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解药
昭合欢将丹药分成很多小样,先用最简单的方法银针试毒。m.www.uu234.net
她把这一小块丹药研磨、溶于水。
令她意外的是,银针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难道这丹药根本无毒?难道一直以来是自己想错了?难道永乐帝的病症根本不在这里?
昭合欢摇摇头,直觉告诉她,绝对有猫腻。
她没有放弃,一直在做实验,直到原来的那一颗丹药快要用完,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打破她的思路,难道说……
拿一颗丹药来做实验,根据现有的技术,如果里面有微量的元素是根本检测不出来的。
如果大量长期的服用丹药,造成毒素的积累,那么这样的解释就会说得通。
况且,如果有人想在丹药里面做手脚,如果加大毒素的剂量,早晚会被查出来,反倒是这样,悄无声息、一点一点侵蚀了永乐帝的身体。
现代医学实验室大多都用小白鼠或者小白兔来做实验,现在这个年代小白鼠是很难找到,但是兔子倒是不难找。
昭合欢眼睛亮了起来,心生一计。
昭合欢飞快的冲出屋子,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南山道人的炼丹房,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掂着脚像小老鼠一样悄悄地靠近炼丹炉。
果然,不少呢。
得手之后,又很顺利地来到了厨房的后院,不费力气就找到了兔笼。
“小白兔,苦了你了,唉。”昭合欢揪着兔耳朵,另一只手托着兔子的身体,带着得手之后的欢愉回到了自己的药材室。
但是她对兔子的怜悯也只是一时,为了燕北行的病症,不知牺牲了多少只兔子。
阳光带着霞的色彩,变得有些暗沉。
昭合欢专注的盯着桌子上的小白兔,认真地观察着不断加大剂量之后小白兔的身体反应。
当小白兔从活跃无比变得精神萎靡的时候,丹药正好也用完了。
果然如自己所想,是剂量问题!
南山道人,永乐帝的丹药一直是他来负责,他为什么要加害永乐帝?他是受谁指使吗?弑杀皇帝,这可是大罪。
天色已晚,整个药材间已经没入一片黑暗当中,独坐的昭合欢陷入沉思,终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也就作罢。
她想明天再去会会他,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吧。
“哎,话说这个南山道人到底是什么人呐?平时看起来冷得很,会炼丹药的那么多人,凭什么他在皇帝身边这么久?”昭合欢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大早,昭合欢路过太医院,很偶然间听到了两个御医正边走边聊,听到了南山道人的字眼,她便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这个我们哪能说的准呀。不过呀,前几日我看见他和李明南在一起说着什么,看样子好像很熟悉。”
“李明南……耳熟,该不会是前朝的那位出神入化的御医?”
……
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昭合欢已经听不清。
她陷入了自己的纠结与思考中,南山道人竟然与李明南交好,这说明,又是燕北行的手笔?
两个御医越走越远,声音渐小。
但是昭合欢从中得到了很重要的信息,看似冷性子的南山道人竟然熟识李明南。
昭合欢眉头紧锁,她知道,李明南是燕北行生母的心腹,燕北行的生母走了之后,李明南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燕北行的心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一直助力燕北行,是他的得力助手。
那么也就是说,南山道人也是燕北行安排的,制作毒丹药也是燕北行指使的。想到这里,昭合欢心中一凉。
昭合欢站了好一会,有些慌神的提步向炼丹房走去。
南山道人作息很有规律,打完太极拳,此时已经在炼丹了。
南山道人虽然比较欣赏昭合欢,但是从不允许她进入配药房。
昭合欢没办法见到他用了什么样的药材,只能看见烧的正旺的炼丹炉。
南山道人见昭合欢走了进来,微微点头以示问候。
昭合欢接着愣愣地盯着炼丹炉,思绪万千,该怎么办?
直接质问他、戳穿他?
不行,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南山道人只是燕北行手下的一步棋,自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毫无用处。
和他质问是不行的,要找就要找燕北行。
要当做没有看见、当作不知道吗?
不行,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能见死不救?怎么能明知有人毒害生命而袖手旁观?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永乐帝生命渐渐消逝?
昭合欢知道对于燕北行来说,永乐帝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可永乐帝也的确被世人传颂,是位开明的君主。
都说医者仁心,她要眼睁睁的望着一位为南陵国鞠躬尽瘁的帝王死于非命么?
昭合欢不忍心。
南山道人抬眼,见昭合欢在发愣,只当她没有睡醒,无多在意,提步走进了配药房。
昭合欢回神,见南山道人不在,又顺手偷了一些丹药的碎渣,转身冲出了炼药房。
南山道人再回来的时候未见到昭合欢的人影,轻皱眉头,却也没有多想。
昭合欢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她不能见死不救。
至于南山道人和燕北行,过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尽力的做出一剂解药,哪怕只能暂缓永乐帝身体内的毒性。
昨晚做实验的小白兔还留在自己的房内,看起来只剩几口气,可以做样本。再加上自己偷回来的碎渣,找出相对应的暂缓药应该不是问题。
太阳从东边移到了西边,药材房内的光线越来越暗,而昭合欢浑然不知,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实验。
当看到原来气若游丝的小白兔变得能活动能进食,和欢开心极了。
成功!
事不宜迟,昭合欢带着自己研制的药直奔永乐帝寝宫。
和公公讲明来意,又等御医亲自检查,好不容易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终于能给永乐帝服药。
昭合欢亲自喂药,永乐帝喝完,她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这药要见效,怕是要等几天了。
昭合欢走的时候,想到南山道人炼制的丹药,便跟公公嘱托,此药暂时不能与丹药同时服用。
她保证,暂停三天丹药,并一直服用着自己的药物,定会见效,公公本来就相信
她的医术,也就欣然答应。
第二天下午,昭合欢刚从永乐帝的寝宫走出来,迎面撞上了南山道人,本来轻松欢愉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南山道人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让人琢磨不透,但看这个样子,南山道人应该知道丹药被停的原因了。
但那又怎样,等药效发挥,永乐帝身体好转,一切都好说。
轻松欢愉的表情又在昭合欢的脸上呈现。
回房,继续制作!
南山道人何等聪明,这其中的猫腻他早看清了,他不怕事情的败露,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对她放松了警惕。
无论如何,丹药不能停,毒素的积累并没有到达顶峰,而且自己要在制作的时候稍微加大毒素的剂量。
永乐帝身边的人对于丹药一直深信不疑,这下南山道人要找公公再说服一下。
他对于昭合欢研制出来的解药没有把握,也不知道这药到底会不会见效那么快。在此之前,还是要将丹药的事情进行到底。
南山道人终究还是低估了昭合欢。
仅仅三天,多日昏迷不醒的永乐帝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虽然永乐帝现在身体还是非常的虚弱,但是现在能醒过来就很不容易了,昭合欢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开心地蹦了起来,随即跟着公公前往寝宫。
昭合欢刚踏进大殿,就对上了南山道人冷漠的眼睛,她的脚步一顿,眼神有些躲闪。
但是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拯救了永乐帝,正确的阻止了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好心虚的。
便挺胸抬头、直视前方、大步上前,也就没有注意到南山道人随后皱起的眉头。
公公传御令,南山道人和昭合欢救助有功,永乐帝要大赏,并且命令他们要将解药做到底,如果永乐帝的身体能真正好起来,那么对此付出过的人将会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
像约好的一样,南山道人和昭合欢同时拒绝了永乐帝的赏赐。
南山道人提出,想要更多的制作丹药的药材,而昭合欢则想借此出宫。
当南山道人提出了他自己的要求的时候,昭合欢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当昭合欢提到出宫的时候,南山道人打探的眼光又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怕是要去纪王府吧。
昭合欢知道,现在南山道人和自己都互相明白对方正在干什么,心照不宣却又没有戳破中间的那层窗户纸。
似暗似明,一直进行。
公公将他们的请求转达给永乐帝,永乐帝欣然同意,并且派人立马去做。
昭合欢把未来几天永乐帝要服的药提前交给了公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颠颠簸簸,马车上的她纠结万分。
燕北行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有多少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他的关系脉络是怎样的?他的计谋有多么大,会波及到多少人?他的情是真是假,他的心是冷是暖?他……
第92章 质问
“唉……”南山道人知道,昭合欢已经坐马车去了纪王府,免不了要和燕北行争执一场,他有些莫名的愁。
纪王府前。
昭合欢还在马车里坐着,有些小纠结,“我一会该说些什么……”其实此时的她面对燕北行是有些慌张的。
“对,我就以医生的身份!没错,我要医生的身份质问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好了定位,一鼓作气,下了马车,大步走进府。
可是到了纪王府门前,昭合欢又犹豫了,她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质问燕北行。
万一…他是有苦衷的呢?
但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和她说?
纪王府门口的士兵见到昭合欢,本想先行通报,可是昭合欢哪管他们,不由分说,直往里冲。
这些卫士们也都认识她,也不好过分阻拦。
“你们让开!我找纪王有事说!”
“哎呀,别拦着我了!”
“你们很烦人哎,我说”
“合欢小姐?”
昭合欢往里走,身边的一个士兵身体呈阻拦状一直跟紧她,她不禁出声呵斥,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魏将军。”昭合欢的脸色很不好,看到魏长明时稍微缓和一些,魏长明一直敬重昭合欢,所以昭合欢对他很信任。
魏长明招呼卫士下去,看着有些暴走的昭合欢,有些不明所以.
“合欢小姐今日来纪王府,怎没有提前叫人打招呼?是不是寻王爷来了,请合欢小姐偏殿稍等片刻。”
“他在哪?”昭合欢问。
她不傻,她看得出来魏长明的躲闪,燕北行此刻应该在府中,又在密谋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魏长明是燕北行身边的人,听到昭合欢这样说,他的脸色一变,他知道昭合欢来找燕北行的原因是什么,不妙。
“合欢小姐,王爷行事有他的道理,也有苦衷,将来小姐会懂的,不如魏某派人送合欢小姐回丞相府,改日王爷会亲自给小姐一个交代!”
魏长明心里有些着急,他只能慢慢的劝昭合欢,希望她明白,就此作罢。
别说燕北行此刻没有空,就算见了昭合欢,二人也会产生争执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欢儿只想知道为什么,魏将军不用说这么多,欢儿现在要去问他。魏将军要是不告诉我他在哪,那欢儿自己去找。”
昭合欢提步就走,她只想知道燕北行为何这样对待永乐帝,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他死去的母妃报仇,还是皇位?
魏长明越是躲闪,越是欲盖弥彰。
“哎,合欢小姐”魏长明赶紧跟上去,让他顾忌的,除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即将要爆发的一场争执,还有正在和燕北行会面的客人。
既然都已经到了纪王府,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问就回去?这时候的昭合欢谁也拦不住。
到后来魏长明看她这架势,劝也劝不住,也便就此作罢,任她去吧。
昭合欢冒失地闯入了侧室,出乎意料的在这里见到了燕
北行,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纪凌和右相。
燕北行在会客,这是昭合欢的第一反应。
纪凌也就罢了,右相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互不干涉,经渭分明,而现在看起来他们的气氛算是融洽,难道右相也是燕北行的人吗?还是说他们又在合作密谋什么?
昭合欢看向燕北行,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又熟悉又陌生。
他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了,感觉像是他从未信任过自己,只把他虚假的表面朝向了自己,他真实的世界自己一无所知。
燕北行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昭合欢,眼神透露出了震惊,随即又被他掩饰住了。他了解她,知道她来做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欢儿,你怎么来了。”他还是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
燕北行的话没有一点瑕疵,昭合欢回神,冷冷地回道:“王爷,欢儿有重要的事与王爷商议。”
昭合欢没有向纪大人和右相行礼,她也不想!
“右相,今日抱歉了,我们改日再约,时候也不早了,纪凌,你送右相回宫吧。”燕北行随即安排好,送他们走出侧室。
房间里只剩下燕北行和昭合欢。
“欢儿今日情绪不对,是发生什么了吗?坐下吧,我们慢慢说。”燕北行还是不着痕迹的语调,这让昭合欢觉得更加琢磨不透。
他分明知道自己为何恼怒,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却明知故问!
昭合欢现在尽量让自己冷静:“燕北行,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
“先坐吧,要说也要说好长时间不是吗。”
燕北行脸上不着痕迹的轻笑,他的小野猫胆子越发大了,都敢直呼他的名字了,不过他喜欢昭合欢对他的‘不客气’
“燕北行,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怎样的你是真正的你?你到底有几张面具?南山道人是你的人吧?他制作毒丹药是你指使的吧?你是不是一直在计划毒害永乐帝?”
两个人谁都没有坐下,昭合欢盯着燕北行的眼睛。
“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就不需要我回答了吧。”燕北行敛下眼皮,回避昭合欢的眼神,这样的局面是他不想面对的。
昭合欢沉默不说话。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曾经还期待着他说不,但现在让她无力还击。她走到桌子边坐下。
燕北行叹气:“欢儿,本王告诉过你我的一切,这些不过是他应得的。”永乐帝……他的报应理当如此。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跟王爷相处了这么久,欢儿一直以为看到的王爷就是真正的,可是到现在欢儿突然发现并不是,王爷瞒了我太多,是欢儿不值得信任吗?”
昭合欢真正愤怒的,是燕北行的隐瞒,她更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野心是皇位,看上去离自己如此遥远的皇位。
燕北行,我想救活每条人命,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了永乐帝中毒的真相的时候,我内心有
多么的纠结。
我不敢相信那是你做的,可是我不能违背我作为一个医生的准则,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可这样的话我无法去面对南山道人,面对你。
燕北行,我知道你在朝廷里会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你的背景会很复杂,但是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瞒着我的,你应该信任我的,不是吗?
一定要等到我自己去把真相揭开吗?一定要我自己坐在要药材房里从白天纠结到晚上吗?
燕北行,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昭合欢心中想了很多很多,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尽量平稳住自己的情绪,压制住自己的委屈,她有些哽咽,但是尽力的压制,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欢儿,本王希望你能相信我。有些事情本王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说,但是早晚有一天你都会知道的。”燕北行安慰她,他不想看到昭合欢因为自己伤心难过。
他不想让昭合欢进入这么复杂的世界,可是他在面对昭合欢的时候是真实的,这点毫无疑问。
燕北行在昭合欢面前蹲下来,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燕北行!你到现在还不愿意跟我说是吗?你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吗?现在的你很陌生,我曾经以为我懂你,我曾经以为那就是你,可是呢?那都不是你,你让我……”
昭合欢甩开了他的手,她说到哽咽,眼眶有泪,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燕北行想拉住她的手,想抱住她,可是昭合欢并不领情。
“欢儿帮永乐帝研制出了暂缓药,见效了,他醒来了,我想要揭穿南山道人的,我想要揭穿你的,可是我没有。”
“纪王,等王爷什么时候想告诉欢儿了我们再见面好了,如果王爷一直都不肯相信我,那么我们再也不见。”昭合欢还是忍下心中的不快,说下狠绝的话。
燕北行愣了一下:“说什么胡话!”昭合欢只能在他的身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昭合欢不敢去看燕北行,她怕看到他的眼神之后,自己说不出再见的话。
“欢儿,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说出来,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本王知道你现在很纠结,很难过,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本王的所有早晚一天都会让你知道,好吗?”
燕北行在挽留,他拉住昭合欢的手,声音很恳切,很认真。
昭合欢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这双眼睛是认真的,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动摇。
“你放手!”
昭合欢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在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她向纪王府的门口跑去。
一滴眼泪落在了燕北行的手上,他一愣,随即追了出去。
“合欢”
昭合欢在上马车前坚定地告诉他,不要追。
燕北行就这样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落寞的影子静止在地上,拉的很长。
他懂她,他心疼她,可是现在谁来懂他?
第93章 一刀两断
他忍不住差点要托盘而出,可是这样做是在保护她,她会懂吗?
马车上的昭合欢,一路颠簸,满脑子想的还是燕北行。m.www.uu234.net
他瞒着她太多事情,他不相信她,他背着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有那样的心计去计划杀皇帝……
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真挚,他的语气是藏不住的恳切,要她留下的时候,他的声音带有着一丝颤抖和恳求,那是从未有过的……
昭合欢下了马车,眼泪留了一路,风吹在脸上有点疼。夕阳西下,冷风使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是无论天气再冷,也抵不过她现在的心寒。
昭合欢慢慢地走到了药铺的内室,就像是已经用了很大力气,就像是失了魂。
她慢慢地关上门,心里还是很纠结,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了臂弯,放声大哭,再无顾忌。
昭合欢将昏迷中的永乐帝医好,名声大噪,永乐帝命人做了副牌匾,亲自题词‘妙手回春’。
昭书轻可谓风光无限,朝中大臣尽是巴结仰慕他的,就连和他平起平坐的死对头右相大人,也开始对他尊敬无比。
昭合欢虽拒绝了永乐帝的赏赐,可是昭书轻却因为育女有功被赏了封地,李氏又被封了一品诰命。
封地自古以来都是皇家贵族,王爷驸马才可以得到的赏赐。
昭书轻没想到当年遗弃的女儿,今日会为他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他和李氏欣喜的坐在前厅中,等待昭合欢回家。
李氏对昭合欢虽不满,望着老爷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话。毕竟她得了便宜,再卖乖显得吃相太难看。
昭合欢回到左相府时,双眼泛红,神情冷漠又有些委屈。
但是欣喜之中的昭书轻注意不到昭合欢细微的不同,他轻咳两声引起了昭合欢的注意力。
昭合欢走近前厅行礼:“父亲,夫人。”
昭书轻看着眼前一袭素衣,便倾国倾城的人,不禁微微愣了,她长得真像当年的她。
昭书轻回过神来,立马脸上堆上了笑容,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显而易见。
凑到昭合欢的跟前,说:“欢儿回来了啊,快给爹瞧瞧。”
昭合欢没有心情陪父亲说些客套话,她淡漠开口道:“欢儿累了,先回房休息。”
昭书轻脸色变了变,他最讨厌的莫过于昭合欢这种态度!
她就算是神医,可是如果除去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她哪有机会入宫?哪有机会大显身手?
所以不是因为他,昭合欢什么都不是!可是她却和他摆起架子来。
“无礼!父亲在问你话,你就是这种态度?”昭书轻起身,挡住了昭合欢的去路
昭合欢看了一眼跟前的极品老爹,脚步一顿,微微的皱起了双眉,似乎是对昭书轻这种挡路的行为感到不满。
便抬起脚来,越过了昭书轻,向后院走去。
昭书轻见昭合欢没有理自己,脸都黑了,随即捏了捏拳头,心想,好啊,自己有了本事,就忘了自家人,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想到这,昭书轻挥了一下衣袖,便向书房走去。
李氏紧随其后:“老爷,欢儿也许真的累了呢!老爷不要见怪!”李氏却开心的很,昭书轻和昭合欢不和睦,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最了解昭书轻,看重面子和权威。
丞相府中若有人敢忤逆他,他一定会气的吃不下饭。可是昭合欢三番两次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昭合欢为他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也会恨这个女儿。
可是昭合欢才不在乎父亲恨不恨她呢!
是夜。
正打算去沐浴更衣的昭合欢收到了一封书信,是来自纪王府的。由苏琛焦头烂额的送来。
书信大概内容就是纪王燕北行的病又复发了,身边的李明南束手无策,希望昭合欢过去一趟,替纪王看病。
昭合欢一看纪王病又复发了,就打消了要沐浴的念头,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纪王府,希望自己还能赶上,希望自己不能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门童拦住了昭合欢的去路:“大小姐,夜已经深了,府中女眷不得外出,大小姐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
“皇上出了事,整个丞相府都担待不起!”昭合欢厉声训斥。
门童面面相觑,慌忙开了门。昭合欢出门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老爷夫人那边,明日我自会禀告,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她无意刁难门童,要他们受李氏的欺辱。
门童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小姐!”
昭合欢消失在夜色中。
来到纪王府门口,那充当门神的士兵向昭合欢抱拳,昭合欢微微点头,大门就打开了。
里面出来的管家笑着向昭合欢一礼,便对着她说:“大小姐,李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了,这边请。”
昭合欢点了点头,便迈出脚步跟着他走到了纪王燕北行的房间。
昭合欢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的李明南正在绕着床头来回走,还不时的望一望门口。
李明南看到走进来的昭合欢,蓦然眼睛一亮,冲上去,想要去拉昭合欢的手,“合欢小姐,你终于来了。”
昭合欢往旁边一躲,“嗯,让我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死。
李明南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一点,听到昭合欢的话,点了点头,往旁边一站,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昭合欢来到床前,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了眼前这个绝色男人的脉搏上。
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对着站在床边的李明南说:“给我准备一套银针,还有火折子,速度快一点。”
李明南听到昭合欢的吩咐,立马跑出了房间去做准备。
而在李明南没有看到的地方,昭合欢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李明南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便将银针和火折子拿了回来。
昭合欢把李明南赶了出去,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她现将银针用火折子消毒,扒了燕北行的衣服,便将银针刺进他的穴道,渐渐地速度快了起来,直到最后,只
剩下了一道残影,和残影掠过的地方,留下的银针。
半个时辰后,昭合欢将门外等着的李明南叫了进来,让他好好照顾他。
李明南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昭合欢,说:“合欢小姐不如留下来吧,顺便照顾一下纪王。”
他怕昭合欢离开后,燕北行又发病的话,自己束手无策,对于燕北行,既有主仆情分,又有前朝皇后的嘱托,李明南一丝不敢怠慢。
“王爷不会有大碍了,明日欢儿会再来复诊。”昭合欢不愿留下来,她还在生气,气燕北行瞒着自己的一切事情。
他不仅瞒着自己,还用她为自己行事!
“欢儿留下……”昭合欢的手突然被抓住,是一只宽厚的手掌,是床榻上的燕北行,他气息微弱,浑身疲惫,看着昭合欢的眼神中却有一丝祈求。
昭合欢想了想,又看了看床上的某人,担心他的病又复发,便答应了下来。
晨曦初升,阳光普照。
昭合欢在燕北行的房里照顾了他一夜,所以昭合欢算是一夜未眠。
一大早,昭合欢觉得有些睡意,打算起身去洗把脸,可床上的燕北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导致走到一半的昭合欢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醒来的燕北行看到床边的的昭合欢,便知道了,又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救了自己。
昭合欢看到燕北行醒了,便想跟他打个招呼说自己要走了。
“既然王爷醒了,那欢儿就走了。”
燕北行一听她要走了,连忙挣扎着起身,“欢儿别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昭合欢一听,刚转身迈出的脚步停留在了半空,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好像,曾有人对我说过这话。
昭合欢捏紧了拳头,可就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床上燕北行的话。
可是昭合欢一想起那件事,就觉得燕北行不可原谅。
昭合欢的内心是挣扎的。
就在昭合欢打算答应时,心里莫名的想起了,床上的燕北行给当今圣上,也就是他自己的叔叔下毒的事情,让昭合欢觉得难以忍受。
她恨昭书轻罔顾亲情,没想到她爱的男人手段更为狠毒,做事是这么的决绝。
一个连自己亲叔叔都敢下毒手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可昭合欢不知道的是,燕北行这么做也是有很大的原因的,只是这些原因不为人知。
昭合欢觉得纪王燕北行的野心太大,不想把自己也牵扯进到皇室的内战里去。
也是,一个身在皇室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怎么可能手里是很干净的,哪个不是手沾着鲜血,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往上爬的。
一想到这,昭合欢的嘴角就溢出一抹苦笑,觉得自己错了。
不管身后的燕北行如何挽留,昭合欢狠下心来,不做停留的离开了纪王府,就像是感觉身后有什么脏东西在追着她。
“王爷,欢儿会叮嘱李明南一些事项。王爷的身子只要用心调理不会再发病,只要能够寻到天山雪莲,便可以痊愈了。”
第94章 闭门思过
昭合欢淡淡的说,燕北行望不到的背影,昭和还清澈的眼神变得无比伤神。www.uu234.net
燕北行怔了一下:“你是说……此后和本王一刀两断吗?”
昭和还没有言语,径直离开了燕北行的卧房,燕北行只看到她决绝的背影。
燕北行注视着昭合欢离开的身影,眼睛里一醒来看到昭合欢的光,瞬间消失干净。
想,难道我就那么可怕吗……那么吓人吗……
燕北行在昭合欢离开后不知所措,李明南走近房间,望着主子失落的脸色,有些担忧:“王爷……属下再去将合欢小姐寻来好吗?”
“出去!”燕北行没好气道。
再将她寻来有什么用?她此刻一定恨死了自己,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李明南叹了口气,默默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带好。
他从未见过燕北行将喜怒哀乐表露出来,可见他对昭合欢,是真的用心。
次日,永乐帝身体渐渐转好,便恢复了上朝。
众朝臣无一不惊讶于昭和欢的神医妙术,在偌大的宫殿里窃窃私语,是不是朝左相那里瞄几眼。
“听说了吗?皇上这回就是左相的女儿治好的!”
“那这,这治好了岂不是要封妃?”
“谁知道呢?看来左相的势力又大了!”
……
“皇上驾到”太监扯着尖嗓子朝殿内叫到。
本来乱哄哄的殿堂里不一会儿就排成了整整齐齐的。
从殿外走来一个头戴蟠龙纹明珠冠,身着明黄色四爪龙袍,腰间垂挂羊脂和田龙纹玉,垂下的珠帘摇摇晃晃。
浑身散发出帝王特有的王霸之气,震骇了一宫殿的朝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皆是高举玉笏板,恭敬地想大殿之上的人行礼,“众爱卿平身!”
永乐帝虽然身体大好,却止不住咳嗽:“咳咳……昭爱卿,这回朕能够平安,还是多亏了令媛啊!朕一定再重重封赏!”
昭书清一听封赏眯着的小眼睛露出了精光:“微臣不敢索要封赏!这都是微臣的本分,就是为君分忧!只有皇上龙体安康,我南陵才能国泰民安啊!”
跟着左相的一群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皇上龙体康健才是我南陵之福……”永乐帝心情大悦,笑颜爬上了脸颊。
这时,纪凌突然站出来出声道:“臣有事要奏!”
永乐帝的笑脸渐渐消失,换上严肃的表情:“瞧朕忘了早朝是干什么的!爱卿有何事要奏?”
然而永乐帝面色不好也是有原因的,纪凌目前在盯着江宁省,他恐怕又是太子的丑事!
纪凌道:“皇上罢朝期间,江宁突发大水,淹了方圆几个州,如今难民涌入京城,百姓们饿殍千里。人人衣不裹体,食不饱肚!
而官员王奕卿却中饱私囊,私吞赈灾款项,还勾结地方官员,隐瞒灾情,致使如今灾情恶化,百姓们苦不堪言!请皇上降旨处死王奕卿!”
朝中大臣一下子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永乐帝本就受病痛折磨,面色苍白,现在面色铁青,更加渗人,犹如地狱里的修罗。
“此事朕早就知晓了!王奕卿已被革职押入大牢,其余一众地方官员由爱卿处置!全部按律法办事,一个不留!这些个南陵的蛀虫趁朕稍有病痛,就如此枉顾天威!”
说着,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啪”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奏犊被拍裂向四面八方飞去。
大殿里鸦雀无声,人人跪地大呼:“微臣惶恐”
永乐帝冷笑几声:“你们除了说惶恐还会什么?子民是江山之根本!咳咳……”
气急攻心,竟一口气儿喘不上来了,憋气憋得面红耳赤,一旁服侍的太监急忙替永乐帝顺气,好一会而才缓过来。
惊的一宫殿的朝臣团团转。永乐帝挥了挥手:“纪大人,继续上奏。”
纪凌继续上奏道:“皇上,此次涉嫌贪污赃款的王奕卿只是个小官吏!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指示!还请皇上允许臣上奏此事!”
永乐帝面色铁青,目露凶光,沉声道:“准奏!一个不留的给朕揪出来!此事给朕严查!户部即刻调出十万两白银赈灾,由你带着朕的手令亲自前去。”
户部尚书领着手令退下。
纪凌从广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捆账本,将它交给公公呈了上去。
永乐帝打开账本,一页一页的翻查着,面色越来越难看,隐隐有爆发的前兆。
偌大的宫殿里只听得见“沙沙”的翻页声,没有一人敢出声。
不一会儿,永乐帝合上账本,怒极反笑:“哈哈哈真是好的很哪!”一旁侍立的太子冷汗直冒,双腿打颤。
被永乐帝这么一笑更是吓破了胆子,“燕北俞,你做的很好哪!趁着朕受病痛折磨之时,担着这监国职责,却中饱私囊,贪这点难民财!”
说着将手里的账本径直扔向燕北俞,被砸了个正着。
燕北俞连忙跪下:“父皇,儿臣冤枉,这些账本肯定是那王奕卿与燕北行伪造栽赃儿臣的伪证!父皇,儿臣请求立即处死王奕卿!如此奸臣理应五马分尸!”
站在一旁的纪凌冷笑道:“太子爷如此迫切要杀了那王奕卿,怕是想杀人灭口吧!你说这是伪证?这是王奕卿的管家给臣的!那管家在王奕卿家做了多年的管家,如果不是王奕卿要杀人灭口,臣还拿不到这份证据呢!”
说着,朝永乐帝请示道:“如今这管家尚在右相府中避难!不如请右相出来作证?”
皇上看了一眼右相示意。
“老臣启奏:那王奕卿前不久在西街追杀管家,臣恰好谈完公事回府巧遇这一幕,便出手将人救下了!但那人身负重伤,尚在府中养病!纪大人来我府中公干的时候听闻此事,便与那管家交谈,方得账本!”
永乐帝看向燕北俞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燕北俞连忙辩解:“儿臣与那王奕卿并无瓜葛,何来的偷赈灾款一说?”
永乐帝对燕北俞的死不悔改的态度更加生气:“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怎么?是想让朕把人带到你面
前是吗?”
他一手提拔的太子,竟然在朝堂之上作奸犯科,被大臣全盘拖出,这是皇家耻辱!
他一早便警告过燕北俞,可是他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然而督察部的人还是早就查出了他的罪行禀报给自己。
燕北俞令他失望!这样的太子不配成为未来的君主!
“儿臣……儿臣……”
“什么都不必说了!从即日起,你在府中闭门思过,所有事物由纪王代理!你什么都不必管了”
永乐帝满腔怒火!
想不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最终还得还回侄儿手中。他苦心栽培的皇子竟然是个废材!
看来是时候扶持二皇子,是时候要三皇子从边关调回京城了。
以太子为首的一派顽固老臣纷纷求情:“皇上,不可啊!”
“太子乃未来天之选子,怎么可以不理朝政?”
大殿里朝臣闹得不可开交!
“都给朕闭嘴!”永乐帝睁着虎目,一身气压释放出去,“太子燕北俞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府!”
说着,拂袖出殿。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谈论此事,他们想不到片刻的时间,燕北俞便被有心之人轻易拉下马。
燕北行冷笑,离他被废太子之事,还差一些了。
听闻噩耗的燕北俞两拳紧握,一拳砸在红木大柱上,深陷下去一个大坑。
燕北行似笑非笑的朝燕北俞道:“太子可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还要憋坏了!”
燕北俞红着眼睛瞪向她:“是你!”
燕北行笑道:“太子可别乱说,分明是你自己贪污赃款,与我何干?”说着,大摇大摆地出了殿门。
燕北俞气急了,从前儒雅又低调的燕北行,如今也敢在他面前嚣张跋扈。这件事如果不是他的手笔,没人敢这样对他!
而燕北行也庆幸,他庆幸永乐帝虽夺了属于他父皇的皇位,但是他是一位明君,他是为了南陵国兢兢业业。
要怪,就怪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燕北行乘马车快速回了纪王府,纪凌早已在书房中等候,苏琛和魏长明在门外守着。
“王爷,属下在京城中应当是呆不下去了。”纪凌道。
燕北行早已有了万全之策:“纪大人,你即日启程,到山郊处本王的一处山庄修养些时日。对外就说纪大人去了南俞省督察案件。”
风口浪尖,燕北俞怎么可能放过纪凌?今晚应该就有暗卫去纪府刺杀。
“多谢王爷。”纪凌作辑。
燕北行继续开口道:“本王会安排人保护纪大人一家老小,待太子下马之日,纪大人再回京城。”
相信等不了多久,燕北俞便无计可施。
燕北俞虽心狠手辣,做事阴狠,却没有头脑又太过贪心。他最终还是毁在了自己的贪欲上。
他也算是作茧自缚,不值得同情。
真正让燕北行高兴的是,他的女人与燕北俞的婚约,恐怕要作废了!
第95章 找到线索
“你们听到了吗,太子殿下被皇帝罚闭门思过了。www.uu234.net”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贪污赃款,证据确凿!皇帝大怒,朝堂之上训斥了太子,这才被罚。”
“不要乱说,这可是杀头之罪!小点声……”
可是声音再小,还是传入了昭合欢的耳朵里。
“我才不会胡说八道!我娘家的一位表姐高嫁给户部尚书大人,这才清楚这么详细……”
昭合欢刚带着侍从挑选了上好的药材,在往药铺赶,回来时听到街坊在议论此事,便知道了这又是燕北行的手笔。
只是燕北俞做事手段拙劣,又对皇位什么贪恋,所以也不足为怪,很快昭合欢便到了药店。
昭合欢不愧是名医,药片门还没有开,但是外面排队的人却已经将店铺给围的水泄不通了,她也只能摇摇头从后门进入了。
“你们去把店门给开了吧,外边已经人满为患了。”
药铺只是为了义诊才买下的,可是每日都有病人来,昭合欢不忍他们在这里苦等,只好每日都来义诊,甚至住在了药铺。
本来屋子里只有几个伙计,众人听到有人说话,回头看了看原来是自己大小姐回来了,又看她是从后门进来的,就知道今天又有的忙了。
自从昭合欢接管了这家店铺,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为此京城上有名的其余几家药铺还派人来捣过乱呢。
奈何好酒不怕巷子深,她们的生意反倒是一天更比一天好了。
这些看病的人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闻名而来的、还有些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不得不说,昭合欢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神医。”
“什么狗屁神医,我前些天拉肚子,听说这儿的大夫医术不错,便来这儿了,谁知道吃了她的几副中药以后,肚子拉的反而比前几天更厉害了。”
一位男子言语污秽粗鲁,传入了昭合欢的耳朵,她颦眉望去。
这不就是前几天仁和堂派来捣乱的伙计吗?今天又来了,但是怎么招式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啊,没有长进。
店铺里的伙计闻讯赶来,很快也认出了他,很想上去教训一番,但是开店做生意,都是笑脸迎客,哪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这位小哥,你那是黄连服用过多了,黄连虽然有一定的止泻作用,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一样,不可过多,难道你家师傅没有告诉你吗?”
众人一听又是来这儿闹事的,便将他轰了出去。
而站在不远处的仁和堂老板一脸阴冷的看着这,但是奈何他技不如人,每次都能被昭合欢识破,也只能悻悻离去。
“大小姐,内堂里来了一个重要病人,说让小姐马上过去。”
一旁的伙计在昭合欢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抬眼看了看病人也看的差不多了,便找了个由头,将剩余的那几个给打发走了。
心里还在嘀咕着是不是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如果是无病呻吟,等会儿得让他吃点儿苦头。
看到眼前人的背影,那自是熟悉不过的,
可是他不应该在燕北行身边吗,今天怎么会有空到她这儿来。
“魏公子,是什么风给你吹我这儿了,这里是药铺不适宜久留。”
昭合欢不愿见魏长明,她才和燕北行大吵一架,不想见到纪王府的任何人,那男人若有诚意,应当亲自来和她说个明白!
魏长明听得出来这是昭合欢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但是谁让她是自己家主子最上心的人呢,再说为了主子他也不能走。
“合欢小姐,我家王爷在前几日又犯了病,身心疲惫,大小姐又是人尽皆知的名医,所以我家王爷遣小人来这取上次的药方,我想合欢小姐是不会拒绝的吧。”
她是想拒绝,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就只能作罢了,谁让她开的是药铺呢。
昭合欢一向善始善终,燕北行信任她一直由她医病,她中途撒手,岂不是忘了古训?
从她接触中医起,便先学医德,为了儿女私情搁置了病情,这不应该!
昭合欢还是爽快的答应了魏长明。
“魏将军,去内室等等,我开好了就给你。”昭合欢踌躇了下还是应了魏长明的要求。
魏长明随昭合欢来到了内室,房间里弥漫着各种淡淡的草药香,闻过之后让人顿时觉的轻松了很多。
昭合欢担心燕北行的身体,他近日频繁发病,定是没有仔细调理,可是她还在怨恨燕北行行事阴狠,她不能开口问。
那个男人身边有李明南,医术也算高超,他不会死的!
昭合欢很快便开好了药方,随手向一边的人递去,但是魏长明却久久没有接过药方,昭合欢转身,看一旁的魏长明正看着桌子上的那块儿玉佩在发愣。
“怎么,魏将军也认识这块儿玉佩。”
昭合欢无心问了句,她的线索早就断了,如今这块玉佩,入了她的眼睛只是碍眼又硌疼她的心,丢掉又怕以后再没机会复仇。
“是的,上好的琉璃玉佩,这世间不多,只是姑娘这块儿怎么和我家王爷一年前丢的那块玉佩很像,不免多看了几眼。”
昭合欢愣了一下:“魏将军说这块玉佩是燕北行的?”
她很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眼神中急迫又难以置信。
魏长明也不知所措,难道这玉佩是王爷的,又辗转到了昭合欢手中?若真是如此,他们还真是有缘。
也许这个玉佩是契机,可以化解他们的矛盾呢?
魏长明也陷入了沉思当中,轻笑:“王爷当年随身携带一块琉璃玉佩,不过一年前在一次深山打猎中不慎遗失,也是遗憾。不过合欢小姐的这块玉佩也许只是和王爷的那块相似罢了。”
他不敢保证,但是纪王的琉璃玉佩应当独一无二。
昭合欢拿过桌子上的玉佩递给魏长明:“烦请魏将军仔细瞧一瞧,是不是纪王的玉佩?”
昭合欢心中祈求不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爱的男子竟是当日凌辱她的仇人。
恶魔!
燕北行如此儒雅,怎么可能代入当日那个黑衣男子呢?
也许只是她多心了……昭合欢安慰自己。
可是魏长明的一句话,一瞬间又要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块玉佩与王爷的琉璃玉佩一模一样,这种成色很少见,属下记得是崇嘉帝在王爷诞辰之日赏赐的。”魏长明笑了:“怎么到了合欢小姐手中?”
看来他们真的是有缘人!
昭合欢脸色惨白,她问:“纪王当日是在哪座山打猎?”
“青田县,阳山。”
语毕,昭合欢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这块儿玉佩何止是像,分明就是魏长明所说的公子口中的那块玉佩。
而她一直都很喜欢的人燕北行,竟然又是如此这般的不尽人情。
不知道他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的血,为什么她昭合欢最亲、最爱的人,都是这样呢,为什么老天总爱这样捉弄自己呢。
“合欢小姐,你怎么了,魏某看小姐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魏长明殷勤的关心道。
“是啊,大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了。”秋水也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我的身体我自是了解,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喘口气。”
一旁的魏长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又见昭合欢这样也只能先随众人出去了。
昭合欢努力说服自己,也许是燕北行的玉佩早就丢了被人偷去,玷污她的人不是他,可是为何时间地点都一模一样?
她最为不解的是燕北行为何欺瞒自己,为何说自己不知晓这块玉佩。
如此欲盖弥彰,那个雨夜,那位黑衣人,就是燕北行没错了!
昭合欢想要马上见到他,当面质问清楚!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昭合欢脸色惨白的从内堂里走了出来,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魏长明。
“魏将军,欢儿找纪王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魏将军方便带我去一趟纪王府么?”
魏长明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将燕北行的病情透露给昭合欢,也许她心软再随自己去纪王府复诊,这也是给二人一个机会!
魏长明很显然是没有想到昭合欢会这么爽快,先是一愣,然后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是”。
马车上,魏长明一路说了许多燕北行的好话。
“合欢小姐,平日里王爷虽然不善表露心意,对小姐可真是用心,小姐每次来纪王府用的每一样点心都是王爷亲自去厨房把关的,生怕不合小姐的口味。”
昭合欢没有言语,她脑海中全是那晚雨夜的黑衣男子,和燕北行那张让人无沐春风般的面孔,对坚毅冷漠却对她温柔似水。
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人重叠起来,昭合欢甚至觉得自己置身于燕北行的阴谋中。
“王爷如今总是会留意女人家的东西,他第一时间要想合欢小姐会不会喜欢……”魏长明依旧在滔滔不绝。
昭合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味深长。
魏将军怎么可能知晓燕北行的心思呢?一年的时间里,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却还没有了解他。
第96章 纪王的玉佩
纪王府茶厅,魏长明满心欢喜的将昭合欢带到燕北行面前。www.uu234.net
近几日他们二人关系僵硬,纪王总为了昭合欢忧愁,刚好昭合欢肯主动来府中见纪王,这可是好机会!
“王爷,合欢小姐来了!”
燕北行放下手中的茶,一眼望去,是昭合欢!本就纤细的身子又瘦了一圈,脸上的轮廓越发明显,她眼下有乌青,一定是哭过。
燕北行心疼不已:“欢儿来了。”
昭合欢看着燕北行,仍是春风和面,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好似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曾发生过,他怎么可以忘了?
他又怎么可以凌辱过她之后,面色不改的接近自己欺瞒自己?
她可是将玉佩给燕北行看过,可是他装作毫不知情……现在想一想,她调查过程中困难重重,也是这个男人的手笔吧!
昭合欢心痛,她觉得自己蠢,一个人为了不洁之身伤心难过,从而不敢承受他的喜欢终日恹恹寡欢。
可是他呢?任由她去纠结,任由她去自卑!
昭合欢咽下心中的悲怆,她淡漠的开口:“魏将军,我有些体己话需单独同王爷讲,还请魏将军回避。”
魏长明没有看出任何不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爷与合欢小姐有需要吩咐属下,属下就在门前。”
魏长明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坐,本王每日都叫人准备着你爱吃的点心,终于等来了你这个小馋鬼。”
燕北行松了一口气,昭合欢还是不忍心和他赌气的,听闻他身子又病重,这不是主动来了?
昭合欢慢慢上前,从袖间拿出玉佩放在桌子上哽咽出声。
“王爷可识得这玉佩?”
燕北行怔住了,他只觉心脏开始激烈的跳动。
曾经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暴毙身亡,他也不曾有这种恐惧的感觉。可是面对昭合欢却害怕了。
不用再掩饰,不用再装作不知情,燕北行抬头看到昭合欢素净的面颊上挂着的两行清泪,他便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欢儿,你听本王解释。”燕北行站起身子,伸手去抱昭合欢,可是昭合欢却躲开了。
“王爷请自重!”她退后两步,望着燕北行的眼神中有些愤恨。
“当时欢儿曾问王爷这玉佩的来历,王爷不识得自己的东西?既然王爷忘了自己的物件,那有没有忘了青田县阳山上的那间破木屋?有没有忘记那晚雨夜中救了王爷的小女孩?”
昭合欢的声音轻轻的,却尽是凉薄。
她替小欢不值,早知道是一个处处隐瞒的男子,何必救了他?
小欢死的不值,若她没有死,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遭受燕北行的种种欺瞒!
他有无数机会解释,却选择欺骗。
燕北行上前,昭合欢继续后退。
燕北行皱眉,没有再动,眼前的女子在躲着他,她恨自己,她的眼神中尽是愤怒,他恨自己。
“欢儿,本王那日是被人下了药,并非有意凌辱!至于没有告诉你真相,
选择了隐瞒,是因为本王怕欢儿不会原谅这件事,本王怕欢儿会躲开!”
燕北行万分后悔,看着昭合欢的反应,当时倒不如主动告诉她真相再求永乐帝赐婚!
“你相信本王,待时机成熟,定会万金来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过门,本王会负责!”燕北行说出这番话,又期待又紧张,他呼吸有些急喘。
他这种朝不保夕的人,没有资格给一个女人任何承诺,但是他想报仇,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想给昭合欢自己说的这些。
昭合欢冷笑:“时机成熟?若不是我发现,恐怕一直被纪王蒙在鼓里!恐怕一直活在自己的纠结中,恐怕可以继续做纪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是啊,她就是一枚棋子,被他凌辱过后,还要被他欺瞒,还蠢的处处为他着想为他做事,昭合欢没想到自己救的是一条毒蛇!
燕北行对她了如指掌,可是她却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她对燕北行的爱也是无知的!
“你不是棋子!本王不许你这样作践自己!”燕北行听到昭合欢这样贬低自己,有些恼怒。
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呵护她,保护她,不舍得让她见一点风雨血腥,到头来在她眼里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么?
燕北行欲再解释,昭合欢却愤然离去!
燕北行追到茶厅门口,胸口倏的一痛,他捂住胸口靠在门框上,魏长明慌忙来扶:“王爷,这是怎么了?”
为何二人又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昭合欢边走边哭,她不顾形象的在街市上爆发了自己的情绪,全然不顾路人的指指点点与议论。
她回到药铺,躲在内室中委屈的痛哭出声。
她不明白,为何燕北行要骗自己,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
当日燕北行便寻到了药铺,他堵住昭合欢的去路:“欢儿,听本王解释。”
“已经听过了,是欢儿太蠢,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我作茧自缚!”昭合欢怪自己被他的柔情迷惑了心智,不曾分辨出他也不是善类。
得知了燕北行手段狠戾不输燕北俞,永乐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欺瞒她让她很在意的事情,可惜她早就陷了进去。
可即便如此,昭合欢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昭合欢躲开燕北行的手:“请王爷离开,不要耽误了我的病人诊脉!”
燕北行暴怒:“都出去!”
他的随从马上赶走了药铺零零散散的几位病人,动作有些粗鲁的拉出了药铺。
昭合欢气恼:“王爷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做?不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王只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欢儿若是不给,杀人放火本王也做得出来!”
昭合欢冷笑:“你当然做得出来!”
他的手段可是比杀人放火要狠绝的多!
瞧瞧朝堂之上的那些变幻,再看看永乐帝险些命丧黄泉,哪一样和燕北行脱得了关系?他的手上早已经染上多少性命多少鲜血……其中便有小欢的这一命!
燕北行怔住:“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么不堪吗?”
“是,你卑鄙无耻!我情愿嫁给燕北俞也不愿再看到你!”昭合欢冲到药铺门前。
门是老式旧木门,上面的红漆已经斑驳,动一下便有‘吱吱扭扭’的声音。
“请王爷离开!”昭合欢赌气般不看他,但是她清楚自己不是在赌气,她无法原谅燕北行,无法说服自己忘了他。
正巧这时,一位将军来报:“王爷,皇上急召王爷进宫。”
燕北行烦躁的皱眉:“欢儿……”他欲说些什么,昭合欢却回到内室,摔上房门不肯出来。
燕北行叹了口气:“本王再来看你。”他离开了药铺。
一旁的秋水与夏荷吓破了胆子,敢对纪王摔门的,昭合欢恐怕是第一个人。
昭合欢又哭了一晌,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内室:“我们回府吧。”
她在药铺住了几日,不愿回丞相府,不想面对昭书轻的讨好和李氏的冷眼相待。
可是现在药铺也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燕北行还会再来的,昭合欢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他。
昭合欢带着两个丫鬟搬回纪王府,此后几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想燕北行,每日难以入睡,心里既期待他突然出现在房中,又计策如何跟这个狠戾的男人撇清关系。
昭合欢只要想到他们往日的种种,便忍不住流泪。
他曾带着点心和漂亮的华服来丞相府为她撑腰;曾护她不被燕北俞羞辱;曾带她游山玩水,去他一个人的世外桃源…………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虽然燕北行没有再出现在左相府,但是他还是变着法讨昭合欢开心。
“小姐,纪王府命人送来的杏子!小姐不是最爱贪甜,味道刚刚好!”夏荷提着一筐杏子到昭合欢面前。
她们不忍看昭合欢每日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又无比纠结痛苦模样。
这几日春棠梨的气压低到了极点!昭合欢闷闷不乐,昭书轻也是……太子殿下被罚闭门思过,他当然不高兴!甚至因为燕北俞频频出错。
朝中大臣动摇了废太子的想法,这让昭书轻后悔将女儿许配给他!
好在府中的人都以为昭合欢是为了太子的事情伤神,没人四处搅扰她。
昭合欢瞥了一眼杏子,没好气道:“扔掉!”
燕北行是她的仇人,她没有杀了他已经感恩戴德,他竟敢再接近自己!
夏荷悻悻的提着竹筐离开了放门。
这几日燕北行送来了许多稀奇玩意儿,从前昭合欢最爱这些,可是现在都要扔掉;纪王府中来的书信也全然不看就焚掉。
秋水进门,靠近昭合欢请示:“小姐,魏将军求见。”
昭合欢的瞳孔闪了闪,她张口拒绝:“就说本小姐身子不适,在休息。”
秋水离开房间,没走几步又被昭合欢叫住:“等一下!要他来正殿。”
一直躲着没用,她总要和燕北行有个了断!
秋水复命:“是,小姐。”
第97章 离家出走
春棠梨正殿,魏长明作辑行礼:“魏某见过合欢小姐,今日冒昧来访,叨饶了小姐,还请合欢小姐见谅!”
他来是劝和的,纪王府中的王爷每日朝思暮想,冷着一张俊逸的脸像一座冰山,昭合欢又对他避而不见。
燕北行是单枪匹马过了十余年,昭合欢的出现,的确让他心头明朗了不少,他作为王爷身边最忠诚的下属,不希望看到这一对璧人因为小事分开。
“无碍,不知魏将军所为何事?”昭合欢明知故问,她知道魏长明是为了燕北行才来的。
魏长明长叹一口气道:“合欢小姐,在下自幼跟随纪王身边,随不算了解纪王,但是可以担保纪王对合欢小姐的爱慕之情乃真情实意,天地可鉴,王爷日日盼着小姐能回心转意。”
昭合欢淡淡冷笑,连一直追随他的魏长明都说了不曾了解过他。那么她呢?再祈求也是无事于补。
“不可能。”昭合欢声音不大,却透漏着坚定。
魏长明不解:“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昭合欢对纪王恨之入骨?他怎么也想不到。
昭合欢又开始下逐客令:“本小姐有些乏累,不便多陪魏将军,秋水,替我送客。”
昭合欢快步离开了正殿,似落荒而逃。
转眼间是初冬,春棠梨院中的那颗粗壮的梧桐只剩枯枝。
昨夜刚下了小雪,一早起来院子里裹上一层雾白,昭合欢站在别院中,亲手栽下一株梅树。
她最喜欢冬天,喜欢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喜欢出门踏雪;也最喜欢红梅傲雪,可惜左相府的后花园中没有梅花。
她栽下的这一棵……等到长大开花,也许自己便不在左相府了。
“小姐,这些事情要福贵做就好了嘛,冻坏了手!”夏荷拿过暖炉,为她捧在手心中。
昭合欢只是笑笑,随着夏荷回了屋。
她越发的不爱说话,性子沉静了许多,经常闷闷不乐。
自从昭合欢从纪王府离开后,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过燕北行的来信,没有人再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室内刚升起炉子,昭合萱风风火火赶来,身后跟了两个房中的丫头。
她进门便坐下,丝毫不客气:“姐姐过的真是闲适惬意,京城又出了一件大喜的事,姐姐要不要听听?”
昭合欢放下热茶,热气腾腾的水雾染湿了她羊脂玉般坚挺的鼻头,皮肤显得更加通透,她没好气答道:“不要。”
无非是嘲讽她与太子的婚事无法有进展,昭合欢根本不在乎。
“姐姐,纪王府的喜事,姐姐怎么能错过?”昭合笑嘻嘻的打量昭合欢,心想饶是她再幸运,也是和她没用的娘亲一样无能,关键时候掉链子!
风水轮流转,终于等到她看昭合欢没人要了。
昭合欢颦眉:“什么喜事?”
左相府能有什么喜事?常年只有燕北行和几个心腹,尽管昭合欢两耳不闻窗外事,逼迫自己忘掉燕北行,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提起一颗心。
昭合萱娇笑一声
:“姐姐还不知吧?是纪王的婚事……”
她没有错过昭合欢的神情,故意透露一点点而已,但是足以激起昭合欢心中的涟漪。
昭合欢皱眉,每日秋水与夏荷向她讲述京城中王孙贵族的街边轶事,从没有听闻过关于燕北行大喜的事情!
她质疑的眼光望向两个丫头,夏荷与秋水默默低下了脑袋,昭合欢便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这两个丫头知情没告诉自己罢了。
昭合欢掩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淡淡道:“真好,要恭喜纪王了。”
昭合萱有些失落,她没看到昭合欢伤心绝望的样子,接下来无论昭合萱怎样激怒她,她皆是按兵不动,事不关己的喝着茶。
昭合萱不甘心的离开春棠梨后,昭合欢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梨花木桌的桌角,衣袖不小心拂过桌上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子。
昭合欢难以置信,他竟然要成婚了……是哪家小姐?他分明说过喜欢自己,却短短一个月而已,便放弃了她。
昭合欢只觉心情跌入悬崖,粉身碎骨。
倏然起身,她夺门而出往昭书轻的书房走去。
昭合欢不顾身上的水渍,也没有理会外面飘着的小学,只是急迫的往书房赶过去。
“嘎吱”一声,书房门被推开,动作算不上轻柔。
昭书轻皱眉:“有什么事吗?”他不喜欢昭合欢这般失礼的模样,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昭书轻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朝中局势大变,他自顾不暇,从前巴结昭合欢,现在看到她只觉得心烦意乱,甚是猜测当年的法师说的也许都是对的昭合欢是不详之女。
他的仕途本来坦坦荡荡,短短数日天翻地覆!
“欢儿见过父亲大人。”昭合欢行礼,胸口微微喘气,衣袖间被茶水打湿的污渍在冬日尤为明显,潮湿的感觉也让昭书轻觉得心烦。
他静默不语,等着昭合欢开口。
踌躇了一会儿,昭合欢竭力忍住内心的躁动,故作镇静问道:“欢儿听闻纪王要成婚了,我们左相府是不是应送去一份厚礼。”
她希望是假的!
“纪王求皇上赐婚,将右相嫡女司暮晴许配给纪王府做王妃,右相与我们左相府向来毫无干戈,不必送一份厚礼!”
昭书轻的声音里带着些怒意,朝中追捧燕北行的人越来越多,太子不得势,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父亲会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至于太子妃,就此算了。”
这在昭合欢的预料之中,燕北俞自顾不暇,声名狼藉;此刻昭书轻如果把女儿嫁给他,也会让人小看了他!
他这样的墙头草,退婚是迟早的事。
昭合欢只是想从昭书轻口中确认燕北行是不是真的要大婚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些窒息……
原来她每日心心念又忘不掉,沉迷沦陷进去的男子,当真是个负心汉!
昭书轻望着女儿在发愣,更加不耐:“我在问你话!”
“此
事全凭父亲安排。”昭和还淡淡道。
昭书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昭合欢就算不嫁给燕北俞,她在京城名声大噪,寻个好夫婿不成问题。
他是该再好好谋划一番,一定不能输给右相!
昭合欢不知自己怎么回别院的,她脑袋里混混沌沌,回到温暖的房间时,才打了个寒颤。
秋水慌忙拿过披肩和暖炉:“大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脸上怎会有这么多雪水?手也要冻坏了!”
“无碍,你们都出去。”昭合欢淡淡道。
她只觉全身无力,似要瘫软在地上睡上一觉,这一觉她希望要么醒来忘了燕北行,要么再也不要醒过来。
这一个月,她每日在反复纠结中度过,努力说服自己忘了这个男子,将他赶出自己的脑海中;可是又不经意间想起来。
原来生理上心是真的会痛的,医者不自医,她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好起来?
夏荷担忧:“大小姐,不要听二小姐胡说八道!她就是要气小姐您呐……”
昭合欢打断她的话:“出去。”
夏荷还想再劝昭合欢,被秋水不动声色的拉出了房间,她又遣散了所有的丫鬟,昭合欢这才敢放声痛哭。
她不该来京城,她不该因为燕北行放弃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想法,她不该对燕北行没有一点点防备……
秋水与夏荷在房门外听着昭合欢委屈的痛哭,心痛不已。
“我这就去找纪王问个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要小姐如此伤心!”夏荷气不过便想往外走。
被秋水一把拉住:“你疯了?你是什么身份?这是要掉脑袋的!”
昭合欢将自己关在房门中,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出门,下人们将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放在放门口,她没动。
第二日一早,夏荷与秋水拿了热水来伺候昭合欢洗漱,却发觉房中没有人!
“大小姐?”夏荷寻遍了每间屋子,都不见昭合欢的人影。
秋水慌了,她放下手中的水盆,打开衣柜:衣裳一件没少,可是首饰银子却少了一半!
“富贵!快,你走后门,悄悄的去纪王府寻大小姐是不是在!”
待会儿要给老爷上早茶,昭合欢不见了,又要闹得丞相府鸡飞狗跳!
富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秋水在房间里寻来寻去,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昭合欢珍藏的那对羊脂白玉镯子不见了,那是老夫人赏赐的,她平日不喜欢打扮的招摇,一直存在首饰盒中。
一个时辰后,春棠梨的下人们几乎可以确认,昭合欢不见了。
她在老夫人房前留下一封书信,嘱咐老夫人不必为她担忧,然后一声不响的走了。
此事惊动了燕北行,更让昭书轻诧异!
昭书轻气的胡子都在颤抖,他正需要昭合欢为他的仕途铺路,她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此刻离家出走,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给老夫找!”
第98章 吴方
昭书轻最爱面子,他不能让左相府出现这等丑闻。
丞相府中,昭书轻乱了分寸。
他亲自往春棠梨一趟去寻昭合欢,得知她真的离家出走后大怒:“丞相府所有的下人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不准回来!”
所有人皆惶恐的领命:“是,老爷!”大家一哄而散。
昭书轻又叫来了管家:“这件事不准透露一点风声!对外宣称大小姐受了风寒,不便见人,药铺今日起便关门!”
李氏在一旁安慰道:“老爷莫生气,欢儿定是听闻太子殿下受了责罚,婚事被搁置了;纪王又有了心上人,这才伤心想一个人静一静,等寻到了欢儿,一切都好说,老爷千万不要对欢儿发脾气。”
“纪王有了心上人,向皇上求赐婚,和她有什么关系?”昭书轻不解。
李氏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尴尬的低声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多嘴。
她不着痕迹的向昭书轻透漏了昭合欢爱慕燕北行,又将昭合欢的的离家出走形容的如小孩子任性,也尽显她朝三暮四,在男人眼中是不入流的!
果然昭书轻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拂袖生气道:“这个混账东西!若被寻回来,定要家法伺候!”
老夫人这边更是哭成了泪人儿,她刚得了宝贝孙女,才陪自己不足一年的时间又走了,一定是李氏欺辱她,才会让她无家可归!
年迈的老夫人准备找李氏出口恶气,昭书轻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被聒噪的不行,头都大了!
不仅仅是丞相府闹的鸡飞狗跳,纪王府中,燕北行的脸色从未如此冷峻过,侍女刚送来的他最爱喝的雨前龙井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滚出去!”
福贵来后他便知道怎么一回事,她一定是听闻了自己求皇上赐婚司暮晴的事情才悲痛欲绝,死心离开。
是他对不起昭合欢,从一开始便对不起。
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弥补她,没有顾全她一世平安喜乐,就惹得她外出流浪,燕北行实在是心疼!
侍女顾不得被燕北行打碎得瓷杯扎破了手指,落荒而逃。
魏长明匆忙走进来:“王爷,打听过了左相府,合欢小姐还是不知所踪,听春棠梨的眼线说,合欢小姐只为左相府的老夫人留下了一封信。”
燕北行愣住了,捏了捏眉心,他站起身子长叹一口气,眼神思索着,她去意已决,非常决绝。
“给本王找,辽夏的那支暗卫全部去找!”燕北行嘶吼出声,把魏长明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主子这样急切生气过。
辽夏的暗卫武功高强,不逊色于忍者,是燕北行这些年来苦心培养的死侍,要他们去寻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有些大材小用。
可是昭合欢对于燕北行来说无比的重要,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魏长明终究没有反驳,他领命:“是,王爷!”
燕北行不怕她逃到很远的地方,她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出来!
他的女人,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他只怕昭
合欢一个弱女子,又如此的固执,如若碰到了坏人怎么办?她的吃穿用度会不会苦了那具身子?
他精心呵护的矜贵女人,怎么舍得她吃一点苦头。
可是燕北行无比的自责,他无论如何呵护昭合欢,还是叫她伤心!
难道他的复仇之路,必须搭上昭合欢吗!
此刻的昭合欢已经离开连夜了京城,一身简朴的粗布罩袍,发髻好好的挽起来。女扮男装的她像一位穷酸的白面书生。
她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南。
她心死大于默哀,既然燕北行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司暮晴,又何苦来惹她错付情衷?
思来想去,她不过是傻傻的做了燕北行登上皇位的一枚棋子!那个男人以为她会为了他做任何事,包括不惜一切代价害死永乐帝!
到头来,她不过是为了别的女人做了嫁衣。
原来万金来聘的不是昭合欢,八抬大轿要抬的也不是昭合欢,会明媒正娶过门的,更不是她昭合欢!
她更无法忍受看着燕北行赢取别的女子,既然与他之间是个错误,不如她离开,然后忘掉他,回到原点。
可是昭合欢不争气的想了燕北行一夜,她还在担心他寻不到天山雪莲可怎么办,再发病的话,李明南能否医好…
昭合欢一边担心,一边恨自己的心为何沦陷于一个野心勃勃,手段狠绝的男人!
这样想着,她的眼泪便簌簌的掉下来。
“小兄弟!第一次离家吧,背井离乡的确不好受。”
赶车的马夫注意到了昭合欢的情绪,看她皮肤白皙,干干净净,只当是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第一次外出。
昭合欢慌忙擦泪:“是啊,让师傅见笑了!”
她女扮男装,现在是个男儿,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轻易掉泪?意识到这一点,昭合欢也怕在外被人看轻应付不来,心想不能轻易哭了。
车夫也不在意,和昭合欢闲聊着,讲起了自己刚离京打拼时候的艰苦万分,参杂着一些爱恨情仇。
车夫说了许多,昭合欢听的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都是燕北行。
现在他应该很开心,既然有了心上人,应当也不会关心她的何去何从了吧…
“,小兄弟,你一路往南,眼看着越走越远,是去做什么的?”
车夫看得出来昭合欢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彬彬有礼,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昭合欢随便扯了个谎:“我……小生是去拜师的,听闻南方有一位神医,特去寻神医拜师学艺。”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向逃离左相府,想逃离京城,想逃离燕北行。
车夫继续询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昭合欢思索了几秒钟开口道:“吴方。”
“小兄弟是学医的?那也略懂医术吧!”车夫问个不停,不知是赶路乏累想找人说说话,还是真的对昭合欢很好奇。
昭合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是,小生父辈祖辈皆是中医,父亲
器重我,才要我去拜师。”
“师傅,前方停下吧!”昭合欢道。
马车走了一夜,现在天色刚刚破晓,初冬的黎明还是昏暗无比的,空气里尽是冰渣子,昭合欢的脸被吹的生疼。
她不愿车夫对自己打听太多,于是要下车。
昭合欢从包袱重拿出一支金钗递给车夫:“师傅,小生身上没有银两,这支金钗当作路费吧!”
金钗远比她需要的路费价值高出两三倍,车夫这种没见过太多上等首饰的人,一见到这金饰有些惶恐狐疑的看着昭合欢。
昭合欢知道他怀疑这金钗的来源,一个男人身上有女人的首饰,却没银子,的确让人可疑。
可是她在左相府衣食无忧,采购也都是下人去做,吃穿用度只要张口便有,手中的现银实在是不多,也只有一堆值钱的首饰罢了。
昭合欢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家道中落,小生离家不敢带走父母的养老钱财,母亲心疼小生,才将自己的首饰为小生随身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车夫舒展了眉头,欣喜接下金钗:“如此,我就祝小兄弟尽早学成归来,也好尽孝。”他收下了金钗。
昭合欢松了一口气,还好车夫没有起疑心,他若是有心,应当看得出来昭合欢的衣着和这打造精美的金钗格格不入。
既然家道中落,怎么会拿得出来这样的首饰?好在车夫是粗人,不识得这些贵重玩意儿,欣然接下与昭合欢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昭合欢抬眼望去,在这里,用身上的银两开一间药铺应该足够了。
这里远不及京城繁华,昭合欢在小酒馆填饱了肚子,便四处寻药铺,终于寻到一处店面不体面,又没什么生意的药铺。
“掌柜,轻问你们招伙计吗?小生会诊脉,略懂中医。”昭合欢想暂时在这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掌柜看了她一眼,眼神嫌弃。
这么年轻的白面小生,除了打扫卫生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人不知羞耻,说的天花乱坠,药铺的生意本来就惨淡,若是信了这年轻人的话要他诊病,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昭合欢淡淡说道:“掌柜的面色蜡黄,眼眸下垂,近日是否通便不畅,虚火旺盛?”
掌柜的新奇的看着昭合欢问:“你会看面相诊断?”
中医自古以来都是望面知病,可惜这种高手已经不多了,而昭合欢也恰好说中了掌柜的身体。
“哼,以为自己随意猜中了我的病情,便显得神通?”
昭合欢很谦虚:“小生愿随掌柜求教。”
然而她心中嗤笑,她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这个掌柜连自己的这点小毛病都调理不好,怪不得生意这么惨淡!
大概是看他温顺谦虚:“你来药铺扫地吧!”
昭合欢憋了一口气,她这种才女只能扫地?岂不是大材小用啊!她可是京城有名的神医,御医都敬三分!
还真是让昭书轻说中了,若她不是左相府的嫡女大小姐,哪会这么快名声大噪?
第99章 流浪
掌柜姓徐,大概是看昭合欢寒酸寻一处庇护,也算好心的收留了她。www.uu234.net
“没有月银,每日管三餐,倒是也能教教你如何抓药。”徐掌柜态度轻蔑傲慢,比那宫中的丽妃还要给昭合欢下马威。
昭合欢在衣袖下捏紧了小拳头,一个人出来混真是难!但是她还是腆着脸道谢:“多谢徐掌柜,小生一定好好干活。”
如此,昭合欢便暂时安顿在了这家简陋的药铺,化名吴方,在圣德药铺做起了伙计,每日清闲的很。
但是徐夫人和徐掌柜一样尖酸刻薄,见不得她闲下来,扫完了地还要捡药,晒药……
好在这些昭合欢一样不差的都懂,只要关于药材,她做事的效率便很高。
不足一个月,徐掌柜看昭合欢真的有些天赋,便要她在一旁复诊。
一来二去,昭合欢开出的药方短则一两日,长则七日必定见效,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徐掌柜对昭合欢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午膳除了徐掌柜和夫人,还有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他们四个人只有两个菜,一荤一素,连左相府的‘粗茶淡饭’都比不上。
尽管是这样,徐掌柜还是为昭合欢加了一只大鸡腿:“吴方啊,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多吃点补补。”
昭合欢也不客气,欣然接下鸡腿。
徐掌柜当然要谢她,不足一个月,她将圣德药铺的名声打的比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云鹤药铺还要响亮。
刚要一口咬下去,看到徐掌柜的儿子眼馋的盯着这只大鸡腿。
昭合欢又放到他的饭碗中:“多吃些,正在长身体。”
尽管生意好了许多,徐夫人还是节俭惯了,每日从小处省来省去。
“谢谢姐姐!”十岁的孩童天真无邪的道谢,笑嘻嘻的看着昭合欢。
昭合欢心里一咯噔,好端端的,这孩子为何突然叫姐姐?难道他们识破了自己女扮男装?
徐夫人训斥儿子:“胡说八道,叫哥哥!”
昭合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药铺关门的早,晚膳随便吃了些,昭合欢便回了房间。
她吞了吞口水……好怀念夏荷每日从厨房拿来的点心啊,还有每餐的鸡鸭鱼肉。
不过这种生活对于她来说,已经心满意足,至少不用在深山野林中每日吃糠咽菜。
一个人在简陋的偏方,床榻硬邦邦的,褥子在寒冬季节也有些潮湿,昭合欢伸出双手,十指被冻的红肿。
她轻叹一口气,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忍不住想起燕北行,而后便是心中一阵悸动。
如果她没有离开京城,如果她当面去质问他,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心中不断为燕北行找借口与理由,罢了又摇摇脑袋,将这些想法驱逐出去,她何必给自己希望,给自己难堪呢?
昭合欢又是在睡眼朦胧中睡去。
次日清晨,她早早地起了床,同徐掌柜一同去药铺。
刚到了药铺门口,便看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一面。
药铺的招牌被砸了,门口被堆满了垃圾,一群路人在圣德药铺的门前指指点点,看到徐掌柜才慌忙避让开。
“这是怎么回事!”徐掌柜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自己的店面被砸,一点都不知情。
“哎哟,徐掌柜终于来了,方才有位武士来闹事,说圣德药铺开的药方不管用,一气之下便砸了牌
坊,您说这气人不气人!”
路人绘声绘色的讲解着方才的情况。
昭合欢颦眉,她上前问道:“是哪位武士?什么药方?”
武士没有远走,猖狂的留在此地等着他们。
“是我!这药方可是出自你们药铺!可是我老母亲服了药一点用处都没有,今日我若不砸了你们的药铺,对不起老母亲!”
昭合欢皱眉,又是他。
这个男人隔三差五来寻药,却从未带过所谓的‘老母亲’来诊断过,她当然不敢下重药,每次都是根据他的描述开药方,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把身体搞垮。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就是来惹事的,并且蓄谋已久,他的老母亲到底存在不存在还是另一回事儿呢!
昭合欢上前,不卑不亢道:“的确是我家的药方,这位公子若是有异议,告到衙门去便可,在这里撒泼像个妇人一样,算什么君子!”
“你”武士被昭合欢的话激怒,他上前推了昭合欢一把,力道很重,昭合欢踉跄倒地。
“一个小白脸,还敢说我不是君子?可笑!”
昭合欢被路人搀扶着起身,她冷笑一声:“我看这位武士倒像是云鹤药铺请来砸招牌的!”
武士被戳中了心思:“你胡说八道!”
徐掌柜不敢生事,慌忙赔礼道歉:“这位公子息怒,鄙人今日便亲自登门上府为老夫人再次诊脉,若真是因为我们药铺病情严重,徐某愿意担责!”
昭合欢轻笑,徐掌柜平日精明得很,关键时候也不掉链子,提出了登门上府,看这泼皮还敢不敢生事!
果然,武士的气焰低了下去。
“不必!老母亲已经移送云鹤药铺诊断,你们今日必须把拿药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否则这件事情没完没了!”
徐掌柜慌忙进店拿了银两:“全数归还,多余的就算是徐某的歉意,为老夫人买些补品。”
武士拿了钱离开,这场闹剧才不欢而散。
昭合欢意识到,她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事情会越来越多,也会有人迟早找到她。
徐掌柜的圣德药铺虽然生意清冷,但是徐掌柜的医术并不算差,且为人谨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接诊,且擅长脾胃医治,只要药铺的名声打出来,将来的生意定会比之前好上许多。
她想……是时候离开了。
昭合欢不动声色的整理好药材,打扫好药铺,和往常一样同徐掌柜一家用膳,睡觉。
只是第二日……她又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纪王府中,自从昭合欢离开后,燕北行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已经习惯了死侍回报来的都是无结果的消息。
一个月了,难道她真的要跑到天涯海角吗?
昭合欢,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找到你?
魏长明欣喜的进屋来:“王爷!合欢小姐的踪迹,有消息了!有人在京城的一间当铺看到了合欢小姐的一支金钗,是一位车夫当掉的。”
燕北行慌忙问:“她在哪?可有危险?”为何金钗会在当铺里,难道是被人抢了财物吗?
魏长明来不及回答,燕北行下令:“将车夫带来见本王!马上!”
这次找到了她,他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是当金丝雀每日圈起来养着,也不准她再离开自己身边。
他实在无法忍受那个女人不在他的监控范围内的感觉。
魏长明道:“合欢小姐应当无碍,属下马上带车夫来!”
……
昭合欢又连夜乘船离开了这个小镇,她不知道自己的船是在往哪里走,反正去最远的地方就是了。
这只船在海里飘了一天一夜,每到一个港口,船上的人便会下去一部分,直到最后船上只剩下昭合欢和会划船的渔夫。
不过似乎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很快又停靠在一个边陲小镇,这里景色秀美,分明是冰冷的冬天,却有如沐春风的感觉,随处可见的桥,湖湾,垂柳…………
她决定就在这个不知名的边陲小镇下船,这里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是前方有一群人破坏了这种气氛,是一群男人大声的吼着一群人,那一群人好像也是大夫,作为同行,昭合欢不忍皱起眉头。
原来医患关系是自古以来便有的啊。
医的好,别人只是再三感谢罢了,可是医不好,便要遭受辱骂甚至殴打,现代中太多的医患关系紧张,闹出人命的也皆是。
昭合欢凑了上去,只见这群人虽然随身带着一些简易的药材,身上却穿着盔甲,灰头土脸的。
难道现在的大夫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这分明像刚刚挖煤回来的!
这样想着,昭合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这声音不大,却引来了那位一直在辱骂和一群灰头土脸的大夫的注目礼。
昭合欢欲哭无泪,慌忙低下脑袋。
“一群军医连将军都医不好,老子杀了你们!”这位男人还在愤怒的嘶吼着,说着便拔出刀剑,吓得围观的人惊叫着后退。
昭合欢更看不下去了,医不好便杀了人家,医生是和病患有深仇大恨么?
这人太没有素质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如此猖狂!
本来昭合欢一位这群军医不会屈服于这个粗鄙之人的淫威之下,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跪下求饶。
“饶命啊好汉!将军这条命,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他中的是香露之毒,能解的人实在不多!”
昭合欢皱眉:香露之毒?不正是她曾经为魏长明解开的毒吗?
虽然昭合欢不喜欢这个拿着刀剑威胁大夫们的男人,但是行医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她会解毒,却不管不顾,这没有医德!
昭合欢看不下去:“他们无能,也不该为你们将军这条命负责!又不是这些大夫们要将军中毒的?”
话糙理不糙,可是男人正在气头上,偏偏有人来辩驳他,怒火更加旺盛了!
“你是哪来的小杂种?敢说这种话!这世间的公道你都能管一管?”说着男子边提着刀剑往昭合欢这里走来。
路人惧怕他手中的刀剑,纷纷让出一条路。
男子恨不得立刻将昭合欢碎尸万段,他看笑话笑出声也就罢了,竟敢还口出狂言!
昭合欢还想再说话,剑直逼她的喉间。
可是转眼间,昭合欢又轻巧的避开了锐利的剑。
“住……住手……”
男子不满的望了一眼昭合欢的方向,随即泄了气焰。
“王……公子!”
“莫伤了无辜之人。”
男子不敢造次,顺从道:“是,公子。”
昭合欢只见将自己拉出剑下的人,裹着一身黑衣,她连此人的容貌都没有看清,那人便又一瞬消失在人影中。
第100章 军医队伍
昭合欢不知谁将她从刀光剑影下救了下来,但是她也知道了自己面前的男人真的敢对她动手。www.uu234.net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慌忙大声道:“我会解香露之毒!”
喧闹的众人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狐疑的看着昭合欢。
还不等昭合欢开口,其中一位灰头土脸的军医劈头盖脸道:“小兄弟,说错了话可是要掉脑袋的,你都不知道香露之毒是什么,竟敢信口开河!”
昭合欢鄙夷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她替这人解围保住了脑袋,不谢自己也罢了,还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中毒之人唇色发紫,全身动弹不得,若不得救三日之内必死无疑!能解此毒之人寥寥无几,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曾解过此毒,不出三个时辰便无性命之忧!”昭合欢娓娓道来。
拔刀的男人高大健壮,三十出头,皮肤被晒的黝黑,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眼神狠戾,头发有些杂乱的挽在头顶。
他身上的佩剑虽然不是名贵之物,却历经了鲜血的沐浴越发的璀亮!
昭合欢望了一眼他的宝剑,想必这剑下有无数殇魂。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收起利剑问。
昭合欢回答的不卑不亢:“吴方!将军若是信我,不妨让我试一试,将军如此急迫,拔剑相逼无辜之人,想必也是束手无策,不妨要吴某死马当作活马医,不会有损失!”
这个小兄弟好大的口气,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敢说的出来!
“我不是将军,你要医治的人才是将军,随我来!”
这个小兄弟虽然口气狂妄自大,不过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束手无策。
昭合欢随着男人走,又要乘船绕过一处小村落,才可到达。
昭合欢忍不住皱眉,她坐船一天一夜了,胃里不知翻涌了多少遍。肚子还没填饱又要坐船,只怕摇摇晃晃,胃里的酸水都要吐个干净!
见她脸色不好,男人轻蔑笑了一声:“怎么,怕了?我可警告你,是你自告奋勇,若医不好我们将军,我可要你人头落地!”
昭合欢突然爽朗的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男人看着这个白面书生明眸皓齿,愣了一下,随机利剑出鞘指着昭合欢:“小兄弟,我可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昭合欢一个弯腰轻松从他刀剑下过去,嬉笑道:“这位大哥,我也没有开玩笑,不知大哥贵姓?”
男人不满的皱眉,他一直以来守在边关,打赢了一战又一战。
他们是活在刀光剑影中的人,容不得一点马虎,昭合欢这轻蔑又不在乎的态度有些惹怒他。
“英雄不问出处!”他跳上船解开绳子开始划船。
昭合欢又笑了,这位大哥的确是位好汉,虽然脾气大了些,可也是护主心切,想必那位将军平日里待人不薄。
既然是好人,她一定要救!
不过这位大哥说出的话真是……中二啊……
船上的昭合欢还挺有兴致,她欣赏着四周的风景,这
里很像江南地带。
气候湿润,雾雨朦胧,随处可见的水和桥。
下了穿,昭合欢才发现原来这个边陲小镇还有荒凉的一面,黄土高坡下驻扎着军营的帐篷,都是男人来来往往,更有甚者直接光着膀子进出帐篷。
昭合欢不好意思的回避眼神,她虽然不算十分保守的人,但是在这里也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身体反射性的非礼勿视!
男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昭合欢:“娘们儿!”
他们进了一间帐篷,临时搭建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年龄更大些,同样被晒的黝黑的男人。
但是远远的望过去,好像已经没了气息般的感觉。
他身旁是几个侍卫在守着,这里仍然有几个灰头土脸的军医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里。
他的毒,比当时魏长明身上的更深,或许是耽误了时间的缘故。
昭合欢二话不说便上前诊脉,她表情严肃,清澈的眼眸里有些泛蓝的眼珠时而转动,倒也像回事儿!
昭合欢拿出银针,手法精准的扎了下去,直到扎完了最后一针,将军口吐一口黑漆漆的血,继而又晕了过去!
男人紧张的拔剑,看到将军吐血又陷入昏迷,恨不得将昭合欢碎尸万段!
“别紧张,明早他便醒过来。”言语间,昭合欢已经开好了一张药单,“按照这个方子抓,除此之外,如果有千年人参更好了,能吊将军一口气。”
男人接过药房,狐疑的看了一眼昭合欢:“我去找。”
昭合欢挑眉,她也并非必须需要这颗千年人参,只不过发现这里地处山脉下,附近有很多荒山野岭。
如果他们能找到千年人参,她也一定能找到天山雪莲!
看男人一口气答应的样子,昭合欢觉得有希望。
她正准备离开,脖颈前又被横了一把刀,吓得昭合欢连连退后。
她双手抱胸:“怎么,我已经医好了你们将军,要恩将仇报吗!”
男人还是嫌弃的看着昭合欢,不知这个白面书生,长的一副小白脸模样也就罢了,做事也这么娘们儿。
“将军还没有醒过来,你不能走!”接着他又叫过两个士兵:“看住他!”
说过后便离开了帐篷。
昭合欢又气又恼:“给我送点吃的啊,好歹我也是救命恩人,你们像押犯人一样!”
这里和京城真是没法比,在京城医病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在这里却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无人理会她的要求,饥肠辘辘的昭合欢昏睡了过去。
一直到了深夜,她才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将军您醒了!”朦胧之中昭合欢睁开眼睛,看到男人跪在那位将军的床榻前,继而他转身对着昭合欢叩三个响头。
“小兄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望见谅,在下欠吴兄一个人情,吴兄若需要,在下万死不辞!”
昭合欢刚睡醒,慌忙扶他起来:“这位大哥,你这样拜我会让我折寿的!”
旁畏缩了一夜的三五个军医中,军医将领于攸用新奇的眼神盯着昭合欢。
“吴兄?你可愿意加入我们军医队伍,边关的兄弟伤的伤,死的死,敌方的箭都带有剧毒,既然吴兄会解毒,不妨同加入我们!”
于攸眼神期待的看着昭合欢,他想这个白面书生会拒绝,因为去边关,相当于去送命。
可是昭合欢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你们愿意收我?太好了!”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费尽心思流浪了,军医队伍随着边关战士走,流动性大。
她也立志于救死扶伤,只有这样才能让不让自己得空想起来那个一直忘不掉的男子。
军医们对昭合欢刮目相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弱小伙子医术高明,这件事也很快传遍了这支军医队伍。
于攸是亲眼看着昭合欢治好了将军,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她却轻松化解了。
加上于攸的推荐,军医队伍接纳了昭合欢。
这支队伍开始向边关出发,因为地处边陲,经常爆发矛盾冲突,故而常有士兵受伤。
另于攸刮目相看的是昭合欢不仅会解毒,通晓中医,对于外伤的包扎也麻利。
都是男人,有些军医还不敢动刀子,可是昭合欢敢。
如此,军医队伍的人都不会再以貌取人,虽然昭合欢长的一副小白脸的面孔,却很有胆识!
昭合欢医好了不少士兵,这支军医队伍在边关的名气越来越响。
昭合欢也发出不解:“如今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兵?”
走了一路,几乎哪个地方都有死伤,并且越来越多!
“我们正在靠近边关,边关连年战争不断,这两年更是有敌方逼近的势头,几乎每两个月都有一次打仗。”
昭合欢皱眉:“当今皇上可知道这些?”
既然如此,为何不往边关增加兵力,打敌人和措手不及,与其连年打迂回战,不如一下子痛快解决。
将军淡淡开口道:“皇上口口声声说相信我们,我们又不能让皇上失望。边关的萧条怎么能和京城的繁华相比?每年宫宴夜夜笙箫之时,又有谁想得到边关的弟兄们病痛缠身无法入眠。”
的确,年年守在边关,环境恶劣,再好的身体也会一身的病根。
她不再问这些,有些事情只有面对的人才懂得其中的不易,还有多少人记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小兄弟,到了边关,想回去也不容易了,你可想好。若现在想走,我送你一匹好马,一夜你便能回到小镇。”
将军再一次征询昭合欢的意见。
昭合欢却十足的坚决:“我要随你们去边关,医者若不去最危险的地方救人,那就不算医者。”
将军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好!”
昭合欢一路都想问将军的那位下属,在边陲小镇救下她的男人是谁?是谁能让他如此敬畏?
但是她不便问太多,交浅切勿言深,昭合欢怕说多了话暴漏身份。
她便随着军医队伍到达边关。
第101章 以毒攻毒
边关疆场之上,对峙着军队两方,这里即将爆发一场恶战。
战旗飘飘,战士们严阵以待,风吹过扬起尘沙,细粒的混乱仍然挡不住双方军队如箭在弦的仗势。
燕北城站在队伍最前面、最中间,坚钝的铠甲、魁梧的身材、逼人的气势,眼神中带着必胜的信念。
他知道,敌方此次带来的军队人数是上一次的两倍,吃亏过后的他们重整旗鼓,这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但他也知道,生命当中不曾有过退缩二字,一心为国、为国杀敌是他终生的夙愿,沙场就是他的归宿。
敌军犯我,虽远必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方挥舞着战旗,战争拉开了序幕。
燕北城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灵巧地舞动着武器,玄妙的兵法霎那间斩下了无数敌人的首级。
原本风云暗涌的沙场,瞬时间喊声震天、鲜血喷涌,土黄色的大地染上了紫红的颜色,脚下尘土飞扬,耳边兵刃相接。
战事紧急,近来大小战争无数,敌军来犯,战士们跟随着燕北城,从不畏缩,一心为国。
燕北城很懂的鼓舞人心,加以他变幻莫测的战术,使整个军队胜多败少,士气高涨。
这次对于燕北城这边,是一场以少敌多的战役。
燕北城挥舞着战刀,恨不得分身无术。
他的铠甲早已溅上了血,战刀像是从血缸中刚拿出来,坚毅的脸庞也带了血的痕迹。
战场无情,生命存活只在一线之间,燕北城的体力一点点减少,他不知道敌我两方伤亡多少,却能够在心里默默地把握着战事进度。
看到接连倒下的兄弟们,看到与敌军撕打的将士们,他红着眼猛兽般疯狂地砍击敌人,势不可挡…………
从白天到夜晚,终于,战役以少胜多。
敌军走了,沙场恢复了以往的静,只有风声陪伴,但同时,战士们伤亡无数,军医赶往边关救助。
昭合欢在前往边关的路上,就听到有百姓说边关有一场恶战,想必会有死伤的战士,她毫不犹豫地加快了步伐。
后来偶然间了解到这是三皇子燕北城驻扎的地方。
对于燕北城,很久之前昭合欢还不是很了解,但当她流浪行医以来,从一些战士和百姓的口中都听闻过这个人物,她知道,燕北城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此时的她觉得救助燕北城带领的军队的战士们,心里一阵荣幸感。
昭合欢到达边关驻扎的营地,士兵们的伤亡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可想而知他们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残酷战争。
她二话不说,立马带着自己的药箱加入到了救治的军医当中。
军队的战士们最小的年仅十几岁,小小的年纪却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战争,有的甚至失去了肢体,昭合欢给他们包扎的时候,心里很是心疼。
昭合欢把自己的动作力度放到了最小,听到他们咬牙倒抽凉气的声音会轻声询问他们,但是这些孩子们竟然都是如此坚毅的回答,更不用说年长一点的士兵们了。
被这种士气深深的感动和震撼。
“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呀?”
昭合欢询问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战士,他在战争当中身中数刀,断了一只手,在治疗的过程当中,从他的脸上能看出痛苦无比,但他却咬着牙,不曾喊一声痛。
她只是像寻常的医生一样,在手术中与病患交谈着无关紧要的问题,企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我要像王爷一样战绩显赫!”
昭合欢一怔,又是燕北城。
后来她问过好多战士,无论年长的年少的,都给了她几乎一致的答案,她从中更具体的知道了燕北城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将军。
“他永远打头阵,永远冲锋在前。”
“他不只是把我们当战士来看,他把我们当兄弟。”
“他能制定出必胜的战术,能预知敌方的行动。”
“他是个铁血汉子,但是照顾伤残的战士们毫不马虎。”
“他是最好的领帅,他是我们的榜样。”
“我能跟着他打仗,是我这一辈子的幸运!”
“他是战神。”
“他……”
昭合欢很想见见这位将军,不过话说回来,在她行医治病的这两天,一直未见他来过。
按常理说,他都会来体察士兵们的,难道他也受伤了?
果不其然,在昭合欢救醒一个副帅之后,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帅怎么样了?”
昭合欢不解的问:“什么主帅?”
这里都是男人,她有些脸盲,分不清将士和主帅的模样。
昭合欢又体贴问:“他也受伤了?待会儿帮你去看看。”她漫不经心的一边回答一边包扎伤口。
“他受伤了,应该不会在他的主营里,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他身边应该有军医里的名医李鹊跟随医治,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我现在行动不便,如果你能见到他,请转告我他情况如何。”
昭合欢帮助副帅包扎好,便前去军医营地打听消息。
“什么?还在昏迷?”
昭合欢好不容易打听到,虽然燕北城的身边有名医李鹊,但是他中的毒箭上的毒,却是一种很稀有的来自于边疆的毒药。
这两天试过无数种解药,仍然没有任何大的效果,所以燕北城仍然在昏迷当中。
“于大夫,我想试试。”
昭合欢向军医队伍的领队于攸自荐,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毒药,她想医治好这位将领,想帮助这位万千战士们心中的战神。
“这……”
领队见昭合欢年纪不大,语气虽然坚定,这几日在营地里也出了不少力气,但是仍然对昭合欢抱有着一丝怀疑。
尽管她解了香露之毒,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大夫,请你相信我,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这样吧,我去问过李大夫,他若说好,便可以,你随我来。”
领队带着昭合欢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小营地,看来这里就是燕北城秘密治疗的地方了。
主帅受伤,若被敌方知道了,一定会趁人之危!
领队进入营地与李鹊商议,让昭合欢留在了营地外。
“吴方?年纪轻轻,行走江湖行医救人,既然他有这个心思,只要通过我的测试,便可以。”
李鹊跟在主帅身边多年,他不会轻易让一位不放心的人接近主子。
李鹊迅速地将十几种药材混合到了一起,他想让昭合欢迅速的分辨出到混杂当中到底蕴含了哪几种药材。
这十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一些特征不明显,并且量少的药材很容易被遮盖的无影无踪,有一些气味比较明显和浓厚的药材更是将其他的药材掩盖住了。
昭合欢不慌不忙,闻、看、摸,不疾不徐地准确地说出了十几种药材的名字。
确实有些药材是很难被注意到的,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是不能有形化无形的,无论被怎样掩盖,都会有属于它自己的痕迹。
所以这对于昭合欢来说,就像一场捉迷藏,挨个找出他们并不难。
“好了,这里面混合的十七种药材我都说完了,不知?”
“随我来。”
李鹊很满意昭合欢的表现,便带领着她走进营地。
转眼又是焦头烂额,细心的说着燕北城现在的每一个症状,以及这两天给他用的药和反应。
昭合欢细细的了解过后,才发现这毒药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一些症状是出乎意料的,有一些对症的解药却出奇的不起效果,这有点棘手。
而且他是主帅,是稳定军心的存在,万一在这几天敌军来犯,这可如何是好,昭合欢脸上已经是一片愁云。
嘴唇发黑,青筋时不时暴起,脚趾和手指时不时抽搐…………
昭合欢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病症,确实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在测试了三四种解药之后,竟然没有大的效果。
李鹊已经没了耐心,昭合欢知道,若再解不了毒,恐怕她要有大麻烦!
她懊恼的拍着脑袋:“让你爱出风头!”
昭合欢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要么在药材间调试解药,要么在燕北城床前看解药的效果。
李鹊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眼看着燕北城毫无起色,心里着急的很。
“我们,以毒攻毒吧!”
“以毒攻毒?这个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这毕竟是来自边疆的一种毒药,我们还没有彻底摸清楚,你用什么毒?”
“他身上出现了这几种症状我只是分别见到过,可是一起发作的话,我第一次见。正因为如此,普通的解药是根本不起作用的,只能用毒,分别用每种症状对应的毒。”
“以毒攻毒可是最后的选择,稍有不慎,便是拿生命开玩笑啊。”
“可是我们几乎试遍了所有的解药,无论是中性的还是烈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再这样拖下去不行。”
“吴兄,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军队需要他来带领,以毒攻毒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会保佑他的。”
第102章 是个女人
李鹊不放心:“若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我全权担着!”昭合欢信誓旦旦保证。www.uu234.net
她知道解不出来毒,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不如大胆一搏!
两个人默契的取了药材,准备调试毒性不同的几种“解药”。
这位主帅的情况很严重,箭伤本来就深,而且中毒的情况也很严重了。
况且时间也拖了很久,要治好他确实不容易,不过还好昭合欢与李鹊‘以毒攻毒’的方法,的确让她有了盼头。
只差一味药材,很常见。
昭合欢将所需要的药材告诉燕北城的属下之后,很快属下就将所需药材带了回来。
昭合欢立马进行救治。救治的过程并不容易,还好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救治很成功。
燕北城在昭合欢的救治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忙活的人儿,想要开口说句话,可是字在嘴边溜了两圈,却没有说出口来。
什么人都敢进他的帐篷里了!
燕北城暗自恼怒,却没有说出口,毕竟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这种情况也还不允许他说出话来。
把已经到了嘴边,可却说不出口的话默默地咽回到了肚子里,燕北城一双眼睛只是继续的盯着眼前忙里忙外的人。
昭合欢不知道燕北城已经醒来了,只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可是这双眼睛却没有让她感觉到恶意,她也就并未在意。
昭合欢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药材,还是感到那双眼睛在盯着他,叹了一口气,只好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正在床上盯着昭合欢的某人,忽然勾起来一抹笑,但这抹笑消失的极快。
等到干完手中活的昭合欢看到了床上已经醒来的人,不禁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她怎么不知道?
“你是谁?”燕北城看到昭合欢似乎有点出神了,便先开口说道。
他从未在边关见过如此……秀气的男人,显然是刚来的新人。
昭合欢听到燕北城的话语,回过神来:“小生是军医队伍的,经过李大夫特许后来为主帅解毒。”
昭合欢只觉得此人的气质很熟悉,让她想起来那日救下她的黑衣男子。
燕北城显然有些不信:“你?救了我?叫李鹊进来!”
面对他的不相信,昭合欢习以为然,太多的人不相信她的医术,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了!
李鹊进了帐篷,燕北行质疑的眼光看着昭合欢。
李鹊主动解释道:“王爷,这位小兄弟虽然年轻,却是出了名的神医!是她解了王爷的毒。”
昭合欢谦虚道:“是李大夫肯相信吴某,没有李大夫的协助,毒一定解不出,多谢李大夫的信任才是。”
“救命之恩本王自当要好好报答,小兄弟可有什么愿望?本王答应小兄弟的三个要求。你随意提,只要是本王可以做到的,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燕北城面对救了他命的昭合欢很是诚恳,他也从来不喜欢欠下人请。
昭合欢听到这
句话,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来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草药,这个草药对了燕北行来说意义重大。
虽然燕北行对皇帝说他的心悦之人另有他人,不是她。
虽然他向皇帝请求赐婚,那个人不是她。
虽然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很痛,但是……
即使燕北行这样做,她还是不能完全不管燕北行。
这个草药,可以彻底清除燕北行身体中的余毒,这对于燕北行来说,是努力了很久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完全置之不理呢?
他无情,自己又岂能真的无义?
最后一次吧,昭合欢这样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为他再做一件事吧,自己能为他做的或许只有这件事了。
这件事情完成之后,自己一定忘记他,不和他有任何纠缠,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现在的机会难得,既然燕北城要自己提条件,那不如就留在军队里,寻找药材肯定会更加方便一点,可以尽快帮助自己找到药材。
找到之后,就算是送给他的大婚知物吧!
“主帅,吴某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想要留在军营里。”昭合欢微微行礼,对燕北城说。
燕北城听到这个要求,略一思索。
昭合欢感觉到燕北城的迟疑,也是……自己突然说要留在军营,确实让人会有所怀疑,便补充说道:“吴某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跟在于大夫身边也可以学习学习。还望王爷成全。”
昭合欢的这一理由很有说服力,燕北城觉得即使这个人有什么坏心思,一个大夫又能在他的眼皮子下面做什么?
而且他已经答应了自然要遵守诺言。
想到这里,燕北城便缓缓点头,“来人,带吴兄下去,好生招待着,一定不能亏待了他。”
燕北城考虑好了以后,便向军帐门口喊了一声,立刻便有士兵进来,朝燕北城行礼,“三皇子殿下。”
随后,看向了站在床边的昭合欢,“吴方小兄弟,这边请。”
士兵也知道是昭合欢救了他们的殿下,对昭合欢的态度自然会比较好,很是恭敬。
昭合欢朝着士兵的方向点了点头,又转身向燕北城告辞行礼,说道:“多谢王爷成全。”便随着士兵来到了一顶军帐前。
士兵照着后面的昭合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昭合欢立马就会意了,明白接下来的几天,她就住在这个帐篷里。
士兵看到昭合欢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昭合欢来到床边,躺下,想到自己离开了军医营,却来到主帅附近的军营,感到人生处处充满着惊喜。
本来打算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的昭合欢,听见了帐篷外的脚步声,就知道有人来了,便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刚翻身下床,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昭合欢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熟人,于攸。
于攸一看见她,便冲了上来,“你要在这小心一点,这里可都是男人。”
原本听见于攸让自己小心一点还是有点不解的,可是一听到后面半句,昭
合欢暗衬,是不是于攸这小子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了?
不可能吧,她明明伪装的那么好,她现在这个样子,常人应该看不出来她是谁吧?
昭合欢仔细想想,于攸这个人可以信,再说了,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说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可是于攸亲自引荐给燕北城医病的人。
这么一想,昭合欢眼里的担忧明显的消退了,对着于攸点了点头,于攸示意,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此时的西夏。
“将军,我觉得现在正是出兵的好时候,你看燕北城的伤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现在过去,给他们当头一棒!”
站在一旁的一个军师模样的人开口讲的话。
坐在主位的将军,手撑着下巴,略微思考,便点了点头,示意军师赶紧去办。
军师朝着主位上笑了笑,便退下了。
不一会儿,一支有着十万精兵的西夏军队来到了边关,乘机攻打。
可燕北城早就得知了此事,在城门内等着这些来进犯的人。
一听见脚步声,便知道自己的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立即大开城门,和门外的西夏军打在了一起。
虽说西夏的将军没有出战,但是敌人依旧是派出了几名大将,前来一起攻打边关。
战场上的人有死有伤,伤的人,如果运气好,就是被抬回军营,通过昭合欢之手,抢救。
结果当然是燕北城赢了,大败西夏,还活捉了几名敌军大将,好好地挫了一下敌军的锐气。
是夜,庆功宴。
李鹊来到昭合欢的身旁,向昭合欢敬酒。
“吴方小兄弟,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的三皇子殿下怎能好的那么快?西夏这一仗也不可能大获全胜!来,我敬你一杯!”
昭合欢笑着接过了酒杯,可是,一连被灌了酒好几杯,便有些不胜酒力了,向着主位上的燕北城一行礼,就离开了宴会场地,来到了帐篷外面。
吹着凉爽的风,昭合欢原本有些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可是,毕竟是酒后吐真言,昭合欢想到燕北行为什么宁愿娶别的女子,也不要娶自己。
一想这里,昭合欢不禁流下了眼泪,口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宁可娶别人,也不要我,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别人?我……”
后面不放心昭合欢一个人出来,便在昭合欢一离开就跟着出来的燕北城听到了那些话,脸色不禁的变了一变。
原来她是女的!
昭合欢还在继续的流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她醉了。
燕北城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可却,什么也没有做。
昭合欢的身份令他感到可疑,难怪他的面相生的这么好,原来是女儿身,他早该想得到的!
燕北城悄然退后,回到了庆功宴上继续喝酒,可是心思却全然不在饮酒作乐上了。
他看到昭合欢哭哭啼啼为别的男人伤神,竟有种不满的情绪。可是自己浑然不知。
第103章 夜查包裹
尽管燕北城得知了昭合欢是女儿身,但是没有赶她走的意思。www.uu234.net
他很好奇,对昭合欢好奇。
一个女人为何非要到边关来吃苦受累,和一群大老爷们厮混在一起?凭借她的医术,才华富贵,受人敬重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难道是西夏派来的间谍么?故意接近自己。
不合道理,若是西夏的女人,让他死掉更省力,何哭煞费苦心的救了他。
更何况通过这两日的观察,吴方的确是有医术,平日里只和军医呆在一起,不喜与将士们打诨喝酒。
他想一探究竟,于是当天夜里,悄悄地潜入了昭合欢的帐篷,昭合欢穿着粗布衣服熟睡着。
燕北城更加觉得可疑,现在是冬日,边关的风尤其冷冽刺骨,吹过脸上如刀划过一般痛。
若睡觉不脱下厚重的袍子,第二日起床只会更冷。他是大夫,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燕北城屏住呼吸,翻出昭合欢的包裹,除了简单的衣物之外,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红木上雕刻绽放的海棠花,边缘处有一行提字‘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这不是男人的东西,也不是贫苦人家的东西。
匣子被精致的小锁锁着,燕北城将小匣子的底部翻过来,钥匙被粘在匣子的底部。
燕北城心中暗笑昭合欢蠢。
钥匙和盒子藏在一起,这不是给贼送钱财吗?他猜测这里面一定是财物,一个独自外出流浪的女人,身上没点钱财很容易被地主掳去做丫鬟,做妾室。
‘啪嗒!’一声,钥匙插进锁孔力转动的声音响起,惊动了燕北城,他慌忙看向床榻上的昭合欢,手条件反射般的放在腰间,准备随时利剑出鞘;
同样也惊动了昭合欢,她皱着眉头,似乎在责怪嘈杂声惊扰了她的美梦,她咂咂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燕北城松了一口气,他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些细碎的现银,其余的都是首饰。
什么玉簪金钗,宝石琉璃琥珀,全数被藏在这个小匣子里。
甚至还有钻石胸针和一对羊脂玉手镯,燕北城自小也在宫中长大,好东西司空见惯,他大眼一瞧便知是好东西。
想不到还是一位富家小姐。
燕北城丝毫没有怀疑昭合欢是女贼,因为从她平日的言语行动来说,随爽朗大气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走路吃饭却很秀气,应当是位大小姐。
只是不知她是哪家哪户的小姐,为何跑到边关来?
燕北城将匣子收好,包袱也收好放回原处,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间帐篷,看到帐篷内的火盆要灭了,又扔进去几根柴火,足够烧到明日清晨。
第二日……从昭合欢走出帐篷,燕北城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但是昭合欢浑然不觉。
她刚出了帐篷便打一个喷嚏,裹紧了身上明显宽大很多的棉袍,棉袍一点都不能勾勒出她妙曼的身段。
燕北城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吴兄这是怎么,冻着了?”
“无妨,吴
某只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多谢三王爷关心。”昭合欢礼貌的学者男子的样子和燕北城行礼。
燕北城挑了挑眉:“吴兄怎知本王在宫中皇子们中,排行老三?”
原来是达官贵族家的小姐,对宫中的事了解倒是不少,燕北城越发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吴方’感兴趣。
昭合欢清澈的眼眸转了转,应急反应道:“三皇子戍守边关,为南陵国保家护国,百姓们人尽皆知。”
燕北城笑了笑,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刁难昭合欢。
他又道:“昨日本王去巡逻,行至吴兄的帐篷发现吴兄衣服没脱就睡了,想必是每日太劳累!”
昭和还讪笑着:“是……是啊。”
她哪里敢脱衣服?这里的大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粗犷,喝烈酒说荤话;军营里都是男人出入不打招呼。
像她这种在现代见惯了荧幕上的小鲜肉的人还真是不习惯!
若是脱了衣服睡,赶上燕北城巡逻,岂不是什么都暴漏了?
她女扮男装,若燕北城善心大发还会放她走,若是杀伐果断一刀要了她的脑袋也说不准!
很快大家的对话变成了西夏上月的败仗,真是振奋人心!
西夏元气大伤,暂时不会攻击,日子趋于和平,昭合欢终于清闲下来,但是这里恶劣的寒冬季节,还是让她难过。
好在她自己懂医术,不是经常生病。
燕北城身边的名军医李鹊很是欣赏昭合欢,一是因为昭合欢医术了得医好了燕北城,而是因为昭合欢没有架子,很是随和。
尽管他的年龄更大些,偶尔向他求教,昭合欢也总是讲解的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由此,李鹊经常与昭合欢交谈关于医术方面的学问。
昭合欢也欣赏李鹊,他这种肯认真求教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历史上的‘华佗,张仲景,李时珍……’
昭合欢越发觉得李鹊像扁鹊。
昭合欢渐渐与李鹊成了朋友,她也从李鹊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燕北城的种种。
比如燕北城十七岁便来到了边关,这里虽然环境恶劣,吃穿用度都比不上奢华的皇宫,并且朝不保夕。
可是他喜欢这里的自由,甚至喜欢这里杀戮时的释放!
燕北城讨厌深宫中为夺皇位的尔虞我诈,讨厌被束缚着。
身上穿着金线绣制的华服,纵然没有这盔甲更让人有成就感;皇宫后花园的花清香扑鼻,可也不如大漠的空气直逼人心。
日子越是趋于平静,昭合欢越是忙碌起来,有时候一天都不见她的身影,可是回到军营时身上总是灰头土脸。
这日,昭和还夜幕时分回到军营,不仅灰头土脸,还受了伤。
李鹊见状慌忙拿出纱布:“吴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受了伤?”
血液从昭和还的小臂留下,流到了手心处,血滴无声的滴入泥土,燕北城也在不远处坐着,俨然像个帝王般的眼神审视着昭合欢。
昭合欢慌忙将手藏进宽大的袖子
间,继而躲进了帐篷中,李鹊也跟在她身后。
李鹊拿过昭合欢的胳膊包扎起来,还不禁嘲讽道:“吴兄身子真是薄弱,这手腕比女人还要细
昭合欢的皓腕露在外面,皮肤白皙柔软,手指纤细,小臂处应该是被灌木划伤了,伤口不深面积却很大。
白皙的肌肤身上绽放着鲜红的血,乍一看竟然有些妖艳。
昭合欢慌忙缩回了手臂:“吴某自小体弱多病,身子孱弱。还是不劳烦李太医了,这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言语间,燕北城也走进了帐篷,他径直拿过昭合欢的胳膊掀开衣袖,故意用了不小的力道,昭合欢痛的泪花子噙满了眼眶,还是忍着不叫出声来。
哪有男人这么轻易的喊痛?
从前觉得做女人不容易,生孩子多痛啊,可是现在觉得男人也不容易,男人痛了也不能说!
燕北城看着她要透出水的眼眸,心一下子便软了,松开了她的胳膊:“李大夫,为吴兄好好包扎,战士们少不了吴兄照料。”
说完便离开了帐篷。
李鹊一边为昭合欢包扎伤口,一边问:“吴兄每日去哪里了?每次回来都满身尘土,这次又受了伤,要不下次要将军派几个将士跟着吴兄?”
“无妨,吴某只是想寻一味罕见难得的药材天山雪莲,家中老母重病,体内有剧毒未排出,我到这里来寻药,也是一个目的。但是能不能寻到,全凭缘分了。”
李鹊若有所思道:“天山雪莲?莫非是长在深山中悬崖峭壁上,像极了莲花的药材?古书记载,天山雪莲也可起死回生!”
他神神叨叨着,好像这味药材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昭合欢无奈的笑了:“什么起死回生,只是天山雪莲的药用价值的确很大,它足以将人体内的毒素排的干干净净,再回一遍血,也相当于**上,起死回生了。”
就如同现代医学所说的,细胞更新一样!
昭合欢和李鹊又随意聊了一些关于天山雪莲的事情,一天就又过去了。
本该夜晚休息,昭合欢早早的睡下了。
帐篷外是篝火一直燃烧着,将士们喝酒吃打猎寻来的羊肉兔肉,又一起唱起了昭合欢从没有听过的歌曲,好不热闹!
有一位将士走到李鹊身边道:“李大夫,王爷叫李大夫去一趟。”
李鹊皱眉,神色紧张,难道是燕北城身体不舒服,他一路小跑到燕北城的帐篷。
“王爷,属下参见王爷。王爷可是身子不舒服?”李鹊从燕北城年轻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小麦色的肤色很有血色,喝了些酒血也热了起来;凌厉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嘴角轻微上扬,不知在想什么。
燕北城放下酒杯:“无事,本王只是找你叙叙旧,坐吧!”
李鹊跟在燕北城身边多年,倒也不客气,随即坐在了燕北城身侧。等待着他进一步开口。
“吴兄今日早出晚归,李大夫可知所为何事?”燕北城开门见山的问。
第104章 身负重伤
李鹊徐徐道来:“吴兄因为家中老母重病,这才离乡远去。他说家中老母的病需要一味药,这味药极其罕见,可遇不可求,却生长的地势都极其危险,就算拿到了药,也不见得可以有用上的福气,吴兄每日出行便是寻药去了。”
这样说来,李鹊越发敬佩昭合欢,小小年纪便为了老母亲肯到边关来吃苦,着实有心!
燕北城点了点头:“什么药材?”
“天山雪莲,生长在干燥的深山中,最为陡峭的地方,且不易被人发觉。从古至今有许多人为了寻此药丧了名,往往是拿到药,也跌下了山崖!”
他了解的这么多,也只是在古书上记载的。
燕北城皱眉,如此危险她还要每日去寻,要这味药材到底有什么用?
“好,你先下去吧。”
燕北城却将这味药牢记心中。
‘天山雪莲……’
李鹊刚走到帐篷门口,又被燕北城叫住:“等一下!李大夫,你可知天山雪莲的样子?画一幅图给本王。”
“属下也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图,至今还记得,长的和莲花没有分别,很难让人觉得是一味药材。”李鹊又折了回来。
将士已经呈上了笔墨和纸张,李鹊伏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画了冰山雪莲的样子。
第二日,燕北城特地出军营一趟,他骑着马奔波到一望无际的荒原,眺望远方的山脉,直接选中那处最高的山,双腿夹紧马腹:“驾!”
一个时辰后,才到了这座高峰下。
他在边关十余年,从来没来过这处山,因为这山上有猛兽出没,曾经他的副将来这处山上狩猎,被野虎活生生的吞了。
此后将士们说这座山有守护灵,不得冒犯这些生灵。
可是燕北城不觉得,在他眼里都是畜生罢了,不过分温顺的还是凶悍的。
他喜欢凶悍的畜生,每次打猎射中的也总是跑的最快的羊,他喜欢看这些最厉害的生灵在他手下屈服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整个边关都是他的。
广袤无垠的天空,稀薄的空气……哪一样不必奢华又富丽堂皇的皇宫好?
燕北城下了马,将马匹拴在一处石头上,跨好了剑便往山脚大步流星走去。
起初还好,但是还没有到半山腰,燕北城便有些上气接不上下气。
只是走了五分之一,便如此陡峭,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每天怎么忍耐的!
燕北城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滑下山。
他极速往下滑着,一手拉住一颗长歪了的树,待定住身形后,一个跃身又牢牢的踩在一块磐石上。
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仔细的勘察地形,比刚上山时又小心了几分。
又过了两个时辰,燕北城才行至半山腰,然而他的罩袍已经被灌木挂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没有比昨晚昭合欢回来的时候好到哪里去。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
也许她以后每日都会带着伤回来,新伤未好,旧伤又添!
“真是蠢女人。”燕北城嘟囔一句,
又继续往前走着,他将宝剑当作支柱,支撑着他的身形得以稳固。
然而从前任何时候,燕北城都最爱惜这把宝剑。
这是他离宫那边,永乐帝亲自命人打造送给他的,他拿着这支剑赢了第一次胜仗,此后再也没有败过!
这么多年来,它被鲜血沐浴的更加锋利有灵气。
燕北城极爱这把宝剑,每次打仗回来,他都要仔仔细细的擦拭。先把宝剑打理好了,再处理自己满身的伤。
军营中的将士们都背地里取笑他将宝剑看的比女人还要呵护。
可是现在他却甘愿用这把剑当一个普通的枝干。
一直到了深夜,燕北城还是没有回到军营,甚至将士们都着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离了燕北城,就是少了主心骨,以后还怎么打仗?正是因为跟着他,才敢出生入死,才敢在沙场上拼命。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自己命丧黄泉,家中的妻儿老小也会得到照顾,燕北城不会亏待了他们。
昭合欢也出了帐篷,看着众人急躁的神情,不解的问李鹊:“这是怎么了?又要打仗了?”
昭合欢比较幸运,来到这里后已经打赢了一仗,西夏那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猖獗起来。
“是王爷,早晨骑马独自去山上打猎了,不准任何人跟着,可是现在还没有回来。”李鹊的神情也无比担忧。
“不能坐以待毙!兄弟们,我们去上山,找不到王爷誓不罢休!”
“好!我随你去!”
“我也去!”
越来越多的人准备加入队伍去寻燕北城,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于攸却制止他们道:“现在是午夜,深山上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如何寻到王爷?且山脉附近野兽出没,你们去都是去送命的!”
他也担心,但是用错了方法,就是莽夫!
一群将士马上不乐意:“于大夫,我看你就是心存不轨,王爷没有下落,我等怎么可能坐在这里等着?
两拨人争吵了起来。
昭合欢向山脉的地方看过去,这么多的山,就算去找,也不知他在哪坐山上啊……
她可是清楚山上的情况,陡峭无比。可是根据燕北城的武力来说,白日还好,若到了夜晚,恐怕也要深陷其中。
昭合欢正在担忧之事,听到了一声马尔的嘶鸣声。
她拉了拉身旁的于攸的衣袖:“于大夫,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马蹄声健壮有力,是受了惊吓。
可是于攸忙着吵架,哪里顾忌上昭合欢。
昭合欢干脆爬到一处高坡,向远方看过去,有一个黑点在慢慢逼近,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一定是有人在往这里赶来!
只有一只马蹄声,十有**就是燕北城。
昭合欢露出一抹笑,她开心道:“王爷这不是回来了?大家不要再吵了!”
可是周遭太聒噪了,没人听昭合欢讲话。
她终于没了耐心,大声咆哮:“王爷回来了,你们不准再吵!”
所有人一瞬间安静下来,
怔怔的看着昭合欢,下一刻,燕北城的马驮着他直奔阵营,马儿急刹前蹄抬起,嘶鸣一声。
还未站稳,燕北城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他的腿被划伤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昭合欢看到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快马加鞭回来,一路一定失血过多!
众人惊呼围了上去,燕北城却从怀中摸出一朵莲花出来。
昭合欢看到他手中的花,心中震惊!
她寻了半个多月的天山雪莲,被燕北城找到了!
难道他负伤回来,仅仅是为了天山雪莲吗?
昭合欢脚步不受控制,走上前去。
燕北行仍然是爽朗又轻快的笑声,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宠溺。
“你不是想要这味药材?以后需要什么药材告诉本王便是,万万不能一个人去爬危险的山。”
昭合欢清澈的眼眸闪了闪,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震撼之余是满腔的感动,她从没想过燕北城会不顾生命危险为她寻到这株药!
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也没想着在山上一定会活下来……
“快送王爷回帐篷,于大夫!吴兄,你们快为王爷包扎伤口!”
昭合欢这才反应过来,随着于攸和李鹊一同去了燕北城的帐篷。
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消毒,烈酒洒在伤口上。昭合欢看着便疼痛无比,燕北城却一声不响。
昭合欢只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和铁青地脸色。
他是南陵国的骄傲,昭合欢很佩服他。
李鹊道:“于大夫,请随我去煎药,草药也需捣碎了敷在伤口上。烦请吴兄帮王爷包扎。”
昭合欢点点头,她拿着纱布,走到燕北城床榻前。
燕北城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将昭合欢吓了一跳:“王爷?”
“痛。”他无比委屈的看着昭合欢,眼神中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昭合欢慌忙从袖口间拿出一只小瓶子,将里面黑色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这是她研制出来的止痛散。
边关将士有些可以活下来,却忍不下手术的痛苦被折磨死,昭合欢特地研制了止痛散,这样他们即便受了伤,也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王爷稍等片刻,待会儿就不痛了。”
燕北城还是带着轻笑盯着昭合欢,他想这个女子胆子说大也大,敢去爬这里的荒山,说小也小,看到他这点伤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昭合欢看着他有些愧疚:“多谢王爷惦记着吴某想要得天山雪莲。王爷重伤,都是因为我。”
燕北城丝毫不客气:“的确是因为你。”
昭合欢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要燕北城记下这个人情,可是自己怎么偿还?燕北城要自由,要洒脱。她无法偿还一个热烈得人一份人请。
“为本王包扎。”燕北城下令,昭合欢才缓过神来。
她一遍娴熟得包扎伤口,一边道:“吴某感激王爷,又敬佩王爷,边关这么多将士愿意为王爷出生入死,皆是因为,王爷是个值得的人,值得他们那样去做!”
第105章 龙阳之好?
他这样刚到军营才一个月,不会打仗不会保护自己的小军医,都可以让他出生入死,昭合欢感动的快哭了……
若是在现代,燕北城可以评上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你医好了本王,本王为你险些送命,这个恩情算是报答了。顶 点 X 23 U S”
原来是为了报恩啊,他并没有这么舍生取义。
可昭合欢还是感动,他身份尊贵,战功显赫,还不忘了她这个小人物的救命之恩,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昭合欢轻笑:“王爷,这份恩情不足挂齿!属下命贱,就算没有救了王爷也是一个定无居所到处流浪的人。反倒是王爷贵为主帅,若不惜命,岂不是辜负了众多追随王爷的将士吗!”
纱布扯痛了伤口,燕北城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他为了她险些送命,这么高的山崖陡壁摔下去可是连骨头都凑不齐,她感动后,还大着胆子批评他不惜命?
可是燕北城心中却一阵温热,她好像比自己更爱惜他的性命。
他常年戍守边关,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自己都没有期望活太久。
也许一支箭便轻易的要了他的命,也许今天还在喝酒快活,明日便战死沙场。
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太多鲜血,所以自己的这条命被无数殇魂牵绊着,命不由己!
突然有个人训斥自己要爱惜这条命,因为很重要。
这种感觉对于燕北城来说太异样,尤其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让他有一种归宿感。
燕北城笑着摇摇头,甩掉内心的悸动。怪不得古人云酒足饭饱思淫,原来家中有个女人在是挺好,有人牵挂着自己的感觉,很柔情。
昭合欢以为自己弄疼了燕北城,慌得手忙脚乱:“对不起,我……我轻一点。”说着凑上去仔细的吹着伤口,分散一些疼痛感。
燕北城仔细打量着面前帮他包扎伤口的昭合欢,鼻梁小巧又挺拔,唇瓣干涸的有些泛白,瓜子脸更显得她有些消瘦,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那双透彻的眼睛最为灵动,让人不敢多看,否则会难以自拔。
昭合欢一边打结,一边抬眼观察燕北城的脸色,生怕自己再弄疼了他。却发觉他正在盯着自己看。
燕北城想象着昭合欢一头黑发披落的样子,一定倾国倾城。
他的手不自觉的往昭合欢脑袋上放去,想要摘下她那顶灰褐色的布帽。
昭合欢不解的看着他:“王爷?”
燕北城像是做了坏事一般,神情尴尬,手放在昭合欢头顶上不知该撤回还是继续放下。
他叹了口气,既然轻拍两下昭合欢的脑袋,避开了眼神。
昭合欢更为不解,这大男人的脸为何突然这么红,难道是伤口太痛了吗?
她麻利的完成手上的工作道:“属下去瞧一瞧药材熬好了没,王爷喝了药睡上一觉就不会这么痛了。”
燕北城望着昭合欢离去的眼神,若有所思。
这一夜,昭合欢彻夜未眠。她摸不清燕
北城的目的……
一位手下有千军万马的主帅怎么能和一届莽夫相比?他肯豁出性命帮她取得天山雪莲,必定是有目的的。
次日一早,昭合欢一夜未眠盯着两只熊猫眼不耐的走出帐篷:“你们干什么呢,噼里啪啦的扰了老子的清梦!”
在军营大半月,规矩忘了不少,伶牙俐齿学了很多。
“吴兄,这都快晌午了,我们兄弟几个在帮三皇子殿下熬粥,李鹊说了,王爷吃粥好。”
昭合欢不耐的靠近他们的火盆,上面挂了个简易的罐子,里面的冷水都烧不开!
她不耐烦的赶走这群男人:“起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折腾了一早,让我来。”
昭合欢麻利的添煤生火,不一会儿功夫水便沸腾起来,她又将小米细心的洗干净,顺便去不远处的荒草堆里摘了几颗能吃的菜叶。
“吴方小兄弟真是……,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一位将士在一旁思索着,另一个接上话:“心灵手巧!”
“那可不,吴方,你过的这么细致,既能救死扶伤又能洗手作羹汤,小心将来娶了媳妇受欺负,男人还是懒点好!”
昭合欢一边忙活手上的活,一边咬牙切齿:又是一群直男癌,男权主义!
“不过……”那人话锋回转。
昭合欢心不在焉的问着:“不过什么?不过能不能先去将王爷的药熬了?这点小事总会做吧!”
“不过吴方小兄弟若是个女人,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妻子!”
昭合欢的嘴角抽了抽,她还没来得及抱怨,便听到一声训斥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西夏不用防,边关不用守,每日浑浑噩噩是吗!”
这声训斥透漏着威严和霸气,也有十足的恼怒,吓得昭合欢手中的汤匙都掉了,摔再罐子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群将士吓得慌忙站直,个个垂着脑袋不敢造次:“王爷……小的不敢,小的知错!”
燕北城一向好脾气,对手下的人能批评就不动手责罚,也随意的很,不过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从不给自己的敌人留下后患,今日突然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大的脾气?
昭合欢也可怜巴巴的随一群将士站着,垂首等着燕北城发脾气。
不过燕北城没再继续发脾气,由李鹊搀扶着回了帐篷。
燕北城有些担忧,再继续下去,吴方是女儿身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军营里的男人们对女人能有什么好心思?现在就开始拿她打趣,若发现了她是女儿身,这里还怎么呆!
昭合欢也纳闷,这男人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昨日还夸他能得人心,今天就成了个暴君!
这件事昭合欢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她发觉这些将士都躲着自己走。
直到又三两个将士见了她像见了瘟疫一样,昭合欢爆发了:“你们做什么?当我是透明人?”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她很无奈。
“吴方小兄弟,弟兄几个要去战壕当值,改日再聊!”
又是一溜烟的跑掉了。
昭合欢没有轻易放过他们,她眼疾手快跳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当值?今日当值的人不是你们几个,为何躲着我?”
一个将士惨兮兮的解释道:“兄弟,我们是被主帅罚了啊,近几日当值的都是我们,所以我们是真的没空!”
他们抓住了时机跑的飞快。
昭合欢不明所以,又没犯错为何挨罚?
难不成燕北城还领着手下一起孤立她?他一向豪爽耿直,不像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啊……
昭合欢越来越看不懂燕北城了,为何和她有过近接触的将士们要么被罚了,要么不敢再接近她?这都是燕北城的手笔。
难道他有龙阳之好?昭合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都不敢想!
才安宁了一个月而已,战事又开始吃紧。
西夏蠢蠢欲动,谋划着再一次攻打边关,只要突破了边关,他们可以一路向北直逼京城!而南陵国的兵力一半在京城一半在边关。
边关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仗,可是京城不能,有太多无辜的百姓,一旦有战争,一定会有家破人亡的惨象!
燕北城下令,要上次战役受伤的将士今快医好,然后由一队护卫送回家,他们行动不便,若再打起仗来无人能顾及。
昭合欢和李鹊也忙碌起来,每日呆在阵营里位每位将士疗伤。
然而昭合欢忙起来的时候,燕北城总是“恰好”来探望士兵,每次他都是跟在昭合欢身后问东问西,俨然一副博爱的面孔。
这日,昭合欢正在为一位腿部受伤的将士换药,燕北城又来了,他身后跟着两名副官,进到军医帐篷便让随从退下。
昭合欢瞄了他一眼,不出意外的他又到了昭合欢身后。
“这位将士的腿怎么样了?吴兄若有需要吩咐本王的副官,药材什么的,本王尽量去找。”
昭合欢无奈,这位将士的这条腿,燕北城每日都来问。
将士无比感动:“属下多谢王爷惦记,腿已经快好了,多亏了吴大夫妙手回春啊!”
昭合欢发明的止痛散光受好评,许多患者都相信她,放心的要她医治,燕北城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吴兄,本王还要多谢你才是。”
“无事,属下应做的!”第一次第二次燕北城诚恳的来慰问道谢,昭合欢还有耐心与他客套两句,然而现在昭合欢根本不想理会他!
他赶走了她身边全部亲近的将士,又每日围在她身边团团转,昭合欢真的怀疑燕北城有龙阳之好!
也是……每日和一群大老爷们呆在一起,不接触女人,时间久了心里出现畸形也是正常的。
可是怎么偏偏到了自己身上?昭合欢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手拿着绷带,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燕北城,所有的将士都躺在床榻上看着这二人。
燕北城轻笑:“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今天收拾的很妥当才来看她的啊,换了干净的罩袍,特地清理了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