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黑幕重重
……
“好小子,不愧是我姜浔的儿子,真不愧是我姜浔的儿子……”
远州内城,流云居茶楼雅间之内,姜浔握着手中的报纸,看着纸上刘策收复冀州,驱逐呼兰人的经过时,不由老泪纵横,嘴里不住的轻声念叨着刘策的名字。www.uu234.cc
刘策收复冀州的快报三日前就已经送抵总督府内,但过程远没有报纸上描述的详细,姜浔和外城那些狂欢的子弟不一样,心里对呼兰人的凶残是记忆犹新,刘策所面对的是怎样的处境。
但同时,他心中也是万分欣慰,对刘策的能力给予十分的肯定。
“唉……”
良久,姜浔捧起紫砂壶喝了一口,起身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景色久久不能回神。
姜晏和大哥姜潼在半道之上被人截杀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有谣言说这是刘策主使,但以姜浔对刘策的了解来看,这绝对是凶手在造谣生事嫁祸刘策,所以这些日子他心里也是十分的烦躁。
“咯吱~”
就在姜浔望着窗外景色想的出神之际,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缓缓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姜浔头也没回,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茶水足够,不必再送了,出去吧,让老夫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哈……”
一阵嘶哑的笑声在雅间之内响起,登时让姜浔微微蹙眉,立刻回过身……
只见上官雁随意摆弄了下桌上的茶具,找了个位置悠然的坐了下来。
“你是何人?”姜浔一惊,随即开口问道。
“嘘……”
上官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取过一个茶杯,拎起火盆边煮的沸腾的茶壶,替自己满上了一杯,一时间茶香扑鼻,在整个雅间缠绕无穷。
“好茶,总督大人果然和外面那群愚蠢的家伙不同,就连泡茶所用的水都是采集晨露而成,真是懂得享受……”
上官雁将茶杯凑到自己鼻子边轻轻闻了闻,随后放下慢悠悠地赞许道。
“你到底什么人?”姜浔上前一步问道,“来找老夫究竟所谓何事?”
上官雁面色平静地说道:“总督大人,别急,请坐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请教大人几个问题而已……”
姜浔闻言,悄然落座,上官雁顺手也替姜浔倒了杯茶水。
“有什么话你说吧?”
虽然很奇怪为何外面的护卫没有拦着自己,但姜浔还是想听听这青年想说些什么。
但闻上官雁说道:“总督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下,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家族,靠不停掀起战火巩固自己的地位,最后逐渐沉迷权欲不可自拔,对于这样的家族,你觉得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么?”
“每一个家族存在,自然都有他生存的理由……”姜浔说道,“本督相信能存在千年以上的世阀门第,自有他过人之处,至于有没有必要存在,那得看时势的需要……”
听完姜浔的话,上官雁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总督大人,你这是在夸你姜家么?”
姜浔闻言一愣,仔细观察着上官雁的面容,一时竟看不出他那深沉的眼眸内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官雁放下茶杯,嘶哑的声音再次在雅间之内回荡开来:“姜家,由寒王浞提拔,从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士族一员,自此开始,姜家便开始左右历代朝政的走向,
姜家先是背叛了浞,投入了权力的怀抱,子康念你姜家复国有功,便命王族与你姜家结亲,任你姜家为朝堂重臣,可惜这种善意并不能让本就有反骨血脉的家族维系多久,
禹朝覆灭前夕,姜家妃子在禹桀面前失宠,是谁不甘心权力旁弱,又是谁联络央国大军,趁国都守备空虚攻破了王都?是你们姜家吧?”
“一派胡言!”姜浔闻言顿时一蹙而起,指着上官雁鼻子大声说道:“禹桀荒淫无道,四处征伐,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我姜家劝谏不成,为了天下百姓才出此下策,史书一笔笔都已经记载的清清楚楚!”
“哈……”上官雁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史书?胜利者的狂歌而已,那么央朝覆灭呢?”
姜浔闻言一怔,顿时双眼瞪地滚圆,瞳孔中射出的视线仿佛要把人给灼焦一般。
上官雁没在意他神情的变化,继续说道:“央朝最后一任帝王,殷辛,史书野史都有记载,据传数百年前,殷辛也是残暴无道,太祖卫煌以六条罪状反央自立,
但这其中出现一个年逾七旬的智者,可谓是功不可没,他名唤吕尚……”
姜浔说道:“吕相天纵奇才,乃是世人景仰对相,神都皇城之内依然竖有其铜像给世人瞻仰,但这和我姜家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雁微微一笑,说道:“这吕尚原名应该姓姜,总督大人,我说的对吧?”
“你……”
姜浔闻言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这个秘密又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知晓?一时间,一股恐惧不可遏制袭上他的心头。
“吕尚,或者说该称呼为太公姜尚,嗯,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把他和你姜家联系起来的么?”上官雁继续说道,“一切都得从殷辛纳苏媚为妃开始说起,殷辛宠幸苏媚,甚至不惜为了她废了他的皇后,对了,殷辛的皇后也姓姜,这是巧合么?”
“……”
姜浔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自己家族深藏多年无人敢提及的秘密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给活生生的揭露,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后废,你姜家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知道自己已经被殷辛忌惮,而所谓的苏媚不过是殷辛压制你姜家继续做大的一个借口而已,
事实上殷辛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加害你姜家,只不过借姜后和苏媚的事敲打一下你们姜家而已,
但偏偏你们却不甘权力旁落就此消沉,与是便开始勾结本朝太祖卫煌,再次开始了改朝换代的阴谋,
可惜,在殷辛统治下的央朝是何其的强大,以当时的局面,就算十个卫煌也休想撼动央朝的半分地位,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加速消耗央朝的国力才有机会,
与是你们又暗中勾结朝中大臣,蛊惑殷辛对外用兵,起初殷辛并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与是你们便开始向边军渗透,让他们主动与四夷之间挑起是非,
终于你们成功了,央朝末年开始四处燃起烽火,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当时央朝老臣已经发现背后的推手就是你们姜家和卫煌,但无奈战事紧急,实在抽不出时间和兵力来应付你们,只能以安抚之策稳住你们,对卫煌是加官进爵,
但这样一来,反而助涨了卫煌的气焰,在央朝战火熄灭,国力大损之际,见时机成熟,化名为吕尚的姜尚便加入到卫煌的阵列,开始了再一次篡位之举,你说我说的对么?总督大人?”
上官雁一捋鬓间垂发,一脸深沉地望着姜浔,只看的姜浔身子骨是不住发抖……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吕尚就是你们姜家的人,很简单,卫煌的皇后,吕尚的孙女居然也姓姜,而且为了浑搅视听,不让世人对你姜家起疑,故意把名字倒过来念,到底是邑姜!还是姜邑呢?
总督大人,你告诉我这么一个卑贱,靠反叛上位的家族还有必要继续存在与这个世上么?”
上官雁眼中寒眸一闪,死死盯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姜浔。
……
一六六 学派叛逆
……
“荒谬,真是荒谬!”
听完上官雁的讲述,姜浔顿时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指责道。www.uu234.cc
“寒王浞本就篡位而自立,昔时天下人心皆向往禹帝,我姜家顺应天命,拨乱反正,保住我神州正统血脉,又有何错?”
“嗯……”面对姜浔的咆哮,上官雁嘴角轻撇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杯中茶水,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姜浔脸颊一抽,接着说道:“至于禹朝覆灭,这难道也能怪我姜家?我姜家何时有过这种颠覆一个朝代的能力?
完全就是禹桀横征暴敛,荒淫无道,为宠幸喜妃不惜撕裂绵帛讨其欢心,搞的天下民不聊生,
当年反禹桀的可不单单只是我姜家一脉啊,全天下都是,你为何不去批判他们,却唯独抓着我姜家不放?”
“接着说……”嘶哑空洞的声音继续在雅间之内回荡,令人感觉不到语气中有一丝一厘的感情。
姜浔继续说道:“至于央朝,没错,吕尚的确是我姜家先祖,但是,你自己看看殷辛干了什么?独独宠幸苏媚荒废朝政,为了能供妖妃欢心,
不惜敲髓剖胎,多少忠臣良将被他诛灭九族?更是不惜花费巨资打造酒池肉林,锻造炮烙酷刑,这种残暴不仁的举措,难道不该反么?
更何况当初反对殷辛的可不是我姜家一家,而是整个天下,难道这也是我姜家指使的?”
“哈……”
听完姜浔的辩解,上官雁只是不屑地干笑一声,抬头望了眼犹在怒火中的姜浔,眼神里一丝轻蔑稍闪即逝。
“禹桀亡国归喜妃,央朝覆灭媚之过,我真是佩服儒学史书记载的这些啼笑皆非的朝代更替录,居然能让全天下的蠢货都信以为真,整个天下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上官雁起身来到窗台边,望着窗外冰化的景色,淡淡地继续说道:“一个帝王,居然会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送掉整个王朝?还是连着数次轮回皆是如此,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坐上皇位的都是些昏庸无能之辈?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么?”
姜浔眉间一蹙,诧异地看着上官雁……
“历史往往都是被胜利者书写,但书写历史这种壮举必须要得到统治者的支持才行,
本朝之前,百家争鸣,无论哪一家在世人之中极具影响力,可惜,太祖卫煌得天下后,为了彰显得位之正,便开始着手篡编史册,
然而,天下各大学派对周朝正统地位褒贬不一,所记载的历史各不相同,与是卫煌强硬下令各学派必须统一文献,
不想,卫煌却低估了各大学派的反抗力度,长达三年多的对峙,学派士子伤亡达万余人之多,却依然无法让他们妥协,这确实令全天下感到震惊。”
姜浔自然知道这件事,周朝建国初年,发生最为重大的一次流血事件,此案涉及之广,时间之久,古今未及,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然而,就在太祖即将妥协的时候,各学派之中有一个派系却站了出来,和卫煌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个派系想必总督大人应该知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上官雁悠然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浔对眼前上官雁的话有些不明白了,“你来找本督究竟所谓何事?”
“嘘……”
上官雁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开口说下去。
“皇族与各学派之间斗的可谓是你死我活,各学派不少精英才子都在这次抗争之中殒落,唯独一个学派却是损失微乎其微,
那就是儒学一脉,就在皇室和学派之间的斗争进入尾声之后,儒学一脉便开始脱离学派联合,主动找到太祖,交换了彼此之间的利益,
最终结果,皇族大获全胜,成功篡改了历史,而儒学,因此开始慢慢在周朝做大,仅短短百余年,就已经有了独尊一脉的势头。”
说完这些,上官雁回到桌前,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泯上一口后,再次说道:“得到皇家支持的儒学,可肆无忌惮在整个天下间传播自己的理念,又迅速坐大,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得到了天下百姓的认同,
而且,儒学理念对帝王统治之术有着巨大的利益,本朝各代帝王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儒学,最终挤压的其他学派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
为了回报历代帝王的鼎力支持,儒学之内开始修改所有对本朝不利的事迹,最终把大周打造成一幅千古盛世的景象,
而你们姜家,也因为儒学的崛起,彻底被洗白,再也不用担心你家族内那些黑幕被公之于众了……”
“你……来人!”
上官雁的话让姜浔心中起了杀念,不管他是何来头,都必须除去。
“大人,何事!”门外闻令而进的护卫望着姜浔恭敬地说道。
“把这个狂徒给……这……你从何得来……”
姜浔正欲下令让人把上官雁拉出去,可不想,上官雁却突然拿出一块碧色玉坠在他面前晃了晃,立马让他止住了抓人的念头。
只听上官雁嘶哑的声线幽幽传来:“史夫人还是风姿绰约,令郎长得又十分令人讨喜,哈,总督大人,你真是享尽人伦之乐啊……”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姜浔紧张地说道,“我夫人和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今天也休想离开茶楼半步!”
“总督大人,别激动,我要是你,就会先让你的下属退出去,免的发生不愉快的事来……”上官雁根本不顾姜浔的怒火,缓缓开口说道。
“你们先退下……”
念及家人安危,姜浔只能暂时妥协,遣退了站在门口的护卫。
待护卫离开后,姜浔焦急地说道:“我夫人和孩子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别激动,总督大人……”上官雁说道,“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让我的属下陪他们在街上走走罢了,只要我出了这茶楼,他们就会平安回到你身边……”
“你找我到底是为何事?”姜浔已然开始动怒,对上官雁的来历有了更深一层的怀疑。
……
一六七 无尽的轮回
……
“总督大人,莫要动怒,静下心,好好品一下香茗,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些疑虑需要向您请教一下而已……”
对于姜浔的怒火,上官雁却表现的相当淡定,淡淡地说了一句,向边上空着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www.uu234.ccwww.uu234.cc
姜浔落座后,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瞪着上官雁的容颜,不停思量着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上官雁闻了闻杯中香茗,一脸的享受,似乎在回味着那茶叶的芬芳。
少时,他满足的放下茶杯,轻捋鬓间垂发,默默地注视了姜浔一阵,方才继续说道:“总督大人,我很好奇,你对你们家族做出这么多的黑幕,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哼……”姜浔冷笑一声,“看法?做都做了,还能有什么看法?总之我姜家已是仁至义尽,前朝覆灭后,皇族之所以能护得周全,都是我姜家的功劳。”
“周全?”上官雁轻笑一声,非常的不屑,“将禹室皇族迁至塞外,融入未开化的异族之中,也叫保其周全?把殷辛后人放逐山林,过着与兽为伍的生活也叫周全?姜大人,你这周全之术真是与众不同啊,当然史书上记载是禹央后裔皆得善终,哈,这真是可笑至极……”
“这已经是我姜家能尽的最大努力……”姜浔说道,“毕竟我姜家能做的就是留下他们的血脉,至于剩下的如何处置,那不是我姜家能左右的……”
“那寒王浞呢?”上官雁忽然话锋一转,“你能放过禹桀,放过殷辛,却为何要把将你们姜家从卑贱的奴隶扶上权力巅峰的寒浞全族血脉断绝?”
姜浔闻言一愣:“这,事已过去一千多年,本督如何知道其中缘由?”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上官雁替姜浔倒满一杯茶后,静静地说道,“是不是时光过的太久,让你们不愿再回想昔日背叛浞的过往吧?姜家踩着浞一族的白骨慢慢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可曾在梦里有过一丝愧疚?
一个连载入史册都没资格的帝王,只因为他和你们一样出生卑微,是一介普通的寒门?”
姜浔默然不语,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无法理解自己先祖为何会背叛寒王浞,但事已过去千年,又何必去深究呢。
“大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已到了王朝末期的景象,我想问总督大人一句,你们是不是又打算依附下一个人选,继续延续你们姜家的风光呢?”
“大胆!”姜浔闻言,猛地起身指着上官雁说道,“我姜家一门对大周皇室忠心耿耿,岂是你所言那般不堪?”
“你们也被酸儒之学影响了么?”上官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如今大周早就内忧外患,积重难返,外有夏、蒙虎视眈眈,内有心怀不轨的世家拥兵自重蠢蠢欲动,差的就是一个时机,足以推倒整个大周的时机,你姜家会错过这次改朝换代的绝佳机会么?”
“简直大逆不道!”姜浔顿时咆哮起来,“本督不否认,当今大周确实有很多问题,但相信一定能挺过去,大周皇室也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姜家深受皇恩,又怎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举?”
“是么?”上官雁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番话我想当年你们姜家在浞、桀、辛的面前也说过吧?那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将自己女儿强塞给刘策呢?这里面肯定又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无可奉告,这是本督的家事!”姜浔断然回绝上官雁的话语,显得是十分傲气。
上官雁闻言,将报纸从怀中取出,放在桌前,轻点手指说道:“刘策收复冀州,大破呼兰人数十万大军,赢得是万分漂亮,总督大人,你押对宝了,假如刘策心怀异心,趁势席卷中原登上九五之位,
凭借姜若颜的关系,你们姜家依然可以权倾朝野,继续在权力巅峰徘徊,再次进入一个轮回之中,
如若失败,姜家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个女儿,你姜家依然可以稳坐泰山,不得不说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漂亮,当真令人万分佩服……”
“呵呵,哈哈哈……”
姜浔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的连上官雁都感到有一丝诧异。
良久,笑声停止,姜浔摇着头对上官雁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姜家只会专心权谋而毫无半点感情?本督之所以将女儿许配给刘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除此之外,根本不会再有其他肮脏的因素!”
“感情?哈……”
上官雁闻言一怔,随后不屑地干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一般。
“感情是人性最大的弱点,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累赘,不过,你能利用感情下一步妙棋,不惜打破你们姜家千年来士庶不通婚的传统,着实令我感到惊讶,这一点却是令人刮目相看……”
“本督没想这么多,只想刘策和颜儿能幸福的生活在一块儿,至于世人这么想,本督不在乎!”
这一刻,姜浔只是单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倒的确没有半分的做作。
“真也罢,假也好,无所谓……”上官雁闻言,起身对姜浔说道,“不管总督大人所言虚实,你这种投机取巧的伎俩恐怕无法再实现了,令堂和令兄的死会成为你们姜家覆灭的导火索……”
“嗯?”姜浔闻言猛地一惊,“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雁转身来到雅间门口,在开门之前,对姜浔又说道:“总督大人,你的总督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皇室和姜家很快就会对刘策采取行动,
这将会成为动荡整个天下的导火索,我万分的期待那一刻的来临,今日一别,希望我能再与您促膝长谈一番,就此别过……”
话毕,上官雁打开雅间房门,在即将步出刹那,将史夫人的玉坠吊在了门沿之上,悄然离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给老夫感觉竟有一丝异样的恐惧?”
见人影消失在眼帘,姜浔无力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内心是久久无法平静。
“老爷……”
“爹……”
就在姜浔走神恍惚之际,史夫人和姜矍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步入了雅间。
“夫人,矍儿?你们没事吧?”
见自己妻儿出现,姜浔猛地起身迎了上去,一番嘘寒问暖后,才知道是一名漂亮的白衣女子陪着自己和矍儿在游玩云琴苑,倒是对二人照顾有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妻儿平安,姜浔这才放下了了心中悬着的石块。
一六八 朝堂对辩
……
大周371年,一月二十四,神都,太极殿,早朝……
“启禀皇上,刘策罪大恶极,胆敢加害我大周丞相,请皇上下旨,卸去刘策一切职务,拿回神都问罪!”
“皇上,微臣早料这刘策有不臣之心,自他到远东至今,所做的种种大事皆是大逆不道,更是当众冲撞驸马公主,拒我皇室联姻,让我皇家颜面扫地,如今更是杀害当朝丞相,按大周律法理应诛灭九族,刘逆更应该受凌迟之刑!”
“皇上,刘策身为边军主帅,理应镇守边疆恪尽职守,然其却为一己私欲,未经朝廷许可,善启兵戈,导致边塞之地烽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且与蒙洛帝国之间关系加剧恶化,这等不轨之臣理应严惩不怠!臣等建议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是群情激愤,对刘策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予以强烈的抨击,令高坐在正殿龙椅之上的卫稹感到颇为头痛。www.uu234.ccwww.uu234.cc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对时局有深刻认识的官员出来为刘策说话。
大夫姚仲便是其中之一,但见今年四十又二的姚仲出列对卫稹拱手行礼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前军都督刘策征伐冀州呼兰人,实为收复我大周故土而战,想胡奴霸占我大周疆土许久,百姓成日在异族铁蹄屠刀之下苟且偷生,
今军督刘策出师北伐收复故土,实乃我大周近百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壮举,无论与情与理,皆该加以褒奖,而不该在这朝堂之上对他的举动妄加非议……”
姚仲的话合情合理,但是,却依然遭到了其他朝中大臣的疯狂反讥。
翰林苑大学士,耿秉秋立马战出来对姚仲横加指责:“姚大人,听你这话的意思,这刘逆不但无过,反而还有大功了?其他不说,本官且问你,他加害姜丞相的罪状该如何处置?”
姚仲回道:“姜丞相之死疑点重重,如何能断定必是前军都督所为?”
耿秉秋说道:“前来通报的侍卫可是丞相府贴身护卫,他的话如何能做假?怎么,姚大人是想为刘逆开脱不成?”
姚仲回道:“那么护卫可曾亲眼看见是刘策所为?”
耿秉秋说道:“护卫假死逃过一劫,亲耳听到杀害丞相大人是刘策主使而为之,难道他会说这种假话么蒙骗我等不成?”
姚仲笑道:“护卫所言不假,但是你耿大人可曾想过,以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刘策这人做事滴水不漏,若真是他所为,可能会放半个活口离开么?
再试想刘策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他身为前军都督,远东边军的主帅,又有何理由会加害丞相大人?岂不是遭人非议么?”
“刘策因为霸占姜若颜不成,对姜丞相是耿耿于怀,与是恼羞成怒之下,杀害了姜丞相,方才夺走了姜若颜,在远州之时,刘策就已经和姜丞相闹的剑拔弩张不可收拾,这就是铁证……”耿秉秋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反驳。
不想,姚仲闻言却不屑地笑道:“耿大人,你说这番话时能不能仔细想想这其中漏洞有多少?据本官所知,姜丞相在遇害之前,前军都督就已经和姜小姐在一起了,还何来霸占之说?
更何况,前军都督既然已经和姜若颜在一起就已是一家人,纵使他与姜丞相关系再如何的不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我,你……”
被姚仲一番说辞之后,耿秉秋一时语塞,竟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只能忍气吞声别开脸去。
就在场面要被姚仲压下去的时候,猛然间一声厉喝打破了沉寂:“姚仲,你三番五次为刘策开脱,究竟意欲何为?”
百官闻言一怔,齐齐向声源望去,说话的正是已经从丞相府放出来的谢阳,在得到姜晏父子命丧远东后,他也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这谢阳也忒不是东西,在得知姜晏死后,感觉身子骨都硬朗起来,走路也备有精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飘的能浮上天,快与太阳肩并肩了,后来居然更是在神都酒楼之内大摆宴席来“悼念”当朝的丞相。
这种奇闻,被神都大小官员知道后,都是暗叹世风日下,对谢阳的行径实在是感到不可理喻,虽然姜晏的死让不少世家官僚心中一阵窃喜,但没人像谢阳这么高调,你至少装也得装一下吧?
但见谢阳横眉怒目,一身正气凛然,指着姚仲大声说道:“姚仲,刘策身为前军都督,不思如何报效皇恩镇守边疆,却擅作主张对外用兵,这无疑跟造反有何区别,
而且他杀害当朝丞相一事罪证确凿,你却还欲为他开脱,又是意欲何为?”
姚仲闻言也怒了:“谢大人,你难道没听本官刚才说的话么?”
“竖子安敢多言!”谢阳一挥官袖,粗暴的打断姚仲的话,“刘策一介庶民,贪杯好色之徒,到远东之后,仗着自己麾下一群亡命之徒而荼毒治下百姓,又见姜若颜貌美,就心生歹念急欲霸占,试想姜小姐什么身份,会看上一个贱民么?诸位大臣,这可能么?”
百官闻言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有些官员却感到诧异,心道你小子这话怎么跟之前在和姜晏对峙之时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姜若颜不守妇道和刘策私通么?怎么又变成刘策强行霸占姜若颜了?拜托你想黑也要找个没有矛盾的理由行不行?
谢阳见姚仲的气势被自己压了下来,继续趾高气扬,扫视了圈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接着说道:“姜丞相到远东后,为了阻止刘策的暴行,而且护孙女心切,不惜和刘策理论,不想刘策却因此怀恨在心,在强抢姜若颜后,又恨姜丞相的阻扰,一怒之下便杀了他……”
谢阳堪堪而谈,生动形象的“还原”了事情经过,令大殿上的百官纷纷点头,唯独姚仲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默默地和卫稹行君臣之礼后,便退回了官列之中。
“而且,刘策擅动兵戈,杀伐过重,连俘虏都不放过,如此暴虐行径定会遭到天谴,依本官愚见,这次北伐定是大败而归,可叹远东百姓因此而民不聊生,将受到呼兰人疯狂报复,唉,每每思之真是痛心疾首啊……”
说着,谢阳表现出一副悲天怜人的神情,甚至眼眶都湿润了,仿佛真的为远东百姓的遭遇感到悲哀。
猛地,谢阳跪在卫稹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皇上,微臣斗胆,请您立刻派使节出使塞外,与蒙洛人接洽,只求他们念在上天好生之德的份上,莫要因为刘策的举动擅动兵戈啊,皇上……”
话毕,谢阳撅着屁股,重重的磕起头来,直震的地板发出“咚咚”声响,全然一幅为民请命的画面
一六九 如何对待刘策
……
“谢爱卿,你忠心耿耿,朕已然知晓,快快平身吧……”
卫稹明知这谢阳是在演戏,但依然要表现出一副极其重视的态度,好让朝堂百官知道自己是在乎他们想法和用心的。UU小说www.uu234.cc
等谢阳千恩万谢起身后,卫稹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刘策目无法纪,擅自用兵,着实令人厌恶,他呼兰人有这么好对付的么?若真这么容易对付,远东也不会这么多年深受其害了,如此一来,刘策兵败之后,苦的可是我大周亿万百姓啊,哎~刘策有负朕的所托,按律理当……”
“报~~”
就在卫稹悲天怜人,为远东百姓的将来感到伤心的时候,殿门之外一声呼唤幽幽传入大殿之内。
但见一位禁军将士,满头是汗的跑入大殿,情急之下,连鞋子都不曾换下(太极殿地板需换穿干净的木屐或白净的靴袜才可进入),来到大殿正中跪下行礼手持战报说道:“启禀圣上,远东八百里急报……”
“赶紧呈上来……”
卫稹连忙让边上伺候的锦盛将那封战报取来,说实话他真的害怕会看到自己不想见的消息。
等卫稹翻开奏报看了一眼后,当场如雷劈一样,一时间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阳见到卫稹的表情,立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天呐,刘策匹夫,误国误民,这是要陷我大周与水火之中啊,庶民果然不堪重用,果然不堪重用啊,天呐……”
“够了!大殿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给朕退回去!”
卫稹一声厉喝,止住谢阳的表演,然后继续向手中远东战报看去,生怕错漏一个字。
正表演到兴头上的谢阳闻听卫稹的暴喝,身躯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立马止住了哭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卫稹,退回到了官列之中。
良久之后,卫稹脸颊微微抽动,放下手中的远东战报,扫视了一圈大殿文武百官,这才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远东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冀州,已然被刘策收复了!”
“轰……”
卫稹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之内就再也不可遏制的的炸开了锅,文武百官是怎么都不愿相信一个区区庶民提拔的前军都督,居然真的收复了冀州?这可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壮举啊,顿时纷纷商议起来,一时间太极殿如同闹市一般开始争论不休起来。
先不说这些文武百官此时的心情,单说卫稹和谢阳这君臣二人,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打脸,活生生的打脸啊,亏自己之前还笃定刘策此次北伐必定惨败收场。结果,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份捷报就送到自己面前,纸上所写每一个字每一笔就如同一张张狂笑的神态,仿佛在不停嘲笑着自己的无知。
但是,皇家的颜面是必须要维持的,绝不容有半点疏忽,与是,卫稹端正了下身姿,抬头对着喧闹不止的文武百官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请静一静……”
百官闻言这才慢慢止住了喧闹,齐齐躬身看向卫稹。
“奏报上说,刘策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势如破竹,尽歼盘踞冀州呼兰人主力七万,贺丹胜、贺丹络、贺丹阙以及呼兰各部贵族尽数一网打尽,同时歼灭依附军十四万,俘虏异族各部二十万……”
听着卫稹亲启龙口,缓缓报出奏折上的内容,文武百官只觉的是心惊肉跳,光听这些歼敌之数就大致能料到战场上那惨烈的情景。
等卫稹把捷报上最后一个字念完之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诸位爱卿,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尽管开口说与朕听。”
卫稹也是强压内心恐惧念完捷报上的内容,在询问百官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冀州收复是好事,但是,这种结果却又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刘策的可怕程度,真的到了忌惮万分的地步了,同时对刚才想要处置刘策的举措感到一阵后怕……
姚仲闻听卫稹的话,立马出列拱手面带喜色地说道:“启禀皇上,前军都督收复冀州,恢复我大周故有疆土,实乃我大周之幸事,军督大人劳苦功高,理应给予嘉奖,犒劳三军才是!”
姚仲所说的话铿锵有力,在大殿之上不断震荡,然而他的话始终没有任何人的附和,显得有一丝淡淡地悲凉……
卫稹龙眼微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姚爱卿先退下吧,其他爱卿的意见呢?”说着又扫了殿内其他百官一眼。
善于察言观色地耿秉秋立马出列说道:“启禀皇上,眼下当务之急应当赶紧修书一封出使蒙洛,向其陈述一下冀州事变的经过,一切皆是刘策擅动兵戈酿成的结果,并未得到朝廷的授意,与我等不曾相干……”
“耿大人!”姚仲闻言顿时恼怒道,“刘策可是我大周册封的前军都督,怎么就和我大周无干了?况且你说的是人话么?
前军都督收复我大周故土,驱逐胡奴,扬我大周国威,你却要借此让我大周对异邦蛮子示弱乞和,撇清与刘策之间的关系?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其他各营将士见到我们这么对待有功之士又会作何感想?”
“姚大人此言差矣……”耿秉秋回道,“刘策私自出兵北伐,全然不把我大周朝廷放在眼里,这种如同叛逆的行径若再加以封赏褒奖,等于是在助长这股歪风邪气,理当予以雷霆手段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免的其余各地将营争相效仿,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私自出兵?”姚仲闻言,冷笑一声,随后对卫稹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这份捷报可否出自远州总督府?”
卫稹闻言点点头:“姚爱卿所言不差,这份捷报确实出自远州总督府之手……”
姚仲闻言立刻面向耿秉秋说道:“耿大人,你听到了吧?这封捷报是出自远州总督府之手,这说明军督大人是跟姜总督知会过,是获得其首肯的,又何来私自出兵一说?”
姚仲这话一出,再次把耿秉秋的气焰给压了下去,但见耿秉秋一脸的猪肝色,愤恨地瞪着姚仲。很快,寂静下来的大殿再次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此时卫稹端坐在龙椅之上,心中所想的却是该怎么对待刘策?
处罚?身为前军都督,驱逐胡奴,收复边疆故土,何罪之有?若真的处罚万一引起兵变,刘策索性真反了该怎么办?连蒙洛人依仗的左掌右臂都被杀的闻风丧胆血流成河,大周又有几人能掩其兵芒?怕啊……
赏赐?如今刘策已经贵为前军都督,难不成要再冠以公侯王爵给庶民不成?这可是大周建朝几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举措,自己真要开这个先河么?
一时间卫稹是举棋不定,对如何处理这么个烫手山芋感到十分棘手,相比之下,那姜晏父子之死究竟是不是刘策所为,反而倒是件次要的事了……
一七零 吞狼驱虎
……
“皇上,老臣有个建议,还望皇上可以斟酌采纳……”
一声沉稳的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将卫稹和百官的注意力集中了过去。www.uu234.cc
但见一个胡子花白,年愈六旬的官员步到正殿之中,姿态是毕恭毕敬。
卫稹一见殿下所立之人,脸上不由一喜,忙道:“原来是文太尉,快快请起,你有何进言,但说无妨……”
文太尉,本名文延昭,家族皆是武将出生,因他年轻时屡立战功,又对大周皇室是忠心耿耿,这才破格任命其为当朝六大太尉之一。
文延昭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刘策立下如此惊世战功理当给予奖赏,否则难免寒了我其余大周将士的心,试想,若这等赫赫战功都无法得到应有的待遇,以后其余各地的将士谁还愿意为我大周皇朝舍命抵御外敌?”
卫稹闻言,点了点头,文延昭这话说的一点不假,刘策的确该奖,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依旧是大周王朝的边军主帅,没有明着竖起反旗,这么一想,自己心里又踏实了些,似乎事情还没有自己担心的那么严重。
但是,防备手段必须要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毕竟刘策麾下几十万雄师,如今冀州又尽纳其手,相信不久之后,肯定会拥有一支可怕的骑兵问世,如果他欲纵骑席卷天下的话,不说整个大周,远东这块铁定是无人可敌,怕是要都姓刘了。
文延昭似乎已经看穿卫稹现在的所面临的难处,与是继续说道:“不过,擅自出兵这等大事又不得不罚,虽然总督府可以全权定夺远东任何实务,但此事事关重大,恕老臣直言,如今我大周军力和蒙洛人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
姜浔姜总督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安排,实属太过草率,因此,老臣建议,暂时卸去姜总督一切职务,另寻他人代替,
而刘策,念其收复疆土有功,前军都督一职实至名归,不奖不罚,同时他战时所缴获的一切物资全权充抵三军犒赏之用,以示皇恩浩荡……”
“嗯……”
卫稹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显然心中已经认可了文延昭所提的这个折中方案,这样既可以安抚刘策,同时也告诉世人,大周皇室对士庶是一视同仁,只要有功之士,皆会委以重任的。
不过,远东可是姜家根基,数百年来,除了姜家没人敢去打他们地盘的主意,更何况其余人暂时也没这个能力去应付远东混乱的局面,到底派何人去呢?
想到这里,卫稹扫向殿内众人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可有合适人选去接替姜总督担此大任?”
这可让这群文武百官犯难了,姜家的虎须谁敢轻易去捋?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远东边上还站着个凶残到极点的刘策,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比姜家还难想处,万一去了远东得罪他怕是另一个姜晏的下场。
所以,远东虽然是块肥肉,但却是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还冒着丝丝白气,想一口吞下,就怕自己的胃先被烫穿了,一时间朝堂再次安静了下来,各百官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眉目传情一般。
文延昭见众人不开口,洒然笑了几声摇摇头,心道一群只知道贪污纳秽的蛀虫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与是他再次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老臣举荐一人,可暂代姜总督行远东一切军政事务……”
卫稹忙道:“文爱卿,你欲举荐何人?快快给朕道来……”
文延昭说道:“岭州刺史,兼护军中郎将,姜泽!”
朝堂百官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没想到?这姜泽可是姜浔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样是姜家的人,而且熟知兵法,常年在岭州边境与缅寮蛮族交战,颇通兵法,能力不比姜浔小啊,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就任远东总督之位呢?
卫稹也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好,这样就不会得罪姜家,而且这个姜泽性格阴狠,手段毒辣,加上姜晏的死和刘策脱不开干系,再没有比他更合适就任远州总督和刘策周旋了。
同时,卫稹也想借此机会让姜刘二家斗个两败俱伤,以姜泽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跟刘策和睦相处的,正好来个吞狼驱虎之策,到时无论刘策胜还是姜泽胜,实力都会有不小的损失,自己不是正好可以从中牟利一把么?
“好,文爱卿,你的建议深得朕的心意,传朕旨意,即刻召姜泽进京面圣……”卫稹龙颜大悦。
“吾皇圣明!”
文武百官闻言,齐齐跪下叩首称赞道。
“另外……”卫稹想了想,索性打算玩把大的,让刘策和姜泽这对虎狼斗的更狠一些,与是说道,“刘策尽忠职守,收复我大周故土,打出了我天朝国威,虽然事出有因,但念及他一片赤心肝胆,着,封其为上将军,号平虏!食邑八千户……”
“皇上圣明!”
文延昭和姚仲率先跪下大声赞许,但二人心中所想却各不相同。
姚仲只是单纯认为刘策的功绩得到上将军之位,完全是应得的,对卫稹的意思没有仔细体会过。
文延昭就不同了,瞬间就揣摩出了卫稹的用意,刘策虽为军督一职,但军衔依旧只是散阶校尉,一来与法制不融,这样也算让刘策可以坐稳军督的位置。
但这更深层的含义却是相当明显了,虽然贵为上将军,但“平虏”依旧只是散阶,虽然和翊校尉相比已是天壤之别,但偏偏他就是个上将军,而姜泽却是中郎将,虽然职位上比刘策高半级,但军衔位置上却相差太大,这么一来,他们想要和平相处已然成为泡影,卫稹这一手果然高明啊,还有这“平虏”也是祸水东引之意,好让塞外胡人对刘策恨之入骨。
“另外,朕闻刘策与姜若颜之间互生情愫,如此天造地设一对,岂能坏了他们的美事?朕打算在封将大殿上,亲自为他们这对璧人指婚,册封姜若颜为三品姬夫人,传朕旨意,宣刘策和姜若颜也一并进京册封!”
“皇上圣明!”
百官再次跪伏下去,对卫稹行叩首大礼。
卫稹心中一阵暗爽,起身大笑道:“另外诏告天下,我大周故土收复,盛世来临,如此大事理当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的百官心里是不断骂娘,自从跪下后这脑袋就没抬起来过,就不会一次把话说完么?
“报,河源急报~~”
就在卫稹和锦盛使个眼色,准备退朝之时,大殿之外再次有禁军将士过来回报。
“河源?”
卫稹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觉有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脑海,令他眼皮是不断直跳。
“启禀皇上,河源贼首段洪聚集百万流民,围困高阳城,卫怏卫军长发来急报,请求皇上立刻派军驰援高原,否则高阳危矣,河源恐危矣!”
一七一 纸上谈兵
……
禁卫军士兵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般,一下把卫稹轰瘫在龙椅之上,殿上文武百官也是露出震惊万分的神情。www.uu234.cc
高阳再一次被流贼包围了?这才多久?两年不到啊,那段洪就再次围攻高阳了?局势怎么会演变的如此之快?
“快把战报给朕呈上来!”
卫稹气急败坏地冲大殿门口的禁卫军士兵吼了一声,他现在只觉得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居然会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到怎么处理远东那烦人的事务,如今却又跳出河源剧变的大事来!看看之前远东捷报,再看这封河源急报,简直就是最生动形象的一个对比。
相比远东局势,河源、靖泰两省的事态反而更为急迫,毕竟刘策没反,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可总体来看还算是恪尽职守,就算姜晏的死,卫稹其实心里明白这八成是被人嫁祸的,毕竟杀了姜晏对刘策又有什么好处呢?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流贼的事的确是迫在眉睫,不是能随意拿捏的,只能靠军队去镇压,若高阳再一次被流贼攻陷,还是栽在雷霆军手中的话,这其中牵扯面简直不敢想象,让世人对皇室连区区流贼都无法平定,会让有心的士家借机生事,更近一步削弱卫家皇室的影响力,甚至会发生更可怕的变故,这是卫稹最不愿意也是最害怕看到的。
待锦盛将战报呈到卫稹面前看过之后,卫稹顿时面目呆滞,久久无法回神。
战报上赫然所写几行字:雷霆军直属旗团,在进剿途中遭遇流贼埋伏,伤亡过半,三个主力旗团指挥使阵亡,剩余兵马退守高阳急求京城发兵救援。
“镇朔将军……”卫稹下意识地想到了李宿温,但话刚出,才发现李家父子早就前往雍州防范凉州夏军进犯了。
少时,卫稹问道:“诸位爱卿,高阳受困,卫军长急需朝廷调拨兵马驰援,不知何人愿意领军前去救援高阳?”
大殿之内无人作声,显然是对驰援高阳一事没有自信,就算那些武将在迎上卫稹投来的视线时,也是纷纷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
“说话啊!都哑巴了?一个个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难道我堂堂大周朝就没人敢解朕的燃眉之急么?”
见无人开口,卫稹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难平,忍不住冲大殿怒吼一声发泄了出来。
良久,左太尉席满站了出来,对卫稹拱手说道:“启禀皇上,河源距神都一千六百余里,若派遣大军前去驰援的话,按我军行程最快也需四五十天时间,
光调兵遣将就极为不易,粮草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且也不是短时间能筹集的到,这样一来差不多又需要一个月,微臣怕到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眼瞧了瞧面色阴沉的卫稹,最后鼓起勇气提议道:“微臣斗胆,请皇上暂且忍下恶气,与段逆谈判,给我大周争取足够的时间筹集兵马粮草……”
卫稹闻言大惊:“你说什么?让朕跟贼首谈判?席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稹话音刚落,大殿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齐齐开始指责起席满来。
谢阳指着席满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左太尉,你居然要我大周朝廷跟流贼去和谈?你这是欲置皇家颜面与不顾么?”
耿秉秋也随即厉声附和道:“席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么是一个身为臣子该说的?今日若跟流贼示弱,以后各地身怀异心的刁民都争相效仿,又该如何处置?难道也要一个个和他们和谈么?这样我大周朝廷的颜面何在?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殿之内几乎都一面倒的指责起席满,可怜席满是百口莫辩,只能低着头,默默忍受着周围百官辱骂嘲讽……
“唉,我大周已有亡国之兆啊,调兵遣将?就靠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选二十万殿前司?还是已经腐朽不堪的五万禁军?都是群不堪一击的货色,
调动京畿之外的军队?又有谁来防范那些心怀不轨的士家军队?更何况,大军出征需要的银钱粮秣都是笔天文数字,明面上国库一年八亿白银,如库六亿,事实上能有四成已是顶天了!
去年中原北部大灾,田亩收入不足往年五成,到处饿殍遍野,粮价居高不下,征粮又谈何容易?军粮不足,如何行军打仗?就怕河源还未到,就已经引起兵变!这时候暂时妥协一下又如何呢?
和谈丢人损失颜面?笑话,跟蒙洛还有夏国和谈难道不丢人么?甚至还跟乞纥、渠羌这些野人和谈过,送了多少女人金帛才换来边界安宁?连当朝皇室的公主都送过去了!这些难道还不丢人显眼么?
你们这群尸位素餐之辈,成天就知道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对我大周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却一点都没意识到啊,可恨!这是可恨啊!”
席满心中不停地叹息着,对眼前的景象表现是万分痛苦。
“席爱卿!”良久,卫稹开口说道:“念你席家对我大周忠心耿耿,这次暂且就饶过你言论上的过失,以后不准再提及与流贼和谈之事!”
“微臣谢过皇上……”
席满一脸落寞地退回到官列之中,谢阳一行人见此,则各个露出一副得胜的神色。
卫稹瞥了一眼席满后,再次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谁愿领兵前往河源解高阳之围?”
话音刚落,之前还一副欲与流贼势不两立的百官,再次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刹那间,太极殿再次静的令人感到诧异,仿佛之前喧闹那一切与自己都无关。
就在卫稹感到失望,欲发火之际,谢阳出列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举荐一人,定能解高阳之围!”
卫稹闻言大喜:“爱卿快快道来,何人可胆此重任?”
谢阳说道:“回禀皇上,史家三公子,史宗杰自幼饱习兵书,得名师指点,深得用兵之道,定能率军去解高阳之围!”
“史宗杰?”
卫稹闻言蹙眉沉思,暗道不就是那个和薛如鸢青梅竹马的史家三公子么?他居然还会领兵打仗?这倒是小觑了他。
见卫稹面露疑色,谢阳继续说道:“回禀皇上,史公子如今正在京畿受任侯位,暂居驿馆之中,在下与他促膝长谈过一番,发现他真是世所罕见的将造之才啊,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唔……”
卫稹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如今各地其余将领皆不能离开自己岗位,以防省内发生兵乱之危,如果这史宗杰真是可造将才,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传旨,封史宗杰为讨逆将军,领少将军衔位,立刻进宫面圣,不日率四个旗团八万殿前司军队合成一个师旗,配合沿途各地辅兵,集结二十万北上解高阳之围!粮草之事由各地官府协调解决……”卫稹还是决定让史宗杰去试试。
“皇上!万万不可啊!”姚仲听闻卫稹的决策立马跳了出来阻止道,“那史宗杰从未有过领过兵上过战场,如何能胜任此重职啊!”
“姚大人,你三番五次违抗圣意,究竟想干什么?”谢阳恼怒地瞪了一眼姚仲,眸中恨意浓浓。
姚仲没理会谢阳,而是跪在大殿之上冲卫稹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的说道:“皇上,史宗杰只会纸上谈兵,毫无半点用兵经验,绝不堪此重任啊,求您收回成命,另选良将吧!”
不等卫稹开口,谢阳立马怒道:“姚仲!史宗杰虽未领兵经验,但苏州总督史文靖可是他的父亲,史总督常年与瀛奴鏖战,自有领兵之法,若是让史宗杰对阵异族胡奴,或许是本官托大,但区区流贼而已,相信史宗杰定能顺利解高阳之围!”
卫稹点点头,对谢阳的话很是满意,也认为区区一些流贼,虽然人数众多,但终究只是群乌合之众罢了,殿前司大军应该能顺利凯旋而归吧。
“姚爱卿,你退下吧,朕知道你对我大周是忠心耿耿,但此事朕意已决,休要再多言。”
见卫稹说的十分坚定,姚仲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态度,也只能叹了口气,却仍不甘心地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微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微臣提议再派一沙场名将配合史公子,以确保万无一失……”
卫稹眼眸轻颌:“哦?何人?”
姚仲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前军都督,刘策!”
……
一七二 洛河之畔
……
早朝结束,百官打着哈欠捶着自己的腰,三五成群的步出太极殿,换上鞋袜向宫外走去。www.uu234.ccwww.uu234.cc
姚仲望着已逐渐转暖的天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重重呼了口气,最后时刻,卫稹终于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让刘策前来受封前顺道解除河源乱局。
“军督大人天纵奇才,唉,可惜刚收复冀州就又要远征流贼,希望他莫要怪我,不行,我得修书一封,与他解释清楚朝廷困局,以免他误会啊……”
想到这里,姚仲立马加快脚步向自己府邸赶去,其实他也早就想要结交刘策这样的名将,至于士庶之别,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姚大人,留步!”
席满忽然叫住姚仲,急着向他赶来。
姚仲止步,对席满恭敬的行了一礼:“席太尉,你找下官何事……”
席满刚要开口,却瞥见不远处谢阳、耿秉秋等一伙士僚围在一起冲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立马拉着姚仲走到一边。
待确定谢阳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后,席满才小声对姚仲说道:“姚大人,今日你为何让军督大人出兵助史宗杰呢?你身为谏史大夫,应该劝阻皇上停止对高阳发兵才是啊!”
姚仲叹了口气说道:“席太尉,皇上心意已决,下官就算舍了命也听不进去的,这关系到皇家和朝廷的颜面,之所以让军督大人出兵,还不是为了我大周着想,
说句掏窝子的话,席太尉你觉得史宗杰靠谱么?一个连行伍都没入过,就看过几本兵书的书生,能领二十万大军,那简直就是带着二十万头绵羊送入狼口啊,等于是在耗我大周的国力,在下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想让军督大人出兵力挽狂澜……”
席满闻言,点点头:“姚大人,你真是忧国忧民,大周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官员,这天下也不会乱成这样了,可惜,唉……”
姚仲劝道:“席太尉,你也莫要唉声叹气,相信我大周定会熬过这道难关的……”
席满望了眼远去的谢阳等人的背影说道:“唉,可惜朝堂之上尽是谢阳、耿秉秋这种不顾大局的蛀虫,真是误国误民……”
“席太尉,慎言……”姚仲止住席满的话,“这话若被有心之人听到,难免又会徒添事端……”
“唉……”席满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姚仲说道:“姚大人,不如你随我去府上,陪我喝两杯解解这口闷气,顺道谈谈这天下局势吧……”
姚仲行了一礼说道:“既然是太尉盛情邀约,下官自当从命,不过在下尚有要事需回寒舍一趟,晚些时候再来拜访可好……”
席满点点头:“嗯,我在府内备好酒菜,恭候姚大人大驾光临……”
二人互相行了一礼,辞别出了宫门,各自进入已经备好的轿子内离去了……
……
“如鸢,你过的还好么……”
洛河之畔,史宗杰望着一对对佳人才子出双入对,在园林之内嬉戏吟诗,不由一阵出神,思绪飘到了昔日与薛如鸢在此地时的美好时光。
“史公子,你看那河中的红鲤,好羡慕它们能自由自在……”
“史公子,你看这里的景色好漂亮啊,我给你跳支舞,你为我抚琴……”
“史公子,此情此景,我们一起作诗一首以做留念,我先来……”
“史郎,今日一别,你我不复相见,望君勿要挂念,切莫保重身体,此生能与你相识,是如鸢前世修来的福分,史郎,珍重……”
一切的一切,仿如昨日,在史宗杰眼前如同一幅幅绘卷历历在目……
“如鸢……”
恍惚间,史宗杰双眼已经朦胧,情泪不可控制的滑落脸颊。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在哪里啊,如鸢,我的如鸢,我真的忘不掉你,真的真的忘不掉你啊~~”
情到深处方知痛,史宗杰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大庭广众之下猛地跪下,在洛河边嚎啕大哭起来,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为什么我要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史宗杰一拳又一拳的砸向干硬的土地,只到指关节处皮被磨破,鲜血淋漓都不自知,显然是为昔日自己的懦弱感到悔恨。
“哎呀,小侯爷,你这是作甚啊,快起来……”
史宗杰尚在发癫之际,前来寻找他踪影的谢阳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谢太傅,是你啊……”史宗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对谢阳说道。
“你呀,又在思念薛小姐了?”谢阳取出一块干净的丝帕递到史宗杰眼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美女多的是,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没必要非要在这个小女子身上浪费情怀……”
史宗杰接过丝帕,擦干后,深吸一口气问道:“谢太傅找在下有何事么?”
谢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小侯爷,在下在这里替你道喜了……”
“喜从何来?”史宗杰木然的说道。
谢阳神秘兮兮地说道:“在下已在皇上面前保举小侯爷你为讨逆将军,不日就将挥师北进去解高阳之围,小侯爷,你可要把握好啊,皇上对你可器重的很呢,赶紧回驿馆,把圣旨马上就要到了,随后还得进宫面圣呢……”
“什么?”史宗杰闻言大吃一惊,“让在下领兵解高阳之围,这,在下从未带过兵啊,如何能胜任?万一出什么差池的话……”
“放心吧,在下都安排好了……”谢阳笑着说道,“介时有刘策会从东面来接应你,由他在你就闭着眼等着立下硕硕战功吧……”
“刘策?前军都督刘策!”
史宗杰闻言大吃一惊,人的影树的皮,刘策用兵如神,麾下虎狼之师战无不胜,各个皆是精锐,如今整个大周北方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存在,虽然对他是褒贬不一,但对他打仗的能力却是出奇的一致,表示绝对的肯定。
史宗杰震惊同时,心里思衬道:“如果有刘策相助,那我还真可以试着当这主帅,只是为何要选我为主帅呢……”
谢阳可不管此时史宗杰心中疑问,一把拉着他向驿馆走去:“走吧,快走吧,待会宣旨天使就要到驿馆了,别找不到人就好,坐在下的马车……”
就这样,史宗杰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谢阳的马车,同一时间,八百里加急信件朝着远东方向疾驰而去……
一七三 铁打的兵
……
大周历371年,二月初五,远州总督府……
“刘策,来尝尝老夫的手艺,老夫难得下一次厨,比你那什么盐都放不均匀的汤面可精细多了,赶紧趁热吃了……”
“多谢大人款待,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孩子,多吃些,多吃些……”
府厅之内,姜浔、史云澜和刘策三人落座圆桌之前,桌上八个菜一个汤,知道今天刘策要来,都是姜浔亲自下厨做的。
刘策夹起一块素烧鹅,一口咬下,咀嚼了一阵不由赞道:“不错,脆嫩可口,大人手艺真是令在下佩服的紧。”
“喜欢就好,那就多吃些……”
姜浔见刘策吃的欢心,满脸堆笑,边上的史云澜也是不断催他多吃一些,他们知道刘策不喜那种宴席的气氛,所以特意只是做些家常便饭让史夫人一起陪着刘策,也算十分难得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刘策又吃了几口,这才放下筷子,从椅子边提来两小坛的酒,移到姜浔跟前:“大人,夫人,来尝尝我军中自酿的白酒,保证令你们回味无穷……”
姜浔望着眼前的酒水,顿时冲刘策一乐:“你还会酿酒?刘策,老夫真是好奇,你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
刘策笑道:“随便酿了些,冀州来了几个酿酒师傅,我只是把自己想法跟他们说了下,具体操作还得靠他们自己研究,不想失败个三五次之后,真给鼓捣出来些模样,希望大人能喜欢……”
姜浔点点头:“好,那老夫便尝尝这酒究竟如何……”
说着,姜浔手指一点,撕破酒封,登时一股浓浓醇香在府厅内蔓延开来,令姜浔和史夫人不由双眼放亮,凭直觉就知道这酒绝对不同寻常。
“醇香四溢,定是好酒,让老夫好好品一下。”说着,姜浔倒满一杯酒,端起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脸陶醉之色。
只见他袖子一遮酒杯,盖住半张脸,轻饮了一口。刘策和史夫人明显看到姜浔吸食酒水的声音,而且身子本能的一怔。
“好酒!”良久之后,姜浔才放下酒杯由衷的赞叹一声,只见他面色潮红,一脸回味地说道,“初喝时,辛辣火烧一般,但又不同与马奶酒的燥气,润喉之后化开回味无穷,开来老夫这四十八年是白活了,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
“大人喜欢就好,府外还有十坛子,请大人笑纳……”
刘策见姜浔喜欢,不由也是一阵窃喜,说明这酒水以后定有市场,从冀州收复开始,刘策就已经打算要靠发展各类产业养活治下百姓,总这么靠打仗抢资源始终不是正途。
“嗯,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姜浔又倒满一杯酒,冲刘策笑了笑。
“老爷,少喝些,别醉了……”
史云澜也轻点过几口白酒,好喝是好喝,问题是度数太高,多喝怕马上会醉过去。
不想将浔闻言一口饮空杯中酒水,一脸回味之后,对史云澜说道:“没事,儿子给我送酒,当老子岂有不喝之理?”
此话一出,刘策和史云澜同时一怔,但见史云澜脸上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瞬间被刘策捕捉到,不由眉头一蹙,沉思起来。
史云澜忙道:“老爷,你喝多了,说什么糊话呢?”
姜浔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但很快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咱颜儿已经跟了刘策,已然是一家人,这刘策难道不是我儿子么?我喊他儿子又有什么问题!”
史云澜立马附和道:“对对对,看老身都糊涂了……”
“原来如此……”听姜浔这么说,刘策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姜浔倒也没说错什么话,姜浔还真是自己半个爹。
“老爷,京城急报……”
就在一家三口继续推杯问盏,叙话家常的时候,门外管家的呐喊打破了府厅内的气氛。
“呈上来!”
姜浔接过厚厚的折子,打开看去,但是刘策和史夫人很明显感到姜浔这脸色起初兴奋异常,但慢慢变的是越来越难看,最后握折子的手都不由抖动起来。
“疯了,都疯了!”
良久,姜浔默默地把折子合上,随后重重的甩在桌子上,忍不住咆哮了一句。
“大人,怎么了?”刘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否让在下效劳?”
“唉……”见刘策问及,姜浔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史云澜,这才缓缓说道,“刘策,老夫将你收复冀州的大事上表朝廷为你请功,而今朝廷也已下旨表封你为上将军军衔,食邑八千户,命你携颜儿早日启程前往京城授封,颜儿被册封三品姬夫人……”
刘策闻言,思虑片刻,说道:“大人,这应该是好事啊,我大周礼数,上将军的确由皇家亲授,你为何会……”
“不……”姜浔摇摇头,索性把册子递到刘策跟前说道,“朝廷的意思是,让你派兵先转道靖泰河源,平息那里的流贼,配合……”
说到这里,他望向史云澜,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回头对刘策说道:“配合讨逆将军史宗杰解河源高阳之围!”
“什么?宗杰领兵!”史云澜闻言忽然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宗杰一介书生,哪懂得什么用兵之道?朝廷为何会派他领兵去平流贼,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老爷?”
“唉……”姜浔再次叹了口气,“这个老夫一时间也不知其中缘由,但史宗杰领兵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刘策望着奏报上的内容,仔细看过后随口问道:“大人,在下想问一句,这史宗杰真的从未领过兵,也未在行伍之中待过么?”
史宗杰这个名字,刘策总觉得好像在哪听人说起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也懒的再想。
“待过什么啊!”姜浔无奈地说道,“要说诗词歌赋,这史宗杰倒也在江南京城各地名头极大,不过要说行军打仗,不是捧几本兵书就能做的,他根本就一点不懂用兵,唉……”
“孩子……”史夫人闻言又开口对刘策说道,“史宗杰是颜儿表哥,虽然平日和颜儿关系平淡,但老身还是想请你看在颜儿的关系上,帮他一把,立功不立功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护他周全即可,好么?”
刘策默然不语,继续仔细的看向奏报上的内容,心中却早已开始在计算出兵利益得失。
“高阳被困,看来是被流贼断了五梁镇和高阳之间的联系,雷霆军定是轻敌冒进导致中伏大败,神都方面居然派一个完全不懂兵的书生为帅,
定是有人想借此消耗朝廷的实力,嗯,既然这样,我倒是可以出兵再去一趟河源,以卫怏的能力,镇守半年理当绰绰有余,只是,流贼有这么多粮食么?”
“先不管那么多,从长远来看此次出兵百利无一害,正好可以借此打响精卫营在中原各地的威望,至于出兵人选,必须回去好好思考一番,另外远东剩下的事也必须处理好,这一走估计又是半年十个月,免得发生意外。”
想到这里,刘策对姜浔和史夫人说道:“姜大人,史夫人,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全力保史三公子周全,只是现在冀州大战方歇,各营将士已然在假期之中,待我回去和众将商讨一下,顺便交代下远州的事情方才可以进军河源,毕竟本军督麾下的兵也不是铁打的。”
“应该的……”姜浔十分理解,“其实说实话,朝廷这么做定是无奈之举才命你出兵,唉……”
“不了大人,在下这就先回治下处理事务,也好早日出兵河源,先告辞了!”
说完,刘策一口饮尽杯中酒水,起身和姜浔夫妇辞别。
“还差一顿饭时间么?唉……”
见刘策风风火火的离开,姜浔和史夫人不由都叹了口气,和自己儿子相聚时间真的是太短太短,如果可以,他俩真想将他们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少时,姜浔端起酒杯冲史云澜敬道:“夫人,我们喝一杯吧,祝咱儿子旗开得胜!”
史夫人举起酒杯对姜浔叹道:“唉……老爷,你就不能上书朝廷么?每次这孩子出去我都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说着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滑落下来。
“唉,咱儿子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更何况你不是说让他去保宗杰安危么~”
姜浔轻声安慰着,看着杯中酒水,猛地仰脖一饮而尽……
一七四 安排
……
二月十二,永安,军督府……
刘策把朝廷颁发的旨意和府内各级将领说了后,法纪当愤愤不平:“这实在太过分了,我大军刚收复冀州,伤亡一万七千余人,朝廷对此非但没有任何嘉奖,反而让我等出兵去解河源之围,
要知道远东离河源足足五千多里路,那群狗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境况?京畿各处的世阀都是饭桶么?非要到远东调兵?”
张昭通也点头说道:“法先生所言不差,这朝廷也忒不是东西,足足五千多里路,等赶到高阳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时间,这些鸟官是不是觉得我们边军会飞不成么?索性不去理会他们,爱咋整就咋整吧。www.uu234.ccwww.uu234.cc”
法纪和张昭通的话引起军督府内其余人的共鸣,大家都抱着同样一个想法:我们精卫营驱逐胡奴收复大周故土,伤亡如此之巨,朝廷一点表示都没有,反观军督大人,将战中所缴获的物资金银尽数按三成奖赏规定,一个子都不落的分给出战的将士,伤亡的将士还得到不小的抚恤,凭啥出兵解高阳之围?
同时,他们也觉得所谓十大王牌的雷霆军是不是也太弱了些?被一群流贼堵在城里动弹不得,实在有些名不符实啊,开始对大周朝廷的战力表示严重的怀疑,不由轻视起来。
而许文静见到这一幕,开始闭目养神,心里更加的窃喜,只要朝廷在边军中影响力开始消减,那将来也就少了很多麻烦,至于出兵不出兵,他知道,刘策心中已有决定。
“好了,先不说这个……”见府内各人都是不满地神色,刘策平静地说道,“先说说冀州各地情况吧?陈庆,你先说……”
陈庆闻言,起身对刘策拱手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冀州平定后,我军部仍在扫清各处盘踞的抵抗势力,目前已经消灭敌人据点二十七个,俘虏七千余人,除了些罪大恶极削首示众之外,其余已全部送往劳改劳作。”
“出战将士的假期呢?可否已经安排下去了?”刘策又问道。
陈庆回道:“回禀军督大人,已经安排下去,分为四批,假期各为一月整,如今第二批将士末将已经下令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不愿回家或尚未成家的,也已安排了相应措施。”
“嗯……”刘策点点头,“陈庆,你做的很好,有你镇守冀州,本军督很放心。”
陈庆行了军礼说道:“多谢军督大人谬赞,末将只是尽些应尽的本分罢了……”
刘策示意他坐下后继续说道:“冀北那片,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请军督大人放心!”陈庆大声领命后便坐下了席位。
刘策接着看向徐辉:“徐辉,百姓的安抚工作进行的如何了?”
徐辉忙道:“启禀军督大人,有秦、叶两位长史帮助,一切都井井有条,百姓情绪已经安抚下来,已开始在农业司的帮助下,开垦那些荒废已久的土地。”
刘策很是欣慰:“民以食为天,桑农之事你也要多和秦、叶二位先生以及农业司的文员配合,争取冀州一季能有一石以上粮食的亩产,三季皆如此,再辅以杂粮,这粮食也不用向外省引进了。”
农事是刘策眼下最为看重的一块,不亚于科技司,毕竟粮食不能达到自足的话,就如同被人掐住了命脉一般动弹不得,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好在这次北伐获得不少牛羊,在叶胤的建议下,刘策也打算发展下畜牧业提高军中副食,减轻主粮的压力,在冀州各地建立了饲养场,让农民咸包前去打理,而那些异族之中对饲养牛羊有丰富经验的牧民也闻到了其中商机,往军督府提出饲养的建议……
很快牧族、乌族甚至灵族的人也都各自建立起了饲养场,到后来都过上了农场主一样的富足生活,一时间成了一桩奇闻。
询问过徐辉,又嘱咐了解几句,其余各营主将也向刘策汇报了各自岗位工作后,话题再次转到了河源之事上来。
刘策望向闭目不语的叶胤,语气稍稍柔和了些问道:“叶公子,你有何见解,本军督该不该出兵前往高阳呢?”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认为,这高阳之围,应当派兵去解,原因有三,
一,此次北伐出征的将士都获得了丰厚的奖赏,尤其是那些出战的新军将士,各个都收入颇丰,极大刺激了那些未出战甚至怯战的将士,如今各个都群情激昂,急切想要立功改变自己的处境。”
张昭通闻言,当即一拍大腿打断道:“叶公子说的没错啊,我旗团里那些兔崽子见到张烈和陆羽两部立功,真是各个眼红的紧,那些副将啊,亲兵啊天天缠着我问何时再出征,一定要带上他们,
嘿,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本将军在幽州苏敬山那叛逆麾下一听说要打仗,各个都缩着脖子不敢靠近,现在倒好,争着要出征,哎……”
叶胤笑而不语,接着说道:“其二,既然是皇命,那不得不执行,免得被人落下把柄,说我边军桀骜不驯,不服皇令的口实,这样无论对军督大人,还是我边军将士都十分的不利。”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点点头,对叶胤的话表示认可,刘策也是对她抱以微微一笑:“第三点呢?”
叶胤迎着刘策平静中夹藏着火热的目光,心下一暖,随后说道:“第三,解高阳之围对军督大人和我边军将士的名望都有不小的提高,至少世人会认为军督大人仁义,就百姓与水火……”
“算了吧,叶公子!”封愁年忽然大手一扬,打断了叶胤的话,“你是不知道,当年军督大人兵不血刃收复高阳城,结果呢,现在人家只知道是那姓李的功劳,我军督大人和精卫营的名字怕早忘了,
我大老粗一个,说话粗俗还请叶公子见谅,什么狗屁高阳,这趟浑水还是别去沾,省得名声没捞到还惹的一身不是……”
杨开山也难得和封愁年站在一条战线上对刘策说道:“是啊,军督大人,虽然疯……封指挥使说话虽然俗了些,但他倒是字字句句在理啊,现在整个河源怕不知道有精卫营曾经存在过呢……”
“二位将军,此时不同往日……”许文静忽然开口说道,“昔日军督大人只是义军身份,自然无人会记得大家,但现在军督大人是以讨逆的身份前去河源解围,又有朝廷的公文在身,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啊,
就算想遗忘都不可能了,更何况还有报纸这一利器,谅朝廷也不敢随意没了军督大人和各位将士的功劳……”
众人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对叶胤和许文静又高看了几眼,看来读书人别想的就是比自己多啊难怪人家会受军督大人如此器重。
既然已经决定出兵河源,那接下来就是出战的人选了,各级将领立刻端正坐姿,一动不动等待刘策下令。
刘策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人这么做是希望自己能出兵带上他们,但是,这次出征河源自己只是辅兵,不是主力,人数注定不会太多,而且刘策也有意要磨炼下新军和未北伐却急于立功的将士们。
稍作打算之后,刘策说道:“楚子俊、孙承、张昭通、张烈!”
“末将在!”四人闻言立马出列,恭敬的站在府中。
刘策说道:“即可回转营地,各自点拨半数兵马,等我军令驰援河源!”
“遵命!”四人闻令,脸上都带有一丝得色是难以言表。
“许文静!”
“属下在!”
“随本军督一起出征河源!”
“属下领命!”
“徐辉!”
“末将在!”
“即刻筹备粮草以及大军出行所需辎重,等候本军督下令!”
“末将领命!”
“其余各人守好各自岗位,不得懈怠!”
“遵命!”
出征河源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众将和刘策道别后,便各自离开了军督府。
“河源,高阳……”刘策望着眼前离去的人影,闭目沉思起来,“没想到时隔两年,我又要回到那片炼狱了,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是换了个活法回去了,无人再可以阻我前进的道路!”
……
一七五 跪求
……
“刘策,你回来了?”
“刘大将军,你该不会真的又要出征了吧?”
一回到军督府后院,姜若颜便和宋嫣然一道在夏妙音以及薛沫忆的陪伴之下,各自身着黄白轻衫向刘策迎了过来。www.uu234.cc
这段时日,宋、姜二女意外的相处十分融洽,姜若颜教习宋嫣然诗词歌赋,而宋嫣然时不时做些糕点餐食给姜若颜,那精湛的厨艺倒让吃惯山珍海味的姜若颜也是由衷的赞叹不已,很快二人便以姐妹相称,到是没有让刘策为她们的事感到烦心。
刘策对她们轻轻一笑,又对夏妙音和薛沫忆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二女叹道:“没办法,君命难违啊,我这就是劳碌命啊……”
说着有意无意地摊了摊手,倒让本来比较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宋嫣然闻言嘟了嘟嘴,嘀咕道:“真是的,才打完仗回来,一个月不到又要出征,难道全大周除了你,就没一个会打仗的么?”
姜若颜闻言,侧首看了一眼宋嫣然,忍不住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宋嫣然瞥见,立马对姜若颜取笑道:“颜姐姐,你就偷着乐吧,这次皇帝召你进京加封将军夫人,可以一路随行,多陪陪刘大将军了,我倒好,哎……”
“你呀……”姜若颜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美眸轻颌,口吐幽兰,“放心吧,等刘大哥这次出征回来,会率先和你完婚的,姐姐不会和你抢的……”
宋嫣然闻言,俏脸一红忙道:“谁说我答应要嫁给他了?姐姐你又取笑我……”
说着轻轻蹬了蹬脚尖,满脸的娇羞之态,看的在场众女和刘策不禁一笑。
少时嬉戏之后,姜若颜望向刘策说道:“刘策,先进屋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嗯……”刘策应了一声,“大家一起吧,难得聚一聚,顺便有些事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与是,五个人簇拥在刘策周围,一起向内堂走去。
一桌子的菜肴已经备好,等五人落座后,周围服侍的侍女替各人跟前斟好酒水,便都退了下去,不打扰他们用餐了。
静静食用一刻钟后,宋嫣然忍不住问道:“刘大哥,这次你要出征何处呢?”
“河源……”刘策静静地说道,“足足五千里路程……”
“五千里……来回就是上万里……”宋嫣然闻言,轻声嘀咕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事一样。
刘策见此,对他轻轻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早些回来的……”
宋嫣然“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姜若颜,握着她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颜姐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刘大哥。”
姜若颜玉手覆住宋嫣然的手背,抱以一个甜甜地微笑:“宋妹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咳咳……”听她俩这么说,刘策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军督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要什么照顾来照顾去的么?嫣然你且放宽心……”
姜若颜和宋嫣然闻言,这才感觉气氛太凝重,连忙松开紧握的手,各自抿嘴一笑,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刘策又对夏妙音说道:“妙音,我不在这段时候,你就多陪陪嫣然,她性子野,耐不住寂寞,多陪她说说话,有劳了……”
“义兄说的什么话?妙音定会好好照顾宋姑娘的,义兄你无需操心。”
这几日夏妙音在军督府住了下来,才发现刘策的两位未来妻子脾性相当和善,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待,自然而然也就安下心来,同时永安这种安逸的氛围她也十分的受用,让饱经磨难的她格外的珍惜眼下这一切。
“那就好……”刘策心下送离开口气,随后又望向薛沫忆,举起酒杯对她说道,“薛姑娘,你和嫣然之间,在下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无需拘束……”
薛沫忆受宠若惊,忙举起酒杯对刘策说道:“多谢军督大人收留,沫忆感激不尽,自当会多陪宋妹妹,请军督大人无需为此挂怀……”
“那我就放心了……”刘策举杯一饮而尽。
“对了,刘策……”姜若颜替刘策夹了块煎好的鱼肉,随口问道,“听说这次京城方面领军驰援河源的主帅是若颜的表哥,史宗杰,真的假的?”
“啪嗒……”
姜若颜话音刚落,正在夹菜的薛沫忆筷子一个不稳掉落到了桌面上,引起其他人侧目。
“薛姐姐,你怎么了?”宋嫣然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薛沫忆随便搪塞了几句,随后取起筷子继续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餐食。
刘策也没在意,对姜若颜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若颜,你表哥可曾领过兵?哪怕一次也好……”
姜若颜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和表哥自小就不怎么往来,关系平淡的很,但每次见他不是跟人在诗社酒楼吟诗作对,就是在家中临摹先人古迹,带兵之事,若颜印象中根本没有……”
“唉……”刘策叹了口气说道,“这朝堂也真是愈发奇怪,居然派一个书生领兵作战?难道说他是班定远或陈庆之这样的弃笔投戎的军事奇才?”
姜若颜闻言奇道:“班定远?陈庆之?刘策,为何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人?他们是谁啊?”
刘策自觉失言,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一些典故而已,以后再和你解释,只是依你之言,这史宗杰没领过兵,也没上过战场,更没在军营待过,这样的人带着几十万主力北上解围,若颜你觉得胜算多大?”
姜若颜想了想,略显落寞地说道:“虽然若颜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以表哥的能力,如无奇迹的话,那是九死一生啊……”
“呼……”
一旁的薛沫忆闻言,忽然起身跪在了饭桌前,对刘策和姜若颜重重拜了下去,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把在场众人搞的不知所措。
“薛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薛姐姐,你怎么了?快起来啊……”
“薛姑娘,有话起来说啊……”
在一片诧异声中,宋嫣然和夏妙音上前想要把薛沫忆搀扶起来,不想薛沫忆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梨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闻薛沫忆说道:“军督大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刘策淡淡地说道:“薛姑娘,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不……”薛沫忆已经泣不成声,“军督大人,我骗了你们,也骗了大家,其实我不叫薛沫忆,我真名……”
说到这里,下跪之人顿了顿,任泪水滑过脸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刘策说道:“我真名叫薛如鸢,恳请军督大人能带我一起前往河源,我想见一见史郎,求求你了,军督大人!”
话毕,化名“薛沫忆”的薛如鸢再次冲刘策和姜若颜拜了下去。
一七六 凄凉往事
……
“起来说话……”
闻听薛如鸢说出真实身份后,刘策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只是让薛沫忆站了起来。www.uu234.ccwww.uu234.cc
而一侧的姜若颜也是一脸的淡定,这几日与薛如鸢想处下来,也对她的身份了解了几分,只是不曾点破罢了,毕竟这薛如鸢的命运和自己相比,真的是无比的凄惨,也恨自己那表哥太过懦弱窝囊,眼睁睁看着与自己齐名的佳人被送往夏国让蛮子糟蹋清白,同时也庆幸自己找到了刘策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这辈子已然知足了。
薛如鸢被夏妙音和宋嫣然搀扶回位置后,刘策便和夏妙音使了个眼色,夏妙音心领神会,立刻将内堂的大门紧紧闭上并反锁住。
等夏妙音回到自己位置上后,刘策这才开口问道:“薛小姐,现在这里都是可信任的人,给我个带你出征的理由。”
薛如鸢泪眼婆娑地说道:“军督大人,我,我想见一见史郎,这几年来,我真的好思念他,日夜无时不在想着他,本来好不容易已经开始学着遗忘了,可不曾想一听到他的消息我就忍不住……”
“薛小姐,仅仅是这样的话,我是不可能带你随军出征的……”刘策轻点一口酒,淡淡地说道,“要知道,现在整个大周都在找寻你的踪迹,各衙门的通缉令至今没撤销,这么带你出远东的话,我怕……”
“军督大人,求求你了……”薛如鸢作势又要跪下,“我只想离他近一些,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刘策冷一声,打断她的话:“本军督早就对你身份有些了解,若真怕麻烦早就把你带到衙门去了,也不会留你到现在,只是本军督很好奇,你真的对那史宗杰念念不忘,
本军督好像听你府上的薛鹏薛护卫说起过你们之间的事情,请恕在下直言,这种男人在本军督眼里就是废物一个,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姜若颜和宋嫣然闻听刘策这么说,顿时互望一眼,同时微微摇了摇头。
薛如鸢说道:“军督大人,你说的没错,或许在军督大人眼里史郎就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懦夫,但是,他在我心里还是无可替代的,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刘策说道:“就算让你见到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你觉得他会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么?”
薛如鸢擦干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奢求能改变些什么,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一见他,哪怕远远地望他一面也够了,而且现在的我也配不上他……”
“薛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宋嫣然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啊,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不……”薛如鸢顿时泪如雨下,“你们不知道我所受的是怎么样的屈辱,这种屈辱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的,你们知道我到西凉后,那元穆灏是如何对待我的么?”
薛如鸢开始讲述自己在西凉遭遇的凄凉往事……
在抵达夏国国都武州的当夜,她就被元穆灏粗暴的夺去了贞操,元穆灏就如同一头发情的野兽,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兽欲,毫无半点怜香惜玉。
痛哭了一整夜之后,薛如鸢也认命了,单单这种屈辱她还是能忍受,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薛如鸢被封为王妃的第七天,夏国国王元天昊就贪恋上了她的美色,而元穆灏知道父亲心意,为了讨好他获得更高的权力,便主动强迫薛如鸢服侍自己的同时也去服侍他父亲,就这样薛如鸢成了他们父子的共同玩物……
大夏本就是蛮族一支,尚未完全开化,这种事在他们国内如同家常便饭,女人就是一个随手可弃的玩偶而已,在中原人看来有违人伦道德,在他们那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自小知书达礼的薛如鸢岂能忍受这种屈辱,最后鼓起勇气和元穆灏据理力争,结果在遭受一顿毒打后,居然让他的十几个侍卫当着自己的面将薛如鸢……而元穆灏全程就这么看着她受辱,还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酒佳肴,不时大笑出声……
身心受尽折磨的薛如鸢好几次都想到了去死,元穆灏从头到尾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可以炫耀的花瓶,压根就没有半点的感情在其中,所谓夫妻之间的感情除了交合之外就没其他可言,但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也只有和史宗杰在一起时候那份美好的回忆了。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终于让她决定赌一次自己的命运,带着对史宗杰的思念,决定找机会出逃。
元穆灏不但将自己与他父亲共享,还随意赏赐给他忠心的部下发泄**,更离谱的是,居然连前来外交的使节都让薛如鸢去陪夜。
这些前来夏国的使者中,有西域的,草原的甚至还有来自大周的,几次下来,薛如鸢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陪同周国使节过夜的时候,趁其醉酒不备后,连夜逃出了西凉,这才离开了那片地狱。
后为了躲避大周朝廷和夏国的追捕,一路遮头盖面,靠卖唱为生,经过近半年时间来到了远东,半道之上被好心的关七发现,才带着她到了刘策治下汉陵才安定下来,不过经历这种可怕的经历后,让她对男人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听完薛如鸢的描述,姜若颜是浑身不住微微颤抖,一对玉手紧紧抓着刘策的一角一处。她不敢想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存在,要落在自己身上,绝对还是一死解脱为好,同时又想起前年在巫山镇外围的情景,要不是刘策的精卫营出现,估计下场和薛如鸢一模一样……
宋嫣然也是贝齿轻咬下唇,不时瞄向刘策,前年自己也是他把自己从胡奴手中救下来的,不然的话,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
夏妙音则是双眼含泪,她能深切感受到薛如鸢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痛苦,毕竟自己和她的命运何其的相似……
刘策听完薛如鸢的话则默然不语,但一对虎眸却早已变的异常冰冷。
良久之后,他开口对薛如鸢说道:“薛姑娘,你且好好休息吧,带你出征的事,本军督再考虑考虑,先吃饭吧……”
薛如鸢再次起身对刘策行礼哀求道:“军督大人,我恳求您就带我见一面史郎,我保证不会给您添乱,求求您了……”
“无需多言,吃饭吧……”
说完,刘策仰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
一七七 殿前司
……
在刘策为出征河源做准备的时候,一连十几天过去了,神都殿前司大军居然还没有集结完毕,如今各方正为这事忙的是焦头烂额……
河源急报一封接着一封送递卫稹面前,最终卫稹龙颜震怒,下了死命令,二月二十二之前必须集结大军开赴河源解高阳之围,由他亲自在城外阅兵,这才加快了各项出兵事宜的进程。UU小说www.uu234.cc
“唏律律……”
殿前司校场之外,一名身着监军制服的官员喝住马身,和周围随行的护卫望着前方富丽堂皇的殿前司演练大营,眉间紧锁,思考一阵后便下马走了进去。
此人名为顾谦,三十五岁,虽为文官,却颇懂行军布阵之道,对军中事务也甚是了解,而且能武艺超群,能将一柄二十多斤重的大刀舞的是虎虎生风,是左太尉席满的得意门生。
但顾谦为人刚正不阿,不思变通,因此得罪了不少同僚,为官十二年,一直都只是从六品郎官之职,没机会不得升迁。
不过,顾谦确实有能力,左太尉席满为了确保此次殿前司大军能顺利开赴河源战场,特意力谏顾谦为监军,以辅佐史宗杰不出意外。
“参见监军大人……”
一进演练场,立马有两名参将上前参见顾谦,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顾谦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随后问道:“殿前司军队集结的如何了?”
一名参将说道:“回禀监军大人,本操演场一万殿前司将士等候监军大人检阅……”
顾谦闻言,眼眸微颌:“速带本官前去观看操演!”
两名参将互望一眼,随后拱手对顾谦恭敬地说道:“监军大人,小的已经在内厅备好酒菜为你接风,不如用过接风酒以后再去检阅也不迟……”
顾谦手一挥拒绝道:“不必了,本官来时已经用过饭了,速带本官前去观摩殿前司将士操演!”
两个参将见顾谦如此固执,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死脑筋,随后满脸堆笑地对他说道:“既然监军大人执意要看将士操演,末将这就为你引路,请……”
说着,二人便在前面引路,带着顾谦一路向校场走去。
等两名参将带着顾谦等人到达校场之际,早就在沿途放哨的士兵立马将消息传回了校场,当顾谦踏入校场之时,倒也看到一幅肃然起敬的景象,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便来到了搭建的检阅台上坐了下来。
喝了口检阅台边上放置的茶水后,顾谦对其中一名参将问道:“为何不见你们指挥使大人?”
参将忙道:“回禀大人的话,指挥使大人有要务在身,暂时无法回营,还请监军大人见谅……”
“要务?哼,大军出征在即,还有什么要务比这更重要的么……”顾谦冷哼一声,望着校场之上列阵以待的士兵,开口说道:“不浪费时间了,让他们开始吧……”
“遵命!”参将应了一声,随后和传令官使了个眼色。
传令官立马取出扩音器,冲校场大喊一声:“全军听令,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数声咆哮回荡在校场之上,随后一阵鼓号齐鸣,殿前司的操练正式开始了。
“喝~”
但见其中一个方阵齐齐呐喊一声,向前跨了两步,最前列的长枪手挥动手中长枪重重往前虚空一刺,看似十分的有气势,但在顾谦眼里却显的是不同了……
“有气无力,虚张声势,长枪所刺位置不一致,阵型松散,毫无压迫感……”这是顾谦对这些方阵长枪手的评价。
“刀盾手,劈~”
但闻另一处阵列的命令铺天盖地的响起……
“哈~~”
闻令的刀盾手在愣了数息之后,才持盾牌堪堪挥动手中腰刀劈下。但在顾谦看来,这看似势大力沉的一劈,却显得毫无章法可言,脸色也变得更为阴冷了。
“射靶!”
长枪阵,刀盾手演练过后,便轮到弓箭手开始演练了,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从各阵中跑出一列列弓兵,开弓搭弦瞄准十五步外的草人,随后就是一轮齐射……
但见飞驰的箭矢射向前方百余堆草人,十有五六尽数脱靶,还有些明明已经射中草人,但却没能穿透草人身上覆盖的部甲,纷纷弹落开来,真正命中的却是十不存一。
站在检阅台上的参将很明显感受到顾谦身上散发的寒意,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显然这次演练令这位油盐不进的监军大人是异常的不满。
“攻城~”
其余各项目演练完毕后,最后一项就是攻城演练,但见各列殿前司的将士齐齐大吼一声,扛着云梯毫无章法的向前方三丈高的“敌城”攻去。
只见殿前司大军很“顺利”的来到了敌城之下,不慌不忙的将云梯架设到了“敌墙”之上,开始有说有笑,骂骂咧咧地拥向长梯,一时间场面是混乱不堪……
“停下,给我停下!”
看到这里,顾谦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茶几,大声喝令停止演练,边上参将忙让人击鼓鸣号,这才止住了这场闹剧般的操演……
“你们这到底在干什么?啊?解释一下!”顾谦脸颊不住抽动,起身指着其中一名参将质问道。
那参将委屈地说道:“回监军大人的话,我们平时都是这么训练的……”
顾谦闻言,强压欲爆发的怒火,狠狠瞪了眼那名参将,随后一个箭步走下检阅台,向军列大步走去,身后的随从和参将连忙跟上。
当顾谦一脸怒容的来到长枪阵列的时候,望了他们一眼怒道:“长枪阵要点是什么?刺!你们这样有气无力如何上阵杀敌有用么!应该保持阵列用尽全身力气准确的刺出去,这才是一名合格的长枪手该有的水准!”
说着,顾谦一把夺过一名将士手中的长枪,想要给他们示范一下,可当长枪拿到手中的时候,他顿时愣住了。
只见顾谦掂了掂手中长枪,仔细看了一阵问道:“怎么回事?这长枪怎么这么轻?还有这枪头能捅人?”
随从闻言,仔细看去,但见这枪头显然是刚打磨不久,上面的锈迹还未完全去除,而且一眼就看出这枪头所用的铁料杂质过多,就怕人没捅死,这枪头就先裂了。
“怕啦~咔擦~”
果然,顾谦震怒之下,将枪头狠狠往地上一戳,那枪头顿时碎裂成数截,连同那枪杆也出现一道裂痕。
“到底怎么回事!”顾谦再也忍不住,冲参将怒吼一声。
参将一个哆嗦猛地跪倒在地:“大人息怒,这,这不归我们管啊,是军械司的责任啊,他们调拨下来的兵器就是这样的,请大人息怒啊……”
“咔擦!”
顾谦闻言,猛地将长枪撞在自己膝盖间,长枪顿时闻声而裂,折断的是异常轻松。
随后顾谦又让随从取来几支长枪,也是相同的效果,顿时面色如阴云密布一般。
瞥了眼跪下地上冷汗直冒的参将,顾谦和随从下令道:“去刀盾手阵列看看……”
一七八 这都什么?
……
“拿来!”
顾谦来到地方,一把取过一名刀盾手手中的腰刀,一入手顿时蹙眉,阴沉的脸色仿佛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www.uu234.ccwww.uu234.cc
“腰刀重四斤三两,需精铁打制,刀锋淬火细磨方能破甲,但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别说四斤,怕是两斤都没有吧,这种玩意儿如何上阵杀敌!”
顾谦忍无可忍,猛的将腰刀往地上一砸,那腰刀随即弹跳了几下,再看是,刀锋口已经出现一道长长的缺口,刀身也开始卷了起来,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
“取弓!”
连续试了几把腰刀无一不是折裂后,顾谦再次接过几把殿前司士兵手中的步弓打量起来。
“十五步内都能脱靶,你们平日怎么训练的?”
顾谦看了手中步弓,暂未发现什么问题后,冲弓箭手中的一名指挥官怒斥了一声,那指挥官闻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哼……”
顾谦冷哼一声,随后开始拉弓开弦。
“绷~”
就在弓弦拉至满圆之际,弓弦忽然绷裂,差点甩到顾谦脸上,而步弓两侧承载重力的弓臂,也隐隐有断裂的趋势……
“这到底怎么回事!”
怒极的顾谦猛地将手中步弓用力折断,指着校场之上的指挥官厉声喝斥道,周围将士见顾谦发怒,连忙跪在地上请他息怒。
顾谦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那些将官吼道:“再有几天,大军就要开拔前往河源与流贼作战!你们这个样子如何跟流贼拼命,去解高阳之围?看看这些玩意儿,能上阵杀敌么?能用么?你们可都是我大周皇室的精锐,闻名天下的殿前司!”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参将连忙爬到顾谦脚边说道,“这些军械都是皇家军械库发放的,到我们手里一直都是这种兵器啊……”
“起开……”
顾谦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一脚踹开参将,然后拉起一名士兵正欲询问,猛地他又发现不对的地方。
但见顾谦手中握着一块从那将是身上撕扯下来的皮革,顿时是目瞪口呆,连忙又向几名士兵身上的甲胄查验,但见无论铁甲还是皮甲,皆是劣质材料打造……
而与此同时,顾谦的一名随从从靶场取来一支羽箭递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大人,这是弓箭手用的箭矢,请你过目……”
顾谦丢掉手中皮革,取过箭矢看去,但见箭镞不是精铁或生铁打制,而是木头做的,只是涂成类似金属的颜色,不仔细查验,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这一刻,顾谦只觉得脑袋一片轰鸣,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大人~”
边上的随从一把扶住顾谦,才避免他摔倒。
顾谦稳住身形后,看着跪伏在地的一片人海,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这就是我大周皇族的精锐之师,这就是曾经追随太祖横扫中原定鼎天下的赫赫有名的殿前司啊!”
话毕,他一甩袖子,丢掉手中箭矢对随从说道:“随本官去军械库查个明白!”
……
“来,咱爷们喝一杯……”
“走你的……”
皇家军械司内,两个管事太监正端坐在屋内,围在一张矮桌前,喝着小酒,桌上摆放着四个下酒小菜,在这寒意未除的初春季节,是分外的舒坦。
皇家军械司分为四处,一直由皇城大内太监管理,专门负责给中央军提供军械物资,殿前司、禁军、雷霆军以及京畿各处皇室直属的军队皆由皇家军械库运输武器装备。只要能在军械库内任个差事,这油水可不少,随便捞一把就能让人放屁都油裤裆,是大周最肥的差事之一。
而负责这一处的管事是卫稹身边大红人,司礼监执掌太监,锦盛的两个干儿子,分别叫高士仁和蒋芳合。
“啊,舒坦,真是舒坦啊……”一口酒下腹,高士仁抹了抹嘴角的酒水,夹起一粒花生随手往嘴里一丢,对蒋芳合说道:“蒋公公啊,爷们儿可听说了,那新任的监军今日个可是去殿前司检阅了,你说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蒋芳合闻言,不屑地说道:“露出马脚又能怎样?感情他还想跟咱干爹作对不成?惹急爷们儿的话,就弄死他,整死这么个玩意儿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
高士仁笑着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爷们儿听说那顾谦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一根筋不知轻重,不知得罪了多少大人物,要不是左太尉护着,怕早就丢城外横江里喂鱼了,我看啊,他铁定会来咱军械司闹事儿……”
“那他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蒋芳合闻言,满脸不屑地说道,“爷们儿管理的可是皇家军械司,敢来这里闹事儿,不给爷们儿脸面是小,要得罪了干爹,呵呵,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就够他受的了……”
高士仁点点头,举着酒杯对蒋芳合醉眼惺忪地说道:“在理儿,来,咱爷们儿再走一个……”
就在两人阴阳怪气,互碰下酒杯,一饮而尽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
“两位公公,不好了,顾谦,顾监军冲进来了,小的几个拦不住,他现在带着人已向库房走去了……”
高士仁和蒋芳合闻言,顿时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只见高士仁连忙对外面的太监说道:“快,快,赶紧带爷们儿去库房,千万别让这姓顾的进去啊……”
蒋芳合也是一脸的懊恼:“这个挨千刀的,怎么说来就来,连顿饭都不让爷们儿吃的舒坦,爷们儿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堪堪出了房门,向摆放军械的库房跑去,务必要赶在顾谦进入之前阻止他。
而此刻在军械库库房之外,顾谦跟他的数名随从正和守在库房之前的守卫对峙着,双方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
顾谦冷着眼对库房前阻拦自己的护卫说道:“把库房打开,本官要亲自查验我大周军备近况!”
一名护卫咽了下口水说道:“没有高、蒋两位主事大人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顾大人,还请你不要让小的为难!”
顾谦傲然回道:“本官身为此次出征大军的监军,有权力查验军中兵械,立刻给本官把门打开,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护卫立马握住腰刀刀柄对顾谦说道:“顾大人,在下说了,没有高、蒋二位主事的命令,在下绝不能放大人您进去,还请先让在下去和二位主事大人通禀一声……”
然而,不等护卫把话说完,一阵尖细的嗓音就在众人耳畔回荡:“干什么呢?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七九 破铜烂铁
……
高士仁和蒋芳合两名主事太监在十几个随从太监的陪同下,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军械库前。
“高主事,蒋主事,你们二位来的正好……”闻着一身酒骚气的两名太监,顾谦不由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眉头一蹙,对二人说道,“本监军想问你们一句,这军械库的大门本官可有权力进去一探究竟?”
“放肆!”高士仁立马扯着嗓子指着顾谦骂道,“皇家军械司岂容你说进就进,顾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在爷们儿的地盘耀武扬威起来了?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好大的狗胆!”顾谦猛地一声厉喝,一把甩开高士仁指着自己的手指,大声说道,“本官乃皇上册封的讨逆大军监军,你个小小的八品主事敢在本官面前大声喝斥,信不信本官以以下犯上之罪,将你格杀当场!”
高士仁何曾见过这种逼人的寒意,顿时被顾谦的气势吓得是魂不附体,只能惊恐地指着顾谦不住说着一个“你”字,却没有实质内容。
蒋芳合也是大吃一惊,他知道顾谦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子,但没想到真人远比传闻中难对付,居然在皇家地盘上还敢如此盛气凌人,倒让他也颇敢不安。
“暂时先服个软,等事后再找义父和他算算总账!”
打定主意后,蒋芳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顾谦笑着说道:“顾大人,您消消气,爷们儿不懂事,冲撞到了您,给您赔不是了……”
顾谦瞪了他们一眼,厌恶的别开脸,随后又看向军械库大门说道:“本官要查验军备境况,速速把门打开!”
“这……”蒋芳合回头看了一眼库门,为难地对顾谦说道:“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焦急查验军械库?”
顾谦怒道:“本官要查验军中武备概况!赶紧把门打开!”
蒋芳合想了想,低声下气地说道:“顾大人,没有皇上或锦大人的手谕,爷们儿怕是不能为你开门啊,毕竟……”
“你尽管把门打开!”顾谦没理会他们,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出了什么差池,本官一力承担,打开!”
见顾谦态度坚决,蒋芳合跟高士仁也不便在阻扰,毕竟大周的监军的确有权力查验军械辎重的权力,以确保大军出征的需求。
“那一切后果就由大人您承担了,开门……”
蒋芳合取出钥匙,遣退挡在库门外的护卫,哆哆嗦嗦的打开了军械库大门,顾谦随即在他们指引下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军械库,一股异味立马扑鼻而来,让顾谦和他的几个随从不由眉头一皱,将手伸在面前扇了扇。
“大人,您,您随便看吧……”
高士仁神色略显紧张地对顾谦说道,语气都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好在蒋芳合一把握住他的手,示意他镇定。
顾谦来到一堆捆扎的长枪前,命人解开绳子,随手取过一把掂了掂,忽然猛地往库房之外一掷,那长枪呼啸而过,一头刺入门外所立的的一面木桩上。
“嗯……”
顾谦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又来到一堆摆放刀具的桌案前,取起一柄腰刀伸出手指弹了下,立马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顾谦神色变得柔和了些,打量着手中腰刀喃喃自语道:“不错,上等精铁打制,锋口厚实,重量也足,可破甲……”
等把腰刀放回原位后,又来到堆放箭矢的角落,望着密密麻麻海一样的白羽,顾谦心中呼了口气,情况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糟,或许今日演练只是些操演用的摆设而已……
又查验了几件铠甲之后,顾谦满足地准备离去之时,忽然发现情况不对。
他猛地看向整个兵械库,心中一思索,对高士仁和蒋芳合问道:“为何库房之中只有这么些军备?这些加起来连一个旗团都装备不了,其他军备呢?哪儿去了!”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高士仁和蒋芳合正暗自庆幸,不想被顾谦这么一问,顿时吓了一跳。
“大人,那里有道暗门……”一名随从在顾谦耳边轻声说道。
顾谦闻言顺着随从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在不起眼处有一道暗门。
“打开!”
随着顾谦一声令下,几名随从立马打开了暗门在门开一瞬间,登时一股灰尘不可遏制的飘散了出来,呛的众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而高士仁和蒋芳合见到这一幕,登时无力的垂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一般……
“果然……”
顾谦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再取过一些个粗制滥造的枪头,以及木头做的箭镞,登时面如寒霜,气的是不住发抖。
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些破旧皮革缝合的皮甲处,密密麻麻有无数个小洞,内中有虫蚤正在不停来回爬行,随手取过一件稍稍一用力便如布帛一样被扯裂开来,显然是这些皮甲皆是劣质品,而且还是没有经过处理的皮甲,根本无法对身体造成任何有效的防护,反而还会增加身体负担。
顾谦再取过一件扎甲,随手这么一扯,甲叶就如同流水般尽数脱落下来,捆绑甲叶的绳子早就已经腐烂不堪,而掉落在地上的甲叶不少都应声而裂,从一片甲叶断裂口看去,里面掺合了不少杂质,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甲胄的甲叶都是劣质品,也无法保证将士们的生命安全。
顾谦双手捧着一件扎甲,冷着脸来到跪在地上的二人跟前,重重摔在地上,大声问道:“这些武器装备,能用么?”
“哗啦啦……”
但见扎甲落地后,如天女散花般尽数撒开,到处都是破碎的铁叶,弹起的碎屑甚至溅了高士仁和蒋芳合一脸。
高士仁吓得连忙求饶道:“大人,这不能怪我们啊……”
顾谦抽出腰间宝剑抵在他头上说道:“不怪你们,难道要怪本官么?大军出征在即,殿前司的武备尽是这些破铜烂铁,你们军械司就是这么对待将士的么?嗯……”
蒋芳合连忙抬头作揖求饶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顾大人,爷们儿,不,小的知错了,但是这真怪不得咱军械司啊,咱军械司只负责给京畿各处的军队运送军械,这些玩意儿入库的时候就这样了,咱几个也没办法啊,大人该查应该查一下军造司才对啊,求顾大人明鉴啊……”
高士仁也哭着说道:“顾大人明鉴啊……”
两个太监是哭的稀里哗啦,既是磕头又是作揖,令顾谦心里很是烦躁。
“走!”
良久,顾谦一把抽过一支木箭,狠狠地折断后,满脸失望的离开了军械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