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知情
看着笑的开怀的白芷，陈梨忽然问了一句：“今天你带来的是叫白芷吧？我记得你以前用的似乎是叫紫苏来着？怎么今儿没有带她来？”
如意一笑，说道：“白芷挺好的，我用着顺手。www.uu234.net”
听话听音，白芷挺好的，那就是紫苏有些不妥。陈梨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下子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如意的言下之意。于是也不深问，点头笑道：“嗯，白芷确实不错！”
一时间众人都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玩着时下年轻人们流行的各种小游戏。不同于其他人在一起玩的猜字谜游戏，陈家这些人玩的却是猜药名。
对于药名，如意自然也不是全然陌生，不过比之于出身医药世家的苏烟冷和陈伯文等人，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不过如意并没有因为游戏输赢而不高兴。上一世她是嫌弃过记药方麻烦可恶，也讨厌各种繁琐的药名。可是经过了一世劫难，她如今却觉得那些药名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动听。
况且，她输的也并不算难看。每次她想不起来的时候，她的几个表兄和表姐们就都偷偷的给她提示。除了苏烟冷。
欢乐的聚会度过的总是很快。很快就到了陈家各房熄灯的时候。
陈老爷子规矩大，讲究起居有度。家里各人的生活作息都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任何人不得无故熬夜狂欢。如意和陈梨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伯文的院子。
陈梨的住处虽然不大，却布置的高雅精致。而且她的院子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时值五月，外面传来阵阵蛙鸣，伴着荷花的清香。待在里面喝着陈梨亲手泡的荷叶茶，跟陈梨说说笑笑，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刚打算休息，却有陈梨母亲，如意的四舅母梁氏派人过来找了陈梨出去说话。
待陈梨从外面进来，神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松快愉悦。她叫了如意到一旁，然后又叫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名唤金玲的过来：“你带着白芷也去坐坐。我和表姑娘就在这里聊一会儿。”这是有话要和如意说的意思了。
金玲连忙带了白芷下去。
待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了，陈梨才正了脸色，对着如意问道：“表妹，我最近听到一些有关你的传言，你如实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意有些懵，不知道表姐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话。
却听见陈梨接着说道：“祖母见你们突然回来，到底放心不下。所以让我私下里问清楚原委。你好好儿跟我说说，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跟你前一段时间在江家落水有关系？”
她在江家落水的事情，外祖家这边都有了风闻了？如意有些纳闷。
于是她正色对陈梨道：“表姐，你究竟听到了什么事情？跟我讲个明白吧！我受了伤，也是这几天才复原的。”
陈梨脸上也有些奇怪，然后说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你被江家大公子救了，对他一见钟情。你们家可能要跟徐家悔婚！”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如意闻言不由大惊，同时愤怒不已！
“姐姐，这是怎么说？我和江大公子充其量也就见了一面，哪里来的一见钟情？况且我落水之后就昏迷了过去。他救我的事情还是我母亲说了我才知道的！江家的谢礼我母亲早就已经让哥哥带人送过去了！”如意想不到自己的那次意外落水，居然已经被人给利用了起来了。
上一世这样的流言可没有传的这样快。而且也不是这个时候传开的。
她记得自己得知流言的时候，她母亲已经病危了。当时她挂心母亲的病情，根本无暇顾及。等她经历了丧母之痛后，又有徐家人上门退亲。徐家正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过来退亲的。
徐家是她母亲为她定下的亲事。徐家的大太太是母亲的手帕交。如意刚刚出世，她便跟陈氏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当初徐家退亲之后，如意很是心灰意冷了一段时间。江家大公子也就是那个时候借着妹妹江雨晴的关系靠近她，慢慢走进了她的心里。
然后江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就不顾祖父母和父亲的阻拦，执意嫁到了江家。接着就有了她后来如同噩梦一般的人生。
想起前世种种，如意不禁有些不寒而栗。难道前世的种种又要重演么？不，她绝不会让这一切再次发生。
而陈梨看如意神情有异，也不由关切：“表妹，你没事吧？既然没有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有人无中生有，故意诋毁你的闺誉了！如意你别怕，我会告诉母亲，让她给你想办法，帮你查明真相的！”
如意的四舅母梁氏，很是精明能干。所以虽然她是家中妯娌几个里年纪最小的，却最得陈老太太倚重。陈梨，也从来都把母亲视作无所不能的存在。
这件事，光靠梁氏，未必可以轻松解决。既然有人出了手，那出手那人不达目的想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而目前如意最当紧的事情，却还有另外一件。那就是父亲带着杜氏回来这件事。
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跟外祖母说实话。可是如果母亲就这样瞒着外祖母他们，却是真的会让外祖父失望，也真的要和他们生分了。
因此如意下了一个决定，既然外祖母通过陈梨来探她的口风，定然是察觉了母亲的不妥。那她也可以借陈梨的口，把家里的事情透露给外祖母他们。
于是如意摇头叹气：“现在我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了。梨花表姐，我爹爹这次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姓杜的姨娘和弟弟妹妹。”
如意的话如同一道雷电把陈梨劈中了，她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会吧？这怎么会？小姑父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对她的表现，如意并不意外。她父亲在人前对母亲呵护备至，一片痴情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典型的好丈夫。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有女人和孩子？而且还瞒着家里这么多年！别说陈梨，就是她自己，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现在我身边每天都跟着那两个所谓的弟弟妹妹！”如意说话的语气里满是苦涩。
第十七章 决定
“表妹！”陈梨看着如意，目光复杂。她伸手握住了如意的手，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这个表妹如意在她的印象里都是个幸福快乐，备受宠爱的姑娘。
父母恩爱，上面还有兄长疼宠，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她私底下不是没有羡慕过。她的父母关系虽然也很好，家里人也都宠她，可是无子到底还是母亲的一块心病。
几个伯伯家里都是男孩，只有她是独女。虽然祖父母对她比堂兄们更加疼爱，可是她母亲总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因此在家里免不了事事争先，也教导她要比一般人更加懂事听话，以期证明她虽然是女孩儿，却不比男孩子差。
为了这一点，她没有少吃苦头。当然就特别羡慕如意这个有个哥哥的表妹。甚至如意之前的一些傲娇的小脾气，她都觉得是可爱的女孩子才有的特点。
她和如意交好，既有她母亲的影响，也有一点儿是她真的羡慕和喜欢如意的成分。
现在骤然听到如意的不如意之处，她不由得觉得心里酸酸的。就好像是谁一下子弄破了她一直以来都珍藏的一副美好的画一般。
看着如意，她迅速从一个羡慕如意的人转变成同情她的人。
因为母亲的焦虑，姨娘，通房之类的生物，在她的印象里不缔洪水猛兽。
如今如意家里居然就出现了这样的人，陈梨觉得自己想想都无法接受。自然也就第一时间体会了如意的痛苦。
而陈梨的这一声呼唤，和她握住了她的手的动作，让如意第一时间体察到了她的心意。陈梨真的是一个善体人意的好姑娘！
“梨花表姐！”如意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也不想哭。过去的事情早就教会了她，脆弱于事无补。
“我想跟着外祖父学习医术，你能帮帮我吗？”如意的话让陈梨有些意外。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表妹的反应是想学习医术？陈梨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如意知道，按照母亲的性情，这次回去之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抑郁成疾了。不过这件事在没有发生之前，她没法说出来，她只能防患于未然，先学习医术了再说。
“表妹，学习医术很枯燥呢！而且祖父特别严厉，堂哥们跟着他学的都叫苦连天呢！除了那个苏烟冷，我还没有见过哪个人是真的愿意学医的！”陈梨说的是实话。
陈家是医药世家，而且有祖训，子弟不得入仕，只准学习岐黄之术。因此陈家的济仁医馆，因为是祖传，在这周边极有名望。
“表姐，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就是怕外祖父不肯教我。”如意一脸坚定。
她别的不怕，就怕陈家的医术是祖传，不肯轻易教给外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尽量帮你问问祖父。想来你真心要学，祖父应该不会不愿意吧？”陈梨对于这一点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她不愿意看如意失望，还是尽量安慰她。
“两位姑娘，时辰不早了！老太爷吩咐的，起居有度，还是要早点安歇的。”外间响起陈梨奶娘的提醒。
她们两个一聊就忘记了时间。如意和陈梨相视一笑，连忙唤人进来伺候着洗漱更衣。
一夜无话。
次日如意在外祖母那里请安，看见陈氏，却见她眼底一片青影，绕是敷了粉也遮掩不住。
如意心中暗暗叹息，就知道母亲会这样心事重重。
而看到陈氏精神状况不佳，陈老太太也不由关切：“荷娘，怎么惠风院里住的不习惯了？你走后屋子里的东西我都吩咐她们不要动的。”
陈氏闻言连忙说道：“不是的。女儿难得回家，一时之间有些兴奋。难免睡的少了。”
陈老太太闻言点头，然后就看见最小的媳妇儿梁氏对着她悄悄一点头，便知道这个媳妇儿昨晚从如意那里问明了原委。于是心里有了计较。
而如意和陈梨在老太太那里请过了安，却是飞快地往后边的花园里去了。
陈老太爷每天晨起都有打拳健身的习惯。一般他都是天明即起，然后会在后花园打拳。等打拳结束了，给家里的子弟们指点一番后就去医馆。
而陈老太爷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个时间段了。一般他从医馆回来之后，基本上家里人都很少会去打扰他。老爷子辛苦了一日，大家都自觉不去让他费神。
所以如意要跟着外祖父学习医术，最好的时间段就是这个时候了。
如意和陈梨赶到的时候，陈老太爷刚刚打完了一趟拳。
看到如意和陈梨两个，他有些奇怪。“你们过来做什么？”他问道。
“如意有事要和祖父说，让我陪她过来的！”陈梨对着严肃的祖父有些紧张。
“嗯！如意，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想要外祖父从街上给你带什么好吃的点心？还是看中了什么不能买回来？跟外祖父说说，外祖父尽量让人帮你买！”面对外孙女，陈老太爷难得的和颜悦色。
听他这样问，如意很有些不好意思。外祖父这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哄着呢！
“外祖父，我没有什么要买的。我有个请求，我想跟着外祖父学习医术，不知道您同不同意？”如意有些紧张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学习医术？”陈老太爷闻言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想到要学习医术？”就在如意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他的问话。
“如意虽然身为女子，却也不想白活一世。若是我有了医术，就算不能抛头露面在外面行医，却至少可以惠及家人，让亲人都不再受病痛困扰。”如意这话出自肺腑。
她此刻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如果她上一世会了医术，那她至少可以不让母亲就那么早早地因病去了。
“医者父母心！你这个想法太过于浅薄。不过也还说的过去。这样吧，你先跟我去我的书房，就从最简单的记药名开始吧！另外我给你几本入门的医书，你带回去看。能背了再跟我学其他！”
外祖父的话让如意开心不已。她以为外祖父不会同意，谁知道他居然同意了！
第十八章 请教
“梨花，待会儿你带着如意去我书房！”陈老太爷扔下了这句话，就转身走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外祖父同意了！真是太好了！”如意抱着陈梨激动不已。
对于如意的激动，陈梨不是很理解。不过看她这样开心，她也一样跟她高兴。
陈老太爷的书房在花园旁边，她们走过去不远就到了。
隔着一架盛开的蔷薇，她们还没有走到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书声。
原来有人已经在里面读书了。不过这人读的书的内容却不是陈梨在家里的先生所教的大学，中庸之类的内容。而是听起来有些晦涩难懂的药方。
“姑娘来了？”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书房里一个青衣书童走出来，看见她们，连忙给她们行礼：“两位姑娘稍候。我家少爷还在读书。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陈梨摆摆手，对他道：“是我们打扰了苏大哥，你不用进去打断他了。我们就在外面先坐一会儿好了。”
于是陈梨拉着如意在书房外面的长廊找地方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那个青衣书童就端了两盏茶水过来：“这是我们少爷自己做的薄荷茶，这个天喝最好不过了。”
陈梨和如意一起谢过。如意端起
面前碧绿的茶汤，轻轻放在鼻端，果然一股清凉之意直扑面门。再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温，偏喉部又可以感觉到一阵清凉舒适。
这薄荷茶，确实是个好东西。不知道现在的苏烟冷，已经可以制作出多少药茶了？如意有些好奇。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祖母夏老太太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毛病，不能多吃肉食，一吃肉食就容易腹泻。请了许多大夫调理肠胃，也没有什么效果。不知道苏烟冷有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药茶？
如果他可以想办法制作出这种药茶，那夏老太太得了就可以安心吃肉了吧！她记得她似乎无肉不欢的。
而有了这个药茶开道，那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来回外祖家学习这些药茶的制作了。
她知道如果一上来就对着夏老太太提出来自己要学习医术，她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平时她要回个外祖家都要费许多口舌，何况在外祖家学习医术？有了这个药茶，夏老太太或许会态度软化一点也说不定。然后她再循序渐进，以后学习医术也就不算突兀了。
正在如意沉思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妹妹早！”
如意回过神，见一身青色布衣长袍的苏烟冷站在她们面前，含笑跟她们打着招呼。
她忙和陈梨一道站起来，也对着他笑道：“苏家哥哥好勤奋，这么早就开始读书了？”
苏烟冷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挠挠头，然后说道：“晨起诵读，是我自幼养成的习惯。师祖教的医理和药方，我还没有读通，所以我就多读读。”
难怪苏烟冷可以成为一代名医，这份勤奋，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同样是学医的陈氏子弟，陈伯文他们此刻恐怕都还刚起来，在吃早饭呢！
如意听了他的话，心里都是满满的佩服。而陈梨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一脸崇拜：“怪不得苏哥哥这么厉害！大堂哥他们还抱怨祖父给你开小灶，他们自己没有你刻苦，当然跟不上你的进度了！”
“呵呵！”苏烟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意意外发现，原来前世她印象里属于高冷范的苏大名医，居然也有这样青涩的时候。
“梨花妹妹，你怎么又帮着外人说话？到底谁是你自家人呢？”说这话的是陈季文，他和陈梨年龄相仿，经常会拌嘴。
现在听到陈梨公然推崇苏烟冷，他第一个表示不服气。
“大堂哥可是祖父都说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他哪点比苏宁乡差了？再说，他这还不是到我们家来学了么？”陈季文就是不服苏烟冷。
苏烟冷比陈伯文和陈叔文稍微小一点，比他大一点，可是在医学上的造诣却比他强了不止一点点。作为参照物，他是家里被打击的最惨的一个。
他的父母对着他说的最多的就是：“看看人家苏宁乡，年纪和你差不多，书比你多看了多少？药方比你多背了多少？”
所以苏烟冷作为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受到了他最强烈的排斥。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苏大哥来我们家学医，可是祖父都首肯的！他就是过来学了又怎么样了？你老是这样针对他？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啦！”陈梨可不怎么会在这个只比她大了几个月的堂兄面前怂了。
“嗯哼……”大老远的，他们都听到了祖父陈老太爷的声音。于是一下子全都停止了争论。
陈老太爷很快就到了，看到垂手站在书房门前等待的几个孩子，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书房。
苏烟冷，陈季文，陈梨，如意，一个个鱼贯而入，随着陈老太爷走了进去。
陈老太爷的书房给如意第一个印象就是大，然后就是书多。
除了临窗的一张书桌，其他地方就是一排排的书架。而且那些书架上都贴着标签，显然是分门别类的放着各色书籍。
如意在经过那些书架的时候，特意看了下那些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发现那些书都保管的很好，而且中间还有许多特做的标记。显然都不是当作摆设的。
陈老爷子当先在书桌旁的圈椅里坐了，然后对着他们沉声说道：“一大早的，不读书，在那里争论什么？季文，陈梨，你们两个，这个月就给我负责整理书房！”
听到他的话，陈梨和陈季文互相快速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然后又同时低头认错：“是！”
给陈老太爷整理书房，这个活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差事。可是陈梨和陈季文他们半点也不敢反抗。陈老太爷的脾气，家里就没有一个不怕的。
教训了他们两个，陈老太爷方才看向如意：“你要跟我学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事情得经过你家里人同意。毕竟一旦你开始跟我学医，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医者可不是随便学学就可以出师的。如果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我劝你还是不用学了！”
第十九章 坚定
“外祖父，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是真的想学医！我知道我现在才开始学，比起表哥表姐他们已经晚了，可是我一定会努力的！请您相信我！至于家里，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如意抬头，坚定地看着外祖父。
看着如意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及她那张跟陈氏有些相像的清秀的脸，陈老太爷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摇摇头，又点点头，在一声轻叹之后说道：“好吧，既然你真有这个心，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招呼陈梨和陈季文：“神农本草，黄帝内经，在哪个架子上？你们给你表妹拿过来！”
陈梨闻言立马就往那些书架走去，生怕落在陈季文的后面。
如意对他们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陈季文比陈梨慢了一步找到医书，就被陈老太爷继续教育：“这些书的位置，你没有妹妹熟悉，可见平时你看书还是少了！待会儿给我带两本药经回去，好好儿背了明天我检查！”
看着陈季文想要抓狂的表情，如意算是见识了外祖父的严苛。
“如意，你要是真的想要学医，半个月后过来把这两本书背给我听！”很快，这想要哀嚎的人就轮到她了。
看着陈梨她们同情的眼神，如意对着外祖父点点头：“是，如意一定做到！”
半个月背掉这样两本厚厚的医书，想也知道是外祖父故意给自己的考验。如果自己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那就不用再提学医这回事了。
所以，尽管明知道这件事很难办到，如意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好！那你去吧！背好了再来见我！”陈老太爷把如意的事情解决了，就带着陈梨和陈季文，苏烟冷及晚来的陈伯文，陈叔文开始了一天的晨课，给他们讲解医书和药方。
这堂晨课足足讲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陈梨他们都必须聚精会神，不能有半点分心。因为如果他们稍有分心，就有可能跟不上陈老太爷的进度，然后回答不出他的各种问题。
而回答不出问题，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必须回去抄书，背书！
就算是出身医学世家，也没有天生热爱学习的孩子。所以他们对于陈老爷子的惩罚，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意在旁边听了一个时辰，只觉得这些东西全都深奥难懂。不过她想到要把握自己的人生，就必须学会这些东西，因此尽管听不懂，她还是尽量打点起精神坐在一旁。
待一个时辰过后，陈老爷子见如意居然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而且没有丝毫初学者的畏难情绪，不由心里暗暗称奇。
当初他是有心让小女儿也跟自己学习医术的，偏偏女儿就是不喜欢这些。反而对女红之类的感兴趣。而且陈老太太宠着小女儿，不愿让女儿跟他吃苦。因此小女儿也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而对于女儿执意要嫁到赵家去，不肯听从他的安排嫁给他的得意弟子苏子涵，他也是特别不高兴。
不过毕竟只有一个女儿，他终究不忍心违拗了她的心意。
只是对于女儿嫁人之后跟娘家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他也是很有意见的。
他觉得女儿这是因为不满意自己对她婚事的态度，才特意疏远了娘家。可是说到底，他再怎么不满意，还不是遂了她的心意？怎么她对娘家就可以说冷淡就冷淡下来呢？
赵家离陈家又不远，可是女儿却总是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女婿更是一年难得回来露一次脸，意思意思就算了。
每次看到自家的儿媳妇们欢天喜地地回娘家，他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这个缘故，他如今跟女儿的关系，可以说是已经冷淡至极了。
现在小外孙女突然提出来要学医术，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同时心里也隐隐生出一种期盼，希望今后可以经由这个让女儿和自己的关系慢慢再亲近起来。
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外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好好的想起来要跟着他学习医术了？
晨课结束了，陈老爷子带着满腹狐疑去了自家经营了数代的济仁医馆坐诊，陈伯文，陈仲文一路随行。他们两个最大，学的也最早，如今已经可以跟着陈老爷子抄方了。
至于苏烟冷，虽然家学渊源，毕竟到了陈家的日子不久，陈老爷子要求他熟悉了陈家书房的书籍才可以跟他去坐诊。
因此他留了下来。
看着众人都是有些如释重负地准备散开，如意便到了苏烟冷跟前，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苏家哥哥，我有一事相求，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听到如意有事相求，苏烟冷吃了一惊，随即问道：“如意妹妹什么事情？如果我可以帮的上忙，我肯定会帮你。”
他的态度这样诚挚，如意就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她也就不再扭捏了。
遂把自己祖母夏老太太的情况跟他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不知道苏家哥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苏烟冷皱眉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妹妹说的这个情况，老年人倒是常见。容我再琢磨琢磨，如果有了办法，我再跟你说吧！”
他这样的回答，在如意的预料之中。药茶本来就不是说有就有的东西，更何况还要这样有针对性的药茶。于是她含笑说道：“苏家哥哥肯帮忙如意已经很感激了！不急不急，如此如意就静等哥哥的好消息了！”
眉目含笑的少女，莫名的给人一种极为亲和的感觉。苏烟冷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强自收摄了心神，对着如意说道：“嗯，那我就不奉陪了。两位妹妹你们慢慢看书。我先走了。”说着他自带了自己的书童青竹走的远了。
而待他走的远了，陈梨方才看着如意，有些奇怪地问道：“表妹，你不是不怎么喜欢你祖母吗？怎么会想到帮她求取药茶？”
如意叹了口气，说道：“说实在的，我确实是不喜欢她。不过她到底是我的祖母，母亲有许多时候也还是要看她的脸色行事。现在家里情况又不比以前。我只是希望可以用我的好意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动她一点？”
如意和陈氏如今的处境，陈梨自然清楚。想到表妹这样的表现，陈梨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表妹这算是长大了吧？
第二十章 吃惊
只是这长大也未免太痛了一些。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陈梨暗暗叹息了一声。
随即看如意手上捧着的两本厚厚的医书，不由对着她担心道：“表妹，这两本书半个月背下来，你可有把握？”
如意看出来她的关心，对她微微感激一笑，说道：“半个月背下来确实很难。不过我总要试一试。不然我凭什么让外祖父教我学医呢？”
陈梨皱眉说道：“这两本书，我觉得你半个月能看完就不错了。我记得当初我可是学了大半年才能背的。不然这样，我帮你把这两本书的重点难点都拎下，你也可以有的放矢一些。”
如意微笑道：“那感情好！梨花表姐，你对我真好！”
陈梨也对她报以微笑：“傻瓜，总共就你一个表妹，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
如意闻言不由有几分唏嘘。同样是表姐妹，陈梨和她这般友爱亲切。张雯却跟她势同水火。这表姐妹之间，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如果真要究其原因，经历了两辈子的如意，觉得除了自己的性格的原因之外，上一世夏老太太跟她的母亲关系不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赵家家底一开始没有陈家丰厚，陈氏入门，身为婆婆的夏老太太就担心这个比自家条件好的媳妇会因为自家的条件优越而在夫家拿乔，因此对陈氏一上来就使出了各种手段，希望可以收服媳妇儿。
然后陈氏因为一心对着丈夫，对婆婆的刁难，却是各种忍受，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大姑子张赵氏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母亲的，见弟媳妇不为母亲所喜，自然也不会待见她。也因此小一辈的张雯也在母亲的影响下跟她关系不睦。而她，却从来就不是忍辱负重的性子，所以她和张雯，想也不可能有跟陈梨的这般和睦亲密。
如今杜氏入门，如果任由母亲放任不管，那么凭借杜氏的手段，如意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不远的将来，前世的悲剧，又有可能会重演。
即便她知道江雨晴不是善类，江家大公子不是良人，这一辈子躲了过去，又安知不会有另一个江雨晴之类的人出现来算计她呢？
而且杜氏已经出现了，她绝对不能不战而退！
捧着手里厚厚的医书，如意对着陈梨说道：“表姐，我们去！”
陈梨点点头，两个人很快就去了陈梨的书房，一道看起了书来。
而另外一边，陈老太太的内室，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陈老太太颇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难受：“你就这样认了她们进门了？而且回来还瞒着我们不说？要不是我让你嫂嫂派人去问如意，你打算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一心顾着赵长华么？”
陈氏哽咽无语。
陈老太太的话戳在她的心上，让她无力反驳。
本来赵长华回家次数就少。这次难得回来，按照道理，他是应该过来看一下岳父岳母的。
之前他倒是也提起来，打算跟她一起回门。可是她受不了他带了杜氏回来。自从他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跟他同屋而眠过。
而他可能是出于心虚，也可能是照顾她的情绪，这几天都是独自睡在了书房。然后等她回门那天，他让人带信给她，说是刚好有个要紧的生意要谈，就没有陪她回门，而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如往常一般的失落和怨怼的情绪，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轻松。
他没有跟着她回娘家，她却觉得轻松。这说明了什么？是她下意识地希望他不用受到老父亲的质问么？还是她就是已经不愿意跟他一道出行了呢？陈氏自己也迷糊了。
不过她的沉默，在陈老太太看来，却是她对赵长华无声的维护。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们毕竟是夫妻。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本也平常。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也看淡些吧！只是这个杜氏不得不防，她在外面可以生了两个孩子才进门，小的那个又是儿子。你可要好好儿为平安和如意打算打算。”
“为平安和如意打算？”陈氏下意识地跟着她说了一句。
“对啊！你不为别人，也要为如意和平安想想！杜氏带着儿子回来，这个儿子，可不就是她的倚仗？若是她狼子野心，在家里兴风作浪，很有可能她的儿子就会取代平安的位置！”陈老太太虽然没有和妾室斗争的经验，可是毕竟也是见多识广，这么多年活下来，可是没有少见识过其他人家妾室争宠的事情。
“不会的，她怎么敢？一个外室，我肯收留她就已经很好了，她怎么还敢肖想其他？”陈氏被母亲的话给震惊了。
她的反应，让陈老太太忍不住摇头，不由暗悔自己当初太过于宠爱这个小女儿，因此娇养的太过单纯。虽然已经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却对世事人心完全没有半点儿防备。
“怎么没有？邻县张家，不就是宠妾灭妻，妾生子占了全部家当，嫡子嫡女被妾室欺压地只能流落街头？”陈老太太有心要震慑一下女儿，便拿最近听说的一件事情举了例子。
听到母亲所说的活生生的例子，陈氏不由大为吃惊，同时也暗暗设想，假如她的平安和如意流落街头……
她觉得自己连想都没有办法想下去。
杜氏当初哭着，跪着求她，她不答应她入门，她就没有生路。可是她给了她生路，她又会不会给自己生路呢？主要是，她会不会夺走了平安和如意的生路呢？
有了这样的担忧，陈氏决定，回去后，要改变之前对杜氏放任不管的态度。至少，她要让人盯紧了杜氏，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坏。
“不，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不能让她害了我的平安和如意！”为母则刚，陈氏尽管性子向来软弱，可是一旦知道有人会危及到她的两个孩子，她还是很快就提高了警戒。
如果如意知道自己让母亲回家的决定，可以改变母亲的心态和决定，她肯定会高兴不已的。
第二十一章 指导
看到女儿的反应，陈老太太心里略有些安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女儿总算还不是一点儿都无法劝说。
她就怕女儿一根筋，脑子里只想着赵长华对她的背叛，而忘记了杜氏可能会对她和如意他们造成的威胁。
现在见女儿态度坚定，也就放缓了神色，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杜氏，能够熬到生了儿子才进门，想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作为主母，你不必说要怎么样对她虐待苛责，却也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放任不管。该有的规矩，你都得让她做起来。再怎么看她碍眼，想想平安和如意，你也要咬牙忍着！当初这赵长华，是你死心要嫁的，如今，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说了。总之，你要多为孩子们打算。”
陈老太太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秉性的。最是骄傲，又最是固执。很多时候，即便自己受了再大的苦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也不肯吭一声的。就比如这次的事情。
陈氏闻言愧疚难当，陈老太太的这些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
想到这些年自己有意无意间对娘家人的疏远，不由更加难受。
真正出了事，到底还是父母亲对自己一片真心。
“是，女儿知道了。之前女儿不说，是怕父母亲为我担忧。你们都上了年纪，还要为我操心，女儿于心不忍。”陈氏这话，也算是实话。
“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你了么？人生不满百，常怀百岁忧。我一共就你一个女儿。你哥哥们都不要我操什么心，因为你嫂子们都省事能干。你自小儿是被宠出来的，我自从你嫁到赵家起，就担心你受不了做人儿媳妇的那份委屈！可是你毕竟已经是赵家的儿媳妇了，就算是委屈，也只能自己受着。为娘的再怎么担心，也只能看着。”说起自己为女儿的担心，陈老太太就忍不住摇头。
“一开始你婆婆给你上规矩，我看着虽然严了点，到底也还算入理。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女婿待你还好。可是你都成亲这么多年了，怎么你婆婆对你的态度还是那个样子，反而我瞧着还比先前都不如了呢？
这个固然你婆婆那里有问题，你自己却也不是没有责任。就算再怎么你要顾忌长华，你回娘家这样合情合理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婆婆说清楚呢？她赵家如今就算家大业大，可是我陈家还没到要她看顾的地步吧？
之前我看你和长华还好，不忍心让你作难，每次都是由着你的性子行事。今后可不能再这样了！难道他们真当我陈家没人了么？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我陈家的女儿？”
陈老太太这话，她想说了很久了。只是确实是顾忌着女儿的脸面和处境，她一直都忍着没有说出来。
对于陈氏婆婆夏老太太在女儿面前的霸道，陈老太太一直颇有微词。同样是做婆婆的人，她有三个儿媳妇，也没有像赵夏氏这样规矩重。
而且她和那三个亲家母，关系也都很不错。大家就算说不上有多亲密，可是至少还是经常走动来往，彼此有话可说的。
夏老太太自儿子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却是很少跟陈家之间有来往。四时八节的礼数走动，她从来都不出面，都是打发陈氏自己处理的。
而她这样的态度，自然也算是摆明了不欢迎陈老太太他们上门了。因此，陈老太太就算再心疼女儿，等闲也很少会登门去看望女儿。
对于女儿的处境，因为陈氏的刻意隐瞒，自然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只知道女儿在婆家过的并不是特别轻松就是了。
此刻在知道女婿居然在外面养了女人，而且那个外室还生下了一儿一女之后，陈老太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女儿本来就软弱单纯，如果再没有娘家人撑腰，岂不是眼看着就要被赵家人欺负的抬不起头？
看到老母亲是动了真气，陈氏不由自主就红了脸。有心想劝说几句，可是想到赵长华这次的做法，她又无话可说了。
“幸好这次你还知道回来。要是你不回来，我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家里的情形！”陈老太太毕竟还是心疼女儿，不忍心看她太过于难堪。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多说了。
陈氏闻言却是暗道好险，这次若不是如意强烈要求要来外祖家，她还真的不会回来。可是如果不回来，没有母亲这样的当头棒喝，只怕到现在她还沉浸在赵长华背叛自己的痛苦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想到如意，她不由又想到如意为了让她回家而说的话。
“母亲，对了，跟您一见面太高兴了，我倒是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陈氏有些紧张地说道。
看她紧张，陈老太太也不由紧张起来：“什么事？你快说说！”
“如意之前曾去江家做客，不小心落水昏迷了，本来回家之后已经养好了。可是她前天说身子还不是很舒服……”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听见陈氏提起如意落水还不舒服，陈老太太立马紧张了起来。
“快让人把表姑娘请过来。另外让老爷子也过来。让他亲自给表姑娘看看！”陈老太太一叠声地吩咐下去。
“老太太，这个时候，老太爷恐怕已经去医馆了。”她身边的管事妈妈见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谁有我们如意重要？就是去了医馆，也给我把他叫回来！就说表姑娘身子很不舒服！”陈老太太在外孙女儿身上也是看的很重的。
陈氏看着母亲的样子，忍不住感动。母亲对于自己，包括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那么的疼爱。
不一会儿，正在跟陈梨一道读书的如意就被老太太派去的人用软轿接到了老太太身边。
“外祖母，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啊？我正在看书呢！”对于外祖母突然之间的召唤，还有那几个丫头对她陪着一万个小心的样子，如意很有些莫名其妙。她已经有些忘记自己跟陈氏说的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了。
第二十二章 防备
“你身体不舒服，还看什么书呢？如意乖，好好跟外祖母说说，你现在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落水了，要是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可不是闹着玩的！”陈老太太看见如意，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然后从头看到脚，像检查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把她好好的看了一遍。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如意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母亲这是想起来自己那个要求回外婆家的借口了。
于是她对着陈老太太说道：“还好，就是偶尔有些头晕。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头晕怎么不是大事？头晕是最要不得的！我已经派人去叫你外祖父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待会就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不用了，外祖母，我还好的，真的没什么！”一想到外祖父那一张威严的脸，如意就忍不住有些胆颤心惊。
今天一大早，她可是才刚刚去打扰过他老人家。现在突然之间好好的又把他叫回来，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怕了他的考验，故意装病吧？
一想到这个，如意就更加紧张了，头上都冒出汗来了。“外祖母，真的不用了！外祖父那么忙，我其实可以等他回来了再查的。毕竟我又没有什么大事！”
“这个怎么可以等？你母亲昨天不说，要是昨天说了，我昨天就让你外祖父给你查了！哎，你这个傻孩子！”陈老太太摸摸如意的头，“你看，天气不热，你就出汗了。分明就是虚的！”
“如意这是怎么了？早上过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陈老太爷威严的声音恰好在此刻响了起来。
他板着脸从外面进来，脸色微红，额头上也有一层薄汗。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一口气赶过来的。
看到如意歪在陈老太太怀里，脸色更加难看：“怎么，你不会是又不想学医了，才特意拿你外祖母做挡箭牌吧？”
如意心知不好，连忙从陈老太太怀里挣扎着坐正，然后站起来道：“没有，外祖父，我不是不想学医！”
而陈老太太听说陈老太爷又要叫外孙女儿学习医术，立刻也变了脸色：“老头子，你什么意思？如意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又让她学医？陈梨她自己想学，我就不说了。如意可不能受这份罪！”
陈老太爷看着发飙的老妻，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你怎么说话呢？如意是她自己找我学医的，我可没有逼她！她爱学不学！我还不愿意教呢！”
如意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了自己居然当众翻脸，不由大为紧张，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说和：“外祖父请息怒！外祖母，您也不要生气！听如意好好给你们解释！”
外孙女儿好言相劝，两个老人也就不再置气，同时对着她道：“你说！”
于是如意便将自己和陈梨一道去找陈老太爷请求学医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看着不可置信的陈老太太说道：“外祖母，我是真心的想学习医术！如意虽然身为女子，可是却也不想虚度一生。懂得了医术，就算不能随便在外面抛头露面行医，可是至少可以让家里人少一点病痛。况且，女子行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宫廷里不也还有专门的女医官么？”
陈老太爷听她提起宫廷女医官，却是立马怒斥道：“你跟我学医可以，但是却不准你去做什么宫廷女医官！我们陈氏一族，决计不准攀权附势！”
如意闻言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立刻说道：“是，如意一定谨遵外祖父教诲！即便学好了医术，也定然不会攀附权势！”
而陈老太太却是拉了她的手，满脸心疼和不满：“好好儿的，如意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学习医术？是不是陈梨撺掇的你？我这就把她叫过来骂她一顿！自己吃了了苦头不算，怎么还要让你也跟着去吃苦？”
外祖母这样的态度，完全出乎如意的意料。而陈氏看在眼里却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熟悉。
所不同的是当年她不愿意跟随父亲学习医术，所以母亲也是这样一力维护。
“如意，你真的想学习医术？”陈氏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知道女儿怎么会突然想要学医。
“是的，母亲。如意觉得学得一身医术利人利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意看着母亲，面色镇重。
她希望她的决心可以被长辈们所认可。
因此，她又态度坚决地对着陈老太太说道：“外祖母，我想学习医术，跟梨花表姐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真的想要学习。梨花表姐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却比我多会许多的东西。如意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陈老太太看如意态度坚决，不像是仅仅为了维护陈梨，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如意，你可要想好了。你外祖父教习医术，可是出了名的严苛。而且从医之道，极为艰辛。可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的！”
如意对她一点头，说道：“外祖母，您放心吧！如意都已经想好了。只要外祖父肯教我学医，我吃再多的苦也愿意！”
她说着又对着陈老太爷说道：“外祖父，您放心吧！我不是说着玩玩的，也不是心血来潮。我是真的想要跟您学医的！”
陈老太爷见她如此，刚刚恼怒的神色此刻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不是说你身子不舒服么？到底有没有问题？让我看看！”他有些放不下面子，所以说话的语气依然有些冲。
而见老伴儿愿意给外孙女儿看病，陈老太太脸色也变得和气了起来。
“如意前些日子落水了。现在还是会有些头晕。荷娘刚刚才说起，我不放心，就让人叫你回来给她看看！”
“哦，落水？怎么会落水？快给我看看，究竟怎么样了！”陈老太爷听说外孙女儿出了状况，立刻一脸关切，并且拉着如意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给如意仔细号了脉，又检查了她的舌苔。斟酌了一番，方才说道：“当时如意是不是闭气了许久？这孩子被救过来倒是不容易的！现在身体倒是没有多少大碍了，不过寒气入体，不能轻乎，以后每日都要喝一碗我制的姜汤！”
第二十三章 质问
听说如意没有大碍，陈老太太和陈氏放心了不少了。www.uu234.net
而如意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外祖父家的姜汤，她可是记忆犹新的。比一般的姜汤味道更辣更冲。她记得以前自己喝过一次，刚喝了第一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不过介于她必须跟着外祖父学医这件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了丫头们端上来的姜汤。
“对了，如意落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也没有派人回来说？”陈老太爷这算是秋后算账了。
而如意也想起来，前世自己落水的事情过后，似乎是并没有见到外祖家的人过来看望。
事实上，如果这次不是她执意要来外祖家小住，前世似乎一直要到母亲病重不治，她才会见到外祖家的人一面。
她记得前世因为母亲的早逝，外祖父和赵家人直接翻脸，断了姻亲关系。而她，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只以为是外祖家的人对母亲冷漠无情。
对于外祖家看法的改变，还是她上一世机缘巧合，才从成为了赵家主母的杜氏口中得知的。
而得知了真相的那一刻，她万分的为母亲不值。不过，老天爷对她分外垂怜，幸好目前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来得及补救。
“我……”陈氏不由愧疚，她当时已经乱了分寸，只知道要救了如意再说了。
事后她忙着照顾女儿，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回家报信，赵长华就带了杜氏回来了。
这些事情一股脑儿凑在了一起，完全把她给弄的方寸大乱。
“有事情就通知家里一声。别什么事情都不说！你这是在跟家里人赌气还是什么呢？”陈老太爷的话让陈氏更加尴尬无语。
“好了，女儿一定是忙的厉害。赵家的家事都是她在打理，如意又是意外出事。她一时间哪里顾得上那么多！”陈老太太不忍心自己女儿难堪，连忙维护女儿。
陈老太爷还是有些愤愤，不过他说出了自己积压许久的不痛快，到底也还是觉得畅快了许多。
“外祖父，您可能错怪我娘了。我娘她一直说外祖父您是对她最好的了！我老是听她提起以前您为她做的事情。我特别羡慕。我们家里有了事情不跟您说，她主要就是害怕您和外祖母为她担心。也怕您责备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如意忍不住也在一旁为母亲说话。
她知道，这些话由她来说，比陈氏自己辩解一百句都来的有用。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是说在了陈氏的心坎里，让陈氏听了忍不住又是窝心又感慨，什么时候，这个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懂事的女儿居然变得这么细心，善体人意了？
而陈老太爷也没有想到如意居然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细细一想，倒确实是自己女儿会有的想法和做法。
于是彻底放下了之前对女儿的不满，对着陈氏说道：“你这个想法就不对，哪有父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子女的？况且，你瞒着家里，要是你出了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又将我们置于何地呢？你现在也是做娘的人了，如果如意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委屈，受了伤害，你怎么想？”
陈氏此刻，也算是终于反省过来了，自己以前的做法对于父母，其实也是一种间接的拒绝和伤害。
她可以想象，如果如意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却没有让她知道，她会有多么的难受。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这次回家的原因。赵长华带着杜氏回家这件事，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父母开口。
现在，她却是不再犹豫不决了：“父亲，我这次带着如意回来，其实是因为长华他带回来了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
听到陈氏亲口说出这件事，已经知道原委的陈老太太松了口气，而尚且不知情的陈老太爷却是一下子怒气冲冲。
“什么？赵长华居然在外面养了女人？反了他了！当初为了要娶你进门，他是怎么说的？哼，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不扇他几个大嘴巴子！”陈老太爷是个暴脾气，他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老爷子，你不要那么冲动！赵长华现在又不在家里，你冲过去了能打谁？”陈老太太连忙开口止住了他。
“赵长华这次不来，是不是因为这个？”陈老太爷很快反应过来，女婿这次之所以没有陪着女儿回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长华他说青州有一批货要的急，他必须过去看看。”陈氏下意识地开口。
随即也反应过来这个理由其实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陈老太爷看着女儿的神色，心知一时半会儿，女儿的心还是不可能就从女婿那里别过来。
固然女婿带了外室回来，女儿伤心。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看她自己到底打算怎么过了。
他肯定是要去为女儿出头的，可是到底这个出头要怎么个出法，却还要看自己的女儿的态度了。
而听见母亲为父亲遮掩，如意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母亲一颗心都放在父亲身上，一时半会儿，这个维护父亲的习惯恐怕也是改不过来的。
“这样吧，你们在家里多住几天。回去的时候，我要跟你大哥他们一起去一趟赵家。赵长华莫名其妙带了女人和孩子回来，总要有个说法！他当初可是说过对你会一心一意的！”陈老太爷很快有了决断。
“嗯！”父亲这样的做法，她是没有立场反对的。虽然她本意不想惊动娘家人，可是她现在也想通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赵长华对不起她，他这次回来，虽然对她表示了歉疚，可是到底还是并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跟她婚后不久，就有了杜氏。而且明显杜氏的女儿，看起来并不比如意小多少。
那个杜氏的来历，他也是语焉不详。
之前，她是太过沉浸在伤心里了。所以这些东西，居然都没有想起来要去问。
她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母亲之前的提醒很有道理，她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平安和如意。
第二十四章 流言
“对了，如意在江家落水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人说如意是被那个江家大郎给救了？还听说什么你打算让如意报恩，退了徐家的婚事？”这次问话的是陈老太太。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陈氏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懵。
“您这是听见谁说的？没有的事！江家大公子救了如意这事不假，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退亲什么的！”她连忙反驳。
同时一脸怒意：“这是谁在外面嚼蛆？安心要坏了我们如意的名声和婚事么？”
事情牵涉到自己的女儿，陈氏一下子变得激动和强硬了起来。
“你不知道！不应该啊，我们这里都传遍了。我还是听老大媳妇跟我说的。因为没有听见你让人回来说，我们也觉得蹊跷。也不好插手！”陈老太太闻言也很是恼怒。同时也很是震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江家？是哪个江家？”陈老太爷闻言也怒气冲冲问道。
他到现在才知道女儿身边居然出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就是我们那边司马街一带的江家，他们家祖上据说出过太医。江家的小姑娘跟如意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玩。上次，是江家太太设了赏花宴，我带着如意一起去的。”陈氏想起来上次的赴宴，心情也很不好。
且不说江家太太在如意身上那挑剔而又探究的眼神，就是江家人对她的态度，也很是让人有些奇怪。好像既热络又带着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样子。
江家祖上有人做过太医，而江老爷如今在户部是个七品的给事郎。说起来，江家的地位比起他们赵家是要高了那么一点，可是却也算不上是太高。江太太待她的态度，即便心性单纯如陈氏，也还是觉得不对劲的。
只是她性情温和，从来不会直接对人无礼。如意在江家出了事，偏偏又是江家大郎救了她。当时看着一脸歉意的江太太，她也就不好意思多加责难了。
事后，江家送了东西过来慰问，她还让大儿子平安特意送了谢礼过去。
陈氏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算是结束了，谁知道居然还有这样让她恼怒的后续！
而如意，因为之前已经听陈梨跟她提起过了这个，也在脑子里想了许久这个流言可能的来历。所以反而没有陈氏那么震惊。
“那个江家？哦，我知道的。江炳辉从来就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你以后还是远着他们家的好。对于那些流言，你不必过多的去理会，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散了。”陈老太爷听到陈氏提起的那个江家，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显然，他对于江家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陈氏闻言点头应是。然后对着如意嘱咐道：“如意，有没有听见了？以后跟江三姑娘还是少一点来往吧！”
如意点头道：“是！我以后不会再跟她多来往了。我要跟着梨花表姐一道学习医术呢！”
即便没有陈氏的嘱咐，这一世，她也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再跟江雨晴江三娘多有纠葛了。而如今陈氏这样叮嘱，却是正中她的下怀。还省得她再多费口舌去解释。
“哼，我看这传言十有**是江家人在捣鬼！老头子你说不要理会，照我说，却偏偏要去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如意好好的去做客，怎么就落了水？还偏偏就是江家大公子给救了起来？到底她怎么落水的，又是怎么获救的，我看都有必要弄个清楚！不然，就算我们不理会，这流言越演越烈，说不好到时候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对于妇人之间的传言之类的，陈老太太的看法不同于陈老太爷，她久在内宅，看多了世情，完全了解这些流言的可怕之处。
如意闻言不由暗暗点头。确实，外祖母的看法很有道理。上一世，关于她和江大郎的传说，比这个还要不堪。人们直接就说是她爱慕江大郎，所以到了江家故意落水，然后借口报恩，把跟徐家的婚事给搅黄了。
在世人的眼里，她就是个不守妇道，不守规矩的女子。而江大郎，却是个谦谦君子，因为救了她，碍于名声，不得不委屈了自己娶她。
如意此刻想起上一世的种种，顿时觉得胸闷无比。如果这些流言，就是江家人自己放出去的，那他们实在是够恶心的！
或者，他们对自己的算计，其实就是从这次落水开始的？想起自己上一世的悲剧，如意不由心头一动！
可是，对于这次落水的具体细节，她却还是没法想起来。
她这次醒过来，就已经被人救起来了。
而落水之前的种种，对她来说，却是上一辈子，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意，你到底怎么会落水的，你还记得吗？”陈老太太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记得了。一想到这个，我的头就会痛。”如意有些难为情，也有些气馁。
她也很想想清楚，自己当时怎么会落水的！明明之前她记得是跟着江雨晴去赏花的。
“那天有谁跟你去的？你落水的时候，她在不在？”陈老太太继续问道。
“跟我去的是何妈妈和紫苏。何妈妈去了不多久就闹肚子了。紫苏一直都在我身边。”如意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在重生之前，她出门或者做客，带在身边的丫头都是紫苏。那天是陈氏不放心她，怕她在江家也不守规矩，特意安排了何妈妈跟随。
“嗯！香草历来本分，不大会出什么幺蛾子的。那个紫苏，是不是那个长的蛮漂亮的丫头？”陈老太太听说如意身边人是何妈妈和紫苏，便想起了自己对她们的印象。
何妈妈是如意的奶娘，也是陈氏的丫头，本就是她手底下调教出来的。所以对于何妈妈，她很是知根知底。不过紫苏，却是陈氏后来帮如意买的，如意回来的不多，她也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个漂亮的。
“是的。紫苏比白芷长的好看。所以我之前都喜欢带她出门。”如意点头。
第二十五章 查问
之前的如意，确实是个极为注重外表的人。不管是自己的外表，还是丫头们的外貌，她都很是注重。白芷没有紫苏长的好看，也没有她机灵嘴乖，所以在如意这里，就不如紫苏讨喜。
因此，如意出门什么的，都是带的紫苏。
“那你让人把她叫过来。”陈老太太以为如意这次仍然是带了紫苏回来的。
却不想如意面有难色道：“外祖母，我这次带出来的是白芷。因为白芷比紫苏勤快。”
“嗯，那就算了。不过那个叫紫苏的丫头，你回去要好好问问清楚，到底那天你落水的时候，她在干什么！都有什么人在你身边！”陈老太太说道。
她说着，又转脸看向陈氏：“这些事情，你早该做了。你呀，就是对下太过于宽纵！”
陈氏闻言大为惭愧。
“是，外祖母，我知道了。因为我之前身体不舒服，母亲怕别的人服侍的不顺手，所以才没有责罚紫苏她们。”她这是在为陈氏开脱了。如意不忍心看母亲难过。
而听见女儿为自己解围，陈氏在感到窝心的同时，更加感觉到了自己的失察和失职。
她忍不住将手搭在如意的肩膀上，轻声叹道：“如意，我的好孩子！”
如意也伸手轻轻握握母亲的手，示意她感觉到了母亲的歉意。
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陈老太太满心欣慰。
自己女儿虽然性子太过于软善，且喜生了个贴心贴肺的好女儿，知道处处维护母亲。
同时她本来也心疼陈氏，自然舍不得多说女儿，因此说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等你们回去了，别忘了照我交代的去做就好！”
陈氏忙点头道：“嗯，女儿记下了。”
看她确实把话听了进去，陈老太太随即又吩咐身边的妈妈：“去把大太太请过来，我有事情找她。”
她不愿意女儿家里的事情被媳妇知道的太多，怕女儿被嫂子们看轻。所以她和陈氏，如意她们说话，并没有让几个媳妇在一旁。
陈老太太行事利落，处事公正，在几个儿媳那里很有威望。
听说老太太有请，不一会儿陈家的大太太黄氏便赶了过来。
“婆婆，您有事找我？”她一进来便急忙问道。
“嗯。我有点事情要问问你。”陈老太太看她鼻子上都有一些冒汗，连忙道：“给大太太倒杯水来！让她润润嗓子。”
一边又招呼儿媳妇坐下说话：“坐下说吧！其实也不急。瞧你赶的一头汗。”
黄氏接过陈老太太那里的大丫头连翘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方才笑着说道：“老太太的事情都是大事，儿媳妇哪里敢不放在心上？”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自然更加舒心了：“就你会说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我听你说的，好像有人在传的关于如意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黄氏看了一眼小姑陈氏，再看看
一脸坦然的如意，想到自己听到的关于如意的那些传闻，不由心里有些犯嘀咕。
她当时听到了关于如意的流言，出于好意在婆婆那里透了个风。本意是在婆婆那里提个醒，也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现在听婆婆这样问，她有些摸不透婆婆的用意，怕婆婆对她有什么看法。
“哦，这个我也是上次回娘家的时候，听见我娘家的那边有人说起来的。具体是谁倒也记不清了。”其实这话她是听见娘家侄女儿不小心说起来的。
不过，她可不希望在老太太那里给娘家侄女儿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只是含糊其辞的用有人来代替。
“嗯，到底具体是怎么个说法，你还记得吗？”老大媳妇的脾气，陈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对于娘家人，向来是很维护的，所以到底是谁她并没有再追着不放。
“这个，媳妇倒还是勉强记得的。好像是说如意落了水，被江大公子救了。这个男女授受不亲，只怕是不大妥当了。”
她侄女儿的原话当然没有这样婉转。不过大意就是这样了。
这样的话，只要是听说了如意落水被救的人，似乎都可以随口说一说。不算什么口舌罪过。
可是就是这样人人都可以随口一说的话，却可以彻底改变如意的命运。
上一世，如意可不就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的困扰，退掉了原本的亲事，嫁去了江家？
虽然说她当时退亲有杜氏推波助澜的缘故，可是她也没有忘记，那徐家的大太太亲自上门收回那个定亲的信物的时候，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娶一个被流言缠身，又据说脾气不好的女孩子，徐家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陈氏在世的时候，跟徐家大太太总是还有交情在那里，而陈氏去世后，徐家大太太自然不需要再顾忌故人的颜面了。
而且当时陈家还和赵家翻脸断了关系。
陈老太太听黄氏这么一说，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种人人都可以随口说一句的话，最是让人无从反驳。总不见得见到一个人，就跟他辩解一通，如意不是故意落水的，江家大公子的救命之恩，赵家定当回报？
说这样的话，倒反而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陈老太太脸色不虞，如意想了想，上前对她说道：“外祖母，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本来就是江家人故意设的局呢？说不定就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呢？难道我们也要听之任之吗？”
“不可能！”不等陈老太太回答，陈氏就忍不住摇头。
“江家不会这样做的！江大公子救了你，根本就没有惊动别人，而是让紫苏悄悄来找我的。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躺在江家花园的假山里呢！若是他们真的要做什么事情，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陈氏对于江家大公子救了如意这件事，还是很感激对方的。压根儿就不认为对方是居心叵测。
那天她骤然听到爱女落水，整个人都慌了神色。
后来知道江家不光救了女儿，还为了女儿的名声考虑，特意把女儿藏在后花园假山那里，对外只说是如意贪玩，藏的迷了路，一时之间受到了惊吓。她当时的心情就别提有多感激了。
第二十六章 判断
听陈氏一点点说起如意当天落水的情形，陈老太太的眉毛越皱越紧。而如意，也暗暗叹息。
母亲实在是太过于天真单纯了。既然江家救了自己，打算做了好事不留名。那为什么现在坊间又会出现这么多的流言呢？
陈氏自然不可能逢人就说如意落水这件事。
而江家如果有心隐瞒，那么流言就不可能肆虐。
如果说之前张雯知道如意落水是因为她就在江家的原因。那么陈家人，包括陈氏的大嫂娘家黄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如意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件事背后绝对不简单了。
陈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算如意落水了，让江大郎救了又如何？人是在他家落的水，他们作为主人难道不该负责吗？身为主人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反而害的客人受伤。他们即便救了如意，也是他们家的份内之事！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跟她们罢休，一定要问出个明明白白的道理来！”陈老太太一口气说了一堆。
而陈氏，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由于过于慌乱，却是被江家人完全给左右了。
现在这样的情形，她觉得自己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不由大急，看着如意又急又痛：“如意，都是为娘没用，害苦了你了！”
如意看着这样的陈氏，除了暗自叹息之外，也没法多说什么了。
自己的母亲本来就面软心善，当时又是自己受伤落水的当口，眼里当时除了自己哪里还会想得到那么多？
江家人有心算无心，自然事事都能牵着母亲顺着他们的心意走。
“母亲，这件事不能怪您的。您不要自责了。要说一定要怪的话，那也是江家人做事不地道，才害的我落水受伤，又坏了名声！”如意握了握陈氏的手，安慰她道。
她完全可以体会陈氏的痛苦。现在陈氏面对的情形很恶劣，既被父亲的背叛，又被江家人算计。如果她不能想办法开解母亲，按照母亲的心性只怕是撑不住的。
而听到如意这样说，陈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性子软，被逼的太紧了只怕受不了。
于是也连忙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也没有用。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了。好在如意总算没有出事。徐家的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破坏的。要是那个徐家果然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来跟我们退亲，说明他们家人也不过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陈老太太的话，不光陈氏听了心里受用。如意也感到很是感激。
可不是么？徐家人如果就因为听到一点儿流言蜚语，就断定她赵如意不是个好姑娘，跟她退亲。那说明徐家也不是什么厚道人家。
而跟这样的人家退亲，如意觉得不是自己的损失。
可惜上一世，却没有一个人这样来开导自己。
知道自己被退亲，她得到的，就是祖母对她无休止的抱怨和挖苦，还有张雯时不时的冷嘲热讽。相对来说，顺水推舟在自己面前小意温存的江家兄妹，反而成了当时令自己觉得最温暖的人了。
因此她一头栽了进去，一门心思要嫁到江家去。然后，就落了个被火烧死的下场……
“对，外祖母说的是！徐家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就过来退亲，那我们就退了这门亲事！与其别别扭扭地嫁到一户对我有看法的人家去，还不如退亲来的干净！大不了女儿这辈子一个人过好了！”如意果断出言附和。
此刻她算是彻底想通了，名声什么的，只对在乎它的人有用。在活下去都艰难的情况下，名声根本就不顶用！
她这辈子，才不要再被那劳什子的虚名所困扰。
看着女儿决绝的样子，陈氏愧疚更甚：“如意，你别冲动。徐家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毕竟你其婉姨母与为娘一道长大，知根知底，她不会轻易相信流言的。”
如意见母亲对徐家仍然抱着期望，虽然心里知道徐家并没有母亲所想象的那么靠谱，不过还是照顾她的情绪，对着她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也不过是那么一说。徐家若是不来退亲，那我们两家的亲事自然还是算数的。”
陈氏听她这样说，暗暗松了口气。
而如意看着母亲的样子，心底也放松了一些。却不想忽然有人在她身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如意表妹，你才多大？怎么就一口一个亲事，一口一句嫁人，羞也不羞？”
如意回头，却是陈梨靠在她的肩膀上，对着她挤眉弄眼，做着鬼脸。
显然，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刚刚屋子里气氛凝滞，她不好开口。此刻却是看着大家都在设法开解陈氏，所以才故意开口打岔。
有了她这样子一打岔，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就变得轻松了不少。
如意顺势在她脸上一捏，然后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道：“梨花表姐，怎么连你也要取笑我？你欺负我，我不依！将来我必定要对着姐夫好好儿找补回来！”
陈梨听她前面两句还好，后面一句却提起了什么姐夫，不由一下子就红了脸。
惹得陈老太太不由笑了起来：“哈哈，梨花，你原本是打趣如意的，怎么就被她给打趣回去了？说起来，你比如意大了两岁，可不是快要及笄了么？嗯，我是该让你母亲好好儿给你相看起来了！”
陈梨听祖母也帮着如意开玩笑，不由大为害羞，一跺脚：“祖母你偏心！帮着如意打趣我！哼，我走了，不理你们了！”她说着就往外面走。
不过她嘴上说着不理，手里却是挽着如意的胳膊没有松手。而如意也顺势跟着她走了出去。
一时到了屋子外面，陈梨在一棵桂花树那里站住了脚，然后对着如意正色说道：“表妹，你刚刚说的对。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好。下次大伯母娘家的黄玉娘要是再来拿这件事说嘴，我就狠狠地说她一顿，让她闭嘴！”
第二十七章 议论
“梨花表姐！”看着陈梨一派义愤填膺的样子，如意只觉得胸口一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自己落水这件事，怎么又牵连上了大舅母娘家的侄女儿？
就算自己落水了，被人救了，也不妨碍她什么吧？
而且如意自忖平时跟这个黄玉娘，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难得在这里遇见几次，也就是问个好，点个头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样巴巴地传自己的话呢？
“那个黄玉娘，我没有得罪她吧？”如意有些胸闷地看向陈梨。
“你怎么会得罪她？是她自己肚量小，见不得人对你好！大伯母大概有意让她嫁给大堂哥，所以经常让她过来玩。可是每次她过来，大堂哥都忙着学习医术，没有空理她。上次她大概是看见大堂哥特意为了你回来，又送了东西给你，所以吃心了。”陈梨的话，让如意哭笑不得。
她上次回外祖家是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回事吗？如意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每次回外祖家，所有的表哥表姐都会跟她见面，然后也都有礼物互相送。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至于大舅母想让娘家侄女儿嫁过来这种事，如意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而此时陈梨也在她耳边低语：“大伯母这个心思，也就是她自己的想头。祖母多半不会同意的。大哥哥可是要传祖父衣钵的，怎么会娶黄玉娘？与其娶她，娶你还差不多！”
看到如意有些惊悚的表情，陈梨连忙掩了下嘴，“呸呸呸，我就是乱说的！你可千万别生气！黄玉娘和你，当然没法比！”
而如意看着她，要笑不笑地说道：“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再也不理你！我和大表哥？你是从哪里算起来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把大表哥当什么人了？”
陈梨看着她，心知今天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了。她把自己母亲私底下跟她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连忙对着如意赔罪：“好如意，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千万别跟我置气！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乱说了！”
如意沉着脸，不理她。
“如意，你别生气了！最多我送你一对花满楼的簪子好不好？”陈梨继续赔罪。
如意不做声。
“我再给你买一对耳坠？最新款的，我前一阵子刚刚去看过，那个珍珠耳坠真的很漂亮！”陈梨不由自主的加价。
如意继续不做声。
“那再添一个镯子！银镯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的私房可就全都没有了！”陈梨咬着牙，硬着头皮又加了一样。
“三对簪子加耳坠和镯子！”这一次，如意终于开口了。
“三对？”陈梨见她开口，松了口气。不过听她说要三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杀了我，我也没有啊！”
“没有那就算了！我又不是非要你的东西！”如意说着抬脚就走。
她有脾气，而且使起性子来不认人。这一点，陈梨当然清楚的很。
这会儿见她果然动了气，连忙赶上去拦着：“两对行不行啊！我的小祖宗！我这次肯定要被我娘骂死了！”陈梨一脸委屈，可是她再郁闷，到底还是知道终究自己得罪了如意。
如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陈梨确实关心她，爱护她。可是她不喜欢陈梨这样随口就把她和别人拉在一起说。
况且这个别人还是她一直都敬重之极的大表哥。
她就是被徐家退亲了，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表哥们身上。
表哥们待她好是一回事。跟表哥们结亲？如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况且，这件事要是真的被人拿出来当了一件事，那母亲以后就不用再回娘家了。几个舅母只怕都要看轻了她们。
“好表妹，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以后一定不再乱说了！就依你，三对，三对簪子！”见如意还是不理她要走，陈梨不得不一脸肉疼地妥协了。
“好的，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可不是我问你要的！”如意终于肯对着她抿了下唇角。
看到如意唇角那个浅浅的笑，陈梨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还是被她给狠狠的敲了一顿。
可是这却怪不得别人，谁让自己嘴快，把母亲私底下和自己说的话，就那么直眉楞眼地在如意面前说呢？
大伯母有意让娘家侄女儿嫁到自己家，而且还是嫁给大堂哥，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不可能。也只有大伯母一心向着娘家，才会被自己娘家人哄着，拎不清形势。也难怪她的管家权会被几个妯娌瓜分掉。可是她还不知道问题原本出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是那几个比自己小的妯娌不安分，眼里不尊重她这个长嫂。
而几个妯娌里面，最让大伯母忌惮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年纪最小，入门时间最短，却最受老太太看重。偏偏最让人不服气的是她还没有生一个儿子。而大伯母和前面的另外两个伯母，都是生了儿子的。
她们有了儿子的人，当然都会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所以各有各的私心。私底下，陈梨的母亲梁氏自然也就会把自己的看法跟女儿说一说。
她虽然没有生了儿子，却是个生来好强的。所以一个女儿，也当儿子养着。对于大嫂黄氏的做法和小心思，她跟陈梨是这样评价的，其实大嫂与其把娘家那个一身小家子气的女孩子娶回来亲上攀亲，还不如索性想办法娶了如意回来，又讨了老太太的好，陈氏也绝不会亏待了女儿。不说赵家本来家底不薄，就是陈氏的嫁妆，那也不是一般的丰厚。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最宠幺女，当初陈氏出嫁，那些东西都是尽捡好的挑的。如意如果嫁过来，陈氏会亏了女儿？
当然，之所以会提起这个话头，还是梁氏听黄玉娘说了赵家有可能跟徐家退亲以后才谈论起来的。
要是黄玉娘知道，自己幸灾乐祸地在姑妈家诋毁了如意，结果却是要影响到她自己的大好姻缘，不知道她会不会悔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十八章 提议
当然，陈家内部的这些不安定，陈梨不可能都跟如意事无巨细地说起来。www.uu234.net
而她也从如意的态度里，知道了如意的底线。对这个表妹的态度，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刻意亲近了。
这个表妹这次回来，身上少掉了许多之前的爱慕虚荣和懵懂之气，显得大气沉稳了许多。
尤其是在她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还可以这样沉的住气，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陈梨向来受梁氏提点，要跟对自己有益和对自己有帮助的人打交道。之前的如意，是对她有益的。而现在的如意，在她看来，却显然是对她有帮助的。至少，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她应该是一个可以拿来商量的对象了，而不是之前那个只会置身事外，凡事等着别人帮忙处理的女孩子了。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陈梨在和如意相处的时候，就比平时多了一些慎重，少了一点随意。
陈梨对自己态度的改变，如意也很快察觉了。不过她觉得这样的改变是好事情。
以前的陈梨凡事让着自己，其实也就是看她小，哄着她的意思。现在，她跟她的交往，才算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常的表现。
“梨花表姐，到了明天，我们就已经回来住了十天了，我们该回去了。以后你有空也过来找我玩啊！”这天早上，如意读了一段外祖父给她的书，跟陈梨一起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她跟陈梨道别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转眼，如意就和母亲一道在这里住了十天了。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之前赵家夏老太太既然没有派人过来叫，那如意自然也就乐的让母亲在娘家多松快几天。
不过凡事有度，如意心里知道，十天差不多应该是她祖母夏老太太的极限了。
现在并不是挑战她的好时机。她暂时也没有准备去挑战。
一大早，她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跟陈氏和陈老太太说了一下。
十天的时间，她觉得足够陈氏想清楚今后的打算了。
她是这样对着陈氏说的：“母亲如果不愿意回去面对杜姨娘他们。不愿意再看到父亲，那女儿觉得母亲不妨考虑跟父亲和离。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二老那么疼您，想来您做出什么选择，他们应该都是会同意的。您自己有嫁妆傍身，生计应该不成问题的。哥哥马上就要成年了，到时候去了书院读书，家里人也影响不到他多少。以后哥哥要是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父亲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至于我，本来就已经跟徐家定了亲。又学了医术在身。今后您也是不用操心的。”
如意的这一篇话，令陈氏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这个自小娇宠惯了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而陈老太太看着如意，也是一脸震惊。这个外孙女儿这次回来，似乎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了。
“如意，我跟你父亲的事情，不要你多想。你放心，娘不会和离的。要是我和离了，你和你哥哥顶着一个父母和离的名头，可在人家面前怎么抬头呢？”陈氏一脸坚决地拉过如意的手，对着女儿又愧又悔。
她是在痛惜女儿小小年纪就要为自己这样操心。因此居然说出来了这样子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对待夫妻之间的矛盾，世人多是劝和不劝离。更何况身处其中的女儿？有哪个孩子会希望自己的父母分开呢？如意会这样子说，大多数是因为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现在这样难过吧？这孩子，实在是并不懂得世事的艰辛。也怪自己，太过于经不起事情了。
陈氏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对着如意再三保证，她绝对不会跟赵长华和离。而且也交代如意，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提起这样的话题。
看着母亲这样的反应和态度，如意暗地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显然，母亲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跟父亲分开。她会因为父亲的背叛而伤心绝望，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只是，她不知道，对于一个不再爱她的男人，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的心不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在不在他身边，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上一世，母亲抑郁寡欢而死的时候，父亲对于杜氏在她和哥哥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视若无睹的。他的耳朵里，只听得到杜氏和众人对他们兄妹的奚落和嘲讽，从而跟她们一道反感他们，冷落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导致这两个孩子受到伤害和打击的罪魁祸首。
看着陈氏满脸的愧疚和伤心，如意紧了紧她发冷的指尖，然后安慰她道：“好的，母亲，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了。您放心吧，我会很认真的学习医术，让您为我骄傲的！”
也会让父亲后悔的！这一句话，是如意在心里暗暗说的。
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陈老太太看向如意的目光不由得加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如意的话似乎仅仅只是在安慰女儿而已。
说实在的，对于如意刚刚的提议，她其实是颇为心动的。她觉得如意说的很有道理。
和离怎么了？他们陈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再说，寡妇都可以再嫁。她的女儿和离了，难道就一定会孤独终老么？
赵长华自己不遵守诺言，娶了妻子又纳妾。女儿跟他和离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女儿嫁到赵家这么多年，又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与其回去看着那个小妾整天怄气，还要受婆婆夏老太太的闲气。陈老太太觉得女儿还是和离了日子过得舒坦。
那些外在的名声什么的，不过都是给人家看的。真正过日子的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陈老太太早就看穿了世情，所以想的也很通透。因此，她对于如意的提议，反而比陈氏接受的更快。
第二十九章 花满楼
只不过此刻碍于如意在跟前，而且陈氏又是这样的态度，她不便多说什么。m.www.uu234.net
只是长叹一口气，对着陈氏说道：“唉，日子怎么过就看各人的想法了。你既然这样想，那就回去好好过。别忘记了我提醒你的那些话！最要紧的，是照顾好如意和平安还有你自己！”
陈氏闻言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母亲放心，女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经心了。”
如意从外祖母的话里，倒是听出了一些玄机。不过她看母亲的样子，也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多半是以为外祖母仍然是在照常嘱咐她罢了。
如意心下一动，看了一眼陈老太太，却见对方也看向自己。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了然和无奈。
随即如意又在外祖母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疑惑。她很快反应过来，作为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她对世情的领悟，在老太太面前已经显得有些太过于深入了。
如意知道，重生这件事太过于诡异。若非必要，还是尽量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所以她察觉到陈老太太的疑惑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对着陈氏说道：“那母亲以后你要多带我回外祖家。我喜欢回来玩，不喜欢老是呆在家里和张雯一道。”
“嗯，今后娘有空就带你回来。不会再让我的如意受委屈了！”陈氏揉揉女儿额前的碎发，很是疼惜。
听如意这样一说，陈老太太有些恍然。看来如意到底还是小姑娘的性子，哪里能够想得到那么多。
于是也对着如意和蔼地笑道：“如意既然喜欢住在外祖家，那这次你回去了几天，我就让人来接你过来住。你放心，外祖母肯定不会让人为难你的！”
有她这句话，当然是最好了。如意本身就打算半个月要来一趟的。外祖父那里她还要背书呢！
于是她笑逐颜开：“好呀！外祖母您真是太好了！半个月，您半个月来接我一次吧！”
“如意……”陈氏看着女儿乘机提出条件，不由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
她是打算经常让女儿回娘家玩，可是却知道按照婆婆夏老太太的脾气，不可能半个月就放如意过来一次的，所以她打算一个月让女儿回来一次也就好了。谁知道如意居然直接就在母亲这里提了条件。
“好，没问题！我们如意就是愿意天天住在这里，外祖母都没有意见！你放心，这点事情，外祖母还是可以为你做到的！”陈老太太很爽快地答应了如意的请求。
不就是让外孙女儿过来住住么？又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她不信夏老太太能不放人。
看到母亲这样爽快就答应了如意的请求，陈氏也只有无奈了。
不过想到如意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她心里其实也是开心的。她最心疼的就是儿子女儿，当然希望两个孩子可以过得开心。
在如意跟陈梨道别之后，她要回家的消息很快就在家里传遍了。
知道如意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她的表哥陈伯文和陈叔文，陈仲文，陈季文几个都特意跟祖父告了假，说是下午要在家陪陪如意。
陈老太爷不知道如意已经跟陈老太太报备过今后半个月就会再来一趟，只觉得外孙女儿半年才来了这么一趟，委实是稀客。几个孙子回去陪陪表妹，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于是便准了假。
因此到了下午，如意就一下子被四个如同放飞了的笼中鸟一般的表哥围住了。
这个说：“如意，我们去钓鱼！”
那个说：“如意，我们去喂鸟！”
还有最小的陈季文干脆拉着如意要跟她一道斗蟋蟀！
如意被表哥们的热情给惊呆了。她不知道，这是表哥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半天假期，当然都希望可以去玩自己一直想玩的事情。
可惜如意实在对钓鱼，喂鸟和斗蟋蟀没有什么兴趣。可是表哥们热切的眼神，又实在让她不忍心拒绝。
最后还是陈梨救了她：“如意表妹是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你们玩的那些东西？我们两个要一起去逛街！我要去花满楼给她买东西！你们愿意的，就一起来吧！”
说好的是回家陪如意，如果不陪着如意去，在自己院子里偷偷玩一个下午。只怕被老爷子知道了之后，会罚的下次再没有下次！
就算没得玩，至少出去透透气，在街上逛逛也总是好的！
有了这个想法，所有的表哥都有些气馁地妥协了。而如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在她面前一副“怎么样，还是我对你好，快谢谢我”的表情的陈梨，如意颇有些不厚道地说道：“三对簪子，不能少！”
陈梨一个人顿时如同气球泄了气。随即便在那里哀叹自己的荷包。
表哥们不知道三对簪子的原委，都忍不住打听。不过这次陈梨不敢造次，硬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而如意看着面目尚且有些青涩的大表哥，也实在是没法想象自己跟他凑作堆。因此，在表哥们面前，她的表现和平常完全没有两样。
花满楼，是安平县城里面出了名的大银楼。它和京城的花满楼是一家的。安平县地处京郊，也算是个繁华的地方，所以有很多京城老字号的分号。
如意和陈梨她们要出门，陈家人自然很快就给她们备好了车马，再加上几个表哥，一大帮人风风火火到了花满楼，倒也有种一拥而上的气势。
陈梨虽然说不上是花满楼的常客，不过她和如意等人穿着不凡，而且进店以后明显是带着目标的。店里的伙计一看就知道她们不是随便进来看看的顾客。所以很快就上去热情接待。
“两位小娘子过来看看，这些可都是本店新出的款式！京城里最好卖的！造型别致，材质优良，保证你们喜欢！”店伙计看着两个小姑娘两眼放光，一上来就热情推荐。
“如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陈梨看着店伙计竭力推荐的几款发簪，让如意也看。
如意刚要抬眼看过去，却忽然听见一声嗤笑：“什么时候花满楼的新款都是京城里流行过的了？伙计，好的快拿出来给我们姑娘好好选选！”
说这话的是一个紫色衣裙的丫头，她用一脸讥诮的表情看着陈梨和如意，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把她们两个当做了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孩子。
第三十章 冲突
听见有人这样拆台，那个给如意她们介绍东西的伙计一下子面红耳赤。www.uu234.net
他正要瞪起眼睛分辩几句，却一眼看到了那个丫头背后的人，顿时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热情到谄媚的笑容：“不知道郡主大驾光临！小的失礼了！失礼了！您快里面请坐！想要什么新款，您雅间请，我这就让掌柜的亲自出来招待您！”
他说着，竟是直接就丢下了陈梨和如意，奔着那个被称为郡主的女孩子去了。
而那个紫色衣裙的丫头，这才斜着眼睛从如意和陈梨身上瞟过：“就是呀！你放着大佛不拜，在她们那里浪费什么口水？”
如意她们此时也注意到，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一袭大红色罗裙的少女，瓜子脸，柳叶眉，眉目精致，肤色胜雪。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她姿态高傲。对于自己的丫头对于如意和陈梨她们的公然蔑视，她浑不在意。
显然，在她眼里，也确实是无视了如意她们的。
此刻见那个店小二殷勤，她原本傲慢的神色方才有了一丝松动：“嗯，让你们掌柜把这一季最新的款式都拿出来我瞧瞧。我看看这儿可有我没有买到的了。”
而她说着话，她身边的人更是簇拥着她，直接就从如意她们身边走了过去。而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几人在经过如意她们身边的时候，却是有意无意地从陈梨和如意身边挤过去，把陈梨推地撞在了一旁的柜子角上，反而还出声抱怨：“懂不懂规矩啊？看见了贵人，也不知道避让着点！真是乡下人，没有教养！”
陈梨平时再好的脾气，此刻也不由勃然大怒，她忍不住就要开口斥责，却被如意一把拉住了。
如意看也不看那些丫头，用不高不低正好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表姐，我们走！跟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计较，我们犯不着！有钱也不在这儿使！”
她说完，拉着陈梨就往外面走。
“站住！你说谁狗眼看人低呢？”那个紫衣丫鬟显然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奚落过，顿时恼羞成怒，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拦住了如意她们的脚步。
如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淡然说道：“谁要觉得自己是，谁就是咯！让开，别挡着我们的道儿！”
“你！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居然这样大胆！”那丫头平时仗着主子的势，从来都是无往不利。这会儿自然也就很自然地抬起了自家主子的身份。
她觉得若是如意她们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个郡主，她们肯定立马就会乖乖地低头了。
却不想如意仍然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白芷，把她拉开！我们要走了！”
她说着吩咐跟在身后的白芷。对方出头的是个丫头，她当然不会跟个丫头在那里较劲，也犯不着。
“是！”白芷向来都对如意说一是一。听见如意让她拉开那个嚣张跋扈的丫头，便果然上前一把把那个丫头往旁边一拉：“好狗不挡道！你借过一下！”
那个丫头不防备如意居然这样大胆，而且也不按照牌理出牌。平时她只要一亮出主人的身份，对上的人几乎没有不低声下气的。
如意居然直接就不让她把主人的名讳报出来！
而且还直接就让丫头把她拉开了。因此一下子就被白芷拉了个趄趔，差点摔倒在地上。
“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姑娘！”那丫头怒火攻心，一巴掌就对着白芷脸上扇了过去，而白芷虽然性子老实，嘴巴木纳，可是手脚却很利索。见对方动手，她一歪头就避开了，然后因为那丫头对如意她们无礼，对她心里也有气，所以索性脚下一绊，就把她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呜呜呜……”那丫头这下子被摔的不轻，而且也丢脸丢的太过份。摔在地上直接小声哭了起来。
“混账东西！”这次，是那个被称为郡主的女孩子冲了过来。
之前她看着自己的丫头张牙舞爪，并没有把如意她们放在眼里。她以为只要自己的丫头报了自己的身份，如意她们再觉得委屈，也定然会乖乖低头忍辱。
谁知道今天自己的丫头竟是踢了块铁板，如意她们对她根本不买账。
自己的丫头出丑，当然也就意味着自己出丑。她当然不能忍受自己出丑，所以便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不过她过来之后，这句“混账东西”却不是对着如意她们骂的，而是对着自己的丫头就是一脚：“谁让你多事的？本郡主一天的好心情都叫你这个狗东西给败坏了！”
那个丫头看见主子暴怒，吓得脸色发白，缩在地上只管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而那郡主踢了一脚自己的丫头出气，方才对着如意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打我长安郡主的人！你是谁家的人？报上名来，我下次请教！”
请教就请教！如意不顾陈梨在她身后拉她，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安平赵家赵如意！”
“赵如意是吧？我记下了！”长安郡主没有想到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号依然这样光棍，深深地看了如意一眼。
那个摔倒的丫头一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对着如意放狠话：“你就且等着倒霉吧！得罪了我家郡主，休想有好果子吃！”
“究竟谁会倒霉还不一定呢！”白芷忍不住对她怒道。手下败将，她可不憷她！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让你倒霉了？”长安郡主显然被白芷气到了，对着自己手边的几个丫头说道：“给我好好教训这个出口不逊的丫头！”
那几个丫头本来看见同伴吃了亏，就不肯罢休。现在得了主子的命令，却是更加来劲。几个人一拥而上，把白芷围在中间就要动手。
而此时店里其他的女客看着她们这边闹的大了，一些胆小的连忙悄悄避开，远远的溜了出去。胆大的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到长安郡主的人这么嚣张，如意也很是恼怒，她冲过去叫道：“你们几个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就算是郡主，也不得无故殴打平民吧？有本事，你别躲在一群奴婢身后威风，我来和你比划比划！”
“嗤！”长安郡主几乎是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凭你也配？”
她说着命令自己的丫头：“给我打！我就不信了，还没有规矩了！”
“什么时候，我这里变成菜市场了？什么人都可以过来撒野？”就在长安郡主的话音刚落，从花满楼的二楼上信步走下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温雅如玉，似乎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可是长安郡主一眼看见他，却是立刻变了一副神色。
“秦哥哥，我不是故意过来捣乱的！都怪这两个乡下女人，目中无人，率先挑事！我只是想教训她们一下而已！”那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声音，听在如意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这个长安郡主颠倒黑白的能力，也算是无与伦比了。
如意刚要开口辩解，却又听见那个男子气定神闲的声音：“郡主这话说反了吧？我怎么看见是你的丫头先挑事端呢？这两个姑娘怎么说也是我店里的客人，你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长安郡主想不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吃自己这一套，被他说的又羞又窘，愤愤地一跺脚，却是转身就走。
待长安郡主一行人走地远了，那个店伙计一脸苦相地过来嘀咕：“几位姑奶奶，小的今天被你们坑惨了！你们谁不好得罪？居然得罪了长安郡主！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小的说不定也要没饭吃了！”
看他那个狼狈的样子，如意理都懒得理他。甩头就要走。
这时忽然有人赔笑过来：“几位姑娘慢走！今天是本店对几位招呼不周，才害的姑娘惹了麻烦！这是几对京中最时新的簪子，两位姑娘就当拿去压压惊！也是弊店的赔罪！”
如意抬头一看，却见对方身材修长，面容俊秀，正是刚刚为她们解围的那人。他手里捧着一只匣子，低头含笑站在她们面前。
而刚刚还在抱怨的店伙计，在看到他之后，也顿时变了脸色，一下子一声不吭，低下了头去。
“不必了！虽然你们的伙计刚刚确实招呼的不周到，不过麻烦确实是我们自己惹得。跟你们没关系！再说，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白得你的簪子！”如意一口回绝。
刚刚的事情，得罪人的是她。跟店家关系并不是很大。店家愿意出来道歉她觉得已经也算可以了，不过没有必要再受人家的馈赠。
“姑娘，这簪子也不算是白送的！我这花满楼在京中立足，靠的就是口碑！我这里从来就没有店大欺客的说法，姑娘要是不收我的东西，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们店里的疏忽了。今后若是说起来，总是我们花满楼的过失。”那年青人看着如意，语气里一片坦诚。
他这是要用这些簪子来封住自己的嘴的意思了？如意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