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慕老夫人
春日里。m.www.uu234.net
一排马车沿着夯实的泥土大道缓缓而行,在一处简单修整的废墟中停了下来。
中间的马车车帘刚刚被人掀开,已经有人提前跪倒在车架下,给下车的人当作人肉阶梯。
“这里就是梅山药铺?”
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马车上响起,脚步移动,一位身着绛紫色织锦罗裙的老夫人走下车来。
老夫人应该已经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皮肤褶皱,不过身板依旧挺直,眼眸中更是透着十足的精气神。
老夫人身旁还有一老者挽着她的手腕,两人看似一对夫妻,但老者的地位应该处于夫人之下。
“当日城破之时,梅山药铺里的人大多遇难,只有几个家住其他地方的老师傅幸存了下来,其后他们又被征召救治城中百姓,无法维持药铺大局。因而,这里就没能及时修整。”
一位壮年男子在一旁躬身回答,并引着这对夫妇朝着药铺行去:“两位前辈,请这边走。”
这次从郡城来的人不再是单单几个人,而是一个车队,足有四辆马车,十几人。
一群人跟在两夫妇之后,一边行走,一边扫视着四周,每个人眼神中流露的情绪都各不相同。
“先把人都叫来吧!”
老夫人迈步行入那一团糟的药铺门面,身后几人当即分散开来,清理现场,给两夫妻腾出座位,摆好桌案。
一声传唤,没过多久,梅山药铺的剩余人员就汇聚而来,在屋内分列两边。
人不多,还不足原来的两成。
“吴三。”
待到人员到齐,老夫人才缓缓开口:“把帮里的委任信笺给他们看一下。”
“是!”
吴三是那位壮年男子,他是三河帮的老人,负责青阳镇跟郡城这条线的来往,众人自然都识的。
信笺在几位老师傅手中转了一圈,又递到了孙恒的手里,几人确认之后,再次交还吴三。
“老身姓慕!”
不过一会功夫,这位老夫人的身边已经有了热茶,老者在一旁给她轻轻吹气,殷勤的犹如下人。
“打今儿起,这里就是我管事了。”
“是!”
在两位药铺老师傅的带领下,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有位张师傅还殷勤的加了一句:“有慕前辈在,我们相信,梅山药铺一定能够再次兴盛起来的。”
“呵……”
慕老夫人轻轻一笑,有些昏黄的眼眸扫视全场:“谁叫孙恒?他好像没出事吧?”
“晚辈就是!”
孙恒一愣,当即上前一步抱拳一礼:“孙恒见过慕前辈,多谢前辈关心。”
“不错,不错!”
慕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孙恒,口中轻赞着缓缓点头:“好个健壮的小伙子,难怪玉珠一直挂念。来之前,更是专门托老身照看。”
“玉珠?”
孙恒微抬头颅,眼带疑惑看向对方:“前辈可是认错人了?晚辈并不认识一位名叫玉珠的。”
“哦!”
慕老夫人一手轻拍脑门,轻笑开口:“是我糊涂了,玉珠是她刚改的名字,以前,她叫二丫。玉珠这个名字,可是二夫人亲口起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二丫!”
孙恒一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二丫竟然已经在郡城站稳了脚跟。
而且,还跟这位慕前辈说上了话。
从刚才的委任介绍上来看,这位慕前辈在三河帮的地位可是不低。
“嗯。”
慕老夫人点了点头,从袖口取出一个信笺,屈指轻弹,射向孙恒:“这个东西给你。”
信笺软绵无力,但在这位老夫人的手中,却仿佛铁片一般,笔直飞来,显露出她惊人的掌控力。
“啪!”
孙恒伸手接住,取了信笺一看,脸上不禁一喜,当即抱拳开口:“多谢慕前辈!”
这信笺之中,竟是一封举荐信!
信封的署名,正是这位名叫慕霞的老夫人。
有了这封信,孙恒就可以直接前往郡城三河帮总坛,在那里立身。
这些年多番辛苦,想不到今朝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到了手里。
不知道这是证明了朝中有人好做事,还是自己前面倒霉,遇人不淑!
“老身最是看不得有情人彼此分离。”
慕老夫人展颜一笑:“既然我随手之劳,就能让你们二人团聚,何乐而不为?”
孙恒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跟二丫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不过苦笑一声,终究没能开口。
“不过啊!”
慕老夫人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再次朝着孙恒慢声开口:“再走之前,你要先帮我个小忙。”
“前辈请说。”
孙恒脸色一正:“在下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不必要那么严肃。”
慕老夫人摆了摆手:“听说药铺铁线藤的生意,都是你来负责?”
“负责谈不上,不过里面的门路,在下倒是一清二楚。”孙恒点头,也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已经可以了。”
慕老夫人点了点头:“等下我叫两个人跟着你,把狼毒鞭的生意熟悉熟悉,你把他们教会再走,没问题吧?”
孙恒投桃报李,当即点头应下:“没问题,这本就是在下应该做的事。”
“只不过……”
他声音一顿,略显迟疑的看着对方:“栾启山那里最近不怎么太平,营地里的事务,也都停了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藏在飞棠山里的盗匪十分猖獗,更是引的周边一些无业游民、零散匪帮四下游走,掠夺之事时有发生,栾启山那边自然也不例外。
“你担心的是飞棠山盟会吧?”
慕老夫人笑意收敛,不过态度只是有些厌恶,却没有什么警惕:“你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招惹咱们的人。相反,他们以后还会保证咱们的生意正常运作。”
“哦!”
孙恒眼眸一挑,这是两方达成和解了,只不过……
此时也有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慕前辈,当日盗匪闯城,咱们梅山药铺死伤惨重,他们的后事……”
“此事我自有安排。”
慕老夫人神色一凝:“此次我来,安顿帮众就是任务之一。你们放心,帮里绝不会委屈了自己人!”
“只不过……”
话音到此,她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泛无奈:“飞棠山不过是一群不成气候的盗匪,咱们原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枚五老仙庙的令牌,看在五老仙的份上,咱们并不适宜动他们,只能在金银上补偿了。”
“五老仙庙?”
“这个,你们不用知道。”
慕老夫人摆了摆手:“总之,五老仙庙,咱们不易招惹,即使是一个令牌,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孙恒点头,想来那五老仙庙又是一个大势力了。
不过,对此,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势力。
“前辈,盗匪抢掠城池,朝廷那里,难道也没有什么作为吗?”
“朝廷?”
慕老夫人微微冷笑:“这里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青阳镇之事,到了陈郡就是顶了,根本到不了州府。再说,如今两国交战,朝廷事务繁忙,怕是也没工夫理会一个青阳镇,一伙小小的盗匪。”
孙恒脸色一变,甚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听说这些年朝廷对下面的掌控越来越弱,却想不到,竟然会达到这种地步。
一镇之地被盗匪烧杀抢掠,竟然也能瞒得过去!
这可是王朝末日之像啊!
“慕茗,韩子默,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就跟在孙恒身边,了解一下狼毒鞭的生意。”
“是!”
慕老夫人一声令下,一对中年男女就行出人群,朝着她躬身应是。
063 路遇
韩子默、慕茗两人应该是一对夫妇,从姓氏上看,慕茗应该与那位慕老夫人有些关系。www.uu234.net
不过,这位慕茗性子温顺,在丈夫面前并没有慕老夫人那般的强势。
“孙兄弟。”
韩子默身强体壮,实力应该也是不弱,他们几人离开屋内,正自朝外面行去:“以后这段日子里,就要有劳你了!”
“韩师兄客气了。”
孙恒抱拳一笑:“这是我分内之事,只不过青阳镇比不得郡城繁华,两位怕是要用一些时间才能习惯。”
“哎!”
慕茗理了理额前发丝,看着外面那一栋栋简陋的屋舍,也是眉头一皱:“没有办法,谁让老太太接了这个活哪,这两年,只能凑合着过了。”
“青阳镇虽然破落,但这里的收入还算不错。”
韩子默宽慰了夫人一句,仰首望天:“这几年多积攒些,咱们颖儿以后也能好过一些。”
“嗯!”
慕茗默默点头。
他们两人都未能成功进阶内气境,在帮中地位也不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家孩子身上。
“孙师傅!”
三人正有说有笑,冷不防一位药铺学徒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有位姓张的山野跑商找您,说是有急事!”
“哦!”
孙恒眼眸一动,急忙开口:“他在哪里?带我过去。”
“孙恒,孙恒!”
不待他迈步,远处已经遥遥响起焦急的呼唤之声,跑商张大伯气喘吁吁的奔来,在孙恒身前停下,双手驻膝,拼命的喘气。
孙恒上前一步,轻拍对方后背,帮助他平稳气息:“张大伯,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孙恒!”
张大伯直起身子,费力的滚动喉结:“你原来在的村子,遭了盗匪!”
“已经,没人了!”
…………
“驾!”
“驾!”
夕阳之下,大道之上,尘土飞扬。
一匹灰色骏马正自在那骑手拼命的抽打下,沿着道路飞速狂奔。
马背上,孙恒脸色阴沉,双眸中一片冰冷。
这段时日,他也与曾经的小山村有过联系,更是拜托张大伯给孙二叔一家送了不少东西。
年节之时,他还专门让张大伯给孙二叔捎了信,想把他们接来镇上来居住。
如今他有钱,有地位,改善一下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的生活,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他却是未曾想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小山村,竟然也会被盗匪劫掠。
山村里那点油水,竟然还会有劫匪看在眼里?
“驾!”
手中鞭绳轻抖,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本来有些放缓的速度,再次提了上去。
山村偏僻,道路自然也不怎么平整。
坑坑洼洼,满是泥土,骏马奔驰而过,就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尘土。
此时的道路上,并无行人,孙恒也可以纵马狂奔,不用忌讳什么。
伴随着夕阳的微微落下,天地间显出微红,在道路的远方,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位身披长袍的男子。
男子头戴毡帽,一手捂着肩头,正自踉跄奔走,看上去他身上应该有伤,但却毫不顾忌体力,犹在拼命狂奔。
时而回头,他的眼眸中还透着焦躁、惊恐,好似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咳咳……“
奔行之中,此人口中还会不时发出轻咳,每次干咳,他的身躯都会轻轻一抖,显然身上受伤不轻。
“唰……唰……”
男子脚下点地,长靴飞掠草丛,速度惊人,带起的劲风逼开劲草,‘唰唰’乱响。
即使他的速度相对常人来说已是快的惊人,但他的眼眸之中,依旧透着绝望。
他很清楚,这样下去,自己的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绝对逃不掉后面那几人的追杀!
“驾!”
恰在此时,前方遥遥响起奔马之声。
这人双眼一亮,猛然抬头,恰好看到一位骑手正自迎面奔来。
那马匹矫健,一看就知乃是良驹!
至于马背上的骑手,年岁不大,一脸的青涩,自是被他直接忽略不计。
“天不亡我啊!”
男子心中狂吼,双眼大亮,希冀之光涌上眼眸。
“让开!”
孙恒皱眉看着前方的那人,对方明明看到了马匹,却不往路边靠,反而横在道路正中,这是想干什么?
下一刻,对方就用他的动作,告诉孙恒他想干什么!
“唰!”
男子身躯前倾,脚下一点,就身如飞燕一般朝着孙恒射来,单手前伸,径直扣向孙恒肩头。
虽是突兀而起,但此人身法之快,竟然不亚奔马。
“小子,给我下来!”
“嗯?”
孙恒双眸一眯,他胸中怒火正是无处抒发之时,此时看到对方的动作,不禁冷哼一声,举掌狠狠迎去。
这一掌之下,他毫无留力的打算,强悍的横练肉身催动大摔碑手,浩荡之力从掌中狂涌而出!
“砰!”
双掌相交,孙恒一拉胯下骏马,‘嘶昂’一声,骏马前蹄陡然高高抬起。
而那身披长袍的男子,则是一声不吭,直接砸向一侧的草地之中。
“噗通……”
人影翻滚,在草丛中压出一道长长的印痕。
“内气境!”
虽然一掌击飞对手,孙恒的脸色也是有些不怎么好看。
他伸出手来,感受着掌中传来的轻微刺痛感,不禁眼眸一沉。
内气境界的人,肉身超越了常人**极限,远比炼体境界的人要强。
而且,内气的加持,即使看上去软绵无力的肉身,依旧能够爆发出强悍的力道。
刚才对方那一击就是如此,在交手的那一瞬间,对方的收掌陡然变的坚如钢铁,重如巨锤,力道浑然一体,就算是他,也是忍不住手臂酸痛。
不过,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呼!”
孙恒翻身下马,冷着脸朝着趴伏在地的那人行去:“不要装了,起来吧!我知道,那一下你还死不了!”
“哼!”
地上长袍上扬,下方有寒光乍现,一枚匕首电闪般掠向孙恒咽喉。
此人二话不说,竟然再下杀手!
“找死!”
孙恒眼一眯,双掌前迎,脚下大地一沉,一股旋转的力道已经狂涌而出。
磨掌大摔碑!
既然对方不说话,他也没必要再多问什么,直接打杀就是!
“砰!”
孙恒手上刀剑不伤的手套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再次对撞,只听‘咔吧’一声,那人本就受伤的手骨直接当场折断。
“唔……”
男子额头冒汗,抽身后退,转身就逃。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那么倒霉,竟然碰到一个肉身强悍到可以与自己相抗衡的炼体高手!
“想走?”
孙恒嘴角一抽,腰间缠着的千锻狼毒鞭陡然跃起,如同毒龙般狠狠甩在那人后背。
“啪!”
前方狂奔身躯一抽,直接瘫倒在地,挣扎着起身,就见眼前腿影翻飞,如同一记记巨斧,疾如暴雨般落在他的身躯之上。
“砰!”
一具尸首贴着草地划出数丈,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
“哗啦啦……”
散碎银两碰撞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也让孙恒微微驻足。
064 小女孩
“驾!”
坎坷不平的道路之上,三匹高头大马正自沿着道路飞速狂奔。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马背上的骑士个个身披黑色长袍,面色冷峻,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直盯前方。
他们的身躯随着马匹的纵跃微微起伏,就如与胯下骏马合二为一一般,转向、侧奔,毫不停歇,显露出精湛的马技。
“哒哒……哒哒……”
前方的道路上,同样行来一匹骏马,马上的年轻人扫了三人一眼,一拉缰绳,避开三人正面,策马从道路一侧的草丛之中奔来。
“师傅!”
三人中有一女子,冷眼扫过前方的年轻人,朝着正中那位白须老者开口:“要不要把他……?”
她单手在咽喉处比划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不要节外生枝!”
老者闷声开口:“我那师弟性子狡诈,身上的伤势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重,万一他解了身上的迷蝶粉,再想找回师门的玄武令可就难如登天了!”
无影手方贺知道自己当前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在没有拿到那东西之前,他绝不会分心。
“是!”
女子头颅一低,就在他们二人交谈的短短片刻,两方人已是交错而过。
策马前行的三人并未在意这个擦肩而过的年轻人,盯着前路,继续狂奔。
某一刻。
“扑拉扑拉……”
老者腰间的一个小盒里,突然响起奇怪的声响,就如蝴蝶展翅的撞击声一般。
“停下,他就在附近!”
老者面上一喜,猛然一拉缰绳,瞬间止住狂奔的骏马,同时他的身躯,也从马背上飘然落下。
另外两人也翻身下马,各自从马腹取了一柄长剑,提在掌中,朝着四处环视。
他们很清楚,他们的这个师叔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尤擅暗箭伤人。
“张师弟,出来吧!”
白须老者张贺一展黑袍,立在场中扬声大喝:“你是逃不了的,看在咱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把东西交出来,我也许能够放你一马。”
四下无声,只有清风吹过。
“你们两个!”
白须老者双眼一眯,朝着两个徒弟一使眼色:“去,把他找出来!”
说话间,老者双手一伸,十指之间已经多出了数枚锋利的梅花镖。
“是!”
师兄妹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忐忑。
不过师傅之命不可违,他们也只好小心翼翼的朝着路边那小树林缓步迈进。
“咔……”
只是踩到一根树枝,两人就是身躯一紧,让后面的老者忍不住面泛怒意,大声催促。
“干什么?都给我走快点!”
前面的两人身躯一抖,不得不加快脚步,舞动着长剑小心翼翼的朝前试探。
突然,师兄突然眼前一亮。
“有血!”
“他身上有伤,发挥不了多少实力!”
女子的声音也是一缓,两人对视一眼,前行的步子也变的稳定许多。
不过,片刻后,在场三人已经紧皱眉头。
小树林里没有人!
“他就在附近,不会有错的!”
老者手摸腰间小盒,双眼扫视全场,闷声开口:“仔细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师傅!”
他话音刚落,那边的那位女子已经惊声开口,手指前方地面:“您看这里!”
她手指的方向,泥土虽然经过修整,但依旧能够看出与周围的土壤有些不同。
老者闪身出现在她身边,皱眉开口:“挖!”
不大一会,一具面无血色的尸体就被从地底刨了出来。
但尸体上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男子蹲下身子,检查着尸体的情况,眉头紧锁:“手臂、胸骨多处断裂、背部有鞭痕。”
女子小声问道:“是谁下的手?莫非,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怎么可能?”
男子连连摇头:“那人年纪才多大,就算是师叔身受重伤,也不可能被他……”
“不!”
老者双眼眯起,缓缓摇头:“应该就是那个年轻人!尸体还有余温,说明师弟走了没有多久,而这条路,只有那年轻人走过。”
“况且,按师弟的性子,遇见骑马之人,不可能不抢夺他的马匹!”
“啪!”
女子猛然一拍手掌:“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腰上,似乎就盘着一根软鞭!”
“上马!”
老者身躯闪动,直扑外面的马匹:“追上去,杀了他,夺回师门玄武令!”
他语带愤恨,心中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顺手解决了那年轻人!
…………
幽静的山林,当中有着一条狭窄的小道。
道路崎岖,杂草丛生,很明显行人稀少。
这条道路孙恒很熟悉,当初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对外界充满着好奇,时时会踏上这里,眺望远方。
物是人非。
此时的他,在青阳镇已是站稳脚跟,拥有的东西,早已超出了当初的设想。
而这山林间的小山村,却依旧闭塞。
原本想着在自己前往郡城之前,扶持孙二叔一把,让他们一家人也过上曾经幻想过的生活,却不想一晃眼,竟是生死相隔。
上次自己回来,似乎已经是两年前了。
孙二叔家的大丫已经跟村东头的黑蛋结了婚,据说一直没有孩子。
“哗啦啦……”
单手推开前面遮挡的树枝,在绿叶乱颤之中,那荒废的山村,已是遥遥可见。
与当初相比,少了些生机和活力。
孙恒微微驻足,朝着那边眺望半响,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马匹继续前行。
没有炊烟,也没有喧哗,只有山林间的鸟鸣,让这里没有显得那么死寂。
孙恒拉着马,沿着山村的小道缓步而行。
一栋栋简陋的房屋,遮风避雨都嫌不够,却是这些山民一辈子的居所。
即使如此,也有人不放过他们。
小村庄那狭小的广场之上,一堆灰烬落入眼前,些许白骨散落周边,无法形容的气味,让人作呕。
“杀人放火,倒是做的干净利落!”
孙恒立在这堆余烬之前,面色冷漠,就如一尊雕塑。
良久,他才轻轻一叹,把马匹绑缚在一旁,准备收拾收拾这里的残骸。
同村一场,怎么说也不该让他们暴尸荒野。
“咔……”
一声细微的轻响从不远处传来。
孙恒面色一紧,猛然转身大喝:“谁?出来!”
那里竟然是自己曾经所居住的房子。
只见房门被人轻轻拉出一条缝隙,一个怯生生的眼眸悄悄浮现。
随着门缝的缓缓开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出现在孙恒的眼眸之中。
“你是谁?”
孙恒放松身体,眉头却是忍不住皱起。
这孩子他不认识,而且,这衣服衣料一看就十分考究,也不可能出自这小山村。
而最关键的,则是那小女孩身躯趴伏在地,似乎双腿有疾,无法动弹。
065 玄武令
“我叫朱子瑜。www.uu234.net”
房间里,小女孩螓首低垂,两只小手来回搅动着自己那月白色烟纱散花裙,只留给孙恒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家住怀姑郡穆县县城,前不久跟随家人来陈郡探亲,路过此地,却不想竟然遇到了盗匪,我家里人……”
“呜呜……呜呜……”
小女孩哭声悲切,泪花不停落地,让人不禁心头一软。
孙恒坐在一旁,把声音放缓:“那你家里人可还有逃脱的?你又为何在这里?”
“我的腿折了。”
朱子瑜轻轻扭动身躯,现出扭曲变形的双腿,语气悲伤:“为了让我逃脱,家里人把我藏在这里,引走歹人。至于他们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转动身姿之时,娇躯柔软无骨,竟是透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让人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微微皱眉,孙恒有些奇怪的压下心头的杂念,上前一步握住朱子瑜的腿腕。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小女孩长发遮掩下的眼眸重有寒光微微闪动,不过在看到孙恒再给自己检查伤势,复又变的楚楚可怜起来。
“大哥哥。”
朱子瑜语带悲伤,但声音娇媚,落入人耳让人身躯酥麻,不能自已:“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孙恒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一脸遗憾的放下小女孩的双腿,却不愿说重话,只得小声开口:“我对医术了解不多,你的腿伤应该找好的大夫仔细诊断。也许,能恢复过来也说不定。”
在他看来,这小女孩的双腿多处骨裂,外面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事,内里却是碎骨狰狞。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残忍,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此狠手。
这两条腿,已经废了!
不过,这个世界有着神奇的武学,难保不会有能治好她的方法。
“你家里人把你藏在这里之时,有没有叮嘱些什么?”
孙恒又试探着开口:“比如,等他们来救你,或者去哪里找他们?”
“有的!冯姨说让我去最近的城镇去找她,她会在那里安排人等我。”
朱子瑜连连点头,抬起头双目炯炯的看着孙恒:“大哥哥,你能带我去附近的城镇吗?我家里有钱,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报答就算了。”
孙恒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我也要回城镇,到时候带上你就可。”
他顿了顿,起身站起:“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出去一下。”
话音刚落,不待朱子瑜回答,孙恒已经推门走出房屋。
外面山风一吹,孙恒精神一振,一摸脑门,竟是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层冷汗。
丢人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人那么……那么勾人心魄!
明明年纪还小,身材脸蛋还未完全张开,但一举一动,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简直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
她才多大?
等过上几年,岂不是成了一个妖孽?
现在,孙恒总算了解,为何会有那一笑倾人城、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了。
不过可惜了,她的腿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孙恒自问性格淡漠,此时心中竟然也关心起初次见面的人来。
这有些不正常!
闭上眼,轻轻吐气,控制心跳速度变缓,等到孙恒再次睁眼,眼眸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在他后方,那屋子里的朱子瑜也正透着门缝悄悄观察着孙恒。
在看到孙恒气息恢复平稳,眼神不在躁动之时,她的眼眸中也忍不住透出惊讶之色。
他竟然能够抵的住自己天阴迷神法!
即使自己体内的法力百不存一,但天阴迷神自动勾引人心欲念,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
这人明明只是一个出身山野的普通人,竟然有着如此心性?
扫视这间房屋,朱子瑜微微沉吟,倒也接受了孙恒的特殊。
这房间虽然简陋,但摆设却很用心,也是整个小山村最干净整洁的房屋,这才能入她眼。
很明显,这位名叫孙恒的男子,本就与普通的山民不一样。
而且,他还会一些武人的粗浅功夫。
屋外,孙恒找来一把铁锹,寻了一个地方,开始挖掘泥土,准备掩埋山村的尸骸。
“哒哒……哒哒……”
轻脆的马蹄声,沿着后方的山路不停响起。
山路狭窄,骏马难行,因而后方传来的声音十分散碎。
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来这里?
孙恒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朝着后方看去。
“他在那里!”
入眼处,是一男一女两个黑袍人,其中男子双眼一亮,猛指孙恒:“师傅,找到他了!”
“找到了还费什么话?”
后方风声呼啸,一人闪身出现,再看到孙恒之时精神也是忍不住一松:“快去,拿下他!”
“是!”
那一男一女反应也是迅捷,点头应是,足下一点,就朝着孙恒狂奔而来。
两人一脸凶狠,本就凶恶的面容此时更显狰狞,一看就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
很明显,这几人是冲自己而来的,孙恒放下手中的铁锹,皱眉开口:“我似乎不认识你们?”
那女子逼到近前,猛然拔出佩剑,直指孙恒:“小子,交出玄武令,我们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玄武令?”
孙恒眉头紧锁,心思电转:“我不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
“装傻!”
男子冷哼,提剑已经直刺而来。
来之前,他们还心有担忧,唯恐孙恒是哪门哪派的得意弟子,杀了他招惹到麻烦。
毕竟,年纪轻轻就能击杀受伤的张师叔,武功定然不弱。
但现今,观孙恒一身简陋的服饰,一看就是苦力出身的肤色,男子再无顾虑。
怕是师叔果真受伤很重,才会被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击杀!
“慢来!”
孙恒脚步一错,身躯就如按了滑轮一般倒退数米,单手从怀里一掏,摸出一物:“你们说的可是这个东西?”
这是他刚才从路上遭遇的那人身上得来的,相必这群人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玄武令!”
对面三人呼吸一滞,眼中都带出热切之意。
“师傅!”
女子猛然转身,朝着后面的老者开口,眼带请示。
“嗯。”
老者双眼微眯,对着她轻轻点头,单手在咽喉一抹:“动手吧!”
孙恒脸色一沉,他拿出东西,已经表达了善意,但这几人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了结。
“原来此物是你们的。”
轻轻一笑,孙恒单手一抛,把手中一枚黑糊糊的令牌扔了过去:“既如此,完璧归赵!”
“啊!”
那女子面色一讶,随后就是脸泛狂喜,急忙探手,接向令牌。
此物得来的如此容易,让她也是心花怒放。
“师妹,小心!”
只是,她这边刚有动作,身侧的男子已是猛然睁眼大吼,拔剑急刺。
泼风剑!
泼,向来形容雨水的凶猛、急促。
泼风,剑法如其名,凶猛、凌厉,涵盖四方,大有水泼不进的架势。
奈何他剑法虽急,却不敌对手狂猛。
“咚!”
大地一沉,孙恒的脚下地面就如扭曲的布匹一般,卷成一团。
旋转的力道由腿部延伸,经由腰椎,涌入收掌,力道绷紧,在掌中轰然乍现。
磨掌大摔碑!
孙恒的双手就如两个巨大的磨盘,带着沛然巨力,直面剑锋。
“咔……”
巨力旋转交错,男子手中长剑当即从中碎裂。
十几枚剑刃碎片,被掌风包裹着,涌向前方的一男一女。
“砰!”
这两人不过是炼体后期的之人,实力远不及孙恒,此时在一时大意,直接就被当场击飞。
旋转的力道,扭曲着他们的筋骨,碎裂的剑刃,贯入他们的躯体。
一掌之下,两个有着曾经申独一般实力的人,当场就命丧孙恒之手。
“啪!”
令牌落入掌中,孙恒还未来得及收起,数点寒光已经迎面而来。
066 战内气
“嗖嗖……”
数枚寒光乍现,梅花镖六棱锋锐,旋转着飙射孙恒身周要害。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孙恒脚步轻移,双掌接连拍出。
“啪啪……”
几枚来不及逼开的梅花镖当即被他击落在地。
飞镖虽然落地,孙恒的脸色却也是一沉。
这飞镖锐利,力道更是沉重,一枚枚小巧玲珑的飞镖,却如一记记重锤一般,让他掌心酥麻。
很明显,这个老家伙是位内气境的高手!
“哼!”
从那老者口中,遥遥响起一声怒哼。
无影手方贺牙关紧咬,毫无开口说两句的意思,黑袍一摆,十几点寒星再次从他身上电闪而出,直奔孙恒而去。
他并未小觑孙恒,一直在盯着孙恒的动作,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家的两个徒弟竟然那么不争气,一个交手,就被人当场打死!
当然,孙恒的强悍,和出手的凶狠无情,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呼!”
对面袭来的暗器太多,孙恒根本无法闪避,幸好他身侧有块木板,当即一脚踢起,大手抓住朝前猛的扇出。
“哒哒哒……”
一阵乱响,木板在那寒芒洞穿之下,当即碎裂。
这一枚枚暗器,不止锋锐,还蕴含大力,可洞穿砖石。
孙恒身躯连闪,肌肤更是浮现一层黑铁般的金属色泽。
十三横练!
实在躲不过去,他也只得硬抗!
“呲……”
暗器锋利的边刃划过衣衫、肌肤,在孙恒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对方释放暗器的手法十分高明,明明感觉着可以躲避,作出反应却硬生生撞了上去。
只此一击,就在孙恒身上留下不下七八道血痕。
“横练硬功!”
对面的无影手方贺双眼一眯,也不得不惊讶于孙恒的强悍肉身。
不过,硬功强悍又能如何?
“接我飞针!”
一声闷喝,几十道寒芒就从他手中飙射而出。
飞针暗器体型尖细,力道汇聚于一点,加注内气,最是善于破人横练肉身。
而此时的孙恒,则早已没了与对方硬抗的打算,脚下一点,地面炸起一个小坑,他本人则借力朝着身后的树林飞速退去,也趁机避开了袭来的飞针。
林间地形复杂,暗器施展不便,才是他的机会!
“想逃?”
无影手方贺冷哼一声,身法运转,整个人在场中留下道道残影,直逼孙恒。
在路过徒弟尸首之时,他单手虚伸,已是把女徒弟的长剑拿在掌中,几个闪动,就靠近了树林。
方贺作为内气高手,轻功精湛,身法比孙恒这等只会运用蛮力的奔跑要迅捷的多。
“哗啦啦……”
枝叶乱颤,孙恒跃过一堆树枝,手脚并用,朝着大树之上攀爬。
内气境高手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
真气神妙,加持肉身之上后,更是有着种种神奇变化。
就如轻功,明明脚下发力轻柔,却偏偏速度极快,转折变向毫无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刚才试探着的几次接触,孙恒都落入下风,不得不借助对附近环境的熟悉,在四周不停躲闪,似乎已成末路。
不过,自己犹有胜算!
攀爬中,扫眼望向四周,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的孙恒面色不变。
“给我下来!”
方贺紧追在后,脚下就如不沾地一般,鬼魅一样闪现,单手一扬,就是数点寒星飙射。
“哆哆哆!”
暗器深入大树,孙恒的身形沿着树身旋转,隐于暗处。
他虽然身法比不得对方,但这里的环境他熟悉,可以借机闪躲。闭目倚在大树后背,孙恒平缓呼吸,支起耳朵,静等对手逼近。
“年轻人。”
到了此时,方贺也已经明白,孙恒只是肉身强悍,却并非是内气境界,心中也放松许多:“出来吧,把东西交给我,也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他提剑逼近,语声缓慢,长剑却已蠢蠢欲动,蓄势待发,毫无饶人一命的架势。
“好!”
大树背后,孙恒闻言却猛然睁眼,朗声开口:“东西给你,接着!”
话音刚落,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就从树后扔出,抛向一侧。
又来这一招?
方贺冷笑,对那东西只是冷眼一扫,并未着急去捡。
“呼!”
树后劲风呼啸,孙恒猛然穿出,看到毫无动作的方贺,他的眼眉似乎也是挑了挑,但动作却毫无迟疑。
果然如此!
方贺心头冷笑,手一抖,就要发射暗器迎击。
“唰……”
陡然,两侧树枝乱颤,七八根儿臂粗一头削尖的木棍飞速射出,交叉着把方贺笼罩在内。
陷阱!
方贺心头一跳,泼风剑旋即展开,剑影纷飞,几根长棍当即被他斩飞。
而此时的孙恒,也逼近了他的身前。
大摔碑手连环式!
筋肉犹如弓弦乱颤,双掌青筋高鼓,掌风呼啸,掌影翻飞,瞬间把对手淹没。
这是第一次,孙恒正面与完好无损的内气境高手相抗!
“砰!”
剑掌相撞,大风骤起!
孙恒身躯绷紧,大摔碑手狂涌而出,大成的三叠浪,让他肉身之力混元一体,每一掌都蕴含浑身之力,足可开碑裂石。
方贺面色冷肃,剑影翻飞,真气加持的剑身,寒光隐隐,威能可以一剑斩断一株一人怀抱的大树,却也压不住面前这位炼体阶段年轻人的双掌。
甚至,在那掌影压迫之下,他还不得不接连倒退。
两人你追我赶,如流星赶月,在林间游走,所过之处,树叶纷飞,乱枝抛起。
“年轻人,你很不错!”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方贺依旧有着余力开口,只见他脸泛冷笑,眼带残忍:“能在炼体阶段逼得老夫后退的,你还是第一个!可惜,也只能如此罢了!”
“炼体再强,也不是内气境界的对手!”
伴随着一声被压抑到极点的怒吼,那一直被压迫的剑影陡然炸起,就如困龙脱锁,仰天咆哮,欲要尽展神威。
只不过面对对方的爆发,孙恒却是面露不屑,只是冷冷一笑,手上劲力再次一催。
“给我下去吧!”
“砰!”
两厢对撞,孙恒踉跄倒退,方贺的脚下则是陡然一虚,身躯直接朝下栽去。
在他的下方,是一片深达两丈的空洞,内里一根根削尖的木棍,笔直朝天,望之悚然。
陷阱!
这小山村位于山野之中,被野兽环视,四周怎么可能没有陷阱?
而且,这些陷阱都是村民们一起设下,足可以猎捕虎豹之内的大型猛兽,此时恰好被孙恒用来对付方贺。
“卑鄙!”
“柯拉拉……”
洞**一片乱响,孙恒快步奔来,就见浑身染血的方贺挣扎着从洞**跃出,手里的长剑却是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方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即使胸腹重创,遍体鳞伤,也已顾不得,拼命嘶吼一声,就朝着孙恒扑来。
“金顶铁掌,给我去死!”
“这样还没事?”
方贺的模样,让孙恒也是一惊,自己接连设计,竟然也没能让他实力大减?
“真当我怕你不成!”
猛一咬牙,孙恒也不再耍手段,脚步一踏,体内肌肉陡然一涨,迎面一掌笔直击出。
磨掌大摔碑!
“砰!”
孙恒脚步贴地,倒退数米,而那方贺,则是翻转着身躯,栽倒丈许开外。
这次对撞,似乎不分胜负。
但两人的情况,却也各有不同。
孙恒手臂无恙,内里经络却传来刺痛,轻轻举手,就痛苦难当。
而方贺那边,却如被一头巨兽狠狠撞在身上一般,手臂扭曲,肌肉撕裂。
“再来!”
孙恒一声怒吼,举步迈出,提掌再次轰出。
“砰!”
“再来!”
“啪……”
方贺的身体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双手无力的抖了抖,眼眸中的光晕渐渐消散。
067 陶埙
“这次亏大了!”
山林之中,一脸疲惫的孙恒蹲在一具尸首身边,默然低头,脸带不甘。m.www.uu234.net
这个擅长暗器的内气境高手,身上竟然身无分文,也没有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让经过多次捡尸发家致富的孙恒不得不大为遗憾。
他可是很眼馋这人的暗器手法、轻身功夫的,这都是他的弱项。
还有那剑法,也是不差。
摇了摇头,孙恒无奈起身。
不可能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武学秘籍随身携带。
活动了一下筋骨,右臂刺痛传来,看样子,短时间内这条手臂应是活动不了了。
这次的厮杀,说起来也是惊险。
此人暗器凌厉,轻功迅捷,剑法也是出众,实力可谓是孙恒交手最强的一位。
只可惜,在孙恒的设计下,最后他舍弃了自己的优势,选择了与孙恒硬碰硬。
而正面硬刚,恰是孙恒的长处。
在爆体的情况下,就算是这位内气高手,也没能挡住孙恒三掌。
而如果当时这人选择逃跑,孙恒怕也拿他没办法。
只能说,面对自己,对方有些大意了。
待他回到小山村,天色已暗,在昏暗的夜色下,一个小女孩正自怯生生的趴伏在门边,朝外眺望。
在看到孙恒之时,朱子瑜微微一愣,瞬即双眼弯成月牙,朝着他连连挥手。
“大哥哥。”
朱子瑜看着孙恒满身的鲜血,似乎有些畏惧,身躯往后缩了缩,才小声的开口:“他们是什么人啊?”
“盗匪。”
孙恒沉默了一下,仰首望天:“今天天色已晚,咱们就在这里留宿一宿,明天再上路。”
“好的。”
朱子瑜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孙恒:“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哪?”
“我叫孙恒!”
孙恒有些不适应与这小姑娘在一起,微微清理了一下身子,就再次来到那铁锹之旁。
即使只有左手能动,也不妨碍他挖坑。
多出三具尸首要处理,也多费了孙恒一些功夫。
不过这三人也不是没有留下些什么。
在他们牵来的马匹马背上,有两个小包裹,里面有着一些散碎的银两和一些肉干、吃食。
在屋内熟练的燃起炉火,孙恒一如数年前一般,开始生火做饭。
热粥、开水,切好的肉干,几个破碗。
一如既往,即使是在这偏僻荒芜的小山村,孙恒准备的吃食,依旧相对精细,用心。
朱子瑜趴在矮案之旁,一手拿着筷子,缓缓搅动着碗里的米粥。
她动作舒缓,姿态优雅,丝毫让人联想不到她那被废的双腿。
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米粥,朱子瑜并未着急着填饱肚子,而是有些好奇的朝外眺望。
外面,一个土堆已经被人堆起,里面埋藏着这小山村几十人的尸骨、灰烬。
“咔嚓……咔嚓……”
木屑翻飞,孙恒蹲在土堆一侧,怀里抱着一块木板,正自用左手拿着一枚梅花镖在木板上刻画着什么。
片刻后,木板被孙恒立起,斜插入地面。
夜色已黑,但并不影响朱子瑜看清楚那木板上的文字。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归来思故乡,乡亲何处访?
无名山村之墓。
大雍咸丰四十九年春,孙恒立!
朱子瑜心头默念,看着那木板上堪称优秀的字体,眼眸微亮,看向孙恒的眼神也再次生出些许变化。
这个人,竟然还有些文人雅士的才华!
此时的孙恒,跪坐在土堆之前,一手轻抚木板,默然发呆半响。
良久,一声悠远的叹息响起,他才神色复杂的收回目光。
自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故乡。
在腰间摸索了片刻,孙恒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陶埙,轻轻放在嘴边。
“呜……”
仿佛天地呜咽的声音缓缓奏起,伴随着孙恒的吹奏,屋内朱子瑜的眼眸渐渐黯淡。
一股发自内心的悲伤,不可遏制的从心底涌现。
不对!
心头一震,朱子瑜眼眸陡然一亮,瞬间压下心头起伏的杂念。
她再次抬头,看向孙恒的眼神已是变的极其复杂。
耳边那乐声犹在,悲凉凄切之感,随着声音的婉转在心头徘徊,让人怅然落泪。
这不是法术的力量,却一样有着法术的神奇。
沉浸于音乐之中的孙恒,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任由心头的悲意随着陶埙在空中飘散。
良久,声音停顿。
“大哥哥。”
朱子瑜的声音近在耳边,让孙恒眉头一动,猛的睁开双眼。
“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朱子瑜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只是看着孙恒手中的陶埙,眼中透着好奇:“我怎么从没有听过?”
“你怎么过来了?”
皱眉看了看朱子瑜爬过来的痕迹,孙恒无语摇头:“是我无聊时自己吹的曲子,也没什么名字。不过,你可以叫它为殇。”
“殇?”
朱子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哥哥,我可以吹一下吗?”
“你会吹?”孙恒倒是有些惊讶,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他还很少碰到会乐器的人。
城镇的宴会,也几乎没有奏乐。
“嗯。”
朱子瑜点了点头:“我会一些。”
“那好。”
孙恒随手递过去:“你小心一些,这东西已经很不结实了,说不定哪天就碎了。”
“大哥哥放心。”
朱子瑜展颜一笑,伸手接过。
诚如孙恒所说,这陶埙上裂缝密密麻麻,似乎还有过修补,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看上去实在是惊险的很。
擦了擦孙恒吹奏过的痕迹,朱子瑜也没有嫌弃的意思,把陶埙放在嘴边,轻轻吹起。
“呜……”
声音刚刚响起,她就停下了动作,皱起眉头。
这东西跟自己曾经吹过的陶埙很不一样。
简陋、破损,声音失真,根本就是不堪一用!
可刚才……
朱子瑜侧首看了看孙恒,刚才他明明用这东西吹出了就连自己都要惊叹的曲子。
闭上眼,朱子瑜再次缓缓吐气,气息均匀的填注陶埙之中,经由空洞转折,化作呜呜之声。
声音空洞乏味,与刚才孙恒的演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片刻后,朱子瑜小脸冰冷的放下手中的陶埙,默不吭声。
“我这东西太破了。”
孙恒笑着从她手中拿回乐器,缓声劝慰:“我之所以能吹出来曲子,是因为我很熟悉它的构造,一般人吹不出来,并不奇怪。”
当然,他那控制气息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大哥哥,我可不是一般人!”
朱子瑜强提一口气息,压下心头的郁闷,朝着孙恒展颜一笑:“让我再试试怎么样?”
面前的笑脸,让孙恒心头一挑,下意识的想要离她远一些。
当下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好啊!”
递过陶埙不久,他就开始有些后悔。
刺耳的乐声,几乎伴随着整个黑夜。
直到孙恒答应把陶埙送给朱子瑜,以后有的是时间练习,她才做罢。
068 余波
青阳镇,经过几个月的修葺,两家可供行人住宿的客栈已经开业。www.uu234.net
虽然简陋,但也能照顾过往行商。
“孙公子,多谢您了!”
在客栈的一间客房内,一位面色憨厚的老妇人正一脸激动的握住孙恒的双手,来回摆动:“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我家小姐。”
“您客气了!”
孙恒客气的收回收掌,朝着两人微微点头:“既然找到人了,那我就不再逗留了,这就告辞。”
“啊!”
妇人一愣,下意识朝着朱子瑜看去,口中挽留道:“公子何必如此匆忙,您带回我家小姐,我们还没能表达谢意哪。”
“不必了!”
孙恒摇头,态度在妇人看来并不像作伪:“举手之劳罢了,告辞!”
“这……”
妇人眼神微动,当即殷勤的迎了过来:“那我送您!孙公子,您放心,待我带着小姐会了家,一定会让人回来好好答谢您的。我们朱家也是大族,些许银钱,不在话下。”
孙恒闻言摇了摇头,没在多说什么,二人就这般前后走出客栈。
不大一会,妇人回返客栈,一进屋,就双膝猛的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身躯颤抖,声音哽咽,表现出的担忧似乎没有作假,但更多的却是无比的惶恐。
而此时坐在床边依靠的朱子瑜,则气势大变。
原本柔弱无助的她,此时面容清冷,眼泛煞气,虽然身姿娇小,却自有一股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威严气度。
“算了!”
朱子瑜声音低沉,怒火犹如欲要蓬勃爆发的火山岩浆:“我也没有想到,我那两个好师姐为了对付我,竟然也会联手!”
妇人急忙抬头,语带狠厉:“小姐,咱们这就回去,禀明宗门,让她们千刀万剐!”
“你有证据吗?没有用的!”
朱子瑜不屑冷笑,小手轻轻伸出,在身前轻握,指骨峥嵘:“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自己亲手动手报复,才能让我心头痛快!”
“这次她们既然没能杀死我,死的就是她们!”
妇人急忙叩头大喝:“小姐法力无边,定能心想事成,让那……”
“闭嘴!”
妇人的讨好,并未让朱子瑜开心,反而眉头一皱,低声怒斥。
“我问你,这个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
朱子瑜手指在虚空绘画,明明指掌间空无一物,随着她手指的舞动,虚空中却有清光闪烁,最终汇聚成一枚纹路复杂的令牌:“这东西,似乎叫玄武令。”
“玄武令?”
妇人抬起头,对朱子瑜的手段毫不惊奇,定眼看着那令牌,眼带思索。
片刻后,她才缓声开口:“奴婢记起来了,此物应该是叫做尚武令才对,乃是前朝武盟的标志。后来武盟被灭,许多武学典籍珍藏被藏于渊山绝域,此令就是进入渊山之地的钥匙。不过有钥匙还不行,没有地图也不可能找到那藏宝之地。”
“渊山绝域。”
这个名字,让朱子瑜微微皱眉:“我记得,天刀门的人也曾进去过那里面。”
“没错。”
妇人点头:“当年天刀门门主蒋离曾经从那里带出不少武学典籍,造成一段时间的武学兴盛。不过当年道基之争,上乘武学典籍几乎尽数被销毁,也只有咱们门中还有些收藏。”
“嗯。”
朱子瑜默默点头。
她很明白,所谓武学,本是没有修仙资质之人才走的路子,但武学大成,也可踏入道途。
但由于种种原因,武学没落,上乘功法遗失,前路断绝,向来被仙门大族看不起,一直都是作为附庸存在。
唯一的优点,就是修炼武学的人,多!
“小姐。”
妇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子瑜,唯恐惹她不悦:“咱们何时回返宗门?长老已经多次传唤您了。”
“我现在身上有伤,不宜回去。”
朱子瑜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陶埙,双眸微眯:“我听说,这里新出来一伙盗匪。”
“是。”
妇人低头回答:“叫做飞棠山盟会,这伙人背景有些杂,目前只能算是一伙乌合之众。”
“正好。”
朱子瑜闭上双眼:“恢复伤势,我需要大量血食,就选他们吧!”
妇人抬起头,神情略显诧异,她很清脆,自家小姐功法纯粹,向来不喜血食的。
不过想到她身上的伤势,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垂首间,妇人手一抖,一抹朦胧清光已经凭空浮现,迎风一涨,凭空化作一架白玉飞舟。
飞舟绕着两人轻轻一旋,已是带着两人撞开窗扇,遁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
栾启山,山脚营地。
这段时间,孙恒已经把锻造狼毒鞭的一应事务都教给了韩子默、慕茗夫妻二人。
同样的,从两人口中,他也得知了很多关于郡城、关于江湖、关于这个天下的一些消息。
“郡城里面的大势力,有四个。城主府自然是最强,其下则是咱们三河帮、雁浮派和城东江家。”
韩子默一边招呼孙恒饮茶,一边开口:“咱们三河帮靠河吃饭,成立早、人数多,但前些年其实一直被其他势力压着,直到余帮主进阶先天,才算扬眉吐气,不用再看他人脸色。”
在说到余帮主之时,他的脸上也是一脸濡慕,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孙恒放下茶盏,看向对方:“先天?”
“武学之巅,就是先天!”
韩子默身躯挺直,眼带热切:“每一位先天高手,都是江湖中数的上名号的人物。其他三大势力前些年之所以能够压制我们三河帮,就是因为它们有先天高手坐镇!”
“小弟无知,正想请教。”
孙恒双手一拱:“韩师兄,不知这武学境界,如何划分?江湖地位,又是如何?”
“孙兄弟在这青阳镇,对此不了解并不奇怪,其实这都是常识。”
韩子默笑了两下,缓声开口:“在江湖之中,像你我这种炼体之人,上不了台面,武艺一般都统称为不入流。”
“而一旦进阶内气境界,就算是三流人物了。等到内气积满十二正经,冲击奇经八脉之人,就是二流高手,而贯通任督二脉,后天圆满的人物,就是一流高手了。”
“至于先天,那都是一位位武学巨擎,只有强与更强,却没有高下之分的。”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当然,这种划分,及其笼统,很多时候并不准确。就如有不少三流高手,他们出身名门,所学功法威力强悍,又身怀神兵利器,就算是斩杀二流高手也是常事。”
孙恒点头,就如阮元香,明明年岁不大,内力积累肯定也比不上陈四龙,但当日却能与那黑衣人斗个有来有往。
还有自己,肉身强悍,不也是能在炼体阶段,与那内气境高手硬抗,甚至战而胜之。
总之,武学境界归境界,实力归实力,两者并不一定统一。
眼眸眨动,孙恒继续开口:“韩兄可知,前段时间郡城传来的雁浮派两个叛徒的实力如何?”
几日前,郡城传来消息,雁浮派有两个叛徒可能逃往此地,让他们多加注意,可能的话予以追捕。
而传来的画像和描述,正是死在孙恒手上的两个人。
“你说的是无影手方贺、快刀张椋啊。”
韩子默微微沉思,旋即开口:“其实这两人并非雁浮派弟子,而是一个叫散花派的人,不过后来散花派凋零,他们师兄弟就投奔了雁浮派。”
“这两人都是内气高手,分属三流,不过他们精通暗器,让人防不胜防,就算是三流高手之中,也算是不错的了。孙兄弟如果遇到他们,可千万不要为了那些许赏钱盲目动手,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韩兄放心,这我知道。”
孙恒轻笑,只可惜,这两人都已经死在自己手中,你这话说的有点迟了。
“子默,孙兄弟也在啊!”
就在这时,气喘吁吁的慕茗冲入屋内,朝着两人举起手重的信笺:“正好,大消息!大消息!”
韩子默起身迎了过去,搀扶住妻子:“茗儿,你先缓口气,别急,别急。”
“哎!”
慕茗打开丈夫的手,一脸惊喜的开口:“前天夜里的消息,飞棠山盟会被人剿灭了!”
“啊!”
两人一愣,孙恒直起身来,开口问道:“谁下的手?”
慕茗摇头:“这却不知。帮中来的信里语焉不详,只是警告咱们,最近要小心一点,不要乱动。”
001 郡城观武
陈郡,庐州东阳府八郡之一,与其他郡城相比,虽是不甚繁华,但该有的也是应有尽有。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尤其是陈郡紧挨着贯通整个庐州的汇渠运河,有三河道,河运兴盛,甚至由底层河工自发行成的河帮都可位于一郡几大势力之列。
炎炎夏日,烈日灼灼。
沿着南门大街往前行,就是一道长达四里有余的商道,商道繁华,各种门面一应俱全。
这一日,一位面色微黑,身量不矮,相貌则有些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踏入郡城。
年轻人身背一根浑铁棍棒,手提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沿着商道行了不远,就进入了一家钱庄。
待到把东西寄存好,孙恒才踏出钱庄,放松心情,开始好好欣赏这郡城风光。
郡城繁华,尤其是这条商业街,行人如织,而且大多身着锦缎,精神昂扬。
脚下是青石地面,两侧是木制楼阁,招子、牌匾接连入目,那泛着油光的牌面,彰显的是几十年不变的生意,和多年的安稳生活。
路上的行人,面目精致、少见风霜之人比比皆是,生活之优渥,很明显比青阳镇的百姓好上太多。
“客官。”
随便踏入一个酒楼,就有着青衣小厮忙不迭的迎了过来:“您是住店还是打尖?”
“打尖,有什么好吃的?”
闻着酒楼里传来的香气,让许久没能放开肚子的孙恒忍不住喉咙滚动:“对了,楼上有没有位置?”
“有,有!还是二楼靠窗的绝佳位置,客官来的真巧,前面守着的客人有事刚走。”
小厮笑脸相迎,引着孙恒来到楼上,口中更是不停的蹦出一连串的诱人菜色。
片刻后,在这家百年老店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孙恒的面前就摆满了各种美食。
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尤其是清蒸沛鱼,乃是这家酒楼的拿手菜,全城闻名。
孙恒放开胃口大吃大喝,却也没有忘记关心外界的情况。
酒楼之中,本来就是江湖各种消息流传之地,这家酒楼的客人更是大多携刀挎剑的江湖中人,三教九流的消息,自然不少。
纷杂之声入耳,倒是让支起耳朵的孙恒听到不少有用的内容。
“听说了吗,城东江家的三个护院死了!被人硬生生打死的,我去看了,那个惨啊!”
“竟然还有人敢招惹江家?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是啊,江老太爷就算年纪大了,但余威犹在。这人明明可以轻易杀人,却偏生弄成这个模样,这是在挑衅江家的威严啊!真是找死!”
“这事,啧啧……”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三河帮的那位俏剑客阮元香,被未婚夫找上门来了。”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边大吃海喝的孙恒动作也是一顿,把耳朵支起,细心倾听起来。
他们口中的阮元香,应该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位。
“你们不知道吧!”
说话那人得意洋洋的扫了周围几人一眼,轻笑开口:“据说,阮天广曾经与一位官人有过约定,给两家的孩子定了娃娃亲,当初那位官人仕途坦荡,前程远大,阮家还是占了便宜。只可惜,前些年那位官人在官场栽了,一蹶不振,从那以后,阮家就没再提过姻亲这事。”
“现在,那官人去世,独子带着婚约,找上门来了。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嘿嘿……嘿嘿……”
笑声不停,各有古怪,可谓是看客不嫌事大。
“雁浮派薛纵衣来了!”
突然间,外面街道上有人大吼。
孙恒侧首看去,就见在街道一端,一群青衫帮众簇拥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迈步行来。
年轻人相貌俊俏,面色白净,气质儒雅,就如一个舞文泼墨的文人雅士。
只不过,耳边传来的声音告诉孙恒,事实并非如此。
“袖里青龙薛纵衣,雁浮派年轻一辈第二高手,年方十九,据说就已经快要贯通十二正经了。”
“哎,与他相比,我等一个个都是废物啊!”
“小兄弟,不介意挤一挤吧,我们也想看看热闹。”
孙恒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无奈苦笑:“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容我把菜挪一挪。”
“哈哈……,小兄弟仗义。”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闷声大吼:“放心,小兄弟这桌菜,我老张请了!”
“那就多谢了!”
孙恒笑着起身拱手:“对了,不知这下面是怎么回事?为何围了那么多人。”
“哦!小兄弟不知道吗?。”
大汉一脸奇怪的看过来:“今日是雁浮派袖里青龙与三河帮小天罗宋凌峰的比武之日。”
孙恒摇头:“这却不知。”
难怪刚才那小厮说自己运气好,占了好位置,感情是好在了这里。
“天罗指号称能囊括一切,十指一展,无物能逃。却不知,今日能不能擒住这袖里青龙!”
两人言谈间,周围已经有人小声开口,开始议论起今日对决的两人胜败。
“难,难!”
一位长须中年男子轻轻摇头:“天罗指虽强,却也要看对手是谁。宋凌峰成就内气境界才多久?怕是十二正经都未必能打通一半,与薛纵衣相比,相差太多。”
“那倒未必!”
男子身旁一位蓝衫壮汉闷声开口:“我帮的宋公子天资出众,天罗指已至劲力入化的境界,就算是冲击奇经八脉的高手,也未必是他对手。区区薛纵衣,哼!”
“原来是三河帮的朋友。”
中年男子闻言,身躯一抖,急忙朝着对方拱手,脸带惶恐:“在下只是一时口快,绝无它意,绝无它意!”
“一个连内气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就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壮汉一脸不屑得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快滚!”
“我这就滚,这就滚!”
中年男子连连作揖,一转身,头也不回得下了楼,只听一连串得脚步声传来。
赶走这人,壮汉才面色一缓,冷眼扫过其他人,也不吭声,继续朝着窗外看去。
经此一遭,剩下的人也不敢再乱说,给对方留下一块空白位置,其他人挤在一起,朝外看去。
“小天罗宋凌峰到了!”
又是一声大喊,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三道人影沿着道路缓步行来,正中一人头戴蓝巾,腰佩白玉,在身旁两位模样俏丽的少女陪同下,尽显少年人的风流倜傥。
先不说武艺,只说这两人的相貌,就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君不见,两人还未开打,周围已经有不少春心荡漾的少女欢呼雀跃起来。
就连其他人,看着场中的两个年轻人,也是心烦热切,心潮起伏。
实力、名望、地位,江湖中人一生所求,不就是这些!
而这两人,年纪轻轻,却三者一应俱全,有着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触摸的这些东西,怎能不让人艳羡?
长街正中,有着一个青石擂台。
两道身影轻飘飘落上石台微微拱手,口唇张合,奈何离的太远,这里是什么也听不见,只能让人干着急。
幸好,两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在一位白衣老者挥袖一舞间,两人正式交上了手。
002 袖底青龙
酒楼上,孙恒双眼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那两人。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擂台上的这两位,都是陈郡武林人士年轻一辈的个中翘楚,武学造诣不凡。
但也并非孙恒无法触摸的存在,实力恰到好处。
观看这种实力的高手对决,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
“哗!”
一声大哗,场中的两人已经正式交上了手。
快!
两人一交手,就展露出让孙恒为之惊悚的速度!
只见场中人影穿梭,脚不沾尘,甚至在这炎炎烈日之下,连那影子都变的模糊起来。
这种速度,对于孙恒来说,根本无从招架,只能硬抗,天然就处于下方。
“唰!”
场中,薛纵衣大袖飞舞,如狂蟒飞腾,来回翻飞,抽打的虚空连连爆响,鼓起的气浪,甚至让擂台四周的旌旗猎猎飞舞。
拂袖钻心!劲风激荡!
软弱无力的长袖,在薛纵衣的手中,却化作能够开山裂石的毒鞭,威势骇人。
离的那么远,都有爆响传来,孙恒毫不怀疑,那衣袖如果抽打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自己炼体阶段的十三横练业已大成,怕也难以抵挡!
面对薛纵衣的钻心拂袖,小天罗宋凌峰则身如杨柳,在劲风之中不停穿梭。
他十指展开,就如莲花绽放,每每点出,就能让那拂袖化作的毒鞭当即瘫软。
气劲碰撞,人影游走,擂台上当即飞沙走石,劈里啪啦的响声连成一片,周围观看的人不得不纷纷后退,逼开那溅射出的碎石沙砾。
小天罗宋凌峰年岁不大,却面容肃穆,身躯滑动间,劲气收敛,只有天罗指如同织网一般,一层一层的包裹对手,不急不徐,稳扎稳打。
只是面对长袖飞舞的薛纵衣,他总是显得有些畏手畏脚,明明有时候有着大好机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导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很显然,他在小心翼翼戒备着薛纵衣的袖底青龙!
一个武器什么时候的威慑力最大?
在它还未施展出来的时候!
薛纵衣很明显明白这个道理,长袖肆无忌惮的抽打,以自己强悍的内气,不停冲撞宋凌峰的天罗指。
他不急!
他在等,等宋凌峰内气不足,或者坚持不下去,心头松懈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才是自己袖里青龙展威之时!
场中两人的战斗越来越烈,交错的身影几乎在擂台上化作一个灰色的漩涡。
浓郁的气场,自擂台朝外散发,势均力敌下的两人,全神贯注,似乎精神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一个好的对手,可以逼出自己的潜力,让武学造诣更进一步!
孙恒若有所思,难怪武人都爱争斗厮杀,老老实实在家练武,实在很难领会武学精髓。
但这争斗,往往与恩怨情仇纠缠在一起,这才有了永不平静的江湖。
“彭!”
擂台之上,有巨响传来。
待两人的气势凝聚到巅峰之时,宋凌峰终于不在压制自己,天罗指全力而动。
虚空中,就如一张大网陡然张开,随着那盛开的十指,倏忽罩向对手。
指尖轻颤,在那一刹那,就已把薛纵衣周身要穴尽数囊括,劲气催发,还未跻身,就让薛纵衣遍体一凉。
天罗指,劲力入化。
宋凌峰的十根肉指,此时堪比百锻精钢,轻轻一戳,就可洞穿金石。
“唰……”
寒光一闪而逝。
众人久候的袖底青龙终于展现。
但这一刻,无人看清楚场中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一道一闪而逝的寒光。
远处观看的孙恒心头一跳,遍体生寒,肌肉微微颤抖,眼眸中更是闪过一丝惊恐。
好快的刀!
好恐怖的刀法!
自己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接不下!
待他会过神来,擂台上已经分出胜负。
宋凌峰脸色惨白的立在擂台边角,胸前衣衫裂开,一抹殷红正自从那里缓缓渗出。
“宋兄,承让了!”
薛纵衣依旧是那身不染灰尘的月白长衫,双拳抱起,朝着对手遥遥一礼,笑容和煦。
而那一闪而逝的袖中刀,也再次不知了去向。
“薛兄。”
宋凌峰双眼呆呆的抬起头,张口欲言,先是一抹血迹涌出嘴角。
他闷哼一声,强行压住体内的伤势,狠狠的朝着薛纵衣抱了抱拳:“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呵呵……”
薛纵衣把双手背负身后,淡笑点头:“薛某等你,不过,不要让我久候。再过数月,我就十二正经圆满,需要闭关冲击奇经八脉了。”
“哼!”
宋凌峰嘴角一抽,朝着薛纵衣狠狠摆袖,甩开一脸关切围来的两个少女,跃下擂台,脚步踉跄的朝着不远处一架马车奔去。
酒楼上。
那位三河帮的壮汉脸色铁青,猛然怒哼一声,拂袖而走。
他一离开,酒楼里的气氛不由得一松。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有人连声感叹:“袖底青龙果真是刀出鬼神惊,小天罗竟然也不是他一招之敌。两人的这次赌斗,小天罗太莽撞了。”
“是啊!”
一位年岁不小的江湖人士抚须点头:“薛纵衣本是雁浮派流云飞袖薛长老的义子,又拜了天残叟为徒,一手袖底青龙深得天残叟真传。如果不是前些年天残叟失踪,怕是雁浮派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位置也未必不能争一争。”
孙恒此时也已坐回自己的位置,只不过再看到这满桌的酒菜,却已经没了什么胃口。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与郡城这些年轻中人的出挑者相比,差距有多大!
那在青阳镇养出来,原本有些自得的心态,也瞬间消散。
自己有天赋异禀,其他人也有资源积累、高明武学、名师点拨,起点远非自己可以相比。
自己无需妄自菲薄,但也不应自大。
…………
三河帮的总舵位于城北三河道的交叉处。
屋檐深深,殿堂巍峨。
侧门报备处,更是人流如织,来回众人提刀挎剑之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如孙恒这般,手提一根棍棒的。
“姓名?”
“孙恒?”
“哪里人?”
“青阳镇人士。”
“把举荐信拿来。”
“给。”
孙恒立在一个书桌前,对面那人手拿一块木牌,一边问话,一边刻画着什么。
旁边,还有人在做着登记。
片刻后,一个正面刻画着简陋画像的木牌就被对方递了过来。
孙恒随手翻转,那画像应该是自己,可惜实在是太过抽象,倒不如后面的文字描述准确。
孙恒,陈郡青阳镇人士,面黑无须,身高八尺,年岁十五,举荐人……
桌后那人双手托腮,无精打采的开口:“你是休息两天,还是现在就让人给你安排事务?”
“我想先去拜访一下故人。”
孙恒眼神一动,已是明白这空出来的几天是干什么的了,这不就是让你抓紧时间走门路,好安排工作吗?
“嗯。”
对方对孙恒的选择毫不奇怪,只是在下面的竹简上随手划了一笔:“记得,半个月之内一定要回来,定下活计。要不然,自动革除帮内。”
孙恒点头:“在下明白。”
003 见故人
来到郡城,孙恒自然要去见一见二丫。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如今的二丫,已经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了。
“这位姑娘,麻烦你了,我是二……玉珠姑娘的旧识,今朝进城,专门来看她的。”
孙恒手捏一两银子,才算让面前的这位女子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朝里行去。
这里是帮主的私宅,自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
他好说歹说,才算让看守后门的人通传几句,见到这位后院的传侍。
没等片刻,后门院里已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人影一晃,一位身着水绿色锦裙,面容俏丽的小丫鬟就踏出了后门。
小丫鬟额头编着一圈小辫,归至顶心,脑后结一个鹅卵粗细的总辫,面如满月,眼泛秋水,容颜俏丽,不是初夏还是哪个?
“初夏?”
看到来人,孙恒不禁一呆:“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大哥。”
初夏看着孙恒双眼发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捏自己裙角:“我是投奔玉珠姐姐来的。”
“玉珠……”
孙恒恍然,旋即点头:“看样子二丫在这里过的不错,都可以把你接进二夫人院里了。”
“不是的。”
初夏抬起头,苦笑一声,似有难言之隐:“我现在没在二夫人的院里,而是……”
“孙大哥!”
又是一个欢喜之声传来,芙蓉色的长裙翩翩起舞,曾经的二丫、现今的玉珠,已经推开后门,出现在孙恒眼前。
半年不见,二丫的个头也长高不少,肤色也比以前细腻白嫩许多,棱角分明的五官,倒也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故友重逢,孙恒也是忍不住心中一喜,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孙大哥长的好快!”
二丫蹦跳着来到孙恒身边,拿手比划着两人的差距,一脸的无奈:“我本想着这次能与孙大哥的身高拉近一点哪,想不到差距反而还大了。”
“你也不差。”
孙恒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面色红润,看样子,你在这里过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还行吧!”
二丫摆了摆头,似乎有些不适应孙恒的动作,侧首看向初夏,声音下意识的一沉:“你怎么也出来了?王妈那里你给她说了吗?”
“玉珠姐姐,我说了。”
初夏有些畏惧的低下头,双手交叉,轻轻一礼:“我只是听到孙大哥来了,一时高兴,所以出来看看。”
“能在这里同时见到你们两个,我也挺开心的。”
孙恒上前一步,插了一句:“对了,你们有时间吗?我们去附近坐坐?”
“小姐那里我不能离开太久。”
二丫有些作难,不过看了看孙恒,又是重重点了点头:“没关系,咱们去茶馆坐一会。”
“我也没事。”
初夏笑着抬头:“我的活刚刚做完,正是赶上有一会休息的功夫。”
“哦!”
二丫扫了她一眼,声音让人琢磨不透:“看不出来,你那里的差事倒是挺轻松的。”
初夏笑意一僵,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也不是,只是恰好有点时间。”
“好了,都别说了。”
孙恒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咱们走吧,看样子我不能耽误你们太久。”
“孙大哥,我是不知道你要来,要不然肯定安排妥当,陪你好好逛逛这附近。”
二丫急忙展颜:“现在好了,你也来郡城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说到最后,估计是自己也觉察到其中有歧义,她的脸上也是忍不住一红。
“对了!”
刚刚迈开步子,二丫又是双掌一击,急声开口:“孙大哥,你还没有安排差事吧?”
“是没有。”
孙恒点了点头:“我此来一是看看你过的怎么样,二来也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咱们三河帮的差事。”
“这是正事。”
二丫绷起小脸,正色点头:“咱们要个雅间,好好谈谈。”
…………
“咱们三河帮虽然是河事起家,但现如今,凡是跟河工搭上关系的,都是没有油水的差事。”
茶馆的一处隔间里,三人没有品茶,二丫拿着几个茶杯在桌子上来回摆动:“最好的差事,当然是看守城里的酒楼、赌场,还有那……嗯,妓院。”
二丫声音微顿,侧首看了看孙恒:“在那里当差,月钱足、待遇优,还有其他的油水可捞。河道那边的,早就被人瓜分干净了。”
“至于其他的,押运、跑商之类的,都要来回奔波,进帐多少不说,实在太过危险。”
其实帮派里也有不少好去处,但像孙恒这般,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实力的,想都不用想。
二丫也没有说的意思。
“当然,城里的差事,都很热门抢手,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孙大哥要想找一个合适的,也需走动走动关系才可。”
孙恒微微皱眉,伸手把腰间的一根软鞭取出,放在桌上:“这是一根千锻狼毒鞭,是我亲手锻造的,绝对是精品,二夫人也是使鞭法的……”
“孙大哥!”
二丫无语扶额,打断了孙恒的话:“二夫人怎么可能会看中这种东西?千锻狼毒鞭对你我来说是好东西,对她来说,怕是上手都嫌低了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二夫人手里的鞭子是什么做的吗?天山狼蛛丝,每一根蛛丝都是罕见之物,那根鞭子,是当年帮主花了上万两白银从他人手中买来的。”
顿了顿,她眼眸一亮,继续开口:“不过,千锻狼毒鞭倒是能换不少钱,可以用这笔钱来走动关系。”
孙恒默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也没指望用狼毒鞭引起二夫人的注意,而是想从她那里打听一下,帮里还有谁善使鞭法。
他手里的这根千锻狼毒鞭,绝非凡品,换个不重要的差事,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
初夏此时突然开口:“我昨天听说,阮家那里似乎正要人。孙大哥,你不是认识阮小姐吗?能不能……”
“对啊!”
二丫突然眉头一扬,面色一肃:“初夏,你去门口守着,看着周围。”
“啊!”
初夏一呆,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去了门外。看样子,她似乎十分畏惧如今的二丫。
孙恒在一旁眉头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待到初夏出去,二丫再次左右看了一圈,才探过头来,小声开口:“孙大哥,你武艺似乎还不错?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与阮家攀上关系。只要事情做成,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差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阮家?”
孙恒点头:“什么事?”
“是这样。”
二丫再次确认周围没人,才继续开口:“阮小姐有一个未婚夫,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文人书生,两人有婚约,但阮家的人却不愿意。”
她抿了抿嘴,双眼眯起,一手在咽喉处轻轻比划了一下:“所以,阮夫人想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把那书生做掉。孙大哥,只要你把这件事做成,阮夫人定然会记住你的。”
阮元香、阮夫人与二夫人沈蝶兰相交甚好,这种事,才能被二丫知道。
孙恒闻言,面色不变:“有没有别的路子?”
“怎么?孙大哥你不愿意?”
二丫皱眉,声音略显急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
“二丫,我对差事的要求不高。”
孙恒轻轻摇头:“月钱的多少我并不太在意,只要清闲一些就好。对了,你帮我打听下帮里的聚气散怎么买?还有黄莫前辈的住处在哪你知道吗?我准备去拜访一下他。”
二丫坐在一旁,看着孙恒闷不吭声,良久才缓缓点头:“好,我会帮孙大哥打听的。”
“还有,孙大哥,我现在改名叫玉珠了,不叫二丫!”
004 聚气散
近两年没见,黄莫与当初几乎判若两人。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当时的他,虽然面带老态,但精神十足,一身大红绸缎,嚣张跋扈之态尽显。
而如今,这位性格古怪的老者,已是满脸老年斑,四肢动弹艰难,大红长衣下,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的躺在一张软椅之上。
这里是三河帮专门给某些人养老的地方,但很明显,没人愿意侍候黄莫。
“黄前辈。”
孙恒抱拳一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在下孙恒,青阳镇的那位,不知道您还记不记的?”
黄莫脾气暴躁、性格乖张,没人会喜欢,但他毕竟是孙恒在郡城认识的少数几人之一。
而且,他半辈子都在郡城帮派厮混,对于三河帮的了解,也远超进入二夫人院里不久的玉珠。
在他这里,孙恒还有许多事情可以请教。
“孙恒……”
黄莫睁开浑浊的双眼来回扫视着孙恒,良久才把目光放在那几个礼盒上面,当下冷冷一笑:“是你啊!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上门带点礼来。”
孙恒嘴角微抽,这个人,就算是快死了,口中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怎么样?郡城比你那乡下地方不一样吧?”
“大不一样!”
孙恒点头:“郡城繁华,美景众多,让人流连忘返,怕是一年半载也欣赏不完。”
“没关系,既然来了,以后就有的是时间。”
黄莫的声音极其微弱,如果不是孙恒耳力惊人,怕也听不清楚。
他在软椅上轻轻挪动身躯,眼带讥讽的看向孙恒:“说吧,你来找我老头子不是来单单叙旧的吧?看在你是这半年来唯一提着礼物上门的人,把你的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能帮上忙。”
“前辈慧眼。”
孙恒点头,也没有客气,他本就是有事相询:“晚辈初进郡城,两眼一抹黑,正想请教一下前辈帮中的差事。此外,还有……”
他顿了顿,正色继续开口:“不知前辈能否代晚辈从帮中购买一份聚气散?当然,晚辈会额外付出酬劳。”
虽然黄莫的性子实在让人无法喜欢,但他倒是言而有信。况且,他都这个模样了,孙恒也不怕他占自己的便宜。
黄莫冷笑:“找我讨差事?嘿嘿……,老头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至于聚气散……”
他转首扫了一眼孙恒,没好气的开口:“那东西是冲击内气境界用的,你那么早要它干嘛?”
若想冲击内气境界,除了需要服用聚气散之外,肉身也必须强悍,最差也要莽猿功大成。
在黄莫看来,孙恒差的还很远。
而坐在那里的孙恒,则是面不改色的开口:“晚辈感觉,我修炼的莽猿功即将大成。”
“嗯?什么!”
黄莫一愣,面色陡然一变,声音也不禁往上一提:“你说你的莽猿功即将大成?你才多大?”
孙恒拱手:“晚辈今年十五。”
“十五,十五!”
黄莫盯着孙恒,愣了半响,才喃喃自语的躺回软椅:“十五岁,莽猿功就快大成,这个年级,在帮里,也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三河帮有不少人能在二十岁之前就够资格冲击内气境界,但他们的情况却又不同。
在没有丹药、功法粗浅,师傅本事也是有限的情况下,孙恒能在十五岁把莽猿功修炼到大成,确确实实让黄莫有些吃惊。
可惜,这等天赋却没能投到个好人家,要不然,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如果他知道孙恒不仅仅莽猿功大成,而且肉身强度堪比内气高手,就不知心中又是何想法了。
“聚气散我可以代你买。”
良久,黄莫才悠悠开口:“不过,我觉的你不用着急。”
“哦,这是为何?”
孙恒皱眉:“冲击内气境界,难道不是越早越好?”
黄莫冷冷一笑:“谁告诉你越早越好的?”
孙恒表情一滞,这事确实没人说,但岁过三十就几乎无望内气,难道不是越早越好?
“聚气散虽然能帮助你汇聚肉身之力,在体内诞生真气,但这一过程,对**的损害可是不小。”
黄莫躺在软椅之上,双眸无神的看着上方的横梁,像是在回忆往昔,不等孙恒回答,继续开口:“冲击内气境界,需要大耗肉身精气,成了还好说,一旦不成,肉身衰败,只是恢复时间,就要个三年五载。当然,如果有丹药辅助,一两年也可缓过来,但这也是浪费时间。”
孙恒眼神一沉,他对此倒是不太清楚:“即使如此,那也应该是越早服用聚气散越好吧?这样就算一次不成,也可尝试第二次、第三次。”
“呵呵……,这你就错了。”
黄莫轻轻摇头:“每一次冲击内气境界,都会耗损人体潜能。因而,第一次冲击内气境界,才是成功率最大的一次。往后的每一次,成功的可能性,不增反减。”
“因而,每一位炼体后期的武者,无不是把自身**打磨的无法再进一步,才会尝试冲击内气境。再说,莽猿劲功法品阶极低,就算大成,也只不过强强达到冲击内气境的门槛罢了,依靠此功进阶的,十人之中不过一二而已。”
“前辈的意思是……”
孙恒语带筹措:“让晚辈再磨练一下肉身,待到进无可进的时候,再服用聚气散尝试冲击内气境?”
黄莫闭上双眼,闷声开口:“嗯,这样的话,你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孙恒沉默不语,他与其他人不同,肉身强度远超同济,但能否保证进阶,他也没把握。
而自己的肉身,确实还有潜力可挖,虽然进展缓慢,丹药也几乎无用,但如果时间充足,再提升个五六成的实力还是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还是先请前辈帮我把聚气散买来吧,晚辈正式入帮时间太短,还不够资格。”
微微沉思,孙恒已经下了定论,不论怎么说,都要先把药物拿下。
“嗯。”
黄莫微微点头:“聚气散一百五十两白银一份,这是帮派的内部价,我也不占你便宜,但钱,你要自己出!”
“这是自然!”孙恒点头。
“另外,你在帮中的差事,老夫帮不上什么忙。”
黄莫再次开口,言语冷淡:“不仅帮不上忙,有时候返回会给你带来麻烦。”
“既如此,那就算了。”
孙恒无语,他该有多让人厌,才能在一个混了半辈子的地方搞的举目无亲?
当下两人又聊了几句,黄莫应是许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此时虽然身体不佳,倒也渐渐有了些精神。
孙恒则是全当是尊老,随着黄莫的思路而动,随声附和,不急不徐。
言语间,孙恒又想起一事,当即开口:“对了,前辈,您可知一个名叫眠月楼的地方?”
“眠月楼?”
黄莫转过身子,脸带古怪的笑意:“小子,这才刚来郡城,就惦记上这里的青楼了?”
“可惜,眠月楼跟一般的青楼不一样,可不是你一个乡下小子可以消费的起的。”
“青楼?”孙恒微微皱眉。
005 眠月楼
眠月楼是一座青楼,而且还是陈郡之中名气最大的一座青楼。www.uu234.net
分属陈郡四大势力之一雁浮派的产业。
在这里,可以听曲、赏乐、观舞、饮宴,甚至还能买卖各种东西。
当然,作为一家青楼,它的主营业务自然也不会少。
三日之后,傍晚。
孙恒换了一身素色长衫,出现在这眠月楼之前。
高高的门楼,两侧各蹲着一尊威风赫赫的大狮子,门前有着三五衣衫华丽的女子,正自殷勤的接待着往来宾客。
这几位女子的长相都不差,而且显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白嫩,举手投足更是带着股成熟女性的风情,极易勾动男人心头那团火。
微微抬头,眠月楼三个大字赫然入目,龙飞凤舞,应是出自大家手笔。
据说,这里原本是某个大家族的祖宅,后来不知为何,落入雁浮派手中,就转手被改成了眠月楼。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香气扑鼻,莺莺燕燕之声此起彼伏,激的人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孙恒在门前顿足片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才举步朝着里面行去。
自己还未进阶内气境界,童子功效应犹在,可万万不能破身!
这时候进这里面,简直就是折磨!
石少游,你可害苦我了!
“公子,欢迎欢迎!”
看到孙恒的靠近,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已经迎了过来,双手热情的搂向孙恒手臂:“不知公子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是想在厅里听曲赏乐,还是要个清净点地方,找个姑娘单独陪陪?”
“我一个人。”
被人抱住手臂,那柔软温热的感觉让孙恒心头微微加速,不过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先在大厅里看看吧。”
“好嘞!”
这女子扭动腰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磨蹭着孙恒,就如没有骨头一般半依半挂在孙恒手臂上,引他行入眠月楼。
穿过长长的廊道,烛光若隐若现,靡靡之音渐渐清晰,眼前一亮,两人已经来到一处大厅。
此处宽广,正中搭着一个木台,木台分四面,每一面都有艺妓在上面展示才艺。
厅中,穿红着绿的侍女手托酒水、点心,在桌案间来回穿梭,不少华冠丽服之人各自而坐,谈笑嬉戏,热闹非凡。
“公子想坐哪里?”
女子搀着孙恒,双眼有些热切的扫视着他那壮硕的身材,忍不住轻舔娇唇。
“这边就好。”
孙恒找了一个不慎明亮的地方,在软椅之上坐下:“先拿点酒水点心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再说。”
“好吧!”
女子有些不舍得松开孙恒得手臂,弯腰让胸襟敞开,露出里面那抹白腻,柔声开口:“奴家名叫荷香,公子如果想找人陪,可以说我的名字。”
她嘻嘻一笑,身前白腻乱颤:“奴家一定包公子满意。”
孙恒脸色一白,只不过背对烛光,不甚明显,只得有些尴尬得点头:“好,好。”
在一片娇笑声中,女子扭身离去,那纤细腰肢,有致身躯,让孙恒喉咙一干,急忙稳住心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片刻后,一壶酒水,两碟点心就被放在面前,看着这面前价值数两纹银的东西,孙恒也是忍不住一阵肉疼。
端起酒杯,抿了几口,浓郁而不炽烈的酒香,让他的心情才算好受一些。
至少,酒是好酒!
眯上眼,孙恒看似欣赏着台上女子的舞姿,实则心中另有他想。
石少游年方十四,他妹妹自然更小。
在这眠月楼之中,这个年纪绝对上不了台面,应是侍女丫鬟之类的。
名叫盼盼……
耳边声音嘈杂,各自消息都有,孙恒默默端坐,良久才起身要了一个单间。
十两纹银,额外赠送一壶酒水,这是这里单间的最低消费。
“公子,您想要那位姑娘陪?”
一位貌美妇人双手交叠,就如富贵人家的女子,端庄有礼,只不过说出的话,却让人浮想联翩。
“前几个月,我跟着朋友在月仙姑娘的闺房里饮酒。”
孙恒看着对方,缓声开口:“当然,月仙姑娘在下不敢想。只是当日一个叫做盼盼的小姑娘,让我很是心动,不知道能不能邀她前来一叙。姑娘放心,只是让她陪酒聊天,不做其他。”
“盼盼?”
妇人微微侧首,眼带思索:“公子怕是记错名字了吧?我们这里,没有叫做盼盼的姑娘。”
孙恒试探着开口:“也许是侍女?”
“侍女也没有。”
妇人轻轻摇头,随即又是笑着开口:“公子,这里鲜花千朵,你又何必单恋一支哪?”
“也许……”
孙恒眼眸微动,再次想起一个可能:“也许只是我听错了,她不叫盼盼,但名字里确实有一个盼字,而且还是盼字打头的。”
他突然想到,石少游临终之时,虽然说了盼盼两个字,但语声已是最后,也许他只是再重复盼这一个字,并未说出他妹妹的全名。
“盼……”
妇人微微昂首,眼带思索:“我们这儿确实有一位盼儿姑娘,不过……”
她低头看向孙恒,眼带古怪:“公子确定,是在水仙姑娘的房里见到她的?”
“这个……”
孙恒两眼一片茫然:“时间实在太久了,也许是我记差了,毕竟水仙姑娘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只要是说起眠月楼,情不自禁就会联想到她。”
“原来如此!”
妇人一脸恍然:“那公子稍等,我去问一下盼儿姑娘的意思。”
“好!”
目送妇人离开,孙恒忍不住轻轻皱眉。
观她言语、表现,似乎那位盼儿姑娘的身份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不过,不管怎样,先把身份确认了再说。
不久之后,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并逐渐靠近。
“咯吱……”
房门推开,那位美妇巧笑嫣然的踏入屋内,在她身后,则跟着一位头颅低垂的小丫鬟。
“公子,这位就是您念念不忘的盼儿姑娘了。”
美妇一手拉住身后的小丫鬟,上前两步,又把声音放缓,小声叮嘱:“公子,我家盼儿姑娘实在太小,还未出阁,陪您喝酒逗曲还行,至于其他的……”
“您要谅解。”
“我明白。”
孙恒点头,随即挥手:“有劳姑娘了,你先出去如何?让我与盼儿姑娘单独聊聊?”
“好,好!”
美妇连连点头,伸手轻推一把小丫鬟,笑着朝后退去,并轻轻把房门在外面掩上。
“公子。”
屋里没了外人,面前这位名叫盼儿的小丫鬟似乎有些紧张,低着头,声音轻颤。
孙恒缓声开口:“你先抬起头来。”
盼儿闻声身躯一紧,慢慢抬起头颅。
一双黝黑滚圆的眸子微微闪烁,小脸蛋上带着些婴儿肥,肌肤胜雪、容颜俏丽,是一个美人坯子。
孙恒轻轻点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半块白色的手绢,展开放在桌案之上。
“啊!”
盼儿本是疑惑孙恒的动作,待看到那手绢之后,脸色陡然一变,神情变的激动起来。
“这……这……,你是谁?为何有我家哥哥的东西?”
006 赵离
看来没有找错人。m.www.uu234.net
孙恒把手绢往对方所在的位置推了推,起身站起,缓声开口:“姑娘就是少游的妹妹玉蝉吧?在下孙恒,与少游乃是好友。”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前几月,青阳镇遭遇了盗匪,石少游他……没能逃过那一劫。”
对面的盼儿娇躯一颤,一双大眼之中,瞬间已是一片朦胧:“你……你说什么?”
她看到那手绢之时,心中还有惊喜和不解,如今心头却是一片冰凉。
“姑娘节哀。”
孙恒轻叹:“石少游临走之前,把这手绢转交给我,托我前来见你。”
“哥哥……哥哥他真的走了?”
盼儿一脸恍惚,对孙恒后面的话聪耳不闻,只是晃晃悠悠的跌坐在椅子上,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哥哥也走了,爹娘也不在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没有哭声,却最是让人心疼。
孙恒在一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呆在原地,默默陪着对方。
良久,盼儿才小声抽泣着低头抹泪。
“孙大哥,多谢您了。”
她低着头,掩去自己通红的双眸,声音更是带着股嘶哑:“不知道我哥哥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有的。”
孙恒点头:“石少游想让你出去,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的赎身之事。”
“赎身?”
盼儿身躯一僵,抬起头,双眼之中尽是复杂之色:“眠月楼的赎身价格可是很高的。”
“猜得出来。”
孙恒也是忍不住皱眉,他本以为自己身家已经不错了,但进了这里,才知道有钱人的消费真的是常人无法想象:“不过,赎身钱,也应该是看人来的吧?”
像盼儿这种年纪还小的,自然不能与正在挣钱的那些大家相比。
也许,还在孙恒的接受范围内。
“是这样没错。”
盼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孙恒,细声开口:“孙大哥,不知……不知你为我赎身,准备了多少银两?”
“千两白银可够?”
孙恒试探着开口:“玉蝉可知这里的行情?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
“孙大哥!”
盼儿张了张嘴,看向孙恒,眼眸中竟然再次浮现激动的泪花:“您……您真的打算为我赎身?”
“石少游是我朋友。”
孙恒轻点头颅,面色不变:“他最后的心愿,我自然不能辜负。”
这一世,孙恒追求的不再是财富,对金银的感受也就淡了许多,但他的作为,却让盼儿新潮起伏,不能自已。
寥寥几次的通信,让盼儿知道自己哥哥的情况,也明白千两白银,对常人来说是什么意义。
而对方竟然为了哥哥的一句请求,就能拿出千两甚至还不止的银钱为自己赎身。
“孙大哥……”
盼儿双眸含泪,声音颤抖:“您是好人,我哥哥能有您这样一位朋友,我相信他一定很开心。”
“不过……”
她低头抹去泪花,小声开口:“赎身之事,孙大哥就不要再提了,师……袁妈妈是不会让我走的。”
“为何?”
孙恒眉头紧锁:“可是银两不够?总有一个具体的数字吧?如果实在太多,离玉蝉你出阁应该还有几年,这段时间,我们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不只是如此。”
盼儿轻轻摇头:“孙大哥你就别问了,总之,最近几年我是不会离开眠月楼的。”
孙恒立在原地,定定看着对方,良久才缓缓点头:“既如此,那就算了。”
“孙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
盼儿唯恐孙恒误会,慌忙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苦笑着开口:“玉蝉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孙大哥谅解。”
“我明白。”
孙恒看得出来,对方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强求:“总之,少游是你哥哥,你我就不是外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我。”
“嗯。”
盼儿强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孙大哥。”
…………
依依不舍的送走孙恒,盼儿精神有些恍惚的回到后院,就被人中途截住。
“你哥哥的朋友?”
房间里,一位貌美夫人斜靠在软榻之上,她大约三十许的年纪,皮肤白皙胜雪,满面春情,单薄的红纱裹身,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衣,丰盈隆起,一举一动,都带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让人心动。
如若有外人在此,定能认出此女正是眠月楼的主掌者之一,女校书袁盈袖!
看着跪倒在地,眼带惶恐的盼儿,女子捂嘴轻笑:“怎么?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来?好一个心善的可人儿啊!”
“师傅,徒儿不敢!”
盼儿跪在地面,连连叩头:“只是徒儿担心暴露身份,才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是吗?”
女子不屑一笑,还欲开口,侧门一人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打断了她的声音。
那人来到她的身边,低头小声嘀咕了几句,女子当即双眸一亮,起身从软榻之上站起。
“走,去见见他!”
…………
这是一间精致的客房。
从床上坐起的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晨星,双眉入鬓,虽是文弱却也不乏英气,十足一个俊美男儿。
只不过,此时的他双眼迷茫,来回扫视四周,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思及自己昏迷前的那些事,男子眼眸之中复杂情绪接连闪过。
恨、怒、怨,不甘……
“赵公子!”
人未至,声先来。
门扉打开,清香扑面,女校书水蛇腰轻轻摇摆,荡漾出万千风情,带着两女跨入房间:“别来无恙啊,赵公子!当日一别,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袁大家!”
赵明义双眼微眯,盯着对方:“是你救了我?”
袁盈袖双手一摊,娇笑连连:“显而易见。”
赵明义艰难的从床上撑起身体,拱手一礼:“袁大家救命之恩,在下谢过,他日如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万死不辞!”
“赵公子客气了。”
袁盈袖长袖一摆,一股柔和之力就把赵离按会床榻,自己则软如无骨一般,坐在屋内的软椅之上:“公子,我虽然救了你,但你的麻烦却并未消失,阮家可不会放过你,却不知你有何打算?”
“阮家?”
这两个字,让赵明义脸色微变,眼泛恨色:“在下怎么也没有想到,阮家的那位夫人竟然如此狠毒,毁去婚约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袁盈袖捂嘴轻笑开口:“怎么?公子难道想去告她?”
“我非愚人,无凭无据的,怎么告?”
赵明义冷笑:“而且,阮家势大,就算告到衙门,也不过是陈郡五年前张家之事重演罢了,毫无用处!”
“嘻嘻……,赵公子倒是看的通透。”
袁盈袖看着赵离,似笑非笑:“不过,难道赵公子就准备咽下这口气?”
“文人也有傲骨,当以直报怨!”
赵明义狠狠开口:“我只恨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手刃仇人,一偿心头之快!”
“哎,说实在的,赵公子的遭遇,委实让人心痛,我也是看不过去,这才出手相助。”
袁盈袖轻轻摇头:“不过,阮元香可不是普通女子,此女武学天分之高,在陈郡年轻一代,也是数得着名号的。就在前几日,为了她,小天罗宋凌峰就跟袖底青龙薛纵衣来了一场赌斗。”
“赵公子文采斐然,我心仰慕,但却绝不是武艺高强的阮小姐心上人。”
“嗯?”
赵明义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看向袁盈袖:“袁大家救我,怕是不仅仅因为欣赏我的文采吧?”
“嘻嘻……,当然不止如此。”
袁盈袖轻笑一声,看向赵明义的眼神陡然绽放出奇异光晕:“赵公子,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资质天赋有多高?如不是年龄大了点,就是求仙问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这里有一门功法,恰恰适合想你这种资质之人。当然,我也有要求。”
“习练武功,都需自幼时起长年累月的苦练修行。”
赵明义没问对方的要求,只是眼带疑惑:“就算在下天赋好一些,但如今年岁依然不小,成就怕也有限吧?”
“那是别人。”
袁盈袖素手轻拍,身后的盼儿当即托着一个玉盒走上前来,玉盒打开,里面几粒通红似血的丹丸轻轻滚动,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这里有血髓丹,足可以弥补赵公子习武时间上的差距。”
“血髓丹!”
赵明义脸色陡变:“你们是魔道妖人!”
007 河道巡守人
眠月楼后面发生的事,孙恒并不知晓,关于石玉蝉的难言之隐,他也没有追究的意思。m.www.uu234.netwww.uu234.net
总之,石少游的妹妹他已经见过,也算了了自己的一个心事。
接下来,就该是为自己在三河帮的差事奔波了。
但孙恒没有想到,他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只不过,这个结果显然不附和孙恒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第二日。
孙恒暂住的酒楼客房。
“孙公子。”
面前这位一身绿裙的小丫鬟是玉珠派来的,她来的匆忙,小胸脯不停的起伏,呼吸急促:“玉珠姐姐让我告诉你,你的差事定下来了。”
“哦!”
孙恒起身给对方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你慢慢说,是什么差事?”
“谢谢公子。”
小丫鬟接过茶水,就往肚子里狠灌,喘了喘气,才一脸无奈的开口:“玉珠姐姐说,有人刻意针对你,把你安排进了河道那边。”
“有人针对我?”
孙恒一愣:“在这里,我似乎没有得罪过别人?”
他才刚来郡城没几日,就算想得罪人,怕也没有机会。
“这个,玉珠姐姐也没说。”
小丫鬟连连摇头,继续开口:“不过,玉珠姐姐也帮你想了法子,把你安排到苏洋前辈的手下。”
“嗯,玉珠姐姐说,苏洋前辈是二夫人的人,让孙大哥你不用担心。”
“二夫人?”
孙恒眉头皱起。
玉珠刻意提起二夫人,针对自己的应该就是与二夫人不合的人。
孙恒从玉珠口中也得知,余帮主的两位夫人不合,而因为金灵竹之事,自己确实有可能被大夫人身边的人针对。
当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怕也是有些人为了讨好大夫人,随手做下的手笔。
麻烦!
无语摇头,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走小丫鬟,孙恒就径自去了三河帮安排差事的地点。
果不其然,自己的差事已经定下。
十里渠河道巡守人!
看到这个名字,孙恒忍不住松了口气。
至少,还不算太差。
…………
流经陈郡郡城的三河道,乃是汇渠大运河的支流,上下贯通东阳府,甚至上接整个庐州。
河运兴盛,河道的差事自然也不会少。
就比如,三河帮虽然号称江湖帮派,其实也是有着官面上的身份。
三河帮帮主余静石,就挂着河堤揭者的官职。
文官序列之高,仅次于郡守府里的那位大人。
主要负责掌管三河道的漕运、物流,治理河道、防止水患、修建河堤等等……
十里渠河道,是位于城东不远的一处河道,此处有码头,东门河道物资的运输大都经由此地。
“吆……嘿……”
“加把劲啊!”
“吆……嘿……”
“出口气啊!”
还未靠近十里渠河道,一阵呼喝声就已遥遥传来。
孙恒在马车上站起,举目望去,就见两队赤着上身的纤夫正自背着长长的绳索,身躯前倾,朝前费力的挪动脚步。
每一次移动,就有人在大声呼喝,一起一伏,都伴随着油光闪亮的汗珠。
他们拉的是一艘花船,三层的楼船,外面披红挂彩,内里莺歌燕舞遥遥传来,与外面的这群纤夫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子。”
再次前行没有多远,车夫就停下马车,躬身一礼:“咱们到地方了,这里就是十里渠。”
“嗯。”
孙恒跃下马车,从怀中掏出十几文大钱,递了过去:“有劳了。”
车夫接过大钱,黝黑的脸上挤出不少褶皱:“公子客气了。”
身后车辙响动,孙恒紧了紧背后绑着的铁棍,跨步朝着前面的码头行去。
码头并没有孙恒想象的那么大,而且极其简陋,只有三五船只停靠,些许一身纳坨的船工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
在码头一角,有个宽广的院落,院落的墙壁上,绘刻着三道弯曲的线条,周边还有水浪花纹。
这是三河帮的标志!
大门敞开,一群船工正排成长队,一个接着一个从一个中年文士手中领着工钱。
在文士身旁,还有一个年轻人扯着嗓子照册诵读。
“钱九,昨日之功,四十七文!”
“赵勇,昨日之功,三十七文!”
“赵武,昨日之功,三十七文!”
孙恒在门前微微顿足,从这里就能看出,郡城人的物资生活水平,远超青阳镇。
一日三四十文的工钱,在青阳镇可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而在这里,却是最底层工人的工钱。
一刹那,孙恒竟然萌生出,为何镇子里的人干嘛不来郡城的想法?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摇头苦笑。
就算是前世那个来往极其方便的世界,县城与兴盛之地的差距也有数倍,也没见所有人都往好的地方跑。
更诳论在这个生活艰难之地了。
“吴家四兄弟,昨日之功,每人二十钱!”
院里稀稀落落的声音陡然一静,所有人都朝着场中那四位赤膊大汉看去。
“怎么会?”
其中一位大汉脸色一变,当即朝着那年轻人大吼:“姓郑的,是不是你刻意少记了我们的工钱?”
“吴老大,你说什么哪?”
姓郑的年轻人不屑一笑:“昨日你们几人运的货,我可是一一记下的。怎么,你有意见?”
“方先生!”
吴老大双目圆瞪,满脸怨气的朝着那中年文士看去:“方先生,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昨个儿我们做的工,可是一点都不比别人的少,只是……只是以前我们曾经得罪过他,他如今就这样!我们不服!”
“不服?”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的大堂里走了出来,来人背负双手,在几人簇拥下扫视全场:“你们大概是忘记了,你们之所以能在这里讨生活,是谁给了你们方便?”
“苏……苏少爷!”
那吴老大看到来人,脸色陡然一变,面色一片惨白,眼眸中尽是惊恐:“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郑兄弟做事,太过不公。”
“不公?”
那位苏少爷微微撇嘴:“小郑子才才刚刚上任不久,我看是你们想欺负我们三河帮的新人吧?”
“噗通!”
吴家四兄弟身躯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吴老大更是哭着狂吼:“苏少爷,我等不敢,我等不敢啊!”
“呲……”
苏少爷双肩一抖,手一挥,冷声开口:“把他们扔出去,如果还想在这里待下去,接下来半个月之内做的工废除。”
“是!”
在他身后两人躬身称是,同时迈步,一手擒住一个,猛的就朝门外扔去。
这两人力道惊人,吴家四兄弟都是身高体壮的大汉,他们却能像扔泥娃娃一样,一甩就是老远。
看着迎面而来的两团黑影,孙恒侧身避过,眼前一黑,竟是再次有两人砸来。
“彭!”
双手一伸,孙恒手腕一抖,两人就已被他轻轻放下。
“咦!”
惊疑之声从大堂门口传来,那位苏少爷头颅微扬:“你哪位?干什么的?”
孙恒双手抱拳,朝着对方道:“属下孙恒,新来的河道巡守人,见过苏钟少爷。”
“哦!是你啊!”
苏钟显然知道孙恒的名字,闻言点了点头:“力气倒是不小,看样子你武功修炼的不错。”
孙恒开口:“属下天生力气比常人大一些。”
“天生神力啊!”
苏钟双眼一亮:“好,从今天起,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如果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008 第一日
苏钟,年岁二十七,内气境界,东河道苏洋苏副堂主独子,十里渠总管事。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看着面前的男子,孙恒脑海浮现的是来之前他专门打听到的消息。
三河帮有六座分堂,各设堂主一位,副堂主两位,这些人每一位不止修为高深,而且还是帮中的实权人物。
作为苏洋的独子,苏钟习武的资源可谓是得天独厚,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怎么用心。
进阶内气境,还是去年的事,这在其他帮众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作为苏洋的儿子,这种进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君不见那宋长老的孙子小天罗宋凌峰,阮副帮主的女儿阮元香,年岁都还不足二十,已是三流高手之中的佼佼者。
总之,从传闻看,这位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位好吃懒做、贪杯好色之人。
细看此人相貌,面白无须,眼袋深重,身材也有些消瘦,明明是一位三流高手,走起路来却脚下发飘,毫无气势可言,倒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倒是他双眼占面孔的比例比常人略大,因而瞪眼之时,表情有些骇人,还能有点威势。
一行人踏入大堂。
大堂内,酒气萦绕,菜碟纷乱,看样子刚才他们正在这里饮酒作乐。
“孙恒,我给你介绍一下。”
苏钟背负双手,摇摇晃晃的朝着主位走去:“这两人叫朱聪、陈大全,是跟着我多年的左右手,以后我不在,这里他们俩说了算。你先跟他们熟悉熟悉,其他人以后慢慢认识。”
朱聪、陈大全两人,就是刚才动手丢人的两位,一副精悍身板。
“孙兄弟,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有什么用得着地方,尽管直说,莫要客气。”
陈大全面色憨厚,声音粗重,直接从桌子上端起一碗酒水,就朝着孙恒递了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干了就是!”
“那以后就要多叨扰两位了。”
孙恒笑着接过酒碗,脖颈一扬,一饮而尽。
“好!”
朱聪声音尖细,在一旁大声叫好:“看孙兄弟背着根棍子,应是修炼的灵蛇十三击吧?有时间,咱们兄弟交流交流?”
“孙兄弟可是天生神力,我怕你不是对手啊!”陈大全大笑,其他人也是笑嘻嘻的跟着起哄,场中气氛倒是不错。
“哎!”
刚刚坐回座位的苏钟陡然一拍双手,面带兴奋的看着孙恒:“不如这样,孙恒,你与朱聪比一比如何?”
“这个……”
孙恒音带筹措,不愿刚到就表现得太过强势:“属下武艺低微,怎么能跟李兄相比?”
“谁说比武了?”
苏钟双眼一睁:“就比力气,你不是力气大吗?正好借此机会,让我验验你的成色!”
“好!”
陈大全在一旁起哄:“苏少爷,单单他们两个比试,也太过无聊了,不如咱们来场赌局如何?”
“我出二两银子,压朱聪赢!”
“哈哈……,好你个陈大全!”
苏钟指着他哈哈大笑,不过这也附和他的心意,当即点头:“可以,不过朱聪修炼的是五虎劲,业已大成,这么比的话,孙恒有些吃亏啊!”
五虎劲也是三河帮的基础功法,不过要比莽猿功强上一筹,而且尤其能够增强气力。
在他看来,孙恒就算天生力大,怕也不能跟朱聪相比。
“无妨!”
孙恒倒是笑着开口:“既然是比力气,属下就不怕什么了。说起来,在我们青阳镇,还没有谁的力气比我大。”
既然要在三河帮站稳脚跟,只是藏拙自然也不行,适当的展露自己得天分,也能增添优势。
“哦!”
苏钟双眉一挑:“看样子,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他伸手托住下巴,微微额首:“既然这样,那我就出十两银子,压你赢。孙恒,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苏少爷大手笔!”
有人在一旁起哄:“那小人就要五百大钱,压朱大哥赢。”
“我压三百大钱,也要朱大哥赢。”
“我压六百……”
“我也压五百……”
一群人熙熙攘攘,气氛瞬间热烈起来,不过除了寥寥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压的朱聪。
即使是压孙恒的那两人,也只是出一百大钱,赌个运气的成分较大。
“你们啊!”
苏钟笑着虚指众人,也不在意,当即大手一挥:“清场,抬长案!”
一声令下,一群人已经清出了一张长桌,让孙恒、朱聪分列左右,其他人围在一起,双眸炯炯的盯着两人。
“预备!”
苏钟毫无大少爷的气度,和一群底层帮众挤在一起,发号施令。
“开始!”
“咯吱……”
双臂紧绷,那长桌当即发出刺耳的扭曲声。
“加油!加油!”
“朱大哥加油!”
“新来的,加油啊!”
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朱聪并未轻易取胜,两人竟是陷入了僵持。
绷紧的双臂,在正中来回摇摆,孙恒脸色不变,但看上去似乎也已经使了全力。
而朱聪的表现,则是越来越不佳,甚至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浮现。
“好!”
苏钟兴奋的双眼大睁,在一旁大声叫好:“孙恒,坚持住,朱聪快撑不住……”
“咔嚓……”
他话未说完,就有一声脆响响起,支撑两人手臂的长桌猛然塌陷、碎裂。
“哎!”
苏钟声音一滞,猛然使劲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搞什么啊!马上就要赢了!”
而其他人,则是一脸的庆幸。
他们可都看的清楚,眼瞅着朱聪就要坚持不住了。
“孙兄弟果真是天生神力!”
朱聪喘着气,揉捏着自己的手腕,一脸惊讶的看着孙恒:“你这力气,兄弟佩服!”
“朱兄过奖了。”
孙恒憨厚一笑:“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只有这身力气还算过得去。既然桌子坏了,咱们就算平局吧?”
…………
“驾!”
“驾!”
河流一旁的道路上,两匹青鬃马正自在骑手的驾驭下快速奔腾,在身后留下长长的灰尘尾巴。
“吁!”
陈大全一拉缰绳,止住马匹,策马朝着河道微微靠近,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小亭轻轻一指:“沿着十里渠这段河道,咱们有着几个小的驻扎点,在这里守着的船工,都是在帮里登记造册的人。如果没有登记,那就不必客气了!”
孙恒看着那小亭,里面有几个身着纳陀的船工躺在那里发呆,等候过往船只的雇佣,默默点头。
“走!”
陈大全看孙恒明白,再次一拉缰绳,朝前行去:“咱们的任务,就是看守河道,协助官府的人押运粮草、税银,检查过往船只。”
“除了涉及官府的事,其他的都是咱们说了算。过往船只,该有的孝敬也都是咱们三河帮的。”
言语间,陈大全极其自豪。
“他妈的!”
正前行中,陈大全脸色陡然一变,一拉缰绳,就直奔不远处的河道冲去。
却见在那里,正有一队纤夫再费力的拉扯一艘高大河船,纤夫人数不多,拉的有些费力。
而此时,就有一个纤夫蹲在那里,似乎耗力太大,有些撑不住了,导致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啪!”
一根长鞭,从上方狠狠抽来,正中纤夫裸着的后背。
“混账东西,干什么哪?不知道这是漕运粮食,竟然还敢偷懒?”
“大人,大人!”
领头人看到陈大全,脸色猛然一变,急忙跪地叩首,连连求饶:“老江他不是有意偷懒的,只是最近闹肚子,有点吃不住力。”
“还敢顶嘴?”
陈大全面色一紧,挥鞭就要再次抽过去。
“啪!”
孙恒在他身侧出现,伸手拦住长鞭,轻轻摇头:“陈兄,算了,打坏了人更麻烦。”
“呵呵……,孙兄弟说的在理。”
陈大全扫了孙恒一眼,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收起长鞭,他知道孙恒似乎有些背景,自也不愿因这小事得罪:“你们听着,这位是帮里新来的孙兄弟,以后记住了,他会时常巡视这里,如果发现谁偷懒了?”
“啪!”
长鞭抽打着空气,发出轻脆的暴鸣。
“打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