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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狼嗷嗷     夤夜行txt下载     夤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轶事

    第十四章轶事

    “所以说,你的格局还是窄了些。”

    陆北漠也平复了语气。

    “凌天会带走文鸯,乐毅打得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不过他至少不会与廉颇开战,他的首要敌人是双狮。”

    “文鸯与廉颇打起来了,这个消息传到庞涓的耳朵里,你猜会发生什么?”

    陆北漠给邹若抛了个问题,仰倒在椅背上,用智者独有的刻薄的语气提示道:

    “你要清楚,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风景不同,盲区也不同。”

    “嗯……”

    沉吟了半晌,邹若说道:

    “庞涓会认为鹰隼已经对潜蛟出手了,他会阻止鹰隼的吞并行动,只要让一批人到达廉颇的地盘,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不让他得逞就可以了,他应该也不想在此时与鹰隼发生大规模冲突。”

    “不错,孺子可教也,他不想与鹰隼发生大规模冲突,我们就让他们打起来,他们打起来,我俩才能有机会重新收拢潜蛟的人手。”

    “那要怎么做呢?”

    陆北漠勾了勾手指。

    “看在你刚才夸我的份上……”

    邹若扭扭捏捏,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耳朵凑了上去。

    墨家机关道下已经聚拢了很多的人。

    说到墨家机关道,就不得不说起的墨子与鲁班的一个赌注,它的建成也正是源自于此。话说,墨子花费了三十年时间,走遍了稷下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深埋地下的朝歌城,这才掌握了机关术的秘诀。那时候鲁班早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师,他同样也参与了稷下学院的建设,并且对于机关术也有着很深的造诣。

    两人在院墙外围的构造上起了争执,鲁班主张“矛”,所谓“矛”,就是打造最厉害的兵器,在墙壁的每一寸砖瓦下都安装上自己所研制的鲨嘴炮,所有想要强攻学院的野心家都会遭到狂轰滥炸,溃不成军。而墨子则主张“盾”,所谓“盾”就是守,筑最坚固之墙,任它刀枪剑戟,枪林弹雨,我自巍然不动。两人立下赌约,以“矛”击“盾”,“矛”折,鲁班离开,“盾”破,墨子滚蛋。稷下学院自相矛盾?此消息一出,天下皆惊,大大小小的钱庄都设立了赌局供贵胄名门下注。

    名人效应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儿,前边儿说过了,鲁班在那时候早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师,而墨子在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农民工而已,鲁班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吧,况且夫子押了鲁班万两银票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很多富商都没放过这送钱的机会,把宝儿押到了鲁班身上。

    比赛当日的场面是万分火爆,人山人海,九场比赛全程透明,只不过结果有点出人意料,史书上是这样写的:“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鲁班输的一塌糊涂,夫子却赚得盆满钵盈。

    怎么夫子却赚得盆满钵盈呢?

    夫子输了一万两银票确实是真的,但是他让庄周在另外三个钱庄押墨子押了一共九十九万两银子,况且还不是输赢而是比分,0:9的比分,当时这个比分的赔率是三百,也就是说你投一两银子,就能翻三百倍,九十九万乘以三百减去本金后再减一万,夫子赚了整整两亿九千六百万两白银!

    两亿九千六百万两再除以三,三个钱庄各赚了一笔还没来的及高兴,就发现了他们要分别支付九千八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白银给庄周,否则双狮将踏碎他们钱庄的每一个分店。齐国三大钱庄至此倒闭,无数的土财主上吊自缢,墨家机关道的建成正是源自于这笔钱。

    对于学院的建设来说来说,这笔钱实在是绰绰有余,但是放在促进和平,济贫拨苦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好在齐国人因为这次的教训削减了嗜赌的风气,也算是值得夫子宽慰的一件事情了。

    墨家机关道是墨子的智慧结晶,更加准确的说,它是一种概念,所有墨子建成的机关道都可以被称之为墨家机关道,但是墨家机关道并不是单指某个墨子所修建的道路。

    就拿门口那个机关道来说,其实它的原理很简单,甬道分为三个部分,打个比方,三截木板,1号,2号,3号,木板上附着有履带,就像跑步机上的履带,现在让一只蚂蚁走上木板,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当你走到2号边缘的时候,履带开始逆时针转动,蚂蚁继续往前爬行,但是履带转动地更快,它感觉到脚底在动,由于没有参照物,他不能证明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于是它停下脚步,而它一旦停下脚步履带也紧跟着停止转动,所以它继续爬行,履带继续转动,它感觉自己在朝前走,其实已经被搬运到了1木板上,于是拿走3号木板,2号木板进入3号木板的位置,1号木板进入2号木板的位置,而3号木板则代替原来1号木板的位置,123、312、231、123……周而复始,蚂蚁永远也走不完那条路,但是一旦蚂蚁的步子与履带不对冲,向左向右乃至向后,履带都会停止转动。

    所以说,墨家机关道是一种概念。

    它的存在,是一种精神,它包含了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主张,机关道告诉你一个道理,一味地前进一味地进攻是永远也没有出路的,杀戮所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杀戮,出路在你的身后,懂得回头,学会退让,就不至于碰得头破血流。

第十五章 皆非

    第十五章动乱

    眼下的这个墨家机关道也是运用了三块木板的原理,只不过用法不同,在三块木板中,1号木板为甲方休息区,3号木板为乙方休息区,2号木板则是两人决斗的地方。

    这是一个提供公平对擂的平台,双方上场之前就被扫描了身体,彻底抹杀了凶器、禁药被某一方携入的机会,一旦甲方或者乙方彻底倒下,或者某一方投降,胜利者与失败者就会被强制分离,分别推送至一号、二号休息区,使胜利者不能加害于失败者。

    场内的情况如何,谁胜谁负暂未揭晓。而场外的左右两边儿的看客已经摩拳擦掌,剑拔弩张。

    “喂,鹰隼的家伙们,你们就等着把文鸯抬回去吧!”

    一个汉子模样五大三粗的学员这样朝着对面呼喊道。

    “对啊,等着把文鸯抬回去吧!哈哈哈!”

    他身后的一干众人跟着一块儿闹腾着、起哄着。

    另一边抱臂而立的青年却是钳口不言,他一身白衣如雪,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刺目,他阴沉着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鸡蛋灌饼为什么不叫鸡蛋炊饼或者鸡蛋面饼呢……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凌二哥啊,你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们在侮辱您的家人。”

    “家人?”

    “他们问候你老婆呢。”

    “什么?老婆……老婆饼为什么不叫媳妇饼或者太太饼呢……”

    他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呦呦呦,这里很热闹的嘛!”

    沉思被迫终止,又有一队人马前来观战了,这群人的衣服出奇的一致,清一色的黑夹克,苍灰色的卫衣中央有一个金色的偌大的标志,两头狮子环抱着一个山丘。

    双狮终于来了。

    为首的家伙长形脸,留了个板寸头,他的眼角下面有一道长疤,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庞涓的亲信,名叫柘轨,据说他的武力不在霍无恙之下,三年前曾单枪匹马手刃了魔种的一支小分队。

    说话的人就是他,他笑起来很僵硬,甚至说可怖了,这话完全没有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空气反倒安静下来。

    “你来做什么?”

    凌天的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哦,大晚上睡不着,散散步,没想到就走到这里来了。”

    柘轨如是说。

    “散步?散步带这么多小弟?”

    凌天撇了撇嘴。

    “哦,我散步,他们巡逻呢,两码事,你忘了我们的职责,我们可不能懈怠,保护学院,维护秩序,每时每刻每秒每分都不能放松啊!”

    柘轨指了指前方,义正言辞道:

    “这不出事了,两个学员斗殴,马上就要演变成群殴混战,我们必须阻止事态的恶化。”

    凌天嗤之以鼻。

    ……

    大堂的门被踹了开来,一大群人蜂拥而入。

    这里是双狮堂。

    算是双狮处理院内事务的总部,如果能搜查到双狮与齐国皇室秘密来往的手信,自然就掌握了摧毁它们的利器。但是庞涓当然不会傻到去囤积那些物什留作纪念大堂内空空如也。

    砰!

    堂门重重地关上了,石阶吱呀呀往前推动,露出了漆黑的长条形坑洞,一堵石墙缓缓地升了上来,将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中计了!”

    距离门口最近的那几个学员一齐惊呼道,剩下的学员们也都慌了神,转身就去推搡门口的木门。

    邹若反倒没有感到意外,她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眼看着众人叮叮当当地忙活,却并不阻止。

    这“双狮堂”曾经是个小型器材室,因为怕被人盗窃器材,所以才有这石墙的机关,后来“双狮”争取到了更多的资源,就把这个小型的器材室用来办公,所谓办公就是庞涓一个人呆在这里休息,除了办公,召集成员开会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场地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一个茶杯,一个灯盏与一小盆盆栽,单调的骇人,邹若拿起茶杯为那棵小松树浇了点水,她看见了花盆上刻着鎏金的一行字:岁寒,然后知松柏之最后凋也。

    “老大,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咱们被暗算了啊!”

    邹若对那些话置若罔闻。

    “庞涓,你很厉害,只不过……”

    她闪烁的目光归于平静,似乎已经对某件事下定决心。

    ……

    鱼儿咬饵了。

    一切都在陆北漠的掌控之中,抿了一口水,他低下了头,在拙劣的灯光下,他看清了所有事物的发展轨迹,却愈发看不清茶杯中的倒影了。

    这个人,还是我吗?

第十六章 运筹

    第十六章运筹

    “剥下礼义的外壳后,这些家伙统统都会蜕变成择人而噬的野兽。”

    陆北漠望着窗外,桌案的对面是个俊美的少年郎孙膑。

    他低垂着头,缄口不语。

    “你亲爱的师兄如果再傻那么一点儿,或者再聪明十倍,可能就不会上套了。”

    “暗算了田忌,逼走霍无恙,他以为自己在院内的敌人只剩乐毅了,所以才会过早地做出这个决定。”

    文鸯与廉颇的决斗本来就是个引子。

    在庞涓的眼里,文鸯是鹰隼的人,代表了鹰隼的一举一动,文鸯与廉颇决斗,就代表鹰隼想要吞并廉颇的势力,他一面派柘轨阻止鹰隼的行动,一面又在提防乐毅的下一步动作,因为文鸯挑战廉颇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个引人注意的陷阱,就像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认为乐毅想要引诱自己出动大队的人马,然后趁虚而入,断掉自己的后路,前后夹击,吃下自己。

    当然,乐毅并没有这么多算计,陆北漠却让庞涓的想法得以成全。

    庞涓的内鬼遍布潜蛟,不然他就不会对田忌的行动了如指掌,进而暗算了田忌。

    所以陆北漠找上了邹若,并让她在她的所有下属面前宣布自己已经加入鹰隼,并且要去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想走的人她决不留。

    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这其中就有庞涓的内鬼,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他们需要知会庞涓,而陆北漠故意给他们制造了这个机会。

    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在庞涓听来无异就是汇合鹰隼的人马端了他的总部。只是,他没有想到平日里没有任何动作的邹若居然早就加入了鹰隼,不过,他很快又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有人提到了陆北漠。

    这些天来,他派人盯梢了那个胆敢对自己下属出手的“疯子”,因为他觉得陆北漠的后台不是那么简单,果然,陆北漠与鹰隼的文鸯有两三次的来往,这次他找上邹若,定然是在为鹰隼传话。

    乐毅,文鸯,陆北漠,邹若。

    乐毅布局,文鸯动手,陆北漠传讯,邹若收网。

    庞涓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

    一切如他所想,邹若找上门了,她想要“擒王”,只不过庞涓“将计就计”,以“双狮堂”为牢笼,将邹若的人马全都关在了里面,轻而易举地削去了鹰隼的在东院的“照应”。

    乐毅想要把自己大批的人马钓走,自己又何尝不是派了大批的人马来到东院呢?此时的西院的后方也正是人员空缺的时候,他暗中召集了人马,决定夜袭西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相信乐毅已经有所准备,因为淳于晏给他提了醒。”

    陆北漠扣上了茶杯。

    “茶很好喝,可惜我的故事讲的并不是很好,你就当听个热闹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就先告辞了!”

    陆北漠起身作揖,以示谢意。

    “今晚,会死很多人的吧。”

    孙膑的眼睛居然有些红了。

    “你这个疯子,疯子,疯子……稷下学院怎么能……怎么能……沾染鲜血呢?”

    他望着陆北漠的背影失控地咆哮起来,哪怕双腿折断,哪怕挚友在他眼前被拖入黑暗,他也没有这样的失控,这样的愤怒过。

    “稷下学院是夫子所建立的圣地,没有战争,远离尘嚣,这里的人不论出身,不论技艺,不论种族,互帮互助,团结一心!”

    孙膑号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像个被戳穿了幻梦的孩子。

    有些莫明的液体在陆北漠的眼睛里晃动,只不过他压了下去,连带着压下去的还有他的嗓音,他的嗓音变得沉重而沙哑,背影在闪烁的灯火就显得更加扭曲。

    “也许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但是请你也清楚,在这场斗争中没有人是无辜的,同样,也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他的脚步越来越远,身音却从远处传了回来,只有寥寥四个字儿,

    “我等你来。”

第十七章 魔血

    第十七章魔血

    文鸯并非是在机关道里走出来的。

    他是躺着出来的。

    鼻青脸肿,几乎奄奄一息,但他一直瞪大着眼睛,直到陆北漠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笑了,他一笑,嘴中就不断地溢血,于是口齿不清地咳嗽起来,胸口一起一伏。

    他想说,我快累死了,陆北漠你终于来了。

    可是他半天也没能表达清楚,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

    鹰隼和双狮的人都已经离开,赶往西院了,文鸯的作用不言而喻。

    什么在咯咯咯地怪响呢?

    陆北漠发现那是自己的牙齿,它们不由自主地磕碰在一起,无名业火在他的心头极速膨胀,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

    他的拳头在不停地颤抖。

    廉颇同样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满是泥灰,就连护额上的倒刺都被掰断了一只,只不过,这些放在陆北漠的眼里,都只能让他徒增怒气,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喂!”

    陆北漠的五官深陷在黑暗之中。

    他往前走去,可是一股力道扯住了他,文鸯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不……可……”

    陆北漠挣脱开来,走向廉颇,廉颇被旁人所搀扶着,他总算注意到了陆北漠。

    三五个人挡住了陆北漠的去路。

    “你休想趁人之危!”

    为首的高个子挑衅道,只见他拍了拍胸膛,

    “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可不怕你!”

    “趁人之危?”

    陆北漠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右臂,

    “看好了。”

    他疯也似的扯下了伤口上的绷带,以右手抓向伤臂,将止血的伤口再次破坏,于是血流如注。

    歪着脑袋,他朝着前边招了招手,那动作竟与文鸯如出一辙。

    “这样的话,我就不是趁人之危了吧。”

    陆北漠残忍地笑了出来。

    他用额头猛地碰在了一名学员的面门上,仅凭着右肩就将他撞倒在地。另一个拳头呼啸而来,陆北漠却是避也不避,拳头砸在陆北漠脸上的同时,他的拳头也落在了对方的脸庞上。

    以伤换伤的打法陆北漠笔直的站在原地,先出手的家伙却飞出去两颗门牙,一头扎在地面上,爬都爬不起来。

    高个儿一步步地后退着,这家伙本来是想放几句狠话,蹭个热度,以后好用来作为吹嘘的谈资,却没想到陆北漠竟然是个结结实实的铁板。

    他拉不下面子讨饶,慌不择言地招呼道:

    “看什么看,都上啊,他这是想对廉大哥图谋不轨啊!”

    簇拥着廉颇的一干众人倒也不是聋子,有两三个愣头青更是朝着陆北漠冲了过去。

    “都给我住手!”

    廉颇终于开口了,尽管已是身负重伤,他的声音却依然低沉有力,余威不减。

    他一步步朝陆北漠走去,上身由于过于强壮而显得臃肿,他的步伐是有些踉跄,但是依然推开了愈向前劝阻的众人。

    “如果你输了,就捆满荆条来为我的弟兄们请罪吧。”

    语音刚落,廉颇那庞大的身躯就仿佛失控的战车一样朝着陆北漠撞了过去。那仿佛钢铸铁浇而成的身体又如炮筒中射出的巨大弹丸,与空气摩擦而变得赤红,他的速度竟是那样的惊人!

    陆北漠避之不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闪躲。他在同一时刻挥动了拳头,只不过他的拳头还没挥出起来,廉颇的身躯就已经贴面而至。

    陆北漠贴着地面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他没有耽搁一分一秒,即刻爬起来,继续朝前走去。

    廉颇也没打算罢休,他正是想要一鼓作气。所以他再次出击,与陆北漠脑袋大小相仿的拳头朝着陆北漠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陆北漠几乎是把自己的脑袋送了过去,以额头迎向后者的拳头。

    踏,一步,踏,两步,踏,三步,t~a

    这一次,他仅仅后退了三步半。世界在这一刻变成了黑色,黑白两色,晃动的人影是白色的,每个人影的胸膛之处都有一颗蹦跳地脆弱的心脏,触手可及。

    陆北漠挥出了拳头,那是足以打穿石壁的力量,陆北漠的速度太快了,这样看来,反倒是廉颇撞来的动作慢了半拍,就好比雷声响起的时候,闪电早已划破天际。

    这一拳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廉颇的心口。

    膝盖着地。

    廉颇瞪大了眼睛,嘴角溢出了猩红,他尝试着站起来,然而整个上身全都瘫软下来,像是泄了气地水床床垫那样,整个人都搭在了陆北漠的身上。

    扑通!

    陆北漠可没打算做他的支柱,所以离开了原地,任由这小山包似的廉颇坍塌下去。

    “你老了。”

    一种扭曲的笑容绽放开来,陆北漠咧开的嘴就像是熟烂的石榴,撕裂的伤口,脸庞上,那漆黑的瞳孔变成了虚无的白。

    魔血!

第十八章 借刀

    第十八章借刀

    廉颇那样庞大的身躯轻被陆北漠提了起来,看起来是那样轻而易举。

    砰!砰!砰!砰!砰!砰!

    陆北漠那血淋淋的左手如同地狱中恶魔的鬼手一样,以一种难以置信地速度击打在后者的小腹上。

    砰!砰!砰!砰!砰砰!

    一记上勾拳仿佛蹿起的红焰,冲撞在廉颇的下巴上,就在刚刚这个还在横冲直撞的“战车”,竟被陆北漠一拳打得离地三尺。

    那道凶厉的背影消失在了原地,眨眼间出现在了廉颇的上方,十指间黑光乍现,在半空中猝然相扣,这十指所做的斧锤,猛地朝着廉颇的护额剁了下去。

    仿若陨石坠落,天山坍塌,连大地都在震惊,震惊于廉颇的败北,只待尘埃落定,陆北漠的胜利已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他胜之不武。

    只是此时,他的动作有些古怪那血淋淋的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他的口中有血水混杂着唾液不自觉地往外流淌,可以听见他含糊不的说辞:

    “咕……回……回……”

    ……

    “给我……回去……”

    ……

    “啊……呃……啊……啊!”

    ……

    高个子望向此景,连连呦喝道:

    “快上!他不行了,快去救廉颇大哥!”

    十七八个人虽然说都是书生,但也参与过杀鸡、宰猪,何况人多势众,所以都暗自咬了咬牙,大喊一声一拥而上。

    “滚!”

    陆北漠突然吼出这一嗓子,吓得包括高个在内的一干众人全都楞在了当场。

    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变成了夜空般纯粹的黑色,陆北漠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廉颇身边。

    “你们的廉大哥已经不省人事了,邹若也不知所踪,潜蛟只能属于我们田氏一族。”

    他或者是感觉自己的声音太虚弱了,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重复道:

    “潜蛟!只能属于我们田氏一族!”

    踏,踏,踏,踏……

    霍无恙那一伙人终于来了。

    他没有做任何指示,直接与陆北漠擦身而过,朝着廉颇的人马发起了进攻,本来对面就已经群龙无首,算是残兵败将,所以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没怎么受伤的也跟着一块儿趴在了地上,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想要带走你们的老大,就来潜龙阁,随时恭候!”

    霍无恙绕了一圈,这才走回陆北漠的身侧,轻声问到:

    “这句台词背得没毛病吧?”

    “没毛病……”

    陆北漠想一下对方的胸口,以表示亲昵,不料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沿着出拳的方向倒了下去。

    其实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他操心了。

    潜龙阁原来是诸葛亮的住所。诸葛亮是第二届的优等生,他离开学院之后留下来许许多多有关于太古秘术的笔记和资料,以及各种各样的书籍,据说,他可以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仅仅花了半年的时间就把学院的书牢牢铭记于心,倒背如流。在诸葛亮离开之后,潜龙阁荒废了很久,直到田忌发现了它的价值,对其进行了修缮,为了表示对前辈的敬仰,田忌没有沿用“潜龙”这个称呼,而是将社团命名为“潜蛟”,在神话里,蛟千年才成龙,这是自谦也是自知。

    潜龙阁是潜蛟的社团总部,大部分学员只要是不上课的时候就会聚在这里讨论和学习,其实说白了就是聊天扯皮、插科打诨,毕竟像诸葛亮那样的天才并不多见,并没有人能够真正解读太古的语言文字。

    尽管如此,潜龙阁仍是潜蛟的象征。田忌遇害之后,田少英接管了这里,跟随廉颇前来的这十几号人不过他手下众人的十分之一,陆北漠之所以让霍无恙如此空口白牙乱说一气,就是为了将祸水引向田少英。

    廉颇被擒,对于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对方挑明了让他们去潜龙阁要人,分明就是请君入瓮。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比起争斗来说,磋商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选择磋商就是选择示弱,这是大多数学员所不能忍受的,廉颇的麾下不乏足智多谋之辈,也不缺巧舌善辩之人,司马伤不是莽夫,所以磋商这个可能性不能够排除。

    一旦选择磋商,事情就会败露,这借刀杀人的计谋就会不攻自破。

    所以绝不能让他们磋商。

第十九章 兵谏

    第十九章兵谏

    在战争的天秤上,倘若两边的砝码是对等的,两边就会相安无事,倘若任何一方,再多增添一枚砝码,这种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陆北漠让霍无恙救出了被困的邹若等人。

    接下来,邹若会作为共同受害的一方,前去与廉颇一方合作,这时候就算有个别的学员怀疑到陆北漠的身份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潜蛟见过这样一号人物,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只有选择示弱,才需要借口以压制众人的怒火。

    在这样的时刻,有了邹若的加入,司马伤再也不会犹豫不决。

    委曲求全?不复存在。

    潜龙阁。

    淳于晏从来没有这样地惬意过。

    他慢悠悠地将茶杯端到嘴唇旁边,轻轻地吹开雾气,小小地抿了一口。想想曾经的“狂舞之狮”,曾经所向披靡的霍无恙,现在居然站在自己的身边当起了护卫,虽然只是临时的,但也足够让他耀武扬威。

    没有人驱逐他们,他们称自己是田少英的客人。

    脚步声渐行渐近,大堂内的众学员还算知趣,接二连三地离开了。

    终于等到了吗?

    这一双镶金边的黑色布靴过了腕骨,黑色贴身的裤子将腿部的肌肉完美的呈现出来,左腿上似龙似蛇的金色符文盘旋而上,自他的背部回转,在他的胸膛前张开了金光闪闪的大嘴巴。

    他头顶紫金冠,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在剑眉之下,不染而朱的唇角蓄着笑意,他独自一人前来,拍了拍衣衫,风度翩翩的施了一礼。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兄台二人是自家弟兄,田某颇感愉悦,但自带茶具,田某甚是不解。”

    “这有何不解,既然是自家弟兄,便无主客之分,有酒同吃,有茶同饮。”

    田少英摇了摇头,

    “如此岂不是田某招呼不周?兄台可与田某前去楼上雅间一叙,品茶之道田某略懂一二,我们促膝长谈,岂不快哉?”

    他误会了淳、霍二人的来意。

    “无妨,茶不醉人,少英先饮一杯。”

    淳于晏递于田少英半杯茶水。茶具归淳于晏,则淳于晏为主,田少英若饮,则承认自己为客,如此浅显的道理,田少英自然明了,在自己的地盘别人却自封为主?

    他的脸庞终于阴沉下来,明知故问道,

    “不知兄台何意?”

    “潜蛟眼下状况如何?”

    淳于晏答非所问。

    “我拒绝回答。”

    “潜蛟必须停止内讧!”

    “来人,送客。”

    田少英倒也是干脆利落。只可惜没人应声,他有些恼火,又重复了一遍:

    “来人!送客。”

    这回倒是有人应声了,只不过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慌不择言:

    “老……老大,有一大群人杀……杀过来了,扬……扬言……”

    “扬言什么?”

    田少英一把揪起了那个学员,这个学员一瞬间涕泪俱下,

    “扬言……要……废你一条胳膊……”

    “去你x的。”

    可怜的学员被田少英一脚蹬翻在地,他身后却响起了淳于晏的声音。

    “邹若与廉颇达成共识了,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死磕到底,二,妥协,在这张纸上摁个手印。”

    淳于晏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舒展开来,放在了桌案上,

    “我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这茶具拿到你这里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们是主,我俩是客,我和无恙只不过做一个见证人而已,双狮和鹰隼在西院打的不可开交,现在正是潜蛟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如果此时你们因为内讧而错失良机,也和我俩没有任何关系。”

    淳于晏的表情十分严肃,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孙膑是我俩的朋友,孙膑也是田忌的挚友和救命恩人,你,廉颇,邹若,你们三人争个你死我活也分不出胜负来,所以,让孙膑取代田忌的位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痛定思痛,孙膑已经打算加入你们齐国,并与庞涓不死不休,对你而言,一个头衔而已,是非利弊,你自己斟酌。”

    室外,杀声震天。

    “如果,我不摁手印呢?”

    田少英坐下身来,看着桌案上那一杯凉了的茶水。

    淳于晏尴尬的笑了两声,收起了桌案上的纸张,起身就走。霍无恙则抓向那半杯散尽余温的茶水。

    在茶杯愈倾的那一刹那,田少英摁住了霍无恙的右手。

    “我喝。”

    淳于晏止住了脚步,眉开眼笑。

第二十章 傀儡(上)

    第二十章傀儡

    陆北漠在将近黎明的时候醒了。

    屋子里还是黑着的。他感觉非常的冷,刺骨的冷,很快,他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打着寒颤。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场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里,那个小孩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越蜷缩就越是冷,怀中的枷锁是冰冷的玄铁。

    他摩挲着自己的胸膛,却感触不到任何温热,在那里面就仿佛有一块玄铁,由内至外输送着酷寒,让他无处可逃。

    他挣扎着站起来,什么都看不清。

    他有些慌了,接连喊道,淳于晏,霍无恙,文鸯……没人应声,四周寂静又黑暗,他的声音一出口就消磨殆尽。

    滴答……

    与之相反的是,在屋内的某个角落里,一种轻微而熟悉的声响在他的耳边逐渐放大开来。

    某些记忆在此刻复苏开来,他每走一步前进或是后退,都阻止不了那个声音的侵袭。

    滴答……滴答……

    ……

    刀尖儿上的血珠儿

    ……

    脸上的泪珠儿

    ……

    滴答滴答

    ……

    一瞬间,火光冲天!

    那些熟悉的面容,他们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中,身首各异。

    “不……不……”

    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自己的意识,狂躁的、跋扈的、凶狠的东西,它像是千百个钉子、锤子,不停地敲击着自己的脑壳,愈来愈急,愈来愈猛。

    身体愈发得不受控制。

    视野变得血迹斑斑,明明是在屋内,耳边的破风声却大的惊人。

    幻觉,这是幻觉。

    刀尖儿在滴血

    ……

    脚步声

    ……

    谁的脚步声?!

    “不……不……”

    陆北漠将舌尖咬出血来,尽力保持着清醒。

    “不……不要……”

    陆北漠一点一点向后挪动着,突然触碰到了背后冰凉的墙壁,在这样敏感的情况下,那就像是冰凉的刀身。闪烁的猩红自瞳孔深处迸溅而出,像是冰层下爆发的火山。

    砰!

    他陡然转身,一拳击打在墙壁上。

    扭曲的火光将人间变作炼狱

    ……

    鬼兵披坚执锐,在街道上并列成行

    ……

    狰狞的铁面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一口沾血的铁齿铜牙

    ……

    “啊……啊……啊……”

    死去的亡魂在半空中惨叫,长矛下血流成河。

    陆北漠的十指撕扯着头发,像只被围猎的恶兽。

    门,门在哪里?

    ……

    “喂!陆北漠,你在搞什么?”

    ……

    “拦住他!这小子疯了!”

    ……

    最先冲上来,用双臂抱住陆北漠的人是霍无恙,他赤着上身,就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

    “你冷静一点!”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记迅猛的肘击砸在了霍无恙的侧脸上,霍无恙吃痛,松了双臂,脸上的疼痛感还没有消弥,小腹上又传来了一阵剧痛。

    膝顶,膝顶,又是膝顶!

    陆北漠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就像是输入了一道循环指令的机关人,只不过他的动作更加迅速,更加利落,也更加凶残。

    “住手!”

    文鸯猛地撞开了不停施暴的陆北漠,一拳击出,没想到,陆北漠却疯狗一样地衔住了自己的手掌。

    “啊……”

    文鸯痛呼出声,准确的说,应该是惊呼出声他发现陆北漠的双目居然只剩下了眼白。

    淳于晏也扑上来抱住了陆北漠的右腿,一边摇晃一边哭泣:

    “陆北漠你不能疯啊……我们做了这么多……你给我清醒一点……”

    拳头偏离了最初的方向,擦过文鸯的脸庞,打空了。

    陆北漠大口地喘息着,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都离开……别管我……”

    突然,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瑟缩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几欲炸裂,他将双手插入了发隙之间,连头皮都挠出血来。

    “即刻……离开……这……这是……”

    霍无恙一手拉住惊魂未定的文鸯,提起淳于晏的身子,扛在肩上就跑,正往这边靠拢的众人,看到霍无恙逆行而来,也纷纷溃散开来。

    我绝不受控于魔血,沦为被仇恨所驱使的傀儡。

    陆北漠咬牙切齿,几乎要把拳头攥碎。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啊……啊啊啊!”

第二十一章 傀儡(下)

    第二十一章傀儡

    陆北漠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面前是一张孩童的面孔,却有着野猪般的獠牙,饿狼般的眼眸,黑暗带走了他的视力,仅凭着抽动的鼻隙来寻找猎物,他就是陆北漠具象化的仇恨,魔血的附着物。

    “啊……啊啊……啊!啊!”

    将那双铁钳一样的手从自己的脖颈里拔了出来,陆北漠张口咬在了他的侧脸上。

    这一口扯出了黑蒙蒙的雾气。孩童模样的那个“自己”尖锐地嚎叫起来,全身抽动着。

    一支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腔,陆北漠将他挑起来钉在了墙面上。拳面沿着长矛划至他的脸旁,一拳砸了下去。

    一拳接一拳,每一拳击打在他的脸庞上,黑色的粉末就簌簌而落,像是久而未洗的头发上的角质层或者是地震时墙面上掉落的白漆。

    随着最后一拳挥出,黑气挥散开来,逐渐稀释,灰暗的苍穹开始破裂,阳光乘虚而入,一口浓郁的鲜血宛如火焰,从陆北漠的喉管里冲撞着喷了出去。

    “你,你……没事吧。”

    雪白的手帕还是被沾染了血迹。

    陆北漠推开了那刺目的纤手,侧目后,他有些愕然。

    又是她。

    “我叫陈曦儿,你呢?”

    晨曦拂上她的面颊,梨涡荡漾着霞光。

    “你管不着。”

    他很抵触那样的笑容,因为看起来很虚幻、很假,或许对于他来说,痛苦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陆北漠起身离开,但是陈曦儿的话让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喂!陆北漠?”

    她这样问道。

    “夫子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她快走两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陆北漠的左手,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手臂怎么会伤成这样,必须重新包扎伤口。走,去屋里……”

    陆北漠甩开了她的手。

    “滚开吧,蠢女人!”

    “夫子要我照顾好你的。”

    陈曦儿死死地抓住了陆北漠的右手腕。

    “松手,要不我弄死你!”

    陆北漠尽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因为他浑身充斥着恁多的暴戾气息,足以让人落荒而逃。

    “不!”

    陈曦儿闭上了眼睛,甚至摒住了呼吸,但就是不肯撒手。

    地面仿佛又开始晃动,陆北漠感到一阵恍惚。

    失血过多了。

    “陆北漠!陆北漠!”

    这是淳于晏的声音,自庭院外远远地传了过来。

    一声递一声急促,一声递一声模糊。

    头脑中唯一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陆北漠面朝下栽了下去。

    暴力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也是最愚蠢的办法,这并不矛盾。如果问题解决了,这个办法就很有效,如果问题没有解决,这个办法就很愚蠢。

    庞涓则属于后者,他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就在昨晚,双狮死了三个学员。

    三条人命。

    他并不是为这三条人命难过,他难过是因为付出的代价很大,目的却没有达到,这是向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乐毅不应该那样聪明,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战争已经无可避免,双方皆伤亡惨重,获益者是谁?他不敢想。

    桌案上的纸条却已经写下了答案:

    血债血偿!

    代笔。

    “我已经替你下了战书了,孙膑。”

    邹若将一张纸放在了孙膑面前。

    那是一张协议。

    协议这种东西和开玩笑是一个性质的,区别在于它有一副严肃的外表,白纸黑字红手印,看起来像是煞有其事。打个比方,你拥有了虎符,并不代表你就拥有了调兵遣将的特权,虎符只有配上持有者的威信,才能发挥它真实的作用。

    孙膑品学兼优,才华横溢,曾是田忌的挚友,谦逊而又低调,将他推上潜蛟权力的制高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这个家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很容易让别人放下戒心。

    这是陆北漠的原话,并没有隐藏他的意图,邹若当然不会不明白,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替他掌控潜蛟的傀儡。良禽择木而栖,而她邹若想要的,正是一个聪明的主子。

    “经过昨晚我们彻夜的商议,决定让你暂代田大哥的位置。三日后,我们,为你加冕!”

第二十二章 毒药

    第二十二章毒药

    有什么唧唧喳喳在耳边响。

    窗外的鸟语啄醒了屋子里昏睡的人儿。愈渐清晰。

    愈渐清晰的还有金光灿烂的色彩。那是阳光。陆北漠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映入眼帘,比阳光更刺目的是笑容,陈曦儿的笑容。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人心悸。

    发髻镶一层浅淡的金边,凤蝶鎏金银簪一双分饰左右,三千青丝被挽作一个简单的碧落髻,颈间的玉石挂件是一枚精致的小白兔。颈如象牙,双眸明澈,蛾眉檀囗,恍若天仙。

    似乎要与印象里的某个人重合,可印象中分明杳无此人。

    “你醒了?”

    陈曦儿一边说一边按住了陆北漠的身躯,只不过,她那双手的力气恐怕连砧板上的鱼儿都按不住,何况陆北漠并不是鱼。

    “你不要坐起来啊。”

    她这样说着,陆北漠已经坐起身来,他撩开了被子,却看见了自己白花花的大腿,还有……

    “啊?!”

    陈曦儿惊呼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背过了身去。

    看着自己的红色内裤,陆北漠老脸一红,又盖上了被子。环顾四周,也没找到自己的裤子,他只好唤道:

    “淳于晏。”

    “他拿着你的衣服出了院校,应该去阿婆的店里了……”

    陈曦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北漠打断了。

    “文鸯!”

    “你是说那个高个子吗……他说他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去老地方找他。”

    片刻也没有等到回应,陈曦儿又说道:

    “你……你,你盖好被子了吗?你还是好生养伤吧……”

    她犹犹豫豫,终于还是转回了身去。陆北漠已经缩回了被子里,冷冷地盯着陈曦儿看,如果后脑勺长了个眼珠儿的话。

    “昨天晚上,西院出事了,现在外面很乱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昨晚弄的吗?”

    陆北漠没有搭话。

    “夫子要我照顾好你的……他再三嘱托我的……你,能和我说一说有关你的一些事情吗?”

    眉结微皱,陆北漠的牙关咬在了一起。

    “嗯,比如,你脊背上的那道疤痕……还有……”

    “够了!”

    陆北漠蹭地坐起了身来,毫不绅士地指着陈曦儿的鼻子:

    “狗屁!你一口一个夫子,呵,是他让你来监视我的吧?你会什么秘术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什么都控制不了我!魔血不能!谁也不能!这条命就在我自己手里握着!”

    “不要假惺惺地靠近我,一个女人平白无故会这么关心我?你是我的母后吗?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母后早就死了,我家人死的一个都不剩!所以……”

    滚吧!

    这两个字陆北漠没有说出来。

    温软的娇躯入怀,就如当头泼下的凉水,荷花般清冽的香气侵入鼻腔,柔软的发丝拂过脸庞,陆北漠不知……不知所措了。

    “小七……我是……你……姊……姊姊……”

    陈曦儿泣不成声。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哒哒哒掉落在陆北漠的脊背上,她那肩头一起一伏,陆北漠的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停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小七?

    “阿父……也很是……后悔……回家吧……”

    那白玉捏就的手轻托着陆北漠的双颊,那明澈而湿润的眼眸满载着温情,望着他,那种温情对于陆北漠来说简直就是毒药,他明知道如此,可还是陷了进去,哪怕他并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吱呀。

    门突然开了。

    陆北漠吃力地移开了目光。

    他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近乎妖孽的面孔。

    邹若。

    “不好意思。”

    她嗤笑道,

    “打搅了你们的好事。”

    砰!

    她即刻离去,门板因为巨力而闭合,从而释放出了炸裂般的声响。

第二十三章 印记

    第二十三章印记

    “邹若,喂,邹若!”

    陆北漠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

    “你去我的寝室帮我拿一套衣服来!”

    就在他认为对方已经走远的时候,门板又被踹了开来。邹若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陆北漠的头上。

    “陈曦儿是吧,我现在和他有要事来谈,请你回避一下。”

    “嗯……嗯。”

    陈曦儿低下了头,用掌心逝去了面庞上的泪渍,起身走了出去。

    “把门带上。”

    邹若冷不丁地又添了这么一句话。

    “你认识她?”

    再回首,陆北漠已经穿上了邹若蓝黑色的褂子,

    “还缺条裤子,你脱给我吧,我闭上眼睛。”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回应他的是一个没发出响声的耳光,因为陆北漠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好说话,别这么蛮横。”

    “你是指刚才,还是现在。”

    刚才对待陈曦儿的态度?还是现在的行为?

    “都有。”

    “松手!”

    邹若再三用力也挣脱未得。她的手腕依然被陆北漠攥在手里。卯足了劲儿,她以脚下猛发力,想把陆北漠拖下床来,不料后者却松开了手。

    她登时就失去了重心,直挺挺地朝地面摔去,陆北漠一把扯住了她的丝绦,也就是她的腰带。

    、……

    丝绦几欲崩断。

    “松手!”

    邹若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

    如她所愿,陆北漠只得松开了手。

    ……

    良久之后,邹若揉着自己的脑袋,坐在一侧的板凳上,生起了闷气。

    “你还没回答我呢?关于陈曦儿。”

    “陈曦儿,陈曦儿,满脑子都是女人,陆北漠,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就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这才是邹若想表达的意思。

    “那就不谈她了,孙膑那边是什么态度?问题不大吧。”

    “陆北漠!”

    邹若咬牙切齿。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直戳要害。

    “什么关系?”

    对啊,跟我有什么关系?邹若失神了,她的语气终于瘫软下来。

    “为君者,不固溺于流俗……为,为臣者,助君以明是非!”

    邹若说得富丽堂皇,可还是难掩心虚,于是起身倒了一杯水,给陆北漠递了过去。这回轮到陆北漠失神了。

    君?臣?

    “……我与陈曦儿真的没有什么交集,她受命于夫子来照顾我,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来历,她可能错把我当成她的弟弟了。”

    “弟弟?她错把你当成她的弟弟了?”

    邹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你可有福气了,你要知道,除非是夫子收留的孤儿,一般的女孩子是不会被送到稷下学院来学习的,据我所知,她可是姓陈,初来乍到,这就被你吸引了……”

    不知怎的,陆北漠被水呛了一口。

    “咳,咳咳……”

    平复之后,他的脸色阴沉得难看:

    “她,是皇室的人。”

    “没错,当今齐王的左膀右臂、齐国重臣陈桓子的大女儿,就是她,陈曦儿。”

    好端端的杯子被捏得粉碎,清水在指缝间溢出,血花自掌心乍放、凋谢,化作点滴的红绳似线状垂落,滴落在碎瓷片上,恨意如红水晶般剔透,过往历历如昨一目而知。

    “彻儿。”

    那是父皇的怀抱,父皇的声音,以及他下颚上胡渣子摩擦脸庞的刺痛感。

    “这是你的陈叔伯。”

    循着父皇的目光看去,他看见了那个人。

    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模样,但他永远记得那双眼睛,许多年后,他才能够形容出来,那是蓄势待发的猫头鹰的眼睛,小而锐利,仿佛藏着一枚钉子。那个人站在那里,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就连应答也显得死气沉沉。

    ……

    “父皇!父皇!”

    门被撞了开来。

    入目,又是那一身石青色的长袍,以及父皇苍白的面孔,他的又嘴角不停地溢出血来,他的口型在说走,父皇扭转了身躯,挡住那人的去路,两个人交换了位置,长剑贯穿了父皇的胸口。

    血光中,他又看见了那双微眯的眼睛!

    ……

    在那个夤夜里,他像一只仓皇逃命的老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那双猫头鹰的眼睛。

    ……

    陈叔伯。

    “陈桓子。”

    那三个字连同那双眼睛深深地烙在陆北漠的脑海里,那是任岁月如何冲刷也无法抹去的印记,就像他身后的疤痕一样,将伴他终生直至死亡!

第二十四章 试探

    第二十四章试探

    陈曦儿?

    皇室公主不声不响地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接近我?为了什么?陈桓子的赌注?说不通啊,或者说又是夫子搞出来的名堂?干脆杀了她以绝后患吧!

    “喂?!”

    任邹若如何用力也没能掰开陆北漠紧攥的拳头。

    “松手啊!松手!”

    陆北漠机械地转过头来。

    邹若打了个激灵,她的瞳孔扩大而后骤缩,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陆……漠……你这,这是什么表情。”

    紧绷的手肌逐渐松弛开来,仅剩的瓷片已经嵌入了掌心。他抬起伤臂遮住了自己的右眼,再拿开的时候,那灰白色的眸子恢复了原本的漆黑。

    “是魔血。”

    陆北漠僵硬地笑了笑:

    “它这几天有些活跃。”

    “魔血?”

    邹若颇有些惊诧。

    “我的母亲是个魔种,我的父亲是个人类。怎么?感觉很荒谬吗?”

    陆北漠抠去了掌心的碎瓷片,那左手上的伤口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恐怖的代谢能力,像这样的皮外伤很快就能愈合。”

    “很厉害,那你右臂上的伤口呢?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只是好奇。”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那种较深的伤口依然会留下疤痕,比如,我背后的那道疤痕。”

    陆北漠仰面看着天花板,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我差一点被人砍成两半,刀刃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脊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爬着走,我被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里,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为……”

    邹若想问些什么,然而却陆北漠“嘘”的手势制止住了。

    “我很绝望,所以疯了一样地伤害自己、破坏一切,而同样,体内另一股力量却在遏制自己的行为,它负责进食,以活下去为目的。”

    “也就是说,那个真正的我已经疯了,它的智商停在了八岁,像一头野兽,我称它为魔血,另一个我杀死了它,掌控了身体,也就是现在的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邹若有些难以消化。

    “你是说,你其实……并非你?”

    “这样,我说的简单一点,心魔,魔血就类似于心魔,只要我感受到的仇恨、愤怒、恐惧等一切负面情绪,超过我的承受范围,魔血就会重生,而且每一次重生都比上一次强大,因为就某种程度而言,它才是这具皮囊的主人。”

    “所以,如果被它重新占据身体……”

    “但是,它确实比我强大不是吗?就在昨晚我依靠它的力量击败了廉颇。”

    “可是……”

    “没错,一旦它强大到我无法左右,我就会蜕变成一个杀戮机器,无休止地战斗下去,直至毁灭。”

    邹若苦恼地摇着头,等到陆北漠说完,她才说道:

    “我是说,可是,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当然没有用,我只是想知道陈曦儿会不会站在门后偷听。”

    “啊?”

    邹若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正色,

    “没有,这点警惕性我还是有的,她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真是浪费口舌。”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给她听?”

    陆北漠脱下了上衣,丢给了邹若,而后趴在了床上,显得很是疲惫,好像多说了些话已经让他透支了所有的气力。

    “看吧,这道伤口正是拜她父亲所赐!”

    “陈桓子?”

    邹若掩口。

    “还有别人吗?”

    “……”

    “说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么一点了,反正你迟早要知道,我以前,准确的说,我八岁以前有着另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作为魔血的标签再适合不过,你想知道吗?”

    陆北漠朝着邹若勾了勾手,后者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自陆北漠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眼,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几乎大失所望,可这种情绪仅仅萦绕了片刻,那两个字眼就像是炸弹一样自它的脑海里炸开了。

    因为陆北漠点燃了引信,他说:

    “刚才我就说过了,我的母亲是个魔种,我的父亲是个人类。”

    恒王伐魏,败魏军于蓟门,魏王赠美人良驹,示弱以求和……妖姬身段飘摇,翻跃如风,恒王为之所惑,苟合而诞下一子,名彻,字悟……

    妖姬是魔种,齐恒王是人类,这是万民皆知的丑闻。

    陆北漠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眼儿正是:

    “陈彻。”

    恒王议欲立陈彻为王,众臣皆惊,民怨鼎沸,其弟王舍身请命,恒王怒叱之……悬恒王之头于城巅,嗟乎!帝辛惑于妲己而亡商,后人皆哀,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第二十五章 瓯缺

    第二十五章瓯缺

    淳于晏回来的不是时候。

    他把这微妙的气氛都破坏了。

    “呦!邹若啊,稀客稀客,来找咱家掌柜的谈心呢?得了,先别谈了,吃点东西,城东头买的馄饨,热乎呢。”

    淳于晏将怀里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衣服里包着两碗馄饨。

    “哎?木盖儿漏了,衣服湿了,不好意思啊,北漠,我在你寝室拿的衣服,嘿嘿,湿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把手里的衣服丢给了陆北漠。

    “快穿上吧,你身体好,一会就能捂干了,嗯,邹若,别发愣了,咱俩吃,先不管他了……啊,真香!”

    淳于晏将一碗馄饨挪到跟前,找了个凳子坐下,深吸一口气,一边儿掰开筷子,一边儿俯下身喝了口浓汤。

    “哈哈,吓坏了吧,这碗是留给你的,你快穿上衣服吧,再不穿上,我可真给你吃了……唔,你看人家邹若干什么,不会害羞吧,都是大老爷们,谁稀罕看你!”

    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淳于晏又喋喋不休起来:

    “快穿上裤子,人家邹若的老二,比你的大一圈呢,上次我在茅房见过……来,邹若,坐,这碗你吃……”

    砰!

    “不是?”

    啪!

    “靠。你打我干嘛!”

    咣!

    “事不过三!”

    ……

    “你这下手也太轻了!”

    陆北漠穿上了衣服,抖了抖衣袂,将邹若拉到了身后,一只手拎起了淳于晏的后衣领,在抛起来的瞬间,开大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后者像是火箭一样笔直地蹿了出去。

    也许是命中注定有此劫数,霍无恙偏巧在此刻走进了庭院。

    砰!

    ……

    “无恙,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北漠若无其事地捞着馄饨,一口一个地吃着。

    霍无恙也是心大,捧着另一碗馄饨同样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顾忌旁边不省人事的淳于晏、邹若的眼光以及脑袋上新鲜的大包。

    “嗨,你不问,我都忘了这正事了。”

    霍无恙放下了筷子。

    “哦?”

    “文鸯惹上了麻烦,据说和凌天起了争执,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应该和他比较熟,我特地来和你说一声。”

    喝下最后一口汤,陆北漠放下了筷子,

    “行了,别装睡了。”

    陆北漠踢了一脚正在地上装尸体的淳于晏。

    “轮到你上场了。”

    “看吧,诸位,让别人相信你昏迷不醒的秘决不在于躺在地上的多久,反应太过出格就一定会惹人怀疑……当然,除了陆北漠这家伙,喂,你现在……”

    淳于晏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没问题了吧?”

    陆北漠没有回答,起身揪住淳于晏的后领,像拎兔子一样拎起后者,走至门前,抬起右脚,砰,故技重施。

    “我一定会回来的。”

    淳于晏的声音逐渐远去,陆北漠走回来,坐在了原来的凳子上,一扭头,他发现霍无恙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你……今天的情况,方便和我……透露一下吗。”

    陆北漠指了指霍无恙身后的邹若,并学着她的样子耸了耸肩,依然说道:

    “问她吧。”

    淇水河流经稷下学院,把学院切成两半,在东面的部分被称为东院,占地十分之六,在西边的部分被称为西院,占地十分之四。虽然在西院鹰隼一家独大,虽然乐毅有所防备,可在那场恶斗中,他手下的一名学员还是被踩踏身亡。

    沿着淇水河的流向,这具木板上的尸体会漂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水葬”是无疑最好的方式,血液被稀释成水,**饲喂鱼腹,白骨沉入河底,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死,没有人知道这个稷下学院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乐毅的眼中泪花闪动,可能他的情感是真的,但是他不想让三贤知道这一切,这也是真的。

    稷下学院是有别于任何国度的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任何独立的个体却又不能脱离这个世界而存在。齐王,秦王,赵王,魏王,燕王,韩王……世界上所有国度的建立全都是异曲同工,血与铁,罪与罚,最后才是绥靖。人们的互敬互爱也许是源于夫子的道理,但更多的是迫于夫子的威严。

    稷下学院终于还是沾染了鲜血。

    当乱世的狂风恶浪席卷而来,再坚固的安全港也会受到波及,而在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之中,新的王者必将浴血而生、劈波斩浪、所向披靡,推翻旧的秩序,建立全新的篇章,到那时,万民臣服,天下归一。

    而在那风暴到来的前夜,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博弈前夕,人们都必须选定自己的立场,勾选出那个成为王者的可能,就像是乐毅眼中的燕王,庞涓眼中的魏王,白起眼中的秦王,廉颇眼中的齐王……淳于晏眼中的陆北漠!

第二十六章 蚁穴

    第二十六章蚁穴

    鹰隼的所有学员都站在淇水以西,默然伫立。

    “跪下。”

    凌天的这样要求道,他的面前是衣衫褴褛的文鸯。

    “我不管你昨晚去了哪里,在哪里搞成这惨兮兮的模样,但是昨晚的打斗,你不在,那就是临阵脱逃!”

    凌天的手指猛戳着文鸯的胸膛。他认为,如果不是文鸯闲的没事去找廉颇打架,也许双狮的人就不会有机可乘。

    “文鸯,你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文鸯推开了在面前指手画脚的凌天。记得前些日子逛街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孩要吃桂花糕,不停地摇着自己母亲的衣袖,这让她的母亲很不耐烦,文鸯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那名母亲一样,所以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文鸯勾起的嘴角在凌天的眼中无限地放大开来,在他看来,这其中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像是一棵长满枝桠的歪脖树,那些分叉刺挠着他的心胸,并且愈发蓬勃。

    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他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其实他的脾气在是鹰隼里算得上是最好的,不然他也不会容忍后者这样长的时间,可今天这一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滚!”

    凌天嘶吼道,唾沫飞溅,再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在我发怒之前,滚出鹰隼,你不配站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猖獗的笑声如新春的爆竹突然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笑声给骇住了,他们齐齐回头,看见了淳于晏,于是他们更加惊诧,惊诧这“小人儿”的突然出现,惊诧这矮小的身躯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自不远的地方大踏步走来,边走边笑,就连系在下巴上的帽带子都给他挣断了。

    “喂!乐毅。”

    淳于晏直呼他们老大的大名,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凌天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他这番发言,令众人再一次地大跌眼镜。

    淳于晏当然不是傻子,他胆敢如此叫嚣,正是因为有所倚仗,倚仗于他和陆北漠的合谋。乐毅并不是生性多疑的人,但往往这种人都是死脑筋,一旦对某人失去信任就会再也不复相信。鹰隼嘛,鹰和隼虽然相像,但是总归不是一个物种,乐毅忠于燕王,而凌天却是卫国人,燕、卫是联盟而不是同一个国家,况且自鹰隼成立以来,他们两个人很少沟通,所以陆北漠很早之前就往其中添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就是文鸯,这道裂缝微乎其微,简直比蚂蚁洞还要小。桀骜不驯的文鸯唯独对乐毅俯首称臣,而对凌天不屑一顾,凌天的心中自然不太舒服。故而,他与文鸯之间的关系不断恶化,乃至闹到了乐毅那里去,乐毅惩罚了文鸯,而文鸯却不多言,一而再再而三,慢慢的,凌天给乐毅的感觉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总是由着性子叫嚷着想要把不喜欢的人踢出团队。就是这样的裂痕,虽然它很小,但是存在,尽管双方谁都不会承认,甚至没有过多在意,可是裂痕只要存在,就会不断蔓延。

    直至昨天淳于晏的出现,文鸯向乐毅介绍了淳于晏,而淳于晏也自称是文鸯的挚友,是文鸯在东院的耳目,并透露庞涓夜袭西院的意图,尽管那时候的庞涓还没有被促成那个想法,另外,他又信口胡诌了一番,说文鸯怎样被凌天百般刁难,并含沙射影地表示了乐毅的地位名存实亡。

    “不知乐兄是否学过兵法,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釜底抽薪,我对此计颇有研究。”

    “哦?贤弟可愿讲来听听。”

    “这一计尤其适合自己人用,如果你的上级软弱无能,就在他那里一步步、一点点地安插进自己的眼线,慢慢地、理所应当地将他手下大部分的人替换成自己的心腹……”

    文鸯迅速制止了他的发言。

    临别之际,他与乐毅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廉颇。

    “偌大的东院,能让淳某人看得上眼的豪杰,也就只有廉颇将军了。”

    由于两人之前的谈话,乐毅的精神有些恍惚,他不是胸怀狭隘之辈,便随口附和道:

    “单论武力,就连乐某也曾败于将军半招。”

    淳于晏大笑出声。

    有了乐毅的这句话,文鸯就有了应战廉颇的缘由。

    昨日,凌天奉命将文鸯带回西院,并带了不少的人手前去,当庞涓攻打西院的时候,与凌天在一起的柘轨很快就与庞涓汇合,然而凌天所带领的众人却珊珊来迟(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淳于晏从中作梗),再加上今日凌天又欲借题发挥逐出文鸯,故此,淳于晏肆无忌惮的笑声传进乐毅的耳朵里俨然变成了一根导火索,引爆了他心中所有的积虑,那为凌天所筑的信任之墙在一刹那间轰然倒塌。

第二十七章 旧症

    第二十七章旧症

    乐毅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鹰”

    他有意把“鹰”这个字眼拖得很长,并且吸了一口气,才说道:

    “隼。”

    他的目的就是把这两个字隔开来,扯断他们之间所有的关联。

    “自此分解!”

    这话自他的喉咙里爆裂开来,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无一不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凌天本人更是如遭雷亟。

    谁的耳朵都没有出错。因为乐毅的话并没有说完。

    “愿意跟我走的,跟我走,想要留下来的,留下来。来日我们兵戎相见,莫怪乐某雕心鹰爪,冷血无情,若乐某勇力不济,死于诸位之手,亦我所欲,莫要心慈手软。”

    他走过了文鸯的身侧,经过凌天的身前,走过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弟兄,却自始至终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他怕自己记住那些人的脸庞,放出去的狠话无法兑现。

    不久以后,他就会和凌天来一场堂堂正正争斗,当然,不论公平与否,都和淳于晏没有关系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切记,别让文鸯被情绪所感染,跟着乐毅走了,那小子就喜欢犯浑。”

    陆北漠的叮嘱在淳于晏耳边响起。

    眼看着文鸯朝着乐毅的方向走去,他心下一惊,急忙拦住文鸯的去路。

    文鸯见他挡路,于是偏了偏脚,准备从他右侧绕过去,可是淳于晏又挡在了他的右侧,他扭头向左,淳于晏又挡住在了左侧,一来二去,文鸯没了办法,气急败坏道:

    “你干啥?”

    “你想干啥?”

    淳于晏反问道,他已经酝酿好了大把大把的说辞,他有信心说服文鸯,并将其带回东院,可是文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文鸯只说了五个字儿:

    “我去解手啊!”

    太阳很大,今天稷下的天气出奇的好,地面上的水渍逐渐消弭,泥泞的地方也开始干涸,陆北漠的鞋踏在了上面,并没有踏出鞋印,泥土发出了脆生生的声响,很轻微。

    但陆北漠却听得清晰。这并不算什么,有时候那些搬运物什的蚂蚁没头没脑地撞上来,被他的脚尖碾碎,他甚至能听见那种“啪”液体溅射的声响,当然,他将此全都归咎于自己的臆想。

    也许那就是他的臆想,这些那些的臆想不断累积起来,被不断地,不由自主地堆砌到那个鬼哭狼嚎的血夜里,这使得那个无底的夤夜无比地生动,一旦夜深人静,一旦独处一室,一旦有那么一丁点声响,他就会间接地被带回到那个场景里。

    “幽闭恐惧症。”

    他记得夫子曾用一个词汇描述他的病况。夫子对庄周先生说过的话里包含了这个词汇,他恰好听进了耳朵里,那时候他还小,夫子的手抚摸着他的项顶,那是除了父王的手之外,唯一能够让他安定下来的手了。

    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除了这个词汇之外,他只是记得当时的庄周先生摇了摇头,语焉不详。

    “如果觉得不适,就多出去走走。”

    夫子这次临行前仍然不忘叮嘱他。

    陆北漠深吸了一口空气,空气很新鲜,他甩了甩脑袋,将一切有的没的、各种各样的琐事抛诸脑后,迈起了大步子。

    走过前面那一片树林,就是通往朝歌市井的康衢大道了。

    除了稷下学院,朝歌,这个古老城落里错落分布的势力,他陆北漠一样了然如心。

    明面上,朝歌有层有次,民众们安居乐业,而在暗地里,它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地下秩序。你想想看,偌大的朝歌城里仅仅驻扎着二百多个士兵,这么大片儿土地拱手就送给夫子去建立个稷下学院,可见齐国朝廷对这里实在是嗤之以鼻。

    朝歌以西是连绵不断的沙漠,时间并没有抚平战火所留下的疤痕,两千年前太古魔导那恐怖的秘法几乎将这里夷为平地。他连齐国的门牙都算不上,却成了各国流窜犯和难民的乐土。朝歌位于商王朝的中央,位于周王朝的中央,位于逐鹿这片土地的中央,现在则位于七国交界处,对于朝廷来说,这是最乱最难管,而且最没有价值的地方,杂草丛生的贫瘠之所,可它也是七国文化交汇碰撞之地,是整个逐鹿最有意思的地方!

    朝歌暮弦,酒池肉林。

    不过这次出来,陆北漠可不是单单为了吃喝玩乐。

    他要去杀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 驯良

    第二十八章驯良

    麻黄色的外壳在食指与拇指的压力之下,轻而易举地破裂开来,陆北漠将手放在了嘴边儿,用舌尖轻触缝隙之间,一个圆溜溜的子儿就被他吸进了嘴巴里,甘甜的露水般的汁液在口腔里扩散开来,有些尘土的气息,末了还带点苦涩。

    果然是刚摘的花生呢。

    “哎,你到底卖不卖啊?”

    街边的小贩终于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陆北漠摇了摇头。

    小贩抓了一把花生塞进了陆北漠的手里,

    “走,走,走,走开,走开吧,哈,别耽误我做买卖。”

    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推搡陆北漠的背肩,只不过他的手掌还没有摸到后者的身体,就已经被后者反手捏住了手腕,陆北漠将腰间的铜钱一把扯了下来,放入了小贩的手心里。

    “我的意思是,不会少你钱的。”

    “好,好,好好。”

    小贩抓紧了钱币,猛缩回了手去,低头自顾自地数起数儿来,陆北漠摁在了他的手面上,挡住了小贩的视线,并凑近了后者的耳朵轻声念叨了几句,而后,小贩的笑容竟像是火烤的泥巴一样,逐渐凝固起来。

    铿…啷…

    指缝间掉出来的铜币在地面上蹦跳了三次。

    夫子常常把朝歌比作成一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它在上古时期可以说是整片大陆最繁华的地方,在纣王的统治之下褶褶生辉,是商王朝的亲生儿子,但是随着商王朝的覆灭,它也就变成了一块不毛之地,孤零零地矗立在逐鹿的版图上,没人要,没人管,成了孤儿。

    在太古魔导的倡导下,经过了几百年的努力,许多的魔种被逐出了逐鹿,而没能出去的许许多多小股的势力,被各个诸侯不断挤压,挤压到了朝歌这个地方,没了退路,困兽犹斗,何况是怀着必死之心迎战各路诸侯的魔种们,所以那股力量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为了这么块儿地皮费尽功夫实在是太不划算,于是大家伙一商量,干脆将这块地儿划给了齐国。

    以当时齐国的实力,也并非啃不了这块骨头,只不过国家建立初期,不易征战杀伐,伤及元气,应保存实力,韬光养晦。于是这股魔种的势力终究是存活了下来,并得以生息繁衍。

    再到后来,太古魔导离开了逐鹿,下一任齐国国君与魔种的首领达成了协议,朝歌成为了魔种的自治区域,作为条件,魔种必须帮助齐国皇室征战杀伐,自治区域对外开放,人类再次得以与魔种接触,大量的商人们聚集在此地,朝歌迎来了第二次的繁华,百年间,魔种与人类摩擦仍然不断,但都是小打小闹,直至齐王篡位。

    恒王的脑袋,和妖姬的脑袋挂在国都苍丘的城墙上,一左一右,遥遥相望。

    第二日的傍晚,朝歌城所有的魔种都拿起了刀,自杀性的攻城开始了,每攻下一座城池,就会有几千的魔种和上万的士兵死去,在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之后,魔种的势力溃落成了三簇,但最中间的那一簇就像是破风的短戟,直刺齐王的皇都苍丘。

    魔王驯良死在了皇都的城门前,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据说他那被割下来的脑袋,和城墙上风干了许久的那两个脑袋已经没有区别。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不过是留在朝歌城里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他们来说魔种是恶魔的化身,可这些恶魔在离开朝歌的时候,竟没有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类。

    讽刺的是,离开了魔种管控,朝歌反而乱成了一锅粥,稷下学院被卷入战争之中,齐国皇室更是对朝歌无暇以顾,罪恶滋生于**,膨胀于无恐,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拉帮结伙,白刃相接,争夺着城中的财宝、铺面、土地等各类资源,这其中最大的势力叫做“金钱帮”,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而“金钱帮”的首领却是个女人,她有着一个远近闻名的绰号,野蛮之锤钟无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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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王者荣耀文学大赛·征文参赛作品】历史上的事件总是板上钉钉,韩非子终无法扭转韩国的劣势……扶苏为赵高逼令自杀……乌骓悲鸣,霸王别姬,英雄末路……诸葛亮运筹帷幄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岳飞精忠报国却落得莫须有的罪名……我们总是在想,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很遗憾,历史既已写就,就无法变更。王者大陆,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无数英魂们终于在这里获得了新生,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乱世……稷下七国并立……盛世中的大唐……楚汉之争……三足鼎立谁会重蹈覆辙?谁又会君临天下?我不是齐威王,也不是汉武帝。我就是我,陆北漠,我命由我!乱世之中,长刀在握,漠北狼兵,异军突起,来吧,同我一起,篆写我们的铁血王朝!夤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夤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夤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