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在的时候阳光是暖的
回京之后,庄思颜第一次没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入了宫。m.www.uu234.net
她连衣服都没换,头发也没整理,甚至衣服上还带着途中沾的泥土。
然而她步如疾风,从月华门穿过,经过后右门,直往轩殿而去。
彼时凌天成已经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也知道那边情况多危险,知道他的小女人这次真的受苦了。
当然更知道她回来以后,一向不会先回宫来看他,所以只能自己换了衣服出去,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这边衣服还没穿整齐,外面的小太监们就一阵慌乱。
“李福,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些小孩子越来越不会做事了,遇点事就大呼小叫……”
他的话戛然而止,庄思颜已经到了他面前,并且在凌天成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咚”地一声撞进他的怀里,并且把他紧紧抱住。
李福赶紧捂着眼睛退出来。
没眼看啊,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哦不,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婉妃的男装他还是看过的,只是视觉冲击比较大,一时半会儿没能缓冲过来。
凌天成只当她是受了委屈,短暂的怔神之后,就把那小小的人儿抱紧了,一边安慰她,一边问发生了何事。
庄思颜却把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问到:“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
问完之后,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现在抱的人是谁。
那是大盛朝皇帝,不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因为人家爱着自己,就要求他与自己同生共死的。
而皇帝,是要为天下为负责的,又岂能为她一人?
庄思颜有时候理性到可怕,她想到这些的时候,就把脸在凌天成新换了衣服上蹭了蹭,当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抬头撇嘴,然后委屈地说:“我饿了。”
凌天成赶紧叫李福进来,吩咐他速速去准备吃的,然后又让宫女准备的热水,亲手帮庄思颜擦了脸和手,这才又问她:“在外面可好?”
庄思颜“嗯”了一声,竟然从善入流地也问他:“你在宫里好吗?”
凌天成又愣了一下,这种话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来了,好像自从母妃逝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问过他过的好不好。
既是从前的庄思颜,也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他们心知肚明,好与不好都是眼睛能看到的,不用问,更不需问。
可现在有人问出来了,竟让凌天成听出别番滋味。
他点头,却觉得鼻尖有些微酸,半晌才又说:“宫里日日如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与坏,只有你在或者不在。”
庄思颜的神色怔了一下。
一国之君啊,心怀天下,原来他生活里的不同仅跟自己有关。
“这听上去真像昏君之言啊,你以后可不能说了。”庄思颜严肃脸,警告他后,又不知为何自个儿笑了起来,反问道:“有什么不同。”
凌天成好似没听到“昏君”那两个字,只回答后面的问题:“你在的时候,阳光是暖的是亮的,你不在的时候,阳光只是阳光。”
这个情话等级有点高,从小没受这方面熏陶的庄思颜有点接不住,只觉得好听,好听到不得了,好
听到心都软的,好像真的被又暖又亮的阳光晒化了般。
但她回不上一句话,许久才讪讪地应了一句:“哦!”
凌天成望着她的眼神就又深了几分。
还好这时候李福送来了吃的,每次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庄思颜,立刻把那一室的浪漫涟漪扔到一边,开始大块朵姬起来。
吃的差不多饱了,才想起给凌天成报告他另一个妃子的情况。
“月清还在宫外,那啥,你兄弟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她心里内疚,就在那儿照顾几日,你不会介意吧。”
按常说,这罪够得上杀头了。
可偏偏凌天成的后宫跟别人都不一样,所以他也只是摇头说:“不介意,他们高兴就好,不过如果她真的决定出去,宫里的事注要安排一下了。”
庄思颜也点头,嘴无遮拦地说:“也对,总不能等别人捅出去,还以为你是戴了绿帽子后,才不得不把人放出去的。”
凌天成:“……”
他是皇上啊,不要面子的吗?
那个女人不是他所爱,可名义上总还是他的媳妇儿,颜儿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米月清的事安排的很快,次日庄思颜跟她确实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宫,就跟凌天成商议了对策。
当天夜里,她一直住的浮碧亭里传来哭声,宫女太监们慌成一乱,说是清贵人急病无医了。
一个一直不受宠的妃子,又在宫里无声无息这么些年,没人在乎她真正的去向,连丧事都办的异常简单。
凌天成都没出面,只吩咐礼部按正常的贵人礼数下葬就好。
从此,大盛朝的后宫里,再没有米月清这个人,而温宅里却多了一个女客。
庄思颜没事还会琢磨温青这个人,他还真是奇怪,之前安太后的妹妹无地可去,他收留了,现在又收留了米月清。
她不无感叹地跟凌天成说:“他那里是妇女收容站吗?”
凌天成不知道妇女收容站是什么地方,但经过米月清这事,却禁止庄思颜再往他那儿去。
“为什么啊,你以前还主动带我去他哪儿呢,怎么现在又不给去了?”
凌天成理所当然地回:“以前我不知道他还敢动朕的妃子,现在知道他有此心了,要防着。”
庄思颜忍不住发出一串大笑,笑的气都差点上不来,还是凌天成在她背上顺了顺,才听到她含糊不清的话:“是不是太晚了点?要是我们俩真有什么,你现在头上都绿成草原了,这会儿不让我出去晚了的。”
凌天成的脸色很不好看,很不好看的。
可想想庄思颜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再想想还是防着温青更好一点。
然而庄思颜却只是看着他笑,好半天才又接着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也不会人见人爱的,放心吧。”
凌天成的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庄思颜成心逗他,就又说:“我要是想走,你不让我跟他们接触,我还会找别人啊,这京城,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这几个男人对不对?像以前的那什么王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还说要跟我一起卖羊肉串呢。”
凌天成的脸色这回是真的不好了。
前次兵部来报的事,还如鲠在喉没有咽下去,就是有关喀什族的。
格安那时是跟他签了和平条约的,也说了不再来大盛扰乱,可边关那里却说,最近又看到他们有新的动静,出入边关的喀什族越来越多。
对方没有出兵,大盛朝也不能先动违约动手,只能让驻守在那里的人小心提防,并且暗暗加重兵力。
庄思颜误打误撞到这件事,也是自己没料到的,不过她一看到凌天成的脸色不对,就及时把话头打住,绕到别的事情上去。
过后本来想再打听一下这事,又被别的事绊住也给忘了。
到叶元裴那边有了动静时,整个正月都已经过完了。
凌天成把叶元裴招进了宫里,两人关在紫辰殿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外面大臣们也在那儿站了几个时辰,没人知道里面两个都说了什么,只看到大将军出来时候,神色严峻。
叶元裴的身体还需休养,不适合长途跋涉,更不能上阵打仗,但他下面能将也不少,所以给凌天成规划了一个方案出来,又调兵拔将了一批人,当天夜里就从京城出发,往西而去。
这种事,庄思颜问凌天成,可能他也传说,但是军师不比普通的朝中案子,她觉得自己打听着不合适,又实在好奇,就在次日找了个机会出宫,去了大将军府。
叶元裴一看到她来。就知道所为何事,没等她开口,就先说:“别问我,那谁说了,这事要保密,谁也不能说。”
“我也不能?”
“当然,防的就是你。”
“这是为啥?还怕我通敌不成?”
没想到叶元裴竟然点点头,继续闭嘴。
庄思颜好奇死了,根本不相信凌天成会真以为她会通敌,可这事又不让她知道,是不是真跟她有关呢。
庄思颜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按不住自己心里的痒,就开始反复纠缠叶元裴。
对付这个人她有的是办法,虽然方法不一定有效,但是能把他缠烦了,缠腻了,看到她就怕,以前她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可叶元裴这次是打定注意不说话,寻了一个机会,一离开庄思颜的眼就遁走了,害的她在叶府呆了一天,一点消息也没问出来,只能再回宫。
各种办法试过以后,均收不到效果,庄思颜开始捉摸是不是用用美人计。
美人计听说很管用的,但是她以前没怎么用过,主要是觉得自己不是美人。
但好像她这个不是美人的美人,对别人无效对凌天成还是有点用的,那要不去试试?
当晚,凌天成被人请到百竹园。
他还正纳闷着庄思颜要做什么时,就见眼前灯光“啪”地一声灭了大半,只剩几盏昏昏地落在墙角处。
然后在一片暗暗不明的灯光时在,一个身着蝉翼的女子从角落里走出来,开始在他面前舞动。
那舞姿并不好看,但身影熟悉。
凌天成没看她跳几下就把人抱了过来,先把自个儿衣服脱下来给她穿上,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你干什么?这样会着凉的。”
庄思颜:“……”
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
第258章 扳谁谁倒
像这种热血澎湃,让人鼻血横流的画面,他难道不应该像导演安排的那样,痴迷的辩不出方向,然后自己问什么说什么吗?
可他竟然一点没被迷住,还给自己穿上衣服?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美人,所以用这个计失效了。
然而凌天成接下来的话,更让庄思颜惊奇,乃之迷惑。
他先把人抱到床榻上,用被子把她裹裹好,这才轻声说:“朕知道你要问什么,对的,喀什族那边出了问题,叶元裴已经派人去了。
朕不想让你知道的最主要原因是,这次带兵的是庄家的人。”
庄思颜的话冲口而出:“为什么,你是怕我跟庄家人串通,还是怕我去找格安?”
凌天成摇头:“都不是。”
“那我就奇怪,既然都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又没说要去,只是打听一下,你还刻意瞒着。”
她问的有点急,满脸疑惑,问题的重点好像真的与情感无关,只是想知道具体原因,所以凌天成就在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朕只是怕你忧心而忆。”
“忧心?什么鬼?”庄思颜再问,她觉得今天凌天成说话越来越奇怪了,而且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说到底还是不想跟她说喀什族的事,本来大致的情况庄思颜也弄清楚了,再问细节无非是跟“忧心”相似的一些东西,她也不想再提。
可凌天成的表现真的太让人奇怪的,她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干脆把凌天成也拉了上来,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记得咱们两个以前说过,是一家人对吧?一家人要互相信任什么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是跟我保证过的吧?”
凌天成点头,不知是被她的话羞到了,还是在想别的事情,目光都没遇她碰。
庄思颜才不会被他的小可怜骗到,继续说:“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回来第一个就告诉你,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而你呢,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像这种出去打仗的事,明明就是人人皆知的,你又单单瞒着我,到底是为啥嘞,老铁,你倒是说说看哦!”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开始想知道结果,然后说着说着,关于信任这回事就整的自己伤心起来。
可不是嘛,她庄思颜自穿越过来,就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也藏不住什么事,都一骨脑地告诉了这个人。
可他呢,一点小破事都躲躲藏藏的,太没诚意了,刚开始两人说的承诺也没什么用,真是让人生气。
这一气,直接把凌天成又从床上推了下去:“算了,你不想说不说吧,走了,我要睡觉,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莫名其妙的凌天成,还正在想着怎么把这事给说圆乎了,就觉得身子一轻,人就从床榻边滚了下去。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想着谁敢把他推下床,所以根本没有防备,然后就这么真的滚了下去。
还跌的不轻,幸好有武功撑着,及时调整了一下,才没碰到头脸,不过腿上着实磕了一块。
而罪魁祸首已经转过身去,佯装“呼呼”大睡了。
凌天成也是哭笑不得
,全天下现在能这么对他的,怕也只这个小女子,他还能怎样,这么稀有的人,不得好好哄着,还能把她真气的有什么好歹来?
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躺回床上,慢慢把手伸过去,绕过庄思颜的腰,把她整个人搂到怀里,抱踏实了才开口:“朕也是有什么跟你说什么的,确实是怕你忧心,既是你现在跟庄家的关系淡薄,可曾经也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
而这件事是由庄家二公子,也就是你二哥揭起的,里面可能还会有蹊跷,所以结果如何现在也不知道。
少让你知道一些,只是想让你过了开心一些而已。”
话说完了,见庄思颜还躺的好好的,既没有回他,也没有动静,只得轻声问道:“还生气呢?朕知道有些方面做的没有你好,可朕对你的心却是一直都变的……”
然后凌天成的耳朵好像幻觉一样,出现了一点轻微的憨声,待他靠近庄思颜时,才突然发现这个小女人已经睡着了。
凌天成愣在那里又是半天没缓过来劲。
这么重要的事,她之前缠来缠去,甚至为了打听消息,还在大冷天里穿那么薄的衣服受冷,结果到凌天成要说的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最可怕的是,刚刚还悲伤难捱,要哭要闹,气不打一出来地把他推下床榻,结果一转身,睡着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凌天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连庄思颜自己都不太相信是真的,她睡眠是还可以,也没可以到跟中了迷药似的。
思来想去,就怪凌天成,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总是跟嗑了安眠药似的,特别容易睡着,也睡的特别香,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早上起来时,她还在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回忆,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部推了一遍。
然后就想到自己把皇上推下去,后来他好像又爬上了床,说什么喀什族打仗有什么诡异之处,再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她狠狠朝自己的脑门拍一巴掌:我这是什么脑子,怎么听着话也能睡着?这下好了,缠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人家说了,结果自己却睡着了。
不行,还得去找皇上,他能说一遍就能说两遍,反正昨晚也是他自己害人睡着的。
庄思颜说去就去,马上起床,换了衣服,连早饭都没吃,就往辰熙殿赶。
到那儿一看,凌天成连早朝都没下。
辰熙殿的守卫太监是不敢拦她的,也早有凌天成的吩咐,她可以随意进入此地,所以只给她行了礼。
辰熙殿里长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正殿里永远摆着凌天成的桌案,而两边的侧殿侧是他的书房还有案卷室。
庄思颜大概有很严重的职业病,只要一踏进这个门,就想往案卷室里走。
她也有些奇怪,别的皇帝都喜欢把案子交由专门的部门去负责,自己只要定期要个结果就好了。
凌天成却都把案子藏在自己的书房里,就算有部分也交给了刑部去查,可他这里仍然会留一份底。
偏偏他藏着这些东西,也是从来不看的,至少庄思颜就从来没见他看过,反而便宜了自己,没事就当逛图书馆了。
而且进到这里面,时间都好像与自己无关,完全忘记了。
这日也是巧,她进去以后,辰熙殿的侍卫们就换了班,知道她来的回去休息了,而新来又没看到她进,两班的人也忘了互相说明一声,大概是想着凌天成回来就能看到,不通报也没事。
结果庄思颜在里面一看就是半日,硬是没被人发现。
到她自己感觉到肚子饿时,连午时都过了,而凌天成也毫无所觉,刚好今日有些事情要忙,下朝后并没去看她,一直在辰熙殿里看折子。
他没注意侧殿里有声音,还是李福过来奉茶的时候,听到一点动静,抬脚正要去看,就见庄思颜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娘?”
他这一叫,把凌天成也叫的抬起了头。
当看到庄思颜是从自己的侧殿里走出来时,他有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随即快速起身,过去就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庄思颜往外面看看:“早上就过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叫我?”
凌天成:“……”
他都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叫呢?等等,早上就过来了,那现在一定是饿坏了。
话不多,做事稳的凌天成,此时直接让李福赶紧去准备膳食,又让宫女拿了一杯让茶,看她喝下去几口,缓了缓劲才问到:“你是朕是有事吗?”
庄思颜站那儿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是饿的太狠,脑子也跟着短路了,竟然忘了自己一大早过来的目的,反而跟他说起自己新看到案子。
就这么着,她心心念念的几天事,在凌天成起了个头后,就变的没那么重要了,后来还被庄思颜忘了,再未提起。
二月初,阳城挖官银的回来了第一批。
鉴定得出这批银子,就是凌天成做皇子时,丢失的那批赈灾银。
满朝沸腾,一些老臣还记得当年这件案子闹的有多大,凌天成能活到现在说是命大都不为过。
而时隔多年,这批银子还真找了回来,且是在骆柯的故乡。
以前凌天成没把他罪状公开,现在却不用去说,有点头脑的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之前跟骆柯走的近的官员,更是吓的不轻,从早朝上下来,头发都汗湿了,生怕凌天成再下一道命令,去搜他们的家。
唯一闲淡舒适的就是庄思颜了。
他换了男装,重新立于朝堂,不用发言,接受表彰就好了。
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贾佑善,目光复杂,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而别人其实也都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相对他来说,却表现的很是坦然,好似这个后宫的妃子,真的在他们面前变成了男人。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得罪不起。
她还真有扳谁谁倒的势头。
荣吉下朝后,没急着走,而是在殿外等着庄思颜。
“司大人!”他给庄思颜恭手,面带笑容:“司大人还真是青年才俊啊,不但被皇上破格录用,还能步步高升,当真让下官羡慕。”
庄思颜点头:“嗯,羡慕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荣吉:“……”
话有点接不下去,不过还得说。
第25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荣吉截住庄思颜,当然不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羡慕之情,所以得到她这样的回复后,只在心里默默回了她一个白眼,就接着往下说了。
“要说了,这满朝的文武都不及司大人厉害,里里外外都在为皇上分忧啊!”
庄思颜已经渐渐听出他的苗头了,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一句:“是呀,荣大人也要,里里外外,都侍候着皇上吗?”
她特意把“里里外外”几个字加重,还挑了荣吉一下,竟然硬是把这个奸诈狡猾的老臣脸都说红了。
庄思颜不是他能想像的女子,当然那样的女子,也不会接皇上的案子,她既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能跟着大将军一起去他府上混饭吃,就不怕言语上怼他几句。
荣吉心里多少有点憷,但多年在朝的经验还是让他稳住了场子,靠近庄思颜低声说:“婉妃娘娘,您可真是位了不得的人,可您有没有想过,这满朝的文武,要是知道您是一个女儿家,又是后宫的嫔妃,是否同意您还站在朝堂之上?”
庄思颜还真没在乎过这些,凌天成能让她站在那里,定然也有办法为她解围。
再说了,就算是不站在那里,也不影响她做事啊,反正她要的又不是那个名头,她要的是银子。
而且做私人侦探,可比挂个官职要方便的多,也自由的多。
但是当她抬起眼,看到荣吉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有今天主动找自己说话的反常,就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吗?
本来站的笔直的身子,这会儿也弯了下去,脸上戏剧性地带上一层害怕和恐慌:“哎呀荣大人,您这么一说,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你说这事要真给人知道了,那我不但不能站在朝堂,还有可能被杀头啊。
历朝历代,哪有用过女人的官?我真是太放肆了,以前都没往这上面想,只觉得好玩,现在被荣大人这么一提,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说的太用力了,整的荣吉都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说:“司大人也不用恐慌,皇上既然让您站在那里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有他的解决办法,想来百官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庄思颜心里冷笑了一声:“那你前面的话莫不是放屁?”
可嘴里却说:“皇上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自古君王心思难测,他这会儿用得着我,给我这个机会,可若日后用不着我了,没准这就是我的一个把柄,掉脑袋的把柄啊。”
庄思颜不遗余力地给自己挖坑,终于把荣吉又拉回到正常的思路上,开始给她出注意。
两人当然不能站在宫里,站在南辰门外去说这件事,于是约了去宫外的一家茶楼。
庄思颜点头:“荣大人,您现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应当知道我出宫其实也不太方便,尤其是最近也没什么案子要办,所以找不到借口,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脱身的,只求您多一点耐心,万一我去晚了,您可要多等等啊。”
荣吉:“那是自然,我与司大人同朝为官,自然要和睦相处。”
庄思颜与他拱手,转身时脸上的笑就憋不住了。
好你一个荣吉,竟然还想打我的算盘,看来前次没把你的事
查个底掉,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这回刚好,这段空闲期我庄思颜又有事干了。
庄思颜一边想着,一边从侧门转回了后宫,思讨怎么跟凌天成说这事。
出去不是大事,她得想想怎么再给凌天成签个合约才行,这种案子,查哪一个不得跟钱有关,她庄思颜已经为他收回不少银子了。
两人关系再好,钱还是得算清楚的,不然将来万一那家伙来个选秀什么的,把她给弄出宫去,没钱傍身,那不跟裸奔一样,让人没有安全感?
走这一路,计划基本也在心里成型,用晚膳的时候,庄思颜就特意去找了凌天成一趟。
这种事凌天成也不是经历一次两次了,已然习以为常,只要庄思颜把合同拟出来,他就签字。
“你怎么也不看看内容,不怕我坑你吗?”庄思颜见他把字签好,就拿到嘴边吹气,以让墨迹快点干。
凌天成就笑看着她问:“那你会坑我吗?”
庄思颜摇头。
“那就是了,你又不会坑我,看不看还不是一样。”
庄思颜:“……”
不是挺精明的,怎么对这正经事反而不上心了?
两个人做的事不同,对正经事的理解也不同,对庄思颜来说,查案签合约,以约完成自己的调查,就是最正经的事,要严肃对待的。
而对凌天成来说,天下之事就是他的正常事,至于庄思颜的事。
案子也是天下事,而她的合约,不过是小女儿家的事。
庄思颜若是跟他说朝中未解子悬案,庄思颜是会认真对待的,但是对她索要的那一点报酬,凌天成却是随她高兴。
好在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把他咬怕了,到目前为止,凌天成甚至觉得她拿到的那些银子,都不够她出去冒的风险。
之前还疑惑她为什么一直这么迷财,后来也想通了,无论她要拿这银子做何用,终归都是她凭能力所得,并非偷抢而来,自己又为什么一定要弄清她做何用的呢?
就这样,新的案子就又转到了庄思颜的手里,而合同上要调查的事件,是户部尚书荣吉是否跟丢失的官银有关,附加的还有他督办银库的事。
庄思颜把已经晾干的纸小心地放在一起,用一块包裹好,又放平在桌子上,很认真地看着凌天成问:“你说我要在这宫里住上十年八年,是不是光你这里的案子合同就能接一间房那么多?”
凌天成平静地看她一眼说:“应该不会,这些都是陈年旧案,你没发现新的案子很少吗?”
“哪里很少了?以前的坏人没有抓起来,活到现在还在继续做坏事,以前的案子没处理,新案子就在接续,只是跟过去的合在一起而已。”
说起这个凌天成也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啊,把这些新病旧疾一块去除了,朝中也该平静了。”
没想到庄思颜却往前一凑问道:“要是把你这里的案子都查完了,我能去查别处的吗?”
“别处?还有哪里?”
庄思颜说的认真:“外面呀,京城里,或者外面的州县,我就去跟那些县令们坐堂,
帮他们分析案情,查查民间的一些悬案,不是也很好吗?”
凌天成这回使劲捏了捏眉心。
她还真是闲不下来,这边的事还没完,她又开始琢磨别的事。
倘若凌天成不是皇帝,倒是愿意跟着她一起去做这些事,也是逍遥自在的一件事。
可现在是他离不开京城 ,离不开这四角的皇城,便不能任她一个人在外面跑,无论如何还是留在自己的身边更好。
这件事,凌天成没有答应,不过也没有立刻反对,只对庄思颜说让她先把京城的案子办好再说。
心情还不错的庄思颜,手里拿着已经签了字的协议往回走,路上平儿问她:“娘娘,您跟皇上写的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呀?”
庄思颜笑了一下,反问她:“你们猜是做什么用的,今天谁猜对了,有五两银子的赏钱。”
她这么一说,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宫女们,可都开始七嘴八舌地猜了起来。
有人说是情书,两人以此来传递各自的仰慕之情,过后又起来保存。
有人说是皇上答应了庄思颜什么,所以用这个写下来,以此保证。
只是后者一说出来,就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对。
“皇上一诺千金,就是不写下来,只要他说了也断断不会失信的,哪还用这个样子,况且我看娘娘那个高兴劲,也不像是什么保证书。”
“是啊,若是大事,皇上定然会传圣旨,小事嘛,咱们娘娘也不会笑的如此开心。”
“对的对的,所以还是我猜的对,是情书,娘娘您说对不对?”
庄思颜回头看着他们一笑,爽快地答:“对,你们说的都对。”
众人哂然,怎么还能都对,他们明明说的不是同一个答案吗?
但庄思颜就是给每人都发了五两银子,把这些宫人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少不了又说自家主子一顿好话。
庄思颜跟皇上签合约的事,除了他们两个,外人还真的不知道,就连温青也只是听他们说起来,但这种正事的合同书,他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这种事,庄思颜也没打算给谁知道,新型的合作方式,在这个朝代未必就能被人接受,再说合作者还是皇上,她可不想给自己制造麻烦,再让别人说三道四,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几人回到宫里,竟然意外看到荣妃在。
荣嫔一看到庄思颜,就把脸上的笑给堆了起来,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庄思颜就也笑着应她:“荣嫔,你今儿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
荣嫔已经跟着庄思颜的脚进了宫门:“妹妹整日里都无事,若不是怕打扰姐姐,我倒是想天天来看姐姐呢。”
庄思颜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倒是真想,第一,来这里没准能碰到凌天成;第二嘛,也能探探她的底,了解一下凌天成的情况。
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庄思颜也习惯了,只是看她今天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为了凌天成。
一进殿内,就说有私密的话要跟庄思颜说,还让她把左右的宫女给遣出去。
第260章 我们是朋友
殿内剩她们两个时,荣嫔才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庄思颜。顶 点 X 23 U S
庄思颜不解,也没伸手去拿那东西,只看着荣嫔问:“妹妹这是何意?”
荣嫔只能自己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镶着红色宝石的金钗,在午后的阳光里,那金黄的颜色和红宝石的光互映在一处,很是光彩夺目。
荣嫔说:“知道姐姐见过不少好东西,也不稀罕这样的小物件。不过对妹妹来说,这个金钗已经是最贵重的了,妹妹拿自己最贵重的物件来献给姐姐。”
庄思颜脸上这会儿连笑都没有,只看着她说:“既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当然不方便要。你说的对,好东西我见多了,不差这一件,你还是收回去吧。”
荣嫔:“……”
她的脸在瞬间变了颜色,嘴张了半天,接不上后面的话。
本来拿这个金钗来,就是有事求庄思颜,这话都还没说,就被她堵了回来,那后面怎么整?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去吗?
庄思颜安稳坐着,欣赏够了荣嫔脸上的颜色,才把语气缓和一下说:“我就是纯粹不需要这样的东西而已,你也看到了,我平时连钗环步摇什么的都是不戴的,所以这么贵重的物件放我这里也是浪费,还是你收回去自己用吧。
不过我们同在后宫侍候皇上,如果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向我开口,能帮我会尽量帮你,若是不能帮,既是收了这个东西,我也一样帮不了的。”
荣嫔也听出来了,庄思颜这个态度就是告诉她,事儿可以说,帮不帮你在我。
她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想放下脸来找她,可荣嫔最近心里一直不安,总是觉得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所以只能来求庄思颜。
心里有了思量,脸上也换了一张面具,悲戚又可怜地说:“妹妹入宫三年有余,虽有皇上说过几次话,却始终不得皇上的青眼,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到现在皇上都未曾在长春宫里留过宿。”
庄思颜在心里“卧槽”了一句,这感情是来让我帮忙给自己戴绿帽子,天下竟然还会有这种差事,还能找到自己的头上,也真是够奇葩了。
然而荣嫔还在说:“妹妹也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能劝一劝皇上,哪怕……哪怕有一次,让妹妹有个子嗣,日后在宫里有个依靠,可以老有所依就万分感激了。”
大概荣嫔自己也觉得说了不知廉耻,又越规越矩的话,所以连头都没敢抬,一直低下去。
反而是庄思颜跟没事人似的,听着她说完,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人都说荣嫔是这后宫里最聪明的女人,冰雪一个剔透,怎么今儿说这话就糊涂了呢?”
荣嫔立刻就抬头看她,一接触到庄思颜的眼神,又忙着把头低下去。
庄思颜接了自己的话:“我虽然是妃,你是嫔,但在这后宫之中,我们的地位是一样的,对皇上来说,都不过是她的女人而已。
同为她的女人,我有什么资格劝他去哪个宫里留宿?
这种事,当然是他自己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别人如果开口,说的好讨
他厌了,再也不理你,说的不好,没准杀头都不一定的。
你说是不是啊,荣嫔?”
庄思颜正经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且这些都是从前在电视上看过的,她平时没事的还能跟同事们练着玩,所以跟背台词似的,劈哩叭啦给荣嫔说了一通。
末了,还教育她一顿:“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老无所依啊,像我们这种事,能不能活到老都还难说,难道你生个孩子将来让他在这后宫里成为没娘的孩子不成?”
她本来还想拿凌天成的事比一比,后来脑子一转,觉得不妥,就及时打住了。
反正这一番已经把荣嫔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头垂的更低了,直到庄思颜叫她,才缓缓抬起来,竟然两眼通红,“扑嗽嗽”地往下正掉眼泪呢。
庄思颜赶紧又劝了一番:“怎么哭了,我这不是跟你说着玩呢吗?你今儿来找我,诚心诚意跟我说话,我自然也得诚心诚意对你是吧,不能你跟我说贴身的苦楚,我就只给说那表皮的安慰话,那不是对不起咱们这姐妹颜料花的情谊。”
她自己说完,觉得好笑,忙着把头别到一边去。
而荣嫔这会儿还真没心思,去分辩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有一个念头,此路行不通了,还是回去凭自己的本事吧,而且这事也不能传出去,不然那些整天闲着没事的后宫女人们,还不把她笑死了。
起身要回去时,庄思颜又跟了出来,直把她送到宫门口,跟她说:“这事我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明日我与令尊荣大人却有一个约,妹妹如果需要捎什么话,我倒是可以代劳。”
荣嫔的脚一下子顿在那里:“姐姐要出宫去见我父亲?”
庄思颜点头,并且一点也不在意地跟她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你父亲也知道,所以找一起做点事。”
这一顿说词又把荣嫔心里整的七上八下。
她没跟庄思颜说什么,但是却给自己的父亲修书一封,并且连夜送了出去。
庄思颜派去长春宫的小太监,入夜十分就回来报告这件事。
“挺好的,一家人嘛,就得互相通气,这样我也好及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庄思颜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站在她身边的平儿没有听懂,正要开口问,庄思颜已经转向她说:“去打热水吧,我要洗澡了。”
泡个热水澡,再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可以投入新的战斗,赚新的钱。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充满阳光,又带着春天要来的希望。
连凌天成都特别有眼色,晚上竟然没来打扰她,于是庄思颜真的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起床了,出宫后先回了自己的宅子。
阿四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她来,帮着看茶,又把这几日宅子里的事说了说:“司先生,我带孙喜回了一次家。”
庄思颜“哦”了一声,随即才想起孙喜这个人,以前也是有问题的,他们把他留在手里是为了找到他父亲孙有和,结果到现在官银都挖了出来,也没见那个人出来。
她把目光转到阿四身上,问道:“怎样?有什么发现吗?”
阿四摇头,很为自己鲁莽行事愧疚:“对不起主子,我带他回去,只是……只是他说想家了,所以就去了……。”
庄思颜顿了一下,才回:“哦,原来这么回事,回就回吧,本来也是小孩子,我们又不是软禁他,再说了现在,找不找得到他父亲关系也不大了。”
阿四的脸上马上显出喜色:“您意思是说可以放他回家?”
庄思颜有点迷惑阿四的变化,就问了他一句:“怎么,你很想他回去吗?”
她这么一说,阿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马上又把头垂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他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什么用,况且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挺想家的,要是,要是真的对我们没用,不如放他回去。”
庄思颜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当然有用。孙有和手里有骆柯的罪证,而这些很可能牵涉着,当年跟这批官银有关的人。这些人有的到现在还在朝堂,还在做着恶事,不把他找出来,皇上怎么能安心呢?”
阿四没说话,头依然垂着。
庄思颜却对他说:“你把他看好了,回家可以,但是也仅止于此,还可以跟他母亲说一声,孙有和要是现在出来,把官银的事说清楚,可能还能将功折罪,要是有一天等着我们把他找出来,那事情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本来以为说完了,阿四应该也会照她说的办,却没想到一直低的阿四,却突然又把头抬了起来。
他也看着庄思颜,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却带着不解和不满。
“这银子都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把人抓住?可能他当年也不想犯错,只是被人带了进去,后面都是身不由己。”
庄思颜就朝他笑了一下,但她自己也知道那笑并不是真心的笑,只是笑阿四太天真。
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坐吧,刚好今日我也有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天。”
阿四竟然真的也坐下去了,大概从这一刻开始,他觉得自己跟庄思颜之间的欠帐已经还平,所以不管她是谁,自己都可以跟她平起平坐了。
庄思颜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是觉得阿四突然的变化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反而把态度放柔了一些。
开口道:“我们认识应该也快一年了吧?”
阿四回的干净利索:“一年零两个月。”
庄思颜点头:“嗯,竟然有这么久了,不过好像我们没怎么说过话对吗?”
阿四默了一下才开口:“是我平时话不多。”
庄思颜又点头:“对,你平时话不多,但做事却很靠谱,所以我一直也很信任你,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阿四在听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把身子转了过来,明显有些生硬地看了庄思颜一眼。
庄思颜也看他,不过话也没停:“作为朋友,你话少,我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嘛,所以我也不会主动的去惹你不高兴,但你能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话突然多了起来吗?”
第261章 美好的东西容易碎
这次阿四停顿的时间很长,长到庄思颜都认为他不会说了,正想换个话题问问别的,却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回到庄思颜身边,就是他原来站着的那个位置。顶 点 X 23 U S
他看了庄思颜一眼,好像前面刚拢起来的傲骄这会儿又一哄而散,他又变回过去那个跟在庄思颜身边的阿四。
“我从小跟孙喜一样,我爹也是大户人家的打手,但是他对我很好,给我买所有好吃的,教我习武,有空还会事着我出去玩。
有一年,我们提前几个月就商量好,要去外地外婆家,母亲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爹却没回来。
母亲在家里等的着急,就去了那大户人家里去找,可是这一去也没回来。
我之前是跟我爹去过那地方的,见他们都不回,就也去找,然后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就看到我娘的尸体。
是被刀砍死的,样子很吓人,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的很大。
我那个时候已经十几岁了,比现在的孙喜还大,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不好的事,所以一口气跑回家里,把我能找到钱财全都带上,也离开了家乡。”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时间在他们之间流淌,没有声音,好似无声无息把阿四说过的话,经过的事又洗涤一遍似的。
直到他胸口的起伏平了下去,庄思颜才问:“你是因为跟孙喜有同样的命运,所以才同情他的?”
阿四点头:“他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真的做什么,那也是他父亲叫他做的,与他无关,而他父亲不过是受别人指示。”
庄思颜轻轻摇了一下头,问他:“那你记不记得,我们最初接触这件事的时候,死掉的开银庄陆林一家,还有刘吉胜一家?这两家人都是连主连仆一起被人杀了的,你说他们的仆人犯了什么错?有的甚至就是扫个地,结果却把命搭了进去。”
阿四还没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所以目光有点迷茫。
庄思颜却很快绕到正题:“导致他们死掉的,就是这个骆柯,因为他盗取了官银,给了这两家主子谋利的机会,后来又因为分利不均而互相残杀。
那像骆柯这样的人活着,你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的人家会遭到灭顶之灾吗?
大户人家是少数,可在大户人家里做事的却是多数,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没犯什么错,手上一点血都没滴到的。”
阿四终于安静了。
庄思颜也没再说话,安静地喝着杯里的茶。
已经有些微凉了,茶叶的苦味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她只喝了一口,阿四就走了上来,从她手里接走了杯子:“司先生,我再给你沏壶新的。”
庄思颜没动,任他沏了新茶回来,恭敬地递回她的手里,这才垂手站在一边。
什么话也不用说了,道理他已经全部明了,而以后这里只会比从前更安全。
至于孙喜,他在这里有吃有喝,也不会受什么苦,倒比跟着他母亲还好一些,不时还能拿这里的银子去贴补家用。
庄思颜只要孙有和回来,她直觉这个人会知道很多事,也会跟很多人有关联。
他太
过于精明,与他同期的主子,仆人都已经死了,而他到现在都没见一个影子。
有时候庄思颜也会想,是不是也死了?
比如那次他们在京郊马场的爆炸,如果他刚好在地下被炸死,那就不会有人找到他,这个人也永远不会再出来。
可庄思颜更相信直觉,反正他在不在,孙喜养在这里也没有虐待他,养一个小孩子庄思颜还是有能力的。
此事能说到阿四放下心结是一件好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阿四也算是庄思颜的左膀右臂,关键时候是要起大作用的,不能总是防着他出后招。
从自家宅子里出来,她又去了一趟温青那里。
米月清在这里还行,比在宫里舒服,也没有去阳城那么不安,温青对她还是倍加照顾的,所以庄思颜又看到她脸上那平和的光彩。
不过说起回宫的事,她仍是不安,把庄思颜拉到一边问:“皇上没有生气吗?”
庄思颜也不怕伤她,笑了一句:“那也得他想起你是谁才行啊?”
完了才补道:“没有生气的,这事我们之前就说好了,也都安排好了,他也希望你过的好一些。”
米月清听到这话却是一怔神,半晌轻声问:“只是不知道我住在这里会不会给温先生添麻烦?”
庄思颜到现在还没探得温青的消息,也不好直回这句话,只能先敷衍过去。
“只是暂住着,等他好起来了,你也住烦了,想去我那里住着也行。”
但事后,庄思颜又去找了温青。
这家伙,去了两次阳城,对庄思颜的意见大的不得了,一看到她脸色就黑成锅底,干脆连话也不说了,竟然把头转向一边。
庄思颜心里发笑,脸上却很严肃,缓步走到屋子中间,朗声说:“温青接旨。”
本来一肚子火的温青,猛地转头,只是当他看到庄思颜那个表情时,就知道又上当了,气不一处来,抓起床榻上的一个小靠垫就要砸上去。
庄思颜又往前一大步,语气严厉:“想好了再动手啊,我是来传皇上口谕的。”
虚虚实实,还真把温青蒙了进去。
他把靠垫捏在手里,看着眼前可恶的女人问:“什么口谕?传口谕的不是都是宫的太监,什么时候你也做起这种事了?”
庄思颜摊摊自个儿的手,还整出一番无可奈何的样子:“没有办法啊,能者多劳啊,阳城的事你要是能一个人处理,我也不必去了,还把皇上的一个妃子赔进去,想想都痛心啊。”
这回温青没控制住,手里紧紧捏着的告垫还是砸了出去。
只是也没砸到庄思颜的身上,早在他举手的时候,庄思颜已经成功躲开,还“哈哈”大笑起来。
温青被她笑的没脾气,又真的还有事求她,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把坏脾气收了回去,认真说:“我不理你了,过来跟你商量点事。”
庄思颜一蹦两跳地回到床边,在一张椅子上坐定,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温青往门口看了一眼,才压着声音说:“她在这里不合适,你赶紧把人接回去吧?”
庄思颜也把声音压低,问他:“哪儿不合
适了?”
温青:“她是皇兄的妃子,既是将来真的出宫,那也要另觅去处,怎可在我这里厮混?这不合规矩。”
庄思颜:“怎么不合规矩了?哪儿有规矩规定她要去什么地方?”
这名话可捅到马蜂窝了,温青竟然真的把宫里的善于嫔妃的去向说给她听,而且面色严肃,好似这件事只这么办,再无别的出路。
庄思颜从他那一堆半文言文里,仔细把话理了一下,总结两点:一,皇上的嫔妃没有出宫的,可能;二,出宫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死了。
封建制度害死人啊,好好的一个女孩儿,一入宫门,哪是在里面守活寡也不能出去。
带着现代思想的庄思颜,对这种规定真是深恶痛绝,不过此时跟温青理论不出什么。
她还是以眼下的情形出发,告诉他:“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没道理再回到宫里去,你只管让她在这里住着,帮我好好照顾,等我寻到合适的去处,再把她接走。”
温青着急,眼神巴巴地看着她:“你能不能现在把她接走,接去你的宅子里怎样,我可以每月补你银子。”
“哈?补我银子?以什么理由,她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啥?”
温青:“……”
两码事啊,怎么就被这女人给歪了?
只是他此时心烦意乱的,也无心管她话中的意思,只着急地说:“没有理由,你赶紧把人接走的再说,她真的不能在此处留了。”
原本温青刚开口时,庄思颜还以为他是害羞,要不然就真的因为米月清曾经是凌天成的妃子,他觉得不合适,所以才会这么说。
现在反而被他急切的语气整的有些好奇了,毕竟刚从阳城回来,要把米月清留在他府里,他好像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到底怎么回事啊?之前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成这样了,是吵架了吗?”庄思颜问。
温青愣怔一下,马上又瞪她一眼:“吵什么架,我跟她吵得起来吗?”
“吵得起来啊,你跟我都吵得起来,还试图打我,要知道我也是你皇兄的妃子,位份还比她高呢。”
温青:“……”
她怎么能跟那个人比?庄思颜的性情跟个男人差不多,也从来不把自己看成妃子,温青倒是时常提醒自己,要尊重她,可每次只要一看到她,一听到她说话,就气走胸腔,急着往外窜。
而米月清,与她刚好相反,就算什么也不说,往那一站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同样也提醒了温青,她的身份不一样,她是从宫里出来的,自带华贵气场。
这样的人,温青只能敬着,却不太想靠近。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碎,他以前碰到过,也失去过,已经无心再来一次,所以才急于让庄思颜把人带走。
可庄思颜跟铁了心似的,就是违着他的心意走,还理直气壮地说:“之前她要这儿照顾你,你一句话都不说,还欣然接受,现在好了,我们把宫里的事都办妥了,你又要把人赶走。温青,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第262章 支持女官
温青一肚子冤枉和委屈。
他因为受了伤,从阳城回来的事都是由庄思颜一手打理的,到他发现这事不对时,米月清已经在他府里住了下来。
他急的不行,派人去宫里跟凌天成说,结果去的人回来汇报,宫里正在办丧,殁的人就这位清贵人。
这些天,温青从立不安,变不敢再让她往自己的房里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温青才摸清庄思颜的套路,可惜已经晚了,自己当一时的不小心,为他招来的大祸,而这事自己还无解,只能再求助于庄思颜。
但这个女人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此时还贼头贼脑地问他:“温青,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温青气恼:“我能有什么居心?”
庄思颜哂然一笑:“没居心那你怕什么?她在这里就是照顾你的病,感谢你当时救她的恩情而已,你做为恩人,受之无愧,在这儿跟我别扭什么?”
温青张口结舌,却不知拿什么话反驳她。
而庄思颜也已经起身:“好了,我今儿出来还有别的事,就是顺道来看看你们,先这么着吧,实在不行,也等我下次出宫的时候再安排。”
就这样,没给温青再说话的机会,她怎么来的,还怎么去,临到门口时,还回头给温青一个不明就里的眼神。
做为前大家闺秀,今又做过皇上妃子的米月清,自然不会有什么听墙根的毛病,但她心里也惦记着此事,远远站着,看见庄思颜从那间屋里出来,忙碎跑急走过去。
“姐姐,温先生是不是在生气?”
米月清是聪明人,在皇宫里尚且活的游刃有余,温青的情绪她肯定看得出来。
庄思颜也没有瞒她,如实说:“是有点,不过是生我的气,他只是觉得此事我没跟他说就安排了,有点接受不了。”
这话显然对米月清没起到作用,她站着没动,眼睛却还看着庄思颜,那眼神,分明就是要听更深入的部分。
庄思颜无奈,只把后面的话也说了,但是最终也只是告诉米月清,让她在此再住一些时日。
看不出来米月清此时心里再想什么,但事情总得一点点的来。
如若这两个人当真没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庄思颜也不会强行搓合的,毕竟爱情这种事,还是要两厢情愿才见其美妙。
她也只是尽一点绵力,给米月清一个更大的世界。
再者说,米月清出来也不单是为了找一个男人,她心里带着别的事,大概也需庄思颜帮忙,只是此时还未说出来而已。
未来日子还很长,庄思颜也有许多事要做,眼下只能先把此时搁下来。
待庄思颜出了温宅,去往与荣吉约定的茶庄时,已近午时。
荣吉竟然先到了,正悠哉地品着一壶龙井,清香弥漫茶室,从外面略冷的空气 里进来,吸一鼻子还是挺好的。
庄思颜对他一抱拳:“荣大人久等了。”
荣吉也抱拳,伸手把庄思颜让到旁边的坐椅里,自己这才一撩衣服也坐回去:“司大人日夜为皇上分扰,要忙的事太多了,荣某多等片刻无妨。”
庄思
颜:“荣大人真会说笑,哈哈哈,司某有什么好忙的,就是贪恋这京城中的春市,走着看着忘了时间而已。”
两人官场客套,喝茶吃点心,丝毫不入正题。
好似多年相交之友,闲来无事,在这京城茶馆相聚,没什么重要事可说,就是来品茶的。
庄思颜也不着急,她的态度一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约她出来的是荣吉,这会儿就看他想要干什么。
喝了两壶茶,连饭点都错过了,庄思颜肚子里空的,只往里面灌水,有点受不了,看荣吉还没有要入正题的意思,自己就先开口说。
“荣大人,你今儿看来真是请司某喝茶来了,连点心都不多上一盘,司某饿啊。”
她是不怕荣吉笑话的。
一个女人在封建官场走动,被后别人会怎么说她,庄思颜不用想都知道,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闲话多了当故事听。
庄思颜此时,只要自己自在,把手里能办的事办好,至于别的,都随别人的意。
承如她所料,荣吉听到这话,还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表面还是温润儒雅的。
“司大人,是荣某的不是,只觉得这茶楼里的茶水香,却忽略了司大人要吃饭。”
庄思颜针锋相对一句:“荣大人不要吃饭的吗?”
荣吉马上跟上去:“荣某倒是想好好吃顿饭,只是可惜,有人要砸荣某的饭碗。”
“哦?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砸当朝一品侍郎荣大人的饭碗,莫不是活腻了……”
庄思颜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到荣吉正要 张口,她又马上接上去:“还是她背后有人撑腰?”
荣吉:“……”
火药味一触即发,既是两人一开始表面都装的很好,到了这个时候也装不下去了。
所不同的是,荣吉有些生气,而庄思颜却在猜他要干什么?
难道没有重要的事要说,只是把她叫出来警告一番?
这种警告对庄思颜起不到作用,荣吉应该很清楚,她一开始赶动他,必然是背后有人撑腰的,而荣吉再大胆,此时也不会正面跟凌天成杠。
中间停顿了几分钟的时间,庄思颜起身,含笑看着荣吉说:“荣大人,司某是真的饿了,顾不得别人的饭碗,自己得先吃饱了再说。
另外司某有一句想对荣大人说,这饭不是咱自个儿打造的,用的时候还是要珍惜,不然哪一天,别人要把饭收回去,那是谁也没法的事,您说对吗?”
判断题扔给荣吉好,庄思颜从茶楼里出来,她往四处一看,就进了对街没多远处的一家酒楼。
要好饭菜,才问一直跟在身边的青然:“我们刚在茶楼的时候,你有发现周边有什么异常吗?”
青然点头:“那茶楼离上回孙喜失踪的茶楼不远,站在窗边是可以看到另一家的,且茶楼的外面有人在监视,应该是荣大人的人。”
庄思颜冷哼一声:“这荣吉也太贼了,竟然拿这种话压我,以为我像那些官员一样,听到这话就怕了他。别说现在我还有皇上撑腰,就算没有,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青然没接这
话。
荣吉不是小角色,能在凌天成的朝堂上混这么久,还混的风声水起,混的既能捞到银子,凌天成还拿他没办法,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青然也知道庄思颜很厉害,但她毕竟年轻,又是女流之辈,相较于荣吉的老奸巨猾,还是差一些火候的。
这天过后,荣吉跟庄思颜等于是正式开撕了。
但朝堂撕架,不像现代人一样,拿出来吵吵就了事,都是背后搞阴谋。
庄思颜正常正常情况下不上朝,只有在遇到大案,或者案子结束的时候,才会去一两次。
之前朝臣们只觉得好奇,现在却都觉得荒唐又古怪了。
朝上多了一个女人为官,还是后宫的一妃子,偏偏这些大臣的命脉还都捏在她的手里,可想而知,这些老学究,老迂腐们会怎么说她。
参奏就不用提了,大部分都让凌天成罢免她,不能辱了朝堂之风。
而有些忌惮她的,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一百个想让她赶紧下去。
凌天成每天一上朝,折子往自己面前一放,就有成堆都是说庄思颜的事。
他也很烦,但是脸上不动声色。
他惯常在朝堂上一脸冷然,让别人看不出他心里的喜恼悲乐。
眉眼低垂地听着那些大臣们把事讲完,才不轻不重问一句:“除了这个事,诸位臣工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荣吉马上向前一步:“皇上,此事关系众大……”
“能有多大?会把你们一个个查到底掉,这个朝堂上空下来吗?”
这句话分量太大,加上凌天成的语气也不好,所以朝中无一人赶应,皆你看,我看你的站在那儿。
还是有不怕死的,礼部一位尚书从人群里走出来:“皇上,祖宗有训,后宫不得干政,司大人既为婉妃,理应回到后宫,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主,如入朝堂,就不能再要这婉妃的身份。”
凌天成把目光转到他身上,里面全是冷光,语气跟目光相反:“照田卿的意思,女子是可以为官的?”
凌天成此时的声音是有柔了几分的,让人怀疑他的心思动了,按这条路说下去,没准可行。
反正只要把庄思颜的一个身份拉下去,有了缺口,有了松动,后面再动就容易了。
这些大臣太不了解凌天成,也不了解他的爱好与爱情。
凌天成从小离宫,与朝中大臣一向没有关联,也没人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做皇上,所以根本没有人刻意去揣测他的行为。
现下做了皇帝,虽也有几年之久,却与大臣们已经拉开距离,很多事情,别人都只是听说,却无人知晓他心里到底做何想。
礼部尚书田然明也听出了皇上的语气,于是调整嗓音恭敬地说:”皇上,自古就有女官上朝的事例,到本朝也有上百年,不足为奇,但像司大人这样,又担朝官,又是后妃的,却古今无有。”
凌天成坐在那儿没动,眼睛还是看着他。
这个空档,给别的大臣说话的机会,个个都在附合田然明,已经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推翻,此时就是支持女官的。
第263章 无功无过的官差
金殿之下,议论纷纷完了,就一一向凌天成表述。
这一番表述又花了不少时间,但凌天成几乎没说什么话,他坐的端正,看着下面句句有理的臣子们。
直到所有的人把话都说完,让他出来拿注意。
他才从龙椅上站起来,目光缓慢地从朝臣们的脸上划过,声音清朗地问他们:“既然诸位臣工,让朕来决定,那朕就让司大人保持这个状态,继续查她的案子,至于婉妃嘛,那只是朕后宫的一个小小妃子而已,跟诸位臣工放在朕后宫的嫔妃是一样的。
不过,有一件事朕还是要提醒你们的,司大人的存在是清除我朝旧的积弊,还天下一清白。
她不只要查现在的案子,还会把过去的陈年旧案翻出来。
各位臣工,有很多都是过去的老臣,朕也不知你们从前做过什么,但现在朕在朝上,你们在朝下,咱们君臣相处,还是不错的。
朕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们也从这里出去,去到一个朕看不到的地方。”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庄思颜要查你们了,别唧唧喳喳光在朝上说她的不是,还不快回去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小辫子在她手里?
大臣们又不傻,他们只所以想把庄思颜扳下去,就是怕她来这么一招,结果皇上还喊明了要来。
他们能怎么办,快去藏尾巴呀。
说来也奇怪,越是刻意的事,漏洞就会越多。
凌天成一句话,把朝臣们吓的不轻,都回去想自个儿这些年犯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还真有事出来了,然后当然要趁庄思颜没发现之前去清理,结果一清理必留痕迹,于是新的案子就造了出来。
庄思颜晚间在自个儿宫里看到凌天成,一下没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凌天成就走过去,在她身侧不远处站住,看着她一边翻看桌子上的案卷,一边喷嚏:“怎么想的呀你,事过去就过去了,你现在把他们都招出来干吗?为了掩盖旧案,京中新案一下子上了新高,外面都乱套了。”
以为凌天成会说什么,结果到庄思颜抬头时,只发现他柔柔地看着自己,竟是一句话不说。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也起身站着问道:“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我头上长蘑菇了吗?”
凌天成的嘴角动了一下,一丝笑意就从唇边溢开去,一直荡漾进眼底,本来就柔的目光,此时却闪出一些光亮,里面像装了星星。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身体便与庄思颜相贴。
周身气息像一张大网似的把庄思颜罩在里面,明明是压迫的,但又是温暖的。
不过,她此时可一个正气的姑娘,这家伙给她搞出那么多事,现在想用美男计解决吗?她才不上当着。
庄思颜把手往前一档,刚好放在凌天成的胸口处,本意是要推开他,可惜这位施美人计的帅哥,竟然一把捉了去,还在手里摩挲两年,然后拿起来,贴到自己的脸上。
这个操作有点出人意料,当庄思颜微凉的手,碰到他热热面颊时,自己的脸竟然跟着红了起来。
他们是同床共枕过的人,该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了,平时的肌肤之亲甚
至有点老夫老妻之感,庄思颜有时候都觉得也不过如此。
然而美男计真是不同凡响,这一出手,硬是给庄思颜一种重新恋爱的感觉。
她的喉咙有点发紧,嗓音憋在里面出不来,只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凌天成也看着她,片刻,微偏脑袋,用嘴唇在她烫到能烤红薯的面颊上碰了碰:“再多的事,也得休息啊,朕听平儿说,你最近饭都不好好吃。”
那个悬到顶点的心,“扑通”一声又回到心脏里,慢慢已经沸的体温也都各就各位回到正常状态。
庄思颜自己的手抽回来,一鼓作气放在凌天成的胸前,把他硬生生推后两步,声音嫌弃地说:“还不是怪你,你没事跟他们说这些干吗?”
凌天成一脸无奈:“朕有事啊,他们都逼着朕让你上朝堂,出后宫,朕这么多年来,只爱着你一个人,怎么能如了那们老头子们的愿,只能想办法惩罚他们一下。”
庄思颜瞠目结舌。
这个原因有点新鲜,之前她都没听说,到今天才算知道,不过那些老头子们的建议真的太好了,她本人也想出后宫,进朝堂的。
原先的气这会儿已经成了哀怨,她转头斜斜白了凌天成一眼,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继续看案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庄思颜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先处理手里的事。
可凌天成来就是给她捣乱的,庄思颜一行还没看完,他已经把她手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然后就那么拉着手,跟突然小了二十岁的小孩子似的说:“陪朕吃点东西如何,朕今日心情不好。”
庄思颜:“……”
是吗?他心情不好吗?我怎么看着他心情好的很,又是过来撩她,又是请吃饭的。
不过饭这种东西,就是不能提,一提就饿,跟毒的功效差不多。
两人从书房回到正厅,平儿兰欣已经在桌边侍候。
庄思颜往平儿那边看了一眼,那丫头赶紧把头低了下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也没点破,慢不经心地吃着饭,脑子还在想着刚才的案子。
其实不大,不过是她去刑部的时候看到了,觉得有些奇怪,就把他挑了出来。
是一个失踪案,人数是三个。
这三个人全部都是工部下面的护城河维护工,但突然失踪不见了。
案子是工部自己报的,说几天前三人还都在,不见的时候大家也都没在意,以为是回家里去了,或者休息了,结果等了五六日,还不见三人回来,才有工人提出来。
京城府尹接到案子去查了,但什么结果也没有,三人的行礼都在,什么都没动,但人凭空消息了。
跟他们住在一处的工友说,头天晚上还见着三人一同去睡觉,第二天早起来就不见了,也没看到他们出去什么的。
庄思颜现在只是拿到了案宗,没有去现场看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不是这样?
她捣着手里的饭菜,自言自语般说:“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也没有家人来报案,工友自己报的,真是奇了。”
凌天成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声音很强势地说
:“吃饭的时候别琢磨这些了,吃完再说,朕用你分析。”
庄思颜抬超看他,见那眼神里都是关心,也就一笑,把问题搁到一边,扒拉两口饭。
到底还是觉得奇怪,又向凌天成打听:“现在工部还是田淼管着吗?”
凌天成点头:“是他,无功无过,这个官也是当的很有水平的。”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你这话才说的有水平,谁当官会无功无过,除非不做事,要不然就是假做事。”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把饭安安生生吃完了。
饭后,庄思颜回到她的书房,继续看案宗,凌天成则回辰熙殿而去。
嫔妃的宫里本来是没有书房的,但庄思颜实在跟所有人都不同,现在身份也已经公开了。
凌天成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西殿空着的房子收拾一番,给她做了书房。
里面书架,桌椅配备齐全,这样她以后要写点什么东西,看些什么东西就不必往辰熙殿里跑。
虽说这样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是庄思颜却少跑许多路。
凌天成是宁愿自己多一些想念,也想她过的舒服一些。
书房新建,里面相征性地摆的一些书,庄思颜也懒得看,主要原因是,都是古文,看起来实在费劲。
她琢磨着,既然现在有自己的一方之地,是不是找找叶元裴,让他穿回去给自己带些书过来,最好是弄些案卷分析的书,或者干脆言情小说也行,要劳逸结合嘛。
不过这事不急,她现在也没时间看,只等什么时候出去的,跟叶大将军说一声就行。
他现在就是庄思颜的快递员,只要庄思颜这边下个单,不用付钱,那边就把货送了过来。
要说了叶元裴这一病,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凌一厉竟然没有再把他派出去,而是一直在府里养着。
农历二月快过完时,就算是一直以寒冷著称的北方,也开始回暖,看到了春天的踪影。
叶元裴无事就事实在他的人出城,不去别地,就去那片已经被封禁的京郊马场。
封禁的马场不让老百姓进入,但大将军是除外的。
第一他是大盛朝的大将军,恐怕除了皇上的后宫,去哪里都没问题。
二呢,他跟马场的案子有关,进去名正言顺,只要说是去查看现场,没人会拦着他。
最重要的是,看守这里的是他的人,所以就算没有上面那一堆理由,他也能偷偷是摸进去。
这天,叶元裴又骑马出城,带着他身边的传令官,一个副将,还有两个侍卫,往马场而去,却在入口处看到一妇人。
妇人穿着半新的薄袄,冻的嘴唇都紫了,两手抄在袖筒里,身上背着一布包,正在跟守在那里的侍卫说着什么。
看到叶元裴他们过来,自觉垂首,往后退了一步,低低叫了一声“官爷”。
叶元裴向侍卫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侍卫开口,那妇人的眼泪却先流了出来,大概太冷,同时流下来的还有鼻涕,她就拿出一方手帕一块擦了,这才向叶元裴陈述。
第264章 吃亏在眼前
此女刘氏,是南平阳城人,离京城五六百里。www.uu234.net
丈夫刘励,早年在马场当差,一直做的不错,也时有跟家里联络。
前阵子突然回信说,京城不好做了,想回家去。
刘氏觉得这些年,与夫聚少离多,现下要回来也是好事,于是好一顿忙碌,把家里收拾干净,还给丈夫备了新衣,就等着他回来了。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一月有余,再无音讯。
刘氏哭说:“这些年他虽然人在外面,每年也都是有回去过的,且说什么时候至家,就什么时候至,从不延期,还从未出现过此时。民妇怕有什么事,所以才从平阳赶来此处寻夫。”
叶元裴问她:“你夫君给你的信里说还在马场做事吗?”
刘氏怔了一下才回:“他一直在这里做事,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信里也没提换地方,所以民妇不知。”
“信可有带来?”叶元裴再问。
那民妇赶紧把自己背上的包裹拿下来,从里面找出一封折叠完好的信。
叶元裴仔细看了看,发现写字之人很有些学问,不但字写的好,而且用词什么的也不是一般粗人所为。
他没有进马场 ,而是把刘氏带进了自己的府里,然后差人去找庄思颜。
庄思颜次日才至,一看到他就问:“竟然还有这种事,死人也能写信了,真是要上天啊?”
叶元裴就瞪她一眼:“你这咋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刘氏还不知道他丈夫的事,你这一吵吵再把她吓着了。”
庄思颜赶紧往四边看,然后才回头说:“她这不是不在吗,我也知道你不会把她带到身边来接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元裴确实没带着刘氏,甚至没让庄思颜一来就去见她,而是先把她带到自己的书房,看那封家书。
庄思颜跟叶元裴的感觉一样:“你说一个在马场做事的人,字能写这么好,还这么讲究,是不多见哦!”
叶元裴点头:“据刘氏说,他丈夫平均两个月一封信,就算是晚也不会差多太多,上下两三天而已。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
“嗯,守时的人,平时生活也会很规律,很多方面都会打理的比别人好。”
他们从马场带回来的那群人里没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如果人真是他们抓起来了,那刘氏的信又是从哪里寄回去的?
但从刘氏的话里,他们也听得出来,她的丈夫从前一直在马场里做事。
这么开来,很可能是叶元裴他们在抓捕那里的人之前,他丈夫就离开了,而且躲的相当好,没有向任何人露出痕迹。
可为什么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反而出事了呢?而他到底又出了何人,人此时在何处,是生是死?
庄思颜手里拿着刘励的信,脑子不知为何又跑到自己昨日看的那些案宗上。
她把信递给叶元裴说:“这事你自己先想着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得走了。”
脚还没跨出去,就听到叶元裴一声吼:“你给我回来。”
庄思颜侧身,怪怪地看他一眼,调皮地挑衅:“奴家要是不回来呢?”
叶元裴跟着他的节奏就往下演:“不回来今天本少爷就打断你一条断。”
“你敢。”
“对,你说的都对,我敢。”
庄思颜转身,不客气地在他小腿上中踢了一脚:“疯了吧,你连我的腿也敢打。”
哪知叶元裴根本不理这岔,只说:“回来就好,本少爷还是会饶了你的。”
庄思颜:“……”
顿了一下才说:“哥,入戏太深了。”
叶元裴点头:“嗯,能有什么办法,自从穿越以后,老子每天都在演戏,我跟你讲实话吧,我要是回到有人的现代,没准能拿到那什么金像金人奖,又尤其是拍这种古装大剧,你看看你哥现在的扮相,啧啧啧 ,我都快被自己帅晕了。”
庄思颜把脸转到一边,不忍让正在自恋的哥,看到她翻出来的白眼。
玩笑一阵,言归正归。
庄思颜向叶元裴说起工部的事:“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得赶紧去看看才行。”
叶元裴睨着她:“最近京城里发生那么多事,哪一件简单了,你一件件看,腿还不跑折了?你们家那谁也真是的,出来都没给你备匹马?哎,算了,谁让本将军跟你的关系好呢,你先骑我的马去吧。”
庄思颜耐心地看他把这一段演完,才说:“我看你就是闲的,想跟我一起去,就去呗,还找这么多事,真是无聊啊。”
碎碎念,叶元裴就当没听见了,这会儿他的目的达到,什么话也没说,让随侍下去牵了马,跟着庄思颜一起出府。
工部护城河作业人员,全部都聚积在城门口处。
他们白天要出城去河边做事,傍晚就回城,住在城边临时搭起的简易民房里,冬凉夏热。
不是什么好差事,却也是人人想得到的差事,毕竟也是公家的饭碗,端上了也就天天有饭吃。
当然这种饭碗也不是人人就能得到的,还得家时有关系疏通才行。
庄思颜去时就跟叶元裴说:“冬天护城河有什么守的,结那么厚的冰,到现在都没化净的,工部一天到晚闲着,还能把人给玩丢了,我也是佩服他们的。”
叶元裴跟着他一起在工部查了资料,此时两人又一起去查看那些工人住的地方,还有失踪三人所居之所。
“人闲才会出杂事,先去看看三人住的地方再说。”
说着话,工部负责此处的一个小吏已经得到消息,从门口跑了出来。
小吏常年在城门口做事,别的优势没有,就是进进出出的人见了不少,庄思颜可能还没那么熟,但叶元裴,那可是大将军啊,每次从城门口过,不得前呼后拥,震惊全城百姓?
所以那小吏大步跑过来,一见叶元裴连忙下跪 ,头一下子捣到了地上。
叶元裴开门见山问他:“听说你们这里丢了三个人,可有此事。”
小吏的脑袋此时细胞活跃,万千念头钻进钻出地在过滤叶元裴话里的意思,嘴上却说:“报告护国大将军,是有几个人不见了,已
经报到京城府尹那里了。”
叶元裴没搭这句话,语单一转,直接说:“带本将军去看看他们住过的地方?”
小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没敢抬头,小碎步往前跑去,而脑子里此时仍在想,这三个失踪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能连大将军也惊动了?
护国大将军出征杀敌,保家卫国那没毛病,可出来查案,那就不对劲了,这不是他的活,别看这小吏只是一个末等的小官,但对事情可是看得清楚。
纠结一番后,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许是这三个人跟大将军有联系?
有了这个见识,对叶元裴更是毕恭毕敬,一路把两人带到工人所居之处。
到了地方,庄思颜才弄明白,他们三人竟然还是同一间屋子。
这种低等的工种,本来也是吃苦受累吃不饱饭的营生,工人所居的房舍简陋且拥挤,一间房不大,却住着十几个人。
丢失的这三人住在其中一间里,这会儿连痕迹都找不到了,因为他们丢了之后,床位已经被人强行占有。
小吏指着窗下的三个位置说:“报告大将军,那三人原本就住在这里,他们不来之后,大家伙为了床位松散一点,就占了去。”
庄思颜开口问他:“他们三人平时可有与谁走动密切?”
小吏垂眼看叶元裴,又看庄思颜,觉得这位也是贵气逼人,不敢轻易得醉,忙着又乖巧地往前行了个礼,这才说:“没见他们跟谁走的近,来这几个月了,就是他们三个平时在一起,与别人连话都很少说。”
庄思颜瞬间听出他话里有问题:“来几个月了?你们这里都是新人吗?”
小吏摇头:“新旧不等,有来的早的也有晚的,这种活计又脏又累,尤其是冬天,天气寒冷,还要出城去护城河边维护堤坝,有些人受不了就走了,而有些没饭吃的就来了……”
“把你们这儿的名单给我看一下。”庄思颜打断他的话。
等小吏把名单拿过来,并且把三人的名字指给庄思颜看时,事情又一次诡异起来了。
三个名字,竟然跟庄思颜昨天看到的卷宗上不同。
“这三个名字怎么回事?是他们本名吗?”
小吏赶紧答:“是啊,来到这儿就是这三个名。”
庄思颜看叶元裴,两人同时一叹,可惜没有身份证啊,不然也能分辩出他们是不是用了假身份,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分手写的名册,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儿能找到信息极其有限,庄思颜不来看时还抱着希望,这会儿一看,人都有点颓了,拉着叶元裴说:“走吧,先回去吧,还是问问你那边的刘氏,查查另一个案子吧。”
叶元裴小声埋怨她:“来的时候我都跟你说别来,先查那边,你非不听,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
庄思颜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一点精神都没有,更懒得跟他拌嘴,随声附和:“对,你说的都对,你是老人。”
只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从这里的房舍上扫过去时,意外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处,一个人影匆忙闪了进去。
第265章 叶大将军不是脏官
庄思颜手脚奇快,看到那人的同时,她的脚已经跑了出去。
叶元裴与她配合默契,两人没用多大功夫就把躲在暗处,偷窥他们的人抓了回来。
那人往地上一跪就开始发抖,两手按在地上,黑不溜啾,上面还裂着大小不等的口子,有的已经渗出血来。
庄思颜偏头看他时,见他脸上和脖子里也是黑黑的,且皮肤干裂。
“你是护河工?”她问。
那人把头捣在地上,哆嗦半天,才哑着声音说:“回大人的话,是。”
庄思颜的话很快:“那你跟着我们是为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那护河工竟爬在地上“唔唔”地哭了起来。
庄思颜与叶元裴对视一眼,没在此处再问,把人先带回了将军府。
原来此人叫牛二,与弟弟牛三都在京城之内做护河工,且做了不少年头。
但自从这里开始有护河工消失一案后,他弟弟跟着也不见了。
让牛二郁闷的是,有的人失踪了,上面有官府在找,有的人不见了,却没人提一句。
牛三就是没人提的那种,牛二为此事找过小吏,但被斥责回来,以他弟弟平时好赌为由,说可能是被追\债的打死也不一定,不能往上报。
牛二哑着声音说:“大人,我弟弟虽然平时会赌,但他要是有事,都会跟我说的,平时出门时也都会跟我说,并且不会出门这么久。”
庄思颜问他:“你弟弟失踪多久了?”
“十天。”牛二说。
牛二还跟他们说了一件事,护河工丢失的事,年年都有,也不只这三个人。
庄思颜觉得自己听了天书,目光再次往叶元裴那边看,见他脸色也不太好,心下才稍做安慰。
原来不只自己觉得此事蹊跷,老叶怕是也看出不同寻常了。
经牛二说,今年从五月开始,就有护河工隔三差五的不见,所以地会补充那么多新的进去。
而此时上报到官府的三人,就是后来补充进去的新人。
当庄思颜了问他,为什么不去报官,那些人是否有家人时,牛二的眼泪就落一下来。
他拒绝拒绝站起来,两腿一直跪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唔咽,话好像从喉咙深处说出来似地。
“大人,这些护河工,大多是外地人,在京都城里无亲无故,也有不是外地人的,那就是城中无家可归之人,所以才会做这又累又苦的差事。”
庄思颜挠了一下自己头,很不解地说:“本官来之前,还有人跟我说,能在这里做事的都是端了铁饭碗的,一般人进不来,怎么被你一说,会这么惨?”
牛二苦笑:“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这是两年前的事了,从前年开始这里就变了。”
“两年前?那会儿又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人不见吗?”
牛二一脸哭相,眼里都是浑浊的说不清是泪,不是眼屎的东西,原本是跪爬在地,在庄思颜数次说让他站起来说时,他人是没站起来,但把头抬了起来。
庄思颜对着这张脸,也是一阵郁闷。
想从他那里问出点东西,又总觉得这人好像没有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尽实
话。
他说了一部分,可能真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弟太着急,所以把这部分说了,但对于护河工别的事,却半遮半掩。
她正在琢磨着怎么把实话掏出来,叶元裴却先发火了,对着牛二说:“你没有说实话,前面说今年五月左右才开始有人失踪,现在又说两年前就不对劲。牛二,本将军是看在你弟弟也在失踪人之列,才耐着性你说,如再胡言乱语蒙骗本将军,现在就拖出去,军榻打死。”
坐在自己后脚跟,一脸混沌的牛二没听完这话,身子就往前一爬,又把头栽到地上去了。
庄思颜看的一阵头大。
做他们这一行的,遇到几个知情不报绕弯子的,再正常不过了,可这牛二不同,他是自己的弟弟丢了,也是主动找到庄思颜他们的。
算是主动吧,他如果默不作声,庄思颜他们也不会去逮他回来。
结果到这儿以后,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后来还是被叶元裴一吓,才把后面的话又说出来。
然后,庄思颜他们又从中知道了一个消息。
现在的工部侍郎田淼,是两前调任的,而以前管理工部的另有其人。
牛二只是很小的护河工,连那些大人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只告诉他们,自从换了大人以后,护河工就出现了问题。
克扣钱粮,欺凌护河工的事,时有发生,而且整个护河队里,都在发生着变化。
牛二说:“平时有点权势的人都被调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也无银钱的。
再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差,很多是流浪汗,无处可去的,也有很多外乡人,来到京城以后,找不到事做,又不想活活饿死,就来了这里。”
庄思颜问他:“那你们现在的日子是不是比以前难过?”
牛二点头:“一日有一顿饱饭就不错了,活儿却是越来越多,除了护河,我们平时还去做别的事,有时候半夜被大人们叫起来,要去街上巡逻。”
“巡逻?你们?做什么?”庄叶几乎异口同声问。
牛二说:“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换了衣服,在街上走一圈,还不走大路,都是走那些平时没什么走过的小路。”
庄思颜马上问:“换什么衣服?”
牛二大概比划了一下,不是官服,也不是侍卫服,就是平时人们穿的衣服,但是从款式和统一上面来说,应该是有某些仪式感的。
到这里,庄思颜已经听得一头雾水,她让人把牛二先带下去,自己跟叶元裴坐在厅里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我先回去查查,以前工部是谁管着,又出了何事?这个田淼我之前哪他接触过,是有些狡猾,但当时真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大的问题。”
叶元裴点头说:“当时从太常寺抓人,我就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好像是有人设计好的,要把那小孩子送到我们手里。”
“你是说孙喜?把他送到我们手里有什么意义,到现在也无事发生啊?”
叶元裴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没到用得着他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庄思颜到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如果真是孙有和设计的这一切,那他很可能是知道自己以后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又把孙
喜送了回来。
庄思颜他们要弄清楚的是,孙喜被他截走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而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这才是此时最重要的。
此时叶大将军府里,也住着不少人,之前的陆晓的嫂子还在这里,跟他嫂子同时的还有一个赌坊的女人。
再有就是刘励的妻子,还有牛二。
庄思颜当天走的时候还在想,这叶大将府什么时候,也有温宅的功能了,开始收容这些无家可归,又背着一身冤案的人。
却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叶元裴有个习惯,追究起来还是从现代带过去的,就是晚上熬夜。
他跟庄思颜一样,一般会在晚饭以后,小睡片刻,然后到了真正的夜里,就没那么困了。
之前在军营的时候,就到处走动,查看周边的安防,因此还在营中落了个好名声,全军将士都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夜夜不眠寻帐,自然也不敢懈怠半分。
孰不知,叶元裴不睡,只是因为自己睡不着而已。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京中的叶元裴,夜里没事也喜欢在宅子里走走。
将军府够大,一圈走下来还是会花上不少时间,加之他没什么事,身边也不带一个人,慢慢从无灯的地方走过,几乎无人会发现他。
这天夜里,叶元裴就是这样慢悠悠的从院子里穿过。
这时三更天已经过了,府里的下人们多半也都去休息,屋内的灯灭了,只有院子里还亮着几盏,显的特别安静。
叶元裴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倒是觉得很舒适,所以也不急着回去,就在一处被花挡住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不久,就看到一个人从小花园的一头走过来,脚步很急,但声音却很轻,而且有意在躲着府里的侍卫。
叶元裴向来敏感,一看这情形就知不同寻常,所以身子一侧就隐进了旁边的冬青树里。
而那人则从他面前走过,往一处小院里走去。
是牛二,叶元裴看出是他之后,马上又想到自己府上住的另外两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牛二后面,看着他进了那个院子,然后还小心地把门掩上。
这是大将军府,是他叶元裴的地盘,别说他只是掩上,就是锁上,叶元裴想进去也是轻而易举,而且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所以牛二找到陆林妻子的时候,叶元裴也已经在那里了。
他离的很近,看着灯光下的三个人一反常态地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牛二显的很着急,似乎急于想办成什么事,想让陆妻帮忙,陆妻却一直摇头,并且劝他放弃。
旁边做为看客的女子,此时却站出来说:“牛哥,这里是大将府,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我们也没办法,要是从这里出去,我们在京城中一天也活不下去。”
牛二咬牙:“那你们就甘愿躲在这里,躲在这脏官的背后,什么事也不做吗?”
陆妻抬头,脸在灯光下显的很白,话却说的很有林:“叶大将军不是脏官,我们来到这里一直受他庇护。”
牛二的眼睛却突然瞪大:“嫂子,看来你是忘了他之前对你做的事。”
第266章 为了报复
这句话明显击中了陆氏的要害,她把头垂下去,再不发一语。顶 点 X 23 U S
而牛二却很激动,还在愤愤地说:“我弟弟现在也不见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魔掌越伸越长,用不了多久,你们连我也看不到了。嫂子,你尽管在这里住着,苟且偷生,也不用给陆大哥报仇,让那些人把我们这些贱命都杀了吧。”
“那些人是谁?”叶元裴从侧门里走出来,平静地看着屋内的三个人。
他自带威严,脸上没一点异色,问他们话时,好像几个人原本就在一起聊天,竟然没有显出很突兀。
但牛二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反身就往叶元裴身上扑去。
叶元裴把手一挥,就挡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并且反手一扭,已经扣到了他的手腕处,直接把我转了个身,胳膊扭到后面,再不能动弹。
他看了陆氏一眼,语气平缓地说:“以前发生的事,你们若想追究,就得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否则凭你们的力量是没能拿我怎样的,只能毁了你们自己。”
陆氏和赌坊少女已经往后退了数步,两人此时都缩在墙角里。
叶元裴朝外面喊了一声,就有侍卫冲了进来。
他把牛二推给他们:“看好了,不能跑也不能死。”
两人带着牛二出去以后,他才转向陆氏。
这个死了丈夫,被买到赌坊,后来又被庄思颜救回来的女人,本来是他副将陆晓的嫂子。
叶元裴也是因为此事才认识她,但从他们刚才的话里,叶元裴已经听得出来,她似乎认识自己更早。
也就是说,那个这个身体的原主跟这个女人是早相识的。
叶元裴穿越过来是带了一部分原主记忆的,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个女人是谁,只能问她:“说说吧,是怎么回事,我耐心有限,你们之前也骗过我,所以再说谎话,你们知道后果。
死是最容易做到的,难的是不死不活,明白吗?”
扮恶人,叶元裴会,而且很在行,他真的很善于演戏的。
陆氏偷着眼神看他,见面前的人一脸寒霜,眼神也是冷的,她的身体也一下子跌到冰窖。
只是那些久远的过去,却像丝网一样,还萦绕在她的心头。
牛二说的对,叶元裴既是现在伪装的很好,可他还是一个脏官,不过是偷听了他们说几句话而已,丑恶的面孔就露了出来。
陆氏往旁边移了移,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手小心地往桌子底下摸去。
她摸到了,凉凉的,冰一样的刀刃,落到她手里的时候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此时叶元裴的脸。
刀子被缩进她的袖子里,人也开始往叶元裴身边走去。
她走的很慢,声音却很悲戚:“大将军,奴家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做了坏事,还能这么义正词严的,你可真跟以前不同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往前冲去,采用了跟牛二一样的手段,把刀往叶元裴的肚子上扎。
叶元裴料到她会这样,所以身子微微一侧,一脚出去踹往陆氏的胸口。
然而就在他回身之际,却看到赌坊女孩儿从的背后也冲了过来。
叶元裴以为她的目
标是自己,所以本能的又躲了一下,可当他稳住脚步时,发现那女孩子手里的短刀竟然已经捅到了陆氏的腹中。
陆氏看着她,眼睛睁的很大,大概是想说什么话,可是嘴一张,一股血就流了出来。
赌坊少女的手狠,不但把刀捅了进去,还暗暗的转了一下。
刀尖搅乱了陆氏的内脏,她死的不明不白,连叶元裴都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赌坊少女已经跪到他面前。
叶元裴真是被吓着了,他见的死人不少,以前出去边关打仗,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他看的太多 ,可一个天真如斯的少女,下刀如此狠辣,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连庄思颜都比不了她,毕竟庄思颜出手,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那种原因多为正义,而这个少女,对着的是跟她有着莫大关系,还相依为命这么多天的一个女人。
叶元裴眯了一自己的眼,尽量把情绪收了起来,睥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问:“你要说?”
少女点头,开口却是另一句话:“大将军,我杀她都是为了您。”
叶元裴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着实觉得这个女人才是硬角色,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是吗?那说说为我什么?”
少女开口:“大将军以前对陆家做的事,陆家从来没有忘记,既是您后来把陆晓带在身边,对陆家人也换了态度,但他们仍时刻想着要复仇。”
这话与炸弹无疑,可把叶元裴给炸坏了。
他一直觉得跟陆晓相处的很好,也觉得自己的表演技术很高了,没想到身边藏着一个是仇人的兄弟,而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现在是不是该庆幸陆晓丢了?他要是不被人带走,那是不是叶元裴现在已经死于他的手下?
陆晓的武功一点也不弱,又跟叶元裴关系密切,而且还是他的副将,回想两人过去相处的时刻,叶元裴觉得他如果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怕是有十条也拿去了。
所以这个女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不过他是真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的事,本将军还真往脑子里去,或者是做坏事太多了,想不起来你说的是哪一件,你就全部说一遍吧,我想想看是陆家猖狂,还是我叶某人先对不起他们。”
大概少女也从来没见过叶大将军如此讲话,所以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把过去的事都说了。
竟然是八年前的事,叶元裴的心放下了,不是自己干的就好。
原来八年前,叶元裴还不是大将军,只是军中的一名少将,连现在的陆晓都比不上。
但脾气可比现在大多了,当然他也有张狂的资本,因为他的武功很过,军中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若不是性格问题,其实升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元裴心里就微微琢磨了一下,那陆晓不对他下手,是不是也跟自己的武功有关?
虽然现在叶元裴的武力没有那么出神入化,但是有过去的印象在那儿,大家都知道他武功很高,再加上他时不时拿出点他们没见过的武器,怕是陆林也怕叶元裴在装,自己只要一动手,必然会落入他的圈套里。
这么一想,反而能把整件事理顺了。
过少女说的事,却又把他梗的要死。
八年前,原主叶元裴仗着自己武力惊人,京城无人能敌,到处惹事生非。
有一次喝多了酒,在街上闲逛,不知怎么的就看路边一个卖茶的老人不顺眼,一巴掌过去把人煽了个嘴啃地。
那老人身体本来就弱,被大力给了一嘴巴子,人直接就侧翻出去,撞到了旁边的茶桌角上。
瞬间血流如柱,人也死了过去。
在茶铺里面帮忙的陆氏,看到自己的公公遭此一劫,什么也顾不得了,过去拉住叶元裴要告官。
醉了酒的叶元裴,哪会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又是两个耳光,把陆氏的脸都打肿了。
可怜那陆氏,那时已经有四五个月身孕,被这么一打,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而叶元裴打完以后,突然瞧见这个小女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于是过去不由分手,当街就要扒人衣服。
还好这个时候陆家兄弟二人回来,死命挡住他,既是这样,还是把陆氏的上衣扯开一块,当街令人诟病。
陆家兄弟不是他的对手,后来还是军中的人来了,才把叶元裴带回去。
陆家吃了这么大亏,却是投告无门,又怕叶元裴再来滋事,连夜收拾了茶铺,把老爹葬了,一家人离开京城。
他们离开三年,又回来了。
当时旧皇病危,京中皇子夺位,到处乱成一团,天下百姓的日子也如火在煎。
陆家打听出叶元裴也已经被派去边疆两年,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重回京中。
陆林开了新的铺了,陆晓则进了军营,他的目标就是等到自己有一天武学成了,把叶元裴斩于刀下。
到这里,陆家的整个故事结束了。
叶元裴坐在椅子里没动,也没让赌坊少女起来,只是看着她出神,好一会儿才从感慨里回过神,问她:“那你是谁?”
少女答:“我原是李家的丫鬟。”
“李家?哪个李?”
“李吉胜。”
此少女叫李花,因为以前叶元裴一直没怎么重视过这件事,所以连他们的名字都没问,这会儿还真有点后悔当时自己的麻木。
如果把她们一带回来,就好好审一下,说不定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他的感叹李花不知道,所以又接着说:“陆家的人现在也死绝了,大将军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报复了。”
叶元裴心里苦笑,表面却点点头:“你说的对,可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李花抬起脸来,在灯下那目光竟然有些媚惑,她看着叶元裴,没经过他的同意,就从地上起身,一步步往他走去。
叶元裴此时神经一崩,没待她靠近,声音就发了出来:“跪下说。”
李花的脚怔在那里,片刻才慢慢收了回去,重新跪回地上,但离叶元裴已经近了一两步,如果她愿意,这会儿伸伸手都能碰到叶元裴的膝盖。
说不紧张是假的,刚才杀人如切菜的女人,此时离自己这么近,而且心思难测,既是叶元裴技高人胆大,也不得不防着。
他眼睛盯着李花,语气寒凉:“说,为什么?”
第267章 仰慕让人恐惧
李花与他对视片刻,竟然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一下子小了许多:“是为了将军。www.uu234.net”
她略微顿了一下,见叶元裴不答话,又接上去说:“奴婢只是仰慕将军的风采,所以才想追随于您。”
叶元裴笑:“你是仰慕八年前的,还是现在的?”
李花又抬起头,许是看到叶元裴的神色缓和了,以为自己这回马屁拍对了地方,所以话里又有些兴奋:“是八年前的,也是现在的。”
叶元裴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别看他平时跟庄思颜逗的挺乐呵,那是彼此熟悉,且知道对方没有恶意,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可眼前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扮了那么长时间的小可怜,突然一下成了杀人高手,还说仰慕他,换作是谁也得出一身冷汗。
既是见过很多大世面,叶元裴此时看这个女人也是心惊胆颤的。
他没再多说,只让她在此等着,待天亮了自己会再来看她。
李花显的很听话,轻轻点了一下头,还看了一眼地上的陆氏问道:“那她怎么办?大将军也把她留在这里吗?”
叶元裴没应她的话,出去以后,派了两组人,一组盯着屋里的李花,一组在外层戒备。
他话说的很慎重:“一定要小心,除了不要让她跑,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那女人杀人很有两下子。”
出他意料之外,这次李花竟然没有跑,当然也没有杀人。
叶元裴也信守诺言,次日一早就去看她了。
是看看她有没有跑,还是真的记得昨晚说过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李花看到他出现,却是出乎意料的开心,几乎一下子从椅了上弹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才像想起什么似地又顿住脚,盈盈向叶元裴施了一礼。
陆氏的尸体已经处理出去,屋里也重新收拾的很干净,在正对门的桌子上,甚至摆着一束小小的草束,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
李花看到叶元裴的目光移到上面,就主动开口:“是我早上出去采的,想给这屋里添一些活气,也去一去昨晚的……,昨晚的味道。”
她竟然有些羞涩,目光从眼皮底下划过,落在叶元裴的身上,几乎让人忘了她是昨晚拿刀杀人的女子。
叶元裴不会忘,既是她为了救自己。
他昨晚回去以后,也没有立刻睡下,而是把李花的话前后想了一遍,包括她的身世。
从她的身手上来看,就算她真是李吉胜家的丫鬟,也不会是普通的丫鬟,这手段,还有这份在将军府里的隐忍,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么当初他被扣在赌坊,那么可怜兮兮的状态就是装出来的,她的最终目的也许就是像现在一样,或者还有更甚,只是没表现出来。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还有庄思颜把她带出来的事情,叶元裴就悄悄捏了一把汗。
李花装的太真了,他们都没看出来,如果她那时下手,那是不是庄思颜也躲不过呢?
叶元裴默坐的片刻,李花已经先开了口:“将军,您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叶元裴抬眸看她,却见李花正盯着他的眼睛看,还用手轻轻给他比划了一下眼圈。
没睡好的日子多了,叶元裴也
不在意自己是否有黑眼圈,反正长的帅,黑眼圈能说成是熊猫,长的丑黑眼圈就像瞎子。
一切都看颜值,跟眼圈无关。
不过此时,李花还有心情跟他说这个,可见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叶元裴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问:“是没睡好,在想你……的事,你说你来自李家,那原来在那儿是做什么呢?”
李花大概昨晚也想好了自己的词句,或者这些话她早就想过了,所以听到他问,连犹豫一下都没,直接回道:“我在李家名义是丫鬟,实则是李家的暗卫。”
“暗卫?主要做些什么?”
李花扳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数给叶元裴听:“看家护园,保护主子的安全,也会听主了的安排,去外面做一些事。”
叶元裴问:“外面的事都是什么?”
李花就抬眼看他,语气微顿。
叶元裴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抬眼看她。
四目交汇,叶元裴看到了昨晚她眼里的光芒,而李花却只看到这个男人眼底的迷惑。
是了不解疑惑,又怎会走近她呢?她所依靠的东西全都没有了,李家也再不需要她去保护,那就守住内心的一点东西吧?
而李花的内心,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叶元裴。
叶元裴在京城臭名远扬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谁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渣男。
但是李花就是喜欢他,而且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她身在李家,却时刻打听着叶元裴的消息,曾经还动去军中的念头,可是李家并未放她走。
也是在她动了那个念头不久,李家也败了,她流落到赌坊。
不想阴差阳错,她最终还是遇到了这个人,并且在他的府上住了这么久,虽然鲜少看到他,可一想到跟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李花还是很开心的。
她轻轻抚去鬓边的散发,又整整衣袖,脚往前挪了半步,没有像昨晚一样放肆,轻声问叶元裴:“将军,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还会留我在府里吗?”
叶元裴没把话说满,回她:“视情况而定。”
李花抿了一下嘴唇,目光就那么在他身上移了一圈,像是要把这个完完整整记在心里一样。
叶元裴都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把目光移开,人却坐着没动。
他在等,等李花接下来的话,那些话,对他们很有帮助,是庄思颜这么久以来要找的真相。
李花的原名不叫李花,这个名字了是去了李家之后改的,且她去李家的时间也没有很长,因为李家在京中崛起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她说:“我去时,李家刚刚盘下现在的宅院,里面都还没收拾干净,到处都是修葺过后留下的杂物。”
她跟着一帮新招进去的仆人,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就去见了李老爷。
作为主了,自然要把他们的底细部个清楚,问到李花时,得知她是一个孤儿,年幼时为了谋生,还学了一些拳脚,于是就抽出来做特别之用。
当然这中间还经过了一些考验,考验她的功夫,也考验她的忠心。
但李花是一个很善于隐藏的人,李家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叛逆,也
就越来越信任她了。
据李花说,李家确实接触了一些官银。
他们跟赌坊,还有陆林一起,把这批银子重熔以后,再拿出去洗白,然后各取一部分。
叶元裴问:“你知道官银是从哪里来的吗?”
李花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但听李老爷说是一个京中的大官,足以保他们无忧。”
叶元裴又问:“官银是陆家熔的,赌坊帮着洗白,那李老爷在里面做些什么?”
李花想了想才说:“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每次等银子熔好了,由他派府里的人送到赌房去而已。”
“你对李老爷这个人了解吗?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问题李花想的时间更长,许久才摇头说:“不知道,但好像听赌坊的以爷说过,他以前在什么地方做事,出来很不容易之类。”
叶元裴顺着她的话问:“是封闭的地方,进去 就不能出来的那种吗?”
李花点头:“应该是吧,而且李老爷改过名字。”
“改过名?那你知道他以前叫什么?”
李花说:“不知道叫什么,但姓刘,我有一次从厢房窗下经过,听到他跟房里的李夫人说话,两人似是玩笑,说着说着就叫起了刘老爷。”
荣吉的事,庄思颜早就跟叶元裴说过,他也知道铸银坊的事,当时他们两人就怀疑李老爷很可能是从铸银坊里逃出来的。
现在听李花这么一说,这件事基本已经笃定。
叶元裴从别院里出来,就让人去找庄思颜,结果回来的人说,她昨日回宫了,而皇上今日又不让她出来。
叶元裴很是生了一阵子闷气。
这就是嫁给皇上的不幸,他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他的妃子们连出个门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太不公平了,不知道庄思颜之前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选那个人。
要是他叶元裴,哪怕一生不嫁,也不要进宫去。
他说别人时候,腰板是挺直的,可他忘了,自己穿越过来,能力无限,就算是不当这个将军,在大盛朝也能过的如鱼得水,然而,他还是当了,并且还得听凌天成的话。
严格说来,他没有比庄思颜好到哪儿去,还有可能比她差,比较凌天成是宠着庄思颜的,可没人宠他。
自己念叨了一阵,又去见了牛二一趟,可惜这家伙嘴硬的很,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狠狠的目光看着他。
大概以前的叶元裴真的太招黑,现在虽然被穿越者洗白了,可过大的仇恨是不会让人忘记的。
这事倒是提醒叶元裴,以后出门还是得小心一点,要是哪一天走在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牛二,或者李花,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招架不住。
现在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一想到李花对他的企图,叶元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最关键的是,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单纯的仰慕他而已,他总觉得李花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秘密。
叶元裴曾经也是被人仰慕的人,比如庄思颜,但没有人像这个女人一样,可以做到让人恐惧。
是的,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是有些恐惧的,所以急需找庄思颜商量一个对策。
第268章 京中多起命案
庄思颜隔了两天才又出宫。www.uu234.net
她也急急火火,一出来就去找叶元裴,不没等他开口,自己就先把一叠东西摊到他面前。
“先别说话,看看这些。”
叶元裴从那些文件里很快就看出了重点。
田淼两年前调任到工部后,那里人员流动快如闪电,一年就要换走好几拔,而走的人,基本都毫无下落,查都查不出来都去了哪里。
不过另一份上面又记着,夏季有人去护城河边,有在里面发现尸体。
只是浸泡已久,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人。
庄思颜说:“牛二肯定知道这里面的事,我们再找他问问,说不定他弟弟也在河里泡澡呢。”
叶元裴听到这话,也是一声长叹:“我急着叫你出来,就是跟你说牛二的事呢。”
两人很快交换了消息。
说起李花,把庄思颜也惊的差点跳起来,好半天才说:“这么说,你是救回来一个暗恋者?还是从小暗恋你,为了你连杀人都无惧的?太牛了,比我都厉害。”
叶元裴:“……”
他都快晕死了,完全接不住庄思颜的调侃。
半晌,叶元裴才又开口:“事情或许也没那么糟糕,牛二是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是个脏官,所以才会恨我,想杀我,现在我们告诉他,他弟弟有下落了,没准事情还能有个转机。”
庄思颜看他,伸袖子在叶元裴的脸上抚了一下道:“本来就没那么糟糕,他们既然恨你,这事我好出马,你不用管了。”
叶元裴拽住她那条垂下去的袖子:“别闹,那天咱们两个在一起,他又不是没看见,如果恨我,一定是带你一起恨的,你去也跟我们一起去差不多少。
那牛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话说完,才扯住她的袖子问:“你袖子怎么湿的,来时外面还有露水?”
庄思颜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叶元裴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满脸是汗珠。
“叶大帅哥啊,你也太不淡定了,不就是遇到一个把你当成坏人,仇人的人嘛,至于吓成这样?以前决战杀场的时候,哪个人不是要着娶你项上人头,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叶元裴根本不想跟她解释,他也相信庄思颜定然知道他心里所急。
牛二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要坏,已然没有前几日的悲苦与糊涂,这会儿看到叶元裴就瞪圆了眼睛,嘴里还说着一些骂他的话。
叶元裴充耳不闻,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说:“你弟弟有下落了,你要是想听,就闭嘴,如果想骂,我们现在出去,让你在这儿骂个够。”
牛二的眼里一下子连血丝都憋了出来,幸好是把他捆了起来,不然可能会站起来把叶元裴杀了都不一定。
不过,嘴倒是闭上了,眼睛盯完叶元裴的脸,就是盯着他手里的几张纸。
叶元裴把纸上的内容简明扼要说给他听,补充道:“这护城河里一定有玄机,现在天气也暖了,河面开冻,我们要向上面早请挖河。”
“带我去。”牛二低声吼了一句。
叶元裴摇头:“你还是在这儿呆着吧,可以把你弟弟的样貌说给我们,如果找到自然会带你去认。”
牛二的腮帮子,鼓了又鼓,嘴唇干的好像能炸出血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叶元裴,似乎能从他身上把自己的弟弟盯出来一样。
这种场景连庄思颜都有些害怕。
一个人好也好,坏也罢,都是有迹可寻的,但如果癫狂了,那就很难控制。
癫狂的人不按常理出牌,也很难拿逻辑去推出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此时的牛二就是如此。
他们出来以后,庄思颜还担心地问道:“这人看上去很可怕,你得叫府上的人小心。”
叶元裴点头:“岂止是可怕,已经有疯魔之症了,我现在都不想把他关到府上,直接送往大牢里还安全一些,可是又不能送,说起来,他也是可怜的人,咱们赶紧走吧,先找人要紧。”
庄思颜出来时,已经在凌天成那里要了令牌,此时把令牌转到叶元裴那里,令他调动自己的两队士兵,乘船下水。
打捞的事情很快就京动了京城边上的百姓,许多人不明发生了何事,跑到这里看热闹。
工部田淼是在闹了一阵子后,才发现事情出在自己的头,连忙换了官服,也往城外的护城河边赶。
他被叶元裴的人截到外面,能见的人只能庄思颜,于是急巴巴地问:“司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庄思颜给他一个假笑:“无事,田大人不必担心,就是叶大将军想训练他的水军,京城之内又找不到海,只能凑合着用河了。”
田淼也想跟着笑一个,但是笑容起来的有点不容易,只相征性地动了动嘴角,眼睛还往里面盯着。
“叶将军真是令下官钦佩,既是留在京中,也丝毫不忘职责。”
庄思颜答:“那是,人与人还是有差别的,有些人在其位,不谋其职,比如像……”
她把尾音拉了很长,眼神瞟上瞟下,最终也没带出一个名字,却把话转了一个弯说:“而有的,当然就是像叶大将军这样的人了,兢兢业业。”
田淼不停拍着马屁:“那是那是,叶大将军就是我们的表率,下官要时刻铭记在心,也要多向大将军学习。那个司大人,我们近前去看看如何?”
庄思颜摇头:“叶大将军在训兵,这是军中机密,哪儿是我等能看的?”
田淼被拒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入内,他也不想在此坐以待毙,折身返回城去。
庄思颜表面上没说什么,却给远处的青然递了个眼色,让他跟着田淼。
护城河里很快就出了结果,河底打捞出数具尸体。
有的尸身完好,只泡的太久,已经面目全非,有的则只剩一些骨头还有毛发之类。
这些人身上绑有绳子,是被囚在水地溺亡的。
叶元裴看的眼角疼,他从河边离开,去找庄思颜:“这事还得报到刑部去,咱们两个分开行动,你去刑部,我回府把牛二找来。”
庄思颜往里面看了一眼,问他:“情况很糟糕吗?”
“非常糟糕,我怀疑是田淼知道这批人的来历,所以借着换人的机会把,把河工队之前都换掉
,而现在的人都是跟着他们做过些什么的人,而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这河里。”
“这么说来,牛二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
叶元裴微垂了一下头,好一会儿才应他:“他做没做什么还不说,但他弟弟一定做过些什么,现在想来,那天把他带回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演戏,演给我们两个看,未必就真是为了找他弟弟。”
这个庄思颜之前也想过一点,这会儿就问叶元裴:“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想借用我们做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先带他来看了尸体再说,现在是初春,水下的温度也不高,下水十几天,打捞上来,应该还能分辩出面目的,走吧。”
两人在护城河边分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刑部尚书古书新,最近忙的头发都快白了。
从过了年开始,刑部的门口就隔三差五来个人,带来一桩案子,这些案子动辙就是人命案,而查来查去,又总找不到源头。
看上去就是死个把人而已,可是总没有结果,找不到真正的原因,着实让他非常着急。
他还有些害怕,总觉得事情的背后好像有一双手,还有眼睛,每时每刻的盯着他,直到他把日子熬的差不多了,就把他也拉下去。
古书新不算是老陈,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在他同龄人里,算是青年才俊。
管着大盛朝的刑部,也管着大盛朝的律法,平时还是很耀武扬威的。
但自庄思颜开始接了大盛朝的无头案以后,他的危机感就日渐巨增。
想想自己是刑部一把手,也只能接一些鸡鸣狗盗的案件,只要是牵扯人命的,他一个也查不出来,而庄思颜却桩桩件件压到他的头上,他心里又怎么会安稳?
朝堂之上,他也是见过庄思颜的,朝下亦听过善于她的事迹。
这位司大人,古书新跟他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交际,他也不想跟他有交际。
他当年只所以进了刑部,是受已死的骆柯恩惠,当然这种事,只有他自己和骆柯知道。
现在骆大人死了,没人挖出古书新的底细,但这些年的不作为也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这种祸已经开始了。
京中出现多起命案,他又查不出由头,早晚都会捅到皇上那里,而等待他的怕不是降职那么简单。
此时,古书新正在刑部里从着,案桌上摆着最近的几起案件,每一个看上去都是令人头疼的,所以他看了半天都翻一页。
也就是在此时,外面有人传话,说御前神探司大人来了。
古书新先是一愣,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正了正官帽急步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已经进来,正搭眼看这个古代律师警察混在一起的部门。
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冲出来,已然知道是谁,不过他站着没动,先安安稳稳受了古书新的一拜。
“古大人,司某来,是有案子要给你的。”
古书新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司大人是京城神探,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当然知道,可这么一个神探,怎么这会儿要拿案子给他?
第269章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古书新几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却又不得不接这个事。www.uu234.net
他向前一步,重新给庄思颜行了礼,这才说:“还望司大人多提点。”
庄思颜瞄他一眼:“古大人真是好笑,本官都还没说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就要让我提点?”
古书新已然跪了下去:“司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神探,查过我大盛朝不少难解之案,下官想,无论此案是什么,有司大人的提点,下官一定事半功倍。”
庄思颜:“……”
她这会儿有点想问问,这位古大人是怎么当上刑部尚书的。
这特么的连案子都没接,也没看,先来跟她套近乎,马屁拍的也很溜,可从那眼神里分明就看出来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是老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了吗?
庄思颜没心情跟这种人斗智斗勇,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了,简单把护城河的命案交待了,然后问他:“古大人现下要带人去看看吗?”
古书新连忙回应:“那是自然,下官这就带人去看。”
庄思颜则说:“那本官的事务也完成了,这就先回了。”
她从刑部出来后,又回头往那外面森严的门楣上看一眼,总觉得上面灰蒙蒙的一片,好似看不到真面目一样。
庄思颜没再去城外,也没去找叶元裴,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
阿四现在因要守着孙喜,跟在庄思颜身边的时间很少,但是守着这个小家伙也不是不出门,所以京城中发生些什么事还是知道的。
此时看到庄思颜回来,就忙着过来。
“司先生,我听说护城河那边出事了?”
庄思颜点头:“对,出事了,这事已经交由刑部,皇上没令我查,我现在也懒得去管,手里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阿四的眉头皱了一下:“刑部,您是说古书新?”
庄思颜忍不住看他:“是啊,是他,怎么了?你跟他很熟?”
阿四摇头,神色间带着一些鄙夷:“属下跟他不属,但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人。”
“哦?说来听听。”
阿四也不客气,开口讲这位京官的“英雄”事迹。
“无论案子大小,到他的手里就没有处理掉的,最后都是拖到足够长,拖到人们都忘记了,然后不了了之。”
庄思颜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京城中一年到头也发生不少事的,他都这么处理,皇上会不知道?”
阿四拉了一下嘴角:“皇上知不知道,属下不知,但古大人就真的是这样,您还记得过去属下的事情吧,那时候我们一起赌的有个人,也是欠了赌债,被人打死,他的家属去京城府尹那里告赌坊涉黑。
那人家里是有些势利的,京城府尹为了两边不得罪,说这个案子太大,他这边已经处理不了,就上交了刑部。
刑部接案的当天,倒是雷厉风行,带着一帮人查访的赌坊,也去了受害人的家里。
然后,后面就没信儿了,一直到现在,听说了那家人后来又遇到别的人,家破人亡了,他的案子也没结
果。”
庄思颜心里的太平又有点不太稳了。
刑部这样子办事,凌天成不知道吗?他要真不知道,未必也太昏庸了,要是知道不办,那不是更昏庸?
当然这些话,庄思颜没跟阿四说,只向他打听护城河的事。
阿四以前是京城中的混子,是这两年才在庄思颜身边的,所以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一些。
他的信息跟庄思颜他们了解的差不多,一些细节方面还有补充,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到了傍晚,庄思颜估摸着叶元裴该回来了,就去了一趟大将军府。
这家伙累到喘气都带颤音:“庄思颜,你丫从哪儿给我弄来的刑部官员,怕不是个假的吧?”
庄思颜一看到他的样子就好笑,坐在他榻边的椅子里问:“怎么了,他长的没你帅,看着恶心?”
叶元裴:“……”
喘了一口气才说:“他哪里是长的没我帅,他哪儿哪儿都不如我,明明看着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做事比八十岁的还嗦,重要的一句也拿不出来,净整那些细枝末叶,吃不上劲的。
我说,你是不是根本没去刑部,半路上给我随便拉了一个人凑数的。”
这句话直接把庄思颜笑喷了,笑过以后,也把自己了解的善于古书新的情况说给他听。
两人这一交流,就只剩吐槽了,光说古书新就说到口干舌燥,等庄思颜缓过劲来,才想起自己此来是要部案子的进展。
叶元裴叹口气说:“已经有二十具尸体打捞上来了,上下游应该还有,明天继续吧,不地我让手下也去查这些尸体都是哪儿的人,应该这两天也会有消息。”
说完又转向庄思颜说:“你这两天不回宫去了吗?”
“回,我一会儿就回。”
叶元裴:“当我没问。”
庄思颜看他一眼:“你问不问我都得回,我总得回去问问皇上,看他为什么留着古书新这么一个人吧?正事一件不办,就会插科打诨,难怪大盛朝的案子会堆积如山?”
叶元裴从榻上直起身,也是一叹:“要是为了这事,你还真应该回去一趟,我现在跟你们家那个皇上也一句话都说不上,也不想说了,你说说我一个大将军,现在竟然给派了个这样的活儿,想想都令人失望啊。”
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想什么他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这事摊到你身上不是偷着乐吗?难道你还想回到边关去打帐?”
不成想叶元裴竟然把眼睛一瞪,回了她一句:“我现在还真想回到边关去。”
有点突然,庄思颜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叶元裴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一顿,已经猜到了苗头,问他:“是不是咯什族那边出了问题?”
叶元裴没看她,垂着眼皮点点头:“当初派人去的时候,都说是小事情,很快就处理了,可你看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小事情搞大了,却根本没有处理。
我今日得到军报,说格安已经拿下边关城镇,开始往大盛朝进攻了。
庄思颜抓抓头发,又胡乱地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一些话在脑子里盘旋半天,最后还是问道:“你准备请战?”
叶元裴朝他摊摊说:“不然怎样,就算不我请战,皇上也会派我过去的,他那里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最迟明天,我一定会进宫的。”
说完又叹口气:“护河城那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府里还住着两个阎王,真不放心交到你一个人手里,本来想着让刑部掺进来,减少你的负担,没想到弄来这么一个玩意儿,我怕姓古的掺进来,只会给你添麻烦。”
庄思颜看着他笑,直笑的叶元裴都烦了,皱着眉头问:“笑什么?看到我这么惨很开心?庄思颜,我跟你说,你可真是我的克星,你说在那个世界,我天天被你烦的头大,好不容易穿个越,做上了大将军,还没怎么得瑟,你跟着就也过来。我自从在这儿遇到你之后,这倒霉事一件跟着一件,可真是够烦的。”
他说的太急,表情也是愁闷,反而让庄思颜收起了笑,定定地看着他。
叶元裴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清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不是一个埋怨别人的人。
刚开始这么说,庄思颜只当他是开玩笑,可很快她就觉得这玩笑开的好像不怎么高级。
庄思颜问他:“是不是这次去喀什族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那地方你不是一个人都去过吗?再说了,现在只是知道那这的情况,我会不会去也不一定,说不好皇上脑子一转,派了别人去呢?”
叶元裴的语调突然转而直下,抬眸看着庄思颜说:“大概是我在京城中呆的时间太长,有点不想出去,所以才会生出一些感慨,不过我跟你说,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别有没事没事就往外面跑。
这京城中,看着现在是太平的,但暗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事。
你在皇宫内院,玩玩宫斗还行,我相信那些女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要出来,见的可都是亡命之徒,没人跟你客气,有些也不一定就怕那个皇上,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好吧,到了这里,就算是庄思颜再迟钝,也听出问题的所在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从凌天成,到温青,还有外面遇到的那些案子,一件件在脑子里滑过,想从中找出一点珠丝马迹。
可惜,一时真没发现特别明显的问题,只能又去问叶元裴,问他是不是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跟他说什么了。
叶元裴摇头,用了一个庄思颜以前常用的借口:“没什么事,只是凭咱们做这一行的直觉,总觉得这京城之中暗潮汹涌,所以才让你小心一点。”
“这样吗?那要我还哪你一去喀什族得了,像咱们一起去南疆一样,跟你合作打仗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元裴打断了:“不行,你还是留在京城吧,只要少出宫就好了。喀什族又不比南疆,万一有什么事,连我也护不住你。”
庄思颜拿眼看他,疑窦丛生,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元裴这样呢,一定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270章 贾家的天才儿子
庄思颜没有问出结果。www.uu234.net
当天晚上叶元裴就接到了凌天成的皇命,让他带兵去喀什族,而朝中一时也议论纷纷,都在谈论此事,且看上去不太美好。
外面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叶元裴走了以后,护城河的事就移交到了刑部。
几天以后,古书新上了一份奏折,轻描淡写地只描述了从里面找出多少具尸体,至于这些尸体有什么特征,会牵涉哪些东西,他只字未提。
庄思颜觉得里面疑点太多,跟凌天成申请出宫,要协助古书新一起查案,结果凌天成却给她分派了另外的活儿。
还说阳城那批官银也挖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在往京中运送,让她有时间注意一下,至于护城河这个案子,就暂且给刑部去处理,如果有什么疑问,温青会去跟踪的。
庄思颜觉得很多事情,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似的,可具体变了哪里她又说不清楚。
不过能出宫就好,凌天成说不让她管护城河的案子,但只要她出去了,还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进入三月以后,天气已经回暖许多,冬日里的厚厚的棉服早就脱了去,身上穿的薄了,行动也便利许多。
庄思颜平时出外行走,跑跳什么的都不比一般的女子,所以相对来说也比别人更穿的少一些。
她从宫里出来,仍然有青然和青石随身跟着。
回了一趟宅子,跟阿四碰头以后,了解到孙喜的情况。
据阿四说,最近孙喜回家频繁了,他虽然在庄思颜这里领了一份差事,但做的并不用心。
庄宅的人没有苛待他,却也他不是什么客人,而且是个被软禁的犯,所以平时有什么活还是会叫他去做。
当然做事的时候,阿四都会盯着,既是这样,有一次孙喜还是不小心被石头砸了,而他回家的理由就是自己的手臂被砸伤了,特别想见亲人。
庄思颜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问阿四:“院子里有石头,可以把人砸伤?”
阿四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默了一下才说:“花园里有一座假山,山上有一些石头,按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把人砸伤,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庄思颜立刻把目光转到阿四身上,看他的时候,脑子里莫名想到上次脱身,也是由阿四帮忙,孙喜才走掉。
她嘴里问着话,心里却在想,这次又会是阿四帮忙吗?
自上次跟他谈过以后,表面看去阿四又回到了原来对她的忠诚,可人心是很难测的。
庄思颜在这一行做的多年,对于这方面还是知道一点。
认真起来,谁也不能全然相信,何况是一个跟自己没多少年交情的人呢?用阿四的话说,他们恩怨两清了,她虽然救过阿四的命,但他同样也数次救了自己的命。
在不在相欠的情况下,忠不忠都是对的,庄思颜没有理由再要求他。
可当她看着阿四的时候,又觉得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庄思颜看了他片刻,又把目光移开,平静地说:“阿四,依你分析这是巧合吗?”
阿四摇头:“属下觉得不像是巧合。”
“哦?说说看,哪里有问题?”
阿四往外面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窗子里,看到花园的一角。
那里的假山堆的有些大,也是庄思颜当年故意为之,她不想让整个院子里看上去过去冷清。
北方的院子,冬天里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这些假境撑撑门面而已,且假山在后院与前院的中间,人们从中间过的时候,得从中间的小路过去。
但若在前院往后院看,那假山又恰好成了一道屏风,把两院子间分隔开来。
其实还是挺好的,也是庄思颜喜欢的风格,当然建造也一定很结实,不会随便堆些石块。
阿四也分析了这一点,他还说:“孙喜在去假山打扫的时候,有意把我支开。”
庄思颜听到这话,就重新转过身,面对阿四问:“把你支开?”
“对的,这事也怪我,我知道他在耍小把戏,他最近时不时都要来这么一下子,属下也想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所以也是故意走开的。”
庄思颜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童心未泯,跟一个小孩子玩起了彼此试探的把戏,偏偏自己又玩脱了,栽到他的手里。”
阿四被调笑一顿,很是愧疚地把头低下去。
过了一会儿才向庄思颜保证:“先生,下回我一定把他看紧了,不让他再作妖。”
庄思颜没应他的话,只向他摇了摇头,许久才站起来:“你不要跟他了,我另外找人跟着他。”
阿四不解:“您的意思是让他在府里随意走动,自由进出?”
“不,我找别的人带你看着他,但不会看的太紧,给他空隙让他去做自己的事,另外再派一个暗卫,悄悄跟着,看他要做什么?”
庄思颜看阿四站着不动,把语气压了一下说:“你跟他太久了,他已经摸清你的脾性,那些背后想跟他搭线的人,也对你很熟悉,起不到应的效果了,不过另外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帮我去办。”
阿四一听到有新的任务,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看庄思颜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庄思颜也不客气,让他靠近一点,很快把自己的想法说于他听。
看着阿四拿了她给的银子出去,她这才又把府里的人招集到一起,选了一个机灵的,让他跟着孙喜。
暗卫则用了青氏兄弟的青风。
阳城挖出来的官银已经入京,接收的户部。
荣吉的嘴脸已经露了出来,急着想从中插一杠子,分一点好处,可现在他与贾佑善平分户部这块蛋糕,便是多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那么大一批银子,实在太过诱人,荣吉有点手痒难耐。
最后想了一个主意,假意约贾佑善出来喝茶,与他商议此事。
“贾老,咱们俩同朝为官,又同属户部,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生出一些感情来。”荣吉出了一张感情版。
老态龙钟的贾佑善大概是个没有感情的官员,竟然没接,而是换了一张:“荣大人,这是皇上安排的差事,有没有感情不都得做。”
荣吉:“……”
这老头真迂腐,可他没办法,迂腐的眼睛不好开,但如果真的开了,那也是有好处的。
他换了个话题:“贾老,令郎自上次赈灾回来,虽被封了三品御史,可也没见皇上给他派大差事,你说明渊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聪明有才学,是个大才,偏偏在官场不得重要,说起来也是可惜。”
每个人都有短处软肋,而贾佑善的软肋就是他的这个儿子。
贾家子嗣不丰,到了贾佑善这一辈,虽然有几房妻妾,可一共也就生了两女一男。
大女儿还好,如今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小女儿还小,承欢膝下,也让贾佑善很欣慰。
唯独这个儿子,真是自己看着长大,一手教导出来。
从小就才学了得,背书颂词京中无人能及,原本以为真的能成大才,结果却被一桩婚事所累,到如今都还念念不忘那段孽缘,以至于连当今的皇上都得罪了。
贾佑善不觉得是自己的儿子无能,他只是觉得皇上对自家的儿子有意报复,所以才会不生用他。
现在被荣吉一提,可真是戳到了痛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把头低下去,闷声喝茶。
荣吉一刀子戳到地方,看效果不错,哪肯放手,当然是添柴加火,把贾佑善点起来了。
他不动声色给贾估善倒添了茶水,又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轻声说:“贾公可听说刑部最近接了不少大案。”
贾佑善还正沉浸在自己宝贝儿子的事情时,咋一听到换了话题,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看着荣吉。
荣吉小心地朝门口,窗口看过,确定无人偷听,才又把声音压了一些,跟说悄悄话似地跟贾佑善耳语。
“听说那刑部的古书新办事不利,接了许多命案,却一件也处理不了,已经惹的皇上烦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上去参一本,准能把他拉下来。”
贾佑善没太懂荣吉的意思,所以也没应他的话。
荣吉却说的很兴奋:“贾老,荣某愿对这一本,您看如何?现在皇上手里没有可用之才,只要古书新能下来,再有人提一提明渊侄子,那皇上一定会想到他赈灾有功,这个缺也就非他莫属了。”
贾佑善的眼里适时的亮起了一点光,但他脸上还保持着小心谨慎:“荣大人,这事当真使得?我听说那古书新是当年骆大人调过去的,能动吗?”
话没说完,荣吉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贾佑善:“贾老啊,你可是越老越糊涂了。那古书新虽是骆大人安过去的,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骆大人?他如果死后投胎,现在怕是都成几个月大的娃娃了,那古书新只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人而已,哪还就动不得了。”
“荣大人的话有理,可那古书新办事不利也是早有名声的,为什么骆大人倒了这么久,都没人动他呢。”
这话还真把荣吉问住了,他不想说,但是不拿出点真东西,又没办法把这匹夫给说服了,只能又往四周看了看,这才俯耳过去,轻声说:“贾老,此事说出来,您可一定要保密啊,你知我知,再不可有第三人知。”
贾佑善很听话,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第271章 揣测对方态度
庄思颜也在隔壁点了点头,贴耳于墙上,听着隔壁两个人的对话。www.uu234.net
当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她都愣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
力量也大了吧,在牢里关了那么久,几乎与世人隔绝,竟然还能影响到现在刑部的官员。
可庄思颜一下子又转过弯来。
对哦,他在牢里,而牢房本来就由刑部管着,那他能跟古书新接触也是应该的。
只是庄思颜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凌天成肯定也早知道,他为什么不出面解决?
就算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换古书新,但无论换谁,不都比他合适吗?又何必一定要留个人给庄昌远通气呢?
叶元裴说的夫是一点没错,这京城官场的关系,错综复杂,还真是难解的很,而那个大大的结,就是她的夫君,当今的皇上。
庄思颜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会觉得凌天成会分身之术。
不谈国事,不论案子,只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真真算是一个好情郎,处处为她着想,生怕她受一点委屈,也处处护她周全,无论她有多少无理取闹,他都能接住。
但脱去这个身份,他又会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帝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心真情,表面不动声色,却把所有人玩弄于手,看着那些人斗,最后又一个个没了,只剩他还高高坐在上面。
庄思颜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不得己,可她仍然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总之,就是那么一个人,让人看不透,而对待庄昌远的事情上,除了善于他的母妃,不知还不会牵扯别的?
隔壁的两个人还在密谋,怎么把古书新拉下马,这边庄思颜已经悄然离开了。
她去了贾府。
贾明渊一听说司大人来了,急着就从书房里跑出来,刚好与刚进院的庄思颜撞到一处。
他看庄思颜,许久又忙忙把目光收回,弯腰拱手:“司大人。”
庄思颜也维持官态:“贾大人。”
贾明渊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没有官场圆滑,再加上未婚妻这层关系,还有内心里对庄思颜的情感,乍一看到她很激动,激动完了大脑好似也跟着空白,人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庄思颜说了一句:“贾兄不请司某进去喝杯茶吗?”
贾明渊这才跟梦醒似的把他请进正屋。
庄思颜开门见山说:“贾兄不必拘束,司某来是为了找贾大人的。”
贾明渊赶紧回道:“父亲他有事出门了,暂不在府里。”
“我知道,我在这里等他便可,贾兄如果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
贾明渊坐立不安,在走或不走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陪着庄思颜聊聊。
可是要聊些什么,他又丝毫没有头绪,时不时看庄思颜一眼,心里乱跳,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话题,还得是庄思颜先开口。
她对贾明渊也算是了解了,毕竟也是称兄道弟过,对于他们的家事,还有宫里的娴贵妃,都不陌生,所以开口还是比较随意。
先宽慰了贾明渊一番
,让他不要紧张,只是他们“兄弟”间的闲聊而已。
看到贾明渊稍微放松下来,都能喝茶了,才问道:“贾兄可有意于仕途?”
贾明渊腼腆了一下,不过还是说:“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在下虽不才,却也想一展报复,只是我也听父亲说过,如今官场当真是……”
话说至此,他抬头羞怯地看了庄思颜一眼,语气也低了下去:“司兄,有些话在下知道说了不合适,可……可你毕竟是女儿身,这官场又太过凶险,还是……还是不要……”
“贾兄,你说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那我现在就问你,如果六部之中官员有缺,让你去选,你觉得自己做哪一块比较得手?”
贾明渊被她一句话呛回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半天没弄明白庄思颜话里的意思,自然也回不上来答案。
庄思颜则微牵唇角,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放下杯子后,才又续续言道:“官场确实凶险,司某谢谢贾兄的关怀,只是现在官场也乱的很,官场乱了,首先受苦的就是百姓,你既要报效国家,自然要为百姓着想,那贾兄不入官场,怎么去制这乱,又怎么为百姓着想呢?”
贾明渊怔在那里,又是许久答不上一句话。
他这愣头愣脑的样子,还真不适合在官场混啊!
庄思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是他再愣,毕竟心是好的,性情也是耿直的,不会像那古书新一样,受人摆布,不作为,妄顾人命。
庄思颜有心促成此事,现在就看贾佑善回来怎么说了。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把荣吉套在手里。
庄思颜现在是想用贾佑善做饵,把荣吉钓上来,只要拿到他盗官银的证据,他就别想翻身了。
其实现在不是制他的最好时候,荣吉跟从前官银的丢失,还有骆柯他们都有不可分隔的关系,可庄思颜实在等不及了。
她只要一看到荣吉还上窜下跳地折腾事,就狠不得上去打他一顿。
过去的事找不到证据,能在现有的事上抓住他的把柄,把他捣下来,也是一件好事,爪子一个个被削下以后,背后躲的人总是要出来的。
贾明渊自然不知她的目的,但也不敢妄言为官之事,甚至在听到庄思颜让他选官时都下了一跳。
“司兄莫要乱说,朝中官员皆有吏部考核,皇上亲定,在下现在的官职,只是一个从三品,能有事情做,已经在感念皇上隆恩了,哪还敢去做出选官这等事?”
庄思颜“哈哈”一笑,把这事淡话掉说:“只是跟贾兄说说而已,这里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吗?还能传出去不成?男儿有报复是好事,可如果选的不是自己擅长,那还是一无是从啊。就比如你让一个文官上沙场,让一个武官站朝堂,都是错的,对不对?”
贾明渊赶紧抱拳:“司兄说的极是。”
到此时,贾明渊都晃忽觉得庄思颜就是他兄弟,变通的女子哪有这等见识,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话里没有丝毫漏洞,就是一个男儿的豪言。
也难怪她行走在外,这么久都以男身示人,却没有人识破的,这种大气,爽朗,既是同为男儿的他都甘拜下风。
两人说到高兴,庄思颜也大概摸清了贾明渊的路数。
又饮了半盏茶,贾佑善跟荣吉的事也商量妥了,回到府中。
他知有人在等他,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回府后就往正屋里赶,却在那里看到自家的儿子,心里也是一惊,忙给自己的儿子递眼色。
不巧这眼色被庄思颜看去,还很大方地说:“贾大人,司某刚才跟令郎聊的很愉快,现下也想听听你的意见,看跟荣大人的交易谈的如何了。”
贾佑善赶紧作揖:“司大人,这事下官不想牵扯犬子……”
“贾大人,荣吉没想放过他,你感觉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把此事撇清吗?再说了,令郎有心仕途,朝廷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司某倒觉得趁此机会,给令郎谋个职是不错的机会。”
贾佑善心里苦的直冒泡,却又拿庄思颜没办法。
这事庄思颜是找他商议过了,不然荣吉想约他出去都难。
官银的事,事关重大,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贾佑善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批银子还牵涉到皇上本人,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一次丢失,损失那么多,现在落到他们的手里,再丢一次,可想而知涉案人员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庄思颜让他假意迎合荣吉,最后再把他卖出来,双方都拿他的儿子作赌,贾佑善怎么会不痛心。
可他跳不出去,庄思颜的话,是代表皇上的,而荣吉那边又代表着另一股势力。
算了,既然跳不出来,索性跟他们一起搅和,兴许真能为他儿子谋个好职,也让他们贾家往后风光继续。
下了决定,贾佑善也就没跟庄思颜绕弯子,把荣吉的话一五一十学给她听。
两人当下就对了一下计划 ,庄思颜也说,回去会把这事跟凌天成说。
当晚回宫,庄思颜没去辰熙殿,而是直接去了轩殿。
凌天成不在,还在辰熙殿里忙政误,庄思颜便一个人在轩殿里等他。
她以前是很讨厌等别人的,因为等人很耗内心,也很浪费时间,现在却不同了,似乎有了另一番领悟。
那就是可以在等的过程中,揣测对方的态度,目的和用意。
官银的事是凌天成安排下来的,原意是让庄思颜监督户部,看着荣吉和贾佑善把这事安稳下来即可。
可庄思颜当时就反对了,查荣吉的事,她之前跟凌天成是签过合约的,这个人已经在她的名单里的,一定会动,除非他身上真的是干净的,没有背任何东西。
所以她也坦白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细节化,也没有提到贾明渊,凌天成倒是没说什么。
但现在计划做好了,事情也搞大了,把户部的两个官员全部拖了进去,还外搭一个贾公子。
凌天成又会怎么想呢?还会同意支持她吗?
他会同意贾明渊去刑部吗?
如果不同意,后面的计划要怎么进行?
其实庄思颜知道,就算是皇上不同意,荣吉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力保他,但这样一来,反而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失了庄思颜的本心,她不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