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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萧金衍全文阅读

作者:三观犹在     大侠萧金衍txt下载     大侠萧金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府衙命案

    众人循声望去,周潇身穿正四品的红色常服,从内堂慢吞吞踱步走了出来。www.uu234.net原本嘈杂的内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在台上唱戏的戏子,纷纷起身下跪。虽然说南直隶应天巡抚衙门也在苏州城,但他才是苏州城的父母官,名副其实的府台大人。

    赵无极见周潇出来,冷笑一声,对二人道:“算你们走运。”负手站在了一旁。

    周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环顾四周后,才悠悠道:“各位大人、同僚、乡绅,还有江湖上的朋友,多谢今日能来为高堂捧场。”他端起一杯酒,接着道,“大家可能奇怪,家母上月刚做了寿,周某为何又要设宴?实不相瞒,今日设宴,是因为我周家出了一件喜事!”

    一人问:“老夫人有喜了?”

    周潇闻言脸色笑容一滞,微微摇头:“当然不是。”

    他冲属下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那差役上前将那说话之人拖了出去,那人喊道,“凭什么赶我,我可是随了份儿的。”旋即,门外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周潇若无其事道:“上月来的朋友,应该知道家母原本头发全白、牙也掉光了,可是十天之前,家母一夜之间,生了满头黑发,又长了一口新牙,这种稀奇之事,天下少有,本官思索良久,应是我大明国祚保佑,皇上圣恩隆兴。所以,本官今日设宴,要与诸君共庆。”

    一人应声道:“周大人,此乃苏州城的祥瑞啊,我大明朝以仁治国,以孝齐家,老夫人有此造化,实乃周大人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啊!”

    周潇笑着点头,“孝乃做人之本嘛,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每月十五,周某都在府衙设宴给夫人尽孝便是!”

    自打周潇上任来,苏州城士绅百姓不堪重负,从去年到现在,光姨太都娶了七八个了,每次红事,知府大人必会大操大办,甚至公然索贿,如今听周潇要将这种事常态化,恨不得把接话那人给掐死。

    众人纷纷噤声。

    这时,一声“噗嗤”轻笑,在场内响起。

    萧金衍第一次出席这种宴席,本就觉得好笑,刚才周潇一番话,终于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潇冷冷的望着萧金衍,“你是何人?”

    萧金衍拱了拱手,“在下萧金衍。”

    周潇面无表情,“你好像对本官有意见啊?”

    萧金衍说:“我本人对大人并无意见,就怕在座的诸位的钱袋对大人有意见。若这样下去,恐怕苏州城的地皮都要下陷三尺了。”

    旁边师爷怒道:“大胆萧金衍,你一介草民,竟公然诽谤朝廷命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把此人轰下去!”

    萧金衍说别啊,我也随份儿了啊。

    几个兵丁上前,就要推搡萧金衍。这时,赵无极忽然道,“今日是府上喜事,大人何必跟一个江湖人一般见识?”

    周潇是宇文天禄的门生,知道一笑堂赵无极与宇文大人的关系,赵无极能来周府已是给足了周潇面子,见赵无极开口,于是道:“既然赵大人替你求情,今日又是大喜之日,本官饶你一次。”

    萧金衍有些奇怪,他怎么也想不通,方才赵无极跟他们还剑拔弩张,想要取他性命,怎得此刻却为他求情?不过,想不通的事,他向来懒得多想,冲他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周潇又说了些片汤话,无外乎今年苏州城风调雨顺、粮食满仓,皇恩浩荡,对苏州去年水灾的几个地区减税,即便如此,苏州今年收到的赋税又创新高等等官话。

    “今日虽说是为家母做寿,也是为了大明美好的未来做宴,今日府中略备薄酒,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有人道,“周大人,还是请老夫人出来,一来我们也沾一沾祥瑞的福气,二来也有机会给老夫人磕头请安。”

    周潇脸色微变,尬然道,“大家先听戏,我这就去后院请老夫人出来。”说罢,向众人敬了一杯酒,向后院走去。

    鼓瑟声起,戏班子开始吹吹打打。

    有人道,“我们要听红拂夜奔!”

    “别介,还是听李逵打虎吧,应景儿!”

    众人轰然大笑。

    萧金衍觉得周潇有些奇怪,低声与李倾城交代了两句,起身就要出去,范无常问他干嘛去,萧金衍没好气道,“人有三急嘛。”他从侧门出去,见几个兵丁在门口拿着一坛酒分了吃,纵身一跃,绕过守卫,来到了后院。

    来到书房,萧金衍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母亲大人,如今外面那么多客人都在等着给你磕头,你却在这里使性子,这样不好吧。”

    一老妪道:“周潇,不,黄诗仁,我和姚师爷跟了你也五六年了吧。从东平县令做到如今苏州知府,你少说也搜刮了几十万两银子了,戏是我们一起演,银子你却拿了大头,依我看,这个分成也该改改了。”

    周潇道:“你们俩什么意思,是,赚的银子,我拿的多,可我花出的也多吧,你们赚的是纯利,你们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现在才闹腾,存心让本官出丑不是?”

    老妪道:“行了,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当年你就是德州府的小混混,看到与新赴任的东平知县周潇有七八分相似,心生歹意,用毒药害死了周探花,冒名顶替上任,这些年来,若不是我跟姚师爷帮你照应,你能有今日?”

    姚师爷连道:“嘘……小声点。”

    “怎得,敢做,还不敢承认了嘛,方才撺掇我摊牌的,不也是你嘛?”

    萧金衍听了这番话,心中大惊,原来这苏州知府,竟然是冒名顶替的西贝货!难怪,上任以来,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不管百姓死活,只管巧立名目搜刮地皮,竟然还有这等公案在里面。早就听闻,江湖八门之中,有蜂麻燕雀四行,想不到这苏州知府、师爷、还有老夫人,竟是这雀(缺)行中人,只是隐藏了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发现,也算是道行高深了。

    周潇听到老太太如此说,也动了火气,冷然道:“本官当年能杀周潇,自然也能杀你。”

    老妪也冷笑,“你舍得杀我?你杀了我,就要丁忧,哪里去捞钱去?再说,我刚生了黑发,还准备再活个三五十年,转眼就暴毙,你怎么跟苏州城百姓交代?”

    姚师爷道,“行啦,你也别让周大人为难,周大人不会亏待我们的,是吧?”

    周潇考虑片刻,才道,“好,从今日起,赚来的银子四六分成。”

    老妪这才道:“乖,这才是为娘的乖儿子。姚师爷,快把首乌拿过来,帮我把头发染了。”紧接着,书房内一阵手忙脚乱,“我的假牙呢?”

    萧金衍见再听也没什么东西,施展轻功,从书房上跃了下来,回到了内院之内,却见范无常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口袋,将酒席上的一只肘子装了进去,又揣到怀中,不由笑道,“范老板可真会过日子。”

    范无常说礼物都送了,若不带回点东西,岂不亏死了?

    李倾城问,“有什么发现?”

    萧金衍将方才在后院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李倾城摇头苦笑。赵拦江却霍然起身,两人拦住问,“你要做什么?”赵拦江沉声道,“杀狗官。”

    萧金衍上前将赵拦江按到座位上,“此事从长计议,就算要杀,也轮不到你出手,来,喝酒!”

    过了片刻,有人喊道,“知府周大人与老夫人前来答礼!”

    鼓乐声中,周潇搀扶着一个五六十岁老太太走了出来,那老太太身穿喜袍,头上戴满金银首饰,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一头乌黑的头发,让这张苍老的脸显得有些奇怪。

    众人纷纷向老太太祝贺,周老夫人脸上堆满笑容,憨态可掬。若不是方才听了三人在后院争吵,萧金衍也很难相信这面容慈祥的老妪,正是方才在后院与周潇因分赃不均而吵架之人。

    老夫人说了些感谢的话,又吃了半杯酒,便在上厢房坐下,看戏班子唱戏。

    这时,忽然一片哗然声,却是一笑楼杨笑笑上台献艺。

    李倾城打趣赵拦江,“呶,你那相好的上台了,还不上去?”

    赵拦江顿了顿,“你胡说什么呢。”话虽如此,赵拦江脸却红了。

    杨笑笑是天香楼头牌,无论身段,还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女,她一上台,众人眼睛便被吸引,三魂六魄也都被勾引了过去,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杨笑笑唱了一曲《贵妃醉酒》,舞姿曼妙,音如天籁,绕梁三日,看得台下之人如痴如醉,叫好声不绝于耳。

    曲终,杨笑笑如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幻出一个金寿桃,道:“天香楼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老夫人看到金寿桃,咧的都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点头说好。

    紧接着,今夜前来的众人,纷纷来到上厢房,向周老夫人请安问好。

    一名傧相在旁边唱礼,“常熟县令常生常大人,向老夫人问安,献小金鱼十条!”另一傧相端着将礼物放在盘中,双手托上来,又丫鬟将红布掀开,便有端了下去。

    “常县令有心了,儿啊,今年年末考评,应是上上等吧?”

    常生闻言大喜,有这老夫人发话,这十条小金鱼花得也值了,连磕头道:“老夫人身体安康,乃我苏州百姓之福啊!”施礼完毕,便退了下去。旋即,太仓、吴江等县的县令,还有苏州府六科的堂官,纷纷上前祝贺,并献上了礼物。

    六扇门总捕头苏正元,虽然对周潇不满,但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今日也送了一副金“棺材”,棺材,官财,升官发财,这种东西,周潇很喜欢,但老夫人就不怎么高兴了。

    当地乡绅、还有江湖中的帮派,跟着祝贺。

    萧金衍问李倾城,“你不是说,这次钦差温大人也会赴宴嘛,怎得没有看到他?“

    李倾城摇头,说难道我消息有误?

    “天宁寺方丈糖葫芦大师父,送金佛首一个!”

    未等周老夫人说话,周潇先看不下去了,“糖大师,本官过寿,你送佛首,三姨太有喜,你送佛首,本官娶七姨太,你送佛首,如今家母这么大的喜事,你还送佛首,用不了多久,苏州府衙门,都快成了天宁寺了。”

    糖葫芦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人见谅,我们天宁寺实在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了。”

    周潇说要不是看在你这佛头上还半斤金粉,本官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糖葫芦僧拜谢下去,寒山寺玉溪禅师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也上前见礼。

    “寒山寺玉溪禅师,送佛手一对,香油三斤、黄纸十沓,纸钱一筐,呃呃……还有……”唱诺的傧相忽然顿住了,周潇奇问,还有什么?

    “免费法事一场。”

    周潇怒道,“玉溪,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溪道长哭丧脸,说:“大人,这是我们寒山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对佛手,是老衲亲自栽种,挂在室内,香气扑鼻,还有驱蚊、避蝇等功效,据说还有辟邪功效,家里有老人去了,挂于床头,还可以防止诈尸。”

    周潇沉声道,“滚一边去。”

    玉溪禅师松了口气,心说知府大人虽然不满我们寺,但终究也没难为我们。

    轮到范无常了,范无常上前两步,正要磕头,傧相喊道,“苏州城逍遥客栈老板,世事无常绸缎庄东家范无常范乡绅,送金佛首一尊!”范无常上前就跪倒,“草民范无常,祝老太太洪福齐天!”

    周潇寻思,这范无常平日吝啬的很,怎得今天转了性,也送了一座佛首,是了,前不久他被我抓了把柄,在苏州府大牢中住了两天,这是来故意向本官示好呢!

    他瞅了一眼箱子,看样子,挺沉的,心中暗暗高兴,于是问,“台下可是范乡绅?”

    范无常心说之前审我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客气,不过他乃草民,心中腹诽,口中却一脸恭敬,“老大人折煞草民了。”周潇望了一眼盒子,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周老夫人心说刚才的小金鱼、还有苏正元送的金棺材,都被周潇收走了,看那人怀中箱子挺沉,心说这次可不能让周潇再抢走了,连道,“快些拿过来,打开让老太太我瞧瞧!”

    范无常从傧相手中拿过盒子,走到老太太脸前,呈了上去。

    老太太接过去,笑眯眯的打开了盒子。

    “嗷……”

    周老夫人仿佛受到了惊吓,嗷一嗓子,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盒子落在地上,有东西从箱内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竟然是血淋淋一颗人头!

第16章 一笔交易

    整个知府衙门乱作了一团。www.uu234.net

    知府大人办红事,收礼收到了一个人头,大明开国三百年来,恐怕这是头一遭。有人开始趁乱向外逃窜,六扇门总捕头苏正元见状,早已派人从前院调兵,将所有出口守住。

    周潇也没有料到,命令丫鬟将老夫人抬下去,一脸阴沉的望着范无常,“你来解释一下?”

    范无常早已吓傻了,他明明送来一座佛首,怎么不到一个时辰,佛头便成了人头,听到周潇问话,脑袋一片混沌,胡乱道:“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嘛。”

    周潇冷笑,“阁下的心意可算不轻啊。苏正元,将这恶徒关入大牢,本官稍后会亲自审问!”苏正元连忙领命,几名差人当场将范无常锁住,送到了大牢之内。

    赵拦江正要阻止,被萧金衍拦住,“此事大有蹊跷,应当从长计议,范乡绅被关押,对他反而是好事。”赵拦江问,“为何?”

    萧金衍说稍后再解释,上前两步,来到大堂内,将人头反转,心中咯噔一惊。这个人头,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有一面之缘的登闻院监察,奉命前来暗中调查谋反之事的钦差温哥华。

    萧金衍只觉得一团火在心中燃烧。

    当年在登闻院,温哥华与他关系甚好,萧金衍年少轻狂,闯了许多祸事,若不是有他照拂,恐怕早已被李纯铁打个半死不活。想不到,日前才见面,今日便命丧苏州城。

    萧金衍觉得奇怪,与他同行的那位传剑,武功不弱,而且与他形影不离,温哥华武功虽不高,但寻常高手也不是对手,又如何会遭了暗算?他瞥了一眼赵无极,只见赵无极也一脸愕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潇与苏正元商议片刻,苏正元大声道,“此人乃城南万盛赌坊的混混,日前与人斗殴致死,尸体停靠在前院尸房,今日有人恶作剧,与周老爷开出如此玩笑,真乃蔑视我大明王法,若被我查到谁干的,绝不轻饶!”

    周潇显然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保守秘密,若传扬出去,本官决不轻饶。”话虽如此说,但这种命令,显得苍白无力,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旋即又道:“十日之内,本官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当夜,苏正元命令所有参与之人,纷纷写下了承诺,不得将此事外传,并保证未来一月内,不得离开金陵城,随传随到,这才将众人放行。

    后院。

    当得知死者是即将来苏州督办苏锦的钦差大人时,周潇浑身的血都冷了。若是寻常混混,那也就算了,朝廷钦差死在了自己辖区,这种事情若传到了上级衙门,那是杀头的祸事。

    他喝了几口热茶,缓了口气,“赶紧收拾细软。”

    师爷问,“大人,您这是?”

    “钦差死了,我们不跑路,难道还等着别人来给我们收尸嘛?”

    姚师爷说:“大人糊涂啊,这里是大明天下,就算要跑,您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更何况,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要不,这个知府你来当吧。”

    姚师爷分析道:“他这次来是微服私访,大家谁也没有见过钦差。实在不行,到时候弄个冯京当马凉,只要找到他的文书、印鉴,来苏州城内走一出,大人来个大操大办,在全苏州城眼皮下将钦差送出城,到时候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这不是欺君之罪嘛?”

    姚师爷说都什么时候了,该便宜行事,更何况,当年你不也是这么干的嘛。

    周潇这才明白过来,说这也是办法,这事儿就你去办,谁也不准透露风声。

    姚师爷又道,“还有,这次礼物不是范无常送的嘛,大人不是一直惦记着他家的产业嘛,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嘿嘿……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钦差大人的身子,还有告身、官印。”

    周潇一颗悬着的心定了下来,“这事交给苏正元去办吧。”

    周潇再看书房内这颗人头,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问,“那这个人头怎么处理?”姚师爷说人死为大,还是找个棺材给厚葬了吧。知府大人说我那个便宜娘亲在后院不是有口棺材嘛,还是金丝楠木的,就用这个,便宜了这个人头了。

    老太太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正好走到书房,听到这话,连说不行,这口棺材是留给我百年后的,你们不能这么动了。

    周潇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你若喜欢,明儿送你买十个八个,到时候你去了那边,想住套院住套院,想住单间住单间。随即吩咐人,将棺材打开,将钦差的人头放了进去,人头在棺材内乱滚,又找了一团棉花,将棺材塞住,就地埋在了官府后院之内。

    后院房顶之上,萧金衍、李倾城、赵拦江三人将整个情况看了个真切。

    三人回到逍遥客栈,在柴房内商议。

    温哥华的死,对萧金衍触动极大。他本来不想才掺和到江湖之争中,若是寻常江湖人的死活,萧金衍才不会在乎,可温哥华不同,他是曾经一起在登闻院并肩战斗过的兄弟。如果说,院长李纯铁像一个暴力家长,温哥华更像是照顾他的兄长。

    萧金衍决定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是重新卷入江湖之争,也在所不辞。

    李倾城望着萧金衍,他虽然没说话,却感应到了他身上的杀意,“你动了杀心了。”萧金衍沉声道,“无论是谁,只要让我查到他,必取他首级。”

    赵拦江道,“我先去杀了那狗官。”

    李倾城说算我一个。

    “杀他并不能解决问题。”萧金衍想起当日与温哥华的谈话,登闻院与宇文天禄在京城斗的水火不容,此次皇帝暗中派他来调查谋反之事,温哥华虽然没有明说,必与宇文天禄有关,估计是皇帝对宇文天禄起了疑心。温哥华刚到苏州,一笑堂的赵无极便赶了过来,应该不是巧合。

    “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赵拦江问。

    李倾城、赵拦江二人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对萧金衍却总有一份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是之前交往中积累起来的,这与萧金衍是否帮他们抢夺《武经》无关,更多的是,是一份兄弟之间的信任。

    萧金衍道:“当下第一件事,先要找到传剑,温大人身边那个护卫,他是登闻院六处的,按理说不应该犯这种错误,要么是中了对方计策,要么是对方武功有压倒性优势。”

    李倾城说这件事我来办,我虽是金陵人,在苏州城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办法找到温大人的尸身,也算是给李院长一个交代。”

    赵拦江说我去吧。

    萧金衍摇头,“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咱们的东家还在大牢关着呢。”

    “当时你若点头,我直接把他抢出来就是。”

    “他是苏州本地人,又不是江湖客,出来又能如何,只要无法洗脱嫌疑,官府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把他抓进去,周潇那个德行你也不是没见过,若是我们硬来,没准安他一个勾结匪类,刺杀钦差的罪名。那可是家破人亡的。”

    萧金衍是念旧情之人,这些日子,他们住在范家,虽然有些摩擦,总得来说,与范无常相处的还算不错,范无常除了有些吝啬之外,对他们还是比较宽容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将范无常拖累进来。

    萧金衍又道:“明日我去找一趟苏正元,跟他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问他对苏州知府有没有兴趣。”

    说罢,萧金衍向外走去,李倾城问你要去哪里?萧金衍答道,“心情不好,当然是去喝酒了。”

    萧金衍来到李家酒肆,但他并不是去喝酒。

    李隐阳酒馆早已打烊,此刻正拿着扫帚打扫店铺,见萧金衍前来,便知道没有好事,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们酒馆打烊了。”

    萧金衍淡淡道,“温哥华死了。”

    李隐阳目光中闪过震惊之色,温哥华是登闻院监察,更是院长李纯铁之外的二号人物,他死在了苏州城,意味着什么,李隐阳当然清楚,必将会引来登闻院的怒火,别说苏州,整个江湖,都会因此事搅的天翻地覆。

    萧金衍又道:“赵无极来了。”

    萧金衍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但这两句话,矛头直接指向了一笑堂。若说这件事与一笑堂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相信。江南是宇文天禄地盘,登闻院派了监察前来,一笑堂岂能坐视不理。

    李隐阳望着萧金衍,感应他体内似有一道阴冷的真气在窜动,问,“你们交手了?”

    萧金衍点头,“接了他一招,还好命没丢。”

    李隐阳道,“那你也足够笑傲武林了。”

    赵无极是八大邪王之一,虽屈居于宇文天禄之下,但也是地榜级数的高手,出手向来狠辣,萧金衍与李倾城从他手下逃脱,也有些侥幸成分在里面。

    李隐阳拿起酒瓢,给萧金衍装满一壶酒,道:“这酒是我请你的。”

    “我不是来跟你讨酒喝的,我是来求你一件事。”

    “我能说不答应嘛?”

    萧金衍道:“我知道,你与西楚狂刀有约,但有王半仙在,这一架多半打不起来。我想请你帮我拖住赵无极,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可以了。”

    李隐阳叹了口气,“我真不应该隐居在这里。”

    “就冲我喝了你这么多酒不给钱,这个忙你也一定要帮。”

    李隐阳无语道,“我发现你无耻的样子,很有王半仙的风采。”

    萧金衍微叹一声,“我就是这一点比不过他,所以处处被他制约。”

    ……

    苏正元几乎一夜没有休息,此刻难得片刻闲暇,正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准备小憩片刻。

    周潇连夜送了命令,限他封锁消息,三日内找到钦差大人的尸身,并在一日内拿到文书金印。苏正元连夜派出六扇门捕快,对苏州城进行地毯式排查,并买通了《晓生江湖》、《八卦周刊》等采风,按昨夜商议之法,对外散播消息。苏正元留了个心眼,对晓生江湖和八卦周刊分别说了两个不同的版本,而又通过衙门捕快向外散布第三个版本,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经过一夜的发酵,知府大人宴席上收人头之事,早已传播的沸沸扬扬,有的说是江湖仇杀,有人说是欠了赌债被杀,也有人说是勾搭知府小姨子被杀,更有流言说人头苦主是自杀。

    越传越离谱,越夸张,越是有人信。

    至于文书金印,苏正元实在没有办法,派人去城东将李铁匠锁了过来,让他连夜伪造了铁印,糊弄过去了事。反正谁也没见过,我说这就是钦差的随身之物,谁又能说不是呢?

    就在此时,有属下来报,“总捕头,有个自称萧金衍的年轻人,前来拜访。”

    “萧金衍?”苏正元一听这个名字就来气,今日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怎得这家伙过来干嘛,于是道,“告诉他,我不在。”话音未落,萧金衍已来到院内,“苏捕头,好歹也是客人,闭门不见总不合适吧?”

    苏正元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萧金衍笑吟吟道,“我想和苏捕头做一笔交易。”

第17章 包邮,还是到付?

    “交易?”苏正元有些疑惑,他与萧金衍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之前两人之间也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于是道:“我是官,你是江湖人,本官不跟江湖人做交易。”

    萧金衍呵呵一笑,“诶……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大人还没有听我的建议,就这么一口回绝我,也未免太草率了。”

    苏正元沉吟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萧金衍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不过好歹也是混官场的,心说不妨听一下再作打算。他端起了官架子,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声问,“说来听听。”

    萧金衍淡然道,“苏捕头,刚来苏州城,就遇到这种钦差大人遇刺这种案子,真是头疼啊。”

    苏正元心中震惊,遇害者身份知道的极少,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这种事情的,脸上却故作平静,“你说什么,本官不明白。”

    萧金衍呵呵道,“我看大人不是不明白,而是装糊涂吧?别告诉我,昨夜人头的主人是什么城内的泼皮,信不信,明天一早,《晓生江湖》就报导说钦差大人死在了苏州城?”

    “你威胁本官?”

    萧金衍摇头,“所以说,我来跟大人做个交易。”

    苏正元收起官威,小声道:“说吧。”

    “我有个姓范的朋友,被大人关押在了六扇门大牢之中……”

    “你想让我放他?不可能!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的嫌疑最大。”

    萧金衍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有个姓赵的朋友,他最近没地方住了,也想去六扇门大牢内住几天,不知大人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苏正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种要求?”

    “作为报答,这个案子,我会动用我江湖中的朋友,帮你全力调查,此外,我还有个消息告诉你,不知你对苏州知府这个位子感不感兴趣?”

    苏正元心中一动,“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人附耳过来。”

    苏正元上前两步,把耳朵凑了过去,萧金衍刚要开口,忽觉得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打出来,喷了苏正元一脸,苏正元暴怒,刚要发火,萧金衍又在他耳旁悄悄说句话,苏正元闻言一惊,旋即问,“你说的是真的?”

    “如假包换。”

    “容我考虑一下。”

    萧金衍走后,苏正元陷入沉思之中。刚才萧金衍告诉他的那句话,对他震撼太大,苏州知府周潇竟然是一个泼皮无赖冒名顶替的,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将会成为朝廷中一件大案,他也在权衡,如何利用这个消息,来给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萧金衍提的要求,在这件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还答应要帮忙破这个人头案。

    ……

    逍遥客栈。

    “凭什么是我去?”赵拦江在听完萧金衍的想法后,一脸不满的望着他。

    萧金衍说咱们众人之中,数你和他关系最好,你我都知道,范无常是被冤枉的,这段时间,你我在老范家里白吃白住,受了恩惠,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做事讲良心。

    话音刚落,听小红鱼在外面喊:“萧金衍,你个没良心的!”

    一阵香风吹过,小红鱼飘然而至,今日她穿了水绿色紧身青衫,身材窈窕婀娜,甚是动人,不过脸上却带着一股怒气,气鼓鼓的望着萧金衍,“你说,昨儿晚上知府衙门有那么好玩的事,竟然不喊我去!”

    萧金衍说姑奶奶,知府周潇是个二百斤大胖子,贪财好色,以你的绝世容貌,我怕带你去,会引起骚乱的。小红鱼听萧金衍夸她,脸上一红,说算你还会说话,不过以后可不能撇开我单独行动,昨儿我差点就被太湖水寨的人抢走了。

    萧金衍说好可惜。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

    小红鱼眼睛一红,“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嫌我是个累赘是不是?哼哼,要不是王半仙让我找你,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呢,萧金衍,你不想让我跟着你,你就说句话……”

    “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跟定你了。”

    萧金衍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唯独对小红鱼没有任何办法,李倾城冷然站在旁边看笑话,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萧金衍连忙转移话题,问李倾城寻找传剑的事情。

    李倾城说我动用了家里在苏州城的关系,据说传剑不见了温大人,如发疯了一般,四处去找苏州城内各大帮派的麻烦,如果没猜错,现在正去一笑堂苏州分舵呢。

    萧金衍心说糟糕,温哥华在苏州遇刺,赵无极嫌疑最大,以传剑的武功,根本不是他对手,若他找到一笑堂,肯定凶多吉少。温哥华已死,若传剑也出了事,将来李纯铁知道,少不了要拿他出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李纯铁。所以这些年来,他见到李纯铁都是绕着走。

    “我要去一笑堂。”

    赵拦江说,“我陪你去。”

    “不用,我跟倾城兄去就行了。”

    “你们打不过他。”

    萧金衍道:“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非要靠武力解决的,更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坐牢。”

    赵拦江无语,他素来独来独往,若换作别人,就算跪地上求他,他也不一定同意,可他却无法拒绝萧金衍,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去了大牢,老范的性命就在你手中了,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你可千万别让他出事。”

    ……

    一笑堂苏州分舵是苏州城内最大的帮派,生意涉及货运、私盐、茶叶、丝绸等,除了赌场、青楼外,几乎所有赚钱的生意,一笑堂都有涉及,在苏州城内权势极大,由于有宇文大都督撑腰,就连两府衙门都忌惮三分。

    然而,今天苏州分舵并不消停。

    一名背负长剑的灰衣少年,连杀十余人,闯入了分舵之内,指名道姓要见赵无极。分舵主纪飞虎怎肯答应,上前迎战,结果被少年一掌击中胸口,受了重伤。

    灰衣少年,正是传剑。

    昨夜,温哥华说要出去见一个人,拒绝了传剑的保护,结果一夜未归,到了第二日,城内就传来流言蜚语,说知府衙门内发生人头案,传剑连闯了几个门派,从那些人描述中得知,那人头主人,极有可能就是登闻院监察温哥华。

    登闻院与一笑堂在京城之中势不两立,李纯铁与宇文天禄更是势如水火,这已是公开的秘密。整个大明天下,敢对登闻院动手之人,除了一笑堂,找不出第二家,更何况,赵无极还亲来了苏州城。

    作为登闻院八大高手之一,李纯铁将保护温哥华的任务交给他,结果却出了这种事,传剑又如何不愤怒?所以,负剑来到苏州分舵,准备找赵无极兴师问罪,若确认是赵无极动手,他将拼了性命,与他殊死一搏,也算是给登闻院一个交代。

    登闻院与一笑堂之间的战火,将彻底引燃。

    传剑伸手将纪飞虎按在墙上,冷冷道:“让赵无极出来见我!”

    纪飞虎说你算什么人,我们堂主其实你想见就见的?

    传剑说那我就杀光你们一笑堂所有人!

    话音方落,传剑只觉得一阵凌厉的气劲疾驰而来,他心声警兆,连忙撒手,向后疾退,然那道气劲后发先至,传剑闪避不及,胸口一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向后跌倒。

    “谁要见本座?”

    赵无极身穿太极袍,头戴金梁冠,从后院走了出来。

    传剑站起身,用袖口擦了下口中鲜血,兀自道:“我是传剑。”

    赵无极若无其事的望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据传登闻院有传剑、传琴、传书、传销四大影子护卫,各负气功绝艺,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传剑,竟是如此年轻之人,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一浪更比一代浪。我们一笑堂与登闻院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传剑,今日你无故生事,杀我一笑堂之人,不怕本座回京城,找李纯铁问罪嘛?”

    “我问你,我院监察温大人,是不是你杀的?”

    赵无极笑道:“小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就问你是,或者不是?”

    赵无极见传剑说话如此无礼,不由动了火气,“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座行事,无需跟你解释。”

    传剑一字一句道:“我要杀了你。”

    “你是我对手?”

    “不是。”

    “那你为何动手?”

    传剑道:“只求心安。”

    赵无极哈哈大笑,“好一个只求心安,若登闻院的人,都如你这般意气用事,我一笑堂在江湖上,可真是没有对手了!”说罢,傲然道:“传剑,今日你在本座面前,若能拔出剑来,本座将这颗人头送到登闻院门口!”

    “好!”

    传剑倏然而动,整个人如一头豹子,凌空跃起,向赵无极冲了过去,在半途之中,右手伸手去拔背负之剑,尚未触及剑柄,赵无极已然来到传剑身前,右手向传剑肩头拍了过去,传剑情急之下,换左手拔剑,却未料到赵无极这一掌竟是虚招,左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拍在了传剑胸口。

    赵无极虽未入三榜,但武功早已是通象中品,对空间及真元的运用,已化臻境,传剑虽是登闻院高手,也不过知玄中品的武功,又如何是他对手?赵无极这一拍,传剑体内翻江倒海,如数十把兵刃,将他体内真气割的四分五裂。

    砰!

    传剑一声闷哼,仰面跌了出去。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传剑全身痛苦万分,强行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站起身来,他伸手去拔剑,赵无极撤去内力,一招擒龙掌将他手腕扣住,长剑拔出半尺,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赵无极喝道,“跪下!”

    一道巨大的力量,从传剑肩头传来,他只觉得全身如负山峰,有万钧之力压来。传剑兀自支撑,喷出一口鲜血,就是不肯下跪。

    就在此时,李倾城与他的剑飘然而至,以一个极低的角度,由下向上,刺向了赵无极手腕。赵无极早已发觉暗中有人,心中冷笑,却也不躲避,腾出另外一只手,运起内力,准备以单手接李倾城的剑。

    眼见就要削中赵无极手腕。

    当啷!

    一声脆响,长剑刺到一处硬物,弹了开来。

    在李倾城攻剑的同时,萧金衍如闪电般冲了过去,准备从赵无极手中救传剑。赵无极一声长啸,一口气剑从口中喷出,迎着萧金衍面门而来,这一招,正是赵无极赖以成名的武学:口蜜腹剑!

    萧金衍连忙侧身,却顺势抽出了传剑背上那一柄剑。

    赵无极正要追击,萧金衍喊道,“住手!”

    他举了举手中的剑,笑着对赵无极道:“赵堂主,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才好像有人说,如果这柄剑能拔出来,某人要把人头送到登闻院,我想问一句,是包邮还是到付?”

第18章 贾夫子

    萧金衍虽如此说,心中却没半点把握。www.uu234.net

    魔教八大邪王,除了大都督宇文天禄外,其余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吴法天生性残暴,残忍嗜杀,据传最喜食女人心,赵无极两面三刀,绵里藏针,又以厚颜无耻著称,又怎会为了一句玩笑装逼的话,把自己性命送了去?

    果不然,赵无极反问:“我说过这句话嘛?”

    萧金衍心中暗凛,如今形势不妙,就算他与李倾城联手,也绝不是赵无极对手,于是一顶高帽子送了上去:“一笑堂在江湖上不是最讲信誉嘛,赵堂主在江湖上也是一言九鼎之人,就算不亲自将人头送到,但放了我的这位朋友,应该不是难事吧!”

    赵无极冷笑道:“信誉?在我们一笑堂的字典之中,就没有这个词!此人杀了我的属下,我这个作堂主的如果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传剑此刻身负重伤,眼中怒火依旧,他道:“萧金衍,我不用你来救我。温监察因为我的失职遇难,今日来这里,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萧金衍说:“你傻了嘛,如今温大人尸骨未寒,你就算要死,也要等这件事水落石出,一出事就自寻死路,这是逃避,是懦夫行径!”

    传剑闻言,连低下头,默然无语。

    萧金衍对赵无极道:“我想求赵堂主放了这位朋友。”

    “我不答应呢?”

    萧金衍斩钉截铁道,“在下武功虽然不如赵堂主,但为了朋友,只得斗胆请教一番了。”

    李倾城也道:“也算我一个。金陵李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族中子嗣颇多,就算死一个,族中传宗接代,应该也没有问题。”

    赵无极望着这名相貌俊美的青年,此人剑眉星目,身材颀长,颇有君子之风,之前虽与他有过交手,却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听说他是金陵李家之人,不由留了个心眼。于是问,“李小花是你什么人?”

    李倾城肃然道:“是在下椿庭。”

    赵无极道:“说人话!”

    李倾城道:“俺爹!”

    金陵李家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排在武当少林之后,与八大门派齐名,但换做赵无极,宁肯得罪少林武当,也不愿得罪金陵李家,不仅是因为李家高手如云,更因家主李小花,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不知道这小子身份,杀了就杀了,大不了跟李小花耍赖就是,但现在却不行了。

    赵无极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李贤侄啊,不知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二十年前,我俩还一起去少林寺偷狗肉来着,没想到转眼他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么算起来,你应该喊我一声叔哩!”

    李倾城道:“孙子诶!”

    赵无极一属下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叫我们堂主孙子,我们堂主有你这么年轻的爷爷嘛!你这分明是看不起赵堂主的奶奶!”

    赵无极心中窝火,冷哼一声,一拳打去,那属下惨叫一声,整个胸口塌陷下去,轰然躺下,气绝身亡。

    赵无极心道:你小子,给你台阶你不下,非要和这两个家伙扎堆送死,竟然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顶撞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一刀一个,两刀一双,干脆宰了,大不了以后见到李小花躲着走就是了。

    于是道:“赵某人行走江湖数十载,对付你们两个后生小辈,传扬出去,难免有人在江湖上说闲话,说本座以大欺小,但你们既然有心求死,我若不送你们一程,又难免说我不近人情。不如这样,你们两人,若能接下本座三剑,本座就放你们离开。”

    之前赵无极与二人交过手,对他们修为知根知底,就算他们联手,自己也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取之性命,他喝道:“把本座的宝剑拿来!”

    没过多时,有四名属下抬着一柄四尺长的长剑来到院内,长剑通身黝黑,以玄铁铸成,正是晓生江湖百剑谱中排行第三的玄铁重剑。

    赵无极道:“此剑长四尺四,重八百斤,以天外玄铁锻造而成,二十年来,死在赵某这把剑下的江湖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萧、李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惊骇,没料到赵无极竟有如此神力,自知一场硬战在所难免,纷纷收定心神,摆出架势,准备迎战。李倾城手中有潇湘折扇,也是江湖奇兵榜上的利器,萧金衍则将传剑的佩剑横在胸前,采取守势。

    赵无极来到玄铁重剑前,稍一提气,以气提剑。

    长剑纹丝不动。

    赵无极见状,又运气,长剑稍抬起一角,几名属下一松手,就听得有人哀嚎一声,却见赵无极没拿住长剑,砸在那人脚上,那人双手抱脚,惨叫连连。

    赵无极一脚将那属下踹开,骂道:“换一把!”

    不片刻,纪飞虎取来另一把软剑,赵无极凌空一招手,以气御剑,将软剑擎在手中,暴喝一声,“看剑!”

    赵无极以内力催动剑气,软剑在空中卷成环形,两道凌厉弧形真气,挤压周围空间,如两条毒蛇一般,冲向萧李二人下半身要害处。

    赵无极一出手,便是他成名的无极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无耻之极。

    萧金衍喊了句李兄护我!李倾城催真气以折扇格挡,萧金衍就地一滚,剑气擦着他额头而过,他却没有半点退却,不退反进,滚到赵无极身前,自下向山斜刺向赵无极下盘。

    赵无极这一招用了七成功力,本以为能将二人迫退,好趁机使出另外两记杀招,却犯了轻敌的毛病,错误的估计了两人实力,没有料到萧金衍竟冲了上来,这一招更是阴险,忍不住大怒,撤剑格挡,左手拍向萧金衍肩头。

    萧金衍这一剑乃虚刺,未等触及软剑,剑换至左手,转瞬间就要削到赵无极首级。赵无极暗骂无耻,左手不变招,只轻一低头,长剑擦着他后脑而过,割断了他金梁观上的发带。

    与此同时,萧金衍肩头中掌,一道内力侵入体内,他闷哼一声,就地滚落出去,卸掉了一多半真气,饶是如此,萧金衍只觉得肩头剧痛,抬不起手臂来。

    赵无极此刻发带断落,道冠落地,长发散开,模样十分狼狈。

    萧金衍强忍剧痛,道:“道长,你头发都打缕了,该洗头了。”

    赵无极哪里容得下他的嘲讽,心中起了杀意,内力暴涨,催动真元将二人笼罩其内,缓缓向二人走去,“明年今日,便是你二人周年!”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声音不大,正如教书先生一样,字正腔圆,颇有韵感。

    赵无极闻言色变,止住身形。

    过了没多久,那人又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说来说去,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话。

    赵无极骂道:“姓贾的,别装神弄鬼,滚出来!”

    门外那人一声长叹,“赵先生,好歹咱也是读书人,你跟读书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背负竹箧,脚穿草鞋,正是当日在逍遥客栈那名老者。

    此人姓贾,名夫子,晓生江湖榜天榜第七。

    “赵先生,一别经年,别来无恙。你还是不喜欢读书啊!”

    赵无极骂道,“贾夫子,少来讲些大道理,老子最恨读书了。”

    贾夫子道:“读书使人进步。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你怎么会恨读书呢?”

    赵无极说少装蒜,你他娘的一本《百家姓》,你要是能背到三十个以后,老子以后跟着你姓!

    贾夫子有些伤心,“骂人不揭短,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萧金衍与贾夫子有一面之缘,如今听赵无极与之对话,才确定了他身份。要说这贾夫子,也是江湖上一个奇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心想读书出人头地的贾夫子,却得了一种怪病,每当开卷之时,前面读过的书,不到十息便忘记了,精力无法集中,甚至无法读完一个完整的句子。

    谁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别人读书读成了状元,贾夫子却从一本千字经、一本百家姓中,悟出了一套绝世武功,读成了天榜第七的高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这十六个字,一十六招,江湖上能抵挡住其“赵钱孙李”四招的,便足以在江湖上喝号了。可是,贾夫子却十分苦恼,他读了一辈子书,到现在连百家姓也没有背过。

    赵无极有些头疼,他虽然是八大邪王之一,要杀萧、李二人,轻而易举,但除非宇文天禄、楚日天这等级数高手,对上天榜第七的贾夫子,胜算不到三成。

    “这件事是一笑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贾夫子摇头道:“他们请我喝酒,我欠他们人情。”

    赵无极说你要喝酒,我们一笑堂管够!

    贾夫子一本正经道:“孔子说过一句话,那个说的什么,我忘了,还有,上次跟甄名士喝酒,他也说过一句话,我也忘了,我这个人一点也不羡慕自己武功,我只羡慕那些出口成章的人,总而言之,这么做的不对的。”

    晓生江湖天榜之上,贾夫子、甄名士分列七八,两人在江湖上齐名,有“南贾北甄”之称。两人是至交好友,与贾夫子不同,甄名士号称诗剑双绝,尤其是在诗词一道,造诣颇深,号称漠北第一豪放诗人。至于有多豪放,据说有个北周的王妃喜欢甄名士的诗,在府内设宴,结果甄名士光着身子就去了,还好这个王妃也是豪放之人,并没有追究他的狷介,弄得那个王爷到现在还在怀疑儿子到底是谁的,此是外话,暂且不表。

    赵无极暗骂这破书生,没事儿读书把脑袋都读傻了,道:“孟子还说过一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贾夫子不懂就问,“孟子是谁,什么意思?”

    “意思是就是少管闲事。”赵无极又道:“你出手帮这两人,便是与我一笑堂为敌,与一笑堂为敌,就是与宇文大人为敌,你可要考虑好了。”

    贾夫子道:“宇文大人过目不忘,学识渊博,这一点我十分佩服。不过,这几个人我还是要带走的,毕竟我答应别人了。”

    “非要管?”

    “非要管!”

    “你这是不讲道理嘛!”

    贾夫子一愣,“你真要听我讲道理?”

    赵无极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哈。”又赶紧道:“送客。”

    等三人走后,他吩咐纪飞虎,“派人盯紧这几个人。”回到房中,越想越气,当即修书两封,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另一封寄到了西方。刚落定这些,有属下来报,“苏州知府周大人派人送了帖子,请堂主过去一叙,据说是商讨迎接钦差之事。”

第19章 那坛酒

    众人走出一笑堂,萧金衍笑着说,“我本来以为金刀王会出手帮忙,却没有料到竟是贾前辈前来相救,看来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要多请老夫子喝酒了。”

    贾夫子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倒也不是因为喝酒,而是李秋衣请我出手。作为报答,昨夜我跟他彻夜畅谈,给他讲了一晚上的道理。”萧金衍说那可真难为李前辈了。

    “更何况,我还欠着李纯铁一个人情,他的师弟出事,我要是坐视不理的话,将来也不好意思去给登闻院的学生讲学了。”

    萧金衍道:“要想去登闻院讲学还不简单,等我下次见到李纯铁,让他封你一个蒙学博士,让登闻院几百号人听你讲,让你一次讲个够。”

    贾夫子闻言大喜,“此言当真?”

    “我就这么一说哈。”

    李倾城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成了李纯铁的师弟了?”

    萧金衍一脸苦笑,“我也不想啊。”

    众人回到逍遥客栈,准备给传剑处理伤口,却见范夫人李梨花身穿劲装,手中拎着宝剑,准备出门。萧金衍问:“范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李梨花愤然道,“我夫君被人诬陷,身陷囹圄,我这做妻子的若不去搭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怎么有脸去见我公婆?”

    萧金衍说:“据我所知,范掌柜的双亲尚且健在啊?”

    “我是说将来,他们死了之后。”

    萧金衍安慰道,“这件事我觉得应该从长计议,首先,你相信你夫君会是杀人凶手嘛?他有罪嘛?”

    “当然没有!我夫君胆子小的很,就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又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萧金衍又道:“但若你去劫狱,那却是犯法之事啊。”

    李梨花反驳道:“既然我夫君没罪,我去把他从大牢里接出来,那就不是犯法。”

    萧金衍有些无语,“你要非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想办法找到杀人凶手,洗清范掌柜的罪名,还他一个清白,这段时间,让范掌柜先在大牢里住会儿,可能会受点委屈。不知夫人舍不舍得?”

    经萧金衍一说,李梨花也冷静下来,心知自己这么一闹,就算没有罪名,那也成了劫狱的死罪了,于是道:“受点委屈算什么,我可不想让我家小刀没了爹。再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老公做不成娘。”

    贾夫子道:“这话说得好,话糙理不糙,我得记下来,是什么来着?”

    萧金衍将范夫人安置好,又告诉她自己已经去找过六扇门苏捕头了,而且派了赵拦江进大牢里去照拂他,应该吃不了太多苦头。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苏正元不找他麻烦,但衙门的牢头,还是得花点银子打点一下。

    李梨花一听花银子,连说,“其实,吃苦也是享福嘛。我家老爷要知道我在外面乱花银子,出来后还不一封休书把我给休了啊。”

    小红鱼回到堂内,告诉萧金衍,说传剑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又埋怨道,“这个家伙,脾气又臭又硬,我好心跟他聊天,他动辄就破口大骂,要不是萧大哥吩咐,我才懒得理他呢。哼哼,气死我了!”

    萧金衍安抚了下小红鱼,来到了二楼客房之内。传剑见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萧金衍有些不悦,“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连声谢谢都不说的嘛?”

    传剑依旧不说话。

    萧金衍又道,“这次温大人来江南,恐怕不是为了调查苏锦或皇帝的某个梦那么简单吧?”

    传剑横眉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萧金衍傲然道,当年我在登闻院呼风唤雨时,你还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受训呢。说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玄黑色令牌,正面以篆书写着“登闻之剑”四个字,反面则小楷写了“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八个字。

    传剑见状脸色一惊,“你怎么会有登闻令?”

    萧金衍说:“见此令牌者,如院长亲临,传剑,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跟你问话?”

    传剑迟疑了半晌,四周打量了一番,萧金衍说你放心,无论你说什么,外面也没人能听见。传剑这才道,“你说的不错,温大人这番出行江南,其实是奉院长之命,前去扬州见一个人。”

    “什么人?”

    传剑摇头,“这几年来,登闻院与宇文狗贼在朝堂内势如水火,日子并不好过。年初,皇上寿宴时,在宇文天禄的牵线下,西楚派来使臣,向皇帝献了一个女子,据说这女子倾国倾城,如谪仙下凡,美艳无双,皇上宠幸,封为臻妃,结果宇文天禄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三月前,我们得到院内弟兄密报,说宇文天禄与西楚暗中勾结,密谋造反,并用西陲十九城作为交换,立下了文书。谁料,那使臣返楚路上,被一伙强盗所杀,那封书信也下落不明。李院长得知此事,派人暗中调查,得到消息,说那书信在扬州城,于是派温大人前去。”

    萧金衍问,“书信丢了,宇文天禄会置之不理?”

    传剑恨然道:“这半年来,登闻院与一笑堂已暗中交手数十次,我们死了几十个弟兄了。哼,当然,他们一笑堂日子也不好过。只是,双方并没有公开翻脸而已。”

    萧金衍这才恍然,原来登闻院与一笑堂之间的斗争竟到了这种地步。这次登闻院二号人物被杀,就算不是宇文天禄干的,也脱不了干系。以李纯铁的性格,登闻院与一笑堂势必会有场拼杀。这几年来,萧金衍隐居苏州,不想掺和这些江湖纷争,可如今温哥华一死,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道:“扬州这件事,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和人,剩下的去做。”

    传剑从怀中取出一张二寸见方的纸条,上面写道:八月十五,扬州百花楼,桃花为媒。传剑道:“这张纸条是出事那晚,温大人亲手交给我的。当时我还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会交给我。现在想来,多半他已料到自己会有不测。”

    萧金衍将纸条接过来,沉吟道:“八月十五,扬州百花楼,桃花为媒?不对,这种天气,哪里来的桃花?”传剑说我也清楚。萧金衍心中打定主意,“看来,我要去一趟扬州了。”

    当下,萧金衍将登闻令牌给传剑,叮嘱道:“你立即返回京城,见到李纯铁,帮我捎一句话。”

    传剑不肯,非要留在苏州城,要给温哥华报仇,萧金衍训道,“如今登闻院形势危急,数百弟兄性命危在旦夕,你不以大局为重,逞什么义气?这是命令!”

    传剑正容道:“是。不知要给李院长传什么话?”

    萧金衍站起身来,在房内走了几步,这才道,“告诉他,就说:把埋在槐树下的那坛酒给我取出来,我馋酒了。”

    传剑一脸茫然,“什么?”

    萧金衍敲了他脑袋一下,“让你回去传话,可不是让你问为什么的。收拾东西,趁天黑之前出城!”

    传剑从后院越窗而出,萧金衍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正要喝下去。忽然贾夫子出现在了他身前,吓得萧金衍差点没呛到,不满道:“贾前辈,麻烦您下次出来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我的心脏不太好。”

    贾夫子道:“那坛酒埋在登闻院三百年了,你真要动它?”

    萧金衍说:“不然呢?”

    “能不能分我一口?”

    “为什么?”

    贾夫子有些急眼了,“我来好好跟你讲讲道理,第一,当年我在登闻院讲过学……”

    萧金衍更正道,“李纯铁说那是一次教学事故……”

    “管他呢,反正我也算半个登闻院的人了,有好东西咱们也不能便宜外人,对吧?第二,今天,我还救了你一条命,跟你讨口酒来喝,并不是太过分吧。第三,咦,人呢?”

    萧金衍已不见踪影。

    萧金衍将城内事情安排妥当,当天下午,在城门关闭前,他离开了苏州城,骑着吕公子,一人前往扬州。当小红鱼得知萧金衍离开苏州并没有带她时,气得直跺脚,站在客栈内,对萧金衍破口大骂。

    “死萧金衍,坏萧金衍,你竟偷偷跑路,呜呜,把我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我恨死你了!”

    青草见她哭的伤心,上前安慰她,被小红鱼骂道,“死青草,谁让你管我了。你让我死了算了。”

    李倾城坐在旁边饮酒,道,“青草,公子我传授你个经验,不要招惹正在哭的女人。”

    青草问为什么?

    李倾城问,“你还记得我姐不?”

    青草说,“那时我还小,对大小姐没有什么印象了。”

    李倾城叹了口气,想起了当年李惊鸿因为学不会一招剑法气得嚎啕大哭,自己去安慰她,结果被她胖揍一顿出气。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招“霞光万道”,是金陵李家三大绝招之一,仅次于“倾城一剑”,就连自己父亲,也是四十岁以后才能悟出剑招的精华,李惊鸿在十二岁时,就已将这一招使的有七八成熟。

    至于“倾城一剑”,除了李家开山祖师外,整个金陵李家便无人练成。正因如此,李小花生了儿子后,给他取名“李倾城”,倒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倾城,而是期冀有朝一日,他能练成李家的“倾城一剑”。

    小红鱼见没人理她,停住了哭泣,讪然来到李倾城面前。李倾城故作不知,没有理她。

    小红鱼问:“我问你个事儿。”

    李倾城没有说话。

    “萧金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倾城想了片刻,道:“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的了低级趣味的人。当然,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双目注视着小红鱼,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小红鱼受不了这种眼神,将头扭了过去。李倾城淡淡道,“萧金衍心肠好,性格又与世无争,我虽然不知道你接近萧金衍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你不要伤害我朋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小红鱼笑了,问:“李倾城,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李倾城哈哈一笑,长身而起,一掌向小红鱼拍了过去,小红鱼连连后退,不几招,被李倾城逼到了墙角处,小红鱼取出双刀,还未出招,就被李倾城按在了墙壁之上。

    李倾城露出迷人的笑容:“你觉得呢?”

    小红鱼被李倾城按住,全身动弹不得,胸口起伏不定,口中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倾城道:“以后说这种话的时候,记得先照一照镜子。”

    小红鱼骂道,“你快些放开我,你个臭流氓,小心我去找萧大哥,说你欺负我。还有,你别对我有想法,朋友妻,不可欺。”

    李倾城将手松开,转身上楼,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

    “如果当年没出事,他现在已是我姐夫了。”

    小红鱼闻言黯然,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

第20章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坐牢

    -苏州六扇门大牢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www.uu234.net

    按照萧金衍与苏正元的约定,赵拦江在城内找个赌场之类的地方去大闹一场,然后被六扇门抓进大牢之内。赵拦江盘算了下,还是吃霸王餐比较合适,于是来到了城内最贵的一品居,点了一盘澳洲小龙虾,来了一顿饕餮盛宴,又打包了一只帝王蟹,最后告诉对方,自己没钱。

    一品居掌柜见有人吃白食,那还了得,要知道这一品居可是苏州府的李典簿的场子,这鲁莽汉子吃饭不给钱,这不是落李典簿的场子嘛?于是喊来了五六个江湖打手,谁料这几个江湖人出手没轻没重,导致赵拦江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气,打伤了三人,眼见就要出人命,有人去报官,几个捕快赶紧出面,阻止了这场冲突。

    赵拦江名正言顺的进了大牢,罪名是故意伤害罪。

    从六扇门中的白虎门入内,往右边走便是大牢,位于苏州府衙最东南角。牢头叶子辰正躺在太师椅上抽旱烟,几个狱卒在一旁伺候着。看到有捕快押着赵拦江进来,拦住问,“邢捕头,来活儿了?犯了什么事儿进来?”

    那捕快道,“在一品居吃白食,还动手伤人。”

    叶子辰冷眼敲了他一眼,赵拦江披头散发,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便知他身上没什么油水,于是道:“去一品居吃白食,亏你也想得出来,老子我都不敢去,你也不扫听扫听,这一品居是谁的地盘。”

    邢捕头说,“老叶,接人吧。我这儿也好去跟苏捕头交差。”

    叶子辰站起身,来到赵拦江身前,赵拦江身材魁梧,立即将叶子辰比了下去,心中不悦道:“跪下说话。”

    赵拦江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叶子辰要发火,赵拦江一瞪眼,结果露了怯,转念又想,我是官,他是犯,我还怕他不成,于是爬到太师椅上,俯视赵拦江道:“以前没来过大牢吧?“

    赵拦江哈哈一笑,“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知牢头有何指教?”

    叶子辰凛声道:“想必你也听过,进了六扇门,不死也得脱层皮,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挨三十杀威棒,要么拿点银子买平安,否则少不了皮肉之苦啊。”

    赵拦江本想大闹一场,想起了萧金衍的安排,旋即嘿嘿一笑,“原来还有这个规矩,我怎么不记得大明律上有这条?”

    叶子辰说少废话,两条路你自己选。

    “必须选嘛?”

    “你说呢?”

    赵拦江浑身一运气,戴在他身上的锁镣咔嚓而断,众人本以为是个蛮横的汉子,谁想到竟是身怀武功之人,几个狱卒满脸戒备,叶子辰对捕快说,你们赶紧帮忙啊。邢捕头说火押单你们都签收了,他跑了跟我们可没关系。

    叶子辰脸色大变,说你真没义气。仗着人多,壮胆道:“你想干嘛?”

    赵拦江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躬身笑着道,“牢头儿,要钱嘛,我也没有,不然我也不会吃霸王餐了不是?杀威棒呢,我这人又怕疼,不如这样,刚才不是说没吃过一品居的饭嘛,刚才我要了一只帝王蟹,还剩下几根腿,要不您来尝尝?”

    “本牢头清正廉明,清似水,明如镜,不亚于纱照万盏的明灯,你竟然用几个螃蟹腿贿赂本官?真真岂有此理!”

    赵拦江说刚才您还跟我公然要银子呢!

    “大胆,放肆,给我押起来打!”

    几个狱卒见他能扯断腕粗的铁镣,谁赶上去,双方陷入了僵持。

    这时,苏正元的书办从外门走了进来,对叶子辰道,“叶牢头,误会,误会哈!这位赵先生,是苏大人的朋友。”

    叶子辰一听是苏正元的朋友,苏正元乃六扇门总捕头,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可得罪不起,于是换了一种口气,“哎呀,真是不巧哈,李捕头来的正是时候,否则,还不知道怎么给苏捕头交代呢。既然这样,那就放了吧。”

    李书办说不能放!

    凑到了叶子辰身旁,低声耳语了两句,叶子辰闻言,哈哈一笑,说这件事儿交给我了!送走了李书办,叶子辰对赵拦江说,“今儿算你走运,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你们两个,弄到丙号牢房。”

    大牢分为三个号舍,甲号牢房看守最严,一般关押着的都是即将秋决的死囚犯,已是八月,等到了月末,就要秋决了。乙号房则关押稍微有些关系和身份的人,或者是给牢头使了钱的人,无论是伙食,还是关押环境,都相对比较舒服,如果钱到位了,甚至来个单间都没问题。丙号房则鱼龙混杂,什么江洋大盗、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环境也污浊不堪。

    来到丙号牢舍,赵拦江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范无常。

    几日不见,范无常神色有些萎靡,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老范!”

    范无常吓了一跳,见到来者是赵拦江时,脸上喜道,“你来救我了?”赵拦江指了指锁上的牢门,说不是,我也进来了。说着,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石台,大马金刀一坐,说,“我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多指教。”

    范无常看着赵拦江的位子,说这里你不能坐。

    “为什么?”

    范无常说这个位子是楚老大的,他现在在屋里睡觉,要让他看到你占他位子,等会儿他可要不高兴了。

    赵拦江哈哈道,“什么楚老大,李老大,我来了,这个位子就是我的。”说话间,旁边有人看到赵拦江占了位子,偷偷进了号内,跟丙号舍的地头蛇打小报告去了。

    赵拦江从怀中取出螃蟹腿,说,“来,请你吃大餐。”

    范无常不肯去取,赵拦江奇道,“平日里你连馊了的红薯都吃的津津有味,怎得,在这里有人欺负你了?”

    “可不是嘛。”

    赵拦江说,“你这都二进宫了,怎得还不好好混日子?”

    “叶牢头知道我有钱,变着法儿的折腾我,想让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幸亏你来了,要是再过几天,我就怕撑不住忍不住给夫人写信,让她给我打钱了。”

    “我看也不错,至少能去乙号舍去混个双人间。”

    范无常嘀咕道,“这笔钱,打死我也不会花。”两人聊了会儿,范无常说起了自己案子,不由牢骚道,“这都什么事儿啊,送礼都送进大牢了,天下哪里有这种道理的。”

    赵拦江说送礼是行贿罪啊。

    范无常来到门口,对着牢头喊,“我冤枉啊!冤枉啊!”

    牢头听着不耐烦,说你闭嘴,每天喊八百多遍,你不烦,我们听着都烦了!

    “可我真的冤枉啊!”

    牢头指着号舍内其余众人道,“你问问,他们哪个不冤?那边那个李大头,才杀了七个人,他天天喊冤,说明明杀了五个,为什么多算两个人头?”

    号舍内众人轰然大笑,纷纷说,我好冤!

    范无常气得用拳锤门,牢头啐了一口痰,不再理他。

    号舍内一阵骚动,丙号舍内,几个壮汉护送着一个矮个麻脸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丙号舍狱霸楚老大。他本来在屋内睡觉,听到小弟说有人抢了他位子,火气蹭的上来,这不是一个座位的事情,这是对他在丙号舍地位**裸的挑衅。

    楚老大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赵拦江。

    赵拦江心说正主儿来了,也斜着眼看他。

    “小子,叫什么名字?”

    “赵拦江。”

    “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吃白食。”

    楚老大冷笑,“哟呵,这年头吃白食都能坐牢了,看来外面变天了啊。”

    有属下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跟老大说话,还不站起来?”

    赵拦江蹭的站起来,他本来个头高,比楚老大高出了两个头,如此一来,楚老大得仰望他,说,“还是坐下说吧。”赵拦江又坐下。

    “你是这里的老大?”

    楚老大傲然道:“在下楚中天,乃扬州葫芦山八百好汉总瓢把子,道上的朋友送了个诨号,叫八面霹雳雷。半年前路过此处,在一个城隍庙遭人陷害,落了难了。”

    赵拦江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八面霹雳雷啊。

    “你听过在下的名号?”

    “没听过。”

    楚老大冷哼一声,“朋友,听过也罢,没听过也罢,反正这都不重要了。”

    赵拦江讶然:“怎得,马上秋决了?”

    楚中天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信不信等老子出去,率八百弟兄把你剁成肉泥?”

    “我信,我信。问题是你能不能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说到这,楚中天忽然住口,指着赵拦江坐的石台,“你觉得这位子怎样?”

    “冬暖夏凉,还能晒太阳,我很喜欢。”

    “滚开。”

    “为何?”

    楚中天道,“这个位子是老子的。”

    赵拦江纳闷道,“这就奇怪了,这台子上又没写你名字,难道不讲究个先来后到嘛,怎得,难道这个台子下面有地道,能逃出去不成?”

    楚中天脸色忽变。

    一属下道,“楚老大,跟这新来的小子废话什么,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一起上,把他废了。”

    从赵拦江进来这架势,楚中天已看出这家伙不是易与之辈,他虽然脸上客气,但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日子,让他觉得赵拦江并不简单,他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人。

    这是一种直觉,他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的直觉。

    可如今赵拦江占了他的位子,这石台对他来说太重要,于是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一起上!”

    这丙号舍本有许多江湖绿林,也不乏手中沾血的亡命之徒,楚中天在绿林中颇有名气,都想趁机讨好他,楚中天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攻了上来。

    其余囚犯见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纷纷躲在一旁,以免殃及池鱼。

    赵拦江说你们可千万别跟我客气!说话间,双拳如闪电,一拳一个,不片刻,丙号舍内躺了一地。赵拦江说,“八面霹雳雷,还没有领教你高招呢!”

    楚中天行走江湖若干年,干得是打家劫舍,虽会武功,也不过是闻境中品的武夫,哪里见过这种武功,见到赵拦江出手,不由呆若木鸡。

    赵拦江喂了一声,“楚老大?”

    楚中天心念急转,改口道,“不,您才是老大。”

    赵拦江呵呵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其余人见楚中天改口,也都纷纷改口,喊赵拦江老大。

    赵拦江摆摆手,“我可没有兴趣做你们的老大,我跟范老板,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坐牢而已。”

    有狱卒敲打铁门,“丙号房,放饭了!”说着,一尺见方的窗门打开,狱卒从窗口倒进来一布袋窝头,又扔进来半盆咸菜条。窝头与咸菜洒落一地,沾满了尘土。

    众人见状,纷纷站立一侧。

    赵拦江纳闷,怎得没人吃啊?

    楚中天提醒道,“现在您是老大,您先吃。”

    赵拦江道,“范掌柜?”

    范无常连忙去取了几个窝头,自己踹怀里两个,又给赵拦江拿了两个。随后,才有人陆续去取食物,赵拦江心说,看来牢房内等级也挺森严的。

    赵拦江就着蟹腿吃了个窝头,将楚中天喊过来,“我找你打听个人儿。“

    楚中天虽然对赵拦江有怨意,但对方武功比他高,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假装配合,自觉地转换身份,“老大,您尽管吩咐。”

    “这苏州大牢之内,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姓楚的?”

    楚中天试探问:“您说是有好,还是没有好?”

    赵拦江骂道,废话,就问你有,还是没有。

    楚中天想了片刻,道:“我在这里也大半年了,这大牢里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要说姓楚的,除了我之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兴许,就算有,那也是在甲号舍内。”

    甲号舍与丙号有几墙之隔,而且其中关押的多是死囚犯或重犯,就算放风,他们也很少碰到,赵拦江心想,得想办法去接触到那边才好。

    赵拦江来到后,范无常终于吃了顿饱饭,坐在旁边直打嗝儿。范无常问,“敢情你进来是另有图谋,不是救我出去的啊?”

    赵拦江说要想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那你究竟要干什么?”

    “找人。”

    “什么人?”

    赵拦江淡淡道:“我劝你别问,知道多了容易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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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是女鬼,你怕不怕?

    萧金衍出城后,才发现自己忘了借钱。顶 点 X 23 U S在苏州城的穷苦日子,已经让他忘了钱是什么东西了。好在,他也穷惯了,没有钱,对他来说都不叫事儿。

    时入八月,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还有几亩已收的红薯地。萧金衍在地上挖了半天,找到了两块遗下的红薯,心说晚饭有着落了,正要准备生火,忽然发现一声??的声音,顺声望去,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兔,向外面逃窜而去。

    萧金衍喊道,“晚餐,别跑!”手中握了一块石子,提起真气向野兔追了过去。萧金衍将真气灌入手中,将石子弹出,那兔子似乎生了感应,一个蛇皮走位,躲过了石子,冲他吱吱叫了两声,又继续跑去。吕公子见状,跟在后面疾驰。

    “小样,我还不信吃不到你。”

    萧金衍一口气追出了十多里,饿的两眼昏花,好在吕公子脚力够快,甩开蹄子冲了过去,一蹄将野兔踢了出去,那兔子吱的一声,趴在前面一动不动,吕公子有些得意的望着萧金衍。

    萧金衍说,算你有良心,不然晚上就吃驴肉了。

    他上前将兔子拎了起来,那兔子张口咬他,萧金衍微一用力,将兔子震晕。

    将兔子剥皮,撒上了盐巴佐料,用两根树枝将兔子架起,不片刻,烤熟的野兔肉香四溢,吕公子双眼冒光,围着火堆打转,萧金衍道:“别急,还差点火候。要是有壶酒,今夜就完美了。”

    然而萧金衍没带酒,他去不远处河边去汲水。

    等提水回来,却见火堆旁边,一名黑衣女子来到火堆旁,以手中长剑将兔子穿过,挑在剑上,吃得津津有味,旁边的吕公子满脸怨言,冲着她直喷鼻息。

    萧金衍道:“姑娘,这兔子是我的!”

    那女子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清冷,并没有理他,低头继续吃。

    “不告而取,是为窃!”

    黑衣女子目露不悦之色,那表情似乎的我吃了你兔子,是给你面子,你还在这边呱噪什么。右手一甩,一根兔腿骨向萧金衍飞来,落在萧金衍身前是石头之上,那石头顿时粉碎。

    萧金衍心说这女子好霸道,吃东西也就罢了,还故意露武功,方才这一下,萧金衍自忖也能做到,但绝不如她这般写意,他寻思了一番,约莫自己不是她对手。他打量着眼前黑衣女子,身材窈窕,体态轻盈,算是一方绝色美女,然而眉目之间十分清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萧金衍欠了她一百两银子似的。

    萧金衍暗劝自己算了,反正这么大一只兔子,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大不了等她走了,我吃点残羹冷炙。那女子吃的很慢,但饭量却绝对不小,过了盏茶功夫,一只野兔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萧金衍有些心疼的问,“好吃嘛?”

    女子没有理他。

    他的心在滴血,还好火堆下面埋了两块烤红薯。

    女子吃完野兔,鼻子嗅了嗅,又将那两块红薯从火堆下面挖了出来,一边吹着气,一边吃了起来,萧金衍心说这娘们怎得胃口这么大,不怕吃成胖子嘛,过了片刻,红薯也吃光了,她才收拾了下,拍了拍手。

    “还有嘛?”

    萧金衍摊了摊手,“真没了。姑娘,偷吃我的东西,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女子有些警惕的望了他一眼,将手中长剑挥了挥,似乎在挑衅萧金衍。“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萧金衍说大姐,这兔子似乎是进了你肚子了吧?

    女子道,“又不是我杀的。一只兔子而已,本姑娘吃是看得起你。”

    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主儿,萧金衍真是有些无奈,难怪贾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萧金衍道:“姑娘,大半夜的,你一人跑出来,荒郊野外的,你家里人不怕你出事嘛?”

    黑衣女子阴阴的道:“我是女鬼,你怕不怕?”

    萧金衍只觉一阵凉风从后背吹过,生出一身冷汗,向后退了两步,“咱不带开玩笑的哈!”

    黑衣女子噗嗤一笑,如百花绽放。

    萧金衍心说这才对嘛,刚才绷着脸,我还以为真遇到女鬼了呢,他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鬼神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这女子出现的如此突兀,而且露出的武功又极为高强,就算不是女鬼,也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女子又道:“你放心,这顿饭我不会白吃你的。”

    萧金衍说,“没事,没事,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女子最见不惯这种说话轻薄的男子,见萧金衍言语花花,不由怒道:“贫嘴!”说着,提剑就向萧金衍攻了过来。萧金衍连连后退,喊道,“我没吃饭,打不过你!”

    女子收剑,“知道就行。”她沉吟片刻,道:“本来我想杀你,可是吃了你东西,就饶你一命吧。”

    萧金衍说天下哪里有这种道理。

    女子道:“所有对我出言不逊的男人,我都杀了。”

    萧金衍打了个激灵,“姑娘是天下心地最好、最善良的女子了,想必也不会对我这个无名小卒下杀手,时候不早,姑娘请自便吧。”

    黑衣女子冷笑,“心地最好?哼哼。”

    这时,远处忽传来一阵哨声,三长三短,黑衣女子听到,从口中取出一只黑哨,吹了三长三短回应,旋即道,“今日,本姑娘心情好,留你一条命,下次见你,别怪我手下无情。”

    萧金衍说,“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

    女子转身,施展轻功,向哨声方向疾驰而去,不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一手轻功,萧金衍见了也自愧不如。

    吕公子嗷嗷叫了两声。

    萧金衍气不打一出来,“憨货,饭辙没了,你刚才怎得不拦着她?”

    吕公子有些委屈,似乎再说,你不也拿她没有办法嘛。萧金衍气呼呼坐下,看着一地的兔骨,肚子咕咕叫的厉害。吕公子则低头,啃地上的青草,在嘴里嚼的有滋有味。

    萧金衍骂道,滚远点去啃去!

    经过这番折腾,他连练功的心情都没有了,将草席扑在火堆旁边,蒙头就睡。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萧金衍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抬头观瞧,却见远处来了一支车队,为首是一灰衣老者,骑着一头黑马,后面跟着十余骑,将一辆黑色马车护在中间。

    那老者来到萧金衍身前,笑着问,“这位小哥,劳驾问下,扬州城怎么走?”

    萧金衍看到他马背上的酒葫芦,眼睛一亮,沉吟道,“这个,我还还没吃早饭呢!”灰衣老者微微一笑,“这里还有几张烙饼,小哥若不嫌弃,还请笑纳。”

    十张烙饼落肚,萧金衍打了个饱嗝,“有酒嘛?”

    老者将酒葫芦取下,扔了过来,萧金衍伸手接过,打开酒葫芦,仰头便饮,烈酒入口,辛辣无比,萧金衍叫道,“好酒!”一口气竟将酒饮了个干净。

    萧金衍抿了抿嘴,“扬州嘛,顺着这条官道走百二十里,见到一个牛家庄,向北一拐,再行三十里,便是扬州城了。”

    灰衣老者道了声谢,又问,“小哥,可也是去扬州?”

    “正是!”

    “既然同是去扬州,我们又人生地不熟,不如一同行,一来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二来嘛,烦请小哥当个向导,抵达扬州后,我们愿意奉上十两银子作为酬谢,不知意下如何?”

    萧金衍打量了车队,十余骑之中,有三人负伤,那辆黑色马车上有箭痕,便知这些人肯定是遇到了麻烦,然而十两银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让他有些犹豫。

    老者又道,“若是小哥嫌少,不如十五两?”

    萧金衍哈哈一笑,“既然老哥这么痛快,我要是拒绝了,岂不显得我不通情理不是?”说着拍了正在睡觉的吕公子一巴掌,“憨货,起床了,每次吃得比我多,睡得比我久,信不信到了扬州城,我把你卖了!”

    吕公子不服气的嗷了两声。

    萧金衍翻身上驴,说了句走吧。

    一行人向扬州方向驶去。

    萧金衍没有理会那灰衣老者的邀请,故意走在了车队后面,心说要是遇到小毛贼,可以帮个忙,要是对方是棘手之人,自己一拍驴屁股,溜之大吉。一路上,那老者故意找萧金衍套话,萧金衍随口应付了两句,便没有理会他。

    到了中午,来到了一家驿站。

    众人在驿站下马,分批进去用餐,其余人护在那辆黑色马车旁边。不多时,马车之上,有一红衣婢女下来,去驿站端了些饭菜上车,临上车前,警惕的眼神落在了萧金衍身上,打量了许久。

    萧金衍心中恍然,原来车内是女眷。看这些人行头打扮,应是武林中人,貌似还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驿站之内。

    一名属下对灰衣老者道,“刘长老,那姓萧的男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出现在我们去扬州城的路上,属下认为,此人有些不简单。”

    灰衣老者道:“这葫芦三日醉,酒劲极大,就算是我,每次也只敢饮三口,此人一口气喝光两斤,面不改色,肯定不是普通人。”

    “那您为何还要留在身边?”

    “方才我故意试探他,此人看到车身上的箭痕时,略有犹豫,显然不是作伪。我用内力探过他武功,只觉得他内息十分古怪,连我也看不透他,若是那些贼人追来,说不定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若是对方派来的奸细呢?”

    灰衣老者冷然道:“真若如此,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将他拿下,手中有个人质,他们动手时,也会投鼠忌器。”

第22章 探路

    萧金衍分到了一些食物,蹲在不远处吃得有滋有味。顶 点 X 23 U S按道理,一代大侠讲究站有站相,吃有吃相,可是我们的萧大侠两者都没有。在逍遥客栈都没怎么吃过顿饱饭,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吝啬的东家,哪有不吃个痛快的道理?

    这时,马车中的女眷用过午饭,红衣女婢端着吃剩下的点心从萧金衍面前走过。

    萧金衍喊道:“小姐姐!”

    红衣婢女满脸警惕道:“干嘛?”

    萧金衍搓了搓手,神情有些扭捏,红衣婢女看了他半天,见他眼神盯着自己的胸前乱看,不悦道,“有话快说,有……有那啥快放。”终究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虽说性格有些泼辣,毕竟受过良好的教养,那个“屁”字没说出口。

    萧金衍吞吞吐吐道:“我想给你背诗。”

    “什么诗?”

    “锄禾!”

    红衣婢女脸色一红,嗔怒道,“你这个臭流氓,竟然调戏本姑娘,看我不去找刘长老告状去,说你耍流氓!”

    萧金衍有些纳闷,“我也没说什么啊?其实,我想给你背的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手中这些点心,做的如此精致,若是扔了,岂不可惜了?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给我,我保证不浪费!”

    “可是我嫌弃你啊。”

    萧金衍摆摆手,说没事,我不嫌弃就行。

    红衣婢女对萧金衍并没有好感,不由道:“凭你,也配吃我们小姐吃剩下的东西?”

    萧金衍说,“小姐姐,这么说话太伤人了。”

    红衣婢女道,“我说话就是难听,怎么得了?”

    萧金衍寻思自己一直客客气气的啊,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搞得她这么大脾气,只得叹了口气,岂不知,刚才他盯着那盘食物双眼放光,那红衣被女以为是她是在盯着自己的胸部乱瞄,所以才动了火气。

    红衣婢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端着盘子走到了不远处一个魁梧护卫身旁,“孙大哥,我给你带了些点心。”她回头瞅了萧金衍一眼,说了句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一个臭流氓。

    孙护卫问,“怎么了?”

    红衣婢女将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添枝加叶描述了一遍,当然也把萧金衍觊觎自己美色的事告诉了那护卫。那孙姓护卫本来对婢女小红爱慕的很,听到这番话,顿时火冒三丈,拎着朴刀来到了萧金衍身前。

    “姓萧的!”

    萧金衍知道此人姓孙名得胜,是刘长老手下的得力干将,不过目测武功也不过刚入知玄,在武道一途之中,只能算是登堂入室,不过如今自己寄人篱下,接下来的吃饭问题还得靠他们,于是客气道:“原来是孙兄,不知有何指教?”

    孙得胜脸色不善,拍了拍手中的朴刀,说:“我警告你,小红姐就像是我亲妹子一般,你小子不要打小红姐的主意!”

    萧金衍讶然道:“到底是你姐,还是你妹?”

    孙得胜说你管不着,总而言之,小红姐是我的相好,你要是再跟她说一句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萧金衍心道,你的小红姐,说实话在我心目中地位,还真不如那一盘点心你,不过口中却客客气气道,“孙兄您放心,我发誓,谁要是再跟小红姑娘说半个字,谁特么就是乌龟王八蛋!”

    孙得胜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忽然转念又想,不对,我要是跟她说话,我岂不也是王八蛋,不由骂道,“你小子这是绕着弯子骂我呢,今天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估计你也不长记性。”

    说着,孙得胜举起了朴刀,作势吓唬萧金衍。

    有人喝道:“住手!”

    刘长老方才将孙得胜挑衅之事看在眼中,此时见要动手,连忙阻止。孙得胜看到来人,连忙收了刀,双手合礼,道:“刘长老。”

    刘长老看似平和,然而在教内地位却也是高高在上,这不是孙得胜能得罪得起的。他对孙得胜道,“孙香主,如今大敌当前,你还在这里胡闹什么,难道忘了教内的规矩了嘛?”

    孙得胜想要辩驳,却被刘长老阻止,“滚!”

    小红见到刘得胜被骂,也上来道,“刘长老,这件事是姓萧的不对,您不能……”刘长老一瞪眼,吓得小红不敢开口。

    “是非对错,我自有分寸。”

    两人灰溜溜的走了,临行之前,恶狠狠的看了萧金衍一眼。

    刘长老道:“萧兄弟,我见你器宇轩昂,行走间步态轻盈,想必武功也不差,不知可否打听一下阁下师门?”

    萧金衍见刘长老神光内敛,双目有神,显然是大知玄境以上,甚至是通象境的高手,见他出口询问,也收了戏谑之心,朗声道,“刘长老,在下曾经在师父面前发誓,绝不对外透露他的身份,所以还请老先生见谅了。”

    刘长老哈哈一笑,“这个简单!”说着,左手略施一礼,右手却是一记擒龙手,向萧金衍手腕叼了过去。这是江湖中很普通的一招,但是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应对之法,刘长老行走江湖几十年,当年也曾叱咤风云,对江湖各大门派武功熟悉的很,所以才出手试探萧金衍。

    萧金衍怎会不知其意,左手向前一探一搭,不退反进,反手去扣刘长老右手腕,招式巧妙至极。饶是刘长老见多识光,也未曾见过这等奇妙的招式,旋即变招,以掌化指,弹向萧金衍合谷穴。萧金衍大叫妙极,连忙变招应对。

    两人招式电光火石,都是小、快、灵的手上功夫,转眼之间已对了三十余招。当然,这只是普通的切磋,刘长老并没有使用内力,否则以萧金衍如今的境界,在他手底下,十招都抵挡不住。

    刘长老看似面无表情,心中却震惊的厉害,倒不是萧金衍武功多么高强,而是他所使用的这些招式,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竟然是闻所未闻!他本来在江湖上有个“万变神手”的称号,以短打功夫闻名,后来隐居山林,潜心修行,又练出了许多新招,今日本是第一次使出,许多攻击招式,本以为能够擒住他,却被他以更为巧妙的招式化解了,不由对萧金衍刮目相看。

    又拆解了十余招,刘长老哈哈一笑,后退一步,朗声道,“真没想到,刘某人十几年没过问江湖之事,江湖上竟有萧兄弟这等武学奇才,看来,我们老一辈的真的该进棺材了。”

    刚才萧金衍与刘长老过招,见他招式惊奇,每每出人意料,又联想到他姓刘,已隐约猜出了对方身份,于是问道,“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可是光明神教四大长老之一的万变神手刘铁柱?”

    老者讶道,“你认得老夫?”

    萧金衍道,“在下以前听师父提及过,说天下短打功夫,以大小擒拿手为最,尤以少林寺四大金刚之一的酒肉僧妙言与光明神教万变神手刘铁柱最为著名。”

    刘铁柱又是一惊,本来想试探对方武功,结果却被萧金衍识破自己身份,不过他乃有城府之人,很快控制情绪,缓缓道,“不错,正是老夫。萧兄弟,以你武功,在江湖上恐怕不是无名之辈吧?”

    萧金衍心说自己当过武林盟主呢,虽然当了没多久。不过,武林盟主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职位,听上去虽好听,在处理江湖事务上,屁大点权力都没有,除了沟通、协调,就是建议和倡导,连会费都收不齐。

    当时答应李纯铁干这个盟主,纯粹是出于好奇,后来发现,各大门派根本不买你的账,尤其是那个一笑堂,每次开会都派个屁大点的香主过来,到了后来,赵无极甚至单方面退出了《新街口协议》、《马甸条约》、《太平黄庄联合公约》,也就是江湖上公认的“新马太”三大条约,还对四川唐门实行单边制裁,原因是怀疑唐门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暴雨梨花针。

    后来萧金衍见形势不对,又因为李惊鸿失踪之事,无心江湖之事,趁机溜之大吉。如今武林盟主姓左名斯坦,据说是个胡人。武林联盟进入他手中,更是每况愈下,一蟹不如一蟹,少林、武当等几个大门派,接连宣布退出,弄得这个左盟主,在江湖上还不如一个占山为王的强盗头子。

    听到刘铁柱问话,萧金衍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曾忝列在三才榜的人榜中。”

    刘铁柱道,“那种榜单,也就是偏偏江湖上那些门外汉的。你武功招式虽然精巧,内力却出奇的差劲,我方才试探过你的内息,发现你全身经脉有天生缺陷,不适合修炼高深的功法,最多能到知玄九品,若强行破通象,恐怕会有生死之劫啊。”

    萧金衍的修行之法,本异于常人,当初他师父正看中了这一点,才收他为徒。在出师之前,特意叮嘱他,除非能控制天地之间的弦动到十一境,决不可使用这种武功,否则将带来杀身之祸。如今行走江湖若干年,除了李纯铁和王半仙外,没有人知道他功法的特意之处。

    李纯铁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是萧金衍师兄。而王半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特别之处。其余天下顶尖高手,纵如贾夫子、李秋衣也不知道他暗中修习这种功法。

    听到刘铁柱有如此评价,萧金衍并未在意。

    刘铁柱又道:“既然遇到,便是有缘,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便是光明神教的人,此番前去扬州,其实是护送我们……夫人去见一个人,只是,这次遇到了一个极为厉害的对头,一路上也损失了不少兄弟。萧兄弟,这件事本与你无关,我们也不应拖你下水,旅途十分凶险,你若离去,我们也不会怨你的。”

    萧金衍奇道,“天下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光明神教动手?”

    刘铁柱淡淡道:“一笑堂。”

    萧金衍更是惊讶,光明神教乃魔教三大教之一,若论起渊源来,无论是赵无极,还是宇文天禄,都位列魔教八大邪王,又怎得会追杀自己同宗门之人呢?

    不过再想,魔教中人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光明神教原本是三大教之首,当年的八大邪王,也是光明神教教主东方不亮亲封的,二十年前,东方不亮忽然失踪,整个魔教陷入内斗之中,三教几乎分崩离析,后来宇文天禄强势登顶,统一魔教,在朱立业靖难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成立一笑堂,将听话的魔教教众收为己用,其余人则屠杀殆尽,还有少数人心灰意冷,隐居山林。

    这件事,当时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宇文天禄随后干出来的定州屠城,三万百姓被杀,这件恶行掩过了先前之事,如今宇文天禄官居大都督,爵封宁国公,也就没人敢再提这件事了。

    刘铁柱见萧金衍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萧兄,一笑堂乃劲敌,如今行踪已经暴露,随时都有危险。”

    萧金衍哈哈道,“我萧某人武功虽然不行,但也绝不是食言而肥之人,既然答应带你们去扬州,又岂能因危险而背信弃义?不过……”萧金衍顿了一顿,“可不可以有个请求?”

    “请讲。”

    “既然我现在囊中羞涩,可不可以先付点定金?”

第23章 有纸嘛

    刘铁柱本以为说出一笑堂的事,萧金衍会知难而退,却没有料到这家伙竟在金钱这种俗物上与自己纠缠,真是有些看不透此人了。m.www.uu234.net不过,最近教内弟兄伤亡惨重,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好事,于是笑着道,“萧兄弟真喜欢开玩笑,不知道你身份之前,刘某还不自量力想用钱来请你,真是侮辱了萧兄的侠义之心,还请见谅!”

    萧金衍连忙说,“这个,刘长老,有些时候,我觉得,该侮辱的时候,还是侮辱比较好。”萧金衍都快穷疯了,如今又不是当年一掷千金的时候,现在孤身在外地,身上连个铜板也没有,好不容易谈成了一桩买卖,这老家伙竟要反悔,怎能不急?

    刘铁柱一愣,“你是当真?”

    萧金衍说:“千真万确,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除了一头驴外,不名一文!”

    刘铁柱哈哈一笑,说这个好办,稍后我让小红送些银两过来。

    萧金衍没想到,刘长老出手还不是一般的大方,过了片刻,婢女小红取了一只袋子过来,打开一看,足足有十片金叶子,折成银两,将近二百两,萧金衍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小红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道,“哼,见钱眼开的伪君子,就知道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萧金衍也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反正钱已到手,按约定,自己带他们去扬州城后,便可以离开,这小红脾气这么差,大不了以后躲着点就是了,他拱手道声谢,骑着吕公子到前面了。

    又行了二三十里,萧金衍隐约觉得似乎有人盯上了这只车队,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直觉,正是这种直觉,让他在行走江湖中避免了不少麻烦。可如今,收了刘长老重金,那便形成了契约关系,自己无法一走了之,于是将这份担忧告诉了刘铁柱。

    刘铁柱听了这番话,神色有些凝重,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们一行人从江西前往扬州,本来已是极为小心,也多次易容化妆,然而却始终无法逃离一笑堂的追杀,到现在已遭到四次伏击了,最近一次在杭州,若不是教内兄弟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恐怕我们早已全军覆灭了。我怀疑,是不是他们有什么善于追踪的高手盯上了我们?”

    萧金衍反问,“难道队伍中不会出现内奸?”

    刘铁柱道:“这次出行,我带的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弟兄,而且也在祖师爷像前发过誓,决计不会背叛神教的。”

    萧金衍心想,誓言这种东西,最是靠不住的,如果是被迫情况下立下的誓言,那在遇到更被迫的时候,也会毁掉自己的誓言。如果是暗自发誓,那便是跟自己较劲,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既然刘长老对自己的弟兄如此信得过,自己一个外人也不会多嘴些什么了。

    不过,萧金衍的话刘铁柱也不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当机立断,放弃官路,决定抄小路前行。小路崎岖不堪,加上又有马车,行走十分不便,到了傍晚,也不过走了十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方又是一片竹林,旋即靠着河岸,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就此过夜。

    萧金衍看众人忙碌,自己闲着无事,沿着河边散步,顺便看能不能抓几条鱼,改善下伙食。往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竹林之中,有人说话,仔细一瞧,竟是婢女小红与护卫孙得胜。

    小红道:“都怪那姓萧的,害得我当着那么多人面被刘长老一通骂,真是气死我了!刘长老也真是的,竟然帮一个外人说话,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萧金衍本不是扒墙角之人,但这两人谈话涉及到自己,忍不住隐藏气息,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侧耳倾听。

    孙得胜道,“红妹,你也别气,有哥在,这口气我一定让你出。”

    小红问:“怎么出?”

    孙得胜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我这里有包药,叫一泻千里,这药力道十足,能让老虎拉成一只猫,等会吃饭时,只要把它放在萧金衍的饭菜中,哼哼,看他还嚣张不!”

    小红打开看了眼,“怎得是红色的?”

    孙得胜一把将纸包抢了过去,又取了另一包药,“对不住,刚才拿错了,这个才是。”

    小红问:“那个是什么?”

    孙得胜嘿嘿道,“阴阳和合散。”

    小红脸色一红,用双手捶打孙得胜,嗔骂道:“你当初就是用这包药骗了人家的身子,真是坏死了。人家不理你了!”

    孙得胜连忙上前哄她,一口一个红妹,甜言蜜语说个不停,“红妹,自从我在教内第一眼看到你,打心底里就喜欢上了你,每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合上眼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可是你就像高高在上的天鹅,我自己觉得高攀不起,这次有机会来扬州,我主动请缨,虽然九死一生,但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再危险也是值了。”

    萧金衍心说这孙得胜看起来忠厚,没想到说起情话来,又麻又酸,对付女人还真是管用。当初,自己追求李惊鸿时,怎得没学会这些情话?想到了李惊鸿,不由又是一番神伤。

    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

    小红听了这番话,口中虽气,心中却原谅了孙得胜,更何况这些日子来,两人亲亲热热,如胶似漆。这时,孙得胜一把抱住了小红,“好妹妹,我想死你了!”

    小红说少贫嘴,一会儿还要回去吃饭呢。

    孙得胜哪管得了这些,正要跟小红温存一番,忽然河岸中噗通一声响,孙得胜警觉的道,“谁?”他向河岸看去,岸边空无一人,听到远处有人喊开饭的声音,也没有了心情,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营地。

    出门在外,又无处投店,晚餐倒也简单,一人一张烙饼,还有一碗肉羹。除了放哨之人、小红与刘长老外,其余人都聚在一起用餐。临盛肉羹时,孙得胜走了过来,道:“萧兄,我来帮你盛汤!”

    萧金衍心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推辞道:“这种事,怎得劳烦孙香主大驾,更何况,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不劳您了哈!”

    孙得胜说别客气,大家都是兄弟。

    萧金衍暗骂,既然是兄弟,你还准备给我下泻药,说着自己盛好,到火堆旁用餐。孙得胜一计不成,有些悻然,众人吃完饭,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娱乐,孙得胜说,“现在天色还早,我这里藏了一坛好酒,兄弟们一起喝一杯!也算解解乏了。“

    众人行了一天路,心神俱疲,不过有护卫任务在身,每人也只分得了一碗,聚在一起喝酒吹牛。

    孙得胜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来到萧金衍身前,道:“萧兄,今日之事,我行事有些鲁莽了,特意倒了杯酒,算是向你请罪了。”

    萧金衍心说你还真阴魂不散啊,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对众人道,“各位,孙香主给我倒酒赔不是了!”

    孙得胜暗骂萧金衍不识好歹,竟然当众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心中恨得要死。

    萧金衍又问,“你们说我是喝啊,还是不喝啊?”

    有人道:“孙香主又是请大家喝酒,又是给人赔礼道歉,怎得,孙香主今儿是遇到狐仙,转了性子了嘛?”

    又有人劝道:“萧兄,既然孙香主这么诚恳的给你道歉,我看这杯酒你就喝了吧!”

    萧金衍心道:看来,孙得胜在众人心中评价并不高,也乐得看孙得胜吃瘪,只是他们只看到了事情表面,却没看到酒内有蹊跷啊。不过,仍然接过酒杯道,“孙香主如此看得起在下,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得胜道:“干杯!”

    “干杯!”

    萧金衍正要饮酒,忽然望着不远处,喊道,“是谁?”

    这一声令众人心中一惊,萧金衍放下酒碗,施展轻功向那边跃了过去,众人连忙跟上,却只见到潺潺流水,哪里有什么人影。孙得胜问道,“怎么了?”

    萧金衍说,“是我眼花了吧?”

    孙得胜道,“大晚上的,你别搞得一惊一乍的。”

    萧金衍说孙兄说得对,走,回去喝酒去。

    临回到火堆之前,萧金衍暗中隔空以内力将两个酒碗调换了位置。萧金衍端起碗,对孙得胜道,“孙香主,请!”

    孙得胜说,“你先喝!”

    萧金衍摇头,“既然是你赔礼道歉,哪里有让我先喝的道理,难道酒中有毒?”

    孙得胜脸色微微一变,“哪能啊,都是一坛酒,别人喝没事,就你喝有毒?你若不信,我就先干为敬!”说着,仰头将一碗酒一饮而尽。萧金衍哈哈笑道,“孙香主,局气!”

    孙得胜擦了擦嘴,“到你了。”

    “敢不从命!”

    萧金衍也端起酒碗,一口将整碗酒干了,又问,“还有嘛?”

    孙得胜眼见计谋得逞,心中欢喜,将剩下的半坛子酒,全部拿了过来,萧金衍也不客气,单手托着酒坛,将酒喝干。才过了一会儿,萧金衍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道:“劳驾,有纸嘛?”

    众人笑道,“怎得,喝多了酒,拉肚子了?”

    萧金衍说可不是,多给我些。

    孙得胜说我这里有,旋即将一沓纸给了萧金衍,萧金衍说我估计不太够,又如法炮制,将所有纸都拿走了,来到了河边,萧金衍嘴角微笑,将厕纸都扔到了河里。

    又过了片刻,就听到孙得胜四处找人借纸的声音。

第24章 假戏真做

    一个时辰后,孙得胜提着裤子回到营地时,整个人都虚脱了,拄着跟木棍,连腰都直不起来。www.uu234.net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萧金衍在那碗酒中动了手脚,可是酒是他自己倒的,又是他亲手敬的,只能吃了个哑巴亏,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

    孙得胜越想越生气,偏偏此时,小红找了上来,孙得胜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又哪里能应付得了她,弄得她好生烦闷。他愤然道,“萧金衍这个混蛋,竟在我酒中下药,这个仇,我要报!”

    小红问,“得了吧,你在他身上吃了两次亏了,丢人都丢到爪哇岛了,还嫌不够嘛?”

    孙得胜脸色阴沉,“你要帮我。”

    小红微微一笑,用手勾住孙得胜脖子,问:我有什么好处?

    孙得胜受不了她的挑逗,连将她推开,道:“姑奶奶,只要你肯答应,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下来。”小红说别唬我了,这些话哄哄小孩子还成,你要心里真有我,到了扬州城,你去跟小姐说,要娶我。

    孙得胜说能不能到扬州还不一定呢。

    “这话什么意思?”

    孙得胜自知说错话,连忙说,“这次扬州之行,九死一生,一笑堂对我们穷追不舍,你不觉得奇怪嘛,我怀疑,咱们中间有一笑堂的奸细。”小红奇道:“难道你知道是谁?”

    孙得胜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刘长老的嫌疑最大。这次来扬州,所有行程都是他安排的,敌人却始终能抢先一步伏击我们,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又有何人?红妹,你要提醒大小姐,要提防着点。我甚至怀疑,那个姓萧的,就是他故意安插进来的卧底。”

    小红自言自语,看来得试探他一下。

    ……

    入夜后,萧金衍找了个僻静之处,盘膝打坐,若无意外,睡前一个时辰的冥想,已成为一种习惯。通过感应天地之间韵动,将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让他耳目倍加敏锐,忽然他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来者正是婢女小红。

    小红虽不是那种绝色美女,但在月下显得娇俏玲珑,正所谓,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今夜前来,她换了一身轻薄的水绿色的裙子,颇有些万种风情,日间那骄横劲儿,也都隐了去。

    小红道:“萧大哥,你睡了吗?”

    萧金衍收功,“原来是小红姑娘,有什么事?”

    小红道,“我来给萧大哥送些点心,顺便为白天发生的事,给萧大哥道歉。”

    萧金衍疑道:“道歉?”

    “是啊,我这人脾气不好,白天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萧大哥见谅。”

    萧金衍说:“若是为此事而来,姑娘心意我领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小红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今天夜色这么好,不如萧大哥陪我去河边走走?”

    萧金衍心生警惕,这小丫头,白天那么不讲理,这次和颜悦色,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拒绝道,“我看算了,白天走路太久,明儿还要赶路,我有些乏了。”

    小红不悦道:“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萧金衍对小红并无恶感,但也无好感,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便撕破脸皮,道:“姑娘说笑了,是我萧某人配不上你。再说,我有心上人了。”

    小红见萧金衍不给面子,几乎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萧金衍,别给脸不要脸,就你这副穷酸模样,还想怎得啊,我不过看你长得还算顺眼,给你点好处罢了,你还真会踩着鼻子上脸。”

    言语间,颇为刻薄。

    萧金衍见她说翻脸就翻脸,心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由动了怒气,道:“姑娘,请自重!”

    小红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她上前两步,来到萧金衍身前,一把将自己衣衫撕开,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非礼我!”

    此处离众人扎营之地不过十余丈,小红喊声又大,不过须臾,便有几名护卫围了过来,孙得胜首当其冲,他大声道,“谁在那边?”小红喊道,“孙大哥救我!”

    孙得胜来时,看到小红衣衫不整,萧金衍正呆立在那里,不由怒火攻心,骂道,“姓萧的,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我们刘长老好心收留你,你竟干出这等禽兽之事!”

    小红见众人前来,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说话,靠在角落里,直抹眼泪。

    萧金衍此刻百口莫辩,他也没料到,小红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举动,不由怒极反笑,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小红见状哭得更伤心了。

    孙得胜安慰道,“红妹,你别害怕,把事情经过讲清楚,有孙大哥给你撑腰,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寒毛。”

    小红抽泣着说:“晚上吃的有些不舒服,我正要出来起夜,这个姓萧的就跟了过来,说了一些很粗鲁的话,还对我动手动脚,说我要是不从了他,就……呜呜……”

    江湖之中,以淫贼、采花大盗最让人鄙夷,纵是魔教中人,虽然行事诡异,但也极少做这种奸`淫掳掠之事,听小红如此说来,众人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姓萧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金衍自知误会已生,昂头道:“我姓萧,不姓刘,再者说,在下做事向来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既然众口一词,我也无话可说。”

    “哼,怕你是做贼心虚吧。”

    有人道:“孙香主,还跟他废话什么,竟惹到咱们光明神教头上了,我看这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按江湖规矩,大家一人一刀,把他宰了就是!”

    众人轰然道:“正是!”

    其中也不乏有冷静者,出言劝道:“我看,还是拉他去见刘长老吧!”

    刘铁柱早已闻讯,赶了过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有属下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一番,又道:“刘长老,我们好心帮他,这姓萧的却做出这等事,若不杀了他,难以平弟兄们心中愤怒。”

    刘铁柱双目微眯,盯着萧金衍。

    萧金衍自恃问心无愧,目光迎了上去,两人对视良久,刘铁柱才缓缓道:“先将他捆起来,等天亮之后,交给小姐发落。”

    孙得胜道:“刘长老,小姐何等尊贵身份,若到了她那边,没来由污了她老人家的眼睛,依我看,不如就地正法,也算是替小红姑娘出口恶气!”当着刘长老的面,他也不敢称呼小红为红妹了。

    刘铁柱反问:“我的话不好使了嘛?要不,这长老你来做?”

    孙得胜自知说错话,也连忙噤声。

    众人用牛筋将萧金衍五花大绑,捆在了一棵树上,孙得胜又派了几个护卫盯着他,以防他半夜逃窜。过了没多久,刘铁柱踱步走了过来,将那几个护卫支开,来到萧金衍身前。

    刘长老道:“怎么样?”

    萧金衍呜呜两声,刘长老将他口中破布摘掉,萧金衍大口地喘气,从出道以来,他还没有如此狼狈过,他没好气的望着刘铁柱,“刘长老,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这活儿我还真不想接。”

    刘长老呵呵一笑,“委屈老弟了。”说着上前,手指轻轻一捏,将拇指粗的牛筋捏断,萧金衍松了绑,活动了下手腕,这才道:“你们队伍之中若真有奸细,按常理,如果中途有陌生人加了进来,必然会引起警觉,我今日刚来,孙得胜就过来找茬,不过我总觉得,此人目光太短,反而最不像是内奸。”

    刘长老道:“此人是我亲手提拔的,武功虽然不怎样,品性也一般,不过胜在忠心二字。”

    萧金衍又道,“既然你们行踪都被泄露出去,为何对方还不肯动手?除非……”

    “除非什么?”

    萧金衍:“除非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者正在等援兵,等待时机,力求一击得成。”

    刘长老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几日来,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却迟迟不肯动手,定是去搬救兵去了,等到了扬州城,他们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今明两日,将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笑堂为何伏击你们?”

    刘长老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说。”又道,“萧兄弟,这一路十分危险,恐怕要委屈你两日了。”

    萧金衍连道:“不委屈,不委屈,赚钱要紧。”

    刘长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明明武功不错,而且颇有侠义心肠,又怎得一副贪财如命的模样,心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于是道:“萧兄,我们光明神教在江湖上名声虽然不好,但也都是光明磊落之辈,你若不嫌弃,不如加入我们,一起成就大事?”

    萧金衍问,“大事?造反嘛?我可干不来。”

    刘长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何等聪明之人,明白萧金衍这是在变相的拒绝,好在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也不再提此事,又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教内的叛徒,我是当局者迷,你是教外之人,不知可有什么办法?”

    萧金衍想了片刻,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

    刘长老说,“为了圣教大业,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些许委屈算什么?”

    萧金衍低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

    “此话怎讲?”

    “一行人之中,以你武功最为高强,对方不肯出手,想必也是忌惮你的武功了得,若是,你忽然遭到袭击,受了重伤呢,换作是对方,会如何行动?”

    刘铁柱眼睛一亮,“甚妙。可怎么才能受伤呢?”

    萧金衍拍了拍胸脯,“有我啊!”说着,上前一步,运气一拳向刘铁柱胸口击了出去,这一拳砸了个瓷实,刘铁柱啊的一声,向后跌飞出去,撞到一块巨石之上,巨石顿时粉碎。

    一口鲜血,从刘铁柱口中吐了出来。

    萧金衍笑道,“你演的还挺像的。”

    刘铁柱怒道,“老子是真受了内伤,你这一拳,差点把我老骨头打散了!”

    萧金衍道:“对不住,没控制好力道。”

    刘铁柱懒得跟他言语,喊道:“贼人跑了!”

    萧金衍转身就跑,刘铁柱又骂:“跑反了。”萧金衍挠挠头,向远处狂奔而去,隐匿在暗中观察,不片刻,营地之中,便乱作了一团。

第25章 夜袭

    众人议论纷纷,孙得胜道,“那狗贼定跑不远,我们一起出去,将他捉回来给刘长老报仇。www.uu234.net”

    另一黑衣大汉道:“我看不妥。”

    孙得胜道:“怎的不妥?赵老三,刘长老遇袭,你不肯出力帮忙,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不会是跟那姓萧的狗贼一伙的吧?”赵老三遭他抢白,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辩解道:“你武功比刘长老如何?”

    “自是不如。”

    赵老三道:“咱们一行人中,以刘长老武功最高,那人既能偷袭刘长老得手,武功自然不是寻常等闲之辈,我们若是这样上去,贸然行事,与送死又有何区别?”

    孙得胜又道:“我们人多势众,还怕了他不成?”

    赵老三、孙得胜都是光明教的香主,两人分管不同香堂,平日里本来就不对付,此刻遇到危险,竟各执一词,争辩起来。

    刘铁柱不厌其烦,冷声呵斥:“住口!”众人纷纷压言,他接着道,“如今形势危急,又有强敌环伺于侧,若贸然出击,岂不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孙得胜!”

    孙得胜道:“属下在。”

    “吩咐下去,今夜加强哨备,众兄弟将小姐车辆围拢,略作休息,明日天一亮,即刻赶路!”

    孙得胜领命而去,其余众人也都打起精神,轮流当值。

    萧金衍躲在暗处,暗忖若是这车队之中有内奸,此刻刘长老受伤,正是最佳偷袭时机,于是静侯在不远处。过了盏茶时分,萧金衍看到一名红衣女子从营地中悄声出来,正是那婢女小红。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河边。

    忽然身后有人道:“红妹!”

    小红猛然一惊,看清楚来人是孙得胜后,笑颜如花,道:“孙香主,你还没休息呢?”

    孙得胜说,“这么晚,红妹出来干嘛,不怕有坏人在附近嘛?”

    小红笑着说,“坏人,还还在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是等你的。”

    孙得胜听闻,喜上眉梢,偷偷向后看了一眼,说,“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往前面走两步。”

    说着,拉着小红的手,来到河边一处石头之下。傍晚时,孙得胜想要与小红亲热,被萧金衍破坏了兴致,如今四周无人,又如何不欢喜,他将小红环在胸前,道:“红妹,这两天你跟小姐寸步不离,我可想死你了。”

    小红嬉笑道:“既然想死我了,那就去死吧。”说罢,她声音渐冷,孙得胜正要出声,却被小红一把捂住嘴,他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柄短匕,只露出了寸许。

    小红将匕首取出,在河中洗去血迹,冷冷道:“本想等事成之后,再将你碎尸万段,今日一刀结果了你,算你捡了个便宜。”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拴上一个细筒,向空中一抛。

    那信鸽在营地盘旋片刻,飞了出去。

    萧金衍将这些看在眼中,他也暗自震惊,本以为就算有内奸,孙得胜的嫌疑最大,却没料到婢女小红竟背叛了光明神教。小红收拾完现场,正要离去,却发现萧金衍双手抱胸,站在了她身前。

    小红惊道:“怎得是你?”

    萧金衍笑吟吟道,“小红姑娘好手段,孙香主虽然品性不咋地,却也没有对不住你,你这一刀,真是干净利落。”

    小红脸色数变,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见并无外人,这才道:“姓萧的,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管我们一笑堂的事?”

    萧金衍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管,可你今天给了我十片金叶子,我不管也不成啊。走吧,跟我去见刘长老。”

    小红冷笑一声,忽然大声喊叫起来,“快来人啊,贼人杀了孙香主!”

    萧金衍见小红哭的凄凉,“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你个小金人了。”

    他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众人闻声赶来,纷纷将萧金衍围在了中央,小红见众人来了,连道:“赵香主,这姓萧的,杀了孙香主。”

    赵老三虽与孙得胜有过龃龉,但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如今见到孙得胜竟然被杀,虽有些幸灾乐祸,却也不得不慎重,他望着萧金衍道:“姓萧的,方才让你跑了,今日你竟还敢来送死?兄弟们,一起上,给孙香主报仇!”

    萧金衍问:“刘长老呢?”

    赵老三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来问我们!”

    萧金衍运功防备,内息尽数散去,忽感应到密林之内,有??脚步声,仔细一听,竟有三四十人之数,其中不乏有大知玄境的高手,萧金衍急喝道:“小心!”

    夜空之中,传来破空声。

    萧金衍心生警兆,侧身一闪,一支黑色的长箭没入地下,箭身之上,泛着幽光,显是涂了剧毒。若稍微迟疑片刻,恐怕已中箭了。

    嗖嗖嗖!

    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惨叫,在这当口儿,已有五六人胸口中箭,仰面跌倒,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远处杀声四起。

    不远处刘长老喝道,“布阵,保护小姐!”

    其余众人纷纷后退,来到了黑色马车旁。

    一群江湖高手身穿夜行衣,腰间系了一条红丝绦,纷纷向马车方向围攻过去,倒是将站在一旁的萧金衍晾在了一边。为首之人,是一黑衣老者,以黑衣蒙面,率人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刘铁柱望着来人,冷然道:“想不到,多年未见,堂堂的地榜高手,酒狂任鹏举,竟成了一笑堂的走狗!”

    萧金衍心奇,酒狂任鹏举当年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以一副奇拐为兵刃,在江湖上以“十八路披风拐”成名。此人嗜酒成性,亦正亦邪,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也绝不会沦落到给赵无极当走狗的地步。

    酒狂任鹏举见被人识破身份,将蒙面摘下,傲然道:“赵无极算什么东西,老子怎会效忠于他,若不是看在宇文大都督三十斤拉菲的份上,我会做这等事?”

    萧金衍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萧金衍生性好酒,对天下美酒了如指掌,当年与在苏州时与李秋衣(隐阳)纵论天下美酒时,李秋衣将隐阳的赤水酒排在了第一,却又不得不承认来自波旁国的拉菲红酒,入口醇香,天下一绝。只是这种酒,中原极少,寻常打着拉菲口号的,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多半是假货。想不到,宇文天禄竟如此大方,直接送了三十斤给任鹏举。

    刘铁柱道:“想不到区区几斤猫尿,就让你甘心卖命,任老怪,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任鹏举道:“刘兄弟,当年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今夜我来,并无他意,只要你将那车内之人交于我,咱们交情依旧。否则,就别怪老兄我不客气了。”

    刘铁柱笑骂:“交你奶奶!”

    任鹏举喊道,“动手!”

    黑衣人手持兵刃,围成一个圈儿,向黑色马车围了过去。刘铁柱喊道,“行阵!”

    此令一出,剩余七八名护卫,目露死志,以马车为轴心,伸出数柄长剑,状如梅花,正是光明神教的镇教剑阵,幻剑梅花阵。之前,一笑堂曾多次偷袭车队,吃过不少暗亏,深知这个剑阵的厉害,却也只围不攻,等着任鹏举号令。

    任鹏举见状,将长拐横起,凌空而起,携带风雷声,向刘铁柱当头破去。

    刘铁柱脚步微换,只见三四柄长剑从缝隙中探出,迎了上去,分别刺向任鹏举天池、膻中、天池三处要穴,任鹏举暗骂对方狡诈,硬生生在半空之中变招,以拐点中其中一柄长剑,变幻身形,向后而去。

    刘铁柱见状,脚步向前踏出,一剑刺向任鹏举脚踝之处。

    任鹏举在半空之中,若被刺中,恐怕这只脚就要废掉。到时,这只拐就不再是兵刃,而是一种工具了。任鹏举连呼上当,此刻势头已去,眼见就要戳中脚踝。

    忽然,一道黑影消无声息闪过。

    就如从窥伺在黑暗处的毒蛇一般。

    一柄长剑悄然而至,刺向刘铁柱咽喉。

    刘铁柱此刻来不及变招,心说要坏,也顾不得偷袭,将头一低,长剑一送。听得一声惨叫,任鹏举脚踝被削断,在空中跌落下去。

    噗。

    长剑从刘铁柱左肩刺入,将刘铁柱肩胛骨刺了个对穿。刘铁柱吃痛,连向后退,却见那道黑影,如游龙惊凤,在黑色马车前后穿梭,须臾间,斩杀了三名护卫。

    幻剑梅花阵被破。

    黑衣人全身散发出清冷之气,站在夜色之中,正如冬日里的数支寒梅。

    萧金衍识得此人,正是昨夜抢了自己兔肉的那名黑衣女子。只是没料到,这女子不出手还则罢了,一出手,便是杀招。刘铁柱望着黑衣女子,骇然道:“你是宇文霜?”

    江湖盛传,宇文天禄有爱女宇文霜,十五岁便继承了宇文大都督的一身修为,十七岁进入大知玄境,深得宇文天禄喜爱。除此之外,宇文霜还认了当今皇后为干娘,被皇帝封为宁陵郡主,可自由出入皇宫。

    想不到,今夜一现身,便将光明神教的护法重伤,虽有偷袭成分在里面,其实力也不容小觑。更令人惊的是,宇文霜隐忍功夫实在了得,宁肯牺牲酒狂任鹏举一条腿,也要等刘铁柱势尽,一击得手。

    宇文霜整理了下鬓间乱发,嫣然道:“刘长老,当年家父诚邀你加入圣教,共举大业,你三番五次的回绝,却对东方不亮那老贼忠心耿耿,此番行径,着实令家父心寒啊。”

    刘铁柱呸了一声,吐了口痰,骂道:“宇文天禄倒行逆施,背信弃义,乃人人得而诛之的奸邪小人。让刘某人与这等人为伍,非是不愿,实乃不屑!”

    宇文霜不理刘铁柱,侧身对黑色马车中人道:“东方妹子,听说你身子不好,我在京城认识几个名医,不如跟我去京城盘旋几日?”

    黑色马车之中,无人应声。

    婢女小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宇文霜身前,盈盈下拜道:“郡主。”

    刘铁柱见到小红,略露惊愕之色,“小红,我家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事?”

    小红娇笑一声,说:“刘长老,我十五岁起跟着小姐,在此之前,我是宇文郡主的四剑侍,郡主深谋远虑,早已识破你们伎俩,命我潜伏在你们教内,正是等今日有用武之地。”

    宇文霜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小红道,“小红能为郡主效命,乃三生有幸。”又道,“郡主,您要找的那女子,就在车内,属下这就去擒她出来。”说罢,小红来到黑色马车前,低声道:“小姐,奴婢请您出来!”

    刚要挑帘,宇文霜忽道:“小心。”

    然此时已来不及,数道银光闪过,若干枚银针从挑帘之内激射而出,小红哇的一声惨叫,右眼中针,鲜血直流。

    刘铁柱见状,怒叱一声,释放出全身修为,左肩胛处鲜血迸出,长剑交到右手,向宇文霜递了出去。宇文霜眉头微皱,略一侧身,却见刘铁柱施出全部修为,拍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痛受到惊吓,一个窜步,从人群之中冲了过去,向萧金衍藏身之处狂奔而去!

    刘铁柱喊道:“萧兄弟,拜托你了!”

    萧金衍见状,纵身一跃,上了马车,拉住缰绳,向远处跑去。

    宇文霜怒斥,“贼人大胆!”

    却见刘铁柱向前扑倒,将宇文霜双腿保住,宇文霜又气又恼,运起内力,欲将刘铁柱震开,谁料刘铁柱竟心存死志,咬紧牙关不肯松手,宇文霜提剑,一剑刺入刘铁柱胸口。

    鲜血汩汩,刘铁柱气绝身亡。

    宇文霜一脚将他尸体踢开,斥声道:“还不快追!”

第26章 暖暖

    萧金衍跳上马车,冲入密林之中,他不敢走大路,专门挑偏僻的小路疾行,趁着夜色逃了出去。m.www.uu234.net行了十余里,萧金衍发现自己迷路了。好在山林地势复杂,又有夜色掩护,将一笑堂的人甩开了一截。

    萧金衍下车,小路越来越窄,仅能容下一辆马车,在往夜空,四周都是高耸的茂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又如何能找到出路。萧金衍回过头来,道:“这位……”

    他忽然顿了下,日间,婢女小红称呼她为小姐,而刘长老又叫她夫人,如今车内那人一言不发,他也拿不准如何称呼此人。只得道:“在下萧金衍,受刘长老之托,送你前去扬州。”

    车内之人依然没有声音。

    萧金衍心说莫非此人是个哑巴,这可如何是好?不过,自己既然收了金叶子,他乃信守诺言之人,于是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是哑巴也好,聋子也罢,将她送入扬州城,也不算是食言。

    此时,车内传出了一声叹息。

    萧金衍问道:“您能听到嘛?”

    过了片刻,车内有一声音道:“刘长老殉教了嘛?”

    说话者是个女子,听声音极是甜美,萧金衍猜测这女子年纪应该不大,于是道:“方才刘长老拼死将你送了出来,姑娘,你节哀顺便。”女子又叹息一声,“刘长老在教内最是疼我,如今他也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世间,又有什么意思?”

    萧金衍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刘长老不过是去了另外一个极乐世界而已。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女子又默然不语,萧金衍又问,“姑娘在扬州城内可有什么亲人?”

    女子道:“哪里有什么亲人。一年前,我得了一种怪病,这次前往扬州,是想去寻六指医圣薛神医看病,却不知被谁走漏的风声,引来了仇家的追杀,一路上教内的兄弟伤亡殆尽,早知会害了他们,我宁肯死在羡阳。”

    原来是去看病,萧金衍心道,六指医圣乃江湖上一大奇人,他医术天下无双,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之能,据说送到他那里的人,无论伤病多严重,只要有口气在,他就能保他性命无忧。他有个怪癖,只要他应承下来的患者,必施全力相救,每医死一人,便自断一指,自从二十年前,他自断第四指后,便再也没有失手过。只是,他医术虽高,医德却不咋样,视财如命,诊金高得离谱。

    萧金衍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当年在开封,黄河决堤,瘟疫泛滥,萧金衍给了他十万两银子,救了数千人性命。后来他倾家荡产,薛神医便甩手而去,导致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萧金衍劝道,“你放心,既然刘长老将你托付给我,我定会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到扬州城。”

    女子柔声道,“萧大侠,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萧金衍挠挠头,道:“我收了刘长老十两金子。”

    女子说了句原来如此,便不作声。

    萧金衍道,“姑娘,前方路途不便,可能稍后要弃车而行了。你现在能走路嘛?”

    女子道:“我这种病,见不得风,也见不得人,萧大侠,能不能换个法子?”

    萧金衍心说难怪这两天来你从未下过马车,原来还有这缘由,于是道:“那先如此好了,你车上可有被褥,若非要弃车,可以将你裹起来,再行计议了。”

    两人继续前行,好在山林茂密,歧路又多,一笑堂的人并未追上,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出了山林,来到一处平原。此时,天已渐亮,东方有一线鱼肚白。

    前方不远处是一村庄,庄内炊烟袅袅,已有百姓生灶做饭。萧金衍拍开了一户人家,用两钱银子买了两碗素面,将其中一碗从车窗内递了进去,“姑娘,乡野人家,粗茶淡饭,凑合吃吧。”

    女子接了过去,萧金衍只觉得此女双手纤细如柔荑,肤若凝脂,十分耐看。只是,这双手的主人却得了怪病,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坐在马车旁,大口的吃了起来。

    忽然,他心说糟糕,昨夜光顾着逃跑,竟把吕公子落在了树林之中,此时再想回头,已无可能,不由觉得可惜。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吕公子一直不离不弃,算是自己半个良友了。如今,它放野山林,想必也能照顾好自己。

    过了片刻,女子道:“我吃好了。”

    萧金衍接过碗筷,去发现几乎未动,问:“姑娘,饭菜不合你口味?”

    女子道,“我吃不下。”

    萧金衍说:“你身体虚弱,总不能一口不吃吧,这样子恐怕不等一笑堂的人来追杀,你先饿死在路上了。到时去了扬州,薛神医就算医术再高明,也医不好饿死鬼啊。”

    女子噗嗤一笑,道:“我锦衣玉食惯了,这种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你若没吃饱,把这碗面也吃了吧。”萧金衍说好,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一笑堂的人打架。于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面吃了个精光。

    女子问:“你平时也是这样吃东西嘛?”

    萧金衍哈哈一笑,说不能够,平日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两人一边赶路,萧金衍陪她聊天,跟她讲自己在苏州城饥一顿、饱一顿的故事,讲到住进范无常家中,跟吝啬老财主斗智斗勇的故事,那女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都忘记了大敌当前,一笑堂的人还在追杀他们的危机。

    “萧大侠,还有多久才到扬州?”

    萧金衍说估摸还得两天吧,昨夜逃得匆忙,我也不知现在是何处了。

    又行了半日,路上极少遇到行人,萧金衍觉得奇怪,怎得一笑堂的人竟然没有追上来?

    不远处有个老汉,刚刚收拾完庄稼,蹲在田间抽旱烟,萧金衍驱车走了过去,“劳驾,大伯,在下是苏州人,两天前带着妹妹前往扬州治病,不料路遇匪人,慌不择路,来到了这里,不知从这里去扬州怎么走?”

    那老汉抽着烟,上下打量了萧金衍一番,干咳了两声。

    萧金衍又问了一遍。

    老汉道:“听是听到了,不过,找我问路,可是要收费的。”

    萧金衍奇道:“怎么打听路,也要钱嘛?”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说来听听?”

    老汉嘿嘿一笑,“小伙子,既然你这么虚心求教,我就来给你讲讲道理,这年头,连北斗都收费了,哪里还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你找我问路,我要是不跟你要点好处费,给你指的路,你敢走嘛?”

    “那倒是,不知老伯,这问路怎么收费的?”

    老汉一听也来了劲头,“你想要问近路呢,还是远路?近路十个铜板,远路嘛,只要一个铜板。”

    萧金衍身上除了那十片金叶子,一个铜板也没有,倒是车内女子递出了一锭银子,道:“萧大侠,这个你拿去用。”萧金衍心说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啊,更何况,出门在外,财不外露,若真给了这老汉这么多钱,他还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于是用内力将银锭捏成细条,切了一钱下来,递了过去。

    那老汉见他出手如此阔绰,顿时喜笑颜开,道:“今天你运气好,也是遇到我了。实话告诉你,你们这么走下去,再走一个月也到不了扬州。”

    “为何?”

    “废话,这里是常熟地界,你们去扬州应该往西走才对!”老汉捏了捏手中银子,又道,“顺着这条官道往西走二十里,遇到白马驿,从那边转道向北,两天就能到,不过……”

    萧金衍问:“不过什么?”

    老汉嘿嘿又笑着道:“最近扬州附近不太平,经常有土匪出没。”老汉顿了顿,“只要再花一钱银子,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包你们避开他们。”

    萧金衍无奈,只得又给了他一钱,老汉才道,“白马驿往北有个双龙山,山上聚集着几十号绿林,你们行路时要小心,最好绕开他们。你们要是嫌麻烦,我儿子经常去扬州,只要价钱合适,我可以让他给你们做向导。”

    萧金衍连说不用。

    “你们想想,只要几两银子,就能避免一场祸事,划算的很。”

    萧金衍哈哈一笑,心说我们连一笑堂都得罪了,还怕区区双龙山的“好汉”?于是道谢,跟他告别,那老汉吞了口烟,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轻重。”

    两人调转车头,向西行驶。

    刚走了一会儿,听得车内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萧金衍好奇问笑什么,女子道:“我说怎么不见一笑堂的人追来,原来咱们走反了。估计那宇文霜追不到我们,会不会气死。”

    萧金衍说:“气死倒不一定,一笑堂在苏州地界势力颇大,若是传令江湖,要追杀我们,恐怕咱们这扬州之行,也不容易啊。”

    女子低声道,“萧大侠,要是真遇到危险,你若不敌,只管逃命就是,没必要为了我一个弱女子,跟一笑堂作对,丢了性命。”

    萧金衍拍了拍胸脯,“哈哈,你都称我为大侠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绝不食言,这一路上,你掉一根头发,这账也都算在我身上。”

    女子听了心中甚是宽慰,她自幼在山门中长大,身份娇贵,所有人见到她,都谨言慎行,从来没有人像萧金衍这般大大咧咧跟她说话,不由对萧金衍心生好感。

    “暖暖。”

    萧金衍问:“什么?”

    女子低声道:“我叫暖暖,东方暖暖。”

第27章 拦路虎

    “东方暖暖?”萧金衍笑了。m.www.uu234.net

    东方暖暖问,“你觉得我名字不好听吗?”

    萧金衍莞尔,“不是,而是有趣。”

    东方暖暖叹了口气,“我一出生时,得了一种怪病,身体十分虚弱,全身极寒如冰,我爹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当时大夫说我是九寒之体,活不过五岁,劝我爹扔了我,可我爹不肯,想尽各种办法给我医治,为了救我,不惜舍弃了一身武功修为,连教内的事务也不怎么管了,后来宇文天禄趁机将教内大权夺去。教内的弟兄,要么投靠了宇文天禄,要么被他杀掉,这些年来,我们躲在风云岛之内,过着不问世事的日子。”

    萧金衍心中震惊,当年,光明神教在江湖上与少林、武当齐名,若论武功高手,有左右护法、四大长老、八大邪王、十八尊者,甚至超过两派,然而却在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宇文天禄为八大邪王之首,对光明神教进行了清洗,而教主东方不亮却在此之后不知所踪。听了东方暖暖一番话,才得知竟有这种缘由。得知东方不亮治女儿怪病,连教主的位子都不做了,不由心生佩服。

    东方暖暖又道:“这些年来,我爹带我遍访天下名医,大家都对这病束手无策,后来他找到了薛神医,薛神医说我体内寒毒在吞噬全身经脉,若这样下去,我活不到二十岁。”

    “我爹听了后,十分焦虑。后来薛神医说或许有个法子……”东方暖暖指了指南方在极远处的那座耸立入云的大山。

    萧金衍道:“书剑山?”

    东方暖暖点点头,“三年前,我爹前往书剑山为我求药,谁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宇文天禄成为朝廷大都督,也从未停止对我们教众弟兄的追杀,半年前,我们一名兄弟去外面办事,暴露了行踪,自此之后,引来了一笑堂的追杀。此时教内只有刘长老一人主持大局,眼见风云岛形势危急,又怕我身体撑不住,于是才决定去扬州找薛神医。”

    萧金衍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你爹不做教主了,宇文天禄为何还对你们斩尽杀绝?”

    “宇文天禄虽然一统神教,却始终无法以教主自居,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拿到我们神教的教主信物:玄火令。”东方暖暖说道,“教内权力我爹可以不要,但玄火令却不肯让出去。”

    “为何?”

    “因为我是极寒之体,能活到现在,靠得就是这块玄火令。”

    萧金衍以前在登闻院时,读过光明神教的卷宗。

    当年东方不亮武功超绝,曾与三榜第一的张本初斗过三日不分胜败,却在教内斗争中输给宇文天禄,卷宗上对此事也记载的不甚详细。如今宇文天禄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内阁辅臣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官封大都督,爵封安国公,怎么会对光明教主一职情有独钟?

    萧金衍想不明白,东方暖暖也没有解释。

    闲聊之中,马车来到了一处岔口,按那老汉说法,前面不远便是双龙山,他有些犯难,倒不是怕了双龙山的绿林,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想快些将东方暖暖护送到扬州,不想沿途招惹是非。

    萧金衍问:“眼前有两条路,我们接下来走那一条?”

    东方暖暖道:“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又低声道:“萧大哥,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不知觉间,东方暖暖将萧大侠改口成了萧大哥,言语之中,多了一份亲切,也多了一份娇羞。

    萧金衍听了,心中一软,生出一种保护她的**,于是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等到了扬州,那薛老头若不肯救你,我就把刀架他脖子上,让他出手。”

    萧金衍选择了一条靠左的道路,鞭马前行。道路崎岖,前不久又刚下过雨,马车比较颠簸,萧金衍怕东方暖暖吃不消,便放慢了速度。到了中午,他去河边捉了几条鲫鱼,涂上上午从农户家中买来的佐料,烤到七八成熟,又用荷叶包裹,外面涂上黄泥,放在火堆里煨熟。

    等拨去泥,一阵香气扑鼻。

    萧金衍将一条递给东方暖暖,道:“尝尝我的手艺,趁热吃。”

    也许是胃口好,也许是心情好,这一次,东方暖暖竟将整条鱼吃光,赞道:“萧大哥,你手艺真好。”

    萧金衍哈哈一笑,“你若喜欢,以后有机会天天做给你吃!”

    “好啊,那……”东方暖暖忽然闭口不语,她与萧金衍不过是雇佣关系,等到了扬州,自然是分道扬镳,刚才说出这种话,那以后岂不天天跟着她,自己那成了什么人?想到此,她觉得脸上发热,羞地满脸通红。

    萧金衍也意识到了这点,嘿嘿两声,也不接话。

    两人各怀心事,陷入了沉默。

    尴尬的沉默。

    然而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前面有一棵树,拦住了去路。

    这棵树有合抱之粗,树冠茂盛,根部有被利刃削过的痕迹,附近又没有别的树,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这棵树横在了这里。这棵树,在江湖上有个称号,叫做拦路虎。

    江湖上,有占山为王的强盗,用石头、大树将路拦住,更有甚者,只在地上用白石灰撒一条线,意思便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如走镖的师父,或者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强盗或顾及江湖情面,或忌惮对方武功,也有网开一面的,若是寻常百姓或商旅遇到,只得自认倒霉,乖乖交钱走人。

    一般来说,行有行规,盗亦有道,拦路抢劫者,有“七不抢八不夺”:临村不抢、邮差不抢、接亲不抢、医生不抢、送葬不抢、孕妇不抢、新娘回门不抢。不夺女人、不夺小户、不夺镇宅之物、不夺娼门、不夺耕牛、不夺葬品、不夺药店。

    此外,即便是抢劫,财物最多三取其二,给对方留足盘缠和口粮。

    但遇到穷凶极恶的强盗,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拦路虎,有个规矩,被拦之人,不得擅自移开,否则便是对对方的挑衅,原本盘路子、论交情可以搞定的事,不得不用武力来解决。

    萧金衍停下了马车。东方暖暖问道:“怎么了,萧大哥?”

    “可能遇到了点麻烦。”

    萧金衍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人,于是从马车上跃下,来在树前,朗声道:“合字上的朋友,在下路过贵宝地,想借道前往扬州,不知可否高抬一手,放在下过去,交个朋友?”

    声音不大,却传出百丈之外。

    不片刻,听得远处拐角处脚步声,转眼便看到有二十余人,手持兵刃棍棒,一路疾奔而来,为首两人,一个疤脸壮汉手持朴刀,另一人黑面,满脸络腮胡,手持绳索,向这边聚集而来,后面众人,个个鼻青脸肿,满脸的愤懑之情。

    萧金衍暗收心神,他是江湖大侠,自恃身份,这种绿林,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若在往日里,遇到这种人,转身就走,有多远避多远,可如今车上有东方暖暖在,萧金衍心中盘算,若要动手,恐怕难免要伤到几人了。

    众人来到树前,疤脸大汉率先喊道:“老板儿,这儿有棵树哇,要人帮忙抬走不?我们双龙山的兄弟,人多力气大,活儿好收费低,是您出行路上的不二选择。”

    萧金衍心说,这就是双龙山的强盗?这年头,当强盗的越来越有礼貌了,于是上前拱手道:“不知移开这棵树,要多少钱?”

    疤脸汉伸出一根手指。

    萧金衍讶然道:“一百两?这么多?”

    那络腮胡黑面汉子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矣!”

    疤脸汉不悦道,“行了,老二,你又不考状元,别在这里拽文了。”又对萧金衍道,“老板儿,若在往常,收你一百两绝对不高,咱们这一百两是到扬州的通票,你若图便宜,往回走十里,走另外一条路,只要三十两,但架不住走十里收一次啊?咱们双龙山好汉,做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出钱,我们出力,保你一路到扬州,畅通无阻。”

    萧金衍摇摇头,“还是太高了。”

    疤脸大汉哈哈一笑,“价格嘛,当然可以商量,实在不行,那十两也可以啊。”

    萧金衍默然不语,转身回马车,准备掉头。

    疤脸大汉见状急了,大声喝道:“站住!”

    萧金衍回头,笑道:“怎么?”

    疤脸大汉满脸堆笑,“别着急走嘛,有事可以商量,实不相瞒,最近马上就中秋了,我们双龙山中秋大酬宾,只要一两银子!怎样,考虑下,这已经是最低优惠了。”

    萧金衍心说打听路还要一两银子呢,再说若真往回走,免不得要走不少冤枉路,问:“没有额外收费?”

    黑面络腮胡道,“还有好评返现呢。”

    萧金衍见他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生怕自己会跑掉,心说强盗当到这份上了,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扔了过去。疤脸汉见状大喜,连对后面人喊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干活?”

    众强盗扔下兵器,一起将大树移到路边,待马车通过后,又恢复原样。

    疤脸汉凑上来,陪着小心道:“怎样,这服务您还满意吧?”

    萧金衍说了句满意,又奇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你们这样服务周到、还能砍价,既讲道理,又有礼貌的强盗,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要强盗都如你们这般,天下也就太平无事了。你们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未等疤脸汉说话,有人冷冷道:“昨天。”

    一黑衣俏女子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正是宇文霜。

    萧金衍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来了。

第28章 三招之约

    昨日萧金衍夺马车逃跑时,宇文霜并没有认出他,今日再见到他,觉得有些惊讶,道:“怎么是你?”

    萧金衍没有回答,来到宇文霜身前,前前后后围着她绕了两圈,连呼两声奇怪,宇文霜秀眉微蹙,问你这是干嘛?萧金衍嘿嘿一笑,“前天晚上见到你时,你说你是女鬼,如今青天白日,我在看看你身后究竟有没有影子哩!”

    宇文霜没来由噗嗤一笑,“真没看出来,你怎得这么贫?”

    她本是性格冷淡之人,身为宇文天禄之女,又是宁陵郡主,自幼便天性要强,十五岁起便在安国公府中担任要职,经过几年历练,成为宇文天禄的左膀右臂,尤其是遇事沉着冷静,杀伐果断,又智计超绝,深得宇文天禄器重。m.www.uu234.net

    这次抢夺玄火令,对东方暖暖只逼不抓,一步步将她引到了扬州城内,整个计划都出自宇文霜之手。谁料,遇到了萧金衍,这家伙说话有些不着调,一副吊儿郎当又对她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有些恼怒,却又偏偏生不出气来。

    萧金衍大咧咧道,“我这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宇文霜道,“是这个意思嘛?”

    萧金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贫字来,就算稍微有点区别,也大差不差。既然拦路的双龙山好汉是你的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们就先告辞了哈!说着就要赶马车往前走。

    宇文霜喝道:“站住!”

    萧金衍说:“就算你不给我面子,也总得看看那只落入你腹中的兔子的面子吧?如今它尸骨未寒,你这就翻脸不认人,这也太令人心冷了。”宇文霜说你可以走,但这马车上的人,必须留下。

    萧金衍挠了挠头,“这就有些麻烦了。”

    宇文霜冷冷一笑,“怎得,你舍不得了?”

    萧金衍说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刘铁柱临死之前给了我十两金子,让我护送这位东方姑娘安全抵达扬州,你也知道,我这人什么都可以让步,但是涉及到钱,这是原则问题,绝不让步。

    宇文霜说:“这个好办,刘铁柱给你多少钱,我宇文霜给你双倍!”宇文霜自己也觉得奇怪,若在往常,遇到这种情况,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剑杀了,可是偏偏与萧金衍,她潜意识里挺喜欢与他斗嘴的。

    萧金衍道:“这敢情好,可刘长老的钱我收下了,他又被你们给杀了,我也没地方找他退款啊?”

    宇文霜说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送你一程的。

    萧金衍连摆手,说不必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萧金衍解开缰绳,驱车从她身前走过。

    当啷一声,宇文霜拔剑而出,横在萧金衍脸前一寸之处。若萧金衍再向前一步,必将撞在长剑之上。萧金衍嘿嘿一笑,停车,右手食指、中指相并,轻轻向外一推,放一松开,宇文霜剑又回到原位。

    萧金衍说,宇文姑娘,好歹朋友一场,动刀动枪,就不厚道了吧?

    宇文霜说,“车里的这个妖女,乃是我们追击的朝廷要犯,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袒护她,否则就是与我为敌。”

    萧金衍道:“咱们说得很清楚了,我萧金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若咄咄相逼,我也只好……”

    “你想怎得?”

    萧金衍长揖到底,“我只好求求你了。”

    宇文霜上下打量萧金衍一番,只见身穿青布直裰,袖口有两个补丁,肩头挂着个褡裢,相貌俊朗,眉宇之间有英朗之风,偏偏又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她沉吟半晌,问:“你叫萧金衍?”萧金衍拍拍胸脯,“大侠萧金衍,便是在下!”

    “当今江湖,南有风流公子秦楼秦子游,北有多情剑客白羽白云飞,风流倜傥,武功高强,才貌双全,勉强能称得上大侠二字,就你这打扮,你这德行,这一款的大侠,我还真没瞧见过。”

    萧金衍暗想,等我做成这一票,到了扬州城,定制一套大侠套装,看你还敢不敢小瞧于我。此刻却道:“这不是没钱嘛。更何况,萧某人行走江湖,又不是靠脸吃饭,能称为大侠,单是因为四个字。”

    “哪四个字?”

    萧金衍傲然道:“义薄云天!”

    宇文霜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见钱眼开四字呢。那萧大侠,可做过哪等惊天动地,义薄云天之大事?”

    萧金衍闻言愣住了,他想来想去,除了给华山派修建金衍公厕,在秦淮河上做的荒唐事外,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事迹,至于用登闻院银子在黄河赈灾之事,李纯铁到现在还在气头上,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

    宇文霜笑着道,“怎么?说不上来?”

    萧金衍辩解,“就算现在没有,也未必以后不会有。”

    宇文霜略一思索,笑吟吟道,“不如这样,这位萧大侠,你既然想要替人出头,我只出三招,你若能接我三招,我今日便不再难为你,如何?”

    她已暗中打量过萧金衍的武功,不过是知玄中境,武道一途,勉强算是登堂入室,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制服萧金衍,这样一来,萧金衍便输得心服口服了,想必也不会因此而忌恨自己。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若是寻常,她哪里肯理会对方的想法,有人阻她大事,早已一剑杀了。

    萧金衍说,“看来,我没有别得选择了。”

    “你可选择将车里的妖女交出来。”

    萧金衍反问,“我想请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女,东方姑娘不过是一介弱女子,与你们无冤无仇,或可曾做过人神尽愤之事?”听得萧金衍为东方暖暖辩解,宇文霜没来由心中一股邪火,冷然道:“我说她是,她便是,你若不服,那就来战。”

    萧金衍将褡裢往车上一方,心神稍宁,将真气聚于双拳之上,摆开一个不丁不八的架势,淡淡道:“那少不得讨教宇文姑娘高招了。”这一招,正是无双神拳的起手式,也是登闻院剑圣李纯铁赖以成名的绝学。

    宇文霜痴于武学,一身武功得于宇文天禄亲传,对于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招式也都了然于胸,更何况是宇文阀的死对头李纯铁。当萧金衍亮出这一招时,宇文霜心中一冷。

    她素来高傲,对天下男子不假以辞色,就算是秦子游、白云飞之流,她也只觉得虚伪,心底也未曾瞧得起对方,方才搬出来,只是想气一下萧金衍,这两次交道下来,她对萧金衍心中颇有好感,谁料这一露武功,对方却是与登闻院有瓜葛,怒从心中起,道:“看剑!”

    一剑斜刺向萧金衍。

    这一剑角度刁钻无比,虽是刺向萧金衍面门,暗中却隐藏着无数后招,萧金衍一个应对不当,便有致命之险,好在宇文霜也未用尽全力,刺到三分之二时,剑向下刺,穿向萧金衍肩部。

    这套剑法,有个名号叫幻剑三式,共有三招,每一招又可生出九种剑势,剑法刁钻诡异,走的是迅捷轻灵的路子,乃当年宇文天禄初出江湖时自创的剑法,后来宇文天禄武功集大成后,弃剑不用,后来又经过几次改动,将这套剑法传给了宇文霜。

    萧金衍叫道,好剑法。

    身形微转,右拳挥出一记,以拳背侧击剑身。由于失了先机,这一招化解之法,是一个虚招,险之又险,只要宇文霜能捕捉到拳势,势必会将剑身一侧,来切断这只右手,他便可以换到一丝时间,将无双拳法的精妙之处完全施展开。

    可宇文霜只想让他知难而退,并无伤他之心,见拳击来,撤剑回格。

    拳贵短险,萧金衍见状,欺身而上,踏出脚步,始终与她在三尺之内,如此一来,宇文霜长剑威力无法施展出来,一套无双神拳绵延不绝,攻向宇文霜,眼见三招即过,宇文霜大怒,猛然提纵内力,猛然凌空跃起,拉开一段距离,将体内真力灌注长剑之上,自上而下,将萧金衍罩在剑网之内。

    这一招叫做天女散花。

    当年宇文天禄凭这一招叱咤江湖,曾经击败无数江湖好手。

    萧金衍本来武功境界便不如对手,之所以能够缠斗,全靠精妙拳法近身打法,此刻被宇文霜争到一丝空间,顿时落入了下风。眼见这一招天女散花无法破解,这一剑若刺来,自己纵然不死,也非受重伤不可。

    宇文霜呵道:“登闻院的走狗,今日便取你狗命!”

    萧金衍纠正道,“我与登闻院没有任何瓜葛!”

    眼见剑即将刺中萧金衍,宇文霜忽然剑尖儿一偏,从他身旁划过,萧金衍就地一滚,十分狼狈的退出了战圈,他用手拍了拍身上灰尘,“宇文姑娘,三招已过,还望遵守诺言。”

    他也明白,方才那一招,宇文霜本有机会取他性命的,可是却不知为何,放了他一马,不过他此刻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宇文霜轻飘飘落在地上,心中有些烦乱,方才为何不杀了这家伙,为何听他说不是登闻院之人,手中的剑却也不听使唤了,她怔怔地出神,萧金衍又唤了一声,“宇文姑娘?”

    宇文霜骂道,“萧小狗,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先让你滚三个时辰,之后再让我捉到你,就不会这样便宜你了。”

    萧金衍说了句得嘞,将马鞭打在马臀之上,马吃痛,驾车向西北方向奔去。

    过了许久,宇文霜忽然笑了。

    双龙山的“好汉”们看着宇文霜喜怒无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昨夜这个女魔头来到双龙山,手起刀落,宰了自己不少兄弟,又命今日在这里守路,拦截一辆黑色马车,谁料拦下了,这女子又将对方放走了,一人试探道,“这位女侠,您既然心情这么好,那就把我们放了吧。”宇文霜一挥手,“你们也滚吧。”

    那几个人听到,如蒙大赦,一边走,一边还嘀咕道,“这女魔头脾气好生奇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笑。”又一人道,“依我看,女魔头应该是看上那个男的了,否则以她性格,早就将那人杀了。”

    这些话传入宇文霜耳中,不由火气大起,纵身一跃,来到众人身前,“你们说什么?”

    那几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宇文霜俏脸含霜,指着两人道,“方才是你们在乱嚼舌根?”

    那两人连道,“小人不敢了,姑娘饶命。”

    宇文霜说了句很好,双手在两人肩头一拍,两人吃痛喊叫起来,两道寒光闪过,有物什从两人口中飞出,那两人双手捂住嘴巴,口中鲜血直流,等再瞧,却是舌头被宇文霜割了去。

    众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 29章 破家知府

    直到马车行出三四里,萧金衍见宇文霜等人没有追上来,他才松了口气,转身问车内的东方暖暖,“东方姑娘,方才没吓到你吧?”

    东方暖暖道,“刚才能死里逃生,多亏了萧大哥你啊。m.www.uu234.net”

    “运气好而已!”

    东方暖暖在车内分析道,“却也不是,刚才比试之时,我在车内看得真切,那宇文姑娘最后使出的一招天女散花,正是幻剑三式中最凌厉的一记杀招,甚至可越境杀人,在空中跃起时,剑招后有二十多种变化,几乎锁死你所有退路。那一剑若稍向上一点,直取你咽部,除非你修为境界比她高,用内力强行震开她的剑,否则只有引颈待戮了。”

    萧金衍虽然明知她分析的对,但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忍不住老脸通红,辩解道,“也许是她练的不纯熟。”

    东方暖暖又道,“两年前,在洛阳白马寺,西陇武林与关外武林举行三教论道,本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武切磋,漠北孤狼熊?挠肴?夥捎ザ畔?饺顺鍪趾堇保?恿?彀芪鞅蔽淞炙拇蟾呤郑?剿懒讲校?裢?良??叛灾性?淞治尬涞溃?钗乃??诙?校?谜馓谆媒h?剑?砸坏卸??狭肆饺艘皇忠唤牛?破攘饺朔11露臼模?松?辉偃牍啬谝徊健u馐撬?谝淮卧诮??新睹妗v?螅??翘嬗钗奶炻淮?斫拢?绻?挥媚诹Γ?菟盗?恍μ谜晕藜?脖苋萌?帧!

    萧金衍说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今天咱们能跑掉,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东方暖暖笑道,“我看也未必,她肯放我们离开,那宇文姑娘多半是舍不得杀你。”

    萧金衍奇道,“为什么?”

    东方暖暖思索了片刻,幽幽道,“萧大哥毕竟是男人,不太懂女孩家心事,宇文霜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还是个女人,这一点,我比你更懂一些。”

    萧金衍心想,难道这恶婆娘对我有意思?可刚才出手时,剑招凌厉,一点情面都不留,分明要取我小命啊,多半是东方暖暖错觉吧,想到此,连将这个想法驱出脑海。

    两人各有心事,不再言语。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萧金衍见宇文霜果然信守诺言,并未在率人追杀,旋即放下心来,驱车前往扬州。

    ……

    苏州城。

    两日来,李倾城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倒是小红鱼非要嚷嚷着要去扬州找萧金衍,最后李倾城无奈之下,点了她穴道,让青草看着她,自己偷偷跑到了一品居,独自饮酒。

    李阀在江南势力虽大,但根基主要在金陵,扬州城主要是一笑堂的地盘,他派出去的人马,在调查温哥华之死中并不是十分顺利,每当有线索,追查下去却发现一无所获,他隐约觉得苏州城内有股势力,在暗中阻挠他。传剑已前往京城送讯,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半月光景。这让李倾城恼火不已。

    赵拦江已在六扇门大牢之中站稳了脚跟,他去探望过一次,送了些酒肉过去,有他在牢中照看,范无常的小日子过得无比舒服,整个丙号牢房的人见面都称他为范爷,甚至连放饭时,都排在头一号,这待遇,就是在范家也没有过,这着实令他扬眉吐气。

    萧金衍临行之前,三人曾有过一次秘密谈话,来应对即将发生在苏州的大事件。

    如今苏州城形势,已如当日萧金衍所预料的那般,江湖中人也越来越多,城内械斗、约架之事屡见不鲜,苏正元不得已,从苏州守备将军那边借了三百兵马,来维护城内治安。更有甚者,李倾城还发觉,城内操着西楚口音的商旅也多了起来,说是要来采购苏锦,李倾城分析,这些人之中不乏混杂着西楚王朝的一些谍子。

    李倾城的位子是二楼的一个雅座,靠窗而坐,可以欣赏苏州城沿街的风景。李倾城终究不是萧金衍,一壶太湖醉饮了少半,感觉不胜酒力,已然有些微醺。

    这时,长街之上传来一阵锣声。

    李倾城细听,锣鸣十一声。他饱读诗书礼制,寻常知县出巡,鸣七锣,军民人等齐回避,知府出巡,鸣九声,大小军民人等齐回避,若是将军、巡抚或钦差出巡,则鸣锣十一,意为一切大小军民人等齐回避。

    顺声望去,一行车队向这边驶来,看阵仗,似是有重要官员出巡苏州。长街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后面跟着两排差役,两人敲锣,将围在四周的人群驱散,再往后则是有差人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沿途早有人骑马维持秩序,稍微躲闪不及的,一鞭招呼过来,骂道:“钦差大人代天子出巡,闲杂人等让开。”

    那一副嘴脸,惹得路人怨气纷纷。

    正中央是一顶八抬大轿,银质的轿顶,轿盖、轿帏均为黑色,按大明礼制,三品以上官员、在京内用四抬轿,出京外用八抬轿,钦差代天子巡视天下,享受八抬轿,所到之处,如皇帝亲临。

    苏州知府周潇早已率治下有品秩的官员、各州县的知州、知县,在长街之上迎接,南直隶应天巡抚赵金廉竟没有在迎接队伍之中,这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李倾城心中冷笑,钦差大人被人暗算,周潇非但隐瞒不报,还特意搞来一个假的钦差,更有甚者,利用这次机会,趁机又敲诈当地士绅乡党,发了一笔横财,他早已看不惯此人,若非答应了萧金衍不乱来,否则只要片刻之间,他就人头落地。

    一品居内,众人也都围在窗边,有人道,“这个钦差大人,出巡架势可真够大的,光前后的兵丁就将近两百人。”有一老汉道,“上次苏州城内有钦差巡视,那还是正泰十一年的事哩。”

    一身穿青衣的汉子道,“奇了怪了。”

    众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说,“我听说前不久周知府在家中设宴,闹了个人头案,据说死得那人,就是钦差大人,怎得今日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如果这个是真的,那晚死在周知府家中的是何人,若那个是钦差,这轿中的又是何人?”

    “你说得好像亲见似的,莫非你见过?”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两个头戴高帽、身穿皂衣的汉子,来到那人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那人没有回头,兀自道,“这两人之中,必有一个是假的。”那差人一把将这汉子拉过来,伸手就是一巴掌。

    这年头,头戴帽、身穿青,不是衙役就是兵。众人见状,连忙闪在一旁,生怕牵连进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那汉子道,“你们又是何人?”

    皂衣男子道,“你污蔑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大了去了。”

    汉子说,“身为大明子民,我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

    皂衣男子嘿嘿冷笑,“我认可你的权力,不过我想请你挪个地方,到时候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什么地方?”

    皂衣男子道,“苏州府大牢昨夜刚死了个人,疼了个位子出来,不如你加个塞,先进去住两天?”说罢,那人将腰牌取下,亮明了身份,正是苏州城内六扇门的便衣捕快。

    这次“钦差”出行,周潇筹划了好几日,在各处茶肆、酒楼、饭馆安插了眼线,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乱说乱道。这汉子运气不好,还没等高谈阔论,就被抓了现行。

    那汉子吓得腿都软了,“大人饶命,小得多吃了两杯黄汤,胡说八道,还请两位差人大哥莫要怪罪。”说罢,伸手掌掴自己双颊,不片刻,脸颊高高鼓起,已是红肿了。

    两名衙役哪听他解释,将锁镣哗啦拽出,套在那人头上,将那倒霉鬼拉走了。

    自始至终,李倾城冷眼观瞧,没有发声。他不是萧金衍,没有一副热心肠,更不是赵拦江,遇到不平拔刀相助,他是李倾城,在他看来,这个男子落得如此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众官员行礼完毕,正要前行,人群之中,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冲破兵丁阻拦,转眼间冲到了钦差轿前,大声喊道,“钦差大人,小人冤枉,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沿街百姓本是来瞻仰钦差大人,现场突如其来一场变故,顿时引来了一阵骚乱,议论纷纷起来。按大明律法,官员出巡,若有百姓拦轿告状,官员们不得回避,必须接下诉状。

    周潇此刻心中恨得要死,他恶狠狠看了苏正元一眼,对他布置的安保措施很不满意,吓得苏正元连低下头,不敢言语,嘴角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一日,萧金衍告诉他的那个消息,价值万金,相比而言,对他稍微做点妥协,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告状的老汉,姓刘名贵,有个中了秀才的儿子刘全才,曾是苏州城内一个有名的富户。

    两年前,乡试之前,周潇向刘贵索贿,遭到拒绝,周潇怀恨在心,利用职务之便,将刘全才定为了盗匪,又施展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正所谓破门的知府,抄家的县令,不出半年,刘家财产被盘剥殆尽,刘全才放出后,秀才的资格也取缔,一怒之下,投井自杀,曾在苏州城内引起一番轰动,周潇利用自己权力,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周潇见到此人,怎会不认识此人,心说要坏事,于是厉声喝道:“兀那老儿,你有什么冤屈,去衙门口说去,在这里冲撞了钦差大人官威,你可担待得起?左右,还不赶紧将此人拖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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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的阴谋已败露;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萧金衍和他的朋友们,还有三十秒钟到达战场。 三观犹在搞笑新作书剑山系列之《大侠萧金衍》全面上线,且看这群大侠如何玩转江湖,纵横天下!微信:sanguanyouzai 公众平台:三观犹在大侠萧金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侠萧金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侠萧金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