商法和税法,泾阳的基础是最为成熟的,也是最易成功的。泾阳虽属京畿之地,然并未有士族势力涉入其中,你对泾阳的情况已经很是熟悉,安排起来也最为便利。且,你这几年在泾阳,给泾阳百姓带来的好处,使得你在泾阳颇得人心。如此一来,或可减少阻力。而且,泾阳书院刚刚分设学科,也须你时刻能够照拂得住。若真是有了麻烦,用最快的速度,只需多半个时辰就能从长安抵达泾阳,朕也好时刻都能知道情况,相助于你,施行便利。另外,朕有许多时候,需要问策于你,若是远了,也是极为不便的。故而,还是干脆就在泾阳最好!”
李世民所说,夏鸿升当然也考虑到了。能在泾阳,自然最好。只是夏鸿升担心泾阳距离长安太近,反而不便于放开手脚,所以就放弃了。
“岳父大人,泾阳虽好,有所根基。可它也距离长安太近。那帮士族的官员时刻盯着小婿,反而不便于小婿无所顾忌,放开手脚的去变革。”夏鸿升说道:“到时候,必然又有无数弹劾之言传于陛下。反倒不如让小婿躲进山城之中,避开他们的耳目,放开手脚。”
“以这些士族的势力,若真是想要盯着你,你又能避到何处?”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在鸾州,和在泾阳,其实是一样的。盯着你的,终究还能盯着你。你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应对。”
听李世民这么说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遵照岳父大人所言!”
夏鸿升也明白,李世民坚持在泾阳,是想要让新商法和税法的实施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他才好于看到新商法和税法实施的每一个细节,去透彻的了解,然后再做出决定。
既然李世民都说了其他的事情交个他,那夏鸿升自然更加乐于在已经有了基础的地方去做这件事情。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个请求。”夏鸿升又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开口道:“讲来听听。”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小婿若为泾阳县令期限内,想请岳父大人如同泾阳书院一般,可派人去监察,去听,去看,将泾阳的情况时刻报于岳父大人,却唯独不要派人插手事务。”
“你想要一县决断之权?”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是!小婿若在泾阳试行新法,当中必定有不少变革之举,同眼下的规制或大不一样。小婿不愿有人干涉。另外,若是小婿到了泾阳,想要将属官择换,尽可能安排些没有士族背景,或是那些势力较小的士族,最好能是寒门出身。这样,可最大程度的保证新令在实行过程中不被扭曲变质。”
李世民低头沉思了起来,夏鸿升也就不再说话,等着李世民作出决断。
实际上,夏鸿升认为李世民是会答应的。因为夏鸿升所言,也的确是在理。而且,泾阳为京畿之地,距离长安不远,路又好,若是骑兵狂奔,多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泾阳。而泾阳并未驻兵,便就真是他夏鸿升想要搞出些不好的事情来,大军也可顷刻而至,将他平定。
所以,李世民其实是不必过于担心夏鸿升会做出什么意外之举的。
只见李世民低头沉思,手指指节轻轻的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然后突然一抬头,说道:“好!朕答应贤婿之请。朕和朝廷就只做旁观,且看看贤婿的手段。”
夏鸿升见李世民果然同意,顿时大喜,起身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岳父大人信任!小婿向岳父大人保证,最多三年之内,定让岳父大人看到效果来!”
二人又细致谋划一番,定下来了泾阳的基本路线和规划,一直商议到夜深,夏鸿升才在宫中禁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到了长安的宅邸之中安排一番,连夜回到了泾阳。
又过几日,圣旨便到了。
传旨的人却令夏鸿升倍感意外。
不是旁人,却正是现如今大唐皇家军官学校之副院正、监察御史马周。
“周拜见院正大人!”马周同夏鸿升行了一礼。
夏鸿升回了一礼,马周这才又对夏鸿升说道:“之前朝堂之事,周原本以为实乃夏兄冲动之举。陛下已经有了发落。不过,今回陛下却偏令周来传旨,只怕这中间或有隐情。若是夏兄有所需,周当尽力相助!”
夏鸿升看到是他来,心中就有所猜测了。当下便对马周说道:“宾王兄先传旨罢!传旨之后,就知晓了。只是估摸着,许是要委屈宾王兄一段时日了。”
马周不解,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然后抖开了圣旨。
夏鸿升弯腰下去,躬身行礼接旨。
“大唐皇帝召曰:夏鸿升身为朝廷命官,却大行商贾之举,又在朝廷口出狂言,辱骂朝臣。此本大罪,然念其灭倭有功,并谋取林邑,故从轻发落。敕令夏鸿升免谏议大夫及右羽林卫中郎将之职,降泾阳县令,即刻赴任,不得有误。”马周展开圣旨,当众念道。
“臣夏鸿升,领旨谢恩!”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来,从马周手中接过了圣旨,然后不顾周围家人的大惊,对马周说道:“有劳马御史了。还请屋内一叙!”
夏鸿升将马周代入书房,关起门来,将此间之事一并都说与了马周。
“原来如此!”马周听罢大惊:“这……却不知这新商法同新税法,又作如何?”
“我正在编纂,半年之内,须有初定之稿,献于陛下。”夏鸿升答道:“陛下这回令宾王兄前来传旨,只怕是有令宾王兄前来泾阳协助于我的打算。是以方才我才说,只怕要委屈宾王兄一段时间。”
“委屈哪里谈得上!”马周却有些兴奋,说道:“周本出身寒门,深知寒门之不幸,若是新税法能惠及寒门百姓,周便是扔了京官不要,来做个县丞、主簿的,又有何不可?!”(未完待续。)
第899章 领导班子很重要啊
将夏鸿升贬为泾阳县令的消息,使得满朝震惊。
那些当日在朝堂上面弹劾夏鸿升的人,却是一副春风得意。
正好又碰上旬假,夏鸿升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就全都聚集到了夏鸿升的家中,美名其曰安慰夏鸿升,实则又集体蹭吃蹭喝来了。
“升哥儿,我爹让我带个话给你。说陛下将你贬为县令,只是为免你受士族攻讦的权宜之策,这一点,从将你贬至泾阳,而不是其他的地方,就可以看的出来。”席间,房遗爱趁着其他人相互劝酒之际,走到夏鸿升跟前,对夏鸿升说道:“只需你在泾阳先安生的待上一段时间,暂避锋芒。此间不宜有大动静,宜韬光养晦,不出两年,定然还会被陛下召回。其间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但说无妨,他在朝中可替你周旋。”
这已经是席间,夏鸿升不知道第几次,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他们的长辈捎来的话了。魏书玉说过,李业诩说过,程处默也过来传了话,还有杜荷,这下是房遗爱。
基本是都是同样的意思。
夏鸿升当下对房遗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房伯伯关心!遗爱兄,回去之后请转告房伯伯,我一定韬光养晦,低调做事。”
房遗爱点了点头,又说道:“升哥儿你且放心,那天魏伯伯还去了家里,同我爹一起说起来过你的事情。我在外面听了一嘴,听他们说陛下不把你贬到其他的地方,而偏偏是贬到泾阳,恰恰能说明陛下只是让你避开风头,面子上给那些士族一个交代罢了。不出多久,必然召回。还说了,你是陛下的女婿,陛下不会真得办你难看。士族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故而贬官泾阳是最好的方式。”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么一想,也的确如此。自己还有一层驸马身份,又不是多大的罪名,皇帝不可能真得罢黜自己的女婿。所以贬到泾阳,让外人一看,就知道只是明面儿上的贬谪,是给士族一个交代。反过来,也是一个告诫——那就是朕给你们面子,将女婿贬官了,就不要再纠缠不休。
所以在朝臣们看来,尤其是在那些士族官员们看来,皇帝将夏鸿升贬官,是给他们一个交代,而只贬到泾阳,则是对自己女婿的一个爱护。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士族得到了交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夏鸿升被贬,是他们的胜利。皇帝给了他们这个面子,却又只是将夏鸿升贬到泾阳,是说明皇帝也需要他们给皇帝一个面子,那就是到此为止。
所以,近期内,估计着士族不会再针锋相对的对夏鸿升动手了。
除非,夏鸿升又做出来了什么戳中他们的痛处的事情。
故而,魏征、房玄龄等人,才让自家晚辈带话给夏鸿升,让他在泾阳韬光养晦,低调做事。
不过,他们却并不知道李世民和夏鸿升两人的真正打算。
虽然圣旨里面说得是即可上任,可这中间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夏鸿升做了泾阳县令,那原先的张县令自然要离任。这两年他在泾阳做了不少事情,得以升迁,也本就是早有打算的事情。
除了两人交接的时候,张县令有些尴尬之外,其他便也没甚子意外的事情发生。
倒是替夏鸿升打抱不平的人很多。
军校和泾阳书院的学子不知道怎么联合到一块儿,竟然准备到朱雀门外面长跪不起,以劝谏李世民收回成命。
好容易才被李靖和颜相时二人分别给压住了,总算是没能让这帮热血青年将这个打算付诸行动。夏鸿升听说了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泾阳书院和军校之中开大会的安抚学子,终于使他们平复了下去,没闹出乱子来。
走马上任,原先张县令有几个得力的人手,这回也被他带走了。留下来的是朝廷原本任命的县丞和县尉,夏鸿升不知其根也不知其底,于是暂且留着,去托了段瓒暗地里面帮着查查他们的事情,若是有个贪墨枉法之类的破事儿在身,就决计不会留着再用——不论如何,这些基层官员是直接接触百姓,也是直接去执行政令的人,他们的品行德操和办事能力,直接决定了政令在民间的推行。
毕竟夏鸿升做不了事必躬亲,他是县令,一县之长官,是要负责统筹全县之政务的。且还有书院和军校,以及军机坊的事情操心,直接推行政务的时候肯定不多。这就更加要求夏鸿升需要一帮子好的佐官。
而唐制之中,一县里面除了县令之外,还得有县丞为副长官,辅佐县令行政,有主簿为勾检官,负责勾检文书,监督县政,有县尉要具体负责执行和办事,其职掌包括行政、司法、财政等各个方面,是具体负责庶务的官员。
泾阳是畿县,故而有二尉六曹。
二个县尉一判功户仓,其署曰东厅;一判兵法士,其署曰西厅。比喻成州,则似司法、司兵、司士尽在,比如成国,则似兵部、刑部、工部尽在。兵主武,法主刑,士主工。其职能主要是具体政令的实施,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夏鸿升这个县令制定一些政策,发布一些政令,然后县丞提出意见和建议,进行完善,若是不当的,也可以反驳。二人商定之后,再由主簿起草文书,进行审验。然后再将政令文书交给县尉,由县尉负责实施。政令实施之中,主簿亦须监督。
所以说领导班子很重要啊!非品行与能力兼备者不可担当。
可惜……啧啧,夏鸿升回想起来后世里面自己当初在县政府作文书的时候,接触到了领导班子——不是说没有好的,只是可惜那个大环境犹如酱缸,里面尽是些烂肉臭肉,酱成一团。偶尔有几块新鲜的好肉丢进去,为了不成异端,不被排挤,顺利度过在酱缸里的时日,也只能将自己与其同化,或甘愿或被迫的,接受酱缸里面的规则,被酱成一团同样的烂肉。
好在,现如今李世民许了一县决断之权,自己可成泾阳这一缸的主人。泾阳的这口大缸里面的肉,决计不让他变烂变臭。但凡有一丝丝的烂肉臭肉,就要毫不留情的剔除出这口缸,免得他成了那臭酱,酱烂了一缸的肉。(未完待续。)
第900章 人口普查
走马上任,夏鸿升将泾阳县衙中的一干人等全都召集了起来,召开了自己成为县令之后的第一次“泾阳县政府工作会议”。
夏鸿升后世里在政府办做过一年文书,后世里面的政府工作中,虽然有其又臭又烂的一面,不过,在有些方面,还是具备优点和先进性的。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作为一名后世来人,这点辩证思维还是有的。
比方说宣传和氛围的营造,这一点,后世里面的政府机关就做的很不错。
既然李世民许给了夏鸿升泾阳县的决断之权,那就可以任性一点了。
“泾阳的情况,本县原本就有些了解。不过,却只是个大概。所以这采集本县的详细情况,是头一件大事儿。具体怎么做,安排完了其他的任务之后,咱们再专门来说。现在,就是给诸位布置几个小任务。”夏鸿升淡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头一件事情,是在泾阳各处树立政务公开栏。本县已经教匠人做了,估摸着这几日就能先做出来几个。待做出之后,先就在县衙门前树几个。诸位可能不大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所谓政务公开栏,那就是公开政务的地方。将县衙近期之政务,书写纸上,然后张贴栏中,教过往的人都能看见。就好比处理一件政事,县衙处理的依据是什么,处理的过程和结果,亦或是百姓若要办何种事情,应当如何办理之规章,将其张贴于栏中。简单来说,就是将咱们县衙正在处理的事务,或是将要做的事情之内容进行公开,比如说县衙决定要在哪儿修条路啊,要在那儿整个水渠啊,要让足岁的孩童都去学堂啊之类的……将这些内容及进程予以公开,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个政务公开栏来得知,进而提出建议,或是监督。诸位可明白了?”
众人相互看看,然后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夏鸿升点点头笑了笑,说道:“那便好。这件事情,就由申主簿来负责罢。政务栏中之内容,就以一月为周期,同民生有关之政务,一月更换一次。另若是有些临时的政务,也须及时公开。自然,若是政务涉及朝廷或县衙之机密,则当保密,不作公开。”
被点名的申主簿起身行了一礼,说道:“下官遵命。不过,县令大人,这县中政务,从未曾有向百姓公开之理,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朝廷如今都还将朝堂之政务多于报纸上公开,好教天下百姓都知道,便可多出无数御史来。咱们这么做,一来,可以让百姓监督县衙处理政务,二来嘛,也可以让百姓们知道咱们这一帮人,整日里面都是在做着事情的,没人是闲着的。”
“是!”申主簿领命坐下。
夏鸿升又道:“另外,呵呵,诸位之中可有精通笔墨书画的?本县这里有些个警句良言,劳烦诸位将其好生书写。之后,请人将其装裱起来,悬于县衙之中,也算是时刻提醒吾等。这样,咱们就分了吧。包括本县在内,每人当至少写上二十句。写完之后,交于本县处,本县找人装裱。这是第二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无规矩不成方圆,县衙亦应有县衙的规矩,咱们这些在县衙里面做事的人,也应该有做事的规矩。本县已经将新的规矩写了下来,待会交给县尉,张贴于东、西二厅,随后再往政务栏中张贴一张。本县丑话说在前头,凡不愿遵照规矩行事,亦或违背规矩者,本县不想办他难看,自行离去罢!”
说完,也不等下面的诸人回话,夏鸿升便又继续说道:“这三件事情,下一个旬假之前,必须完成。三件都是小事,离下个旬假还有六日,时间足够了。旬假之后,还有一个大任务,要交于诸位来做。本县方才说过,就是收集泾阳县的详细情况。”
众人都看着夏鸿升,听夏鸿升继续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兵家常识。咱们治理一县,也该当知其详情,方能有的放矢。使县衙的各项举措都有针对性,能够切实的解决问题。所以,本县这里有一张东西,给诸位过过目。”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掏出来一张纸来,比寻常的书信纸张要大一些,似是将四张寻常的书信纸张粘在了一起那么大。
将那张纸拿出来之后,夏鸿升递给了县丞,说道:“杨县丞,你先看看,然后再给大家传阅一番。”
县丞接过那张纸来,低头一看,之间上面横线竖线的画出来了好些个密密麻麻的方格。最上面还有什么姓名、性别、年龄、民族、受教育程度、行业、职业、迁移流动、婚姻、生育、死亡、房屋等等许多看得懂看不懂的名目。
“县令大人,这……”县丞低头看看手里面的纸张,疑惑的抬起了头来,问道。
“这张纸,便是本县让诸位收集泾阳县之情况的东西之一。”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制得这张表册,乃是为了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众人一愣。
夏鸿升解释道:“所谓人口普查,人口者,一县之人也,普查者,普遍检查。人口普查,便是将本县所有人口之情况,进行一次普遍之调查。无论是谁,只要在本县所辖之地内,就必须填写此表。随后,本县会将这张表册带到印刷坊统一印刷,之后,便需要诸位跑腿,跑遍泾阳所有村落,挨家挨户的将每个人对应之情况录于表册之中。”
“这……县令大人的意思是,数万民?”县丞沉吟了一下,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数万名’,不过,却要比数万名更加详细及严格。这上面的每个名目,本县接下来会逐一讲解,诸位也好生听着,学会填此表册。最多一年之内,对泾阳县之人口普查,必须完成!”(未完待续。)
第901章 人口普查,意义重大
转眼间,夏鸿升做着泾阳县令,就已经过去了七天。就目前来看,县衙中的这些佐官效率倒也还行。
当然,也可能是夏鸿升刚来,这些人便就算是真的有些个问题,也还没有暴露出来。就像夏鸿升在试着他们一样,他们也在试着夏鸿升。
从夏鸿升自己的内心来说,是不愿意将人太过于往坏处想的。只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帮县衙中的佐官,就是夏鸿升的手和脚。手和脚一定要得力,才能让夏鸿升的想法变成现实。
六日的时间,旬假之前,夏鸿升交代的三件事情,除了书写的字句需要装裱,还没有装裱出来之外,其他的两件事情都已然办成。
衙门前竖起了两个政务栏,上面张贴了县衙的政务,还有县衙诸官员的情况,自然也有人口普查的事情录于其上,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夏鸿升让一众佐官回去好生休息了一日,旬假结束之后,就要开始着手人口普查了。
“人口普查,意义重大。进行人口普查,是咱们县衙治理百姓的需要。是咱们县衙做出决策的基础。通过人口普查,便可以了解泾阳县之中各种读书人口的比重,就可以制定教育之举措;了解各行业人口的分布,可以制定人口的做工做事的举措。摸清泾阳人口的行业分布,可以为咱们县衙日后调整各行各业提供基础。若是没有准确的人口数据,县衙的诸多举措的制定,就缺乏足够的依据。比方说,分年龄的人口数,就告诉让咱们县衙知道有多少孩童需要上学,有多少老人需要照顾,咱们便可根据这些数据,去规划学堂之建设,及对孤寡老人之帮助。而人口做工做活的数据,可以教咱们县衙知晓哪一类人没能耕种没能做事,生活有困难,咱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制定一些举措,来帮助他们。你比方说,咱们一普查,发现本县从事商业的人太多,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制定一些有利于耕种的举措来,吸引人们种地。而若是种地的人太多,咱们又可以制定出些鼓励经商的举措,吸引人去经商。这便是本县所言的知己知彼,有的放矢啊!”夏鸿升对一众佐官们说道。
“县令大人,这人口普查的法子,的确可以使得县衙详细的得知本县之百姓情况。”县丞想了想,对夏鸿升说道:“可当中却有个问题,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集思广益,但讲无妨。”夏鸿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日后诸位若是对本县的决定有何看法了,也是一样,但讲无妨便是。大家一同商量,各自献言,才能查漏补缺,使得政令臻于完善。”
县丞行了一礼:“多谢县令大人!”
然后又说道:“县令大人,泾阳乃畿县,本县之人数,就算没有十五万,也至少有个十万人的。这十万人若是个个都要问道,只怕不成。一来,咱们县衙没有这个人手。二来,有些人他是本地人,却不在本地,又或是非为泾阳人,却又留于泾阳,这部分人算不算数?三来,这表册上面大大小小几十余项名目,都须填写下来,可县衙里面,能写字的只怕都在这里了。差役里面,能写字的也没有一两个,如何能填完?”
“是啊,县令大人!”听到县城这么说,那县尉也说道:“咱们县衙里面,算上衙役,也不过百十号人。这百十号人全都派了出去,要访遍这泾阳的所有人口,这……这可如何去呢!”
夏鸿升早知道会有这么些问题,于是笑了笑,说道:“杨县丞,刘县尉,二位所言,本县早已经想到。县衙没有这个人手,而泾阳人口不少,本县自然知道。故而,这人口普查之表册,才以户为准,一户一张,一张之中,录入其户中各人之各项名目。二位,我朝有里正一职,专司乡间村中之调查户口,课置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之责。乃以四户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置里正一人,可对?”
杨县丞和刘县尉二人对视一眼,杨县丞又转头对夏鸿升说道:“县令大人的意思是,将这表册发于里正,着里正普查其里?”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只需分管泾阳诸村乡,将里正召集起来,教会他们如何看懂表册,填写表册。然后让里正去起所辖之内,逐户逐人填写。填写之后,再交于诸位只做汇总便是。这些里长对自己所辖之域都极为了解,让他们来做这事儿,最为合适。”
“这倒是好法子!”杨县丞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每个里正只需填写百户表册即可。”
“只是,这些里正里面,怕也好些个不能识字写字的罢?”申主簿在旁边说道。
杨县丞一愣,顿时笑脸就变成了苦笑。
夏鸿升却又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诸位忘了本县还是泾阳书院之山长呢?本侯亦会派些学子,去从旁协助各里之长。”
“如此甚好!”杨县丞又立刻大喜道。
“至于杨县丞所言的那些‘是本地人,却不在本地,又或是非为泾阳人,却又留于泾阳’的人,将其算作流动人之口。若其全户皆不在泾阳,则不算其户其人。若是其人在泾阳,那便只要在泾阳县的地界里,有一个算一个!”夏鸿升又道。
杨县丞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既如此,诸位便派差役去召集里正罢!本县这便去泾阳书院召集学子,待里正们到齐,让他们一齐学着填写人口普查表册。杨县丞,就劳烦你依据泾阳之里数及区域,替本县代为均分,分到诸位佐官之名下,每人负责一片区域内之里长。”
“下官遵命!”杨县丞施了一礼,应了下来。
“好,那诸位便各去忙罢!”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本县这便去泾阳书院将此事告于学子,召集人手了。”
说罢,夏鸿升便离开了县衙,带着齐勇径直往泾阳书院过去。(未完待续。)
第902章 县衙借钱
夏鸿升在泾阳的人口普查开始了。田间地头的,就开始总能够看见一些身穿白衣,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年轻学子,手里面拿着表册和炭笔,同里正一起访门拜户,仔细询问,认真填写。
人口普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
但夏鸿升的县衙可不能一直等着这件事情结束,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待人口普查开展的如火如荼,步入正轨之后,夏鸿升着手开始了自己作为泾阳县令的第二件大事。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呃不,后面这半句可以不要。
要想富,先修路。
交通对于一个地方的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地方的交通,决定了当地的资源转化为财富的程度。有了良好的交通条件,一个地方不论是人还是物就加大的同外界的交流。当地的资源就能够通过良好的交通条件迅速的输送到外地,转化成为财富。修好了道路,就能够极大的缩短货物运输的时间,道路能够有更多的负担能力,支持大规模的交易量,也能够加大当地同外界的交流,让外界知道当地有什么好东西,吸引外界更多的注意力过去,如此一来,当地自然就变得富裕了。
修路这件事情,之前的张县令已经做过。不过,他所修之路,只是泾阳县城内的几条主干道,并算上主干道延伸出城之后的一段距离而已,虽然也使得泾阳的道路条件和生活便利性与所提升,但是对于加强泾阳同外界的连接和沟通,却没能起到大的作用。
“修路这件事情,之前张县令也想过。”杨县丞对夏鸿升说道:“当时看着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修起来,张县令就说若是能够使得泾阳条条大路都是那般样子,定然能够使泾阳成东西南北交汇之所,再造过北方之陆上扬州也说不定。只是后来一直没能达成。”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让本县猜猜这么好的一个设想,为何没有达成。想来,只怕是因为资财不足,无力负担罢!”
“的确如此!”申主簿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若真要修那么多路,就须上报朝廷,请令准征调民夫。且不说能不能得朝廷批准了,光是征调来的这么多民夫,就是个大问题。一来,征调大量民夫,必定荒废农时。荒废农时则粮食不济。粮食不济,则税无可收。税收不够,又更没资财可言。说不定,连所征调之民夫的口粮,都负担不起。”
“不错,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征调民夫,只怕不可行。陛下如今明令过要各地减少徭役,更不得伤农时。若是泾阳要修路,本县更偏向于不向朝廷申请征调徭役,而是申请雇佣。即将修路的消息向民间通报出去,将酬劳全都写清楚,宣传到位,然后使有意之人自行报名。如此变征为募,朝廷就不会不同意了。只不过,雇佣民夫,所需资财更多。”
“是啊!县令大人,所以一直到现如今,泾阳的水泥路也才只修完了城中干道而已。”杨县丞叹了口气,说道。
“呵呵,杨县丞先莫要叹气。”夏鸿升笑了起来:“本县既然能够猜得到早前张县令修路之困,那自然也早已想好了破解之法了。”
“哦?!”杨县丞和申主簿二人吃了一惊,看向夏鸿升,问道:“县令大人有何高明之策?”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借贷。本侯已经说服长安城中包括大唐皇家酒坊在内的几个商号,将其钱财暂借于泾阳县。签订合约,定下期限,到达期限必须连本带利归还给这些商号。当然,经过本县游说,这几个商户已然愿意这回借钱给泾阳县,不收利息。”
“借钱?!”杨县丞又是大吃一惊,立时就急了,赶紧说道:“县令大人万万不可!泾阳修路,花费甚多。若是向商号借钱,到时候还不上了该当如何?!泾阳县一年税收并不算多,虽是畿县,可也只是勉强过了十万石粮食。就算是全部卖了折做钱财,也未必能还清修路所借之款!到时若是还不上,若是县衙拖着不还,叫世人如何看待咱们?那商号若是再一闹腾,被朝廷,被陛下得知了去,只怕咱们都要下大狱了!县令大人,此举万万不可!”
夏鸿升看着杨县丞,笑着没有说话。旁边的刘县尉倒是拉了拉杨县丞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色,说了半句话:“杨兄,你莫不是忘了?咱们县令大人乃是……”
那杨县丞倒是一脸正气,说道:“这个,在下自然知道。县令大人还是陛下的驸马,到时候陛下未必会怪罪。只不过,县令大人,下官方才所言,却请县令大人千万要听得进去。大人如今身为县令,所做之事皆代表一县县衙,更代表朝廷。县令大人,您许之前是朝中勋贵高官,不知道民间事情。这寻常百姓,所能接触者,唯有县衙了。在寻常百姓眼中,县衙就代表了朝廷。县衙的一举一动,都是朝廷的一举一动。若是咱们县衙落下了一个拿官家身份去欺骗商贾钱财,巧取豪夺的骂名来,那日后县衙还要如何做事?百姓们该如何看待县衙,看待朝廷?县令大人之前让吾等书写警训之句悬于壁上,随处可见,以为警醒。怎得此番却又要如此行事?”
听杨县丞说话说得急声急语,又不大好听,其他几人都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
“这个……县令大人,杨大人素来直言,向来便是心直口快之人,还请县令大人万勿见怪!”申主簿在一旁赶紧对夏鸿升说道。
“哈哈哈哈,哪里见怪?”夏鸿升笑道:“请杨县丞放心便是,本县已经自己私底下大致设想和规划过泾阳县修路的规模,并照着这般规划做了预算。根据本县的预算,修路所需之钱财虽然不少,但是本县亦有增加县衙收入之法,不出两年,必定还清。”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掏出了一沓纸张来,让众人围过去,对着那一沓纸张讲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903章 中用的县丞
“本县对泾阳的道路之规划,分作两个部分,即内外二部。内则泾阳县域之内,自县城,往各村落之中,主要道路进行扩路及水泥硬化,以供泾阳百姓出行更加便利。外则泾阳县同其他周边诸县交汇延伸之路,以同外界交汇贯通。”夏鸿升拿着那一沓纸张,对众人说道:“这是本县依据当前市价送做出的预算,经过预算,泾阳县所有的道路修成,算上中间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须得花费钱财共计六十多万贯。”
“六十多万贯?!”申主簿惊呼一声:“这,县令大人,下官虽不管这方面事务,可也知道县衙如何也拿不出这笔资财来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诸位放心,最多两年,泾阳县衙就那得出这些钱了。具体是何法子,眼下还不能说,本县且买个关子。总之,钱财方面的事情,本县来处理,诸位只需做好规划,具体施行,确保修路的工程能够顺利进行便是了。”
听夏鸿升这么一说,众人便都不再开口了。一来是看出来夏鸿升已经做出了决断,不会再改。二来,也是听见夏鸿升说了他自己处理钱财方面的事情,那便说若是日后万一真出了差池,也跟他们没有干系。
倒是杨县丞,看上去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夏鸿升看了出来,于是说道:“好了,诸位都去忙吧。杨县丞且先留下来,本县令有事情嘱咐。”
众人相互看看,都告辞离开了那里。
杨县丞留了下来,看着夏鸿升。
“坐,杨县丞,坐下来说。”夏鸿升笑着指指椅子,待杨县丞坐下来之后,又说道:“本县见杨县丞似乎还有话要说?还请杨县丞但讲无妨!”
杨县丞看看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下官倒也没有别的东西可说的。还是这修路的钱。下官知道县令大人的本事,之前去过长安,也听说过县令大人陶朱公在世的名号。若是县令大人您,说不定真有这个本事,让泾阳县两年内还清六十万贯之巨资。可县衙之中花钱的地方有许多,户部所拨根本不够。你如今开了这先例,日后若是县衙一遇到钱财不足的,就去借钱,日积月累,该当如何?县令大人,许是下官太过小心拘谨,可下官就是有些担心啊。这六十多万贯可不是小数目,万一到时候真个还不上,难不成官府还要一味拖欠不成?这么一来,咱们县衙岂不成了巧取豪夺的腐衙?到时候,不仅落下个骂名,还要被朝廷降罪——这可是大罪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收回了笑意,郑重的对杨县丞说道:“听到杨县丞的这番话,可知杨县丞是真个为县衙考量的。冲这个,本县给杨县丞漏个话。这话杨县丞今日听过便罢,万万不可透露出去。否则,可能便会惹陛下之怒,贬为庶民流放边疆都算是轻的。”
“哦?!”杨县丞一惊,当即大吃一惊道:“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泾阳县有钱财不足的问题,其他各州县都有,户部也有。陛下让本县这回到泾阳为一县之令,也是为了让本县先在泾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来一个既不损伤百姓,又可增加州县衙门、户部之收入的法子来。这个法子,本县如今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却不大明晰,故而不能贸然推行。至于修路这件事,杨县丞亦不必担心。来泾阳县之前,本县就已然向陛下要了决断之权。贷款这种事情,若是控制得当,会是个能方便许多事情的好法子,若是失控,也是猛虎般的危险。这个,本县心中有数。大唐皇家酒坊,与本县有些关系,就算是到时候县衙真个还不上了,本县用自己的钱还上便是。”
杨县丞点了点头,不再反对,告辞离开。
夏鸿升也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虽然初任县衙,事情有些多,不过安排完了几件大事情时候,剩下的日常琐碎之事,也是按部就班,桥归桥路归路,各司其职,各管其事。
夏鸿升亦没有因为这个,而忘记了自己的主要任务。
商法和税法的编纂,一直在持续着。夏鸿升得空就想,想来就写。先将想法都录于纸张,防止遗忘,然后再同幽姬、计润泽等人讨论讨论,查漏补缺,弥补漏洞,防止有人能从中钻空子等等,往往许多想法之中,论来论去,能剩下来几个写入其中,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果。
时节已经入冬,夏鸿升计划最迟在来年入夏之前将新的商法和税制编纂出来。
这样任务量是非常之大的。
不过,夏鸿升也算是找了几个得力的帮手来。计润泽在商学方面有所造诣,可以帮助夏鸿升制定和完善。
而幽姬虽然不大通晓这些,可她似乎天生有挑空子钻空子的天赋。夏鸿升同计润泽一起商量合计出来的举措,幽姬稍微一看一想,便总能找出漏洞和应对之策来。反馈给夏鸿升,就使得夏鸿升将新的商法和税法编纂的更为完善。
却说夏鸿升安排分派了事务之后,自己便做了这半日的甩手掌柜,离开了县衙,回到了家中。
刚又在初本之中补充了几条,觉得有些冻手,起身准备去做到炉子旁边,正刚要站起来,就听见了门外面管家的唤声。
让管家进来,管家对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公子,眼瞅入了十二月,照着袁道长给齐勇算的日子,也该快到纳吉的时候了。小的叫自家婆娘充作媒人,准备好了礼来。您看,该是谁代表着府上过去说事呢?”
“你去便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礼品多备一些,到里那里也不要自持身份,说话好听着些。咱们是将人家闺女娶走的事情,合该不能失了礼数,得拿出诚意来。也不能叫齐勇脸上不好看。”
“哎!小的省的!”管家点了点头,又掏出一章红折来,说道:“公子,这是礼单,您请过目。”
“不用。”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你看着准备便是,不能让人说府上仗势欺人,说齐勇小家子气。不过,也不能太过于张扬。你把着这个度,也就是了。”
管家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却忽而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来,回头一看,见是小厮,跑过来说道:“启禀公子,门外有宫中禁卫求见!”(未完待续。)
第904章 基层官员
夏鸿升让管家去安排齐勇的事情,自己则出了门,见了那个宫中禁卫,问了几句,便给家中交代了一声,然后随着那禁卫去长安了。
到了长安,已是下午,夏鸿升径自入宫,经由黄门通报之后进了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里面批阅奏疏,见夏鸿升进去,待其拜见了之后,对夏鸿升说道:“让你过来,是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问问看你在泾阳待的如何,这个头可开起来了。第二件事情嘛,得等到明日。段纶举荐了一个巧匠,说堪比公输班在世,朕倒是新奇的紧。现如今军机坊里就缺这些个能工巧匠,若真有堪比公输班的本事,朕一定要将其冲入军机坊,重用之。故而,特地召你过来,明日一同看看。”
“小婿明白了。”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笑问道:“去当了一县之令,有何感想啊?”
“感想却是颇多。”夏鸿升答道:“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初小婿在海船上待了月余,然后靠岸下来,终于站在了地上的感觉。”
“哦?”李世民饶有兴味的看着夏鸿升,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往后靠了靠,说道:“好生说说。”
“就是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很多事情,都需要亲身去融入其中,经历一番,才能知晓当中的门道啊。先前,小婿也以为做一个县令嘛,一个县能有多少事情呢?能有多大的事情呢?可如今真做了县令,才算是真正的将百姓们的喜悲疾苦全都看在了眼里。要想真正的知道真实的百姓是如何的,看来还是必须得深入民间才是。”
“这话倒是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朝臣们总是口里说着百姓,奏疏里写着百姓,可真正的百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到底多少带着些朝臣们自己的想法。县令总管一县,大小琐碎之事务皆须过目,故而百姓究竟如何,这些可以直接接触到百姓,甚至于整日里就忙于百姓之中的人,才最晓得。”
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乃至于衙门差役,这些人太重要了。这一群人,直接决定了朝廷在百姓眼中的样子,决定了政令施行于的成败与否。他们虽然品级很低,位阶不高,甚至于有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的作用,却丝毫不比紫袍大员小。小婿之前觉得,只要君王圣明如岳父大人,朝臣能干如房公、杜公,那么天下可安,百姓可定,四海皆明。如今,小婿去做了这泾阳县令,才知道,整个朝政,从国君到百姓,却是正如一颗树。国君是那照料树木的人,朝廷是这棵树的根系,大臣是这棵树的躯干,中臣是这棵树的粗枝,百姓是最后树上结出的果实。而那些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深入在百姓之间做事的小官,便是那连接着果实和树枝的细桠。这些细桠若是不够结实,那果实就容易掉落下来;若是不够通畅,那么树木的根系从泥土中汲取的养料,就不能顺利的被果实所吸收,果实就长势不好,酸涩难吃;若是没有内里的营养,则根本便不会生出果实来,未及果实出来,自己便先干枯烂掉了。若是想要丰收,想要果实甜美,光靠种树人的努力打理不行,光靠躯干也不行,光靠粗枝也不行,只有细桠更也不行。须得种树人努力照料,除草施肥,垦田沃土;须得躯干坚实挺拔,有力支撑,屹立不倒。还须粗枝茁壮,承上启下,风雨不折。更须细桠坚韧顺畅,将从根系传过来的养分,通畅的输送给果实。这样,才能收获到一树甜美可口的果实啊!”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想了一下,欣然说道:“这个比方好!治理国家,本就需要上下一心,同心齐力,百姓才能最终得益。可惜……”
“是啊,这些基层官员的重要性,其实有时候比朝中大员更加重要。”夏鸿升说道:“这基层官员,必须……”
“等等,何谓基层官员?”李世民打断了夏鸿升的话,很是好奇的问道。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给李世民解释道:“这个,所谓基层官员,是小婿给起的名字。基乃基础也,犹如房屋之地基,根基不坚,不硬,则房屋顷刻坍圮,化成一堆碎石。而根基若坚硬,则房屋牢固。国以民为基,民心齐,则国之根基坚硬,国于是牢固,得以长久。民心不齐,则国之根基不坚,国于是倾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道理是一样的,小婿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民者基也,国者屋也,基坚则国固,基松则国散。而民为基,朝廷官员之中,最为接近这民的那些,就好比是房屋下面紧挨着地基的那一层。他们是权力机构的末梢,因为处于权力机构的最底层,因而也跟百姓的联系最直接,最密切。故而,小婿称呼那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委,乃至于县衙司曹,衙门差役,甚至于里正,这些直接接触到百姓,在百姓之间直接为百姓做事的朝廷官员,称之为基层官员。”
李世民听罢眼中一亮,两手一合抚掌笑道:“这称呼好,使之一听,便知自身为朝廷之根基,故而生约约束心,生警醒心。很好,很不错。同贤婿畅谈,果然时刻皆有所获!方才贤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如何?继续说来听听!”
夏鸿升笑了笑,继续又说道:“小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是能力与德行兼备之人,才能担任。这些人身为基层官员,是整个朝廷之中,同百姓接触最为直接,最为密切,最为接近的人。在百姓眼里,可以说,朝廷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虚象,那些他们能看到,能听到,所下的决定立刻就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这些人,那就是朝廷了。所以这些基层官员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未完待续。)
第905章 谁养的马好?
“不错!”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此言不错!寻常百姓,如何知晓朝廷?他们可曾见过朕,还是见过朝中大臣?朕若是一身微服,便就算是站在其面前,其人只怕也不晓得那是朕。于他们而言,县衙中的那群人,就是朝廷。他们所行之事,就是朝廷之事,所说之言,便是朝廷之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代表了朝廷。若其清廉为民,则百姓便以朝廷为民。若其政苛人酷,百姓便以为朝廷就是如此。”
“正是如此,故而,小婿才认为,这些基层官员,代表着朝廷。他们在百姓眼里是什么样子的,那么朝廷在百姓眼里,就也是一副什么样子。所以这些基层官员,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形象,深得民心才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基层官员治理百姓的能力,直接影响着百姓对于朝廷的信服和忠心。他们若是能够治理得当,为当地百姓带来好处,使得当地百姓安居乐业,那么百姓不仅要拥戴他,且还会拥戴他们所代表的朝廷。而若是这些基层官员在治理百姓的时候,胡作非为,制定出来的举措不仅不为当地百姓谋利,反而损害了当地百姓的利益,那么必然遭受反对,也严重损害了朝廷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和名声。”
“是啊!”李世民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哈,贤婿真可谓是朕之智囊了。每每与贤婿絮叨,总能从中获取好些大有脾益的东西来。好啊!哈哈,你身为朕的女婿,也当常来朕这里说说话才是。看来,让贤婿去做那泾阳县令,却是又做出好处来了!贤婿且再来说说,可还有旁的所思所想?”
“是,小婿遵命!”夏鸿升行了一礼,于是又说道:“小婿去做泾阳县令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觉得这些基层官员十分重要,因而对于这些基层官员所选任之人,必须十分严格才行,非德行与能力兼备者不可堪用之外,还觉得,对于朝中之大臣来说,这种在基层做过事情的经历,亦十分必要。”
“且说来听听!”李世民抬手招呼了一下,让王德去倒走了杯中的茶水,重新换做了热水,然后说道。
夏鸿升抬手谢了一下,端起水杯喝下一口热茶,又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如今这满朝文武百官之中,是从县令、县丞之类提拔上来的,可都有多少?”
“这……”李世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州府的判司,及县的簿、尉之流,虽然职位不高,但一般也是进士及第后的起家之官。若得举荐,又有州县之明证,或可入朝为郎官、御史。当今之朝中……三省之臣,大都做过此类地方之官员。不过,亲去做过一地父母的,却也的确没有几个。”
“是啊岳父大人!”夏鸿升一杯热茶下肚,说道:“朝中大臣,就算是有过在地方做事的经验,可也只是到州一级。鲜有做过县令之类的。方才小婿说过,这些县衙之中的基层人员,是同百姓接触最为密切,最为直接的人。他们所见到听到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百姓身上的事情,听到的话,也是真真实是的从百姓口中说出来的话。岳父大人,您觉得比起那些基层人员来说,是这些个县衙中人更了解百姓,还是朝中这些大臣们更了解百姓?”
“****所听,时时所见,自然是那些基层人员更加接近百姓,了解百姓。”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左右一看,抬手指了指王德,说道:“那岳父大人,若是现下让王内侍和阿史那思摩去御马监养马,敢问是王内侍养出来的马匹好,还是阿史那思摩将军养出来的马匹好?”
李世民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王德。
王德连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哎哟!侯爷您真是说笑了,奴婢如何懂得养马?教奴婢养马,只怕要将那好生生的马匹给养的病恹恹的,可是万万不及阿史那思摩将军的!将军他本就是草原上的突厥人,整日里与牛羊马匹打交道,奴婢就算是骑个马,都不大稳当,如何能够比得过将军?”
李世民也点了点头,说道:“王德伺候朕,在宫里的内侍中间是无人能及的,可若论养马,只怕就比起那自幼养马骑马的突厥人,可就错了远了!”
“正是此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阿史那思摩将军可以养好马匹,是因为他身为突厥人,之前本就在草原上养过战马,故而通晓马匹的脾性,所以可以牧得好马。那么若是将朝中大臣治理百姓比作养马,那陛下以为,是那些在百姓中间待过,见过真正的百姓生活,见识过真正的民间的人定出的举措更能利民,还是那些从来不曾见过真正的百姓是如何,没有亲耳听过百姓之言的人所制定出来的举措利民?”
说完,夏鸿升看着李世民。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面色也郑重了许多,沉声说道:“自然是那些亲身接触过百姓,对百姓及民间事甚为了解之人,定出的举措更为利民。”
“是啊陛下,若是当初晋惠帝接触过百姓,亦或是他身边的大臣们有亲身接触于百姓的话,他还会说得出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话么?!”夏鸿升亦沉声说道。
李世民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夏鸿升坐在对面,等着李世民沉思。
良久,突然才听李世民缓缓的吐了一口长气,对夏鸿升说道:“贤婿这番话,听得朕是突然心下一寒呐!朕想起来当初问对贤婿,听贤婿说那朝代更替之事。说开国之后的国君,往往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不见民生疾苦,他所能或许外界信息的所有手段,就只能是听说,而非是眼见。如此一来,百姓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必须要嘴上说着的名词,却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他所有的生活经验都被拘囿在了这座幽深的皇宫之中,所以才会出现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笑话……贤婿啊,你素来多有良策,对于此事,可有破解之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