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九泉阵
一路上都在琢磨云草出了什么问题的暮山，总算不再耷拉着脑袋，也不再盯着云草东瞧西瞧，而是双目灼灼的看着那转的越来越快的漩涡。正准备率先下去看看，胳膊就被云草给抓住了。
“再等等。”云草朝他摇了摇头。
“师傅，你这是大好呢？我还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想了一路的法子呢？”暮山见云草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清模样，大喜。也不急着去寻宝，回转身围着云草转了两圈方道。
云草闻言咳嗽了两声，略带些愧疚的道：“师傅那是故意变了性子，好考验考验你的心性，谁知你就上了当。是我思虑不周，害你操了半天心，你且担待些。”
“好啊。我就说，你一个元婴大修，怎的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耍我。哼...”暮山闻言气的背过身。
“先前在宗里的时候，你擅自变出真身惹来了不少麻烦，我还没罚你呢。如今我也犯了错，两相抵过，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云草好生好气的道。
暮山早从小金那里听说过云草要揍他，只云草出关后并没提及此事，他便以为这事过去了。如今听云草说起，心内颇有些心虚，当即借坡下驴，满口答应了。眼瞧着江面上又多出了个漩涡，这方有些疑惑的指着江面道：“师傅，你可是看出些什么来？快与我说说。”
“这黑山左右怕是隐着一座九泉阵，如今才现出三个泉眼，你下去可得不了好。”云草笑眯眯的道。若不是这些年，她又钻研了下那本《巫仙阵志》，怕是不认得这九泉阵。这九泉阵，传自上古，说是移了天生地养的灵泉，摆出九曲盘龙之势，依山萍水方成。只不知耗费如此心力是为何？
“九泉阵啊？”暮山顿时眼冒金光。
“可别想太美，这九泉阵据说如水一般豪无破绽，最主要的是我破不了。”云草敲了他的头一记。
“不是师傅，你可是一眼就识出了此阵？你还会布七星阵。”暮山一脸期待的看着云草。
“我说破不了就破不了。”云草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太残忍了。”暮山满脸失望的道。
“世间好物何其多，哪能竟让我们得了去，需惜福才是。”云草好笑的摸摸他的头道。这小家伙就跟个貔貅一样，只进不出。上次给她和肖重山喝了那“消愁酒”，竟是他难得大方一回。这入了宝山，却什么也得不到，他怕是难受极了。
“不是，师傅，你再想想办法。你忘了，那只叫黑山的牧羊犬可就出自这里，兴许它误入过阵里也不一定。”暮山犹不肯放弃的道。
“倒也是，索性如今也无事，我们且在这里停留几日，再想想法子就是。只若是百法想尽，你可得乖乖的跟我走，总不能终日留在这里做个看守。”云草说着带着暮山飞到对面的黑山顶上。一大一小，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努力的观察起出水的泉眼起来。
大雨越来越大，江面每每升上小半寸的时候，江面上就会多一个泉眼。不仅如此，泉眼之间不停的变幻方位，只看的云草和暮山不敢放松丝毫。尽管如此，只到九个泉眼出现，他两个还是半点头绪也无。这期间，暮山不是没想过强力破阵，可惜无论他如何使力，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样，不痛不痒。这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挫败，气的闭了眼，彻底放弃了，将满心的希望都托付于云草。
云草没功夫理他，人静静的坐在山顶，神识却是沉入了江水里，随着那移动着的泉眼，在水里起起落落，忽东忽西。渐渐地，她忽的一心二用起来，神识依然盯着水里的泉眼，脑海里却出现了当日在定河观观河的奇景，青衣道人手上的三尺青锋更是犹在眼前。
正当云草理出了点头绪的时候，暮山忽然大喊的一声。惊得她猛的睁开眼，就见着江面上，九座泉眼连成了一线不说，还两两合二为一，最后竟只剩下一个。泉眼里水更是不停的往上跑，瞧着倒像是龙吸水。
暮山喊完后，这就要往那泉眼里跳，却被云草一把给拉住了。她也不解释，只将暮山往后一甩，人就飞了出去。迎着泉眼上升腾的水龙，轻飘飘的划了这么一剑。这一剑无声无息，犹如深海里的静水留过海底一般，将那水龙给拦腰斩断了。正往天上跑的水龙猛的化做了暴雨，如玉珠落盘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
“暮山。”云草朝暮山喊了一声后，这才一头扎进了泉眼里。
暮山原还在埋怨云草拉住了他，这方听见云草喊，忙一个跃身，就钻进了泉眼里。
谁知刚落水，那泉眼就一分为九，四散了开来。神识被江水弹回来不说，眼睛也被水汽蒙住了。正不知去往何处，云草却是从水底冒了出来，拉着他在变幻的泉眼里穿来穿去，只绕的他头晕。好不容易停下来，他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滴着水的洞里。
“这是哪里？”暮山左右看了看方问。
“我也不知。”云草摇了摇头。她原是想说他们在黑山底下，只才穿过泉眼的时候，她隐隐感觉他们离了黑山。
“九泉可是相通？九泉合一的时候，那座新出来的泉眼莫不是跟逢魔井一样，有了通往异界的功能？当我们出了泉眼，九泉又化出了九泉阵，你凭借着先前观泉所得，带着我来到了这里。”暮山想了下又道。
“可不就是如此。”云草点了点头。
“那一剑？”暮山迟疑了一下方问。他并不懂剑，只觉得那一剑很是不凡。
“我先前有些奇遇，那一剑却是和个老道士学的。”云草没有多做解释，说起来，云草在定河观有了奇遇后，不是没想过按着脑海里的招式练剑，可惜皆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索性也就没练。谁知道今日见着那腾起的水龙，竟是鬼使神差的使出了其中一式，还将那水龙给斩了头，当真是运气来了。
暮山闻言，这便也没多问，当先往洞底走去。越往里走，两壁上的金光就越盛，黑漆漆的洞里也亮了许多。只这洞却是极深，走了老远也不见洞底，更不知那金光从何而来。
第八百八十七章 辛妍
越往里走，那金光越盛。等到了尽头，竟也没见着底，却又是另一个洞口。洞口那边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沙地，沙地的中间生着一株株地金莲。这地金莲跟莲花生的一个模样，只是大了许多，瞧着极像是佛祖座下的莲座。
暮山见着这许多地金莲，嘴巴一咧，人就往沙地里去。谁知道才走了几步，脚底下的沙子就陷了下去，还欲裹着他往地底下去。好在也难不倒他，他一提气，人就虚浮了起来，这就在虚空上走了起来。待到了一朵地金莲跟前，他更是玩心大起，径直跳进了花里。哪知他才坐上去，那地金莲上就起了一层金光，将他牢牢的给罩在了里面。
“师傅救我。”暮山想站起来，却被头顶上的金光给弹了回去，只好老实坐了回去。
“我看你还是坐在里面的好，省的又给我惹事。”云草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人就往他身边去。
谁知道还未到近前，满地的地金莲就跟底下长了脚一般，飞一般的往西边去。暮山被困在那莲花里，自是也跟着去了。云草不敢轻举妄动，干脆紧紧跟在那些地金莲后面。
穿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后，一座金沙湖出现在远处。金沙虽大，湖水却清且浅，能清楚的看见湖底的细沙。且除了湖水和湖心处的百丈小山，湖里什么也没有。倒是哪小山顶上有着一座小庙，庙前又有一座卧佛，沙地里的金光便是从卧佛身上的袈裟上散出去的。值得一提的是，卧佛的手上拿着一只青玉瓶，青玉瓶里养着一枝含苞的青莲。这青莲跟新生的一般，上面还沾着露气。云草往东边看去，就见着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当太阳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湖里的地金莲纷纷凋谢，剩下一只只金莲蓬。暮山便是趁着底下的金莲落花的时候，逃了出来。
“师傅，这里是哪里？这小山上的卧佛又是谁？啧啧啧，他身上的袈裟和那瓶里的青莲瞧着可都是好东西，我们一人一件如何？我一个小儿，要那袈裟也无用，不如师傅你拿了那袈裟，我选了那青莲怎么样？”暮山望着小山顶上的卧佛道。
“我也不认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云草盯着那枝青莲道。这青莲好生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罢了，那袈裟你也用不着，又穿在那大佛身上，我们不好取下。不如就取了那青莲，你我师徒俩平分如何？”暮山知道云草不好糊弄，当即退了一步道。
“不急，花还未开呢。”云草说着就朝小山上飞去。
“也是。”暮山点了点头，低头准备在底下的金莲蓬上挖一颗莲子吃，谁知道那金莲蓬上金光一闪，一柄由金光凝成的小剑就朝着他的手刺来。他先前在那金光里待过，晓得这金光的厉害。也不摘莲子了，却是一溜烟的冲上了天，追着云草上了山。
彼时，云草正朝那卧佛躬身行礼。暮山在她身后站定，也朝那卧佛拜了拜。当然，他全当做好玩。云草回转身牵了他的手，这才准备带着他到寺里看看。谁知道没走几步，庙顶上的金钟就摇了几摇。只听得“当当当”三声后，道道金光从山下的湖里冲出，聚在了庙顶之上，瞧着像是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金伞一般。这还不算，这金光伞之上还缀着一颗颗金莲子。等着这把金伞随着湖里地金莲蓬转动的时候，金莲子纷纷炸开，在伞上开出了一朵朵小金莲，慢慢的融合在一起。
等所有的金莲都炸开后，这把金光伞嗖的一下合了起来，最后凝成了一点，飞进了卧佛拿着的那只青玉瓶里。紧接着，那朵青莲就开了，朵朵祥瑞之气随之出现在天上。
“师傅，你看。”暮山惊讶的指着那尊卧佛。却原来原本闭着眼的卧佛忽的睁开了眼，露出了一对翠琉璃做成的眼睛，连着嘴巴似乎都弯了起来，颇有些拈花微笑的意思。
“师傅，你说我们吃了这青莲，会不会立地成佛？”暮山忽然回头道。
“你倒是想的美。”云草好笑的道。
“不要吃我。”立在青玉萍里的青莲忽然颤了颤，花苞朝着云草弯了弯。
“糟了。”暮山暗叫不好。这青莲有了灵识，怕是云草不会让他吃了它。
“走吧，我们且去庙里看看。”云草朝那青莲点了点头，这就拉着暮山往庙里去。
暮山却是不肯走，嘴里嘟囔道：“师傅，这可是佛莲，吃了对你我大有益处。你别看它会说话，其实就跟棵菜没两样，我们吃它不亏心的。”若是以往，他才不在乎这些。若不是听说人肉是酸的，他连修士都吃，那管是不是生灵。可如今，云草是他师傅，他自是要顾忌些。
暮山的话才停，那朵青莲就哆嗦了两下，变成了一个青衣小姑娘。站都站不稳，却努力爬到云草脚边上，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云草，嘴里喊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嘤嘤嘤...”
“哎呀，好漂亮的娃娃。”暮山见小姑娘生的俊，忍不住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里却有些遗憾的道，这下怕是连他也下不去口了。
小姑娘抖了抖，在云草将她抱进怀里后，这方扭过头对暮山道：“坏蛋。”
“哎，小心我改变主意。”暮山瞪着眼道。
“胡说什么。”云草敲了下他的头。
“师傅，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暮山捂着头道。
云草不理他，却是问怀里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眨了眨眼，这方脆声道：“辛妍。”
“辛妍？才你是装的？”暮山恍然大悟。一个初生的生灵怎么会有名字，这位显然带着前世的记忆。
“是又如何，若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上，我饶不了你。”辛妍笑眯眯的道。
“不像佛道中人，倒像个妖女。”暮山有些气恼的道。
“暮山。”云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辛妍却似没听见，反倒是伸了个懒腰后，这方笑着道：“这一觉睡的可真久，好在总算是又回来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 有缘人
暮山闻言，当即大声道：“你究竟是谁？佛莲？莫不是莲花生大士？我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是莲花生大士。”说完，见云草还抱着辛妍，忙出言提醒道：“师傅，你还抱着她做甚。你别看她生的小，内里说不定是个老怪物，小心有诈。”
“啧啧啧，瞧你那嫉妒的小眼神。”辛妍瞥了暮山一眼方道，对于自己的来历却是避而不谈。
“你...你这个假小孩，我师傅的年岁比你还小，你也好意思赖在她怀里，还不快下来。”暮山说着就跳了起来，拿手去扒拉辛妍的衣服，想将她给扯下来。
“暮山。”云草手一伸，就将他的头给压了下去。
“幼稚。也难怪你一个魔头，却拜了个道修做师傅，当真是蠢的很呢。”辛妍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小胖手，这方居高临下的对暮山道。
“你...”暮山气的又要动手，却被云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还很听话。他也就罢了，你一个道修怎么收棵魔树作徒弟？不怕和天下正道为敌？”辛妍扭头问云草。
“有何不可。”云草说着将她给放在了地上。暮山才是她的徒弟，她自然得站在自家人这边。
“哎，我不想走路，你还是抱着我吧。”辛妍才沾了地，又急忙抱住了云草的腿。
“放开。”暮山赶忙上前，将她的手给扒开。辛妍虽不情愿，却老实松了手。她才醒来，修为又尚未恢复，还是先忍忍吧。
云草在一边看的好笑，并未出手拦着暮山。朝辛妍点了点头后，这就牵着暮山准备往庙里去。只才到庙门前，就听着辛妍在后面道，“没有我，你们可进不去。怎么样？快求我吧？”
“哼。”暮山重重哼了一声，松开云草的手。双手一挥，就见着浅浅的青烟从他的掌心飞出，在半空中凝成了一柄扫把，朝庙门扫去。只可惜那扫把还未挨着庙门，一只巨大的佛掌就从庙门上跑了出来，将那扫把给拍飞了不说，还瞬间消于无形。
“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原来不过如此。”辛妍嗤笑道。
这一次，暮山却没理她，只扭过头看向云草，“师傅？”
“佛门重地，我等本不该擅闯。回吧。”云草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卧佛方道。她心中有诸多疑惑，只不得解。
暮山闻言，也没多话，默默的跟在云草后面。才那只佛掌出现的时候，若不是云草扶着他，他险些就要被那一掌的威势给压倒了。
“别啊，你们求求我，我就带你们进去。”辛妍见师徒俩果然要走，忙从坐着的树根上站了起来。
“你为何想让我们进去？”云草闻声缓缓转了过来。
辛妍犹豫了下，这方叹口气道：“罢了，早晚你们都会知道。我在这浮屠境等了上千年，可不就是为着等你这有缘人来带我出去。”
“有缘人？师傅可是道修。”暮山说着还瞄了一眼旁边的卧佛。
“这我可不管，这么些年，我也就见着你们俩，她不是，难道你是？”辛妍没好气的道。
“若是师傅果真是有缘人，还能带了你出去，你先前为何要做戏耍我们？”暮山气呼呼的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竟然想吃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做你的盘中餐不成？”辛妍亦是生气的道。
暮山正要出言反驳，却是被云草给拦住了。云草定了定神，这方朝辛妍道：“暮山本性不坏，只脾气急了些，你多担待些。你才说我是有缘人？那你可与我说说这浮屠境？卧佛上的又是谁？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浮屠境？”
“浮屠境是大和尚的道场，他圆寂后，浮屠境没了牵绊，自行浮游于各界，后来不知怎的来到了这里，从此就跟落地生根一般，再没见挪动过。这卧佛是大和尚的法像，他法号叫云慈。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秘法，圆寂后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我时常以为他没死，只可惜这么些年他都未醒来过，兴许时间还未到吧。至于我，我原是脱胎于混沌末期的一株青莲，因着受了先天五气的韵养，生了灵识，修出了人身。可惜好景不长，化形没多久就被几个大魔头发现了。在他们抢夺大战中受了重伤，后幸得大和尚所救，被他养在清净瓶中。大和尚圆寂前同我说过，说是等有缘人进入浮屠境的时候，便是我离开的时候。”辛妍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暮山一眼。
“你瞪我做甚，冤有头债有主，谁害过你你找谁去。”暮山回瞪着她道。
“浮屠境外的九泉阵又是谁布的？”云草又问。
“九泉阵？什么九泉阵？我怎么不知道？”辛妍摇了摇头。
云草和暮山对视一眼，心道莫不是搞错了，他们原本要进的并不是浮屠境，一个佛修的随身福地外，怎的会布上道家才会布的九泉阵？
“别管什么九泉阵呢，我们快进庙吧。浮屠境虽然清净，待上上千年也是够了。”辛妍说着跑到了庙门前，手一挥，一朵青光凝成的莲花就朝着庙门飞去，最后落在门上的佛掌印上。就见着佛掌活过来一般，竟是摸了摸那朵青莲。紧接着庙顶上的金钟就响了起来，庙门更是应声而开。云慈寺是一座小庙，只有一个四方院子，院里只有一棵菩提树并着一口古井。辛妍进了庙，就径直朝着那座古井而去。待望井里瞧了瞧，这才失落的坐在地上道：“没水，怎么会？难道有缘人还没来？”
“师傅，这庙里什么也没有，看来我们这趟是白来了。要不，我们去将那和尚的袈裟给扒了吧？”暮山一进庙，将用神识将小院扫了个遍，只可惜什么也没发现。心道，庙外那和尚怕不是个苦行僧，唯一值钱点的还穿在了法身上。
“你敢。”辛妍厉声道。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若不是师傅不同意，我早一口吃了你了，哪里还容你在这里放肆。”暮山摩拳擦掌道。
“既然不是有缘人，便不用再待在这里。”辛妍说完，一朵青莲从她手里飞出。
“等一下。”一直站在井檐边不出声的云草忽然举起了手。
辛妍忙看过去，就见着云草手一翻，一滴水珠从她手中的金碗里滚出，落入了古井里。
第八百八十九章 再见悟心
辛妍正准备问问云草那滴水珠的来历，就见着一股活水从井底窜了出来。一时喜不自禁，嘴里大喊道：“快。”说完，她就如一条鱼一般跳进了井里，云草和暮山紧跟在她后面。古井深的很，等他三个重见天日的时候，已是过了小半日。
“啊啊啊...我终于出来啦。”辛妍普一出水就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疯子。”暮山说完猛的窜到了岸上。等到云草也从河里上来，他这方问道：“师傅，这里是哪里？”
“找个人问问就是。”云草说着就朝东边走去。
“等等我。”辛妍见师徒两个走远，忙追了过来。
“你跟着我们做甚？”暮山回头看着她道。
“要不是我带你们入寺，你们可没那么容易出来。怎么，这才出来，你们就想甩掉我？”辛妍一脸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的表情。
“无耻...”暮山还未说完就被云草给打断了，“辛姑娘，你想跟着我们？”
“我，我修为尚未恢复，暂时只能跟着你们。”辛妍面上有些窘迫的道。
“师傅，你可别被她骗了。才在那寺里，你也瞧见了，她的手段可不一般。”暮山半点也不信辛妍的话。才在慈云寺的时候，若不是云草拿出千金碗，这疯子怕就会朝他和云草动手。
云草朝暮山摇了摇头，这方对辛妍道：“相逢即是缘，姑娘跟着我们就是。”说完，她就转身朝远山走去。
“师傅，你怎么就不信我。”暮山瞪了辛妍一眼，这方小声埋怨道。
辛妍朝暮山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到了云草旁边。一手扯着云草的裙子，一手提着自己的小裙子，笑眯眯的跟着云草往前走，气的暮山在后面只跺脚。
...
翻过半座山，就见着一座巨大的瀑布。瀑布上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绿蓑衣，手里拿着一根鱼竿，正在钓鱼。
见着人，暮山立马放弃跟辛妍斗嘴，却是朝云草道：“师傅，我过去问问。”
“去吧。”云草点点头。
“是个和尚。”辛妍自顾自的道。
“嗯，瞧着还有些面熟。”云草跟着道。
“你认识？那怎的不自己去问，偏要让暮山去，就不怕那小子嘴臭得罪人？”辛妍好奇的问。
“只是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云草摇了摇头，这方又接着道：“暮山还小，为人处世多有不妥，需的多练多看才是。有我在一边盯着，总不会出事。如此，也不枉他喊我一声师傅。”
“遇见你是他的造化。”辛妍有些羡慕的看着往江心去的暮山道。
云草闻言一笑，不再多言。
这边，暮山也到了那和尚旁边，“大和尚，我问你个事，此处是哪里？”
悟心睁眼瞧了暮山一眼，什么也没说，这就又闭上了。
“嘿，你个死凸驴，小爷我问你话呢？”暮山是个急性子，见悟心不理他，开口就骂道。
悟心闻言又睁开了眼，依然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看着暮山。
“又聋又哑？可真是晦气。”暮山说着就要回去，谁知云草和辛妍已经过来了。
“看吧，我就说他什么也问不出来。”辛妍得意的看着云草。
“小徒无礼，还望大师海涵。”云草替暮山道歉道。
悟心还未回话，暮山就抢着道：“师傅你别白费口舌，这和尚是个聋子。”
“暮山，你再如此无礼，以后就别叫我师傅了。”云草厉声道。
辛妍见暮山被云草训斥，喜的立马咧开嘴。正要出言讥讽他两句，就见云草扭头看自己，忙用手捂住了嘴。
暮山原准备说不叫就不叫了，他还不稀罕。只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只得讪讪的道：“知道了，下次不敢了。”心里却道，做人规矩可真多。
“施主无需如此，贫僧亦有错在先。”悟心双手合十道。暮山过来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他是魔，是以装作没听见，只因惧着岸边的云草。
云草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这方道：“我这徒儿性子虽有些顽劣，但本性还算纯良，大师且放心。”心里却道，这和尚想来也是个有来历的。虽为凡胎，却不知怎的去了炼魂狱，还一眼就识破了暮山的真身。
“前些年，明镜大师来过一趟神州。因着他点化了贫僧，贫僧这才开了慧眼。”悟心说着，偏头看了看辛妍。
“这么说，你也认出了我？”辛妍指着自己道。
“贫僧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便是为了接引你。”悟心点了点头。
“师傅，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说了半天，我都没听出来这里是哪里？”暮山有些头疼的道，竟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无相山。”悟心在一边道。
“无相山？怪道会碰见个和尚。”暮山点点头。
听了悟心的话，辛妍就呆住了。待听到了无相山，这方大梦初醒的道：“不是，你快说说，你接引我做甚？又要接引我到哪里去？你口里的明镜大师，可就是守明境台的那位？”
“正是。我此引你去无相寺，便是为着云慈大师，想来你该是明白的。”悟心点点头。
“这么说，大和尚果真没死，太好了。走走走，大和尚救了我一命，这恩得报，不然我怕是捱不过雷劫。”辛妍急切的道。
闻听辛妍不跟着自己师徒俩了，暮山立马高兴的道：“太好了，师傅，我们终于摆脱了这烦人精。”
辛妍兴许是太开心了，闻言竟也没有反驳。倒是悟心跟着道：“请云施主跟我们一同上无相寺。”
云草正要告辞，闻言却是疑惑的道：“这却是为何？”
“施主去了，自会知晓。”悟心摇了摇头。
“师傅别去，若是以往无相寺去去也罢，如今的无相寺听说就剩下个小山头，没甚好看的。”暮山拒绝道。
“这也是明镜大师交待的？”云草却道。
“嗯，大师曾言你去了便会知晓。”悟心点点头。
“如此，还请大师带路。”云草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悟心看了一眼暮山，这方牵着辛妍走在前面。没有绕路，却是踩着水面就往对岸去。云草和暮山对视了一眼，这方才跟了上去。
第八百九十章 各人缘法
跨过江，再翻过一座山，就能见着无相山。无相山大的很，东西绵延上千里。太阳照在上面，山顶上隐隐有着寸寸金光。
如今的无相寺不在无相山顶上，却在无相山前面的小山坡上。两进的小寺院，破的很。至于无相山，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破一点。”暮山咬着根草道。
云草给了他一个脑瓜子，示意他老实点。心里却想着明镜为何让她来无相寺，瞧着似乎知道她会来一般。
暮山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到底是闭了嘴。至于辛妍一路上都紧跟着悟心，想着快些见到自己的恩人。
还未到无相寺，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就迎了出来。他先是好奇的看了辛妍一眼，这才对悟心道：“师傅，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寺里就揭不开锅了。”
“必是你这些日子偷懒，未出去化缘的缘故。饿几顿也好，吾等出家人，怎能贪那盘中食。”悟心肃着脸训他道。
“师傅，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倒是出去化缘了，可你也知道，最近几年魔族再嚣张不过，凡人连着那些修士多逃去了东土。加上多有人家中子弟入了魔宗，最是不待见我们这些和尚，哪里舍得一碗米呦。再这样子下去，我们怕是真要饿死。师傅，你就听听劝，我们也往普陀山去吧。”小沙弥苦着一张脸道。
“你愿去你自去就是，为师却是要守着山门。”悟心皱着眉道。
“我要是自己能去早去了，三师叔说的对，您就是顽固不化。”小沙弥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悟心努力压着声音道。
“没，没说什么。师傅，他们是来寺里借宿的吗？”小沙弥往门里缩了缩头，这方指着云草几个道。
“却是有其他的事，你还不快去煮壶茶来。对了，叫个人去后山请了你小师叔来，就说我回来了。”悟心吩咐完徒弟，这方转过头来请辛妍和云草进去。眼睛扫过暮山，他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师傅唉，寺里如今除了我和小师叔，能走的都走了。我先去喊了小师叔来，再给你们煮茶吧。对了，茶也没了。前些日子我嘴馋去了趟后山，倒是摘回了几两春茶，存着一直没舍得喝，就准备留着等您回来了尝尝，你看拿来招待客人如何？”小沙弥满脸不舍的道。
“还不快去。”悟心愣了一下，这方踹了他一脚道。
“师傅，你瞅瞅你，这样子活像个罗刹，哪里像个和尚，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你慈眉善目呢，失策失策。”小沙弥话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院子。
“难得这小沙弥竟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样说来，这大和尚修的该是罗汉果位。”暮山小声嘀咕道。
“小施主好眼力。”悟心回身朝暮山点了点头，说完这才请云草进寺。
“听说，有一位阿罗汉去了苍梧，大师可知道是谁？”云草跟在后面道。
“贫僧终日待在无相山左右，并不知外界之事。”悟心摇了摇头。
说着话，一行人就进了寺里。寺里虽简陋，却干净的很，可见那小沙弥是个勤快的。他四个也未进寺，却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大师，你才说的小师叔可就是云慈和尚的转世？”辛妍往敞开的后门瞄了两眼，没见着人，这方朝悟心问道。
“正是。施主稍安毋躁，七师弟马上就过来了。”悟心神色平静的道。
“我瞧着你该是脱了凡胎，怎还一口一个施主的。才我听你让你那小徒弟去化缘，莫不是你如今也去？”辛妍好奇的道。
“修阿罗汉者，于寿命未尽前，仍需住世间，梵行少欲，戒德清净，随缘教化度众。”悟心点点头。
“原来如此。不过你别在施主施主的，我可没好东西给你，你叫我辛妍，或者妍姑娘都行。”辛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开始向悟心讨教佛法。她虽跟过云慈一阵子，可她那个时候受了重伤，并未受到多少熏陶，反而还保留着本性。
“师傅，我听小金说你有一个宝壶。快拿出来我好烧壶茶，这样干坐着无聊的很。”暮山听的一头雾水，扭头朝听的入神的云草道。
云草怕暮山待不住又给她惹祸，忙掏出了凝月壶给他。暮山拿了壶就抛进了旁边的井里，待汲了满壶的井水，这才掏出了一个炉子，将凝月壶架了上去，边吃果子边等着喝茶。
“凝月壶？待会我可得多喝两杯。”辛妍抽空朝这边瞄了一眼才道。
暮山正要拒绝，见着云草看过来，忙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云草不是在看他，实是看向了寺门外。他扭过头一看，就见着寺后的山道上，有一个穿着月白僧衣的和尚正走在上面，后面还跟着个跟猴子一样的小沙弥，正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难怪云草会凝神留意，却原来这和尚竟跟山风一样，好似融入了整个无相山，实在是不容小觑。不过这位先前可是大名鼎鼎的云慈菩萨，又觉得该当如此才是。
“哎呀呀，果然是大和尚，瞧着一点也未变呢。”辛妍激动的站了起来。
“师弟法号悟智。”悟心在一边提醒道。
“早知道大和尚转世了，我就该将他的妙光袈裟给带出来，如今再想进浮屠境却是难的很。不是，浮屠境停在此地，莫不就是为着大和尚。是了，是了，我竟是没想到这一茬。”辛妍没在意悟心说了什么，却是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人已经朝着寺门而去。
“你们倒是都得了善果，我和师傅忙活半天却原来是为你们做嫁衣裳。”暮山闻言，当即出声埋怨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悟心忽然念道。
“我懒得跟你辩。”暮山说着取出一个玉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些茶叶放进凝月壶里，这就一心等着喝茶。
“小徒顽劣，大师别介意。”云草说着掏出了一只常用的茶杯。她是发现了，暮山手里的好东西多的很。
“无妨，道不同而已。”悟心摇摇头，不再多言。
第八百九十一章 恐为鱼肉
说着话，辛妍和悟智就到了寺门前。小沙弥原本跟在他两个后面，谁料才进了门就窜到了前面，围着凝月壶转了起来鼻子还伸的老长，面上更是一脸的陶醉。
“想喝？”暮山抬起头问。
小沙弥点头如捣蒜，惹的悟心干咳了两声。
“师傅，你没事吧？我早跟你说了，叫你不要整日里待在西江上。天天被水雾绕着，可不就容易让邪气入侵。”小沙弥扭头数落悟心道。
“还不快去煮茶，难不成要让客人准备茶水？”悟心面色缓了缓，这才朝小沙弥摆了摆手。
“这就去，这就去。”小沙弥不舍的瞅了眼正在冒烟的凝月壶，这才扭身往厨房去。
“小和尚莫去煮茶，我这正好有一壶好茶，给了大家润嘴又何妨，你带着我去后山逛逛吧。”暮山赶忙叫住小沙弥。
小沙弥闻声果然停了下来，眼睛却是看着悟心。悟心自是不同意的，只云草赶在他前面道：“我这小徒年纪小，怕是坐不住，能否让令徒带着去后山耍耍？”
“也好。”悟心想了下方点了点头。
“师傅，我给你们倒了茶再去。”小沙弥闻言立马咧嘴笑了起来。先是一溜烟进了屋子，不一会就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摞着一叠白玉镶青花的茶碗来。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后，他自己也喝了一杯。
这边，悟智和辛妍也已经走了进来，他又给他二人各倒了一杯。这方辞了众人，牵着暮山往后山去了。当然，暮山离开前，云草又连声嘱咐了他一翻。兴许是可以出去玩，这小子应的十分爽快。
等两个小子走了，悟智这方上前道：“师兄，这位施主是？”
悟心刚要回答，话到嘴边却不知说甚，只好略带歉意的扭头问云草：“施主怎么称呼？”
“我姓云，道号流云。”云草不在意的道。
“云施主，听辛妍说你们才从浮屠境出来？”悟智朝云草行了个佛礼后，这方又问。
“嗯。”云草点了点头，隐隐有些明白悟心请她来无相寺的目的。
“不知能否告诉贫僧您是怎么进的浮屠境？”悟智微微笑着追问道。
“当然。大师可听说过黑山？我便是从黑山下面的九泉阵去的浮屠境。”云草吞了嘴里的茶，亦笑着回道。悟智和悟心的怒佛之像不同，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虽面嫩如早春的新柳，却自带着一股风流。
悟智正要说话，却被辛妍拦住了。小姑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方对云草道：“云道友，我们想请你助我们去浮屠境？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废力气，我这里有一颗浑沌莲子，是我未受伤时结的，算的上是至宝。等我们进了浮屠境，它就是你的了。”辛妍说着掏出了一个玉盒，普一打开，如匹练的金光就射了出来。云草凝目看去，这便见着一颗金灿灿的莲子躺在里面。
她略思忖了一下，这方道：“我倒是无不可。只你有所不知，我确是通过九泉阵里的元泉去的浮屠境。只我怀疑，九泉合一，甚至是九泉齐现，并不是时时都有的。且那元泉未必就通着浮屠境？再一个，我们出来的时候已是耗尽了那一滴活水，再想引水可就难了。”
“这却是无妨，你只需要劈开元泉上的屏障，让我们得以进入元泉中就行，其它的我们自有法子。至于九泉齐现，怕是要等明年的朔望月。”辛妍说着就将手里的玉盒递到了云草前面。
云草却是没收，只道还有一年，等事成再说不迟。辛妍知她心中有所顾忌，也没勉强。
因着辛妍另有些话对悟智说，所以他两个很快就去了厢房。至于云草，却是由悟心陪着说话。他俩原也不甚话说，所以没说两句就散了。因着只有一年，云草也没想着往别处去，便想着在无相寺修炼得了。正要往客房里去，暮山就从寺外冲了进来，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犹豫的看着她，显然是有话要说。
“这是怎么呢？怎的这么快就回来呢？”云草好奇的问道。
“师傅，你知道无相山那边是哪里吗？”暮山双目灼灼的问。
“莫非是雾原？”云草猜道。
“师傅，你可真聪明，一猜就对。我们明明是往东去的，谁知道却来到了西边，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暮山试探着道。
“你给我老实些，别尽想着妖蛾子。我跟你说，你要是偷偷跑去了雾原，我可不会救你。”云草立马拒绝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就不该回来。”暮山失望的说完，转身就要去接小沙弥回来。却原来他一见着雾原，就兴奋的飞了回来，却将那小沙弥扔在了无相山山顶。无相山又高又大，这要是走回来，可是要走断腿。这些和尚也是奇怪的很，非要用脚走路，说是要劳其筋骨。先前若不是他趁那小沙弥不注意，扯着他的后领飞上了天，如今还在山路上晃悠呢。
云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拦他，自顾自的往客房走。谁知道暮山走到半途又转回来道：“师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了虚妄瞳怎么办？真的要做个瞎子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颜婆婆跟你说过什么？”云草心中一动。
“看你是我师傅的份上，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颜婆婆可有嘱咐过我不让我跟你说呢。颜婆婆他们此来神州，原就是为了找月隐大天尊的旧部，想着通过他们找到神魔井。你可知道，当初是谁领着他们来玄明界的？是月隐大天尊。他因着与乾阳大天尊打赌输了，这方带着族众来了玄明界。而乾阳大天尊之所以会诓了月隐大天尊来玄明界，却是因为神魔井里有着许多未知的空间节点，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未知的界域。你未出过玄明界，不知道天上的这些星星里有很多是很危险的，便是仙人去了哪里，亦得小心。虚妄瞳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虫眼，它可以看到第四方天。若是朝木找着了神魔井，你难道要跟着他们去魔界吗？要知道，他们是不会带着人去魔界的，除非...”暮山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猛的闭了嘴。
“除非我也成魔了对不对？多谢你告诉我，此事我还得再细想想。“云草有些感动的道。“对了，什么是第四方天？”。
“我也只听老头说过一回，说是虫眼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世界。”暮山摇了摇头。
“罢了，你去玩吧。先不要去雾原，且容我再想想。”云草皱着眉道，看来她得尽快化神才行，不然恐沦为鱼肉。虚妄瞳已经认她为主，这该才是颜婆婆和朝木没有直接夺去它的原因。
第八百九十二章 初入雾原
云草在屋里枯坐了一日，最终决定往雾原走一趟。待与悟心打了声招呼后，她就带着暮山往雾原去了。辛妍闻听他们要去雾原，撒泼打滚想跟着去，不过终是被云草无情的给拒绝了。为此，暮山很是开心，大大的夸了云草一翻。
却说师徒俩天微明就出发了，到雾原的时候，太阳正好出来，金色的阳光照在灰蒙蒙的雾原上，瞧着像是一块镶了金边的乌云。只这块乌云黑沉沉的，像是马上就要撑不住，要落下去化雨一般。
为了不泄漏了行踪，进入雾原后，云草用起灵力来小心了许多。也不坐飞剑了，改用脚走。却原来雾原里不仅终年弥漫着大雾，雾里更有成群结队的雾虫。它们隐在雾气里，只要你泄出一点灵力，它们就会跟苍蝇盯上肉一样盯上你。一旦被盯上，你就没了安宁的时候。只要你还在雾原里，它们就能一直跟着你。便是你杀死了它们，它们的子孙也会赶来报仇，让人烦不甚烦，这也是修士们都不愿来雾原的原因。还未进雾原，暮山就将这事跟云草说了，说是静山跟他说的。静山是谁？便是昨日的那位小沙弥。两小因着昨日一起出去玩了一趟，已是结下深厚的友谊。众是知道对方的身份，谁也没嫌弃谁，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雾原外围倒是无甚，除了草地，便是大片大片的湿地。这些湿地上面飞着米粒大小的小虫子，它们扑扇着发着蓝色莹光的小翅膀，在湿地上飞过来飞过去。蓝莹莹的一片，瞧着像是一片星海。
云草才在心里赞了一声，一条怪头鱼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湿地上。这家伙长的奇怪的很，嘴巴又长又大，猩红色的的舌头上还立着一朵小白花。这朵小白花，虽是开着的，却微微合拢着花瓣，犹如酒杯一般。花瓣里的黄色花蕊正散着烛火一般的光芒，在幽暗不见天日的雾原里，瞧着温暖的很。蓝翅膀的小虫子们一见着这小白化花，也不飞来飞去了，一个个就跟飞蛾见了火一般，呼啦啦的全扑了上去。等着蓝色的荧光盖住了烛光，怪头鱼的大嘴猛的合了起来。待它再次张开的时候，那朵小白花依然生在立的舌头上，至于那些蓝翅膀的小虫子全进了它的肚子，它这是在捕食呢。可尽管如此，剩下的蓝翅膀小虫见着发着烛光的小白花，又前赴后继的扑了上去。
“师傅，他们发现了我们。”眼瞧着那只怪头鱼正往这边来，暮山小声的说道。他原不想小声的，可惜云草说他如果不小声些的话，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可是不说话，他难受的很。
“嗯。你认得他们吗？我是说他们的来历？”云草眯了眯眼，这方靠着身后的小树道。
“怎么不认识。那条鱼是大脚鱼，因为它有着一对短粗的大脚。至于它头上的，却是雪烛，一种像蜡烛一样可以燃烧自己发光的魔花。雪烛喜欢扎根在大脚鱼身上，以大脚鱼的血延寿，不然一旦开花，可活不过多久。”暮山介绍道。
“你是谁？”那朵雪烛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白衣女子，盯着暮山瞧了半天后，这方出声问道。
“我记起来了，他是那棵山烟树，沉山上的那棵山烟树。沉山老祖曾在树下睡过觉，我在山下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没化形了。”粗嘎的声音从那只大脚鱼的嘴里冒了出来。
“你认识我？看来这雾原是来对了。”暮山满脸惊喜的道。说完，忽地记起先前的话来，扭头讪讪的看着云草一眼。云草轻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即是我魔族中人，为何却跟个人修混在一起？”白灼沉声道。
“灼灼，别胡说。”余尧忙提醒道。
“怕什么，一个毛孩子而已。若是老祖还在，我们捧着他也罢，可如今老祖不知去向，谁又管他呢。”白灼不在意的道。
“我跟着谁，你们可管不着。我且问你们，你们怎么在雾原，可见过秋光？实话与你们说，我这次来雾原便是为着找他。”暮山说着话，一根树干就从它的背上生出，越长越高，等着树干上的枝叶将他们几个都围了起来，这方停止了。
“怎么？想打架？我们可不怕。再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不知道。对了，落影大人呢？不是说他一直贴身保护你的么？”白灼说到落影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恭敬了不少，只一双眼睛却在四周瞄着，似是在找落影。至于余尧，却是悄悄的挪动了长尾巴，将白灼圈在尾巴里。说起来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跟暮山说话，便是因着他们没发现落影。不然暮山怎么会沦落到叫个人修师傅，当真好笑的很，他莫不是要做人魔宠？
“落影一直跟在我身边，他若是知道，我又哪里需要问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人族，但是师傅并不是普通人。不周天你们知道吧，师傅跟留春山的那位有着莫大的渊源。”暮山沉着脸道。。
“不可能？留春山的那位大人可是早就死了。”白灼满脸不信的道。
“也不一定，连着你我都能活下来。只是此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你有何为证？大人，你也别为难我们兄妹俩。您不知道，秋光大人被人打伤了，到如今都未好全。小的不敢泄漏他的行踪，怕给他招祸。即便是您，我们如今也是不敢相信的。”余尧拉了拉要说话的白灼后，这方慢慢道。
“秋光受伤呢？是谁？”暮山闻言大怒，见着余尧和白灼不说话，这方扭头祈求的看着云草：“师傅？”
云草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方道：“什么不周天？留春山又是哪？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对不起，师傅。”暮山以为云草是伤心了，头低的更低了。可是他想找到秋光他们几个，光靠落影和他自个，他们是回不去的。最重要的是，没有秋光，天光船根本就避不开虫洞。
云草没有多说，但也未心软。只警惕的站在一边，预备着随时动手。
第八百九十三章 白灼和余尧
“师傅？”暮山收了伸出去的树枝，这才试探的朝云草伸出了一只手。
“你不去见那什么秋光了么？”云草瞄了他的小胖手一眼方道。
“我想见，可是他们不告诉我秋光在哪。师傅，你也不要我了吗？”暮山可怜巴巴的看着云草，小胖手又朝前面伸了伸。
“走吧。”云草犹豫了一下，最终走了过去，拉着小家伙继续往雾原深处去。
眼瞧着他们的身影就要消失，白灼有些迟疑的道：“师兄，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难不成你还想动手？落影大人便是真不在，知道我们向小家伙出手也不会饶过我们。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将此事禀了秋光大人，他自会定夺。”余尧说着就准备回去。
“余师兄你就这么想回沉山，照我说，这雾原才好了，快活的很。若是回了沉山，我们又算什么，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魔种罢了。”白灼忙拉住了他的鱼尾。
“灼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秋光大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余尧忍不住劝道。
“若是以往，我自是不敢的，可如今他重伤在身，连你我都不如，我怎的就不能想了。何况要不是你我二人，他怕是早死了。师兄，你莫不是吃醋呢？我早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不可能的，你趁早死心吧。”白灼气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才有些后悔。
“师妹，你要是这样说，师兄我也就不再劝你了。如今你有了续命珠，自是看不上我这条怪头鱼，师兄也不怪你，谁叫你要的我给不起了。”余尧闻言也不恼，这方说罢，转头跳进了湿地里，瞬间消失了。
“这丑东西竟然想开了，如此也好，省的我多费口舌。”白灼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后，忙跟了上去。
却说余尧沉入水底后，就进入了一个泥洞。在里面游了好一阵后，这方又露出了水面。才准备上岸，却被白灼拦住了。只见她红着眼道：“师兄，对不起。”
“嗯。”余尧淡淡的点点头。
“师兄，你当真生灼灼的气了。灼灼知道你对灼灼好，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若是，若是我没有见过秋光大人就好了。”白灼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师妹，你放心。才发生的事，不能说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说。”余尧说着绕过白灼，尾巴一甩就跳到了岸上，落地的时候变成了一个黑衣男子。他的人形跟原型一样，头和嘴巴异常的大，看起来怪的很。却说他新到了这片湿地，约莫有百里，外面围着一圈的紫树。说起来也奇怪，整个雾原都是雾蒙蒙的，这一片湿地却跟世外桃源一样，没有灰蒙蒙的雾气不说，还美的像仙境。如今正是花开的时候，长串的紫色小花像是垂柳一般垂了下来，将这一片湿地给围的密不透风。湿地的正中间有一块高地，略微高出水面三寸，上面是被剪的整齐的茵茵草。茵茵草中间是一颗老高的紫树，紫树下是一座木头圈的小院，院顶落满了紫色的小花。彼时，紫树下的秋千上斜趟着一个白衫男子，正仰着头在喝酒。风吹过他鬓前的须发，露出了一双漾着秋光的眼。
“余尧见过秋大人。”余尧单膝跪地道。
“白灼见过秋大人。”白灼亦跟着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今日回来的倒早，莫不是遇见了御魔宗的那些宵小。你们放心，等我的伤好了，我必定踏平了御魔宗。”秋光很是随意的道，那口气就如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大人威武。只此次我们却是没碰到御魔宗的那些魔修，倒是见着个故人。大人，你还记得沉山上的那棵山烟树吗？我们今日就是遇见他了，他如今也已经化形，只瞧着还是个孩童模样。他还向我们打听你呢？瞧着似乎是在找你。”余尧不着痕迹的看了白灼一眼，这才出声道。
“找我？你没问问他老祖的下落？对了，落影呢？老祖不是派他跟着山烟吗？”秋光坐起来道。
“大人恕罪，小的无能，并不知着落影大人在不在，只他没露面就是。”余尧再次跪了下来。白灼跟着跪了下来，心道余尧可真是多事。
“哦？那你们怎么没请山烟进来？还有，你们没问问他这些年躲在了哪里？”秋光灌了口酒方问道。
“山烟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修，他称之为师傅，是位元婴大修。小的怕惹祸，所以没敢多问。”余尧将头低的越发低了。
“难道不是白灼拦着你？”秋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小的不敢。”白灼微颤了肩才出声解释道。
“是么？你连我都敢肖想，还有什么不敢的。罢了，念着你们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暂且饶了你们。去，将山烟给我请进来，我有事问他。至于那个他称之为人修的师傅，你们也客气些。若是她不让山烟过来，你们再动手不迟。”秋光说完就闭了眼，再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个。
“是。”余尧说完转身跳进了水里。白灼却是偷偷拿眼看秋光，待见着他的睫毛动了动，吓得她噗通一声没入了水中。
泥洞里，白灼恨恨的盯着前面的余尧。待余尧转过头，这方急忙收回眼。
“师妹，我知道你怕是恨上我了。可是才你也瞧见了，我们在秋光大人眼里什么也不是。”余尧重重的叹了口气方道。因着白灼需要他的血续命，他幼时也需要白灼来吸引魔虫，所以算是伴生的关系。这样共存了近万年，岂是说下狠心就能狠心的，才说出那些话不过是被气狠了。
“师兄，你别劝我了，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得到秋光大人，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起。”白灼面上有些狰狞的道。
这话不亚于往余尧心上插了把刀，余尧面色惨白的道：“随你吧，我是劝不住你了。”说完，他就化为了原形，朝着泥洞另一边游去。
白灼见余尧被自己的话击中，心里油生了一种快意，才跪下来的屈辱，似乎消了不少。
第八百九十四章 杂章
一棵矮树上，云草和暮山正大眼对小眼。良久，暮山方败下阵来，弱弱的道：“师傅，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哼，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云草偏过头。
“师傅，徒儿知错了，再不敢骗你了。”暮山说着凑到云草坐着的树枝上，讨好的摇了摇她的胳膊。
“真的？”云草适时转过头来。
“真的，真的。”暮山忙点头。
“那我问你？沉山老祖可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位魔祖？沉山又在哪里？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古魔岭？你们是从何而来？古魔岭里的哪些古魔可是跟你们一块来玄明界的？”这里面的好些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在来古魔岭之前，我只是一棵未化形的山烟树，也不能随意走动，所以知道的也不多，老头也确是沉山老祖。”暮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紧接着才道：“师傅，你听说过万星海吗？”见云草点头，他这方小声道：“沉山在万星海之外的一个星域里，我们称之为星罗海。听老头说，各个星域相隔甚远，从一个星域到另一个星域，不仅要避过无数黑洞和虫洞，和一些未知的天体，还有可能穷进一生都在旅途中。我们最初并没想来玄明界，我们真正想去的是万星海另一边的神域。只可惜我们搭载的那颗慧星被一颗流星击中，连着天光船也坏了，这才不得以留在了玄明界。至于我们为何要去神域，我却是不知道，老头也没告诉我。因着神域去不成，我们便想着回星罗海。可是我们等了数万年，也未见着一颗前往星罗海的流星，只到...”
云草正听的入神，暮山却忽然闭了嘴。云草见他正盯着来时的路，扭头就见着先前见过的二位正往这边来。
“山烟大人，秋光大人请你过去一趟。”余尧朝云草点了点头，这方对暮山道。
“我不叫山烟，师傅给我起了名字叫暮山。”暮山说完，就拿眼看云草。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若是你没回来，我会找落影救你。”云草摸了摸他的头道。
“放心吧，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暮山说完就跳下了树，才骑上余尧的背脊，他又回头对云草道：“师傅，你可不许偷偷跑掉？老头当初就是趁着我不在，偷偷离了古魔岭，我伤心了好久呢。还有，雾原里的魔物甚多，师傅，你小心些。”
“我会留在此地看着你师傅，她定是跑不掉的。”白灼在一旁很是不耐烦的道。
“去吧。”云草朝暮山挥了挥手。
暮山瞪了白灼一眼，这才拍了拍余尧的头，随着他一起没入了旁边的湿地里。
没过一会，他就见着了秋光。秋光倒是没怎么变，只脸色苍白的很，瞧着该是真的受了伤。
“山烟，老祖去了哪？你们这些年又在何处？”秋光不等暮山坐下，就出声问道。
“我如今有了名字，叫暮山。至于老祖，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先前我们一直都待在古魔岭，一个夹在虚空缝隙里的残境。倒是你，怎的在雾原？当初，那颗流星来的突然，老祖也受了些伤，也就没派人出来找你们，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你。早知你在雾原，我就不将落影派出去了。”暮山淡淡的道。
“听说你拜了个人修做师傅？”秋光忽然转了话题。
“嗯。老祖离开前，算到了她要来，说是她来了，我就可以离开古魔岭。我拜她为师，不过是为着一个合理的身份。”暮山点点头。
“她莫不是有什么来历？”秋光有些好奇的道。
“老祖说，她是不周山哪位大人的后人，我们与她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暮山神色有些古怪的道。
“这么说，老祖还是想着去神域？不过关于哪位大人的来历，历来都是些传说，并未有定论。”秋光愣了下方道。
“倒也是，不过与之交好总没错。哪位大人的血脉，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暮山有些别扭的道。他先前的确是如此想的，只跟云草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竟是慢慢的就处出了感情，竟是真把她当师傅一般尊敬了，这也是他未料到的。
“你能出来，怕是时机已到，天枢可有跟你提过具体的时间？”秋光又问。
“没有，他只说近百年间会有一次流星雨，或许我们可以借机回星罗海。”暮山摇摇头。
“百年足矣，这个你拿去。我如今有伤在身，不便在外行走，若是到了那一天，你捏碎了这个，我自会去找你。当然，若是老祖回来了，你也可以捏碎它。”秋光说着抛给暮山一块圆形玉佩。。
“如此，我这就告辞了。”暮山说着站了起来。
“余尧，送暮山回去。”秋光吩咐了余尧一句，就起身回了屋。
路上，暮山问余尧道：“我先时并未见过你们两个，你们是秋光的手下吗？”
“小的身份低微，没有资格上沉山，只在沉山底下遥遥见过您一回。至于秋光大人，我们也是来雾原后才到了他跟前，先时我们也只是在天光船里做杂役。”余尧恭敬的道。他的修为虽不弱于暮山，可身份却是差的远。
“原来如此。我瞧着你比那朵雪烛顺眼的多，若是以后你不想在秋光这里当差，可以去我座下。”暮山戳了戳余尧的大眼珠子方道。
余尧闻言很是大喜，连声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秋光向来喜怒无常，要不是他们无意中做了他的恩人，怕是早就被厌弃了。便是如此，因着白灼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秋光怕是早就烦了他们。他别的当不求，只求届时他们回星罗海的时候能带着他。雾原虽好，终不是他的家。
暮山再次见到云草的时候，她正在发呆。见着他回来，这才带着他继续往雾原深处去。
路上，暮山自觉续起了先前的话，将他们可能百年后会离开的事告诉了云草。云草又趁机问了问夏宜秋的事，暮山也只说是听说过，并不曾得见，她这方做罢。对于神域之事，却是想着届时再问问肖重山。
第八百九十五章 霞云洞
却说云草师徒俩一路往雾原深处去，没走多久就见着一对姐妹花。这对姐妹花长的一模一样，却偏偏一肥一瘦，穿的也是一黑一白。见着云草和暮山，这两个就现出了原形来，却原来是一对魔蛛。她两个吐着丝，挥着爪就冲了过来。
只可惜蛛网还没罩上云草师徒俩，就被暮山背上跑出来的树枝给戳乱了，连着爪子也被云草的剑砍伤了，不得已才双双现化出了原形，爬在地上哀求云草和暮山放过她们。
云草早不似先前那样心软，暮山更不用提，正准备动手时，两姐妹忽地说出了一个秘密。说是雾原往西的地方有一个霞云洞，每到傍晚的时候，洞前就会绽出层层的霞光，必是个宝洞无疑，还满脸可惜她姊妹二人不得而入。
云草才疑其有诈，两姐妹却当即赌命发誓，暮山更是嚷嚷着要去看看，这才随了二人去。
他几个到得地方的时候，因着尚在午时，众人并未见着霞光，也就没见着霞云洞。两魔蛛还要求放了她们，云草和暮山自是不答应。她两个无法，又恐云草和暮山等不得杀了她两个，少不得又将师徒俩请去了她们的洞府，将积藏的一些宝贝献了出来。暮山对此嗤之以鼻，只因这她两个拿出的多是些普通魔草，他自是看不上的。
倒是云草作主收了，并允诺进了霞云洞后就放了她两个。说起来，她虽敛了周身的气息，但身上的气势做不得假，这两魔蛛竟硬似没有感觉到，硬生生的冲了上来。她怀疑，这两个是有意而为，所以先时也未下死手。至于目的，自然应在那霞云洞上。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得到好宝贝，不冒点险怎么成。倒是暮山，在等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道：“师傅，你觉不觉得蹊跷？我怎么觉得她们好似专门引我们来的？”
“便是如此又如何，来都来了。”云草说完瞄了两姐妹一眼。胖的那个讨好的回了她一个笑，瘦的那个却愣着张脸，头也半低着，好似后悔了一般。
“她们两个该是从别处来的？”暮山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跳到了两姐妹面前，“快说，你们两是从哪里来的，引了我师徒二人来又有何目的？”
“这位大人，小的哪敢骗你，我们那敢拿小命说事。令师才可是答应放过我姐妹俩的，您想反悔也不能拿这个说事。”胖的那个满脸委屈的说完，还拿一对小细眼瞅云草。那眼神直白的很，是满满的悔意。
暮山的背上忽生出了一根粗枝，狠狠的抽了她两个一下，见她们疼的抽气，这方道：“哼。师傅是答应放过你们，可我不是没答应吗？我可不是师傅，也不讲究什么一言九鼎。你们兴许真没说谎，但一定隐瞒了更重要的事。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岁山。”瘦的那个忽的抬起了头，胖的那个闻言就想去捂她的嘴，一脸的不赞同。
“岁山？”云草偏头看向暮山，她没听说过。
“师傅，你可真正是孤陋寡闻，我都不知道究竟谁是谁师傅？岁山你都没听说过，那可是有名的魔地，山里多居着一些魔虫，还都是多脚的魔虫。之所以叫岁山，是因为山里藏着一株岁草，食之可坐望长生。”暮山得意的看着云草道。
云草伸手削了他的头一下，这方道：“岁草？这我倒是听说过。不是，这岁山又在哪？”
“你可有听说过不落岛？相传，不落岛是一座由虫尸形成的岛，因着游离在虚空中，又因着日升月久，聚了星尘浮土，这才形成了一座小岛。岁山便在这小岛的中心处，是魔虫们心中的圣地。”暮山说完就盯着爬在地上的姐妹俩，等着她们俩解释。
姐妹俩无声的对视一眼，胖的那个才似真似假的道：“我们两个是才来的雾原，还是莫名其妙来的。我和妹妹原是在山中打闹，谁知道不小心掉进了口枯井里，这就到了那霞云洞里，不知道怎么回去不说，还再进不去那洞里，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你们就不怕我们不信？直接杀了你们两个？难不成师傅她脸上写了好人两个字？”暮山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们俩。
“才不是，我们是因为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亲近之意，这方冲了出来。”瘦的那个受不了暮山的眼神，再次出生解释道。
“这倒是奇了，你们有求于人，怎的还不好好说话？还冲上来就打？”暮山显然不信。
“我们这不是想着试试你们实力如何，要知道我和妹妹想过不知多少办法，却怎的都进不了那霞云洞。”胖的那个嘿嘿笑着说。
“这倒也说的过去。只岁山上都是些魔虫，天青井怎么会出现在哪？这可是真是奇了怪了。这要是天青井能直接将我送去神域，那可就太好了。”暮山自顾自的嘟囔着。
关于天青井，那更是一个未知的谜，云草自然不准备深究。何况她对两姐妹的话并不全信，顾而扭过头去看面前的石壁。早在来此之前，她就用神识找了个遍，别说洞口，根本就不知道霞云洞在哪。若不是那两姐妹坚称这石壁上有一个洞，她都以为自己被人耍了。好在要不了多久就到傍晚了，先等着就是。
暮山不知道想起了甚，低着头再未出声，那两姐妹倒是小声嘀咕着说起话来，说的还是云草和暮山都听不懂的虫语，只听的到他们两个“嘶嘶嘶”个不停。
很快，傍晚就来临了。雾原的傍晚和白日里并没两样，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越发的暗了起来。云草正盯着还在“嘶嘶嘶”个不停的两姐妹，就感觉到霞光照在了脸上。就见着石壁上豁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山洞，由里向外，绽出尺长的金光来。好在雾原的雾后，西边又多是些荒草地，所以并未引出多大的动静。云草正想着到近前瞧瞧，眼前一闪，洞边似乎多了个金佛，正朝她笑呢。
第八百九十六章 佛缘
暮山见云草发愣，仰起头大声喊道：“师傅？”
“嗯？”云草闻声眨了下眼，眼前的金佛就不见了。
“我们快进洞瞧瞧。”暮山说着就往霞云洞里飞，谁知道还未入洞，就被一阵金光给打了回来。
“哎呦。”暮山揉了揉自己的头，才被弹回来的时候，头先着地的。“奇了怪了，这洞明明是开着的，怎的就进不去呢。”
“正是，我们也觉得奇怪，怎么就进不去呢，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出来了，兴许早回去了。”那只胖胖的魔蛛附和道。
“且让我试试。”云草说着朝那洞里飞去。
“师傅，你小心些，可别跟我一样摔了。”暮山的话还未说完，眼睛就瞪的老大，却原来云草竟是进去了，还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他不信邪，忙飞身往洞里去，谁知道又被弹了回来。
“这这这...师傅？”暮山跳起来往洞里瞧，却没见着云草的身影。好在，很快云草的声音就从洞里传了出来，“莫吵，且让我瞧瞧再说。”
暮山闻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转身问坐在地上的两只魔蛛，“我记得你们先前说你们是从洞里出来的？快说说，洞里有些啥？”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蒲草编的蒲团，想来先前是有人住的。”瘦的那个小声道。
“没有别的？”
“没有。小大人，你且莫慌，等你师傅出来了，大家不都知道了。”胖的那个一口咬定道。
“真的？”暮山见做妹妹的又低了头，本能觉得有事，语带威胁的道。与此同时，团团的烟气从他的掌心飞出，将两只魔蛛给包了个圆。
“你，你也是魔？”做姐姐的惊讶的指着暮山道。
“说是不说？”暮山的手掌微微拢了拢，那道烟气就缠在了瘦的那个的脖子上，瞬间将她的舌头给勒出来了。不过，她很快就变回了原形，八条腿不停的在空中乱抓着。
“我说，我说，大人你快放了我妹妹。若是她死了，就只有我一个在这了，这得多孤单。”说着话，她的手上就多了只金碗，“喏，就是这只金碗，我觉得好看，顺手就揣进了怀里，想着用来吃饭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暮山收了手的同时，那只金碗也到了他手里。这是一只碗底雕着莲花的碗，瞧着确是很漂亮。
“妹妹，你没事吧？哎呦呦，我就说嘛，不能说，不能说，那么漂亮只碗没保住。”
“胖子姐姐，去取些水。”暮山头也不抬的道。
“我，我...哦。”胖的那个指着自己我了半天，终归是不敢说什么，神色恹恹的去了不远处的小溪处，不一会就回来了。
“倒进去。”暮山将手中的碗升过去。
“这么漂亮的碗用来喝水可惜了呦。”
“快点。”
“喔。”
清水一入碗，水底的莲花就消失了。
“咦？”胖子姐姐张大的嘴巴还未来得及闭上，就见着一朵花苞从碗底冒了出来，最后还到了碗外，在灿灿的金光中，徐徐的绽放。
“这这这...妹妹，你快看，净水生莲，这莫不是大佛用过的。这下，我们可是亏大了。”胖子姐姐满脸心疼的道。
“都怪我说漏了嘴。”缓过气的妹妹跟着点头。
“行了，别装可怜了。这碗原是你们的，如今虽归了我，我也不占你们便宜，等这花落了，一人赏一颗金莲子就是。”暮山咧着嘴道。
“小大人可真是大方。”胖子姐姐赞道。心里却只往外冒酸水，这些原本可都是她和妹妹的。早知如此，她就不招惹他们师徒俩了。
“他最是小气，哪里就大方了。”云草的话方落，暮山手里的金碗就出现在她手里。
“师傅，你出来呢？哎，这碗是我的。”暮山赶忙宣示主权。
“谁说是你的，这是你从她们那抢来的吧。说起来我也是苦主之一，所以这只碗有一半是我的。你们可还想着回去？若是我助你们回去呢？你们可愿意将此碗赠予我师徒二人？”云草将暮山伸过来的头按回去，眼睛看着两姐妹。
“这是当然。”两姐妹欢喜的道。这碗怕是要不回来了，若是能回去，这碗不要也罢。
“师傅，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暮山气哼哼的盯着云草道，心里后悔的要命，他早该将这宝碗给藏起来的。
“白疼了你这么些时日，竟是这样想为师。”云草说完不理他，带着胖瘦两姐妹往霞云洞去。暮山见此，也不着急生气，忙跟在了后面。
早在云草出来的时候，洞外的金光就消失了。所以这一次，不仅云草，两只魔蛛和暮山都进了洞。云草并未多言，只闷头往里走。暮山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肯低头，故而一个劲的给两魔蛛眨眼。只可惜有云草在，两魔蛛并不怕他的威胁。
到了洞底，暮山便见着了两姐妹说的蒲团。这蒲团位于圆形的高台上，蒲叶如玉般温润，瞧着跟才做没多久一般，竟是一尘也不染。
“师傅，你带我们来这做甚？”暮山有些别扭的问。
“这时候又叫我师傅呢？”云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方跟着道：“玄机就在这蒲团上，只可惜我还有好些事要做，不然随她们姐妹俩往岁山去见识下，岂不妙哉。”说着她朝那蒲团的方向拜了拜，这方坐了上去。道道金光从蒲团里散出，将她给罩了起来。只见她双腿盘坐，一手直立于前，一手拿着那只宝碗，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起来，有些像俗世里的送子菩萨。
“阿姐，她在念什么？我们真的能回去吗？”
“闭嘴，别打扰大人。”姐姐拍了妹妹的头一下，还朝瞪过来的暮山讨好的笑了笑。
暮山面色有些怪的看着云草，他倒是听懂了，云草念的是《往生经》，也不知道她一个道修怎的做起和尚的事来。
却说云草不仅嘴里念着《往生经》，还一直在给碗里的青莲渡生之气。所以其它几个很快就发现，碗盛开的金莲竟是又合上了。先前只瞧着像是真的，如今竟是真的有了生命一般，其上还散着股清香。等着莲瓣再次开了的时候，莲花里竟是多了个小和尚，见着八只眼睛盯着他，他还站起来施了个礼。
第八百九十七章 无心算有心
“这下宝碗彻底没了。”暮山喃喃的道。
“善哉善哉。”小和尚笑眯眯的坐在花里道。
“暮山。”云草瞪了暮山一眼，这方起了身。待将手里的转生碗放在了高台上，这方走了下来。
小和尚再次朝云草施了个佛礼，这方从莲花里跳出，坐到了蒲团上。只见他收了笑，如云草先前那般坐在蒲团上。就见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那只转生碗也飞到了他的手上。待他的身体停止长大后，他这方睁开眼，含笑看着云草几个。
“师傅，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暮山惊讶的问。
“我亦是不知，先前所为不过是受大师留下的分神指引，这方去找你们要转生碗。”云草说话的时候却是看着蒲团上的大佛。
“施主与我佛有缘，可愿入我佛门？”与先前的小和尚不同，这一位端的是宝相庄严。云草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多谢大师美意，只我已入道门，自然该从一而终。”
“各人自有各人缘法。”空生点点头。
“不知大师是？”云草顿了顿，这方再次开口问道。这一问，其它几个连忙抬起了头，朝空生瞧来。
“和尚我道号空生。”空生双手合十道。
“你，你就是那位以己身化彼岸的大佛？”暮山再次惊讶的张大了嘴。
“许久之前的事了。”空生满目悲悯的道。
云草闻言顿生敬意，待想起道魔大战即将又起，心里又忽生了丝悲意。正踟蹰间，不料衣服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就见胖瘦两姐妹正眼睛晶亮的看着自己。忙扭头道：“大师，你可能送这二位回岁山？”
“这是自然，她们原就因我而来。”空生并未多说。只见他用手虚拂了下转生碗里的青莲，那青莲转眼间就化成了莲台。待那莲台变大后，他这方对胖瘦两姐妹道：“上去吧。”
胖瘦两姐妹闻言很是激动，朝着云草和暮山拜了拜后，这方齐上了莲台。就见着金光一闪，二人连着莲台都消失了，高台上只剩下转生碗。云草心道，这送人回去，怕不是易事。
“此翻转生，多亏了施主。和尚乃出家人，没什么好物。这串念珠是我昔年旧物，且送于你吧。”空生左手一翻，掌心就多了一串菩提子做的念珠。
“多谢大师。”云草小心的接了过来。
“我呢？转生碗还是我从胖子姐姐哪里要来的。”暮山挤到云草前面道。云草正要揪他耳朵，就听空生伸出转生碗道：“碗底有一枚岁莲，你且拿去吧。”
暮山闻言，立马低头往转生碗里探去，果然见着碗底的莲花不见了，如今只剩一个莲蓬，莲蓬里果然结了一个青莲子。奇怪的是，其它的莲洞里均是空空如也。只他并不管那么多，手朝着转生碗一伸，那只青莲子就出现在他手上。心道，这大和尚还不错，并未因着他是魔族便看轻了他，也未喊打喊杀。怪道这些和尚整日里喊着众生平等，今日一见才知并不为假。
“如此，和尚便先去一步了。”空生朝云草微颔首，这就消失在那蒲团上。随着他的离去，原本莹润如玉的蒲团瞬间灰败了下去，最后化成一团轻灰。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暮山喜滋滋的瞅着手里的岁莲道。
“走吧。也就是空生大师大方，不然岂容你这小魔物放肆。”云草牵着他的手道。
“师傅，你嫌弃我？”暮山立马道。
“我要是嫌弃你，还能让你跟着我。”
“可你叫我小魔物？”
“你本来就是个小魔物嘛。”
“这倒也是。师傅，你才是不是在给转生碗里的青莲渡生之气？”
“被发现了？”
“若是我那天受了伤，师傅，你愿意给我渡生？”
“不是有落影保护你嘛。”
“我是说如果。”
“看在你喊我一声师傅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吧。”
“我永远都不会与师傅你为敌的。”暮山郑重的道。
“这是怎么呢？你们莫不是要跟颜婆婆合作？”云草停住脚步道。
“她先前问过我，我说要想想。”暮山有些愧疚的道。
“你不会是想着留在我身边当内应的吧？”云草回过头看着暮山道，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
“师傅，你太伤我的心了。”暮山瞬间气红了脸。
“你既告诉了我，想来已有了决定。如此，我们师徒俩还能做下去，不枉我带你看了回晚霞呢。”云草说着继续往前走。
“你还好意思说晚霞。”暮山心里一松，眼睛里立马爬满了笑意。
“我虽有心教训你，但是带你看晚霞却是真的，你不是挺感动。”
“师傅你真好，除了老头，再没人如你这般待我。”
“这就被收买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云草摇摇头。
却说师徒俩出了洞，外面已经黑透了。往前走了一里路，忽见着一大群雾虫，雾虫中有两个人。两人站在小山坡上，各自拿着一张银网，像是网流萤一般的捕着那些雾虫。师傅俩对视了一眼，当即各吃了一个山烟果，这方爬到旁边的大树上蹲着。
小山坡最高的那颗树上，挂着一只闪着莹光的虫眼，将小山坡照的很是光亮。
“老婆子，才你说我们已经捉了多少只呢？”佝偻着腰的老头边挥着手中的银网边问身边的老婆子。
“都问多少遍了，八万六千六，再捞个把月，该就差不多了。你说你，都等了这么些年，怎的几个月就等不得了。”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不耐烦的道。
“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离了你这老婆子，看谁同你说话，你一个人过吧。”老头气呼呼的道，手里的银网挥的越来越快。
“走吧，走吧。我早就受不了你这糟老头，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颜如玉。等我换了这身皮，我自找个俊俏的去。”
“哼，我就知道。你这老婆子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我还不走了，看哪个没长眼的敢跟了你。”
“如今大天尊回来了，你还以为是你一手遮天的时候。”
“你你你...气死我了。”老头一想还真是，气的扔了银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想死可别带上我，大天尊可不好糊弄。”老婆婆头也不回的道。
“哼...”老头怒哼了一声后，乖乖捡起银网又去网雾虫。
第八百九十八章 再逢俞锦
等小山坡上的雾虫被抓干净了，老头这方手一招，取回树顶上的虫眼。说了声“走啦”，这就大步的朝前走，也不管妻子有没有跟上来。
“真是越老气性越大，真该让大天尊磨一磨你的性子。”老妪跟在他身后道。
“嘿，你这臭老太婆，哪壶不开你提那壶。大天尊又如何，我这些年替她管着旧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要磋磨我，还不寒了大家伙的心。你就想的美吧！”老头梗着脖子道。
“大天尊可不管这些，没了你，她照样有法子将大家给招回来。以后这话还是莫说的好，我可不想被你连累。”老妪埋怨道。
“晚了。”老头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睛朝着天上望去。
“谷老说的没错，绿婆婆无需如此小心。”一个幽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参见大天尊。”谷风和绿衣同时单膝跪地。在他们前方，一个红衣女子正飘然落地。
“起吧，你们俩先回去，我此来另有要事。”俞锦朝他们点了点头。
“是。”谷风和绿衣对视了一眼后，相继化为一抹黑烟，转眼就消失在原地。
俞锦在小山坡上站了一会，这方朝着云草和暮山所在走来，嘴里跟着道：“怎么？见着老朋友，也不出来见一见。”
“俞锦？”云草犹豫了一下，这方跳下了树。暮山原是要和她一起下来的，却被她制止了。
“是我。”俞锦朝树上瞄了一眼，这方苦笑着道。
“他们叫你大天尊？她回来了么？”云草面上有些不自然的道。她不是信不过俞锦，可是依俞锦的性子，是旦不会主动接纳海月大天尊的旧部，这里面定还有其它的事。
“你不用觉得内疚，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俞锦说着靠着树坐了下来。
“既是如此，你又来见我做甚？不怕她杀了我？”云草挨着她坐下后，这方扭头对树上道：“暮山，下来吧。”
“暮山见过海月大天尊。”暮山单膝跪地道。
“她不是大天尊，她是师傅的旧友，俞锦。”云草说着掏出两坛酒来，一坛给了俞锦，一坛给自己喝。
“起来吧，我有些话要跟你师傅说，你且到一边去玩会。”俞锦朝他摆了摆后。
“是。”暮山朝着俞锦拜了拜，这方朝不远处的溪水处去。他决定去捞几条鱼，好久没吃锅子，怪想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如此听话。”云草若有所思的道。
“你是不知道，‘她’先前颇有些凶名，底下的魔族见着她就没有不怕。”俞锦说着灌了口酒。
“你怎的来了雾原？”
“我要是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
“我原本在无尽海的一座荒岛上闭关，中途不知道怎么就陷入了沉睡中，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雾原，周围还尽是魔族。他们对我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甚至对我唯命是从。我不知道‘她’跟他们提过我没有，反正所有人都叫我大天尊。
我不是没离开过雾原，可是每次还未走多远就会再次出现在雾原。看到我眉间的这月影吗？每当月圆的时候，她就会出现，我根本阻止不了。更可怕的是，先前的很多事我都忘记了，反倒是她的经历越来越清晰，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些魔族。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不记得自己是俞锦了。阿云，我此来是同你告别的。若是以后见着‘我’，你记得小心些。”俞锦笑着道，眼睛里荒凉的很。
“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吗？”云草轻声道，见俞锦不说话，她又道：“你若是害怕就哭出来吧，我替你放风。”
俞锦愣了一下，这方挤出一抹笑道：“我才不会上当，待会你又要笑我了。”
“别笑了，真难看。”云草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阿云，你真好。我幼时害怕的时候，我阿娘就是这样哄我的。”俞锦擦了擦眼道。
“你没回去看看她？”
“怎么没有。她也算高寿，只可惜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入了土，我原该早些回去看看的。我的那些兄姊们倒是还都在，只已经不认识我了，我离家的时候才五岁。那个时候因着我被选入了碧游宗，家里得了好些银子，在当地也算小有权势。如今因着我成了魔，他们被赶出了内岛，去了瀛洲最偏远的一座小岛上。我去的时候，他们虽惧着我，到底是泄出了些怨气。只到我给了他们些增寿的丹药，这才好了些。如今除了你这旧友，竟是了无牵挂。”俞锦声音低落的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万星海？听说过神域？你不想出去看看吗？我可是向往的很呢。”
“以前是不知道，不过自从有了‘她’的记忆，我就都知道了。”
“只要人还在，总能想到办法的。”
“你放心，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如今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兴许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糟。”
“这就好。”
“对了阿云，你怎的也来了神州？如今神州可不太平。前些日子，我听谷老说，乾阳大天尊如今已经回归，正在召回旧部，想着先一统神州，再打到苍梧那边去。”
“你还记得双珠洞里的那副岩石画吗？我们便是通过那副岩石画来的神州。”
“我们？还有谁？”
“朝木，你认识吗？他身边有一只，还有一个叫颜婆婆的老妪。我是在鬼域碰见的他们，还差点被他们杀了，因着虚妄瞳才活了下来。那两位似乎和月隐大天尊有些渊源，我们之所以能来神州，也是因着有虚妄瞳做引。听暮山说，他们似乎在寻找神魔井，想重回魔界。”
云草的话才说完，俞锦的眼珠就变成了月白色，就像两轮圆月一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俞锦已是面色大变，她急匆匆的站了起来，嘴里跟着道：“阿云，她怕是要醒来了。我得回去了，你也尽快离了这里吧。”不等云草回答，她就消失在原地。
云草轻叹了一声，这就唤了暮山，朝着雾原深处去。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两个海月大天尊
雾原西边的地势颇有些高，不像东边，多是坦途。却说西边有一座小山，山高百丈，其上有一个大湖，湖水面东而流。湖里的水从哪来？却是来自西边的天山。那里有一条高河，七拐八拐的，不知怎的分了条支流到了平顶山，这才有了大湖。说来也怪，这大湖常年结冰，时有人怀疑湖底藏有冰灵珠，引来不少修士窥探，只可惜没有一人找着。
这湖上倒无大雾，只有一层层薄薄的寒冰之气。寒气里，有着一座座晶莹的冰屋。伴着月色，和着冰屋里的灯光，似入了仙境一般。俞锦一路疾飞，最后停在靠近山崖的冰屋顶上，孤零零的瞧着月亮。她原以为海月会出来，谁知道除了眼睛变成圆月外，‘她’竟是再无声息。早知如此，她该多留一会子的，也不知道下次见着阿云是个什么情形。
“大天尊，谷老有请。”冰屋下面，一个浑身拢在黑袍里的男人跪在冰面上道。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稍后就来。”俞锦皱着眉头道。
“是。”黑袍男人应了一声后，无声的消失了。
俞锦回冰屋换上了一套黑袍，这才往崖顶上飞去。待见着一个冰洞，这才钻了进去。从她第一次到雾原，就发现这崖上有一个洞，可惜她进不去。只到昨日，谷风才命人跟她说，说是这洞上的封印已消。等着祭典过后，她就可以任意进出。
“大天尊，大家正等着你呢。”绿衣站在洞口道。
“进去吧”俞锦朝她点了点头。
“大天尊才可是去见旧友呢？”绿衣忽然低声道。
俞锦咻的转过身，冷冷的盯着绿衣，“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是‘她’吩咐你的吗？”
绿衣摇了摇头，这方道：“你便是她，何须如此多事。”
“是么？可我并不这么认为。”俞锦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这冰洞长的很，要到洞底，需要弯不少道。她原是可以直接飞下去的，可她不想。
“老婆子多嘴了。”绿衣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向来是个心狠的，怎的今日见着这丫头，竟然起了侧影之心。
“你才要与我说什么？”俞锦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问。
“我只是想提醒您，还是莫去见你那些朋友的好。你如今身份不同，修为又未恢复，若是对方起了异心，恐是白费了这许多心思。”绿衣不紧不慢的道。
“我才说了我不是她，你偏又如此说。罢了，你们原就忠的不是我，我做何生你的气。我如今不过是个傀儡，自然得忍着些。”俞锦自顾自的道。
“姑娘若是执意这样想，苦的也只是自己。没有大天尊，又哪来的你。你原不过是她的一丝真灵，被她送去了转生台，这方有了肉胎。如今大天尊回来了，你自然该回归本位。”绿衣劝道。
“是么？”俞锦很是无力的道。
“大天尊送去转生台的真灵并不只你一个，其它的都早已回归本位。若不是...”绿衣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激灵，猛的闭了嘴。
“若不是什么？”俞锦急忙回转身。
“老头子在催了，我们快下去吧。”绿衣低着头道。
俞锦还待要问，底下就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声音，“恭迎大天尊。”
俞锦往底下看了一眼，就见着底下跪了呼啦啦的一片。在面北的冰床上，有一只巨大的冰棺，冰冠里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这女人与她生的一模一样，正是真正的海月大天尊。彼时，冰棺的盖子已经打开，那只引魂蝶正停在海月的嘴上。在冰棺前，还跪着一个老妪，正是旧年见过的墨姬。如今，她全没了当年的妩媚。一张脸如同树皮一样的挂在脸上，此是正双手做祁月状站在地上，想来是刚跳过祭舞。
“是你？”墨姬睁大了眼。
“你也是她的真灵所化吗？”俞锦飞身下去，单脚站在冰棺上，有些难过的看着她道。
“这么说你也是。”墨姬忽然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难堪至极的笑容，“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是吗？”俞锦跳下冰棺，转身看着谷风。
“大天尊，你别听墨姬胡说，你当然无需跳祭舞。”谷风单膝跪地道。
“你听见了？我不用跳祭舞？”俞锦再次偏过头看墨姬。
“那又如何？我们都是她的养料，你也逃不掉的。”墨姬原本就是强撑着，如今似乎是断了支撑，咔嗒一声，骨头尽裂，软软的瘫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死了。
谷风一招手，就有两个黑袍人走上了前，将墨姬的尸身拖了出去。俞锦默默的看着，地上一滴血都没。养料，原来她们都是养料。原以为自己是海月的转世，没想到只是她的一丝真灵所化，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只从绿婆婆刚才说的话中，此事似乎还有转圜之地。拢在衣袖里的拳头紧了紧，她才朝谷风问道：“谷老，祭典可是要开始了？”
“只等大天尊你一声令下。”谷老忙道。
“那便开始吧。”俞锦虚抬了抬手，只跪在地上的魔族依然跪着，并无一人起来。她也不介意，只静静的看着。谷风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跟转经筒很像的东西转了两下。
“咚咚咚”的三声过后，冰棺里躺着的“海月”忽的坐了起来，吓了俞锦一跳。等她稳了稳身子，就见着面前的人睁开了眼。如静水的眸子里，有着两轮如圆月般的瞳孔，虽面对着俞锦，却并不似在瞧她。只听她微张开嘴道：“你终于来了，月影可还在，你替我杀了她么？”
俞锦大惊，海月大天尊不是在她识海里吗？如今这又是谁？只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到一阵困意。她挣扎着不肯睡去，可惜无边的黑暗很快就吞噬了她。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过去后，‘她’依然站的稳稳的，瞳孔也变成了圆月，还冷声说了一句，“月隐死了，我没杀得了他。他大概是厌倦了，竟然自己选择了兵解。又或者是他只是诈死，躲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反正我找不到他。”
第九百章 杂章
俞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棺里。棺盖盖的严严实实，而她则变成了一个活死人。除了眼珠子还能转，也就元神无恙。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种状况。正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绿衣出现了。她努力的转了转眼珠，满眼祈求的看着她。她不期望她能救她，但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难怪大天尊非要我走一趟。你看着我也无用，老头子藏的深，连我也不知道内情。”绿衣满脸冷漠的道。
俞锦闭了闭眼，想流泪，眼睛里却干涩的很。
“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绿婆婆手里忽然多了个红铃铛。
俞锦想张嘴说不，想摇头，可是嘴巴张不开，头更是摇不动。等着铃音入耳，她立马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起不起一丝的别念，很快就与周身涌现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你个臭老婆子，日日说我连累你，你昨天可是差点就误了大事。若不是大天尊才醒过来，怕是不会善了。”谷风无声的飘了进来。
“兴许是老了。”绿衣这一次没有反驳，而是轻叹了口气。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难不成忘了我们先前做的那些事。若是用秃驴们的话说，我们这样的下地狱都没人愿收，洗不清。”谷风鄙夷的看着绿衣道。
绿衣脸色一冷，这方道：“我怎么样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提醒。你倒是藏的深，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你我上万年的夫妻，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们是空魔，连心都没有，又哪里有信任这东西。我算是看出来了。不仅我嫌弃你，连着你也嫌弃我，都想摆脱对方。如此，不如一拍两散。”谷风很是无所谓的道。
“是了，我这是怎么了，竟说些傻话。”绿衣眼里多了一丝悲意。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谷风没有回话，而是用眼睛扫了一遍冰棺里的俞锦。左手一挥，一道魔气从他的手里出去，打在对面山壁上的古灯上。就见着那灯忽的亮了起来，山壁也跟着缓缓的向两边移开，露出了一个不小的石室来。紧接着，他单手举起冰棺，将它送进了石室里。等那山壁复原后，他也不管绿衣，扭头就往外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谷风快要走到洞口的时候，绿衣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并无波澜。
“大天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的，便是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这其中的反复，我亦是很糊涂，你叫我怎么跟你说。何况，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特别是你如今起了‘善心”。你说你真是魔界奇葩，我们原就是魔，怎的还生了心魔？”谷风回过头道。若是以往，他才不会解释。可是绿衣起了‘善心'，这说明绿衣变了，变的开始像一个有“心”的人，他就再不能向以往那样对她。虽然他觉得绿衣的变化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可就像绿衣说的，他俩做了上万年的夫妻，怕是再难找个这么合适的。他无欲无求，没了老婆子，怕是要跟月隐大天尊一样，嫌魔生了无生趣了。真到了那一步，他还是魔吗？不，怕是成仙了，可他不想成仙。
“真的？”绿衣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可不屑撒谎，我顶多不告诉你。”谷风点点头。
“罢了，我再不多问就是。”绿衣点点头。
“走吧，你只要想想‘与我何干”就想的通了。我们是魔，又不是人，无需那些害死人的好奇心。”谷风说着朝绿衣伸出了手。
绿衣别扭了一下，这才飞了上去，与谷风携手出了冰洞。
等他们夫妻俩出去后，冰洞的洞口就消失了，只能见着灰白色的崖壁。
...
这边，云草顾不上被雾虫盯上，带着暮山，御着飞剑飞了一夜。等着到了稀树林前的时候，这方停了下来。
稀树魔原里多是一种没有叶子的魔树。这种树不仅生的奇形怪状，还一棵一个模样。在外面瞧着，就见着一根根扭曲的不像样的树干盘结在一起，瞧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树巢。在魔树的树干上，停着密密麻麻的种子状魔虫。这种魔虫呈深绿色，加上身子扁平，趴在树枝上就像是叶子一般，让原本没有叶子的魔树，依然绿意盎然。可只要一靠近，看着满树的魔虫，定让人觉得渗人。好在云草如今心平如水，暮山更是两眼放光的看着稀树林最中间的那棵碧睛树，所以他两个倒没被恶心到。
“师傅，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我还以为要跟那什么御魔宗的家伙打两架了，我们快过去吧。”暮山兴冲冲的道。
云草一把拉住他，这方道：“你没瞧见满树的魔虫吗？”
“怕什么，我这里有老头配的药水，保准只要洒出去，就死一大片。”暮山显然早有准备，说着，掏出了一个大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云草看着手里的瓷瓶道，并没有马上取开瓶塞。
“当然是杀虫的。你不知道，在沉烟山的时候，我可招魔虫了。那个时候我还小，根本就打不过那些魔虫，它们时常偷偷的飞上树咬我。有一回被老头碰见了，他就给我喷了这药水，那些魔虫再不敢来了。有大胆的跑来，反而成了我的养料。”暮山得意的道。
“你先前怎的不说，有了这药水，我们何须避着那些雾虫。”云草眼睛晶亮的道，好东西啊。
“你以为我不想，可这东西也就这一瓶，自然是得用在刀刃上。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暮山踮起脚，从云草手中将那瓶药水给拿去了。
“等等。”云草忽然牙了牙手。
“又怎么呢？”暮山将放在瓶塞上的手拿了下来。
“有人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云草说着就拉着暮山往稀树林旁边的小山坡上去。
“师傅啊，自从我跟了你出来，我就感觉自己跟个贼一样，见了人就躲。可小金他们都说，你是个君子呢。”暮山嘴里嘀咕着，却任由云草提着他的衣服带着他飞。
“说什么呢。出门在外，小心为上，师傅这是在教你生存的本事，你怎的还不领情。”云草干咳了两下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