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挑拨
“儿子这就回去读书了。m.www.uu234.net弟弟的事情，还请爹爹体谅！”赵平安尽量挺直了胸膛，僵直了声音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父亲已经完全不再是过去印象里那个对他和颜悦色，关心备至的父亲了。
或者说，那个和颜悦色，关心备至的父亲也只是他自己心中的假象？
曾几何时，他就察觉到了父亲对自己的不满。不过，在没有杜氏母子出现的时候，他一直将这种不满理解成是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太高。
那时候他常常为了自己达不到父亲的期望而惭愧，因此刻苦攻读。
此刻有了父亲对赵平杰的态度在那里做对比，他发现原来父亲不是对他期望太高，而是根本就不曾寄予厚望。
想想自己和赵平杰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平安，平杰。父亲对自己，不过是希望自己平安而已。而对弟弟，却是希望他杰出……
赵平安越想越是难受。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平生第一次，尝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和难堪的滋味！而偏偏，这种痛苦，他还不能轻易对人言说！
看着长子挺直了脊背离开的背影，赵长华也很是恼怒。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我就看你怎么通过考试！”他厉声喝骂了一句，然后一手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角的茶杯咕噜噜滚下了桌子，茶水流了一地。
“哎呦，老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谁惹你了？快点喝点燕窝粥消消气！奴家特意为您熬的！”娇柔的女声传来，却是杜氏带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
听见杜氏的声音，赵长华的脸色放缓了几分。
“你怎么过来了？”他有些意外。
自从杜氏进门，还没有主动到他这里来过。陈氏在家的时候，她天天守在陈氏那里上规矩。陈氏回娘家去，她又天天守着老太太，乖顺无比。
“我这不是刚刚清点了下，发现我那里还有以前老爷赏的燕窝，就特意给您熬了送过来了！”杜氏脸上挂着浅笑，正是赵长华一贯喜欢的乖巧样子。
“拢共多少东西，你自己喝了不就完了？我哪里少了一口燕窝？”赵长华说着，抬眼看向杜氏，一眼瞥见她薄如蚕翼的粉色纱裙领口那里一段诱人的风光。
不由有些嫌弃那个跟着杜氏过来的小丫头没有眼色。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杜氏跟了他也有十来年，哪里不知道自己精心打扮的效果。
不过她深谙面前这个男人的心理，所以此刻绝对不能轻易就让他得手。
她微微一皱眉，然后眼角就带了三分泪意：“老爷您这是抬举奴家了。妾身算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喝这个？就是今儿个奴家去厨下为老爷煮粥，还被人左盘问右指点呢！若不是说了替老爷煮的，这燕窝竟是要成了贼赃了！”
“那些混账东西！”赵长华眼看着宠妾在自己这里诉委屈，忍不住就一声呵斥，然后随手把杜氏一把搂到了怀里。
跟着杜氏过来的小丫头见这个情形，一下子就红了脸，忙不迭地就往外面跑。
而杜氏却是故意娇嗔着推开赵长华：“老爷，您怎么总是这个样子不尊重！您这是担心奴家被人笑话的还少么？这青天白日的，您就……”
赵长华被她一把推开，却也不恼，反而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心疼你么？早跟你说别回来，回来了要受气，你是怎么说的？”
杜氏扭着手里的帕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奴家还不是为了平杰着想？您忘记了，上次那个余半仙可是说的，平杰的命贵不可言，说不得就是个中状元的料子。再说平杰也确实聪明，才多大的人，就会背三字经了？还不过是偶尔听隔壁的书生念了一段！”
“奴家受一点委屈是小事！老爷将来有个状元公儿子是大事啊！老爷但凡记得奴家的一点好处，就给奴家多做些脸面吧！别让人说奴家不过是个外室，狐媚子一般的妖精……”
她絮絮地说着，看着赵长华一张脸成功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心下暗暗得意。
“那些混账话，都是谁说的？你告诉我，我一个个卖了她们！老爷我的家务事，也轮得到下人们多嘴？”赵长华此刻，已经一点儿绮念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满腔怒火。
“奴家哪里敢说？老爷您快别问了。就是您要为奴家出头也不是这样的出法。奴家母子初来乍到，被人非议自然是免不了的。老爷何苦为了我们，发落家里那么多人！这竟不是替我们出气，是在为我们树敌呢！横竖老爷不过是在家里住个三天五天就要出门，奴家母子却是以后都要长长远远地在家里住着呢！”杜氏连忙一脸惶恐地阻止他。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家里除了老太太，就是太太的人。奴家哪一个都不敢得罪。听说太太今天回来了，奴家不好在老爷这里久留，要去太太那里上规矩了！”说着一扭腰肢，转身要走的样子，却是无形中将胸前的波涛完美地展示了一番。
赵长华自然不会错过这番美景。在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之后，到底还是听出了杜氏的来意。
“嗯，你不是身子一向不好么？身子不好，就回去好好歇歇。太太那里，自有老爷我给你做主！什么规矩不规矩，太太最是良善，定然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再过去看你！”他说着，到底忍不住伸手在杜氏胸口捏了一把，然后才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这几天，你拘着平杰一点。舒先生那里要考较他，你上心点！”
“舒先生要考较，不是有大少爷么？”杜氏故意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平安要下场考试了，最近比较忙，顾不上平杰！你自己让他多看看书！把以前会背的东西都好好复习复习！”赵长华想起长子走时倔强的背影，很是有些膈应，因此语气有些不耐烦。
第四十七章 贪心
自己的儿子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杜氏心里自然心知肚明。
就凭着她让赵平杰跟着个写对联的落魄书生胡乱学会的一段三字经，唬弄一下赵长华还可以，要经过那个据说是一方名师的舒先生的考较，那根本就不可能！
这肯定是陈氏在背后捣鬼，她这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在赵平安后面沾光！杜氏暗自恨的咬牙，嘴上却是应的飞快：“嗯，老爷放心，奴家自会拘好平杰！只是老太太说过，要让太太教养平杰和如月。奴家不敢违拗了她老人家，恐惹她生气！”
赵长华一挥手：“我知道了！如月让太太管着就管着！平杰是男孩子，怎么也好给太太教养？老爷我要亲自管教！平安这些年长于的妇人之手，都养的葳葳蕤蕤的了！”
他的话让杜氏满心欢喜。自己的儿子给老爷亲自教养，今后可不就是能够得了老爷的青眼，继承老爷的家业么？
当下声音里带了一丝娇媚：“是，多谢老爷看重！我替杰哥儿谢过老爷！我待会儿去跟太太告个假。今晚老爷可千万别忘记了过来看望奴家！”她最后那个字的发音，如同带了钩子，直接勾在了赵长华的心上。
而她说完这句话，也转身扭臀就走。赵长华却是笑着在她翘臀上拍了一记：“你个小妖精！”
杜氏配合他娇声惊叫了一声，方才扭身走了出去。
出了书房，杜氏便恢复了一脸严肃，对着跟她的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又说道：“动作麻利一点，太太那里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那小丫头低头应是，然后一溜小跑地走的远了。
杜氏则慢慢地挪着碎步，她在算计着时间。
陈氏回来的消息，她自然早就得了。只是她当然不会傻到第一时间过去上规矩自取其辱。
她找借口给老爷熬燕窝粥，磨蹭着就到了现在。
她相信，只要她刚刚特意为陈氏准备的眼药水起效，不用多久，她就可以不用再去上什么破规矩。
赵长华虽然让她今日可以不去，可是除了今日还有明日。她不可能天天都是身子不适。况且如果不是赵长华当众给她撤了规矩，夏老太太那里她就过不了关。
她身子不好，当然要由赵长华亲口来说，才比较有说服力。
因此她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下了身上的衣裳，穿上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又特意在脸上捣鼓了一阵，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病容”，方才满意地起身前往陈氏的正院。
而此刻，陈氏服下了药丸，身体舒服了很多。便唤了家里管事的妈妈过来，仔细询问家中的情况。这么多天她不在家，家里正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太太，先头您让定的夏季的应季布料都已经送过来了。只是账房那里还没有结清，说是数目不对。”回话的是陈氏一向倚重的婆子钱妈妈。
她经管着陈氏这里的进出账目。
“怎么不对？不都是按照往年的例么？”陈氏有些疑惑。
钱妈妈脸色有些不虞，带着一丝犹豫看着陈氏，见陈氏仍然一头雾水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说道：“是表姑娘，她嫌弃家里给的份例布料太差。说要比着大姑娘来，而且她还挑了一匹天蚕丝的料子。”
公中的份例，夏老太太从来都有定数。从来不准陈氏多花一分一毫。而夏老太太的标准，都是大面上过得去的标准。陈氏向来宠爱女儿，当然不会让女儿受委屈，所以每年她都会私下贴钱给如意置办最新款式的衣料。夏老太太那里，她也会孝敬一二。
往年陈氏在家里，这些事情陈氏都会处置好。今年陈氏不在家，那些东西管事的妈妈在如意和夏老太太身上都是按照的往年的例，过来做客的张雯她们做不了主，当然不在此例。
因此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其实这件事钱妈妈已经跟夏老太太说过，不过夏老太太装聋作哑，一看就是想要从陈氏的账上走。
钱妈妈是陈氏的人，当然不会不经过陈氏的同意就私下做主。因此这笔账就这么拖着了。
公中的账房那里没有夏老太太发话，当然不可能出钱。所以两边都这样晾着，这笔账就落到了陈氏面前。
往年出现这样的情形，陈氏必然一言不发直接就点头让钱妈妈出钱结账了。因为在她眼里，张雯既是赵长华的外甥女，自然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儿，当然和如意
一视同仁。
可是今年赵长华公然带了杜氏母子回家。而张雯又摆明了处处跟如意过不去，陈氏当然不愿意再多出这份钱了。
“把表姑娘的账给老太太过目。就说照着大姑娘的例可以，只是那天蚕丝的衣料太过于贵重，我这边没有余钱！”陈氏面无表情地说道。
钱妈妈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陈氏，不过见主子终于不再像往年那样做老好人，到底还是欣慰的。
本来么，表姑娘难得过来小住，衣服什么的，她自己家里又不是没有。客气点，舅母给她添置个一身两身已经算是大方。张雯倒好，不光大剌剌地直接拿了一个季度衣料，还要求跟如意同样的待遇，而且更过分的是居然还额外添加了一份天蚕丝的料子！
她这分明就是把陈氏当作了冤大头在宰！钱妈妈她们前几年看着她的做派，就已经暗地里为陈氏不平了，偏偏陈氏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她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
今年陈氏比起往年，总算是有些长进了。钱妈妈松了口气。
夏老太太听了钱妈妈的禀报，再一看张雯定的东西，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外孙女儿心也太大了些！居然一开口就是一匹天蚕丝。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过是去年六十大寿，才特意做了一件天蚕丝的衣服在外面光表了下，已经觉得所费不赀了。
不过当着钱妈妈的面，夏老太太当然不会说自己外孙女儿的不是。而是冷着脸故作不耐烦地说道：“这天蚕丝的料子，想来是你们记错了吧？雯姐儿从来都懂得节俭度日的道理的，是个会过日子的，不会要这个的！”
然后她看看钱妈妈有些疑惑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脸上有些过不去，又添了一句：“太太给大姑娘她们进的东西，也都太破费了！今年还有个月姐儿，一个个的都这么破费哪里使得？就都按照我的规矩给她们置办夏装！”
钱妈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不过她不用多想也明白了这不过是老太太的托词，她八成是摸准了太太的脾气，知道太太脸嫩，又是个大方的，听她这样说，肯定不会就真的照做的。说不定还要继续按照以往的做法去做。
第四十八章 发病
听到了夏老太太的吩咐，陈氏便吩咐钱妈妈：“都照着老太太的意思办吧！雯姐儿是个懂事的，又会过日子，自然不可能提出那样非分的要求。m.www.uu234.net想来是你们谁不小心记错了！姑娘今年也别出格了，都照着老太太的规矩来！横竖她还有好几条新裙子没有上身的！”
钱妈妈连忙点头应是。飞快地着人去安排了。
一时又有其他管事的妈妈把手里的事情向陈氏汇报，不一时陈氏就忙的七荤八素。
而就在陈氏忙的头晕转向的光景，却忽然外面传来丫头们的惊呼：“杜姨娘晕倒了！”
陈氏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却见赵长华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荷娘，你给杜氏立规矩就立规矩，怎么她身子不舒服，你也不肯放过她？生生让她在那毒日头底下晒着？”他几乎没等陈氏开口，就直接质问了起来。
陈氏颇有些莫名所以：“什么杜氏？杜姨娘根本就没有来过我这里好不好？我刚刚忙的一团乱，哪里有空去管什么杜姨娘？”
赵长华一脸不信：“荷娘，什么时候你也有心计了？杜氏每天都要给你上规矩，你不知道么？她都在你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了，你会不知道？你这屋子里的都是死人么？”
陈氏直觉百口莫辩，不由看向屋子里的那些奴婢，却见回事的妈妈们也都是一脸茫然。
“杜姨娘来的时候，让我给太太通报的。太太刚刚在忙，我说了，太太没有理会！”却有一个小丫头从人堆里钻出来，怯生生地说道。
陈氏看向那个丫头，却是个眼生的，完全没有印象她什么时候说过话来着。
而赵长华却是一脸恍然的表情：“荷娘，我知道我带了杜氏回来你心里不舒服。可是你有气对着我来也就是了，干什么非得折腾杜氏？”
陈氏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对方的容貌是那么的陌生。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那么多的诛心之语？
胸口的闷痛一阵阵袭来，陈氏用力呼吸，可是再怎么用力，却还是觉得自己没法透过气来。终于，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撑不住倒了下去……
“荷娘，荷娘，你不要吓我！”看到陈氏倒下，赵长华直觉不对，然后又觉得放不下面子，索性对着陈氏的大丫头豆蔻唬着脸骂道：“没有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扶太太起来！”
豆蔻颤手颤脚地扶起了陈氏，一边从她贴身的香囊里掏着药瓶，一边对赵长华哭求道：“老爷，赶紧给太太请大夫吧！太太今天刚刚发过一次病了！”
听说陈氏今天居然已经发过了一次病，赵长华心里也是一紧。
陈氏的心疾，他也是有所知晓的。只是她跟他婚后十多年，发作的次数少之又少，所以时间长了，他也就没有在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会儿陈氏居然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突然发作了起来。
而看着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的样子，显然这回的发作来势汹汹，远远不是杜氏那个被晒晕的样子可比的。
不管怎么说，陈氏毕竟是他的发妻，而且也一直都对他很好。要说赵长华对陈氏完全没有感情，那自然也不可能。
所以，这会儿听见豆蔻哭着求他找大夫，他也就立刻去安排人出去给陈氏找大夫回来。
如意听到母亲病发的消息的时候，她刚为夏老太太泡好了药茶。
喝过了一副药茶，夏老太太觉得自己身体似乎比往常要舒服一点的。所以看到如意再来，态度就比往日更加亲近了不少。
“赶紧给大姑娘倒水！如意，我记得你喜欢吃黄金糕，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看到如意，夏老太太格外客气。
“嗯，谢谢祖母！我记得药茶一天是要泡个两次才好的，所以我特意过来给您泡第二次。”如意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杯，一口喝掉了里面的蜜水。
往常这样蜂蜜水招待的规格，只有张雯才可以享受。今天夏老太太倒是对她器重了起来，看来是那个药茶初见成效了。
如意取出自己带的瓶子，从里面倒出药茶，一丝不苟地给夏老太太冲泡，直到药茶完全泡开，方才递到夏老太太的手上。
而夏老太太才端起来准备喝了，却有人从门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老太太不好了！太太发病了！”
夏老太太的手一顿，放下了药茶。
如意却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母亲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小发作了，怎么好好的又发作了一次？不会是忙坏了吧？
如意第一反应就是要冲到母亲跟前去。可是前世的经历，到底还是让她比之前要稳重了许多。她尽力压下自己的冲动，用斥责的口气说道：“什么太太发病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险些惊到老太太！太太那里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说清楚！”
夏老太太这时也反应过来，问道：“这是怎么说？好好儿说清楚！”
过来回事的那个婆子这才意识到
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于急促了。
于是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才说道：“杜姨娘在太太门外被晒晕了，老爷去找太太理论。太太就发病了。这会儿老爷已经让人去给太太找大夫了！”
“哼！”夏老太太一听这个话，脸就黑了。作为一个资深掌家人，杜姨娘的把戏当然瞒不过她的眼睛。显然儿子这是被这个杜氏给迷晕了头了！
“让杜姨娘到我这里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娇弱！”夏老太太要撒气，当然是拿她看不顺眼的那一个撒。
那个婆子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老太太，杜姨娘已经被老爷抬回她的屋子里，说是以后都要静养，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她！”
“我身体也不舒服！没看见我这也吃着药呢么？一个媳妇发病了不能伺候我，一个姨娘还不能过来服侍我么？她要是真的娇贵，要不要我老太婆去服侍她？”夏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瞪起了眼睛。
第四十九章 恶心
那婆子嗫呶着不敢答话。杜姨娘现在可是当着大老爷晕过去了的，大老爷又发话了不让人打扰。她一个小小的下人，哪里敢真的就这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去触大老爷的霉头？
老太太这话，要在大老爷跟前说才管用，现在这样子，摆明了是说给大姑娘听的。
内宅里面，谁得到老爷的欢心谁就是赢家。今天的事情，摆明了老爷是偏心着杜姨娘的。而且老太太虽然看着对杜姨娘不待见，最终还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接受了她们母子三人？
这个婆子也算是个人精了，所以反应很是乖觉：“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传话！想来老爷若是知道您老人家身子不舒服，定然会让杜姨娘过来伺候的！”
她说着也不等夏老太太回话，就赶紧走开了。
如意在一旁听着，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若是这个样子，压根儿就起不到她惩戒杜姨娘的效果。
相反，杜氏要是腆着脸皮过来来一个抱病伺候老太太，那她还成了有功之人了！
那个婆子的做法，夏老太太当然知道她的用意。要是往日，她估计也就睁着眼睛闭着眼睛地糊弄过去了。
不过到底今天看着如意在这里，而且如意还刚刚给她泡了一遍药茶，所以她就有了一点儿不得劲了。
于是她对着如意说道：“杜氏就是作妖，你放心，她这个样子，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如意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后说道：“但凭祖母做主！母亲身体不适，祖母我要去看望她了。”
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母亲陈氏。
杜氏居然又阴了母亲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如意这样的态度，在让夏老太太觉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继之产生的就是一种叫做恼怒的情绪。
偏偏，她又不能把这个情绪对着如意发作出来，毕竟如意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换了往日，只怕如意早就如同炮仗一般炸了，那她自然完全有理由斥责如意在她面前没有规矩。
可是今天如意这样不软不硬的几句话，却偏偏让她没法开口。
如意此刻，当然不会去在意夏老太太是不是心情畅快，她紧张的是陈氏突发的病情。
因此，说完了场面话，她就带着同样神色紧张的白芷往陈氏院子里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陈氏屋子外面的一片空地上，一个小丫头跪在那里，顶着大太阳哭的好不凄惨。
如意看着皱了下眉头，却到底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陈氏的屋子。
屋子里鸦雀无声，陈氏身边的丫头们都是屏息凝神地伺候着，越发使外面的哭声显得刺耳。
看到如意过来，尚且坐在陈氏榻旁的赵长华脸色有些不自在：“如意，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母亲病了，我特意过来瞧瞧！父亲，您知道母亲是怎么病了吗？大夫过来看了吗？”如意明知故问。
赵长华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母亲这个是老毛病了。躺一会儿应该没有大碍。大夫一会儿就到了！”
明知道母亲有这样的老毛病，他居然还刺激母亲？如意只觉得一股火一下子就要冒出来。
她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头的那一股气，方才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哦！怎么没见杜姨娘？她不是要在这儿上规矩么？母亲身体不好，她总也应该帮着做点什么吧？”
赵长华眉头一皱，瓮声瓮气地说道：“杜姨娘身子不舒服，刚刚在这儿晒晕了，已经回她院子里去休息了。”
“杜姨娘居然晒晕了？她的体质可真是娇弱！待会儿大夫来了，可得让大夫赶紧给她好好看看！”如意故意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然后又忍不住焦躁的样子说道：“什么人在外面哭的厉害？太太不过是身子不舒服，她在外面哭的这个样子算什么？给我掌嘴！”
赵长华闻言脸色也更难看了。那个小丫头就是之前说自己提醒陈氏而陈氏没有理会的那个。
被他打发回杜氏那里去了之后，却是被杜氏又罚过来说是代她罚跪的。
刚刚一阵兵荒马乱，他没有多想，也就由着她跪在了那里。本来想陈氏醒了也算是个交代。谁知道现在被如意提起来，满屋子的安静，就听着一个小丫头在外面哭，那感觉却是怎么听怎么不对。
如意心里也是冷笑，这个杜氏，还真的很知道怎么恶心人呐！
她怎么恶心自己母亲，她就怎么给她恶心回去！
于是如意说完了便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是谁让你在这儿哭的？”如意站在了那个丫头跟前。
那个小丫头一抬头，看见如意，瑟缩了一下，怯生生道：“是姨娘。她说都是我办事不力，才让老爷和太太有了分歧！因此让我在这里罚跪！”
“那你在这里哭个不停，又那么大声，算是什么意思？生怕吵不醒太太么？”如意看着她，只见她听了这句话眼珠子四下里乱转，不敢跟自己对视，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应该是杜姨娘精心调教过的，不是个好相与的。
因此不等她回答，便直接让白芷把她一把抓了起来，在她耳边说道：“你要跪，在哪里不好跪？偏偏在太太这里跪着，还哭的这么大声，分明就是居心要让太太听了难受！我跟你说，你今天好好儿地把话给我说的清楚了，今后家里还有你一碗饭吃！要是你说不清楚的话，我直接让人把你给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在看到那丫头眼里的畏惧之后，又添了一句：“别说你，就是杜氏，一个小小的姨娘，我娘也完全可以把她给发卖了！”
那小丫头本是杜氏在外面的时候买来的，本来也没有多少见识，更不用说懂什么忠心。被如意这样一吓唬，却是立马就低下了头
，“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全都说出来！”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是老爷想知道！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老爷自然不会罚你！”如意说着把她带到了赵长华跟前。
第五十章 尴尬
“爹爹，我刚刚想要把这个丫头赶走，她说有话要跟您说！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了！”看着赵长华满脸狐疑，如意让那个小丫头直接跪了下去。
“老爷，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真的知错了！今天的事情，都是姨娘交代我做的！”那丫头跪下去之后，也不等赵长华反应过来，就在如意暗暗推了她一把之后，一股脑儿地说了起来。
“姨娘让我先在太太这儿看好了时辰。她慢慢儿过来。等她快来了，我再跟太太禀报。姨娘交代我禀报的时候不必刻意让太太听见，只要说一声就完了。然后再等老爷来的时候，再跟您说一下就可以了！姨娘说她不耐烦晒太阳，走到这边儿也差不多就晕了……”
“啪……”那丫头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就着了恼羞成怒的赵长华一巴掌。
他知道杜氏有些小心机并且纵容是一回事，现在杜氏的心机摊开在如意和陈氏这边的人面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就这样在众人面前落下个是非不分的名声。
“如意，你不要听这个丫头胡说！杜氏不会这样做的！她也没这个胆子！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有她好看！”赵长华一脸怒意地对着如意说道。
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父亲还是这样的反应。要说不失望，不心寒那都是假的。不过有上一世的经历，如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愤怒。
而是平静地看着赵长华：“父亲，杜姨娘究竟有没有这样做，待会儿大夫来了就知道了！或者，您心里知道也就行了！”
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却又泛着寒意，仿佛利剑一下子刺到了他的心底，让赵长华有一瞬间的狼狈。
同时又生出一丝恼意：“如意，你怎么同爹爹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如意不敢对爹爹不恭！女儿只是说，杜姨娘为人究竟如何，爹爹多年相处，想来定然知晓！”如意挺直了背脊，并不害怕赵长华的逼视。
到了此刻，她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么？
他根本就是吃定了母亲懦弱，才会这样公然偏护自己的宠妾！
说起来，母亲跟他虽然也算是成亲了十余年，可是他却是常年在外的。算算赵如月的年纪，他跟那个杜氏在一起的时候明显要比
母亲要多的多了，情分上更深厚那是毋庸置疑的！
只可惜母亲一片痴心错付。这么多年都被他蒙在鼓里！
如意为母亲感到不值，也同时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只要母亲熬过了这一关，身体好起来了，她就算再怎么样，也要让母亲同意跟他和离！
而赵长华，此刻分明是心虚的。因此，他踢了那小丫头一脚，愤然说道：“我这就去问问杜氏，看她可曾做下这等好事！”
说着他大踏步走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狼狈不堪。
“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一点了？”看着陈氏苍白的脸色，如意很是揪心。
豆蔻一边偷偷垂泪，一边说道：“太太比刚才要平稳些了。就是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如意摸着陈氏的手，轻轻呼唤：“娘，娘，您醒一醒！”
陈氏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不一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慢慢儿沁了出来。
显然，刚刚如意过来和赵长华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朵里。
“娘，您别气恼伤心！不值得！您记住，您还有我和哥哥呢！”如意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同时用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就像母亲之前在她小时候做的那样。
陈氏慢慢睁开了眼睛，也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如意……”她的声音很是沙哑。
“娘，您要不要喝点水？”如意赶紧起身，打算给她倒水。
“不用了。我躺了一会儿，已经好多啦！”陈氏不想让女儿担心，硬撑着打算起床。
“娘，您不要急着起来！好好儿躺着！老太太那里还等着人过去服侍呢！您先起来了，倒变成您矫情了！”如意连忙按住了她。
“老太太不舒服？是不是那个药茶？”听到如意说起老太太不舒服，陈氏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如意的药茶有了什么不妥被人非议。实在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意一把拉了她的手，胸有成竹地说道：“没有！我的药茶老太太喝了说好的。今天中午她都已经能吃肉了。是老太太听说了这边的事情，说是要为您做主呢！”
听说药茶没事，陈氏松了口气。再听说老太太为她做主，陈氏却是不敢置信：“老太太为我做主？不会吧，她又没有做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杜氏。
杜氏都这样公然无视她，还教唆了小丫头污蔑挑拨了她和赵长华的关系了，居然还没有做什么？如意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气糊涂了在说反话，于是就那样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氏。
陈氏显然被如意的反应逗笑了，她摇摇头，说道：“她今天的事情做的隐蔽，又特别恶心人。有心的自然一眼就可以看透她。没有心的，自然不会认为她犯了什么大错，顶多也就是她撒个娇便罢了。”
原来母亲还不算无可救药。如意松了口气。
看着女儿松了口气的样子，陈氏无端觉得心酸：“如意，你是不是觉得母亲很没用？”
如意连忙摇头：“怎么会？母亲不过是比父亲用的心多罢了！”因为用情至深，所以爱到卑微。如意上一世，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完全可以体会母亲的心情。
只是纵有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听到如意的话，陈氏黯然叹息。
“母亲，您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大夫应该会来了吧！”如意把陈氏胸口的薄被掖好，吩咐屋子里的丫头出去打听。
“姑娘，大夫来了！”不一会儿，就有赵家经常请的周大夫过来了。
周大夫看上去不过五十许人，略微有些发胖，神色和蔼。
在给陈氏诊过脉之后，神色却一下子镇重了起来：“太太这病时日已久了吧？”
第五十一章 诊治
陈氏低声道：“嗯，打小儿就有的毛病了。www.uu234.net只是不常发。”
周大夫听着说道：“太太这病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得了，只怕都不一定养的大。太太居然可以保养的这么好，也是殊为不易了。只是太太这病可一定要注意了，不能再反复发作了。发一次就会重一次。”
周大夫是知道陈氏的家世的，所以在开药的时候更加斟酌良久，方才说道：“太太平时服用的陈老先生的丸药就很好。不过现在我观您的脉相有些细弱，还夹杂着弦脉，当是肝气郁结所致。我再添加一剂逍遥散，太太先用着看看。若是效果实在不明显，还请太太恕我学艺不精，让陈老先生再看看吧！”
“多谢周大夫！您于脉理一道向来精准，我父亲也曾夸过的。您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错的！”陈氏打起精神对周大夫道谢。
“哪里，哪里！陈老先生缪赞了！”虽然口中说着谦词，但是明显周大夫听说自己居然得到过陈老先生的赞誉，还是开心不已。
当下又对着如意仔细嘱咐了一番陈氏需要注意的日常饮食起居之类的事项，方才起身离去。
而他刚出门，便被白芷带着，往杜氏那边去了。
而如意，也把他交代的事情全都细细记在心里，打算日后好好督促陈氏遵守。
待周大夫走后，如意扶着陈氏继续躺下，对着陈氏解劝道：“母亲不为别人，就是为了我和哥哥，也要好好儿保重身体。父亲如今这个样子，实在不值得母亲您为他伤心！”
看着小心服侍在身边的女儿，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么多的烦恼，陈氏不禁觉得愧疚。
她拉了如意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如意真是个能干的孩子。为娘记下了，以后一定好好儿注意身体。娘还希望可以看着我的如意风风光光地嫁人呢！”
她说到这个，又想起来之前和如意商量的事情，不由问道：“那天在江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问过紫苏了么？”
如意本来不欲陈氏气恼，所以没有提起这件事。现在见她主动问起，便说道：“问过了。紫苏不是个乖顺的。已经被我命人绑在了柴房里，明天就打发人把她送去乡下庄子上吧！”
陈氏看如意的情形，也知道其中必然是有缘故的。现在如意的行事远比之前稳妥，她也还记得自己此刻动不得气，便点头说道：“也好。不乖顺的丫头留在身边也不好。下次有好的娘再帮你挑一个。”
陈氏的反应让如意很是满意。母亲的信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也唯有母亲，才会给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娘，这几天您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不要您来操心了。我会去跟祖母说，让我帮您处理。”想着陈氏这几天在病中，如意不想夏老太太再将家事打扰她，便决定索性先帮她管几天家事，顺便，她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理一理家里的那些不服帖的下人。
“如意你年纪到底还小，一下子就帮娘管理家事，你能行吗？不会累坏了吧？”陈氏有些诧异，也心疼女儿。
“不会的！母亲，女儿到底总要长大的。再说，我若是不会做，总有母亲看着呢！有母亲手把手地教着，想来我也不会做错到哪里去。而且，我也该学着怎么管家理事了。家里面的事情，反正大多数都是有定例的，想来我只要照着规矩去做，也不会太出格的！”如意连忙说道。
陈氏听她说的在理，便笑着说道：“也好，就让我躲懒几日吧！让我们如意学着怎么管家！到时候你可别喊累啊！”
如意摇摇头，说道：“不会累的！女儿年纪虽然小，精神可好着呢！”
上一世，陈氏病后，家事是由赵长华做主给了杜氏打理。
这一世，事情出现了变化。陈氏固然病了，杜氏也出了个幺蛾子，说是身体娇弱，连晒个太阳都会晒晕。想来，赵长华应该没法提出来给她管家了。所以，如意完全有理由，把管家的权利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看着女儿，陈氏心里颇为欣慰。
“好的，那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让我们如意做主了！只不过，我担心你祖母那里，会不会同意？”对于家里的大事，陈氏习惯性地觉得夏老太太肯定会掺合。
“祖母那里不会有意见的。她老人家乐的清闲呢！”如意说道。
祖母夏老太太的脾气，她已经算是摸的透了，说她不喜欢揽权，偏偏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要过问一下。说她喜欢揽权，真正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却总是躲在一旁，等着别人出头。
她也就是在陈氏这里威风。杜氏掌家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少被杜氏忽悠。不然如意兄妹上一世何至于落到那样的地步？
陈氏见如意说的那样笃定，有些欲言又止。她生怕夏老太太不准，会打击了如意的积极性。可是如果现在就这么说，对如意就更加打击了。所以，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支持女儿：“嗯，如果老太太不同意，我就说还是我管着，让你帮帮忙。”
对于母亲的态度，如意有些无奈。不过母亲现在能够有这样的表现，她觉得已经比以前好的多了。
“嗯，好的。我先跟祖母说着试试！时候不早了，母亲您早点休息吧！”
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了，如意服侍着陈氏用了一些晚饭，又盯着把她的药煎好了，看她服下之后，方才起身离去。
如意出门，便看见一脸委屈和怒意的白芷，可怜兮兮地如同一只小猫儿一般等在门前的长廊那里。
“杜姨娘那里怎么说？”如意看着这样的白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却还是问了她一遍。
“姑娘快别问了！周大夫刚过去，就被老爷支走了！杜姨娘她根本就是装病！”白芷说着一脸不满。
“老爷是不是还责备你了？”如意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关心地问道。
“老爷责备几句，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奴婢真的是为姑娘和太太不值！”白芷说着，忍不住又揉起了眼睛。
第五十二章 告状
“好白芷，你别难过了。www.uu234.net我都不难过。爹爹和杜姨娘在外面常年在一起，感情当然很深的。再说他亲眼看见杜姨娘晒晕，想来紧张一些也是正常的。至于他拦着周大夫，应该是杜姨娘已经醒了，不需要大夫诊治了。反正我们关心过了也就算了。”如意嘴上劝说着白芷，其实心里对赵长华的意见可以说是越发的大了。
他拦着不让周大夫给杜氏诊脉，不就是心虚怕杜氏露馅么？
不过不管他怎么偏护，杜氏装腔作势的名声也是背定了！毕竟那个小丫头说的话，听见的可不止是她一个！
杜氏会造势，她也会！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趁着还有点功夫，我还可以再看会儿书呢！”如意安慰着白芷，等这丫头心气儿平了，两个人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是夜，如意屋子里的灯亮到很久才暗下来。
而一直等到她安寝之后，趴在赵家最高的那间屋子的屋顶上的人才疲惫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暗夜里。
“主子，那姑娘家里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跟一般人家的后宅戏码一样，姨娘争宠，太太气病。实在没什么看头。您能不能就别让我去盯着了？”说话的人用尽量讨好的语气对着那个大半夜仍然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对账的主子说道。
“没什么看头？那既然你不想看，我就换一个人去看吧！你就去出一趟远差，到西北那边去好了！”晕黄的灯光下，对账的青年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
去西北？西北苦寒。主子这不是在把他发配边疆吧？赤木一阵恶寒。那可绝对是个苦差事！怎么也比不上现在随时听候爷的差遣啊！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姑娘很好看，很好看！属下还没有看过瘾！您就让我接着看吧！”赤木连忙摇头。
“哦？她果真很好看？你可看仔细了？”只见对面的那个男子脸色似乎有些不虞。
赤木一拍脑门，自己说的这算什么话？主子看上的姑娘，也是自己可以随便乱看的？
他苦着脸摇头，“没有，没有，那姑娘不好看……”在没有收声的时候又忍不住点头：“是，属下看的很仔细！那姑娘家里的事情属下都看的很仔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赤木心里吐槽自己的同时，也在看到主子眼角的那一丝笑纹时知道警报终于解除了。
哎，跟了这么个主子，一天不捉弄他一下就过不去了。
“那没事你下去吧！”烛光下的那个人挥挥手。
对着木着一张脸的主子，赤木忽然有些觉得生无可恋。他这到底是接了个什么差事啊！
不过幸好他反应快，主子总算没有把他给换了。不然他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算了，管他主子怎么想呢，既然他让他盯着，他就盯着呗！
说起来，那个长安郡主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作，想来好像有点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啊！
主子可能还是因为担心她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不好收场，才特意让自己盯着的吧？毕竟，长安郡主也是安乐候府的嫡出贵女。她对主子的心意，又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是她故意因为这件事情特意造势，到时候赖上主子，倒确实不是说着玩的。毕竟，她家里那位老祖宗算起来，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姨表妹，而且一向又跟太后走的勤快，也最是护短。
到时候主子要是被她硬生生地给套上了，那可真的是悲催了。
这样子想着，赤木就觉得自己任务艰巨，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一定要看好那个姑娘，省得她被长安郡主给祸害了，再连累了自家主子！他可不想要一只母老虎做主母！
而他的这些想法，当然如意也好，坐在烛光下的秦风也好，都不可能知道。
一大早，如意刚刚走到夏老太太的院子外面，就有相熟的金婆子过来对她使眼色，小声说道：“姑娘您来了？表姑娘带了赵安家的在老太太那里的。”
赵安家的，那就是紫苏的姑妈了。她一向管着厨房里的事情，说起来也算是老太太得用的。这一大早的，和张雯一道到了老太太那里，不用说，必然是为了紫苏的事情过去了。
如意对着金婆子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多谢妈妈提醒！”
然后便往屋子里走去，没等她掀开门口湘妃竹的帘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老太太，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紫苏再怎么说也是陪着姑娘长到了这么大，姑娘怎么说把她撵出去就把她撵出去了呢？而且还是把她捆着关在柴房里！可怜的紫苏，别说是她，就连我这半辈子的老脸也没有了！”
如意一把掀开了帘子就往里面走。而守门的丫头看见她，正要通报，却见如意对她摆摆手，连忙低着头退下了。
张雯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啊，外祖母！您一向交代我们，对待下人要宽和。可是您瞧瞧如意表姐这算做的什么事情？自己的贴身丫头，怎么就说撵就撵了？这要传出去，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呢！”
没等夏老太太开口，如意便走到了她的跟前：“那表妹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吗？”
骤然看到如意，张雯吃了一惊，随即冷着脸哼了一声：“怎么说你？你自己不知道？还不就是嚣张跋扈不讲理？”
如意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夏老太太行礼：“祖母早上好！今晚睡的好不好？可曾起夜？”
一大早听见张雯和赵安家的过来告状，夏老太太心情自然是很不愉快，对如意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她没想到如意过来就关心她的身体，因此尽管想要开口责问，口气却是软和了不少：“睡的也就罢了，倒是没有起夜。紫苏是怎么回事？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贴身丫头，怎么就把她关起来了？她有了错处，你让她去领罚就是了，这个样子算什么？”
第五十三章 处置
老太太的话说完，如意脸上就有了泪水。m.www.uu234.net
“祖母，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您开口！这个紫苏，我正要跟您说了，问您怎么处置呢！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下子跪在夏老太太跟前，哭的很是厉害。
“这是怎么说？”夏老太太被惊地一跳。
这个孙女儿是最要强不过的性子，平常就算被她说个几句，也总是有话说，何曾有过这样狼狈无措的样子？
再说夏老太太再怎么偏心张雯，如意也总是她的孙女儿。所以，难得看到如意哭泣，她自然诧异。
“如意有些话，都说不出口！”如意一边拿着白芷递给她的帕子擦着脸，一边看向张雯她们。
“你到底什么事情？装神弄鬼的？别以为你转移了话题就可以逃过责罚！”张雯对着如意说的毫不客气。
而如意擦完了了脸，才对着夏老太太说道：“祖母，您老人家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我看中了江家大公子，要跟徐家悔婚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这是从何说起？”夏老太太闻言也很是震怒。
她自来最看重颜面，如意的清誉被毁，就等同于赵家的声誉受损，她听到了这个消息如何不怒？
“我也是这次回去了外祖家才听到我表姐她们告诉我的。不然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如意说着，一边拭泪一边将自己在陈梨那里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
“那个江家算是怎么回事？居然放任这样的流言到处传？真是岂有此理！”夏老太太一听就反应过来孙女儿这是被江家人给坑了。
“不会吧，外祖母！江家不会做这种事情吧？再说，人家这样说，肯定不是没有道理吧？如意表姐不是一直都和江三姑娘很要好么？再说那天不也是江大公子救了她么？不然，也传不出这样的话来……”张雯在一旁忍不住为江雨晴说话。
“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以前和江三姑娘交好就是为了看中了她哥哥？江大公子救了我，我就看上他了？那我成什么人了？表妹你和江三姑娘要好，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看中了江大公子呢？”如意冷冷反驳。
张雯听了顿时恼羞成怒：“你胡说！你才看中江大公子！”
她边说边跺脚，对着夏老太太告状：“外祖母，如意她好端端地诬陷我！”
听到孙女儿和外孙女儿两个吵架，夏老太太把脸一放：“行了，都别吵了！江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后你们都不要跟她们来往！”
然后又对着如意问道：“你把紫苏关起来，是不是她跟江家的事情有关系？”
如意点点头，然后就把紫苏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又把她那里搜到金银等物都交代了出来。
听说紫苏居然配合江三娘做了这么多事情，夏老太太气的一拍桌子：“这个作死的小蹄子！我要打烂她的嘴！戳烂她的手！待会儿我就让人把她带过来，打给大家伙看着！这个背主忘恩的东西！”
而张雯一眼看见紫苏居然拿到了江三娘那么多好东西，也忍不住暗地里恼怒。江三娘跟她说起来要好，给她的东西也就勉强比得上一个丫头！
而在一旁看着热闹的赵如月，更是盯着那些金银之物都动不了眼珠子了。
“哼，这个江三，还真的是想不到啊！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枉我还一直把她当作个知己！”张雯在一旁说的咬牙切齿，完全忘记了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可是为了紫苏鸣不平的。
夏老太太闻言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表现不无失望。
而之前尚在夏老太太面前哭着为紫苏鸣不平的赵安家的，听到紫苏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私吞了那么多东西，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此刻，她最好如意和夏老太太忘记了她这个人。
显然，她的愿望注定是没法实现的。却听如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赵安嫂子这么关心紫苏，想来紫苏平时做的事情你应该也都了解吧？说起来，紫苏也是你的嫡亲侄女儿，你应该最了解她啊！”
“姑娘，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小贱蹄子胆子居然这么大！要是我早知道她做下了这样的事，再怎么样我也不敢过来向老太太求情啊！”赵安家的连连摆手。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怎么可以断定是我不讲情谊，不给你们面子？到底是我这个做姑娘的名声重要，还是你们这两个奴才的面子值钱？”如意的话把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地看向张雯，显然是希望张雯可以给她解围。
不过她显然只有失望了。张雯压根儿就不理会她。
她此刻心里别扭的要死。一个是她居然在江三娘那里比不上紫苏，一个是她没少在紫苏那里说如意的坏话，也不知道如意知道了多少。
因此她满脸的愤愤不平。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倒也像是她在为如意不平。
不过如意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对自己抱着善意，不然也不会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过来告状了。
因此她下一句话就是对准了张雯：“表妹，下次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弄清楚了再说。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处置我身边的丫头，总有我的道理。你不问缘由就给我按上个不仁不义的名声，算是怎么回事？莫非，外面那些人诋毁我，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如意这话说完，不等张雯反应过来，却是夏老太太先开口了：“如意，话不是这么说！你表妹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今天的事情是她没有动脑筋，我这就让她给你赔个不是！至于外面的那些话，你表妹肯定不懂的，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
她说完就瞪着张雯：“还不快给你表姐道歉？看你做的什么事情？下次遇到事情都先过过脑子，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然后又瞪了赵如月一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少在我这里碍眼！”
赵如月顿时红了脸，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含泪退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处罚
张雯被夏老太太说的又羞又气。www.uu234.net她很不服气，也很是郁闷。可是当着一屋子的人，她却不得不低头：“如意表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听了赵安家的话才误会了你！下次我再也不会了！”
老太太偏心外孙女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了张雯的话，不问情由就认定是她脾气爆，对下人苛刻。
听到紫苏做了错事，张雯恶人先告状，又马上变成张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失察。
对于夏老太太和张雯的反应，如意都在意料之中，所以也不存在失望或者难过这一回事。
目前她想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拿到管家权。紫苏的事情，不过是顺便解决一下而已。
因此如意对着张雯淡淡一点头，说道：“表妹记住今天你说的话，下次凡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下人们的话，还是少听为妙！省得到时候被下人愚弄！”
张雯一张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是”。
夏老太太当然不愿意外孙女儿被如意多奚落，因此等如意这一句话说完，便立马命人去把紫苏带过来，又叫了家里有头脸的管事妈妈们都过来看着，先是当众把紫苏打了二三十个耳光，只打得她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然后才又给她上家法，打了二十个板子。
紫苏被打的晕了过去。也让在一旁看着的赵安家的吓得胆战心惊。她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惩罚。
不过她今天显然也是逃不过的，夏老太太恨她挑唆张雯，害的张雯当众出丑，因此也让人给她掌嘴，只打落了一颗门牙才罢。
接下来夏老太太又对着她说道：“紫苏这样的丫头，家里是肯定不能留了！我看她还有几分颜色，配个小子是足够的！我记得乡下王庄头家的二小子还没有成亲，前几天他婆娘还托人在我这里提过。就把她配过去吧！”
她发落了紫苏，也不愿意再看到张雯，就罚她回屋子里抄经去了。
王庄头的小儿子是先天聋哑。因为有一把子力气，所以在庄子上种田倒也算是一把好手。不过因为他身有残疾，所以媳妇儿并不好找。
王庄头的婆娘却还是个挑剔的，尽管自己儿子不健全，却自恃身份，偏要给儿子挑个好的。只是谁家里有出挑的女孩儿也不会愿意就给他家呀！
所以她在儿子几番做亲不成之后，便刻意求到了夏老太太跟前，请求夏老太太看在他们夫妻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他们家小儿子配个丫头。
这一个乡下庄子说起来算是夏老太太的陪嫁，王庄头夫妻倒也确实是她手里的老人了。这点面子她到底还是要给的。本来夏老太太也在犯愁，该将哪个丫头给他们家。现在现成的有个紫苏，虽然犯了错，不过配他们家的儿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夏老太太这样发落了紫苏，赵安家的哪里敢有半点不同意？她现在只求别被紫苏连累的坏了自己的差事就好了。
王庄头家的婆娘听说儿子有了人，这个人还是夏老太太亲自配的，又曾经是大姑娘那里服侍过的，料想人才定然不错。自然也是千恩万谢。
至于紫苏之前犯了错，犯了什么错，她根本就不在意。犯过错的才好呢，正好可以让她拿捏在手上。
而紫苏自己的意见，当然不会有人去过问。一个犯了错的丫头，哪里还有人会去在意她的意见？
因此当紫苏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对着她涎着脸呵呵笑。她一脸惊恐，想要摆出大丫头的气势呵斥对方，却被对方一把推倒，三下五除二就解了衣衫，不管不顾地就跟她成就了夫妻间的事情。
之后的紫苏，就成了乡下庄子上的一个干粗活的仆妇，每天都被她的婆婆派了一大堆的活计，做也做不完。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娶妻娶的晚，还是特别紧张这个漂亮的不同寻常的老婆，她的聋哑丈夫几乎跟她寸步不离。
粗糙的饮食，麻布的衣料，还有每天做不完的农活，都是曾经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头紫苏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而最不能让她忍受的，还是每天晚上她的聋哑丈夫对她无休无止地索求。紫苏几次想要逃走，却都没有机会。而且一旦她有反抗的意图，等着她的，就是他偌大的拳头。
“女人么，只要揍服帖了就好了。等她乖乖的生了孩子，就是脚上有了链条了，你赶她她也不会走。”这是王庄头对他儿子的交代，因此，紫苏在没有被诊出身孕之前，是休想被她的丈夫放过了。
对于紫苏之后的经历，如意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善恶有报，一个人终归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紫苏既然当初选择了背叛，就要有承受被责罚的准备。
夏老太太处理了紫苏的事情，又斥责了张雯之后，就对家里下人们报上来的繁琐的家事不耐烦了起来。
她习惯性地想把事情推给陈氏，却听如意跟她提起来，说是愿意为自己的母亲分担家事。
看着尚且年幼的如意，夏老太太有几分犹疑。
“祖母，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都让她教我。我也长到这么大了，也该为你们分忧了。”如意尽力请求。
听说陈氏仍然会在一旁看着，夏老太太放心了。横竖出了事情有陈氏顶着，她到时候只要训斥陈氏也就是了。因此，她故意带着些不情不愿的表情说道：“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学着管家，实在是你之前人到底还小，脾气又冲动，我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你母亲仍然看着，那就姑且让你试试吧！这些天我看你倒也还算沉稳！”
“多谢祖母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做好的！”如意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次，她总算走在了前面。
“祖母，今天的药茶，我继续给您泡吧！”如意拿出了药茶，亲自给夏老太太泡了起来。
“嗯，你泡吧！这药茶喝起来味道还算不错。”夏老太太显然已经粗粗领略到了这药茶的好处。听到如意帮她泡药茶，神色一下子就松缓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 管家
“祖母这个药茶常喝的话，身体会越来越好的。www.uu234.net只是我从外祖家走的匆忙，只带回来了大半个月的量。”如意看着夏老太太的脸色，故意小心说道。
“大半个月的量？”夏老太太脸色顿时一紧。随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嗯，半个月就半个月吧！我的证候喝了半个月可能也就好了。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她当着如意说不出让她再去外祖家拿药茶回来的话。所以便尽量显出混不在意的样子。
“祖母若是喝的好，如意可以再去外祖家拿些回来。或者，我干脆就去问问我外祖父，这个药茶怎么制作。到时候我学会了制作的方法，就不用特意去拿了。”如意看着夏老太太笑着说道。
“嗯，这感情好。不过你外祖父会教你吗？说起来，照理你娘倒是应该会一点医术的，偏偏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懂。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脑子，出身医药世家，居然对医药一窍不通。”夏老太太对陈氏不无非议，也似乎，她就没有对陈氏满意的时候。
如意没有顺着她的话头吐槽陈氏，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上次去问过了外祖父，他说我如果有兴趣的话，他可以教我一点养生之道。这药茶也算是养生的一种，想来他应该会教我吧！”
“哦，那感情好！那下次你等药茶用完了就去跟着你外祖父学着试试吧！”夏老太太其实听了很高兴，也最好如意去学，不过她却偏要做出一副施恩的样子。
目的已然达到，如意并没有去纠结她的态度。
而是接着对她说道：“那祖母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母亲那边了。时间不早了，家里的事情也该有人去处理了。”
“好的，你去吧！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可别逞强。”夏老太太挥挥手，如意既然愿意接手家事，又说起来有陈氏帮衬，她乐的清闲。
如意临出门，又想起来一件事，回身说道：“对了，祖母，有件事我还是要跟您老人家说一下。姨娘昨天晒晕了，爹爹没有让周大夫诊治，说是躺一会儿就好了。今天就让她过来伺候您吧？毕竟您的身体不舒服倒是真的。”
她刻意加重了“真的”两个字的分量，夏老太太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想到杜氏使的手段，再看看手边上刚刚喝完的药茶，她的脸就沉了下来。
“嗯，去把杜姨娘给我叫来！一个小小的姨娘，就乔张作致的，她眼睛里头还有谁？”她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
“是！”那丫头闻言就要往外走。
这时却见杜氏一身素色衣裙，如同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
看见老太太，立马就讨好地笑着上前：“老太太，贱妾给您请安了！昨日就听说您老身子不适想要过来服侍的。可惜贱妾身子不争气，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时候不早了，怕打扰了您老人家反而不好，因此就没有过来。今儿我刚去了太太那里告假，特意过来伺候您的！”
她说着，又对着如意歉然道：“大姑娘来的倒早，昨天那个丫头不懂事，打扰了太太，已经被我教训了。老爷也斥责我不晓事，弄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过去给你们添乱。总之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大姑娘担待些个！今后妾身一定谨守规矩本分！”
如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的倒轻巧。打量着一大早过来说几句软话，就可以混过去了么？就算有父亲给她撑腰，她也不会放过她！
因此她并不理会杜氏，而是对着老太太一点头：“祖母您最是通晓规矩了。杜姨娘分明学过了规矩，却还是不懂得守规矩。真不知道当初钱妈妈到底是怎么教的。依我看，您应该好好的问一问钱妈妈！”
夏老太太刚才听了杜氏的话，看她小意奉承的样子，心里倒是受用了些，此刻听了如意的话，却又忍不住怒气上涌。
如意这话里的意思，分明还是说杜氏根本没有把她的规矩放在眼里。
因此忍不住一甩手，一个杯子就兜头对着杜氏扔了过去：“什么东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明来路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
杜氏躲闪不及，头上被砸了个正着，更被甩了一脸的茶末子。
她连忙跪了下来，却是连连磕头：“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就是再借贱妾一个胆子，贱妾也不敢不把您的规矩放在眼里！都是贱妾不懂事，才惹得老太太这样生气！您要打要罚，妾身都认了！”
一边说一边又哭着看向如意：“大姑娘原谅则个！都是贱妾入门时日尚短，人又笨，家里的规矩都记不住，还请姑娘提点！”
如意不禁佩服她的临场应变能力。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样唾面自干的。不过若不是她那样暗地里百般算计，母亲又何至于此？所以，她并不值得人同情。
因此她并不理会她，而是对着夏老太太说道：“祖母，姨娘的规矩，还是要您老人家亲自教才像样了。以后就让她服侍您，让您亲自提点吧！说起来，她到底是父亲的人，我一个做小辈的不敢多说。今后还是要您老人家费心了！我娘那里想来事情不少了，祖母我要快些过去了！”
她说着，便转身告辞离去。
就让夏老太太来对付这个阴险狡诈的杜姨娘吧！省得她天天在母亲那里弄鬼，惹得母亲生气。也弄的母亲身体不适。
如意走出夏老太太的屋子的时候，正听到屋子里夏老太太一声呵斥。想来，她老人家喝了她的药茶，应该是有精力对付一个小小的姨娘的。
她到了陈氏的同新院，却见屋子里鸦雀无声。忍不住一阵心慌，直直地往屋子里去。
却听见陈氏虚弱的声音：“我身体不好，不能管家是真的。不过杜姨娘进门时日到底还浅，你怎么就放心把家事给她？如意已经说了，会帮我管家，你就不用操心了。”
如意一阵心痛，又一阵恼怒！她这个父亲，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偏心！
第五十六章 对付
“如意那么小，怎么会懂得家事？她又一向是被你宠着的时候多，家里进出的事情也多，到时候出了差池，谁来承担？”赵长华犹在说服妻子，却一眼看见长女一脸怒意的站到了自己面前。m.www.uu234.net
“爹爹，杜姨娘连家里的规矩都不懂，又怎么可以管家？到时候规矩上出了岔子，可不是要被家中上下耻笑？”如意直视着父亲，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如意，你怎么说话呢？”赵长华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眼睛里丝毫没有遮掩的嘲讽，不由得恼羞成怒。
“爹爹，女儿说的是事实！杜姨娘现在已经被祖母拘在身边学规矩了。她昨天做的事情太不合规矩了，祖母说要好好儿教导她，免得她给家里丢脸。以后，她就在祖母那里伺候了。毕竟母亲身体不好，没法服侍祖母。让杜姨娘过去尽孝，也是应该的！”如意看着父亲，挺直了腰身说道。
赵长华闻言有些语塞。但是到底不习惯
一直觉得乖巧可爱的女儿对他梗着脖子。因此沉声道：“如意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别乱掺合。我主要是不放心你娘的身体，所以才想让杜氏帮衬一些。”
他说着看陈氏脸色尚可，便又柔声说道：“荷娘你好好休养便是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操持家事，也确实辛苦你了。现在身体不好，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情我自有道理。”
去他娘的狗屁道理！如意刚刚想要开口。
却听见陈氏坚定的声音：“夫君不必多虑。内宅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如意年纪也不小了，该让她学着做起来了。趁我现在身子尚可，还能提点她一二，就让她学着上手做做吧！至于杜姨娘，家里没有让姨娘管家的规矩，老太太必然是不会同意的。夫君就不要为难了。”
赵长华的要求很少有被陈氏驳回的时候，此刻见她一脸坚定，倒是很是意外，一时也说不出自己
心里的感受。
只得悻悻道：“也罢！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你的身体到底要紧，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还是不要勉强！”
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太让如意失望，如意简直没法相信父亲会对母亲变心。
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让他在对着妻子说出这么多关心的话之后又在背叛她的时候完全心无愧疚呢？
陈氏听了他满怀关切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似乎也和缓了几分。不过说话的语气依然坚决：“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夫君你外面的事情也多，还是快点去忙吧！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赵长华看了一眼如意，又看了一眼陈氏，很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氏的屋子。
听他走远，如意方才拍了拍胸口：“好险，爹爹居然想让姨娘理家！幸好我见机的快！”
与此同时，如意看到陈氏吃力地翻过身去，抬起手俨然是在悄悄拭泪。
她不由心头一酸。父亲这样的做法，母亲怎么会可能不难过？只是她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便坐下来，轻轻拍着陈氏的背，说道：“母亲的病切忌多思多虑，您难过的话，就畅快地哭吧，女儿陪着您。”
陈氏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女儿都知道她的心思，也体谅她的身体，赵长华却这个样子对她。实在是太过份了！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让她感觉到失落和伤心。
她不好意思回转身面对女儿，只是背对着如意小声啜泣着，良久方才平息下来。
然后她就听到如意的声音：“母亲，您好好养好身体。等您身体好了，就想办法跟父亲和离吧。既然他满眼满心都是杜姨娘，您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意思。您何必苦苦守着已经一个不在乎您的人呢？”
“如意，没有那么简单的。”陈氏的声音有些艰涩。
她回过身来，握住了如意的手说道：“母亲跟你父亲成亲已经快二十年了，你和平安都这么大了，你们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我们还要闹和离，岂不是给人家笑话？母亲可不希望给你和平安带来什么非议。再说，如意，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哪有大姑娘家家的整天劝自己父母和离的？没得惹人笑话！”
陈氏一片慈母心肠，如意当然完全可以体会。可是她知道，即便陈氏不合离，她和哥哥也很难说就不被人非议。再说，此刻陈氏根本就不快乐。她不想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和哥哥，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因此她握紧了陈氏的手，皱眉说道：“可是，母亲您过的不快乐！女儿不希望您下半辈子天天强颜欢笑！”
陈氏闻言心里有慰藉，也有酸涩。不过还是板起脸说道：“好了，别说了。只要你和平安两个人日子过得顺心顺意，我就开心了！记住我交代你的话，和离什么的，下次别再提起了！”
如意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改变陈氏的想法了，只好无奈地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她心里却在想着，总归要想办法说服了母亲才好。母亲对父亲和赵家人都那么好，他们却视之为理所当然，完全不懂得珍惜，甚至还要践踏母亲的心意。她绝对不会听之任之。
见如意乖顺点头，陈氏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有让她和离的心思。
尽管赵长华的所作所为让她寒心，可是到底还没有让她产生离开的心思。毕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赵太太，而且孩子们也都大了。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给孩子们带去不好的影响。
尤其如意此刻，还被外面的谣言所困。她更加觉得不能再给如意添麻烦了。
“等我身体好一点了，我带你去徐家做客。我要跟徐家太太好好聊聊，免得他们误会了你。”陈氏撑着身子要半坐起来，如意连忙上前扶好。
第五十七章 刁奴
“不用了，母亲！我想徐家要是信任我，不会随便听信谣言的。m.www.uu234.net再说您身体不适，也不要急着出去辟谣，清者自清。而且祖母也知道了这件事了，她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意把她跟夏老太太说的话告诉了陈氏。
陈氏闻言叹息。夏老太太最是看重面子，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会对江家不满的。只是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应对措施。偏偏她此刻又在病中，不能亲自为女儿谋划。
“母亲不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会有事的。”如意安慰陈氏。
然后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又说道：“今天我跟祖母说好了，以后家里的事情我来帮您分担。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回事的人也该来了。我先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再来问你。”
听见如意说起家事，陈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好的，现在她们也该到了。我这里都是卯时回事。”
然后她吩咐自己的丫头豆蔻：“你去陪着姑娘。看谁不着调的，到时候跟我说。”
豆蔻是陈氏这里的得力人儿，现在陈氏又在病中，少不得她服侍。如意当然不会要。她连忙推辞：“不要了。豆蔻姐姐还是在您这里我才放心。不然让绣珠姐姐跟我去吧，我知道绣珠姐姐算账算的很好。也可以让我偷偷懒。”
陈氏听她提起绣珠，想到绣珠确实精于算数，便点头道：“也好。就让绣珠跟你去吧！不过你也不能一味偷懒。管家理事，算账你到底也还是要会的！”
如意连忙点头：“嗯，母亲放心，我这不就是过来学的么？我一定不会偷懒的！”她说着，招呼了绣珠到身边，又嘱咐豆蔻：“豆蔻姐姐，母亲就交给你了。母亲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千万第一时间告诉我！”
豆蔻点头：“姑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太太的！”
她是陈氏身边的老人了，把陈氏交给她，如意还算定心。于是她辞了陈氏，便往陈氏正院西边的小花厅里去了。
陈氏这个同新院有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厢房一道围成了一个院子。因为陈氏理家，所以，她在西边设了个小花厅，专门供家中仆妇们过来回事。
如意到的时候，小花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了，里面不时传出一阵说笑之声。
如意听着那些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皱眉。家中的下人们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过来给太太回事，他们是当来说笑的么？
她不由转脸问绣珠：“平日里她们也是这样的么？”
绣珠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说道：“太太宽和，并没有要求他们噤声。太太也常说，只要她们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很少斥责她们。”
如意忍不住叹气。陈氏性子和善，所以对下人多有宽容。可是那些下人们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宽容而对她心生爱戴，反而觉得她好欺负，暗地里看人下菜碟。别的不说，就连之前她身边的紫苏，都为了讨好老太太而去刻意讨好张雯。
她不觉得一味地宽容可以让他们知道感恩。这么长时间的冷眼旁观，她也算是摸到了一些人的底了。真正良善又努力做事的，她肯定要善待，而那些奸猾躲懒不肯出力的，她肯定要惩治。
“姑娘来了！”看到如意，就有婆子笑着迎上来，如意定睛看过去，见是陈氏那里管账的钱妈妈，便对着她笑着点头：“钱妈妈到的早！”
钱妈妈看了下她身后，没有看见陈氏的身影，忍不住关心问道：“姑娘，太太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如意皱眉道：“好是比昨天好一点了，就是她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全的。所以还是要静养。”
钱妈妈点头，然后又疑惑：“姑娘，那今天的事情，我们报给你么？”
她想着如意到底年纪还小，还没有到理家的年龄。
却不想如意点点头说道：“正是。我已经禀过了祖母，也跟母亲商量好了。母亲养病的这几天，家里的事情由我学着处理。还请妈妈帮衬着点。”
钱妈妈一愣，随即点头赞道：“姑娘真有出息！好，老奴自然听姑娘吩咐！”
她们两个说着话儿，屋子里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显然已经有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在一旁停下来看着如意了。
而另外也有人也不知道是没有见到如意，还是装作没有见到她，仍然在一旁谈笑：“老姐姐，昨夜手气不错啊！今晚继续……”
却听有人提醒她们：“好了，姑娘来了。有事回事吧！回完了都等着做事呢！”
“不是都要回太太么？姑娘那么小，怎么当家？她连自己的屋子里的事情还理不清呢，怎么会来理家？”那人说的满不在乎。
“放肆！”却是绣珠一声冷笑。
“这位妈妈是在哪里当差的？好灵通的消息，居然知道本姑娘理不好自己的屋子？”如意冷冷地说道。
听见如意冷冽的声音，一时屋子里都静了下来。
之前那个说话的婆子似乎终于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了。她一眼看见如意，却是连忙赔笑：“姑娘恕罪！老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刚刚老奴只是随口乱说的！”
“谁给你的胆子随口乱说？主子们都是被你们随口胡诌的？”不等如意开口，钱妈妈也恼了。
她是陈氏跟前的人，自然见不得有人这样轻慢如意。
如意沉着脸，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见屋子里众人表情各异，开口问道：“家里的规矩都是哪位妈妈掌管的？什么时候家规已经不管用了吗？”
“姑娘莫恼！姑娘莫恼！家里的规矩自然是有的，有的！”一位婆子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如意跟前，对着如意行了个礼，却是含笑说道：“姑娘从来就是个好的，哪里会管不住身边的人呢？都是那起子闲着没事的人嘴碎呢！”
她说着又对着之前那个婆子斥道：“赵忠家的，你是不是见天的嚼蛆嫌空？给我滚回去把内院的甬道都打扫一遍！不弄好了，今天不准吃饭！”
那婆子巴不得这一声，听见这句话，却是对如意屈了屈膝便转身要走。
第五十八章 责罚
“慢着！我们家里的家规原来就这样松懈吗？白芷，你把家规给大家背一背！”如意既然决定理家，自然不可能打没把握的仗。
白芷这丫头心眼实，记性也很好。只是用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她就把家里的家规给背熟了。
因此听到如意一声吩咐，她立马站出来，拦到了那个婆子身前：“既然妈妈不懂规矩，那不妨听听规矩再走！”
她说着，便一五一十地背了起来。
当她背到家规第十六条，藐视主子，无故议论主子者，杖责十五，罚薪三月的时候，那个婆子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而之前的那个管事的妈妈脸色也很不好看。
因为白芷接下来又背道：“敷衍塞责，做事不力者，视情节严重而定，轻者罚薪一月，重者免职，杖十。”
如意看着那个脸色不好看的管事婆子，说道：“妈妈是老太太那里的老人了。跟着老太太太太理家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连家规都记不住了呢？还是打量我年纪小，好糊弄，所以特意给我没脸？”
那婆子嗫呶着，连连摇头道：“姑娘，不是的，不是的。老奴不是成心不按照家规来做。只是太太素日里吩咐，对大家不必太过严苛，所以老奴才一时心软……”
如意冷笑一声，说道：“太太宽容，所以你们就欺负我年幼？这算是什么道理？既然连你都不知道守规矩，那这个规矩也不能交给你来管了！”
她说着冷着脸对所有人说道：“我今天就是过来帮助我母亲理家的！老太太，太太都同意了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服，就尽管跟我对着来！我今天就是责罚了你们，说起来也是我年纪小，还不太懂得轻重！毕竟我总是要慢慢儿学着，才可以做好的！”
她一席话说的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众人都想不到，她们以为可以欺负如意年纪小，如意居然反过来拿年纪小作为借口对付她们！
这要是被她罚了，打了，岂不全都是得生受了，连个求援的地方都没有？
因此一时间，屋子里终于鸦雀无声了。
“赵全家的，我看在你是老太太手里的老人，今天算是初犯！免职就算了，板子却是要打的！打完了你，你再按照家规处置赵忠媳妇，你服不服？”此刻如意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都听了忍不住紧张。
赵全家的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虽然她惧怕板子，不过她最怕的却是如意借故免了她的差事。听到如意没有免她的差事，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低着头，低声说道：“服！老奴服了！”
如意当即差人把她按在春凳上，当着一众仆妇的面，打了十下板子。
接下来就是她忍着疼痛和耻辱对付赵忠媳妇了。
她之前看在赵忠媳妇也算是她老公的堂弟面上，想要袒护，却不料反而被如意拿了错处罚了。此刻当然是半点也不容情了。
在赵忠媳妇也被按着鬼哭狼嚎地被打完了十五个板子之后，一屋子的下人，看向如意的眼光里就带了惧意。
有那知机世故的，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同如意身边的人交好了。以图至少在这个小姑奶奶当家的时候日子好过一点。
接下来如意处理家事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出幺蛾子了。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
如意比照着之前家里的例，处理的也很是轻松。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把家里的琐事处理好了。
她处理完了家事，便又去看了一回陈氏。
陈氏听说如意居然打了赵全家的和赵忠媳妇，很是吃惊，又为她担心：“她们都是老太太的老人了，平时都是极有脸面的。你贸然打了她们，只怕老太太那里过不去。”
如意却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母亲您放心吧！她们自己犯了错，哪里还敢抬了老太太出来压人？就算是到了老太太那里，我也有话说！”
看着如意意气风发的样子，陈氏除了感叹女儿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不过到底还是欣慰的多数，毕竟如意今天第一天管家，就把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容易了。
“如意，你可累了？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去歇歇吧！家务琐事，最是劳神了。”陈氏心疼女儿，看女儿做了半天的事情，由不得让她回去休息。
“还好。母亲用药了吗？可感觉好一点？”如意并不觉得有多劳累。她关心的是陈氏的身体。
“松快些了。不过我这个身体只有这个样子了。再休养几天，我应该可以处理家事了。”陈氏对着如意一笑。
“母亲不要着急。家里的事情有我，您就放心吧！”如意劝说着陈氏，“您把身体好好养好，我才可以定心。”
她扶着陈氏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看她气色确实有所好转，方才告辞回去看书。
一下午，如意又把那本神农本草细致地读了一遍。到了晚间，才又去夏老太太那里，给她泡第二遍的药茶。
看到如意过去，夏老太太满脸不虞。
显然是为了如意责罚了她的人的缘故。
如意并不去看她的脸色，而是如同没事人一般跟她问好，帮她泡茶。而夏老太太对如意的问好，也是不理不睬。
待到喝完了如意泡的药茶，她方才重重地放下杯子，对着如意说道：“你怎么回事？第一天管家就打人？我不是一再强调，积善之家，方有余庆。对待下人要宽容为主么？”
如意看着她并不躲避，从容说道：“祖母说的是。只是我今天之所以会打人，实在是因为她们触犯了家规，冒犯了我的缘故。我昨天刚刚请祖母做主，发落了紫苏，她们就讥笑我管不住屋里的下人。她们这不是讥笑我，她们这分明是在讥笑祖母您呢！她们分明是仗着祖母您的宽容，讥笑您管家太松了，以至于我身边的丫头都敢背叛我！”
“呸！”夏老太太闻言大怒。“合着我对她们宽容了，倒是错的？紫苏那样不着调的丫头，我发落了她难道有错？”
第五十九章 上门
“所以，祖母您觉得我做的对吗？若是您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我明天就不管家事了。www.uu234.net家里的事情就还是让祖母操心吧！”如意已经摸透了夏老太太的脾气，知道她定然不会愿意接手家事的。
“嗯，明天你继续管着！那些人该教训的也要教训！眼睛里都没有主子了，不打她们打谁？”夏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然后拿扇子挡着脸，示意她要休息了。如意连忙知机退出。
到了屋外，却有之前的金婆子上前低声说道：“赵全家的今天过来给老太太告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天。”
如意哼了一声。她身体不舒服是假的，特意过来给她上眼药水是真的！看来这个赵全家的，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那明日金妈妈你去小花厅，她负责的差事就你先帮她做着。”如意直接说道。
“这个……”金婆子完全没有想到。过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笑的合不拢嘴：“姑娘，您看我老婆子能做的来吗，这，这如何使得？”
如意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妈妈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物色一个好的！”
金婆子连忙说道：“别呀，我的好姑娘！老奴愿意，愿意！”
赵全家的做的可是整个后院的管事妈妈，是后院里地位除了主子们之外，就数她地位高了。
这个金婆子，可以说是做梦都想坐上她的位置呢！如今天上掉馅饼了，她如何会不接着？
如意对她一笑，说道：“妈妈这样才对。如今老太太，太太身子不适，我又年幼不知事。你这样有年资的妈妈不出头帮忙谁来出头？”
金婆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连串地奉承着如意把她送出了老太太那里。
“姑娘，您用金妈妈代替了赵全家的，老太太知道了会不会动气？”白芷对如意刚刚的安排有些不放心。
“老太太那里我会跟她说的。毕竟我才刚刚管家理事，身边总要有个妥当的人看着她才放心。赵全家的今天也算是落了老太太的面子，老太太已经恼了她了。金婆子也算是老太太身边的，有她看着我，只怕老太太求之不得。”如意的出来，夏老太太并不放心把家事完全交到别人的手里。不管这个别人是陈氏还是如意，不然也不会让赵全家的在内院风光了这么久。
所以与其由老太太到时候派个人过来指手画脚，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不如她主动跟老太太提议由她身边的人过来。至少，老太太身边的人里，这个金婆子看起来还算靠谱一点。
听到如意这样分析，白芷放下了心来。她一脸崇拜地对着如意说道：“姑娘，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好聪明啊！做什么事情都那么有脑筋。以前我还真的老是替你担心呢！”
合着她以前就是个傻子？如意有些无语。她瞪了白芷一眼：“你什么意思？本姑娘一向都很聪明的好不好？什么叫做现在变得好聪明？合着本姑娘是个孙猴子，还会七十二变不成？”
白芷被她瞪得有些心虚，随后听她提起孙猴子，不由小声嘟哝了一句：“姑娘可不就是属猴？”
如意闻言发现竟无言以对。她可不正是属猴的么？
哎，身边有个这么耿直的丫头，还真的是伤不起。
“噗嗤！”暗地里，似乎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谁，谁在那里？”白芷听见那一声轻笑，立马就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把如意护在了身后。
如意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两个人安静下来，却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轻微声响。
“没有什么，我们走吧！”对于白芷对她下意识的维护，如意心头一暖，她拉了白芷的手，一起从院子里一棵大榕树下走了过去。
而大榕树顶端的那个人，在两个人走掉之后才算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那个丫头耳朵要不要这么灵的？他不过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她居然就听到了。
哎，这个活不好干啊！那两个人说的那么有趣，还不能让人笑。赤木想到刚才那丫头居然说自己的主子孙猴子，还是忍不住想笑。他似乎有些开始发现这个差事的乐趣了。
如意回房之后，用罢了晚膳，又认真把书看了一遍，方才熄灯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如意刚刚到了陈氏那里，就听到外面的人进来汇报，说是徐家大太太过来探望陈氏。
听说徐家大太太亲自上门，陈氏不顾自己的病体，挣扎着起身见客。
如意知道她紧张自己的婚事，劝说她不要起来肯定不可能，因此只能自己陪好了她，跟她一起去见徐家大太太李氏。
对于徐家大太太，如意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上一世徐家上门退亲，她并没有亲自出面。
她和陈氏自**好，所以两个人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定下了娃娃亲。等到退亲的时候，她的意思是如意名声扫地，徐家老太太坚决不肯，她是碍于长辈，才不得不退亲。
只是不管她当时是什么理由，反正退亲是最后的结果。
因此，如意对于徐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徐家大老爷如今是七品县令，他们家虽然也是商贾出身，不过因为现在家里有了读书人，做官的，所以已经开始不愿意再提起过往出身了。在和赵家来往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
不过碍于有婚约在身，所以徐家和赵家的关系也还算紧密。徐家大太太打着探病的名义上门，也还算是名正言顺。
如意跟着陈氏到了会客厅里，徐家大太太李氏已经坐在了那里。
看见陈氏，她连忙笑着相迎：“都说妹妹在病中，怎么还起身了？我原说到你房中看你，你偏这么客气。可不是跟我见外了么？”
陈氏看见她，脸上也露出欢喜的笑容：“我房里都是药味，没得熏坏了你。姐姐难得过来，我当然要好好陪一陪你！”
显然她看见李氏是由衷欢喜的，因此两个人招呼完毕，她便推如意：“快点给李姨行礼！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第六十章 劝慰
“给李姨请安！”如意对着面前保养得宜的妇人中规中矩地行礼。
徐大太太和陈氏差不多年纪，圆脸盘，大眼睛，皮肤雪白，稍微有些丰腴。总得来说容貌算是中等，打扮的很是贵气，颇有官家夫人的派头。
此刻她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少女，觉得她根本就不像是流言里那个轻浮的女孩子。
不过想到此行婆婆交代的那些话，她心里有些为难。
“如意，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又变漂亮了呢！”她笑吟吟地扶着如意，决定先看看再说。
“李姨你也好年轻啊，你的皮肤保养的真好。”好话人人会说，如意不想让陈氏不舒服，尽量把气氛搞轻松。
好听话谁都爱听。徐大太太听如意夸她皮肤好，也很开心。
她一拍如意的肩膀，笑道：“这孩子，嘴巴里是不是含了蜜来的，竟捡好听的话说。”
陈氏看她对如意态度亲切自然，不像是自己之前担心的过来求证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也笑着说道：“姐姐快坐下吧！我们如意就是个皮猴子，表面上看着乖巧罢了。”
又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猴子，如意也是无语了。
而徐大太太听陈氏这样形容女儿，也忍不住笑了：“什么皮猴子？你家如意算什么皮猴子？我家的耀儿才算皮呢！成日为了他读书，我不知道要操多少心！他父亲尺子都打断了几根了！”
徐大太太的长子徐耀就是如意的未婚夫。现在十三岁，已经是县学里的童生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个出挑的了。
徐大太太这样说儿子，当然不是贬低，不过是自谦罢了。
陈氏自然也不可能当真，而是笑着摸摸如意的头，对着徐大太太笑道：“十三岁的童生你还要嫌弃，你也忒谦虚了。你家这样的，方圆百里都挑不出来一个啊！我就没见过比耀哥儿更好的。”
徐大太太听陈氏夸的真挚，便想到外面的那些流言，十有**应该是假的了。
陈氏既然这样推崇她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有跟徐家退亲的心思呢？
再说江家的家底也未必就比他们徐家强到哪里去。
只是如意现在有了这样的流言，未来的儿媳妇儿遭人议论，她觉得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决定索性和陈氏挑明，让她想办法把关于如意的那些流言洗清了。
于是她端正了态度，对着陈氏说道：“妹妹，我今天来，一来呢是为了探病，看看你究竟身子如何。一来呢是想问你个事情，希望你给我一个准信。”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想要开口，却又听见徐大太太接着说道：“不知道妹妹你有没有耳闻。最近外面都在说什么江家大公子救了如意，为了如意的名声计较，打算上门向如意求亲。还说妹妹你为了报恩，也打算跟我们耀儿退亲，把如意许配给江家大公子……”
“没有的事！”陈氏没等她说完，就忍不住开口道。
“江家大公子救了我们如意没错，可是我们如意当时都晕过去了，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过话，也没有跟他怎么样！救命之恩，我们当然要报答，可是也不是非要以身相许啊！若是姐姐你嫌弃我们如意，那我也只有听从姐姐的意思了。不过再怎么样，我们家是不会跟江家结亲的！”陈氏说着，手又有些颤抖了起来，显然她一激动，又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人又有些吃不消了。
徐大太太看到陈氏这个样子，心里原本的疑虑此刻完全消散了。她连忙上前安抚陈氏：“妹妹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嫌弃如意？如意也算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不清楚吗？我不过是听到了那些流言，很为如意不平，所以特意过来问个究竟罢了。你放心，只要你不提退亲，我也不会退亲的。”
陈氏闻言，气息方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而如意在一旁看着，对于徐大太太的观感并没有比自己想象之中好一点。
既然说起来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又何必要到现在才来问她事情的真相呢？
此刻距离她在江家落水少说也有半个多月了吧？难道他们家对于她的安危都是不闻不问的么？
而且她来了之后似乎一句都没有提到如意落水之后身体的情况，也没有问及陈氏的病情。
到底探病还是只是一个幌子，过来证实流言才是真的。
只是徐大太太既然不说退亲，她也不能对她说什么出格的话。
看着陈氏有些吃力地坐着陪客，如意到底心里不忍，便对着徐大太太说道：“李姨，对不起。我母亲身体不舒服，只怕不能多陪你了。时候不早了，我已经让厨下准备好了酒菜，待会儿就让我陪你用些吧？”
徐大太太听她说这话，不由有些
诧异：“怎么，如意已经开始打理家事了？”
陈氏脸上有些骄傲，说道：“嗯，最近我身体不好，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在帮我打理。先让她锻炼起来。”
徐大太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赞叹之色：“嗯，如意真不简单！小小年纪居然就懂得掌家理事了！行，待会儿，就让如意招待我吧！妹妹你好好儿休息，怎么就一下子病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现在对陈氏的态度，却是明显比之前刚来的时候要更加热络了几分。
显然她这是对如意越发满意的缘故了。
提起自己的病情发作的缘由，陈氏有些难受。不过她和李氏自小儿相熟，也就并不瞒着她，直接把赵长华带了杜氏母子回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好一个赵长华，我原看他是个好的，谁知道他居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个这样的东西！哎，妹妹你也别难过了。我们家里，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我们老爷到底没有被那起子妖精给迷花了眼。我们做女人的，也只有想开点了。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算是天经地义的。”徐大太太的这番安慰，听在如意耳朵里，却觉得还不如不要安慰来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