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低贱的出生
“秦姜两家像这样常往来，关键时刻还能帮衬一把，不然我这老太婆，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UU小说www.uu234.cc”
老夫人缓缓而道，面上泛着慈笑，扬手握住外孙女。
“外婆说的是，现下身子大好，更该好好养着，防止风寒再入体。”
一语落下，老夫人笑起，这时候，姜对雪放下揉捏的手，转身替秦云舒倒了杯茶。
待茶水流出，沿着壶口屡屡清香飘散，仔细闻去，仿似桃花。
虽气温上升，但京城比起大齐其他地方，地势高些，桃花还未真正盛开。
所以，这花瓣是从外地快马加鞭呈送入府。
姜对雪笑了，转而将茶盏递于秦云舒，“表姐，祖母知您喜花茶，特意备下呢！不知今日留下用膳吗？”
秦云舒接了去，轻抿一口，而后放下茶杯，起身道。
“谢表妹盛情，不用了。”
大事过后，府中总要打量一番，特别是账房，那些账本她需要再次查看。
“表姐真忙，进姜府几次都未留下，我也理解，毕竟秦府没有真正的女主人。”
说的十分随意，意思一听就知，道的便是秦云舒没有母亲。
“雪儿。”
老夫人沉沉一声，眸中透着厉色。
姜对雪立即不说了，转身握住老夫人的手，撒娇般的左右摇晃，“瞧我这张嘴，说错话了，祖母不要怪罪。”
被她这么一说，老夫人凝重的眸子立时柔缓，扬手在她鼻子上一点，“你啊！我老了，说不过你。”
秦云舒静静瞧着，落在她眼里，好一番祖孙浓浓情谊。
对表妹，外婆打心眼里宠，而对她，到底不是在其身旁跟着长大。
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厚障壁，怎么都跨不过去。
“外婆，云舒出来有些时辰，该回了。”
话落，以晚辈之姿福身行礼。
姜老夫人没再挽留，摆手示意候在厅前的嬷嬷相送。
这时候，姜对雪放开挽住祖母的手，扭头看着往外走的秦云舒，等她走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唇角才微微勾起。
“雪儿，你刚才故意为之吧？”
姜对雪转了视线，笑道，“我怎……”
“在我面前，休要隐瞒，你姑母去的早，云舒从小缺失母亲关怀，秦家也没老祖宗。”
她怎可能不明白，雪儿拿亲情刺激云舒。
“外婆，您是不是怪我？”
姜对雪一边说一边瞄着祖母，唇瓣微张之际
“小孩子心性，怕谁抢了你的祖母不成？古往今来的道理，外孙女比起孙女来，总是后者亲近些，你又从小养在我身边，我自是对你最好。”
说着，姜老夫人扬手拍着姜对雪的肩膀，眼底的慈意缓缓漫出，比起先前面对秦云舒的，更为浓烈。
“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说着，姜对雪低头靠在姜老夫人肩侧，撒娇味满满。
的确，她刚才故意在秦云舒面前表现，纵然依旧一副清冷样，这心里，怕不是滋味吧？
她承认，依秦家现在的地位，什么都不缺，什么奇珍异宝，姑父都给表姐寻来。
看似什么都有，深夜寂寂，心里也缺了点东西吧？
比如，秦云舒没有母亲，也没有祖母。
姜对雪所料不假，先前那幕，秦云舒瞧了，的确不太舒服。
母亲很早就去了，祖父母在她出生前就已西归。
想起以往，多少个日夜，她思念母亲，否则，她前世也不会痛恨庄姨娘，更疏远唯一的亲弟弟书佑。
她一味的任性，害了真心对她的亲人。
秦云舒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的呼了口气，渐渐的眉眼弯起。
所以，她要更珍惜，也要更坚强。
姜对雪那句话和撒娇作态，恰到好处的提醒她罢了。
“秦大小姐，您慢点。”
到府门前上马车时，嬷嬷恭敬出声，随即就要扶她上马车。
秦云舒摆手拒绝，自个儿踩了凳子上去。
车轴转动缓缓离开后，一直偷偷跟在后头的丫鬟转身，忙不迭跑到老夫人院门前的路中候着。
过了一会，见自家小姐出来，立即迎上，小声道。
“奴婢见秦大小姐心情不太好，很是怅然。”
姜对雪没有回话，径自往前走，每个人都有弱点，冲锋陷阵的铁血男儿也有，更别说女子了。
抓蛇拿捏七寸，世上唯有攻心才能将人彻底击溃，也能收做己用。
“派个机灵的粗使丫鬟，盯紧郡王府，郡王妃有何异动，速速禀告。”
吩咐落下，姜对雪步伐更快，不一会去了主院。
刚进去就看到正在庭院中摆弄花草的母亲，这时候姜夫人听到脚步，也知女儿来了，便摆手示意庭中丫鬟退离。
等人全都走了彻底清净，姜对雪才开口。
“母亲，今儿的事，也不知哪个嘴碎的提的建议。女儿的夫婿，自个儿做主。”
所以，那些偶遇烂套的戏码，别再演了。
姜夫人先前就知，初次见面不顺利，现在心情也平稳了，继续摆弄花草。
“你从小性子倔，这事随你。不过我要提醒，在男女事上，林润木楞，可在才华上，这届举人中，他最突出。”
说着，转身从一侧拿出剪子，细细的为盆栽剪枝。
“即便他中了状元，也改变不了他低贱的出生。”
何况，清秀书生那类男子，不合她的眼。
咔擦，枝丫剪落半寸，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姜夫人停了动作，望着女儿，“我和你父亲，只看现在和以后，从不计较旁人出生，为何你这样？在朝中，这样的人已经崛起一个。”
面色凝重，语气相当严肃。
姜对雪抿唇，母亲也不想想，为什么姜府日渐衰落？为什么哥哥向往平凡？
就是因为父亲不喜攀附，也不乐意和京中贵族多来往，常和出生卑微的人喝酒用膳。就连祖母病了，去宫中请太医，都要姑父开口。
秦家就不一样，四处结交。
萧总兵四皇子一脉，楚郡王，谢府，都在往来！
姜对雪双拳紧握，而后松了，目露坚定。
“每个人的行事风格都不一样，女儿信念如此，母亲再怎么说都没用。卑贱的人，捧的再高，骨子里也泛着乡土味。至于您说的萧总兵，一朝得势罢了。”
她可不信，皇上重用他，能动摇大齐文治的根本！
第497章 被我的人堵了
说罢，她转身从置物架上拿出另一把小巧的银色剪子，“这把剪子，更适合修剪盆栽，女儿告退。www.uu234.ccwww.uu234.cc”
递上剪子，更福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迅速走离。
姜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即便人已走远她瞧不到了，视线仍旧停留。
直到砰，银色剪子掉在地上，清脆无比。
先前嬷嬷和她说的那些，待雪儿发现林公子的好，刮目相看也未可知。
但现在她知道，没用了，即便林润中了状元入了金銮殿，也不行。
雪儿要的不是一般的富贵日子……
想到这，姜夫人的心狠狠一沉，一双儿女，儿子器宇轩昂懂事有礼，女儿貌美娇花聪明伶俐，偏偏走向不同的极端。
一个无心仕途，喜欢田园，被逼出姜府，也不知居住何处，过的可好。
一个主意太多，心大到恐怖。
她和老爷，素来心善，安守本分，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此时，秦云舒坐在马车上，一路往秦府去。
可在秦府隔街一处胡同角，突的停下，继而听到一阵闷哼。
秦云舒瞬间警觉，扬手掀起帘子，入目的却是一张似笑非笑的男子脸庞。
正是谢凛。
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厮，她眸色略沉，看向谢凛时又恢复平静。
穿过这条胡同，就到秦府所在街道，竟在这里出手。
短短思虑间，只见他眼角微扬，唇间泛出轻笑，“瞧这么仔细，我今日很好看么？”
一言落下，谢凛只身进入，坐在她对面。
“这条胡同出入口，都被我的人堵了。”
声音冷沉，眸眼如深潭，无尽的心思，叫人猜不透。
不安常理出牌，秦云舒先前就已领教多次，不曾想层出不穷，更加大胆。
“谢大人，这次劫持我，又想做什么？”
谢凛望着她清丽红润的脸蛋，继而朝下看，粉色衣裙，不同寻常闺秀常穿的荷叶裙，直垂而下，脖颈上的玉珠闪现暗芒。
低调中散发秀美，很适合她。
“这身裙子，不错。”
寥寥一句，认真点评。
秦云舒秀眉微皱，欲开口时只见谢凛突然倾身，她立即往旁侧去，却被袭来的长臂挡住。
“女子见这般场景，不该大叫么？”
唇角勾起，似乎在开玩笑。
秦云舒身子往车壁靠，尽量拉开两人距离，“你戏本看多了。”
“是么？若我说……”
话到此处，低垂的左手突然扬起，就要探上白皙脸蛋。
秦云舒眸眼深沉，倏然抬手一把扣住他的臂膀，“谢大人！”
这般亲近，登徒浪子！她知道，谢凛不是那样的人，又想算计什么。
谢凛薄唇抿起，眸中几番变化，她挺会掐的，恰好掐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
是他林中狩猎，被豹爪所伤。
低眸看向纤细白嫩的手，他笑道，“这一次，你主动靠近我了。”
说罢，只见那手迅速收回。
“衣服，可喜欢？”
谢凛没有再靠近她，坐回原位。
“当街拦住我，就为了问这个？”
“你只需说，是与不是。”
直接了当，没有废话。
“是如何，不是又怎样？”
谢凛挑眉望着她，轻淡而出，“我向来大方，你若不喜，送到满意为止。”
“谢大人说笑，你不是大方，而是喜欢替人做决定。”
说罢，秦云舒掀开帘子躬身就要走，和谢凛呆在一辆马车中，非常危险。
“跑什么？”
长臂伸出，一把拉住她，这一次，触了她的细腕。
“都说女子的手柔弱无骨，今日探去，所言不假。”
说着，更紧紧握住她，令她抽不离。
见她眉头皱起，他笑的更开怀，不多时放开她，挑帘下车。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被谢凛闹一出，到秦府时，秦云舒心情才平缓下来。
谢凛最近动作，令她不解，还不如刀剑来的直接明白。
胡同处，谢凛依旧站着，心情特别好，唇角高高扬起，眼里俱是笑意。
手下来禀时，见到主子这般，惊讶不已。
大人遇到什么好事了？
“那位小厮，属下已经带去秦府。”
“嗯，下去。”
手下躬身就要退离，却见主子受伤处再次溢血，外衫都已湿红。
“大人，您要尽快包扎。”
这时候，谢凛才知伤口裂开，她的力气还挺大，估计被他逼急了。
想到她当时的模样，他不禁再次扬起唇角。
她很聪明，怎么在这方面，愚蠢傻笨。屡次接近她，更送她东西，若不是为了要她，他何必浪费时间？
他可不是吃饱没事干的人。
不管谁和他争，他谢凛瞧中的，只能是他的。
现在，她不甘愿，总有一天，心甘情愿。
让一个讨厌排斥自己的女人，到最后投入怀抱，岂不快哉？
“大人？”
“小伤罢了，不急。”
说罢，谢凛往前走去。
手下愣在原地，小伤？大人，您的皮肉可是翻出差点露出骨头了！
如果不是命大，这条胳膊估计被猎豹咬去，早已不在。
怎能像现在这样潇洒呢？
此时，秦府中
秦云舒刚进府门，就见王管事疾步走来。
“还好，大小姐您没事，赶车小厮怎晕了，更被谢府侍卫送来。”
想到谢凛闯入她的马车，秦云舒就忍不住皱眉，但她总不能道出实情，只能说，“兴许身子不好，晕过去了，被谢府中人看到罢了。”
并不多言，径自往云院去。
这个谢凛，怎么就那么喜欢拦车？
“大小姐，您快看看，这条裙子，可好？奴婢拿了月钱买的。”
进入院门，她就见柳意跑来，手里拎着条水蓝色衣裙，挺漂亮的。
只是……
“柳意，比起庙会，春来节更有意思。我命人给你编织花帽，与我一同前行如何？”
一下子柳意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明白，小姐不带她去庙会。
“两个节日隔了两天，这条裙子还要改进，绣点花瓣上去，才应景。”
说着，秦云舒扬手刮了下柳意的小鼻子，“到时候，你就是最美的姑娘，哪家儿郎瞧上，他的福气。”
腾的，柳意脸红了，“大小姐就会取笑奴婢。”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捏了裙子，“奴婢去绣花。”
大小姐记得她，她就很欢喜了，无所谓哪个节日。
第498章 毫无可能
瞧着柳意疾奔而去的背影，秦云舒笑着摇了摇头，一说到儿郎，脸就红成这般，娇羞不已。www.uu234.ccwww.uu234.cc
想想她的年纪，到时候了，待局势稳定些，就开始悄悄物色。
家世荣光是次要，重要的是人品，家中父母行事怎样也要探听。论及这些，考察的可多了。
思及此，秦云舒越发明白父亲，对瑾言设下重重考察。对她来说，瑾言人品绝佳，有勇有谋。在父亲眼里，充其量就是令人敬佩的陌生人罢了。
对他不了解，才会不放心。
“大小姐。”
忽的，府门管事恭敬的声音响起，秦云舒回头之际，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宫中送来的。”
说着，信件递了上来。
秦云舒接过，打开看去，字迹清秀，笔锋不够有力，看向落笔名字才知道谁。
秦柔。
信中问花姨娘安好，秦府如何？摇动信封，一阵清脆，细细看去，是一支精致的金钗。
信中最后一句，转交她母亲。
“送到花姨娘处，只需说宫中物品即可。这封信，烧了。”
管事立即接去，低声说是，不一会出了院门。
秦云舒走入厅中，坐在上首，以手撑额休憩，然休息没多久就听守院丫头禀告花姨娘求见。
想到这位二房姨娘近日安分，比起以前节约不少，渐渐开始学习如何管制二房琐碎，也算为秦府着想。
于是，她放下手来，“放她进来。”
“是，大小姐。”
守院丫头立即退出，没多久花姨娘进入，秦云舒看去，手中紧握金钗，面露急色。
“大小姐，柔儿有没有书信与我？她在宫中怎样？”
她在勾栏院呆过，看了不少物事，嫁给老爷后也经了很多事，知道皇宫险恶。之前她对女儿的期望，不过是嫁到稍微好点的人家做妾，谁曾想竟入了皇家！
“确有书信，不是给你的，询问你可好。”
一听，花姨娘愣住，女儿养这么大，母女两人从没说过体贴话，她只顾着打扮，疏忽了。
心中募的一紧，说不出来的滋味，“我很好，她呢？”
“居于椒房殿，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亲自伺候，当然好，金钗便是证明。”
上等金器，雕刻精巧讲究，想必皇后赏赐。
“这就好。”
简单三字，话音缓缓，更透着颤声。
秦云舒平静的看着，瞧着花姨娘旋转在眼眶的泪。
“知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说罢，福身行了一礼，更加宝贝的握着金钗，不多时转身走离。
秦云舒依旧平静的望着，过得好是暂时的，秦柔从一开始就赌错了人。
即便权势依傍，皇后一族强劲，血统纯正，可对手是潜伏多年蓄势待发的四皇子。
挣扎也只是垂死，结局改变不了。
如今，楚凤歌永久的成为过去，楚黎北估计也快了。
而瑾言，等静北王皇后一族除去，他就离大将军王不远了。如果按照前世来，这一步他要经历一场恶战。
也就是曾经的这场战役，两人分隔，再回首已千里相距，行差陌路毫无可能。
第499章 揉入心中
秦云舒垂下眼眸，食指伸出轻扣桌面，思虑周远，恍神时已近黄昏。UU小说www.uu234.cc
近日风波，过后便是闲暇平静，仿似从未发生楚凤歌一事，又好像从没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即便当初再风光，待卸去光芒，历史埋入土中，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潮涨潮汐，旁人日子照旧过，不会因为他们改变而变迁。
接连几日，照常宴请周太子，秦太傅日日忙碌，秦云舒居于内宅，过目所有账册，连同二房的也查看。
期间，秦山远回来两次，与她一同料理府内事，并详细制定二房规矩，交由花姨娘，由她执行。
庄姨娘一直伴在秦云舒左右，随她学习，到底昔日跟在母亲身边，聪慧也及三分之一，学起来很是迅速。
渐渐的，终是到了初三那日，一早秦云舒便装出行，接过柳意递来的小包袱，里面俱是热乎的包子。
“昨晚奴婢磨粉，起了大早做的新鲜素三鲜包子，葫芦里装的花茶。”
“着实有心了，待我去庙会，瞧瞧哪家儿郎……”
话还没说完，就见柳意红了脸，“小姐，您快别说了，奴婢送您出府。”
说着，立即转身往前道走。
马车也已备好，不是秦府车，而是一辆很普通的樟木马车。
这时候她才知，原来是父亲昨日就吩咐的。
秦云舒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赶车人竟是小八。
不可能是巧合，父亲也不可能雇瑾言安排的马车。
带着疑惑，秦云舒上了马车，待车轴转起行驶起来后，她才微微掀了帘子，还没开口，就听
“见秦府管事出门雇马夫，萧大哥便安排我早早等候，三日前，他就命我暗中盯着秦府动向了。大小姐，您可别气。”
毕竟当朝太傅，私下盯着人家府邸，于理不合，那些个文臣，最重礼数。
秦云舒笑了笑，安排如此细致，三日前就派人了。
若父亲知道，还真会拿礼数说他一通。
“他在哪？”
“自然城门外，您坐稳了。”
一声落下，马鞭扬起，车速立即提了上来。到了城门口，毫无禁军阻拦询问，直接从侧门放行。
所以，这处也被打点安排好了。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朝郊外行，天气清朗，不冷不热，微风徐徐，是个好日子。
秦云舒安稳坐在车内，此刻她不知，在她离府后不久，谢府马车停在秦家门前。
到一处僻静地，车速陡然降下最终停了，秦云舒刚抬头，就见车帘掀起，熟悉的男子脸庞进入视线。
约莫算去，两人已有多日不见，他要事在身，她府事诸多。
萧瑾言静静的望着她，不似寻常她穿的衣裙，而是青衣上下服，简单发髻，上插桃木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领家有女初长成，宛若池中玉立莲。
“我又不是变了样子，这么瞧着作甚？”
轻声响起，看她弯起的晶亮眸子，纷飞思绪才拉回。
弯身坐在她身侧，长臂自然的伸出将她搂入怀中，“几日未见，自要好好看一番。”
何况，无论多久，他都瞧不过。
秦云舒只觉的，他这张嘴越来越甜，比起前世，这方面进步不少，叫她刮目相看。
“舒儿，我已书信与母亲，和她说了你。等周太子回去，我就向四皇子告假，不知你……”
可否随他回乡渐渐母亲，母亲见了她，必定欢喜非常。
他很期待，但又知道，秦太傅不会轻易答应。
秦云舒也想到了这点，现在父亲还防着他呢！
“舒儿，你不必为难，我一人回去，将母亲接入京城也可。”
到时候，自然见面。
秦云舒依偎在他怀里，知他做了许多，情字面前，也要考虑孝字。
“瑾言，我从小失了母亲，如父如母，涉及终身，父亲要好好探查，你……”
双臂忽然搂紧，沉郎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明白。”
他一直在努力，看来秦太傅没有和她说，这几日，他和秦太傅见了好几次，还一起饮茶闲聊。
本以为会谈论史记典故，他特意寻来几本书，每天抽时间瞧。
然秦太傅没有提及，问了他乡籍，祖上，以及家里多少人，和弟弟关系如何。
同时，也问他行军这些年，存了多少银两，日后这些是否全都交由女子打量。
他明白，秦太傅在问，他的妻子是否完全享有掌家权。
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莫说这些身外之物，他的命和心，亦是。
秦太傅听后，微微愣住，很快转了话题，论茶道去了。
这些，秦云舒一概不知，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清冽味。
虽在京外，行驶官道，十分平稳，过了一会，秦云舒想起放在马车内的包袱。
她立即推开萧瑾言，取出后打开，略略探去，包子还热着。
“尝尝看，柳意做的包子不错。”
萧瑾言知道，柳意是舒儿最中意的贴身婢女，相伴多年，感情深厚。
所以，就算他吃了早膳，也接了去。
面皮柔软，菜心细腻，味道清淡。
“你再喝一口花茶呢，早上刚泡的，进了大慈恩寺，可不能随意吃喝了。”
庙会，每年一次，白日感念佛组，听禅师不经论道，再去后山溪流处潺香。这段时间，不能饮食。
待傍晚时分，彩霞遍天，山脚镇上夜市摆摊，那才是热闹的时候。
大多数人，奔着夜市去的，届时，大慈恩寺山顶漫天烟花，镇上夜市恰能瞧见。
“花茶，味道不错。”
萧瑾言一连喝了好几口，包子吃了三个。
“擦嘴。”
轻轻两字，不一会，白色帕子落在他嘴上，慢慢摩挲着。
低头看着她仔细的眼神，长长的眼睫毛在他眼前扑闪，仿佛一把撩人的小羽毛，一下下拨着他的心。
微风吹入，到处透着野花香味。
心一动，长臂探住她的腰，略略用力。
秦云舒还在给他擦着，就被他突然扯入怀中。
“你……唔。”
话尽数淹没，四唇相贴，探在她腰上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将她揉入心中。
鼻息缠绕，发丝相环，渐渐炽热。
第500章 有我的胸膛安稳么？
突如其来的吻，像是纾解心中思念，又似想要得到的急迫，丝丝扣扣，越握越紧。www.uu234.ccwww.uu234.cc
到最后，秦云舒气息不稳，小脸通红，如水一般依在萧瑾言怀里，他才作罢。
即便动作敏捷，到底没有经过系统军中训练，力度和气息上，怎能和他比？
等她缓过来后，扬手抵在他胸前，一把推开他。
“趁人之危。”
四字落下，不再看他，掀开车帘，迎着清风看向道旁绿景。
没有冬日的萧条，秋日的寂寥，有的只是蓬勃待发的生命力。
想起之前和瑾言相约，寻迎春花，现今一过，不曾想竟那么久了。
“环境宜人，情之所至，舒儿莫怪。”
本来他控制着，一直有礼有度，却被她忽然的动作拨动心弦。
除去礼节外，他是个男人，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在眼前，一时之间忘形了。
见他无比诚恳，一副认错的乖乖样，杀伐决断令他国闻风丧胆的人，在她面前温顺不已，传出去，岂不目瞪口呆？
秦云舒笑出声来，扬手在他脑门打了一记，收手时却被他迅速逮住。
握住柔细的手腕，萧瑾言定定的瞧着她，唇扬起似笑非笑，“舒儿不责怪，那以后，我就能亲你。”
秦云舒眸色微变，心里一个咯噔，这叫什么话，她这次没说，以后他就随意亲了？
何况，之前几次，他有经过同意了么？
好像没有。
索性用力挣开他的手，嘟囔道，“不和你说了。”
说罢，继续看风景。
马车一路往前，出了官道进入小道，此处颠簸，秦云舒努力稳住身形，再次被萧瑾言搂入怀中。
“扒住车壁，有我的胸膛安稳么？”
语**况，更透着几丝得意，秦云舒没理他，但也没挣脱，就这么被他搂住。
揽入怀中，的确比先前稳多了，也减少几分晃荡。
到最后，秦云舒索性闭眼假寐，行驶一会，马车平稳许多。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唤，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她才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萧瑾言轮廓分明的脸。
“到了。”
大慈恩寺清净圣地，又是庙会，京城内外来人众多，男女分开而行。
“潺香完毕后，小八在此处接你。”
秦云舒点头，由萧瑾言搀扶着下了马车，然后从一道小门进去。
按照顺序，一个个上香，之后去厅堂听大师布经论道。
今日到此处的，并非都是信男信女，但要参加夜市，就必须白日去一趟大慈恩寺。
只因有个传言，染了佛组的烟香，能保一年平安康健，万事顺心，更能在夜市偶遇伴侣，执子手，与子老。
年纪大的，大多为了健康，中年者为了今后顺遂，至于年轻人，便是心中那个念想了。
今日此处，不分贵贱，佛组面前人人平等，按照顺序依次进入。
“姑娘，你的香。”
僧人递来三束香，秦云舒有礼接过，即便人群熙攘，规矩在前，没人敢大声喧哗，小声议论也不敢。
到了上香地，她停在外面，等前面几个祈祷完。
待那些人起身转离，视线一晃而过，秀眉倏然拧住。
那个身穿淡紫衣裙的女子，侧脸很像琉璃，她不是在宫中吗，又跑出来了？
“姑娘，你该进去了。”
就要去追，却被僧人唤住，再次看去，先前那名紫衣女子已经不见。
按照琉璃的性格，会来凑热闹，可是，皇宫刚发生大事，即便几日平静，在这个时候出去，几乎不可能。
一向穿红衣的人，今日穿了紫衣，也有点奇怪。
“姑娘，静心收回杂念。”
忽然传来一声唤，秦云舒看去，是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和尚。
佛门境地不能造次，她立即清心，手持三束香，点燃后虔诚祷告。
愿秦府内外平安，家人和睦，更愿瑾言喜乐如常。
心中祈祷完毕后，安拜扣礼，插于香炉时却见香火忽的一闪，烧的很旺，旁人的依旧如常。
旁侧老和尚尽管眼底，再次瞧了秦云舒一眼，继而摸了把长白胡子，没有言语。
深感奇怪，同一种香料，同一个香炉，她点燃的烧的很旺。
再次抬头看向佛组，就在这时，一道沉沉老人声传来，是那名长胡子和尚。
“姑娘心善，得以善报，初心所致，方得始终。”
轻言一语，秦云舒记在心中，这时候又有几个姑娘进来，她抬脚而出。
按照初心走，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没多久，她进入大厅，坐在草甸上，听大师布道。
她坐在左边，略略看去，萧瑾言坐在右边，正朝她看来。
与此同时，她看到好几个姑娘，偷偷的望他，满眼的期待和窃喜，以及丝丝羞赧。
在男子群中，他很出众，高大挺拔气质非凡，吸引多人视线。
那些偷望他的女子，怕是心思飞出，没有任何闲暇听大师讲禅了。
秦云舒干脆收了视线，一心一意听禅，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时辰。
起身出厅时，她发现先前偷瞧萧瑾言的姑娘，全都看向她。
眼神里充满嫉妒，以及愤恨，她扭头和那些人正视时，嫉妒散去，多的是恍然和羡慕。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上先前那名出众男子，只好收了心思。
“舒儿。”
行至偏道，前往潺香，一声轻唤传来。
秦云舒步子微顿，“怎了？”
“我没有瞧她们。”
“我何时计较这些了？”
卓越之人，引人注目，人之常情，他又不能控制旁人眼球。
说罢，秦云舒加快脚步迅速走离，到了潺香处，正要取竹杯。
“姑娘，小生在此等候许久。”
只见一位白衣书生郎朗站于前，手拿竹杯恭敬递上，“可否邀小姐一起潺香？”
目光灼灼，一眼就知，瞧上人家了。
秦云舒略看他一眼，还未作答，视线就被高大身影挡住。
“她用不着。”
四字落下，话音笃定，口气非常。
书生看着突然出现的挺拔男子，身量比他高多了，器宇轩昂的，莫非小姐认识？
不对，如果认识，怎不回话？
“你是何人？毫无圣贤之礼。”
一边说一边侧步，想要再次看秦云舒，却被萧瑾言挪步继续挡住。
“你！”
第501章 吃醋
两人身量差了些许，书生仰头才能彻底看清他，唇微张还想辩驳时，却被他眸里的厉光吓了一跳。www.uu234.ccwww.uu234.cc
遇到厉害对手了，论体格，自个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姑娘家家的，怎喜欢这种莽夫呢？身量高体格强又怎样，文质彬彬的才受大齐女子欢喜。
于是，他再次有了自信，越发文雅，先是叩拜一礼，继而恭敬道。
“公子，您和姑娘不认识，她还没发话，您不要挡住我。”
意思便是，多管闲事，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插什么话？
太不知趣！
可他话音落下，只见男子双目非但溢满厉光，还很冷寒，心当即一颤。
“潺香杯自取，你手中拿的，自个儿用。”
说着，再次移动脚步，书生视线再次被挡住，搅的他很是气愤。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小生……”
还没说完就被萧瑾言打断，“自个儿借一步。”
一边说一边手往前伸，疼护之感浓浓散发，旁人近不得分毫。
秦云舒眸光晶亮，瞧他这样，若不是在大慈恩寺，他怕是恨不得将书生丢出去。
“我先去潺香。”
轻言一语，而后走离，书生当即愣住，眼睛瞪大，傻眼了。
两人竟认识！他还以为……
“还不走？”
气焰尤浓，非常不客气，书生原本就要走了，但被这么一说，只觉的尊严扫地。
而读书人最要面子！
他暗自呼了口气，抬头瞧去，斩钉截铁的道，“大慈恩寺，这条路所有人都能走，不用你指点。”
铿锵有力，引得之后走来的人停步观望。
瞧对峙的两位男子，要闹事啊！胆子也大，竟在大慈恩寺庙会争论，扰了佛门清净，就不怕佛祖怪罪？
“就算你身强力壮，也不能欺负人。”
书生见旁人看来，索性声音更大，将过错全都推在萧瑾言身上。
“也是，文弱书生不是那男子的对手，难道被打了？”
“作孽哦，庙会之日打人。”
围观人群三言两语，就将萧瑾言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这下书生得意了，大齐拼的不是力气，而是口才。
“据我所知，大齐律历，打人犯法，口出狂言妄断旁人，更是重罪。熟读圣贤书，你定知其中厉害。”
几语而下，书生面色沉沉，所言不假，确是如此。
不过，他能怎样，难道报官抓他？
他就不信了！
还要辩驳之际，却见其转身离开，他忙追上。
“书生口才，不是用在与人争论上，而在朝堂献策，为民谋利。”
沉稳几语，字字清晰，说的有理有据，周围人一听，疑惑万分。
“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容貌俱佳，莫不是哪位世家公子？”
“兴许在朝为官，真如此，那书生死定了！”
话音中透着浓浓看热闹的意味，说的那书生一惊一乍，唯恐不已。
难道真是朝廷命官？好不容易中举能入京城，有望入殿试，成败在即，今天庙会，他祈求一个好的前程。
千万别惹了不该惹的！
这时候，秦云舒已经潺香完毕，回首望去，见萧瑾言还不来。
等见到他时，又来了很多人，杂人太多，不便说话，索性出了圆拱门。
马车停在大慈恩寺后处，小八静静等待。
秦云舒上了马车，撩起车帘往外瞧，本想看瑾言何时来，却见之前在厅堂所见紫衣女子再次入目。
没有看到侧脸，而是背影，只见她上了一辆华美马车。
没有看到正脸，不确定是否为楚琉璃。
“舒儿。”
清朗一声，帘子被挑起，萧瑾言上了马车。
“怎耽搁这么久？”
“无碍，先去附近镇上吃一点，等待夜市。”
说罢，他就命小八行驶，不一会，车轴转起。
飞驰而去时，寺庙后门急急奔出一道白色身影，手高高扬起，嘴里喊着莫走。
是那名书生，越想越惶恐，就连潺香也不能静心。
响亮的声音，秦云舒听到些许，欲抬手掀帘瞧，却被萧瑾言握住手腕。
“无关紧要之人，望其作甚？”
说着，臂膀用力，将秦云舒一把带入怀中。
她身上的味道，仿似怎么闻都不够，这腰也是，抱不够。
萧瑾言满心满意的搂着，头低下闻着她发间芳香。
秦云舒能感觉到他吃醋，没有再说什么，任他搂着，一路前往山脚附近小镇。
位于山脚南侧四里处，没多久就到了，选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房，不过夜，白日小憩，直到夜市开始。
每年一度，都是今日最热闹，价格是往常的三倍，涨了不少。
掌柜忙的不亦乐乎，忙招待他们进去，更腾出马厩。
一顿饭后，萧瑾言护送秦云舒进房。
“舒儿，你休息会，到时间我叫你。”
看着她点头，他才出去，反手关上门。
到了一楼僻静处，小八也已等候许久。
“萧大哥，有人跟踪我们，虽然我把他们甩开了，但到底来了多少人，不知。”
萧瑾言自然也发现了，否则，他会留在舒儿房里，守着她休憩入睡。
“寻常便衣，不知道谁的手下。”
“我亲自查探，你在此处守着。”
命令落下，萧瑾言抬步往外走。会是何人，他心中已有思量。
为何跟踪，怀疑车中不止他一人，或许该说，怀疑他和秦府的关系。
这人会是谁？
要么皇后，要么谢府。
前者可能性不大，后者……
秦云舒在房中休息两个时辰，起身后出门，就见小八守在门外，一脸嘻嘻笑。
“夜市还没开始，若饿了，我叫店家煮碗面怎样？”
“不饿，你家萧大哥呢？”
“去镇上考察一番，不然到了夜市，怎知哪里最好玩？”
小八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思来想去，这个最好，也最容易被人相信。
见秦云舒疑惑，他再次开口，“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落下，只听沉稳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移目看去，萧瑾言回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小八一边说一边想，真是时候啊，不多一秒，不少一秒！
看来，一切都处理好了，那群尾巴，实在讨厌。
第502章 怕你跑了
秦云舒看着萧瑾言沉稳走来，等他走近了，她才问，“去哪了？”
轻言落下，小八里撇头朝他使眼色，万不能出错，否则和他所说对不上，不就露馅了？
然而，眼皮还没眨三下，就听
“小八，你眼睛抽什么？是不是劳累需要休息？”
溢满关心，双目诚挚，但小八明白，秦大小姐故意的，不是明面上的意思。www.uu234.ccwww.uu234.cc
“若疲累，现在就去休憩。”
清朗一声，小八心里一咯噔，萧大哥，您听出深意了吗？
“去外头逛逛，夜市还没开始，可是饿了？”
听到这，小八吊着的心放下，暗自长长的缓了口气，这样说也能对上嘛。
“我不饿。”
说罢，秦云舒看了眼日头，黄昏时刻，夜市才渐渐开始，夜幕降下，才是夜市真正热闹的时候。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说着，萧瑾言扬手挽住她，将她带入屋内。
吱嘎一声，隔绝小八怔愣的视线，他的担心完全多余，萧大哥除了处理那些尾巴，还跑到集市买东西送人，考虑十分周到！
此刻屋内，秦云舒被按坐在椅上，抬头望着萧瑾言。
带什么东西了，神神秘秘的。
不多时，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半式面具，只挡住眉眼，露出口鼻。
精致小巧，上端以绿色孔雀羽点缀，旁侧是亮闪闪的银片。
“夜市中，姑娘都戴面具，见摊贩吆喝，我便选了一个最柔软的。”
说罢，萧瑾言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戴上，不大不小，尺寸正好。
虽说孔雀羽面具比起其他，花样繁杂，舒儿今日一身素衣，仍旧很搭，衬的越发神秘。
他不禁扬手落在她脸上，沿着脸部轮廓慢慢描摹。
快到下巴时，被她一把抓住。
“人人都戴面具，孔雀羽面具也不止一个，到时候人多，你能认出我？”
话音落下，只听轻笑。
“自然，我的舒儿与众不同，气息和旁人也不一样。”
习武之人，不单单从外观辨认，更从气息步伐举止，观察细枝末节的东西。
听言，秦云舒睨了他一眼，“脸呢？我何时变成你的了？”
萧瑾言眼角勾起，右手随即反握住她，“难道不是么？”
“今夜不止姑娘戴面具，年轻男子也要，你的呢？”
“在这。”
话落，又从怀中取出，和秦云舒的相比，他的简单很多，单一暗色，没有花纹，也是遮住半张脸。
“我思忖着，黑白最素，可戴上去有些慎人，别把你吓跑了。”
他这么一说，秦云舒想当然的朝他一望，还别说，若是黑白两色，确实吓人。
于是，她煞有介事的点头，“可能真会跑了，看日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你去灶房端点吃的，不要过多，今晚夜市也有吃食。”
萧瑾言放开她的手，依言去办。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需要何物，他都会满足，只要她开口。
门打开时，萧瑾言一眼看到还站在门旁的小八，“杵在这作甚？”
小八嘻嘻一笑，“关心你嘛！”
他要仔细分析境况，差不多时间，早点娶回家啊！
第503章 明码标价
“依我看，你是偷听。UU小说”
简单几字，口气笃定，说罢反手关上门，离开前一个眼神过去，小八立刻乖乖跟上。
他怎是偷听呢？就站在门外，耳朵没有贴上去，也没有听到什么。
两人在门外几语，被秦云舒尽数听去，小八对瑾言，是真的好，将他当成自个儿亲大哥。
秦云舒静静而坐，不一会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低头瞧着往来人群。
现在已经有好些人上街了，年轻男女占据多数，这边一望那边一瞅，眼珠子不停的瞄着，时不时在过往异性身上逗留。
来这的目的，昭然若揭，毕竟大齐开国帝后，就是在庙会夜市结缘，自此定下终身。
后人纷纷效仿，百年来也造就一些佳偶，渐渐的，大慈恩寺这一日，不止祈求平安，更成了祈求姻缘的一天。
不多时，屋门被打开，秦云舒思绪被拉回，而后关上窗户。
“饭菜简单些，都是新鲜刚出锅的。”
秦云舒走了过去，坐下后拿了一双筷子，两人对坐用膳。
“小八吃了吗，今夜，他是否也去？”
“他年纪还小，暂留客栈。”
在军中，男子没到二十岁的，都小。行军之人心性平定，不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所以军纪中有一条，未满二十岁，一年只有一次出营机会，且一次不能超过五天。
像小八这种，时常跟随萧瑾言出营，天大的福气。
“到时候，给他带些好吃的。”
秦云舒轻声一语，继续慢慢吃着。
稍微吃些填肚子，待夜幕降临时分，两人戴上面具相伴前行。
月色皎洁，华灯初上，挂了满满长街，明亮不已，几乎所有人都戴上面具，将夜市衬的更神秘。
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已，更有杂技表演接碗喷火之术，引来一片大声叫好。
“来来来，套圈啦，一文钱一个圈，套上就拿走！绝对好玩，绝对惊喜！”
“呀，姑娘，玩个十文钱吧！”
秦云舒手臂被旁侧小贩一碰，想要拉她去套圈，忽然间一道高大身影挡了去。
立时，小贩不敢造次，见来人结实有力，忙堆上笑脸。
“给欢喜的姑娘套个好玩意吧？您瞧这花瓶，多好看呀！”
普通花瓷瓶，最低档次的，外观漂亮而已，质量实在不行。
只是，有几个乡人编织的花色手圈不错，类似链子戴在手腕上。
“拿十个圈。”
秦云舒缓缓而道，小贩一听高兴不已，忙拿出十个。
“三十个。”
这时候，萧瑾言掏出一吊钱，“不用找了。”
随即接过三十个圈，都是小圈，地上摆放的基本大件物品，尺寸不符，很难套上。
别说寻常人，厉害点的也套不了多少，小贩乐滋滋的数着一吊钱。
遇到一个不差钱的，赚大发了！如果今天多来几个这样的客官，嘿！
然而，小贩嘴边的笑还没收回，就见六个圈纷纷落下，全中……
这下，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太准了，还有二十四个圈呢！
“把那些花色手圈，全都套过来。”
秦云舒一边说一边点了几样东西，前世她和瑾言去集市就套过，他几乎一套一个准，没有失手的可能性。
“好。”
清朗一声，再次丢出几个圈，甚至以一套俩！
“好厉害啊，那么小的一个圈，全都套上了！”
“我刚才花了二十文钱，一个都没中，爹，我喜欢那个瓷偶。”
软糯的小孩声响起，眼睛瞪的滴溜溜圆，眼巴巴的望着。
循声望去，小孩就站在她身边，他的父亲站在后边挽着他。
“不玩了，再花钱，你娘准要嘀咕。还能花五文钱，爹给你买串糖葫芦。”
一边说一边要拉小孩走，秦云舒看出他的不舍，便出声道。
“你要哪个瓷偶，我送你。”
说着，她朝萧瑾言示意，小孩喜出望外，扭着不走，手点了好几个。
“这个那个，我都想要。”
一声落下，小贩脸色更难看，还没阻止就见圈飞出，没几下，六个全中。
天，不过赚几个钱而已，他招惹了什么人啊，这样下去，要亏本了。
“来，拿着。”
萧瑾言捡起瓷偶，全数给了小孩。
“爹，你看，好多呢！”
“多谢壮士。”
一个瓷偶，最便宜的也要半文钱，手上这些大小不一，有的要三个钱才能买到。
实在不好意思，可他没钱，只能道谢。
“不用谢。”
萧瑾言有礼回道，还有十几个圈，他看向秦云舒，问道，“还是套花色手圈？”
话音刚落，就听小凡急道，“你们走吧，别套了。”
再套下去，他要哭了！
说罢，就要抢夺萧瑾言手上的圈，还没触到就被避过。
“明码标价，做生意要讲诚信，如若一个未中，是否糊弄我多买几个？”
沉声而道，斥责满满。
“怎么了，这是我的地盘，就不给你套！拿了我这么多东西，还不满足？看你俩穿着，不是普通人，如此抠门！”
小贩脸色一摆，眼神跟着厉害起来，他在这摆摊几十年了，谁都不怕。
秦云舒明白，先前套走的，按照成本算，确实亏了。本打算剩下十几个随便套，即便中了也不要。
这些东西，她拿了也无用，让瑾言买下，为了几个花色手圈而已。
她记得前世，柳意挺喜欢的。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于是，她轻笑一声，侧步将萧瑾言手上的圈全都拿来。
“既然说我们抠门，就这么走了，怎对得起你的评价？”
话落，她瞄准几个小物件，虽不大，但论价值，算是最贵的。
“姑娘，你做什么！”
小贩急了，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顷刻间，几个圈落下，虽然没有全中，但也中了半数。
这些东西，最贵了，每一个都五文钱呢！
“你说我做什么，看中什么，套什么。”
秦云舒轻道，随即又开始丢圈。
“姑娘！”
小贩立即上前，就要动手来狠的。
“啊……！”
手腕被紧紧拽住，力道太猛，痛的他龇牙咧嘴。
“抠门不说，还打……啊！”
咔擦，手腕被折脱臼，萧瑾言眸色冷沉，满身寒气环绕，万分逼人。
围在旁处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肃穆，原本热闹不已，此刻鸦雀无声。
第504章 火烧火燎
这么多年来，庙会夜市，闹这么大阵仗，实属头一次见。www.uu234.cc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小贩，痛的已经面目扭曲，出口的话更是断断续续。
“为了几文钱，你竟……嘶！”
被拽住的手突然被放开，瞬间沉下，剧痛再次传来，小贩立即倚靠在摊车上。
萧瑾言面色冷沉，丝毫不语，气氛更加凝重肃穆，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秦云舒沉静以对，迅速朝四周望去，不多时，预料中的阵阵脚步声急速而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一群身穿藏蓝色官服的衙役匆匆赶来，为首那名一瞧阵仗，立即扬手道。
“不想进府衙的，都散了！这三人，全部带走！”
来的路上就听手下禀报，一男一女和小贩当街发生争执，不管是何矛盾，带进府衙仔细盘问，再由大人问责降罪。
人群一哄而散，还想留下看热闹的，被官兵尽数赶走。
秦云舒看向萧瑾言，他也正朝她看来。
这时候，一道细软的小孩声募的响起，既害怕又急切，“别抓哥哥姐姐，他们是好人，送了我好多瓷偶！那个人才是坏蛋，他不守信用，哥哥给了钱的，圈没有套完，那人就要动手抢。”
说到后面，豆大的泪珠拼命落下，年纪尚小，以为被官兵抓走必死无疑。
他不希望哥哥姐姐死，他们那么好。
“哪来的孩子，赶紧走！”
为首衙役眼睛一瞪，声音颇大，想把小孩吓走。
这时候，秦云舒上前一步，将被吓的脸色惨白的孩子抱入怀中，“你和孩童较什么劲？我们随你走一趟就是。”
说罢，她抬手抚摸孩子，轻声道，“乖，我们不会有事，你爹呢？”
刚说完，之前先前那名男子快步走来，身旁还跟着一名妇人。
“你照顾好孩子，我去趟府衙。”
说罢，男子朝官兵行了一礼，“事情因何而起，我全程目睹，能做有力供词。”
“官爷，万万不可，他是那孩子的父亲，他们是一伙的，只会为他们脱罪！”
小贩按捺疼痛，焦急出声。
“的确不需要他。”
沉冷男子声突然响起，萧瑾言侧步一旁，更上前几步直视为首官兵。
这个角度，秦云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她能清楚的看见官兵的表情。
顷刻间，神色千变万化，从不敢置信，惶恐无措，到最后深深的敬畏。
“竟是……”
说着，就要拱手行礼，却被拦住。
“今日庙会，不可闹大，扰乱秩序，违规商贩按律处置。”
声音依旧稳沉，一旁小贩惊的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犯人宣告受害人罪责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是！”
为首衙役恭敬不已，急转的态度令小贩慌张不已，心噗通直跳。
莫不是他惹了官老爷？
“来人，带走！”
“官爷，不对啊，不……”
还没辩解完，小贩就直接被打晕拖走。
一群衙役来的匆忙，去的更加迅速，不一会就散了。
小孩依旧依偎在秦云舒怀里，泪珠还没干涸，见人没事，喜极而泣。
“爹常说善有善报，你们真没事。”
秦云舒墩身而下，用自个儿衣袖替他擦拭，漫延笑意，“不哭，哭花鼻子不好看。”
这时候，男子也明白，两人并非常人，令官爷如此惧怕，想到夜市常有京中人士，约莫也猜到些许。
于是，他拉过儿子，“多谢两位送瓷偶，夜市热闹喜庆，不要因为违法商贩扰了兴致。”
说着，拱手行礼就此拜别。
萧瑾言尊敬回礼，秦云舒静静望着，最后朝妇人微微一笑。
不一会，一家三口走了，小孩被男子放在脖颈上，妇人拉住孩子的手，灯光弥漫，渲出一抹幸福的弧度。
“舒儿，咱们去前面逛。”
说着，萧瑾言挽住她的手，就要带她往前走。
“等会，衙役态度急转直变，你是……”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去，只见腰间悬挂腰牌。
“现在明白了？”
一语落下，腰牌被长衣盖住，瞧不到分毫。
“走吧，前面有麻糍，种类很多，尝尝也不错。”
萧瑾言一边说一边拉住她往前去，先前的闹剧，在旁人眼里，不过云朵飘过，这处更加热闹，所有人都不曾在意。
何况，人人都戴面具，混杂其间，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秦云舒被带到麻糍摊前，不一会萧瑾言手里捧了几张黄纸，放了三个麻糍小糕，颜色不一，口味也不同。
“刚出锅，慢慢吃，别烫着。”
他一边说一边吹了好几口，之后才递去小竹签。
秦云舒接过，插于其上放在嘴边，张嘴轻咬一口，柔滑无比，芳香扑鼻好吃不腻。
正准备再咬一口，恍然间她又看到紫衣女子从前走过，视线跟着转去。
只见女子走到一名男子身边，两人都戴着面具，前者五颜六色的花叶面具，后者与萧瑾言所戴相同。
不一会，她又见女子忽然抱住男子，紧紧依在他怀里，即便夜市没人注意，又在僻静一处。
可这般当众搂抱，实在大胆。她和萧瑾言，不过没人的时候，拉个手罢了。
紫衣女子会是……
就在这时，手忽然被一拽，她被萧瑾言拉到摊贩后处，和人群隔开。
“周无策。”
三个字，稳重有力，音调很轻，只有两人能听到。
秦云舒心一跳，再次望去，这么远的距离，男子戴着面具，瑾言怎料定是周无策？
如果真是，那……
“琉璃公主。”
四个字，万分笃定，她扭头看萧瑾言，“你确定？”
“自然，习武之人辨认的方式和旁人不同。”
话音落下，秦云舒再次望去，只见男子垂手拉住女子，看似他带着她走，实际上被她带着。
女子去哪，他就跟着。
见女子轻快的走路姿势以及看见摊点的样子，秦云舒也确定了。
楚琉璃无疑。
两人何时这么好了？周无策生人勿近，现在主动挽住琉璃，任由她去哪，他相陪就是。
所以，周无策喜欢。
“舒儿，两国即将联姻。”
稳沉一声，不多时，低头看向她，目光灼灼，不再是安然火苗，而是火烧火燎。
秦云舒还在想楚琉璃那件事，忽然被萧瑾言的目光拉回。
怎如此炙热？
第505章 挑战性
她仔细的瞧着，唇瓣微张，欲开口之际，忽听前方传来轻快的女子声。www.uu234.cc
“听说麻糍，是当地一绝，从未真正尝过。”
是楚琉璃的声音，近在咫尺，循声望去，只见她拉着周无策朝摊点走来。
秦云舒没有多想，若撞见，周无策也是习武之人，估计和萧瑾言一眼，一秒认出。
于是，她立即转身，以身挡住，同时扬手圈住萧瑾言的脖颈，令他低头。
鼻息相闻，发丝缠绕，比起楚琉璃和周无策，行为更加大胆，仿似情人交首呢喃。
行经路人瞧到，纷纷讶异，目瞪口呆的同时，喧闹夜市面具相隔，谁也不认识谁。
思及此，大家都明了，有人开始羡慕，瞧那女子玲珑身形，男子大高个，一双璧人。
“别看了。”
楚琉璃嘟囔一声，然后一把扯过周无策，“我要吃这个。”
移转视线，周无策看向麻糍，脑海里依旧闪现刚才亲昵男女的身影。
总觉的有些熟悉，像是哪里见过。两人站的地方背光，又以身形挡住，他看不真切。
“来四个，快付钱。”
手被推了下，周无策思绪拉回，依言付钱，等小贩用黄纸包的时候，他再次抬头看去，却发现男女已经不见。
思来想去，十分熟悉，但要确定哪位，猜不到。
“我怎么觉的你心不在焉呢？出来玩都不省心。”
嘟囔声再起，更添了浓浓不满。
这时候，秦云舒拽着萧瑾言到了另一处街道，行至巷口才停下。
一记轻笑募的响起，她抬头看去，皎洁月色洒下，只见萧瑾言眸色晶亮，仿佛缀上星点光芒。
“舒儿，你怕周无策认出我们？”
唇边依旧带着笑意，手抬起抚着她的脸庞。
秦云舒一阵痒，立即逮住他的手，“不怕。”
她怕周无策做什么，周国太子在齐国境内，更是聪明人，即便撞见，不能如何。
“和琉璃公主相见，怕她尴尬？”
简单一句说中秦云舒的心思，的确，先前楚琉璃说了万般痛恨周无策的话，更信誓旦旦，不可能和亲。
现今却和周无策关系甚好，好到跨越男女该有的距离。
先前话语，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
既然瞒着，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所以，还是不要相见，以免尴尬。
“早晚她都要尴尬，不要因旁人扰了我们。”
萧瑾言淡淡一语，旋即拉住秦云舒的手，带她往另一条街走。
估算时辰，大慈恩寺山顶即将燃放烟花，人少的地方安静，更加舒适。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去是一个平坦旷野，在那处瞧，视野好，可以说，几乎没有别人。
秦云舒跟着他静静走，出了街道，才知他要往树林去。
她没有多说什么，随他一路穿过树林，最终到了一片旷野。
站定时分，山顶尖鸣，一束金色光晕飞云直上，在夜空绽放，宛若五彩缤纷的花。
一束落下，紧接着两束，轰啪啪，不多时，整个夜空密布金亮，黑夜如同白昼。
秦云舒抬头瞧着，腰间落下温热大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两人无言，唯有烟花绽放的声音，萧瑾言低头看去，从她的眸中看到无数缤纷色彩。
她在欣赏烟花，他从她的眼中看。
许久许久，声音才消散，但夜空依如白昼。
秦云舒仍然望着天空，过了一会才扭头，入目的就是一双黑瞳。
他一直在看她？
“舒儿。”
“嗯。”
一声落下，却听车轴转动声，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往夜市方向。
奇怪了，已经过了烟花时分，夜市已过一半，这么晚了，才来？
秦云舒没有多瞧，萧瑾言眸色沉了几分，那是谢凛马车。
虽然不是平时上朝的车，但这辆，外观十分普通，车轴一侧有些不同，他之前见谢凛坐过。
谢凛来了，独自一人还是……？
萧瑾言眸色更深，直到耳边响起清亮女子声，他才迅速恢复常色。
“在这里，还是回夜市？”
萧瑾言思量一番，最终道，“回去。”
他要看看，谢凛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若是，目的非一般，为了探查，或者该说，寻找。
秦云舒不知他心中所思，回了一声好，然后被他挽住朝来时小道走。
烟花绽放，夜市更加热闹，嬉笑声此起彼伏，也有一些男女悄悄的拉了手。
戴上面具，不知谁是谁，没了白日的拘束，唯跟着心情走。
到了这时候，除了看皮影戏听曲，接下来就是吃吃吃了。
赤豆元宵，桂花玉苗，胡辣青疙汤，烤鸡片，一样样吃过来，变着花样吃。
到最后，秦云舒轻尝一口，实在吃不下。
萧瑾言一边带她玩一边观察，这时候，秦云舒再也没看到楚琉璃。
从这条街走到那条，全都走遍，也没遇到。
“吃糖葫芦吗？”
眼看萧瑾言要买，秦云舒立刻出声阻止，“别，我不是猪。”
不能再投喂了……
“好。”
轻声一字，带着无限宠溺，随即挽住她的手朝前走。
离开之际，萧瑾言习惯性的观察，这时候，他发现了一身常衣的谢凛，没有戴面具。
独自一人，如他所料，查探寻找。
忽的，一群人围上糖葫芦的摊点，你一串我一串，吃的不亦乐乎，彻底掩盖两人身影。
谢凛微微皱眉，他刚才好像听到秦云舒的声音，看过去，却没有她的身影。
他来晚一步，她已经出门，秦府奴仆不愿说去向。
即便不透露，他也能猜到，今天出府，定去庙会夜市。
没有带贴身婢女，好友杜思雁已经出嫁，呆在郡王府不出门。
所以，她不是一个人去。
难不成和楚琉璃？
谢凛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一种……，眸色陡然直变，没多久化为平静。
渐渐的，他轻笑一声。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挑战性。
不曾想，萧瑾言除了带兵打仗一流，在追女子方面，也下了狠功夫。
“谢大人。”
柔婉女子声突的响起，视线移去，他看到了戴着孔雀羽面具的婀娜女子。
第506章 不敢不敢
他来此并非逛夜市，不以面具示人，这名女子知道他的身份，约莫世家之女。www.uu234.ccwww.uu234.cc
迅速看向她四周，没有旁人，独自一人来这。
“没想到，大人和我一样，一人来这。”
女子轻笑一声，随即福身行礼，起身的那刻揭开面具。
这时候，谢凛才知何人，姜家大小姐。
“孤身一人前往，没有和你表姐一起？”
状似不禁意询问，话里带着十足深意。
姜对雪面露讶异，怎么，表姐也来了？她逛了这么久，没有看到表姐的身影。
“看来，并未相伴而行，姜大小姐好兴致。”
淡淡一语，依旧含着万般意思，说罢没有等她回答，径自道，“如此，谢某不打扰。”
“大人且慢。”
眼看他要走，姜对雪立时出声，“既你我都孤身，不如……”
面含笑意，声音如鸟鸣，婉转悠扬。
“怕是令姜大小姐失望，若逛夜市，谢某必戴面具，也不会独自前往。您这般好兴致的，世界唯您一人。”
说这么多，就一个意思，不和她一块。
如果换个人，他乐意，而那个人，他晚了几步，没有逮到。
说罢，直接转身走人，姜对雪没有挽留，站在原地看他越行越远。
不一会，她轻笑一声，对着夜空淡淡道，“你以为我真要和你一起？试探罢了。”
问及秦云舒，如果找到，是否戴上面具了？
今夜过来收获真大，刚发现楚琉璃不久，就知谢凛在。
这位大人物既然来了，表姐定在此。她没遇到，他也没罢了，如果相遇，岂不更有意思？
不过，她今晚不是奔着秦云舒来的，而是楚琉璃。
身边那位男子，目前没有猜出是谁，举止间对琉璃公主十分呵护，两人十分亲密。
会是谁呢？
姜对雪眸眼露出深思，没多久隐入黑暗一角。
此时，秦云舒和萧瑾言走向下午落脚的客栈，准备收拾一番回京，算着时辰，到京城差不多子时。
“我瞧你没吃什么，饿不饿？要不要回客栈点些东西带走？”
抬头间，她发现萧瑾言眉目沉思，不禁扬手在他眼前一晃，“出神了？”
收手的那刻被他逮住，紧紧握在掌中。
“我不饿，可是你饿了？”
说罢，他旋即笑道，“小猪吃饱了，定是不饿的。”
话音中透着满满的打趣，眉眼跟着挑起，一脸戏谑。
秦云舒被他逮住的手挣了挣，睨了他一眼，“敢正儿八经说人家猪了？”
说着，故意给了他一记冷色，当即萧瑾言收了戏谑。
“不敢不敢。”
在他心中，她是黄昏时分最绚烂的彩霞，亦是雨过天晴最耀眼的彩虹。
站在花丛中，五彩缤纷的花顿时黯然失色，今夜绽放的弥漫烟花，不及她分毫。
远离喧闹夜市，此处越发安静，入了客栈，小八已经收拾好东西全都放进马车。
没多久，车被牵出大门，秦云舒被萧瑾言扶着上了去。
人刚上去，萧瑾言双目立时变幻，沉色中含着冷厉，视线移转落在一处巷口。
短短看了几眼，继而迅速上车。
马鞭扬起，车轴迅速转起，带起尘土飞扬而去。
皎洁月色洒下，落在站在巷口的人身上，夜风吹拂衣炔飘飘。
一双黑瞳宛若寒潭，森森的朝外冒着缕缕冷意。
他看到了萧瑾言，即便没有正面看到秦云舒，马车里坐的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最后一种可能成为现实，两人的发展比他想象中要快。
双眸紧接着眯起，不多时溢出一阵冷哼，渐渐隐入黑暗，最终上了马车。
几近子时，马车行入京城，街道毫无一人，萧瑾言命小八停在秦府门前。
原先大门两处有守卫值守，今晚却没，秦云舒下了车。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朝他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今天，我很开心。”
一边说一边朝他挥手，洁白的手臂上戴着一个个花色手圈。
月光照拂，夜风吹动下，此刻的样子，越发迷人，就像弥漫开的水中涟漪，一圈圈漾进萧瑾言的心湖。
同时，也照入另外一个男子眼中。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大门没有关，一推就开，也无人把守，秦云舒知道，一切都是父亲的吩咐。
嘴上排斥瑾言，经过此事，心底仍旧打开一扇窗。
秦云舒嘴角含笑，缓缓走入府中，再转身关上。
萧瑾言看着紧闭的府门，瞧了一会后才转身上车。
待车远离，隐在暗处的男子才出现，抬头望着秦府门匾，然后落在朱红色铜门上。
他看到了她戴在手腕上的花色手圈，那是乡野妇人常织的东西，不值钱。
她十分喜欢，更说，今天她很开心。
开心么？
呵，他一点都不。
“大人。”
低哑男子声传来，暗卫现身。
谢凛收回视线，侍卫立即躬身，轻道，“琉璃公主今日溜出皇宫，相伴周太子去大慈恩寺庙会。”
这一对，算是吵闹冤家看对眼了么？
此番，皇后岂不称心如意？
“属下更发现，姜家那位小姐暗中跟着他们。”
谢凛轻笑，笑声听不出情绪，没多久摆手示意属下退去。
离开之前，再次看向秦府大门，一声低吟，“秦云舒，你的表妹倒是狼子野心，你若有半点野心……”
说到这，他停住，眸色深沉。
如果她有，就不是现在的她。
低笑一声，高大身影隐入黑夜。
此时，秦云舒已经入了云院，四周寂静，她不知，在她推开府门的那刻，父亲就站在一处角落瞧着。
他知道萧瑾言送女儿回来，女儿回府的那句话，他听的分明。
今天，她玩的很开心。
女儿高兴，是每个父亲都期望的，特别是多年为父为母的他。
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女儿开心，他开始重新审视萧瑾言，不是站在朝官角度，而是翁婿。
目前看来，对女儿很好。
萧家，他也派人探听了，子嗣不多，人员简单，父亲离世，上有老母，下有一弟。
弟弟早已成婚，有一个儿子。
母慈子孝，一家其乐融融。单看这家人，品行不错。
第507章 日月失色
夜色寂寂，清风撩人，安眠在榻，香甜一觉。www.uu234.cc
翌日天亮，今儿是个好天气，温度适宜，空气新鲜，令人畅怀。
秦云舒起身，穿了一身素雅淡青裙，用了早膳后命管事拨派银两，去乡野花农那采买鲜花。
答应柳意的就该做到，不日春来节，花帽需提前编织。
不从集市买，不用干花，以新鲜花点缀。
府中后山有青青藤蔓，削薄后稍微晒晒便可用于穿绕花朵。
命小厮砍几条过来，交代完毕便将柳意唤了进来，桌上放着色彩绚烂的花色手圈。
“大小姐。”
福身行礼，起身后一眼瞧见桌面上的手圈，这样的玩意，第一次见，很是新鲜，尾部还挂着几个碧玉珠子。
从色泽她能看出，是假的，但耐不住好看。
“柳意，昨日我从庙会夜市带来，你瞧瞧，可喜欢？”
一听这话，她立即明了，原是大小姐专门替她带的！
瞬间喜出望外，忙谢道，“奴婢当然喜欢，大小姐，这些都给奴婢？”
好多呢，都给她？
“你全都拿去，多的话，由你做主，赏赐云院做事得力的丫头。”
贴身婢女，云院大丫鬟，是众婢女的领事，底下人办事好，该赏。
柳意马上懂了，嘴角咧开笑道，“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
说着，她就上前，仔细小心的拿了所有手圈，细细摸去，很普通的织物，里面的针头线尾处理很好，针线行走自然，颜色搭配亮丽。
她打心眼里喜欢，挑了一个紫蓝相间的戴上，按住线尾两旁一拉，衬的手腕细白。
“真好看，怪不得常说，自古宝贝出民间。比起皇宫闪瞎眼的饰物，奴婢更欢喜这个。”
秦云舒笑着摇了摇头，故意道，“这么说来，我先前赏你的白银链子，玉器吊坠等，闪瞎你的眼。这可怎办，为了你的健康，还是收回吧。”
轻笑一语，打趣罢了，柳意听了，连忙摆手，“那个我也喜欢，每天当宝贝一样供着呢！”
何况，马上春来节了，大小姐说带她去。这是她第一次跟去，她寻思着戴个玉坠，手圈呀，她戴三个，串成环。
“瞧你，乐的和小白鼠一样。约莫一个时辰，鲜花就送来了，叫丫头们进厅堂，一块编织花环帽，每人一个。”
达官贵族家的姑娘过春来节，普通人家眼里，这个节日和谷雨，冬至节差不多，不会专门准备什么。
柳意一听，眸眼更加闪亮，“奴婢替她们，谢谢大小姐！”
声音娇响，说罢，更福身行大礼。
这时候，小厮拿着捆好的藤蔓进了厅堂，“大小姐，这些放哪？”
秦云舒看了眼庭院，阳光明媚，有风，到时候吹散花瓣就不好了。
于是，她手一点厅堂，“就这，柳意，叫几个心思手巧的过来。”
云院连同粗使丫鬟，一共二十人，每人都要编织一顶。
“是，大小姐！”
柳意听命，立即转身，没多久就召来六个丫鬟，比起能手绣娘，这方面差远，但花环这些，不在话下。
六个人被柳意领着低头进了厅堂，秦云舒坐在上首，看到进来的丫头，手腕上都戴了花色手圈。
行动挺快，这么快就赏赐下去。
被带来的那几个丫鬟，喜不自胜，柳姐姐说了，手圈是大小姐赏赐的，沾了大慈恩寺的香火，保百事万顺。
叫她们编织花环，不是为小姐，而是她们自个儿。
天大的好事，她们竟能过春来节，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都坐吧，先削去藤蔓枝叶棱角，皮叶不粗不细，等日头大些，拿出去晒。”
秦云舒一边说一边拿了剪子，照着样子给她们做了示范。
底下众婢目瞪口呆，惊讶万分，大小姐怎会做这些？瞧模样，十分熟练，像以前做过一样。
“快开始吧，花环数量可不少。”
轻言吩咐，所有人按照意思做，十分热闹。
秦云舒和她们一起，一直在忙活，到了午时，午膳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教丫鬟，如何搭配花色。
一深一浅，花朵距离不可过小，亦不能大，适度有宜，相得益彰。
因做花环，今日云院忙碌不已，特别热闹，相比秦府，姜府就比较安静。
一处透着古意典雅的院落，除了贴身丫鬟，其余婢女全被遣离。
丫鬟一边磨墨一边递画笔，看着翩然跃于纸上的人。
起初，她以为小姐画的是景色，几笔落下，却勾勒出一个人形。
看到这，她想当然的以为是男子，小姐到了婚嫁年龄，在闺房描绘人物，应是思慕之人才对。
没多久，她越看越疑惑，小巧的脸蛋，弯弯柳叶眉，眉尖更点美人痣。
竟是女子，自画像？
最后……，她忍不住问道，“大小姐，您画的是谁呀？”
凭空描摹吗？她从没见过此人。
姜对雪轻轻落下一笔，眼部睫毛根根分明，上翘的瑞凤眼，灵动不已。
“你见过我表姐，比起她，这女子如何？”
丫鬟仔细回想秦大小姐的秀丽容颜，画中女子很美，可比起秦家那位，还是差了点。
具体在哪里，她说不出来。
“看你不说话，还是表姐更美。”
说着，她继续调颜色，更加小心翼翼的画，更将秦云舒那股淡然却高高在上的气质画出。
“咦？这么瞧，神韵和秦大小姐类似，可面容不是她，一身鲜亮红衣，潇洒恣意，气质突出，绝色美人！大小姐，您的画技进步了！”
姜对雪唇瓣微勾，满目笑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叫人一看就移不开视线，特别是男子。
听说当今周国国君，喜爱美人，无论年龄大小，只要瞧上，都收入宫中。
现在周皇宫，已有一百位形态不一的美人。
而她画的，不是旁人，正是楚琉璃，气质略改，容颜不变。
如果周老国君看到这幅画，会怎样？
当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天高地远，传到那，几近波折。
不过，无需周老国君亲眼瞧到，只要知晓，齐国长公主，美艳万分，日月失色。
第508章 就这么算了？
思及此，姜对雪细细观察，又起身退后几步，仔细打量，最终上前几步，提笔在裙摆处稍稍添色。www.uu234.ccwww.uu234.cc
“大小姐，画中人您见过，还是凭空描摹呀？”
丫鬟歪着头瞧着，不禁问道。
姜对雪停笔，又看着画中那双晶亮的眸子，随即道，“当然是描摹。”
脸蛋虽然一样，毕竟楚琉璃没有这样的气质，所以，算是真实人物上伪造几笔罢了。
“金丝画轴，取来。”
几字落下，丫鬟立刻领命，转身从旁侧书柜中侧取出一卷，恭敬的递过去。
对上尺寸，姜对雪又朝着画吹了吹，等笔墨干后小心翼翼的装入卷轴。
齐周两国不是和平往来加深交流么？比起以前，商贩行走更密切，经由他们将画传入，方是良策。
届时，她自会找个爱好书画收藏，收典交易古董的商人。
只有那样的，才知道如何制造声势，以便卖出好价。
当然，她的画技虽不错，但不是画界泰斗，不比那些名人，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可有时候，声势大的画，不一定是名作。
食指轻扣画轴，透过窗户，她看向庭院，眉眼渐渐弯起。
花苞半开，飞鸟脆鸣。
此时，皇宫中，楚琉璃自昨晚回来就躺在床上发呆，今日早早起身就在殿中沉思，快到日落时分才前往椒房殿。
在那等了许久，见到母后时，夜幕已然降临。
皇后知她很久前就来了，故意叫她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她没走，心中便知，必有要事。
“母后。”
两字一出，唇瓣微抿。
皇后轻拍衣摆，随即坐下，手中执一杯茶却不喝，抬头看了女儿一眼，状似漠不关心的道，“何事？”
隐在衣袖中的手握紧，不一会松开，朝四周一望。
“下去。”
“是，娘娘。”
殿中宫女连同掌事嬷嬷应声退下，离开时更关上殿门。
不一会，一殿寂静，皇后瞥了眼女儿，直截了当道，“你我之间，还需支支吾吾？昨晚去了庙会，玩的可好？”
是她允了女儿前往，同样得知，一起去的还有周无策。
这么着急跑来，和周无策有关？
若是，皇后心中一喜，却故意面若常色，眼神平静无波。
“庙会热闹，听禅师布道论经，感触颇深，夜市更热闹。儿臣来此，是想问，父皇现下还有和大周……”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头也跟着低垂，即便性子再野，说自个儿的心思，仍羞赧。
哪有姑娘家跑来问婚事的？
皇后眉头一挑，继续装作不关心的道，“怎了，先前你不是不愿？母后劝说你父皇，已经没了这个心思。”
“啊？”
楚琉璃忍不住声音提高，没了，就这么算了？
不行，昨晚无耻周无策亲了她，她楚琉璃是想亲就能亲的吗？
说好了负责，不许耍赖。
“这是什么表情？可别说，你瞧上人家了。”
皇后轻笑一声，表情依旧淡漠，手中茶盏抬起，浅浅抿着。
因茶杯挡住，恰到好处的挡住扬起的唇角。
“哪里的话？是人家瞧上儿臣了。”
“是么？无需急，等着周太子主动和你父皇说。”
楚琉璃连忙摇头，“儿臣哪里急了？”
磕，清脆一声，茶盏落桌，皇后再也不是先前那副淡漠样，眸中浓浓笑意。
“如果不急，赖在椒房殿作甚？不就想母后和你父皇提一句，你心中愿意。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大齐长公主颜面在，要他主动提。”
楚琉璃听后，嘻嘻笑了，随即福身行礼，“那儿臣等消息。”
说罢，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
太子请旨联姻，要回周国，到时候使臣传来意思，递上周老国君信件。
齐国答应，再行聘礼纳采，这事就成了。
楚琉璃走后不久，皇后便遣来掌事嬷嬷，令她前往龙乾殿附近打探。
这一探便是一个时辰，回来后只说，周太子已启程回国。
算着日子，来大齐也有二十几天，重要事宜都已达成。
下一次来就是……，她该秘密准备了。
真如常言，有时候行事不能相逼，越逼行反道，不若放手静看顺水推舟。
“娘娘，秦柔姑娘求见。”
因没有位份，椒房殿中便以姑娘相称。
想着明日就是春来节，世家千金们汇聚一堂。如今，楚凤歌失势，昭汐因腹中子嗣居住皇宫，终是个被权势抛弃的。
北儿又无正妃，这秦家的姑娘……
“宣她进来。”
“是，娘娘。”
掌事嬷嬷躬身退下，不多时领着秦柔进殿。
看着她隆起出怀的肚子，皇后喜笑颜开，这女子她不喜，可这孩子，她喜欢。
非嫡系，却是北儿第一个孩子。
“柔儿，快坐下，千万别累着自个儿。”
语态柔软，更命嬷嬷扶她坐下。
“来此，是否为明日春来节一事？”
“是。”
秦柔没有表意，其实，她很想去，先前因为身份，从未参加过。
如果去了，曾经瞧不起她的世家小姐，即便心中鄙夷，面上仍要对她礼让三分。
她就是要看那些人，不屑却不得不尊敬的样子。
何况……
“我听说夕阕宫那位，早早准备花环，估计明日也要去。”
夕阕宫，正是昭汐住的地方，位于皇宫僻静地带，虽不是冷宫，但也差不多了。
皇后早已知晓，故意装出才知道的样子，语调上扬道，“是么？这么看来，你更要去。一切用度，皆椒房殿所出。”
话落，她看向掌事嬷嬷，嘱咐道，“明日多派几个禁军跟着，穿着打扮上，华美庄重些。”
“是，娘娘。”
秦柔跟着起身，“谢皇后。”
“早点休息，明日早去早回。面上的事做足，身体当先。”
话中深意秦柔知晓，乖乖低头说是，随即转身出了寝殿。
春来节和大慈恩寺庙会时间很近，世家小姐们每年都过，并无很浓的期待。
那些第一次参加的，可谓心头攒动。心思非一般的，翘首以待。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柳意就起了大早，坐在一面小铜镜前，仔细梳妆。
不再是双丫髻，她给自个儿挽了雀髻，以铜簪和花瓣点缀，仿若飞鸟盘旋于上。
其实，她有银簪，大小姐赏赐的，可今天人多，她一个丫鬟，最好别戴。
守住丫鬟的规矩，在这个度里面，打扮自个儿。
第509章 人在何处？
等她梳妆完毕出门，只见大小姐走来，仔细瞧去，一身淡蓝素衣，衣裙一垂直下，以青丝腰带束之，没有太多花样，倒是外头罩着的半段纱质裙，腰侧点缀朵朵布花，简单中洋溢春意盎然。
再往上看，最典雅的圆髻，银质璎珞，颊边散着缕缕发丝，最长的一缕滑至下巴。
“还不走？愣着作甚，快到时辰了。”
说着，秦云舒扬了扬花环，随即往前走去。
柳意立即跟上，到了府门坐上马车。
“吃个红枣馒头。”
话音落下，柳意就见大小姐拿了个馒头递出。
一时之间，惭愧万分，今早只顾打扮，还没给小姐端洗漱水，早膳还得她准备。
“我已经吃过了，每年京中春来节在京城西侧最大的花田，一共四大方形地，中间是一处宽阔草坪，其上亭子石凳，花田中铺有弯道，可徜徉其间欣赏。”
淡淡道来，这是柳意第一次去，同样也是她。
可她不是春来节的时候，去过西侧花田，避开人群罢了。
“奴婢记在心里，到了那不乱跑，跟在你身后。”
“无碍，可以自个儿欣赏，别和旁人多说话。”
毕竟今天人多，人员复杂，不说话不参与，能少不少麻烦。
柳意一个劲点头，就连红枣馒头吃的也十分小心翼翼。
马车一路朝西行驶，一个多时辰后到了花田处。
和往常不同，今日节日，特地在门头进口处布置彩带，微风轻拂，纷纷扬扬，侧面整齐的挺着各家马车，有大有小，有精美华伦亦有简单古朴。
“大小姐，有宫车。”
秦云舒也看到了，而且宫车不止一辆，同时她也看到姜府马车以及郡王府。
“随我进去，不要多说话。”
话音落下，秦云舒抬脚走入，柳意提起百分精神跟着走进。
越到里面越繁花似锦，被修剪的十分精致，红绿姹紫，芳香四溢。花田中更插了几道竿子，依旧彩带飘浮。
渐渐的，柳意被美景吸引，没了先前的紧张。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女子笑声传来，循声看去，远远的看到一袭鲜亮红衣。距离远，瞧不清样子。
那女子旁侧有好些人，皆衣着华美。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丫鬟还戴着花环？太没规矩了。”
字字清晰，声音响亮，柳意一听，眉头皱起，这里都是有身份的女子。一路走来，没有哪个丫鬟戴花环。
落人口舌，这……
柳意之前没想这么多，只想好好过节。可现在，还是她想的太简单。
“做什么？”
秦云舒看到她抬手想取下花环，一把逮住她。
“奴婢……”
越发难言，低下头来。
这时候，肩膀被轻轻一拍，而后她的手被放开，只听
“我的命令不听，听长舌妇之语作甚？乱言他府事，才是没规矩。”
说着，闪着厉光的视线落下刚才出声的女子身上，上下略略打量，泛着精光。
那女子被这样对待，直接说她没规矩，怎不气！
“你……”
眉头拧气，就要上前理论，却被一把拽住。
“妹妹，爹娘交待，不要生事端，你看她的穿着，不是普通人家。”
她们是员外之女，在京城，这身份真算不上什么。
今天来的，已经有一位宫里的娘娘，还有公主郡王妃，她们这些低身份的，安心赏花就是。
“那又如何，她当众讽刺我，她还有礼不成？”
女子心性足，气焰上来挡不住，声音尖刻不已，学着秦云舒瞧她的样子望过去。
前者贵气，后者干瞪眼，东施效颦罢了。
眼看众人瞧来，像是旁观看热闹般，就在这时，一队士兵走来，并非禁军服饰，而是士兵。
脚步沉沉有力，气氛跟着肃穆起来。只见士兵行至刚才出声女子身侧，为首领队那位忽的停下，侧步走去，气息有力字字清晰。
“不论身份，喧哗者赶出！”
命令一下，只见那位姑娘还在怔愣状态就被两旁士兵“请”了出去。
这下杀鸡儆猴，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每年春来节都有官兵把守，维持秩序，可不论怎样，都不会插手。
今日，这是怎了？
疑惑惶恐时，只见那位头领走到之前那位贵气女子面前，低头躬身道，“小姐，请。”
秦云舒知道这是军营中人，今日瑾言是否来了？
一边往前走一边环顾四周，那些女子都不敢看她。
世家小姐和商贩员外之女所在场地，今年有所不同。由一道花形圆拱门拦住，外面即普通，内里则是皇族之女和朝官家的小姐。
大家瞧着秦云舒踏入圆拱门，便知她的身份真不低，先前那位员外之女，牙尖嘴利，挑错对象，不是好惹的。
即便现在没事，经了前面这遭，柳意更加小心翼翼，寸步不离秦云舒。
此时，两人走在宽敞道上，之前远远望着轻声笑语的红衣女子，现在走的近了，瞧的分明，是姜对雪。
再往旁看，秦云舒见到了红光满面的昭夕，一身白色璎裙的杜思雁以及秦柔。
后者她能理解为何来，可是昭夕，楚凤歌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妻子，能安心在皇宫，心态就属调整不错，现在却是参加节礼，这份心境……
“秦大小姐。”
昭夕率先出声，和原先一样，摆着娘娘的架子，仿佛丝毫都没有被楚凤歌一事影响。
“姐姐。”
柔婉声音随之响起，秦柔上前一步，亲热的唤道。
她只敢这样做，她怕扬手去揽，被姐姐避开。
如此，众人都知两人关系很一般，传到椒房殿，皇后会不高兴。
秦云舒轻嗯点头以作回应，这两人地位可有可无，用不着那些礼数客套。
“你们聊。”
简单三字，她朝柳意眼神示意，不一会抬脚离开。
“表姐慢走。”
这一次，姜对雪没有像以前那样跟过去，说罢，她看了眼杜思雁，盈盈笑道，“郡王妃，今日您的花环真漂亮，可是郡王亲手置办？”
说着，她故意环顾四周，“听说，这次郡王奉命值守，也不知人在哪呢？”
语调到最后一句变得轻缓，昭夕和秦柔听了，十分狐疑，总觉得话里有话，但她们听不出深意。
其中如何，杜思雁很清楚，隐在袖中的手一紧，面上淡淡的，“郡王事物繁忙，这一次不仅有他，四皇子也带兵把守。”
第510章 这么霸道
说罢，她朝着众人微微点头，随即独自转身离开，不再停留。www.uu234.cc
可是她刚走几步，后背就被人从后一拍，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
“急着走作甚？”
说着，就和她并肩前行，她没有扭头看，目视前方，话音平淡。
“姜大小姐，我喜欢一人静看。”
话中意思便是，不喜旁人随行，你快走。
姜对雪盈盈笑了，声音越发轻，“你不知郡王在何处，不如我告诉你。”
说着，距离杜思雁更近，低沉一语，寥寥几句侧步离开。
耳边仿佛还盘旋她独有的笑声，杜思雁站在原地，秀眉不禁拧起。
此时，秦云舒带着柳意进入一处紫色花田，花色相同，色深不一样。
从淡紫到浓紫，色彩呈现渐变感，看似花的形状类似，实则不同品种。
田中四岔路，分别伸向不同地方，柳意不停的东张西望，新鲜急了，忍不住问道。
“大小姐，为什么同一种花，颜色深度不一样呢？好奇怪啊！”
秦云舒轻轻一笑，顺着花田从左处点到右边，“外形类似，你看花蕊和枝干，据我观察，有六个品种，所用泥土也不一样。”
循着看去，柳意发现果真不一样，左边黑土，中间黄土，右边红土！
“大小姐，您观察真细致。”
深深赞叹，而后继续赏花。
这处花田不大，现在就来赏花的姑娘不多，多数在规模大的花林中。
所以此处，只有她们两人，没有外人打扰。
两人慢慢前行，金黄阳光洒下，清风中透着花气芬芳。
静谧中忽的传来沉稳脚步声，柳意步子立刻停下，扯了把自家小姐，还未出声，就见一身军装的萧总兵走来。
秦云舒之前看到士兵，就想到萧瑾言可能在这，环顾四周找了几遭，没有寻到。
没想到，他自己找来了，她才不信，是偶遇。
“萧总兵。”
萧瑾言上下瞧了她一眼，“今日我带兵值守。”
秦云舒轻轻点头，她想到刚才士兵处置那名女子，将她毫不留情赶出去。
那群士兵来的很巧，是否萧瑾言特意派来？
“萧总兵，您手下兵士训练的很好，维持秩序，井然有度。刚才有个大胆女子，在小姐面前言语不当，是您的手下将她赶出，多谢！”
柳意面带浓浓笑意，礼态恭敬有礼，双目诚恳。
萧瑾言神色如常，他知道此事，是他派人过去处置。
“今天来人众多，琉璃公主在花林旁的假山处。”
秦云舒点头，随即听到后头一阵轻盈脚步，好几个外人来了，她不便再和瑾言相谈。
只好迈开步子，和萧瑾言擦身而过之时，手突的被扯了下。
转瞬即逝间，松开滑落，指尖尚留余温。
萧瑾言眼中泛着丝丝笑意，看到前方一群女子时，迅速收笑恢复如常。
“萧总兵安好。”
轻吟女子声响起，不知何人带头唤他，没多久，好些姑娘跟着行礼，头微微地下，脚步微侧，露出最贤淑的一面。
她们都知道，眼前这人，纵然家世很普通，但能力强运气好，仕途青云直上，宛若一匹冲出旷野的俊俏黑马。
然而，回应她们的是一片寂静，紧接着是沉稳脚步声。
就这么走了，连看一眼都没。
众人愣住，唇边勾起的适宜微笑僵硬，过了好一会才缓神。
她们也明白，萧总兵此人，不顾旁人心绪。之前在皇上面前，众臣在场，他都敢拒婚，丝毫不给世家颜面。
现在想想，也不为过。大家一笑了之，很快拂去尴尬。
此时，秦云舒带着柳意出了花田，正往一处红粉黄，三种颜色相间的花田去，紧挨旁处的就是姹紫嫣红的花林。
不是低矮的单一花束，而是各种果树，未结果子之前，满目皆是各色花朵。
“这里有三种花。”
秦云舒寥寥说去，柳意立即点着那枝丹艳红花，“我知道，那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温婉女子声。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可否……”
话音越来越轻，只听到前半句，即便不知何人，秦云舒也能猜到约莫在干什么。
姑娘家对儿郎有意，绣精美荷包递送。春来节，是女子节日，怎来了男子？
疑惑万分，但没有好奇心，扯了柳意往旁处走。
可是，脚步一动，她就听
“四皇子，您不要走，如果不喜欢，我可以重新绣。”
当即，秦云舒脚步停住，竟是四皇子，那女子是……？
循声望去，绰约花林中，女子一身粉色服饰，腰侧几条金边直缀而下。
“能否收下，这是我第一次送男子东西。撇开男女之礼，就当我敬重您。”
说的委婉，同时小心翼翼以及藏在内心的倾慕。
四皇子的性子，铁石心肠，对谁都冷漠，无意中撞见他的事，还是快点离去。
于是，秦云舒立刻转身，就要悄悄离开。
可她刚转身，右脚还没抬起，就见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男人，一身黑衣金纹长袍，底边缀着叶边金纹。
竟是谢凛！
双眼微眯，厉光从黑瞳中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出现，她毫无察觉。
“何时有了偷听癖好？”
声音低沉，话音刚落，手猛的抬起，此处小道狭窄，秦云舒还未后退，就被他逮住手腕。
一拉一扯间，已被他拽着往前，速度极快。
柳意吓的不轻，就要大声呼喊，突的想起场地不适。
四皇子就在旁边花林，世家贵女都在这里，万一引来，看到这幕，她家小姐的名声怎办？
且不说谢大人如何，这么霸道，对小姐直接动手，肯定凶煞！
思及此，她的心跳的更快，小跑着跟过去，却在尽头处，不见两人踪影。
谢大人到底把小姐拽到哪里去了，他要干什么！
柳意急死了，就在这时，花林处一阵动静，想到四皇子还在里面，万一发现她……
心一阵咯噔，她忙弯腰捂脸，迅速出了花田。
当人走离的那刻，四皇子恰巧出了花林，刚才动静轻快，是女子。
被人撞见了，而那人，他仅仅看到一个勾着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