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邪帝舍利
既然独孤凤“好奇”压倒一切,甘愿“飞蛾扑火”,那常威也便由得她,带着她沿那长廊,走进了一间圆形石室中。m.www.uu234.net
那石室中央,有一张石制圆桌,桌上刻着整个杨公宝库的地图,兼有文字说明。何处是藏宝室,何处有机关陷阱,何处有直通长安城外的地下密道……在这地图上,皆是一目了然。
常威看了两眼,记下地图,随后双手握住桌沿,发力往上一抬。
咔嚓。
轻响声中,石桌应声上移两寸。
独孤凤奇道:“这石桌竟是活动的?也是一道机关?”
常威笑了笑,没有说话,握着桌沿,如同转动阀门转盘一般,将石桌往左边旋转。
轧轧机括声响起,随着石桌左转,桌旁不远处,一块石地板忽然凹陷下去,现出一个不大的地洞。
常威吩咐独孤凤:“去把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噢。”独孤凤应了一声,走到桌旁地洞前,俯身探手,在地洞里摸索一阵,忽而脸色一变,触电般缩回手来。
常威问道:“怎么了?”
“里面有个铜罐子。”
独孤凤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我手指刚刚触碰到那铜罐把手,便觉一股异力侵入脑海,令我脑中出现腥风血雨的可怖景象,耳畔亦似有万千冤魂凄声呐喊,很是恐怖。”
“这样啊……看来你精神修为还欠火候。”常威摇摇头:“你过来,替我抬着石桌,我来取那铜罐。”
常威知道,铜罐之中的邪帝舍利,不仅灌入了历代邪帝的真元精气,还有着历代邪帝的邪念、恶念等精神异力。
一代代积攒下来,邪帝舍利之中蕴含的邪念、恶念,已经浓郁到了极其惊人的程度。精神修为不足者,被那邪念稍一冲击,恐怕就要神智崩溃,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
今时的独孤凤,还未成为功力直追尤楚红的独孤阀第二高手,精神修为自然有所不足,还不足以完全抵御邪帝舍利散发的邪念。
她能在与铜罐短暂接触,承受一次邪念冲击之后,仍然保持清醒,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待独孤凤过来接手抬住石桌,常威便来到那地洞前,探手入内,摸索着找到铜罐。
果如独孤凤所言,手指刚与铜罐接触,便有异力侵袭脑海,脑中顿时浮出腥风血雨的可怖场面,耳畔亦响起阵阵凄厉鬼哭之声,仿佛有万千冤魂,齐声索命。
这种精神异力侵袭,无法以“龙吟铁布衫”铸就的钢筋铁骨抵御,先天真气对其防御力也极其有限,只能以精神修为与之抗衡。
“哼!”
常威冷哼一声,施展长生诀中,锤炼神念、壮大元神的法门,于脑海之中,观想出一对阴阳鱼。阴阳鱼首尾相衔,彼此追逐,碰撞之际,有雷霆生灭。
一时间,他脑海之中,响起浩荡雷音,绽出矫矫电芒。
至正纯阳的雷音震荡之下,耳畔那冤魂呐喊之声霎时消失。
脑海之中,血雨腥风的可怖场景,亦在电芒连闪之下,如同雪遇骄阳,飞快地消融一空。
无论雷音、电芒,其实都只是精神层面的异相。以常威如今的修为,还只能用这种观想法,壮大元神、锤炼神念,镇压心魔、扫荡外邪。
还远不足以在现实之中,用精神异力制造出雷音、电芒,以之对敌。
不过即使应用层面有限,在现阶段,也非常实用了。至少,邪帝舍利的邪念冲击,就无法再对他造成任何干扰。
摒除了邪帝舍利发散的精神异力干扰,常威握紧铜罐把手,将之拿了出来。
铜罐极其沉重,不大的一只,竟有百多斤重,一般人还真拿不起来。不过以常威的力量,百多斤的物事,于他而言,跟一把稻草也没多大区别。
“可以放开了。”
取出铜罐后,常威又吩咐独孤凤一声,独孤凤放下石桌,那石桌便自行转动着复归原位,方才下陷的地板亦复升起,将地洞重新遮盖。
独孤凤来到常威身边,看着他手上那只铜罐,好奇道:“这就是你说的另一个大秘密么?罐子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会令人产生那般可怕的幻觉?”
“听说过邪帝舍利么?”常威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独孤凤:“这罐子里面,便封存着邪帝舍利。”
“邪帝舍利!”
以独孤凤的出身,自然知道邪帝舍利的来历,她也清楚邪帝舍利一旦出世,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一时不禁骇然无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常威说她一旦知道了这个秘密,便不能再离开他身边了。
怔忡了好半晌,独孤凤方才讷讷说道:“想不到……魔门至宝邪帝舍利,居然就藏在杨公宝库之中……”
常威呵呵一笑,“现在这邪帝舍利呀,已经改姓常啦!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其它藏宝。”
他暂将铜罐放到石桌上,并没有开罐取出邪帝舍利。
邪帝舍利很是邪门,修炼了某种感应秘法的魔门高手,像邪极宗的尤鸟倦,以及不知从哪里学会感应秘法的祝玉妍等,无论与邪帝舍利距离多远,几乎都可以感应到邪帝舍利的存在。
所以一旦将邪帝舍利自铜罐中取出,则祝玉妍等魔门高手,很快就能锁定邪帝舍利的位置。而石之轩等暂时不懂那感应秘法,无法远距离锁定邪帝舍利的魔门高手,亦可能顺藤摸瓜,通过祝玉妍等人的行动,找到邪帝舍利下落。
那一来,常威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被魔门一群老魔头围攻了。
常威不怕魔门,可他怕麻烦。
他本身又对邪帝舍利并无太大企图,纯是为了提升蓉儿潜力,方来寻找邪帝舍利。
因此他也就不急着取出邪帝舍利,打算等到能将碎镜空间开启后,直接把邪帝舍利放进碎镜空间之中。
在碎镜空间里取出邪帝舍利,那些个魔门高手,总不可能再以感应秘法,千里锁定邪帝舍利的位置了吧?
接下来,常威便带着独孤凤,检视杨公宝库里的真正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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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神兵利器
真正的杨公宝库,共有四间大型地库。www.uu234.net
其中三座地库,收藏着大量做好了防潮措施的兵甲器械。
有强弓硬弩、长枪大戟、制式军刀等等,甚至还有精制铁甲,皆是品质卓越的上等军械,粗略估计,足以武装一支万人精锐。
第四座地库,则储藏着以黄金为主的大量硬通货。
饶是独孤凤出身顶级门阀,看到满库黄金珠玉,仍然惊叹不已,说这一库财物,将整个独孤阀买下都绰绰有余。
这并不算夸张,因为杨公宝库的主人杨素,当年号称可以买下半壁江山。
以杨素之富,这汇聚他毕生财富菁华的杨公宝库之中,本就该有如此之多的财物。
四座大型宝库之外,还有一座小宝库,里面只有八个桃木箱。
其中五个箱子里,收藏的都是神兵利器,任意一样拿到江湖上,都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这也不是夸张,大唐世界不是一般的武侠世界,而是有着神仙足迹的奇妙世界。
在大唐世界,不科学的神兵利器,并不算罕见。
就像如今还被萧铣收藏着的“井中月”,一旦注入真气,就会绽放澄黄光芒。
常威都想象不出,井中月究竟是用什么金属铸造。
而杨公宝库内收藏的神兵利器,就算不及井中月那般神奇,也是脱离了普通钢铁武器的范畴,都相当不凡,同时也相当的不科学。
常威拿起一口长剑,拔出鞘来一看,只见此剑连柄长约三尺七寸,剑身为八面汉剑样式,通体焰红,刃口云纹绚烂,令人赏心悦目。
常威持剑挽了个剑花,剑身颤动之时,折射出炫目流光,竟于空气之中,留下道道焰光般的绚丽光痕。
又持剑往地上一划,并未动用真气,亦未使出多大力气,剑尖自地面一擦而过时,仍如同切过豆腐一般,将坚硬的青石地板,划出一道光滑整齐的裂痕。
“好剑!”
常威感慨一声,再观剑身,只见剑柄上方,刻有两个小篆,乃是“流光”二字。
“流光?‘山中宰相’陶宏景所著《古今刀剑录》有载,流光剑乃东吴二代皇帝孙亮,于建兴二年所铸佩剑。孙亮被权臣孙废除帝位,自杀身亡后,此剑便不知所踪。没曾想竟于杨公宝库内,见到了这口宝剑!”
听到独孤凤兴奋的声音,常威不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位疑似“学渣”的独孤阀大小姐,居然能一语道出此剑来历。
“看我作甚?以为我真的不学无术啊?”独孤凤娇嗔似地白了常威一眼,脸蛋有些发红:“人家好歹也是独孤阀大小姐,书还是读过不少的。”
常威心中暗道:“唔,看过古今刀剑录,对古今名刀名剑如数家珍……倒也符合武痴人设。”
摇了摇头,没有揭穿她,将这“流光剑”抛给独孤凤:“你是本座麾下四**王之首,与本座同探杨公宝库,虽没甚功劳,但也稍有苦劳,这口剑便归你了。”
独孤凤接过流光剑,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一时爱不释手,心里又滋生出一些异样情绪:“他送我礼物啦!还是如此贵重的古之名剑呢……”
不知不觉,脸蛋又微微发红起来。
常威并未关注独孤凤的小心思,又自一只桃木箱中,取出一口长刀。
此刀乃汉代环首刀样式所谓环首刀,乃是刀柄末端,铸有一圆环,刀身狭窄、刀脊厚实的直刃军刀。刀身样式,与隋唐“横刀”相类。
其实隋唐“横刀”,本就是在汉之环首刀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横刀与环首刀的关系,乃是一脉相承。当今隋军之中的制式横刀,大多都还保留着刀柄末端的圆环。
常威握出刀柄,拔刀出鞘。
只见此刀大小与一般的环首刀并无差别,却有着与它外形不符的重量,竟然足有二十多斤重,且通体呈天青色泽,仿佛截取了一截晴空封入刀身,真不知是用什么不科学的金属铸成。
此刀并未开锋。
不过当常威将真气注入刀身,未开锋的刀刃之上,顿时浮出一抹青光,水波一般在刀刃上流动荡漾。
常威执刀往地面石板上轻轻一扫,亦是切削豆腐一般,将地面削出一道光滑平整的裂口。
常威点点头,再观刀身,只见刀身近柄处,有一铭文,乃是“万人”二字。
独孤凤两眼放光,道:“万人?古今刀剑录……”
常威接道:“此乃关羽自采都山之铁,铸成两口长刀,皆铭曰‘万人’。关羽败走麦城时,不想自己的宝刀落入敌人之手,遂将之投入水中,从此不见天日。”
顿了顿,他笑看着独孤凤,道:“本座可是读书人。去考当今皇帝的进士科都不成问题。”
“哼。”独孤凤皱皱琼鼻,娇哼一声,又略显遗憾地说道:“关羽铸了两口万人刀,可惜这里只有一口。还有一口,以杨素之能,竟也无法搜集到手,恐怕是彻底遗失了。”
“能得到一口关羽曾经用过的万人刀,本座已经很满足了。”
说话间,常威屈食指,往刀身一弹。
这一弹,他使出了“弹指神通”。独孤凤之前那口百炼钢剑,便是在他同样的指力一弹之下,应声而断。
但这口“万人”刀,却只是嗡嗡震颤,发出悦耳的金属铮鸣,刀身则毫发无伤。
“好宝刀!”
常威满意一笑,收刀归鞘,将这口万人刀,悬于自己腰间。
其余几件兵器,虽不及流光剑、万人刀这般有来历,威力及品质亦稍逊流光剑、万人刀,放到江湖上,亦是难得的神兵。常威也不客气,将它们统统收起,准备带回去给魔教干部们使用。
小宝库中,五口桃木箱装着神兵利器,另三口桃木箱中,两口装着价值连城,连独孤凤见了都说稀罕的奇珍异宝,常威从中挑了几件小玩意儿,准备当礼物送给黄蓉。另一口桃木箱中,则放着几件普通衣物,以及两张人皮面具。
常威对人皮面具毫无兴趣。
虽然他的“易容术”,接连被鲁妙子、独孤凤识破,但他都这么强了,易不易容,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之所以还留着虬髯,保持“易容”状态,仅仅是为了少些麻烦而已。
即便对那两副面具没有兴趣,他还是将之收了起来,准备以后哪个手下出去执行重要任务时,赠予对方易容改扮。
至此,杨公宝库所有藏宝,已被常威检视完毕。
又与独孤凤在宝库内转了一圈,开启了几处机关陷阱后,常威将封装着邪帝舍利的铜罐提起,与独孤凤带着几件神兵利器,大包小包地离开了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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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缘,妙不可言
自那条直通城外的密道走出时,外边已是天光大亮。m.www.uu234.net
不知不觉,常威与独孤凤这趟寻宝冒险,已然渡过了整个晚上。
见独孤凤回首望长安,常威非常体贴地问:“走之前,要不要先回趟家,跟家里人说一声?”
独孤凤抿了抿唇,轻摇螓首:“不必了。途中随便找一处我家产业,给管事的留一封书信,教他代为转交家中便是。反正以前我也时常外出游历,有时候一次离家,半年不归都不稀罕。”
常威提醒:“但这一次,说不定就是五年不能归家。”
“没关系。”独孤凤看着常威,偏头一笑,露出俏丽梨涡:“虽不能离开你视线,但你总不会把我关起来吧?既如此,无论去到哪里,我都能跟家里人联系。他们若是想我了,也可以去见我的,对吗?”
常威点头:“这确是可以。”
“那不就结了?”独孤凤拍拍手儿,洒脱一笑:“我们可以启程啦。对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说话时,她两眼放光地瞧着常威,有点莫明的小期待。
“并不是。”常威无情地打破了她的期待:“我们接下来去襄阳,好好过生活。”
“好好……过生活?”独孤凤莫明惊诧:“这不是魔教教主和魔教法王该做的事情吧?”
常威也是一脸诧异:“那你以为魔教教主和魔教法王,又该做些什么才合适?”
“就算不为祸江湖,好歹也得做点儿什么正经事啊!”独孤凤道:“你不是想要推翻门阀统治么?就算一时办不到,至少也得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啊!”
“然而我正在努力。”常威呵呵一笑:“总之你到了襄阳就知道了。对了,你身为独孤阀这顶级门阀的嫡女,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抓住我,押我去官府受审,怎现在就关心起咱们魔教的大事业啦?”
独孤凤微微一呆,飞快地转过脸,不敢与常威对视,同时结结巴巴说道:“那,那我不是受你胁迫,加盟魔教了么?你还喂我吃了慢性毒药呢。那,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再说,在针对门阀这件事上,我,我完全可以出工不出力的嘛!”
一番话说完,她晶莹耳垂,已红得火烧一般。俏脸之上,亦仿佛涂抹了胭脂,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出工不出力?这么坦白的说出来真的好么?”常威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得好好学习纠正。好了,咱们也该启程了。”
选定方向,大步起行。
来时一身轻松,常威脚程又快过车马舟船,自是徒步赶路比较方便。
此行回程,身上大包小包带了好多宝贝,更有一只封存着邪帝舍利,重达百多斤的铜罐,便是有独孤凤帮忙提包裹,感觉也很是累赘。
因此常威决定待会儿遇上集镇,便买辆马车,乘马车行向东南,过武关之后,再乘船自丹水顺流而下,直抵襄阳码头。
他将打算与独孤凤说了,独孤凤自是赞同,还挺为他着想地说用不着买马车,她家在长安城外,有不少庄园。一会儿遇到她家庄园,直接去索要一架马车便是。
且说且行时,前方官道上,忽有两骑迎面行来。
那两骑,乃是一中年、一少年,皆作文士打扮。
中年文士面容俊逸,神态温和,气质优雅。略显斑白的鬓角,非但不显老态,反为他平添几分沧桑魅力。
少年文士看上去十**岁模样,相貌俊美,气质与那中年文士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皆予人彬彬有礼、优雅随和之感。
这两人乍一看好像父子。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位虽然气质几乎一模一样,且都一样潇洒俊逸,可五官特征截然不同,浑无半分相似。
看清那两骑特征,常威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避让道旁。
独孤凤不明所以,但还是跟随着他快步避开。
这时,那两骑已行至常威二人前方数丈处。
独孤凤本以为自己与常威避开后,那两个文士会径直策马而过,却没有想到,那中年文士经过之时,神情忽微微一动,极之突兀地勒停了马匹。
中年文士一停,那少年文士也自停下,好奇地打量常威二人。目光落到独孤凤身上时,少年文士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目不转睛盯着她瞧个不停。
虽目光牢牢钉在独孤凤身上,可少年文士的眼神,却并没有半点下流神态,只有纯粹的欣赏非修饰,的确是“纯粹的,清澈的,不掺丝毫杂质的欣赏”,就好像此人脑中浑无半点男女之情,只存在对“美”的纯粹欣赏一般。
常威并没有关注少年文士。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中年文士身上。
而中年文士,则目光灼灼地盯着常威左手提着的一个包裹。
包裹内,正是封存着邪帝舍利的铜罐!
中年文士的眼神,本是温和儒雅,予人如沐春风之感。
但在盯着常威手中的包裹时,他眼神剧烈变化,时而温和,时而冷酷,时而儒雅,时而狰狞。
眼神剧烈变化一阵,最终定格为死寂、冷漠、无情,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神悸动、不寒而栗。
但他面部表情仍是那般随和,嘴角还洋溢着一抹潇洒好看的笑意。这表情、这笑意,与他冷漠无情的目光,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予人一种无比突兀的割裂感,就像他这一副躯体之内,硬生生挤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中年文士的视线,终于从常威手中的包裹上挪开,移到了常威脸上。
他嘴角含笑,眼神森冷,淡淡道:
“石某心血来潮,预感某样对石某极为重要的事物即将出世,却苦于毫无线索。不过石某坚信,此物既与我有缘,那么一旦出世,即便石某不去寻找,亦能撞到它。
“预感果然无错。缘之一字,妙不可言。圣帝舍利,乃我圣门至宝。石某身为圣门圣王,与此物果然前缘天定,信马由缰,随缘而行,亦可于道左偶遇。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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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邪王?天王都不给面子!
缘,果然妙不可言。m.www.uu234.net
常威在进入杨公宝库之前,还特意去无漏寺上了一柱香,打听了无漏寺主持“大德”禅师的行止,确定其外出“云游”,不在长安,这才进入杨公宝库。
却没有想到,大功告成,踏上归途之时,却与之道左相逢!
毫无疑问,这位中年文士,正是大名鼎鼎的邪王石之轩。而那位英俊少年,自然是石之轩的花间派徒弟,未来的慈航静斋第一舔狗,“多情公子”侯希白!
而这一次偶遇,在常威想来,或许真如石之轩所言,乃是邪帝舍利自有灵异,冥冥之中触动了天机,引发了“缘份”。
在这一刻,常威心中已有明悟:邪帝舍利出世之事,哪怕再如何保密,只要邪帝舍利在他手上,只要里面的历代邪帝真元精气还在,这枚邪帝舍利,便会如同漩涡中心一般,将与之相关之人,自然而然“吸聚”过来!
就像石之轩师徒一样。
瞧他们前行的方向,乃是要去往长安。而长安城外,道路四通八达,并不止这一条,可邪王师徒偏偏就走了这条路,偏偏就与常威独孤凤迎面撞上!
更让人无语的是,邪帝舍利虽被封存在铜罐之中,使得一些掌握了感应秘法的魔门高手,无法千里锁定邪帝舍利位置,可邪帝舍利散发的精神异力,并不会被铜罐完全封锁。
只要距离够近,灵觉敏锐的高手,便有可能察觉到那精神异力,进而确定邪帝舍利所在!
很不幸,常威虽主动退避道旁,可当石之轩师徒经过时,双方的距离还是不够远。
还是被石之轩察觉到了邪帝舍利的存在。
“圣门?圣王?”
独孤凤听到这两个词,顿时一脸骇然地看向石之轩,万万没有料到,这位风度优雅的中年文士,竟是这几十年来,魔门之中,最令人谈之色变的邪王石之轩!
更令她惊诧的是,邪王石之轩,居然察觉到了邪帝舍利的存在!
“邪王盯上了邪帝舍利,这下可糟糕了!”她右手情不自禁地搭上“流光”剑柄,一脸担忧地看向常威:“常威武功虽然深不可测,可,可对方是邪王啊!”
侯希白听了师父石之轩的一番话语,也是蓦然一惊,视线终于从独孤凤身上挪开,一脸诧异地看向常威,心道:“这虬髯汉子是何来历?师父追寻多年的圣帝舍利,为何会落到他手上?”
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被三双眼睛看着的常威,则在心中暗叹:“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过……
他虽然不喜欢麻烦缠身,打扰他修炼,可以他如今的修为,还真不会怕了谁。
“原来是邪王当面,那还真是失敬了。”常威呵呵一笑,举起包裹:“听邪王的意思,你是想要这邪帝舍利?”
“正是。”石之轩冷酷无情的双眼,紧盯着常威双眼,淡淡道:“不知小兄弟可愿割爱?”
“邪王这话说的。”常威失笑道:“这可是邪帝舍利,别说你只是邪王,就算你是天王,一句话就要本座割爱……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侯希白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有想到常威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跟石之轩如此说话。
独孤凤倒觉得正常她心目中的魔教教主、自在天魔,本就是如此不可一世。
只是……自在天魔对魔门邪王,究竟能有几成胜算?
独孤凤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忧的。
对于常威这番话,石之轩看上去并未动怒,潇洒面容上,仍挂着浅浅笑意,只是眼神愈发冷漠肃杀,“哦?莫非小兄弟觉得,石某的一句话,份量还不够重?”
“对于其他人来说,邪王一言,可决生死,份量当然很重。可是对于本座……”常威笑着摇了摇头:“这么说吧,邪王一句话,就想要到本座的邪帝舍利,那本座是不是也可以一句话,就把邪王爱女要过来,做一个捧箫侍女?”
“……”侯希白张大嘴巴,又是惊诧,又是愤怒地看着常威,感觉这个人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大步狂奔,九头牛也拽不回来了。
独孤凤则一脸古怪地看着常威,心说这家伙什么意思?明明不是好色之徒,对本小姐这个绝色美人都不假辞色,干嘛偏要说这种话?存心激怒石之轩么?
然而石之轩并没有动怒。
邪恶人格状态下的石之轩,以“补天阁”心法为主。补天阁乃是刺客之道,最是现实功利不过,只要能达成目的,付出自己之外的任何代价,都是可以的。
这种状态下的石之轩,甚至不止一次地对自己的女儿起过杀心,试图通过杀死女儿,来弥补他的精神破绽,以恢复完美状态。
好在以花间派心法为主的善良人格,并没有被邪恶人格彻底压制。
每当见到女儿石青璇时,善良人格总能占据上风,压制住邪恶人格,使得邪恶人格徒有杀心杀意,却并不具备行为能力。这才令石青璇得以平安长大。
此刻,邪帝舍利散逸出来的,充满了邪念、恶念的精神异力,勾动石之轩情绪,令他即使“花间派”弟子侯希白在侧,邪恶人格亦是占据了上风。
现实功利主义的心态,令石之轩直将常威那番挑衅意味十足的言语,当作耳畔清风,浑无一丝怒意,反缓缓说道:
“倘若小兄弟能将圣帝舍利赠予石某,石某将女儿青璇赠予小兄弟,做一个捧箫侍女,亦未尝不可。”
“……”独孤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美眸,万万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邪王石之轩,竟是这等无情、利己之人!
侯希白则是身躯一震,亦难以置信地看向石之轩。
他原以为,常威那番话,是在全力以赴地作死,只会激怒师父,落个死无全尸。可怎都没有想,师父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这还是那位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爱护徒弟、疼爱女儿的师父么?
对于石之轩的双重人格,如今的侯希白,还了解得并不深刻。因为石之轩在教导他时,展现出来的,总是花间派人格。
因此当发现师父竟有如此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一面后,侯希白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不过更多的,是对常威的愤怒若非他先说出那番话来,师父又怎会作出这等荒谬提议?
于是侯希白出手了。
他自马背上一跃而出,闪电般弹射向常威,喝道:“师父,您要圣帝舍利,弟子帮您取来就是,何必与这狂徒恁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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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一招!
侯希白还是太年轻。www.uu234.net
他以为石之轩愿意和常威说这么多废话?
他以为石之轩不想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抢夺邪帝舍利?
石之轩不是不想直接行动,而是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因为即便以石之轩的眼力、灵觉,亦无法一眼看破常威修为,无法判断其功力深浅!
补天阁刺客,做事讲究部署周密、一击必杀。而要做到部署周密,事先必须探知情报,做出足够多的准备。鲁莽行事,绝非补天阁作风。
邪恶人格主宰下的石之轩,行事风格自是偏向补天刺客。即使光明正大的坐在马上,与常威正面相对,其灵觉气机,亦在一刻不停地刺探着,寻找着常威的破绽。
可常威大包小包、满身累赘地站在那里,看似浑身都是破绽,可破绽太多,反像是直钩钓鱼,诱人出手。以石之轩的老练,当然不会贸然出手。
侯希白却不明白这一点。
以小侯子现在的修为,亦不足以判断出常威的威胁。
在他看来,常威这位“虬髯客”,无非就是形象威猛一点,身形魁梧一点,气息并不如何强大,并未予他难以战胜的强悍压迫感。
所以侯希白出手了。
而石之轩并没有阻拦。
在侯希白出手的那一刹,石之轩紧盯常威,试图通过他的应对,窥出破绽,寻到机会。
然而……
侯希白以闪电一般的速度飞掠向常威,又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倒撞了回来。
在此过程中,常威只做了一件事。
他对着电射而来的侯希白,张口,一吼。
轰!
吼声入耳,侯希白只觉似有数十上百道雷霆,在他脑海之中同时炸响,令他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肺腑之内亦是气血翻腾,仿佛被一架攻城锤当胸撞中!
噗!
雷音滚滚,侯希白口喷鲜血,狼狈倒飞回去,砰地一声撞在马上,将他那匹骏马撞得悲嘶一声,轰然倒地。
只是一声吼。
邪王石之轩的花间派徒弟侯希白,便遭重创!
虽侯希白还不是数年之后,那位名扬江湖的青年高手“多情公子”,但他此时的武功,比起独孤凤,亦是只强不弱。
可在常威面前,仍是不堪一击,连他一声咆哮都抵挡不住!
侯希白撞翻骏马,跌落在地,眼耳口鼻皆有血沫溢出,脑海之中,仍是一片混乱,挣扎着无法站起。
石之轩侧首看了侯希白一眼,冷漠无情的双眼之中,毫无关切之意,反淡淡说了一句:“废物。”
方才他试图通过侯希白的试探,窥出常威的武功路数,从中寻找破绽,却没有想到,常威竟只用音攻之术,便轻易击溃、重创了侯希白。
侯希白竟是连让常威动手的资格都没有,教石之轩如何从中寻找破绽?
这无疑令石之轩十分不满。
“若是杨虚彦在此,定不会如此不堪。”石之轩心中暗道。
影子刺客杨虚彦,才是邪恶石之轩的真传弟子。侯希白,不过是善良石之轩的弟子罢了。
而杨虚彦的武道天赋,亦在侯希白之上。且其寻找机会、绝杀强敌的本能,也不是心性稍显优柔的侯希白能比的。
可惜,杨虚彦此时并不在石之轩身边。
没能试探出常威深浅,谋定而后动的补天刺客石之轩,已没有了出手的打算。
他无情双眼,深深看了常威一眼,就要打马离去。
“邪王想走?”常威哈地一笑:“本座面前,岂容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砰!
宛若枪声的弹指声中,一枚金珠,子弹般激射而出,击向石之轩后背。
石之轩骑在马上的身影,蓦然变得模糊。金珠从他模糊身影上一穿而过,竟未发出任何命中实体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只散发着诡异魔力的修长手掌,仿佛从虚空中探出一般,并指如剑,点向常威后脑!
马背上的邪王石之轩,竟在那一刹的模糊之际,变成了幻影。而真正的石之轩,竟已瞬移般挪移至常威身后,对他突然辣手!
正是邪王赖以逃生保命、绝杀强敌的绝世轻功幻魔身法!
石之轩的轻功有多厉害?
他曾与宁道奇交手三次。前两次打成平手,第三次虽然败了,但也能安然逃逸。
而号称每一人的武功,都只比宁道奇稍逊的“四大圣僧”,更是曾联手追杀石之轩十几个月。石之轩以一敌四,自然不是对手,却总能以轻功轻松逃逸。
邪王石之轩溜之大吉的本领,比起当初扬州城中,听到阴后一声冷哼后,兴尽而去的常威还要溜。
单论轻功,石之轩可以说是勿庸置疑的天下第一。
而他这将轻功身法与“幻术”糅合的幻魔身法,可不是只能用来逃跑,实战杀敌亦是无往不利!
此刻,石之轩便以幻魔身法,在避开常威攻击的同时,展开了凌厉的反击。
这一击,换作大唐世界一般的一流高手,如石龙、钱独关之流,必然一击毙命,十死无生,并且直到死,都未必知道攻击来自何方。
哪怕是宇文化及、杜伏威等超一流高手,在此一击下,不死也要遭受重创。
因石之轩的幻魔身法,施展之时,不但有“幻影”乱人耳目,且本尊气息收敛完美,出手之际无声无息,连生机、气机、体热等等都尽数收敛,甚至连一丝微风都不会激起,哪怕是修出灵觉,能心血来潮察觉危机的高手,亦无从侦知他的攻击。
非得到了行将被击中的那一刹,才有可能生出微妙感应。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过,石之轩幻魔身法完美敛息的能力,对于常威却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因为常威除了主动侦敌的神念,还有笼罩方圆三丈,可将身周一切,全都巨细无遗映入其中,如同历历在目的“心中灵镜”!
即使石之轩以幻魔身法消失的那一刹,常威心镜亦有那一么瞬间,失去了对石之轩身形的映照,可当他挪移至常威身后,点出那绝杀一指时,他的身影,又再度出现在常威心镜之中。
于是,当石之轩剑指疾点而来时,常威亦反手拍出了一掌。
掌出之时,真劲爆发,龙吟声起。无形气流,自他脚下疾速旋起,闪电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龙形气流,将常威通体环绕,龙尾则与常威手掌相叠,向后疾摆而出。
神龙摆尾!
并且是攻守兼备的神龙摆尾!
盘绕在常威身上的龙形气流,可不单单是威风好看,亦是一道护身罡劲修炼龙吟铁布衫至今,常威虽因优先强化体魄的关系,仍然没能练出“护身气墙”,但已能爆发出瞬间存在的“护身罡劲”。
想要伤到常威,就得先击破他这以龙吟铁布衫、九阳神功心法重叠而成的护身罡劲,之后还要再破他的钢筋铁骨!
有护体罡劲,有钢筋铁骨,常威压根就没有闪避或是招架石之轩攻势的想法。
神龙摆尾,以攻对攻,看谁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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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溜了溜了
石之轩本来确是打算与常威互换一招。www.uu234.net
他的“不死印法”,为何叫做“不死”?
就因他自创的这门奇功,最擅借力卸力,不但可以将敌人打来的劲力,几乎不打折扣地反弹回去,甚至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劲力,瞬间炼化吸收,用来补充他自己的体力、功力,令他自己无论战斗多久,都可始终都处于巅峰状态,不伤、不死。
当然,这等堪称逆天的能力,只在他完美状态时存在。
自从精神分裂,武功出现破绽之后,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就已经远远没有那么强大了。
可饶是如此,以石之轩现在的状态,仍然可以较为轻松地借力卸力。
一般可以致人重伤垂死的徒手攻击,打在他身上,最多令他小小吐一口血。连神兵利器斩在他身上,都会被他护身真气,轻松惬意地卸至一旁。
正因石之轩有这种“不死”的能力,所以他从来不怕围攻,亦从不畏惧与人兑招换伤。
当然,想与石之轩兑招换伤,也得有那个资格。
一般的高手,连石之轩的影子都摸不着,哪有资格与他换伤?
而常威,显然就有这个资格。
不过,就在石之轩试图凭“不死印法”硬接常威一掌,换取剑指点中常威后脑要害的瞬间,一股莫明的危机感,令他心脏蓦地一揪。
石之轩顺从了心中本能的示警,这一指没再继续点下去,身形一下模糊,再次以幻魔身法,自常威背后消失。
常威神龙摆尾拍中幻影,打出砰一声闷响,看上去威力很是一般。
但石之轩清楚,那是因为常威的掌力,已经达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没有命中目标,掌力自不会随意倾泄,白费功力。
“此子掌力,可令我心血来潮,生出危机之感,显是其掌力,已强至不死印法无从化解的程度……观其面相,虽肤色深沉、虬髯如针,可他年纪绝不会超过三十岁。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如此棘手的青年高手?”
石之轩心中暗忖着,身形疾若浮光掠影,飞速闪遁,眨眼之间,就已遁至百丈开外,之后速度也不见放缓,飞快地溜了个无影无踪。
“邪王石之轩……就这么走了?”
本以为将见到一场“惊世大战“的独孤凤,看着邪王消失的方向,一脸的懵逼:“他不是魔门数十年来,最惊才绝艳,令人闻之色变的邪魔之王么?他不是对邪帝舍利志在必得么?怎地才交手一招,就干脆利落地走掉了?”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正是补天刺客一贯的作风。”常威也是无奈:“今天没能留下石之轩,以后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他并没有尝试去追杀石之轩。
因石之轩的轻功实在太强。
纵然常威也能以“螺旋九影”制造幻影,短距离爆发速度未必逊于石之轩,但石之轩乃是逃亡界的绝世大宗师,曾在宁道奇、四大圣僧追杀下,不止一次地成功逃亡。常威自忖,以自己现在的武功,便是追杀千里,亦只会徒劳无功。
别提飞遁之术,常威现在的飞遁之术,还是用来装逼比较现实一点。
“石之轩还会卷土重来么?”独孤凤问道。
常威道:“一定会的。我方才之所以主动出手,就是因为知道他绝不会放弃邪帝舍利,即使主动走了,亦会很快回来偷袭。且下一次,不到出手前的那一刹,他绝不会再光明正大地现身于我们面前。与其被他做好了准备,暗算偷袭,倒不如试着主动留下他。可惜……”
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石之轩太过敏锐,明明他局面占优,却还是主动收手,没跟我兑招换伤。”
方才那一下兑招换伤的局面,确实是石之轩明面占优。
因石之轩指剑攻击的,是常威后脑玉枕穴,乃是命中必死的死穴。
而常威神龙摆尾的一掌,虽也是拍向石之轩丹田,可丹田乃储气之海,纵是要害,亦有至为雄厚的真气守护。
对拼之下,理论上的结果,应该是常威秒扑,石之轩重伤。
可石之轩并没有受这诱惑,果断收手,并以最快的速度遁走,令常威徒叹奈何。
“那……可不可以用这个小白脸作人质,威胁石之轩?”独孤凤指着侯希白:“他似乎是石之轩的徒弟呢。”
直到此时,侯希白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仍晕乎乎地躺在地上,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父无情抛弃了。
常威摇头:“你觉着以石之轩抛弃他的干脆果断,会在乎他这个徒弟么?”
石之轩的善良人格,或会在乎一下侯希白,可意在邪帝舍利的石之轩,必然会被邪恶人格主宰。而唯一能克制石之轩邪恶人格的,只有石青璇。侯希白这个徒弟,还远远不够份量。
“啧,魔门中人,果然无情无义。”独孤凤摇头一叹:“那咱们怎么处置这小白脸?杀了吗?”
常威道:“杀他作甚?你知道他是谁么?”
独孤凤道:“不就是石之轩的徒弟,魔门的小魔头么?”
常威摸了摸大胡子,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小子大名叫侯希白。”
“侯希白?”独孤凤思忖一阵,霍地回首,一脸惊奇地看着常威:“魔教八大金刚之一?”
常威点头:“不错!”
独孤凤呆了一呆,旋即出离愤怒,涨红着俏脸喝道:
“有没有搞错?一个被你一声吼就摞倒的小白脸,排位居然比我高两级?我武功这么高,却只是四**王,这太不公平!常大教主,你是不是因为他是邪王弟子,所以才把他排位定这么高的?咱们魔教,难道也要讲究出身门第么?”
“淡定。”常威和声安慰:“凤儿你不要这么激动,论出身门第,你比这小子可不知高了多少。这小子虽然被我一声吼就摞倒了,但他武功其实挺不错的。话又说回来了,难道凤儿你觉得,你禁得起我那一声吼?”
“……”独孤凤张了张嘴,很想赌气说一句禁受得起,可仔细一想,常威方才那一声吼,真落到自己身上,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比侯希白好到哪里去。
“看开点。八大金刚外号多难听呐?”常威拍拍独孤凤肩膀,安慰道:“难道你不觉得,四**王听起来比八大金刚更有高手风范?”
独孤凤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好了,咱们该去欢迎这位八大金刚之一,加盟魔教这个大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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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多情金刚!
将侯希白提溜到官道旁的小树林中,见他仍未醒来,常威便取出水囊,劈头浇了他一脸。m.www.uu234.net
凉水淋头,侯希白终于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醒了啊?”常威俯身,伸出一根手指,在侯希白眼前晃了晃:“能看清我手指么?这是几?”
侯希白虽已睁眼,脑子却还有些恍惚,一时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本能地盯着常威手指,喃喃道:“一。”
“这是几?”常威又伸出两根手指,问道。
侯希白仍是恍恍惚惚地回答:“二。”
“一加一等于几?”常威伸出三根手指。
“三……嗯?”依着惯性回答的侯希白,说完之后才觉着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脑子里一团乱麻的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正迷糊时,忽听一把悦耳的娇笑响起,侯希白循声望去,一张明媚动人的笑脸,映入他眼帘之中。
看到那明媚笑脸,侯希白顿时眼睛一亮,精神一振,脑中恍惚一扫而空,彻底清醒了过来。
“好美的笑容!得赶紧画下来!我的纸和笔呢?”侯希白两眼紧盯着独孤凤,双手四处摸索着寻找纸笔。
“咦唏,这小白脸又盯着我啦!”
独孤凤双手抱剑,收敛笑容,换上一副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表情,冷冷道:
“从第一眼看到我开始,你这没有半点真本事的小白脸,便色迷迷盯着我瞧个不停,真是让人火大。还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啊?”侯希白愕然无语,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冠上一个“色迷迷”的头衔本公子看美女,明明都是极纯粹的欣赏来着……
“好了凤儿,莫跟这小子置气,魔门花间派的人一贯如此。”常威笑呵呵地调解了一句,看着侯希白:“侯公子,你还好吧?”
“呃……”直到这个时候,侯希白才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一脸紧张地看着常威:“是你?我师父呢?”
常威如实相告:“你师父已经被我打跑了。”
侯希白神情激动,本能否认:“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在他心目中,师父简直如同神人一般,文武全才,天下无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虬髯客”打跑?
只是,看看毫发无伤、笑而不语的常威,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任是侯希白再如何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真相,恐怕真如这虬髯客所言,师父……真被他打跑了。
并且跑得很急,都顾不上带自己一起走。
“怎么可能……”侯希白两眼无神,神情沮丧。
常威也不安慰他,取出一枚晶莹剔透、清香扑鼻的“九花玉露丸”,语气关切地说道:“你方才受了内伤,若不及早治疗,恐留下后患。来,吃颗疗伤丹药吧。”
“……”瞧见常威掌中丹药,独孤凤眼角微微一跳,嘴角抽搐两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嗯,很明显,她已经认了出来,这丹药,就是昨晚在水井之中,常威迫她服下的,所谓既能滋补养颜,又能控制手下的“滋补圣药”。
侯希白虽然年轻,还没在整个天下闯出响亮名号,不过已在蜀中成都一带出道两年,小有名声,江湖经验并不浅薄,怎可能接受敌人给予的来历不明的丹药?
当下摇头婉拒:“多谢好意,不过我自己有……”
“都是江湖好汉,这么客气做甚?”常威打断他的话头,笑得一脸豪迈:“本座这疗伤圣药,比你自家那破伤药,不知好上多少倍,你就别推辞了,来来来,趁热吃了吧。”
说着,上前一把捏住侯希白两颊,迫他张开嘴巴,然后将丹丸硬塞进了他口中。
独孤凤见状,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昨天晚上,常威差不多就是如此迫她服药的,只是没有捏她脸颊而已。
侯希白被强行喂药,本不想咽下,可那丹丸入口即化,瞬间便化作一股清凉甘露,渗入喉中。之后他便觉肺腑之中,清凉四溢,又有丝丝温和暖流,快速抚平着他被常威一吼震伤的肺腑。
“疗效如何?”常威一脸关怀地问道。
侯希白本来十分愤怒,可是内脏伤势大有好转,又是不争的事实,心情一时十分复杂:“难道他喂我吃的,真是疗伤圣药?可……可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强迫?”
正犹豫是否该道谢时,常威已笑着说道:“本教这圣药,疗伤效果虽好,却有一桩副作用令人很是恼火,哦,还是先让希白你体验一下……”
说话间,他并指往侯希白身上点了一下。
这一指,已用了上生死符的手法常威本不愿轻易动用生死符。
但侯希白乃花间派传人,而花间派心法,被慈航静斋完克,花间派传人,是注定会成为慈航静斋传人的一条好舔狗。
强如邪王石之轩,若非兼修了补天阁、佛门心法,自创出不死印法,恐怕一样会被碧秀心彻底套牢,变成身在魔门心向佛的佛门护法话说回来,石之轩最后还真“立地成佛”了。
所以对待侯希白,常威不得不在他身上种下真正的制约措施。
被常威点了一指,侯希白正不明所以时,忽觉中指之处,奇痒无比。且那痒还飞快地蔓延全身,甚至由表及里,往肺腑渗透。
起初,侯希白还试图以毅力,强行忍住。
可当奇痒蔓遍全身,并由表及里,渗至肺腑时,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拼命撕开自己衣物,用力抓挠,同时在地上翻滚磨蹭。
“杀了我吧!”一边抓挠蹭痒,他一边凄声呐喊:“给我个痛快!”
独孤凤在旁看得心惊胆战。
她想起昨晚常威迫自己服下一枚丹丸后,也试图点自己一指,却被自己强行拒绝。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有够机智幸运,否则恐怕也要和这侯希白一样,变得好似虫子一般满地打滚、涕泪齐下,只求速死了。
等侯希白好生体验了一把生死符的滋味,常威方才上前,在他身上拍了几掌,止住了生死符奇痒。
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对侯希白说道:“圣药发作时的滋味,现在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以后若有什么错处,本座下手施罚,你可别怨本座不教而诛。”
侯希白脸色苍白,上面遍布抓痕,之前那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常威,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为何要对我下此禁制?”
“本座就是魔教教主,自在天魔,常威。”
常威笑着扶起侯希白,拍去他身上尘土:“从今天开始,希白你就是本教货真价实的八大金刚之,‘多情金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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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大丈夫能屈能伸
侯希白虎躯一震:“想不到,居然真的有魔教,真的有自在天魔!我,我是多情金刚?”
“不错。”常威郑重点头,用力拍了拍侯希白肩膀:“服下本教圣药,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多情金刚侯希白,就是本教八大金刚首座!”
“我是多情金刚,我是多情金刚……”侯希白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独孤凤则一脸同情地看着侯希白,心忖:“多情金刚?唉,好惨的绰号,比我那紫衫凤王还要难听……常大教主这起绰号的水准,也是令人无话可说了。”
“不!”侯希白忽然大叫一声:“我宁死也不要做什么多情金刚,我是圣门……”
噗!
常威面无表情一指点在侯希白身上,侯希白浑身一个激灵,又开始满地打滚,拼命抓挠。
“你以为你对圣门的忠贞之心,可昭日月?”常威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涕泪横流的侯希白,冷笑道:“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慈航静斋的传人。”
遇上静斋传人的侯希白,会变成什么样子,常威最清楚不过魔门与静慈传人的决斗,乃是要各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结果偷袭轻伤了师妃暄,侯希白这小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居然发誓要令阴癸派和妖女付出代价。
喂,你是魔门的人好不好?
就算你花间派与阴癸派不和,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你好歹有点立场好不好?
然而侯希白连中立都不肯,直接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师妃暄那边。
当然,常威猜测,侯希白之所以如此不堪,应该还是功法克制的问题。
连石之轩这位惊才绝艳的邪王都中招了,更何况单修一脉花间派功法的侯希白?
不过,既然侯希白可以因为功法克制,连挣扎都不尝试一下,就彻底改变立场,那么,他应该也是可以因为生死符,改变一下立场的吧?
常威面无表情地看着侯希白打滚片刻,直到他浑身衣服都变成了丐帮制服,不用化妆直接就可以加入丐帮了,这才上前拍了他几掌,又一次替他止住了生死符发作的痛苦。
“小侯咂,你这又是何苦呢?只是要你做我魔教八大金刚首座而已,这可是一桩美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本座又没有要求你背叛魔门,也没要求你出卖你师父,你对抗意识又何必如此强烈呢?”
侯希白喘息了好一阵,方才凛然喝道:“我侯希白今天就是死,死这里,自己抹脖子上吊,也不……等一等!”
见常威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头,作势欲点,侯希白沉声说道:
“我慎重考虑了一下,我们花间派并不鼓励慷慨赴死,而是讲究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觉得生命最为美好,不该轻言放弃。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多情金刚了!”
说话时,他心中暗道:“身为纵横之士,当能屈能伸!圣帝舍利在此獠身上,偏他又武功高强,我连他一声咆哮都抵挡不住,师父亦拿不下他……为了保存有用之身,助师父得到圣帝舍利,便是‘多情金刚’,我也只能暂时屈就了!”
小侯子用这个理由彻底说服了自己。
暂时摆平了侯希白,常威摸着虬髯沉吟一阵,对独孤凤说道:“凤儿,趁咱们现在还在长安城郊,你回家去吧。”
“回家?”独孤凤眨眨眼:“可是要我回家邀集帮手,布置陷阱,对付邪王石之轩?”
“不是。”常威道:“你回家吧,不用跟着我了。”
“为何?”独孤凤不解道:“不是说知道了邪帝舍利的秘密,就不能离开你视线了么?为何现在又要我回家?”
常威道:“因为邪帝舍利的秘密,石之轩已经知道了,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
独孤凤道:“可是现在就他一人知道呀!”瞥了侯希白一眼,“哦,还有这个小白脸知道。”
“石之轩对邪帝舍利志在必得,势必卷土重来,尝试抢夺。但邪帝舍利在我身上,就算以石之轩的武功,也无法抢夺得手。无计可施之下,他必会将此事传扬开去,引魔门强者,乃至白道高手前来围攻我。”
常威唏嘘道:“石之轩不惧围攻,最擅乱中取胜。一旦造成了正魔两道群起围攻于我的局面,则他将极有机会夺取邪帝舍利。所以,邪帝舍利的秘密,已经无法再保守下去了。既如此,你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
独孤凤咬了咬唇,道:“不行!我独孤凤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义’字!你被邪王盯上,将来还可能遭受黑白两道围攻,在此情形下,我又怎能如此不讲义气,离你而去?”
常威笑了笑:“凤儿,我的意思呢……”
“不必多说!”独孤凤纤手一摆,昂首挺胸,慨然道:“我独孤凤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无论何等危险,誓与你共同面对!”
常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凤儿你听我说完……”
独孤凤再次打断他的话头:“不,你不必再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抛弃同伴的不义之举!”
“独孤小姐是吧?”侯希白这时很机智地插嘴了:“在下觉得,教主的意思呢,是想说你的武功不够强,跟着他只是累赘而已。”
独孤凤霍地瞪大双眼,气势汹汹地瞪着侯希白:“你这个被教主一声咆哮就轻松摞倒的小白脸,也好意思说我武功不够强?谁给你的自信?”
又眼巴巴瞅着常威:“常威,你并不是这个意思,对吧?”
常威语气委婉地说道:“凤儿啊,你的武功呢,在你这个年纪,自然是极强的。可是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怕都是些积年老魔头、成名老怪物。以你年纪,掺合进这个层次的斗争,还是有些勉强了。所以……”
说到这里,就此打住,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你!”独孤凤一呆,眼眶蓦地一红,“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啦!”
说完跺了跺脚,扭头就走。
飞快掠出几十丈,没听见常威挽留,她不甘地回头一瞧,却见常威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正朝她挥手作告别状,心中不禁好一阵气苦:“这混蛋!”
一赌气,她又飞快地跑了回去。
常威见她跑回,满脸地愕然:“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么?”
“我就说话不算数了,怎么样?”独孤凤抹了抹眼睛,抽了抽鼻子,强辞夺理道:“你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反正,反正你有危险,我就不能走!”
“……”常威表示遇上这么不讲理的女孩子,便是自在天魔,也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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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卷土重来
既独孤凤不愿离去,常威也就只好继续带着她。www.uu234.net
不过接下来,已不能再按先前计划,返回襄阳了。
襄阳乃是常威的魔教大本营,是他播下火种的“圣地”,暂时还不能暴露在邪王眼皮底下。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见常威没再要求自己离开,独孤凤又恢复了活力,脆生生问道。
常威沉吟一阵,道:“先往武关方向走着,看能不能在途中解决石之轩。若不能,再另行安排。”
做出决定,继续启程。
步行个把时辰,遇见一座独孤家的庄园,独孤凤便进去要了辆马车。
考虑到石之轩随时来袭,贵重物品容易遗失,常威便将除邪帝舍利,以及自用的“万人”刀之外的宝物,都寄存在独孤家庄园之中。
之后便由侯希白驾车,独孤凤坐在驭手副座上监视,常威自是舒舒服服坐进了车厢里。
马车上路,行驶一阵,常威忽然问道:“希白啊,你有没有学过幻魔身法?”
以常威如今的武功,与精神分裂,“不死印法”不复圆满的石之轩正面硬撼,他胜算还要更大一些。可惜石之轩轻功天下第一,根本不会给他硬撼的机会,见机不对,就会远遁而去,令人追之莫及。
想要解决石之轩,首先得设法克制他的“幻魔身法”。
听到常威发问,侯希白答道:“我只学了花间派武功,并未练过幻魔身法。”
顿了顿,生怕常威不信,又语气诚恳地作补充说明:“石师教我的轻功,乃是花间派的‘花间游’,讲究一个潇洒飘逸、从容不迫。要求即使在风驰电掣一般的亡命奔逃之时,仍然不失优雅,仍能风度翩翩。”
“逃命都要逃得优雅?”
独孤凤闻言,颇感惊奇地问道:“那如果形势紧迫,必须得懒驴打滚,乃至伏地蛇行才能逃出生天,你们这些要优雅的花间派魔头,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那倒也不是。”侯希白道:“生命是宝贵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如果有望逃生,那事急从权,懒驴打滚、伏地蛇行倒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若是十死无生的局面,那么就一定要优雅,死也不能失了风度。”
独孤凤撇撇嘴,嗤笑:“死都不能失了风度,那你方才满地打滚又算什么?事急从权?还是花间派的功夫没有学到家?”
侯希白讶然:“本教圣药发作时的痛苦,紫衫凤王你难道没有体验过?”
独孤凤眉梢一扬,眼神之中,满是骄傲:“哼,本法王得教主赏识,并没有体验过圣药发作的滋味!”
侯希白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满脸不甘:“不公平,太不平公……”
常威笑听着二人说话,没有再向侯希白追问幻魔身法。
倒不是他信任侯希白,而是他略知一些石之轩教徒弟的风格。
对于侯希白这位花间派传人,石之轩不仅没有传授他任何邪恶乃至稍微邪气一点的武功,就连性格养成,石之轩都没有将侯希白按照魔门弟子的标准进行培养。
造成的结果就是,侯希白成为了一位风度翩翩,心地还算善良,行事还算正派,酷爱追杀采花淫贼的“护花使者”。
而石之轩邪恶残酷、冷漠无情的一面,几乎全由他的补天阁传人杨虚彦继承。
“幻魔身法”这门精于偷袭暗杀,逃跑起来也算不上“优雅”的武功,自然也是杨虚彦得了真传。
这时,马车正从一片茂密树林中经过。
沿着穿林而过的官道,行至中段时,一截两人合抱粗的巨大木桩,忽自道旁林中呼啸飞出,攻城锤一般撞向马车。
驭手副位上的独孤凤,这一路一直保持着警惕,便是与常威、侯希白说话闲聊时,亦不曾放松半分。因此那巨木桩刚从林中飞出,她第一时间便飞掠出去,闪电般迎向木桩。
呛啷!
剑器长吟,“流光”出鞘。
独孤凤雪白皓腕轻轻一抖,剑身呈焰红色泽的流光宝剑,铮鸣着挥洒出一片夺目剑光,烈焰一般席卷向巨大木桩。
嚓!
轻响声中,巨大木桩节节碎裂,白色木屑漫天飞溅,仿佛大雪飘扬。
忽然,一条人影,仿佛平空浮现一般,自“大雪”之中弹射而出,闪电般掠向马车。
独孤凤一惊,无论视听还是灵觉,她居然丝毫没有洞察到那人影的存在。等到她有所察觉时,那人影已然越过她的拦截,飞掠至车窗之畔!
“小心!”独孤凤高声示警,剑光宛若赤虹贯日,疾刺人影后心。
车厢之中。
常威浑身松懈,看似毫无警觉,心中灵镜却早将身周三丈内的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看到了独孤凤绞碎木桩,看到了人影在漫天木屑中平空浮现、电掠而来,看到了独孤凤紧随其后,剑光疾射。
不过便是那人影已掠至车窗之外,常威却仍未有任何动作。
就在人影即将投入车窗之时。
常威脚下车厢地板,忽然无声无息悄然碎裂,一双散发着奇异魔力的修长手掌,穿过碎裂地板,向上疾探而出,抓向常威脚踝。
直至那双“魔手”行将触及脚踝之时,常威方才有了动作。
他双腿一震,真劲爆发,气流化为龙影之际,无视扣向自己脚踝的双手,一双脚掌朝下重重一踏。
龙吟声起。
高亢龙吟声中,两道气流组成,肉眼可辨的透明龙影,自他脚掌之上爆发出来,轰破地板,向下席卷。
双龙出水!
轰隆!
整辆马车轰然一震,旋及四分五裂。
四面抛飞的马车碎片之中,常威手提铜罐,冲天而起,一个翻转,落在官道之侧。
官道中央,只有两匹被余劲震毙的驽马、遍地的马车残片,以及灰头土脸的侯希白。
方才那偷袭者,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邪王石之轩?”独孤凤问道。
她方才追击人影,直到车窗之畔,才发现那人影不过是一道残象。正待四下搜寻,马车已轰然爆碎,飞溅的木块宛若劲弩,将她衣衫都打出了几条破口,露出雪白晶莹的肌肤。
“是他。”常威皱着眉头,神念如雷达一般四下扫描,却哪里还找得着石之轩?
独孤凤又问:“打中他了么?”
“没有。”常威道:“石之轩极其狡猾,不肯冒丝毫风险。我方才以身作饵,等到他快得手时才出手反击,没想到他还是果断收手,抽身就走,又让我白费了功夫。”
独孤凤亦皱起了纤眉:“那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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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常大魔头的对策!
接下来怎么办?
常威也没有好办法。www.uu234.net
多年以来,正魔两道针对石之轩,不知布设过多少次陷阱,组织过多少次追杀、围攻,可却从来没有得手过,连将石之轩重伤的纪录都不曾有过。
常威虽然有把握在硬碰硬的正面战斗中,击败状态不完美的邪王石之轩,可问题是石之轩压根儿就不会和他打。
“战士跟会隐身、能疾走的刺客打,就是这么吃亏。如果石之轩敢跟我兑招换伤,我都有把握将他一套带走。可惜……刺客石之轩实在太狡猾太敏锐,根本不给机会。”
这是石之轩第一次偷袭。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下午,石之轩又来偷袭了三次,每一次都是一击不中,便断然遁走。
并且他的偷袭毫无规律可言。
前两次偷袭,间隔时间都有一个时辰。第三次偷袭,却在第二次偷袭刚刚结束,连常威都以为他已远遁时,又仿佛幽灵一般杀了过来。
常威在石之轩第三次来袭时,终于抓住了他的踪迹,全力追索出去。结果不出所料,只追出五十余里,便又彻底失去了石之轩踪影。
虽早就知道追杀石之轩不会有结果,但不断遭受袭扰,吃饭都不得安稳,还是令常威颇为恼火。
独孤凤亦很是担忧:“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石之轩这般不断袭扰,长此以往,即使我们体力、内力撑得住,精力也顶不住呢。”
防御本就比进攻更费精力。
因进攻方可随意选择发起进攻的时间、地点,在进攻之外,可以尽情放松休息。
而防御方就没有这个条件。因为不知道敌人究竟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起进攻,防御方必须一直绷紧心弦,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精力消耗远大于进攻方。
此消彼涨之下,防御方很大概率会先行垮掉。
当然常威是个例外。
他有两种精神侦察能力。一种是主动侦察、索敌的神念,另一种,便是被动能力“心中灵镜”。
只要遭到攻击,他的“心镜”,就会瞬间映照出三丈方圆内的一切。
而心镜被动映照的能力,精力消耗微乎其微,便是全天候开启,亦不会消耗太多精神力。稍微打坐冥想一阵,就能恢复过来。
不过,即使不会被石之轩拖垮精神,常威也不想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咱们往汉中方向走,经汉中前去蜀中。”
侯希白闻言,眼皮微微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常大魔头要去蜀中?他要做什么?难道他想……”
想到某个不好的可能,侯希白心中一凛,说道:“教主,去蜀中不好吧?蜀中乃是天莲宗大本营,那天莲宗主对我师父言听计从,若去蜀中……”
常威斜睨侯希白一眼,淡淡道:“我意已决。”
独孤凤也手按剑柄,冷语威胁:“侯金刚,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教主的决定,有你置喙的余地么?”
她本就瞧不起侯小白脸,尤其侯希白还抖过机灵,揭穿过她“武功不够强”的残酷真相,这令她对侯希白横竖看不顺眼。
若有机会,她并不介意将侯金刚一剑宰了。
反正就是个魔门小魔头么,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
侯希白见独孤凤杀气凛然,视线不住地扫向自己喉头、心脏等要害,头皮不禁好一阵发麻,讪笑两声,不敢再有半句废话。
虽作出走汉中、去蜀中的决定,但此时天色已晚,不好立即上路。又因石之轩接连袭扰,错过了宿头,三人只能在荒野中休息。
寻了处视野良好的空地,架起篝火,吃过干粮,常威便手捧着封存邪帝舍利的铜罐,要借助邪帝舍利散逸出的精神异力,锤炼神念、壮大元神。
对常人来说,邪帝舍利散发的精神异力,乃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精神剧毒。
可对常威来说,这却是他锤炼神念的磨刀石,是他壮大元神的上好资粮。
双手刚刚直接触碰到铜罐,常威脑海之中,便浮现出血雨漫天、腥风席卷的可怖幻觉。耳畔亦有鬼哭喧天,似有万千冤魂,要来索他性命。
常威镇定心神,观想出一对阴阳鱼,首尾相衔,彼此追逐,碰撞之际,诞出浩荡雷音、灼灼电芒,扫荡腥风血雨,驱散冤魂哭嚎。
邪帝舍利散逸出的精神异力,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常威精神,试图崩溃他的神智,混乱他的精神,令他变成恶念缠身,只知杀戮的疯子。
但这能轻易令普通人发狂发疯的精神冲击,非但奈何不了常威分毫,反成了他锤炼神念、壮大元神的资粮。
在与邪帝舍利精神异力的对抗之中,常威观想出的阴阴鱼越发壮大,雷霆之音、灼灼电芒亦越发浩大凌厉。他的神念乃至元神,亦在这对抗之中,飞快地成长……
常威修炼之时。
独孤凤盘坐篝火之前,流光宝剑横于膝上,双眸闭合,看似打坐,实则未有丝毫松懈,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
侯希白亦盘坐火堆前,作打坐状。手指却悄悄垂于腿侧,在地上划出几个不显眼的符号。
独孤凤虽高度警惕,但她只关注着敌意、杀机,对于侯希白虽有监视,但这种无害的小动作,并不在她警戒范围之内,所以并未察觉。
不过……
常威虽在锤炼神念,可心镜却未停止运转,侯希白的小动作,早被他心镜映照得一清二楚,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这一夜,石之轩却并未来袭。
白白警戒了一整夜的独孤凤,精神有些疲惫。侯希白却是在后半夜就已酣然入睡,醒来后神采奕奕,精神得不得了。
然后他刻意观察常威,却发现打坐整晚的常威,精神似乎比他更好,睁开眼时,瞳中神光灼灼,竟好似两轮小太阳一般。
“常大魔头这一晚,竟没有消耗任何精力?他难道一点不怕师父趁夜来袭?”侯希白心中有些疑惑。
常威则是饶有深意地看了侯希白一眼,并未抹去他昨晚留下的符号,亦未揭穿此事,直接下令启程。
三人走后不久。
一袭文士长衫的石之轩,来到了三人昨晚休息之地,看到了侯希白用枯叶遮掩住的符号暗记。
“经汉中,往蜀中?”石之轩眼中冷光一闪:“好得很!且看你们是否有命走完这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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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邪极四魔
“噫吁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走在“子午道”那悬于峭壁的狭窄栈道上,看着下方轻纱也似的薄雾,再环顾周围的崇山峻岭、莽莽丛林,常威不禁诗兴大发,就要抄诗一首,以壮胸怀。www.uu234.net
然而看一眼独孤凤,想想这位学渣大小姐听他念诗时的抓狂劲,常威摸了摸虬髯,体贴地闭上了嘴巴,将诗兴按回了肚子里。
侯希白正竖着耳朵,听常威赋诗呢,见他刚念了几句,就闭口不言,一时心痒难耐,追问:“下面呢?”
常威含笑摇首:“下面没有了。”
“……”侯金刚顿时满脸郁闷。
常威本以为,石之轩会在途中继续袭扰,亦作好了迎接他的准备蜀道艰难,山高林密,险隘无数,固然便于偷袭,但偷袭过后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栈道之上,只要石之轩敢来,常威就敢拉着他往悬崖下边跳。
反正他会飞!
然而,直到上千里的“子午道”走到尽头,石之轩仍未有一次偷袭,令独孤凤白白警惕了好几天,徒耗了许多精力,亦让常威准备的几个针对性的计划,没了施展的机会。
“石之轩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子午道上没有出手,难道是准备在汉中至蜀中的蜀道上出手?又或者,他是在憋一个大招?”
可是数天之后,常威一行都走完了金牛道,进入蜀中地域了,石之轩却还是没有出手一次。
直到三人抵达绵阳地域,因错过宿头,在一座废弃的山庙之中夜宿休整之时,石之轩准备了半月有余的大招,终于放出来了。
午夜,子时初。
常威盘坐山庙神龛之下,双手捧着铜罐,以邪帝舍利精神异力锤炼神念。
独孤凤双手抱剑,靠坐在梁柱之上,两眼半睁半闭,强撑精神保持警戒。
侯希白靠墙而坐,下巴一点一点,已酣然入睡。
忽然,一阵飘渺歌声,自山庙之外传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独孤凤眸中精光一闪,睁开双眼,手掌紧握剑柄,功聚双耳,捕捉歌声来源。
侯希白亦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耳廓微微颤动,试图锁定歌声方向。
但那歌声飘渺不定,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又似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重重叠叠,仿佛多人合唱,令人无从捉摸。
歌声初时还只是凄切,令人听了心中难受。
过不多时,那歌声越发诡异,变得鬼气森森,宛若杜鹃啼血,又似巴猿夜啼,令人气血翻腾,难受欲呕。
独孤凤、侯希白脸色渐变,催运真气,试图抵御歌声。
但不运真气还好,一旦催运真气,体内真气,竟不由自主按着歌声的节奏运行,在经脉之中狂奔乱突,令二人险些真气错乱,走火受创。
独孤凤、侯希白骇然变色,连忙停止催运真气,不约而同看向常威。
常威缓缓睁眼,望向山庙大门,淡淡道:“你也配唱《山鬼》?滚!”
似有惊雷平空炸响。
一个“滚”字脱口而出,整座山庙应声一震,房顶瓦片哗哗跳动,无数灰尘簌簌落下!
独孤凤、侯希白亦随之一震,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
虽脑海、耳道皆被震得嗡嗡直响,但鬼魅歌声造成的气血翻腾、难受欲呕等负面状态,皆在这一声至正至阳的雷霆之音下,烟销云散。
山庙之外,则隐隐响起一声痛苦闷哼,鬼魅歌声戛然而止,又恢复了午夜时的宁静。
“知难而退了么?”侯希白看着惊疑不定地问道。
话音刚落,山庙左侧墙壁,便轰地破开一个大洞。
烟尘弥漫之中,一条矮壮身影,穿过墙洞,撞破烟尘,缓缓步入山庙之中。
那是一个身披僧袍,却浑无半分慈悲之感的中年男子。他脸阔如盆,大嘴厚唇,下巴突出,双眼好似两团鬼火,单凭眼神,就能将普通人吓至不敢动弹。
这人不仅长相凶煞,面目可憎,气息更是强悍之极。独孤凤、侯希白以气机窥之,只觉此人好似一座活火山,矮壮身躯之内,积聚着熊熊毒焰,似乎一旦爆发,便能焚尽一切,不可阻挡。
僧袍男子刚自左侧破壁而入,右侧墙壁又轰然爆开,一条高大身影,撞破墙壁,昂然入内。
独孤凤、侯希白一惊,转眼望去,就见此人身着劲装,勾鼻深目,长相气质亦是令人不敢恭维。他手提一把巨大的铁剪刀,头上却戴着个帝王冠冕,感觉很是不伦不类。
不过此人气息,亦是强横之极,并不比那僧袍男子稍逊。
这时,山庙大门,又走进来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
此女生得千娇百媚,乍一看,好像双十年华的青春佳人,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其眼角已遍布细密鱼尾纹,显然早已上了年纪。
她面色苍白如纸,气息隐有不稳,显是身有内伤。独孤凤、侯希白因此推测,此女就是那将好好一首《山鬼》,唱得鬼气森森的音攻之人。
她音攻之术被常威雷霆一吼破掉,反噬之下,自然受伤不轻。
女子踏入庙门后,山庙屋顶,忽轰然爆开,瓦砾雨点般坠落下来。
一条人影,亦随之落下。此人下落之势极快,双脚着地时,却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一片羽毛飘落,显出极高的轻功素养。
独孤凤、侯希白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身量极高,长相凄苦,脸色腊黄,瘦骨伶仃,皱纹深如刀刻,一副疲惫不堪、行将就木的模样。
可此人生得如此“凄凉瘦弱”,背上却背着一尊金光闪闪的独脚铜人,观其大小,若非涂了金漆的木头货,那这铜脚铜人,怕是得有一两百斤重。
此人身负这等“重武器”,却还能以羽毛一般的轻盈施展轻功,武功之高,令独孤凤、侯希白细思恐极。
这四人相继现身后,看都不看独孤凤、侯希白一眼,八只眼睛,全都紧盯着常威双手捧着的铜罐,眼神之中,满是残忍贪婪。
毫无疑问,这四大高手,正是“邪帝”向雨田弟子,“邪帝舍利”理论上最合礼法的继承人,魔门邪极宗四大魔头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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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勾心斗角
邪极四魔个个武功极高。顶 点 X 23 U S
尤其背负独脚铜人的“倒行逆施”尤鸟倦,更是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虽排名最末,与祝玉妍、石之轩存在较大差距,但也绝不是拿来凑数的无能之辈,其一身武功,绝对对得起他在魔门高手中的排位。
此刻,邪极四魔齐盯常威,单是目光带来的巨大压力,就足以令普通高手彻底崩溃。
就连完全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独孤凤、侯希白,都在他们无意间散发的气场压迫下,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喉咙干涩、手脚发软,几乎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对抗之心。
这不能怪他们弱,纯是因为他们还太年轻。
倘若再过几年,等独孤凤成长为独孤阀第二高手,侯希白成长为名闻江湖的“多情公子”,纵然还是不能力敌邪极四魔,至少一对一亦能有几分胜算了。
如今的独孤凤、侯希白,连邪极四魔气场余波都难以禁受,而身处四魔环伺之中,被四魔虎视眈眈的常威,却只将他们那极其侵略性的目光、宛若实质饱含压迫力的气场,视作拂面轻风。
他双手甚至没有离开铜罐,仍然手按铜罐,接受着邪帝异利散逸出的精神异力洗礼,就连眼皮都没有抬上一眼,似乎都不屑瞥邪极四魔一眼。
这等不可一世的傲慢作派,自是令邪极四魔心中恼怒。
不过方才常威一声雷吼,便破掉金环真音攻之术,令金环真还未与他交手,便受了内伤,此等功力,亦令邪极四魔心存忌惮,不敢贸然出手。
无声对峙一阵,金环真咳嗽两声,开口说道:“小哥儿,这邪帝舍利,是我们师父留下的宗门至宝,理当为我们所有。你不若将它交给我们,姐姐给你甜头哦!”
说着,还朝常威抛了个媚眼儿。
然而常威不搭腔,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尤鸟倦冷哼一声,道:“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手提巨大剪刀,头戴帝冠的“大帝”丁九重嘿嘿一笑,残忍道:“小子,听说过人彘吗?老夫这铁剪,正好可剪去你的四肢,将你做成一头人彘!”
身披僧袍,矮胖壮实的周老叹亦威吓道:“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小子,想活命,便将邪帝舍利交出来,否则必让你受足七天七夜的折磨,活活哀嚎至死!”
常威充耳不闻,直视邪极四魔如无物。
金环真轻哼一声:“尤老大,丁大帝,周老叹,这大胡子冥顽不灵,又武功极高,咱们师兄妹四个,若还是勾心斗角,互相坑害,莫说拿到邪帝舍利,怕是连命都难保住。依小妹看,咱们还是先联手杀了这大胡子,再来决定邪帝舍利归属。”
丁九重冷笑道:“说得轻巧。咱们四个联手,怕是大半精力,都要用来互相提防,一身武功,能发挥出五成就不错了。环真妹子你说联手,如何保证联手之时,不互相暗算?”
“这个可没法子保证呢。”金环真嫣然一笑:“只能凭各自良心了。”
“真是好笑。”尤鸟倦用他那仿佛钢刀刮蹭瓷器,直令人毛骨悚然的难听声音说道:“咱们四个,哪个是有良心的?我若是信了你们的良心,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如何是好?”金环真皱着眉头,作思索状,忽然一拍手掌,笑道:“有了!不若咱们互相下毒,以各自独门奇毒彼此牵制,谁若敢反水,便教他毒发身亡,如此可好?”
“好主意!”身披僧袍,矮胖壮实的周老叹点头称赞:“此计甚妙!如此一来,至少在联手之时,不必担心互相坑害、彼此暗算了。”
丁九重、尤鸟倦亦是微微颔首,显然觉得这个主意还算是有点可行性。
独孤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万万不敢相信,这四个魔头,居然互相提防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要用下毒来彼此牵制,这才敢联手对敌。
他们不是同门师兄妹么?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同门师兄妹?
此时此刻,便是魔门弟子侯希白,也不由得满脸惊诧他此时已经认出了邪极四魔,知道这就是师父曾经跟自己提过的,邪帝向雨田的四位弟子。不过他师父还真没对他说过,邪极宗四位师出同门的高手,居然彼此勾心斗角到了这种程度。
尤令独孤凤、侯希白感觉荒谬的是,这四个魔头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当真拿出了各自的独门毒药。
“环真妹子,咱俩交换毒药,彼此握着对方性命,可好?”周老叹对金环真笑道。
“好啊。”金环真笑嘻嘻应允。
两人正要交换毒药,尤鸟倦忽然嘶声说道:“等等。周老叹服金环真的毒药,金环真服丁九重的毒药,丁九重服我的毒药,我服周老叹的毒药。如此更有保障。”
丁九重亦沉声道:“尤老大说得没错,就照他说的办!”
周老叹冷哼一声:“尤老大还真是疑心病重,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金环真则不动声色,笑嘻嘻说道:“既尤老大的法子更有保障,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四个魔头正要依尤鸟倦的提议,进行毒药牵制时,常威终于放下铜罐,抬起眼皮,瞥了四人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没必要这么麻烦。在本座手底下,你们哪里会有机会彼此暗算?不要说本座不教而诛你们唯一的生机,就在于彼此信任,若能毫无猜忌地将后背交给彼此,或可有一线生机。”
“狂妄!”丁九重冷笑一声,邪气森森的双眼紧盯常威:“以为音攻之术厉害,就吃定我们了么?你小子才多大年纪?不要以为留了把大胡子,就能充武林前辈!”
金环真吃吃笑道:“我等多年不曾行走江湖,看来名声已被世人遗忘,已经唬不住人啦。”
周老叹冷冷道:“哼,都被人如此小瞧了,尤鸟儿你们还不出手?你们究竟要忍到何时?难道还要任由这轻狂傲慢的后生小子冷嘲热讽么?”
尤鸟倦淡淡道:“周老叹你既如此自尊,不若第一个出手,替我们试探一二?”
周老叹眼角抽搐两下,慨然道:“好,我周老叹今天便豁出去,做一回开路先锋!”
话音一落,他喉中蓦发出一记蛙鸣般的怪声,左足踏前一步,右手自袖内探出。
手掌探出之时,他整只右手竟如同充气一般,神奇地膨胀变大,霎时间变大一倍,手上皮肤亦化作赤红之色,如同涂满了鲜血。
与此同时,周围空气亦像是受到无形之力吸摄,尽投入他掌心之中。之后他一掌拍出,掌力挟裹空气,化作一道腥臭灼热,仿佛焰流一般的滚滚气浪,排山倒海般击向常威。
正是周老叹绝学,赤手掌!
这一掌,直看得独孤凤、侯希白胆战心惊,均觉以自己如今的功力,若挡在那排山倒海的灼热掌力之前,必会一击之下,便经脉寸断、五脏俱裂,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直面这道掌力的常威,却是连目光都未曾波动一下,保持着盘坐姿态,轻描淡写一掌拍出。
亢龙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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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虚空掌力,无敌防御
龙吟声起,真劲爆发。www.uu234.net
一道虽是半透明,但肉眼可见、鳞爪俱全的龙形气劲,挟滚滚龙吟,自常威掌中狂飙而出,若真龙降下的投影一般,撞向周老叹的赤手掌力。
轰隆!
掌力隔空碰撞,声若霹雳惊天。
对撞余波横扫狂飙,在山庙之中来回扫荡,将整座庙宇震得轰轰震颤。庙中四根梁柱,咔嚓一声齐齐折断,本就被尤鸟倦撞出一个破洞的庙顶,更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从底下推了一把,朝着上方冲飞而起,哗一声四散迸裂,八方抛洒。
周老叹赤手掌力,与常威降龙掌力,在这激烈对撞之下,齐齐消散一空。
周老叹见双方掌力拼了个“同归于尽”,不禁得意冷哼:“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方才二人掌力对撞、齐齐消散之处,忽又平空浮现一道龙形气劲,似有一条真龙投影,自虚空中陡然蹿出一般,闪电般向他冲击而来!
“什么?”周老叹面色陡变,尤鸟倦、丁九重、金环真亦是齐齐变色。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武功?
明明已经截下了一道隔空掌力,怎可能又平空生出另一道掌力来?
这道掌力,之前究竟藏在哪里?
这便是常威“新降龙十八掌”的奥妙了。
他如今的降龙掌法,在融合了各种武功,又受长生诀“阴阳互易”之道的启发,已经变成了一套全新的掌法。
不过,掌法运劲发力之法,虽已与洪七公传授的降龙掌法截然不同,但每招每式的核心纲领,仍保持着原来的特色。
比如这一招“亢龙有悔”,精髓在一个“悔”字,讲究藏劲、留劲。原本这藏劲、留劲的法门,无法用于隔空掌力之上,只能藏劲留劲于肉掌,但以常威如今的武道高度,已可以做到货真价实的“藏劲于虚,蓄力于空”。
一记隔空掌力打出时,明面的掌力之下,还有藏于“虚空”的第二重掌力。
若第一重掌力被截下,则第二重掌力便会应激而发,继续攻击。
若没被挡下,则第一重掌力击中敌人之后,还有第二重掌力接踵而来,令敌人看似只中一招,实则相当于连中两掌,伤上加伤,一命呜呼。
为何身怀不死印法,号称“打不死”的石之轩,都不敢与常威兑招换伤?
就因为他那极之敏锐的灵觉,令他即使不明常威掌法奥妙,亦能察觉出常威平平无奇的掌法招式之下,那连不死印法都不可能完全化解的可怕掌力!
此时此刻,以为常威“不过如此”的周老叹,被那平空蹿出,仿佛真龙投影的第二重掌力,打了个措手不及。掌力临身之际,已然无从闪避,只能怒吼一声,竭力挥出“赤手掌”,与第二重掌力相抗。
嘭!
第二重掌力轰击在周老叹膨大一倍的赤红手掌之上,爆出一记闷雷般的轰鸣。这一次没有余波四散横扫,所有的劲力,都集中于周老叹手掌之上爆发出来。
噗!周老叹狂喷鲜血,向后抛飞出去,直将山庙左侧墙壁,又撞出一个人形大洞,抛跌出山庙之外,方才重重落地。
以掌对掌,一招之下,就将邪极四魔中,掌力最强的周老叹打得吐血抛飞,尤鸟倦、丁九重、金环真三人见状,无不骇然变色。
尤其金环真,心忧周老叹安危,心中已隐生退意:“此人不可力敌,欲图邪帝舍利,须得另寻良策!”
然而尤鸟倦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虽也有见机不对、闪身就退的避险本能,但邪帝舍利就在眼前,就此退走的话,实在心有不甘。
“就算要走,也得先交手几招,探一探此人的底细!”
尤鸟倦心意已决,缓缓摘下背上的独脚铜人,阴恻恻说道:“周老叹在装模作样。他的伤,根本就不重,之所以作出那般夸张作派,就是想装作重伤袖手旁观,好让我们先与此人拼个你死我活,他再来黄雀在后。”
金环真不阴不阳地说道:“哦?尤老大的意思是,这大胡子武功也就一般般?”
尤鸟倦道:“比周老叹强,但也强得有限。”
丁九重冷笑:“那尤老大不若来打头阵,让我们也见识一番尤老大的威风?”
尤鸟倦怪笑一声:“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我尤鸟倦才不会……动手!”
话音尚未落地,尤鸟倦脚不动、腿不弯,身形却已闪电般弹射至常威面前,一两百斤重的独脚铜人,挟雷鸣一般的风啸之声,冲常威当头砸下。
以他功力,以独脚铜人的沉重,便是一尊通体铁铸的人像,在他这一击之下,铁头也要被生生砸成铁饼!
与此同时,丁九重斜掠至常威右侧,大剪刀咔地张开,若一张鳄吻,噬向常威脖颈。
他这一击,看似简单,只是平平一剪,实则暗藏无数精妙后着。一旦应对失当,必受重创。
而金环真亦鬼魅般疾掠至常威左侧,右手呈爪,狠狠抓向常威腰眼。
她五指纤细,肌肤娇嫩,看似柔弱无力,实则几十年精纯功力灌注之下,她这一爪可轻松抓碎坚石,便连军中大将的精制铁甲,亦要被她一爪洞穿。
这三人方才互相冷嘲热讽、彼此撺掇之际,竟是不知用什么暗号达成了协议,在尤鸟倦一声喝令下,配合尚算默契地发动了联手攻击!
面对三魔联手合击,常威仍是端坐不动,似连起身都不屑。
他没有去管丁九重那暗藏精妙后着的截颈一剪,亦没有理会金环真抓向他腰眼的手爪,只左手划圆,施展降龙掌法唯一守着:见龙在田。
“见龙在田”一出,真劲弥漫之际,爆出一条龙形气劲,蛇盘在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铮!
丁九重那能将臂粗铁棒一剪而断的铁剪刀,剪在龙形气劲之上,竟发出一记金铁交击声。
龙形气劲应声而破,但铁剪劲力亦给消去七成之多,余下三成劲力,剪在常威颈上,竟只飞溅出一片耀眼火花,常威脖颈竟是毫发无伤,只多出两条白印,反是丁九重的铁剪刃口,被崩出了几道米粒大的缺口!
同一时间,金环真的手爪,亦抓在了龙形气劲上。
她赤手空拳,先又受了内伤,攻击力远逊丁九重,这一击竟连龙形气劲都未抓破,反被一股强劲的反震之力,震得五指剧痛,身形巨震,踉跄后退!
丁九重剪刀无功,金环真踉跄后退。
尤鸟倦的独脚铜人,却已轰破常威头上护体罡劲,继续砸向常威头顶。
以尤鸟倦功力,以独脚铜人这等“重武器”一两百斤的沉重份量,若能击中常威头颅,还真有可能击破他的防御,给他造成一定的损伤。
然而……
力劈而下的独脚铜人,眼看就要轰中常威颅顶时,一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大手,无视铜人之上足以破岩碎铁的可怖巨力,噗地一声,轻松抓住铜人首级,五根手指更若洞穿朽木一般,皆齐根没入铜人首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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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尤鸟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独脚铜人,重量接近两百斤,自信一旦将铜人挥舞开来,便是强如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亦不可能赤手硬接,只能用上天魔功的天魔力场、不死印法的卸力法门,卸去独脚铜人上的劲力。
今日之前,他还从未想过,有人能硬碰硬接他铜人一击,亦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等人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常威只用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地接下了他铜人一击,且并没有运用任何卸力法门,而是以最纯粹的力量,硬碰硬、实打实地抓住了独脚铜人,五根手指,还硬生生扣入了铜人首级之中,再深入几分,就可将铜人首级生生揪下!
这等神力,这等无坚不摧的指力,令尤鸟倦心中骇然,惊悸不已。
“逃!”
尤鸟倦战意荡然无存,心中只余一个想法:逃!
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尤鸟倦退意一起,立刻付诸行动,顾不得收回独脚铜人,果断松手,身形向后疾退。
丁九重、金环真比他更快,早在各自一击无功之时,便已开始后撤。
两人还多了个心眼,金环真退向独孤凤,丁九重退向侯希白,试图用他二人做挡箭牌。若事有不谐,更可抓他两个为人质。
然而三魔虽当机立断,念头一起,说退就退,毫不拖泥带水,但既已主动攻至常威身前,再想退走,又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三魔各自后退之时,常威终于起身。
轰隆!
这一起身,竟像是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起身同时,常威抬起手掌,掌心向天,高举过顶。
面朝着他向后疾退的尤鸟倦三魔,在他抬手的那一刹,只觉随着他手掌抬升,似有一片阴影,不断蔓延开来,眨眼之间,就将他们彻底笼罩在内,令他们视野之内,再无其它事物,只剩下巍峨若山岳、凛然若神魔的常威!
在他似能遮天蔽日的气场笼罩之下,尤鸟倦三人只觉自身变得格外渺小,需极力“仰望”,才能勉强看清他威严的面容。
随后,三人又觉常威那高高举起,似能撑起苍穹的手掌,仿佛变成了漩涡中心。一股沛莫能御的吸摄之力,自他掌上散发开来,令三人后退之势顿时止住,身不由己朝前倾跌,乃至主动向他手掌投去!
“天魔**!”
尤鸟倦三人骇然变色,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同:“不,不是天魔**!比天魔**更加可怕!”
三人全力催动真气,试图与那吸摄之力对抗,但无济于事。
便是功力最为深厚,名列魔门八大高手末席的尤鸟倦,亦完全抗衡不了那吸摄之力,于竭尽全力的对抗之中,仍然身不由己的向着常威手掌投去!
“怎么可能?此人才多大年纪?怎会有如此功力?”尤鸟倦心中呐喊,难以置信。
金环真、丁九重亦是面色惊惶,眼中满是骇然。
“拼了!”见完全无法对抗吸摄之力,尤鸟倦眼中凶光一闪,不再与吸摄之力对抗,反而“自投罗网”,顺着吸摄之力,主动投向常威。
见他举动,金环真、丁九重若有所悟,亦是把心一横,齐齐主动投去。
邪极三魔主动施展轻功,顺着吸摄之力投去,速度快逾电光火石,几乎只在一刹之间,就到了常威面前。
“死!”尤鸟倦狞笑,撮指如刀,刺向常威心口。
“杀!”丁九重咆哮一声,铁剪直刺常威右肋。
金环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并指为剑,点向常威颈侧。
就在三人动手的那一刹,常威高举过顶,掌心向天的手掌,忽地翻转,轰然盖落。
手掌一翻,宛若天穹翻覆。拍落之时,更像是将整片天穹,都收进了他一掌之中,随他掌势倾覆而下。
这是翻天一掌。
这一掌,直有天倾之势!
面对这势若天倾的一掌,尤鸟倦三人,仿佛目睹了天穹塌陷,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身形亦同时一震,各自的攻击,皆不由自主缓了一刹。
虽这三个积年老魔,很快就强行控制住了情绪,恢复了思考能力,可当他们想要继续进击时,却发现身周空气,竟已变得如同泥沼、水银一般沉重粘稠,令他们动作迟缓有如蜗牛,便是竭尽全力,亦只能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攻势向前递去。
然而常威拍落的手掌,仍是沉重如天倾,快疾逾闪电!
嘭!
在尤鸟倦三人绝望的目光中,常威手掌,轰然拍落,打出一记暴雷般的轰鸣。
轰鸣声中,尤鸟倦、丁九重、金环真三颗头颅,像是从高处摔落的西瓜一般,同时爆成粉碎!
一掌,碎三颅!
一招,毙三魔!
正是广成神通,翻天印!
邪极三魔无头尸身,摇晃着扑倒在地。
全程旁观的独孤凤、侯希白,瞪大双眼,满脸懵逼。
他们两个旁观了全程,却完全没有看懂这一战。
他们看的情形是这样的尤鸟倦、丁九重、金环真合击无功,闪电后撤。常威施施然站起,高举右手,作擎天之势。尤鸟倦三魔莫明其妙主动飞向常威,再次向他出手。眼看要击中常威时,他们的动作又莫明其妙慢了下来,攻势缓慢得像是在表演蜗牛漫步。
之后常威便是一掌拍下,明明只是拍了一下,尤鸟倦三人却同时头颅爆碎,死无全尸。
当尤鸟倦三人尸身倒地时,独孤凤、侯希白仍是满脸茫然,如坠梦中,怀疑自己是否一时眼花,看漏了最关键的一幕。
否则为何只出一掌,却能同时拍碎三颗不同方位的头颅?
这便是“翻天印”这招广成子护道“神通”的玄妙之处了。以独孤凤、侯希白如今的修为,若不亲身体验感受一番,只是旁观的话,永远无法想象此神通的恐怖。
就在二人懵懂迷茫时,山庙之外,响起一把悲呼,却是方才被常威一掌拍飞的周老叹。
他跌跌撞撞冲入山庙,两眼发直地盯着金环真尸身,看了好一阵,忽然暴吼一声:“我要你的命!”
势若疯虎一般冲向常威,一双手掌皆膨大一倍,以毕生功力,以同归于尽之势,向常威发起了决死冲锋。
常威早知,周老叹与金环真这两个魔头,表面上彼此提防,互相坑害,实则是一对“真爱”。不过那又如何?
“下辈子投胎,都做好人吧。以我之名,祝愿你们下一世,投生良善人家,青梅竹马,相知相爱,白头偕老。”
常威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说话间,他食指屈起,扣住大拇指,指上已压了一枚金珠。
随后,食指一弹,砰!枪声般的弹指声中,金珠若出膛子弹一般激射而出,自彻底放弃了防御的周老叹双掌之间穿过,噗地一声,正中周老叹眉心,直透入颅。
周老叹矮壮身躯猛然一震,顺着前扑之势,噗嗵一声栽倒在地,恰倒在金环真尸身旁。
至此,邪极四魔齐殒于此,魔门八大高手,亦失却了末席。
“收拾一下。”
一举毙杀邪极四魔,常威却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云淡风轻地吩咐一句,若无其事地盘坐下来,双手又按在了铜罐之上,继续锤炼神念。
独孤凤樱唇微张,定定地瞧着常威,美眸之中,尽是敬畏、憧憬与仰慕。
侯希白则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邪极宗四魔……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杀了?连圣门八大高手末席的尤鸟倦,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一招……一掌下去,同时拍碎三颗脑袋,这等武功,简直神乎其技,闻所未闻……
“常大魔头强大到这等境界,我还有脱离魔教的机会么?难道我侯希白,要一辈子做魔教的多情金刚?”
侯金刚满心悲哀,只觉自己未来,已被常威那神乎其技的一掌,蒙上了一层连他师父都未必能掀开的阴影。
他却不知,看似云淡风轻的常威,此时心里却在暗自叫苦:
“浪了浪了!这神通可真坑!一掌下去,居然把我功力抽干了!以前练功时,怎就没有发现,翻天印这神通,竟如此消耗真气呢?”
没有错,常威方才一掌“翻天印”下去,打完之后,浑身真气已然涓滴不剩,消耗得干干净净。非但真气消耗一空,神念亦消耗甚剧,几乎耗去了一半神念。
而这等消耗,在他之前自己练功时,是从未出现过的。
正因练功时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他才起了在实战之中,打一掌翻天印的想法。否则,若早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使出翻天印的。
“仔细想想,起手势时,消耗并不大,与我平常练功时一样。似乎是在隔空吸摄尤鸟倦三人时,功力及神念消耗,才开始骤然剧增……
“唔,是因为我心太大,同时‘控住’了三个积年老魔,其中还有尤鸟倦这等魔门第八高手,令他们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引颈就戮,所以才会有如此剧烈的消耗么?”
事实当然就是这样。
能够在对方一心要跑的情况下,将尤鸟倦这等高手隔空摄来,堂堂正正一击秒杀,还顺带捎上金环真、丁九重这两个积年老魔的“神通”,消耗又怎可能少得了?
要知道,就连石之轩一招秒杀尤鸟倦,都是打了偷袭的。
常威反思着方才的战斗,总结着经验教训,同时飞快地恢复真气。而他双手,只是装模作样地按在铜罐之上,并未引邪帝舍利精神异力入脑,进行神念锤念。
翻天印这招神通,不但消耗真气,亦会消耗神念。
此时常威功力未复,神念亦耗去一半,外面还随时会有强敌来袭,已不敢再像之前一般,即使邪极四魔来袭,亦老神在在继续锤炼神念。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越能震慑住潜在的敌人,令他们不敢轻易入内,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
“在修炼至‘阴阳互易、循环不息’,真气永无断绝之前,再不能轻易施展翻天印了。这招威力虽大,但有点坑人。还好我体魄够强,有钢筋铁骨,有千钧神力,即使没有真气,也能凭筋骨气力,打出弹指神通……”
常威一边以超快回气速度恢复真气,一边庆幸自己从未放松过强化体魄,保证了自己无论何种状况,都能留有一张有力底牌。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突然响起:“阿弥陀佛,老衲嘉祥,不请自来,请施主见谅。”
话声刚落,又有三个苍老的声音接连响起:“老衲智慧,见过施主。”
“老衲帝心,冒昧前来,打扰施主了。”
“老衲道信,给施主见礼了。”
说话声中,四个身披袈裟,或空手,或持禅杖的老僧,自山庙大门,联袂步入。
对这四位老僧的法号,独孤凤、侯希白堪称如雷贯耳。
嘉祥、智慧、帝心、道信,正是佛门四大圣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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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圣僧联袂步入庙门,一进来,视线就落到了常威手中的铜罐上。
仔细感应一阵,饶是四位老僧佛法精深,禅定功夫了得,亦不由同时微微变色。
“阿弥陀佛,果是邪帝舍利!”嘉祥法师低声说道。
“没想到,邪帝舍利竟然真的重见天日。”智慧禅师转动佛珠,怅然慨叹。
“必须将此邪物封印,绝不能让其落入石之轩手中。”手提禅杖的帝心尊者沉声说道。
“施主,可否将邪帝舍利交予我等,由我等封印保护?”道信禅师目视常威,语气温和地说道。
常威盘坐神龛之前,双手按于铜罐之上,眼睑低垂,半睁半闭,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嗯,这次他可不是没将四大圣僧放在眼里,而是有意作出这高深莫测的样子,以拖延时间。
没有办法,他刚才被自己的“神通”坑了一把,虽战果辉煌,真气却也消耗一空,此刻正在紧急恢复。
虽他肉身体魄强悍,即使不用真气,亦有极强战力,但没有了真气,他的许多强力手段,便无从施展如护身罡劲、多重掌力、隔空擒拿、排斥力场、雷音震吼等等。
没了那种种厉害手段,他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下降了不止一筹。
而纯以肉身筋骨气力,单对单他是不怕四大圣僧任何一人。可四大圣僧身为高僧大德,视俗世虚名如浮云,对敌之时,向来都是联手齐上,根本不会与人单挑。
连最擅群战的石之轩,都奈何不了四僧联手,只能仗着轻功溜之大吉,常威再是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在没有真气的情况下,敌得过四大圣僧联手。
所以他必须设法拖延时间,争分夺秒恢复真气。
于是,在道信禅师开口之后,常威沉默了好一阵,足足拖了一分多钟,方才慢条斯理悠然说道:“四位禅师想要本座手中这邪帝舍利?呵,可以给本座一个理由么?”
尚未被独孤凤、侯希白收拾干净的邪极四魔尸身,以及常威高深莫测的模样,令四大圣僧对他有所忌惮。
虽四僧方才进来时,已经用灵觉气机感应过,只觉常威经脉之中空空荡荡,竟无一丝真气,予人毫无内力的感觉,可四僧并没有轻信感应结论。
一个毫无内力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击杀邪极四魔?
在四大圣僧想来,常威定是用了什么奇异法门,屏蔽了灵觉感应,掩饰了真气运行。
加上四大圣僧并非邪魔,如有可能,他们更愿意通过讲道理的方式,令常威自愿交出邪帝舍利,于是并未动手强抢,而是先尝试说服。
道信禅师诚恳道:“施主,邪帝舍利乃是魔门邪物,蕴含历代邪帝真元精气,一旦吸纳其中真元精气,很容易受历代邪帝邪念影响,性情偏向魔道。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变成嗜血好杀、毫无理智的邪魔。所以老衲等人,对邪帝舍利并无贪念,只是想将这邪物封印,免得无辜之人受它戕害。”
“唔,邪帝舍利内蕴邪念,会改变人的性情……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常威又沉默了好一阵,方才淡淡道:“但还不够。”
帝心尊者沉声道:“邪王石之轩对邪帝舍利志在必得。施主携带邪帝舍利一日,便一日不得安宁。若老衲所料无差,邪极宗这四个魔头,便是石之轩引来。”
智慧禅师接道:“今日来的只是邪极宗四魔,只是魔门第八高手尤鸟倦。异日来袭的,恐怕就是魔门第一高手祝玉妍,及她麾下的阴癸派群魔了。施主武功虽高,可群魔接踵来袭,施主又能撑得住多久?更何况还有最擅暗杀的石之轩潜伏在侧,随时出手偷袭。”
嘉祥法师也开口说道:“若施主能保住邪帝舍利还好,若不慎失手,被石之轩得了邪帝舍利,那不但武林之中,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便连这天下,恐怕都要生灵涂炭了。盼施主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将邪帝舍利交予我等,由我等封印保护。”
“天下苍生?”常威哈地一笑:“法师这话未免太过危言悚听了吧?漫说石之轩不可能自本座手上夺走邪帝舍利,便是给他夺去了邪帝舍利,又能怎样?难道他还能化身灭世魔头,将天下苍生杀个一干二净不成?”
嘉祥法师郑重道:“老衲并非危言悚听。石之轩虽不至灭世,但他历年以来,所行之事,皆旨在挑拨君王,掀起战乱,令天下动荡,国家不安,他才好混水摸鱼,遂他心中野望。”
“哦?”常威为了拖延时间,于是故作好奇地问道:“我只知石之轩乃魔门邪王,魔道第二高手,却不知他还掀起过战乱。敢请教法师,石之轩究竟掀起过哪些战乱?”
帝心尊者道:“石之轩化身裴矩,为昏君攻略西域。大业四年,诱使铁勒进击吐谷浑,致使吐谷浑惨遭兵灾,无辜百姓死伤狼藉。大业五年,又说动昏君派兵征伐吐谷浑,又使吐谷浑无辜遭受战火,失地数千里。此皆为石之轩罪果。”
常威呵呵一笑:“想不到裴矩居然是石之轩化身!不过……西域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故土,虽因五胡乱华、中原衰落,致使西域小邦林立,不复为中原统辖,但只要中华一统,必要收复西域。
“石之轩先使铁勒攻伐吐谷浑,削弱吐谷浑国力,之后再令大隋进击吐谷浑,轻而易举收复数千里故土,既加强了与西域的联系,扩大了中原在西域的影响力,又繁荣了与西域的贸易往来,此开疆拓土、繁荣外贸之大功也,不能算罪。至于吐谷浑死了多少人……与华夏子民有关系么?”
还有些话,他现在还没法儿说出口。
比如,你们佛门力挺的明君李世民,照样在他登基之后的第九个年头,就因为吐谷浑王拒绝朝贡,便派兵暴捶吐谷浑,逼吐谷浑递上降表,吐谷浑王自杀谢罪。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任何一个有作为的君主,都不会允许自己势力范围之内,出现敢于对抗天朝的地方小霸。一旦有出现小霸的苗头,必然要派兵惩戒,灭其国家,执其君长,问罪陛前。
对了,李世民还有几句名言,其一:戎狄人面兽心,一旦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
其二:中国百姓,实天下之根本,四夷之人,乃同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初不纳魏征言,遂觉劳费日甚,几失久安之道。
其三:此夷不服王化,可戮之。
瞧瞧,深受异族人民爱戴的、伟大的“天可汗”李世民,在吃了太过“博爱”的亏之后,不一样大彻大悟,从此不把戎狄异族当人看了么?
嘉祥法师皱了皱眉头,缓缓道:“石之轩设计分裂突厥,使突厥裂为东西二部,彼此攻伐,互相厮杀,经年不休。死于东西二部内乱中的突厥子民,皆石之轩罪果。”
常威哂笑:“突厥乃中原大敌,连年寇略中原,掳杀华夏子民。石之轩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突厥分裂,使其东西二部彼此为敌,大为减轻中原压力,乃不世奇功,便是在青史之上,亦要留下美誉,如何能算罪果?”
嘉祥法师道:“话虽如此,但突厥平民何其无辜?”
佛讲众生平等,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异族,就轻贱对方的生命。
在圣僧们看来,因石之轩纵横之计,死于内乱的突厥平民,显然也要算石之轩造的孽。
“无辜?”常威却是哂笑:“突厥全民皆兵,每年入寇边关之时,下至十几岁小儿,上至四五十老翁,哪个不是所谓的控弦之士?死于他们寇掠的边疆百姓,又何其无辜?
“便是突厥女子,亦享受到了突厥寇掠中原的成果。更何况,突厥女子亦是全民皆兵的突厥‘民兵’,为突厥大军提供后勤保障,为突厥人哺育后代,亦算得上侵略华夏的帮凶。所以在我看来,突厥人,没有无辜。”
“……”
四大圣僧感觉有些不妙了,此人的价值观,貌似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啊!
但圣僧们并未放弃,他们仍在继续努力劝说。
道信禅师神情悲悯,语气沉重地说道:“施主视异族如无物,老衲虽不敢苟同,但也能理解施主想法。不过,就算石之轩对吐谷浑、对突厥犯下的罪行,施主不以为然,那么石之轩对中原犯下的大罪呢?
“施主可知,昏君征伐高句丽之事,石之轩化身的裴矩,亦在其中出力甚多?若非石之轩联络一干奸臣推波助澜,屡屡撺掇,又何来三征高句丽之事?
“前两次征伐高句丽,数十万大军尽没辽东,无数士卒埋骨异乡。不唯军队受创甚重,民间亦饱受其扰,不知多少家庭,因征、催粮而家破人亡,受害者数以百万计!如今中原大地,盗匪蜂起,乱民遍地,日日杀戮不绝,此皆两征高句丽失败之故!
“然石之轩非但没有偃旗息鼓,今年又鼓动昏君,三征高句丽!如今大军虽还在路上,但兵无战意,将无战心,每日皆有将卒逃亡,少则数十上百,多则数百上千!以此形势,老衲敢断言,此役必定又是徒劳无功,只徒耗民力,动摇社稷而已!
“施主不将异族放在眼里,那么,中原百姓呢?因石之轩推动昏君三征高句丽,而埋骨异乡的数十万将卒,是否为石之轩之罪?因三征高句丽之役,被征、催粮,以至家破人亡,不得不沦为盗匪的千万百姓,是否为石之轩之罪?
“将来天下大乱,那必将惨死于乱世之中,难以计数的无辜百姓,是否石之轩之罪?”
常威沉默一阵,叹道:
“高句丽本为辽东一撮尔小国,趁三国乱世、五胡乱华、南北并立,一点点蚕食华夏故地,至如今,竟尔成长为辽东一霸!
“且其国狼子野心不息,便是大隋立国,中原强盛之后,仍然居高临下,窥视中原,对土地的**堪称无穷无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天朝沃土,岂容宵小窥视?任何一位有远见的君王,都必然征伐高句丽,不灭此国,不得安寝!
“石之轩说动杨广征伐高句丽,本没有罪。罪在他与杨广操之过急,战略失误。罪在杨广好大喜功,居然要求前线大小战事,都务必听他旨意行事……简直荒谬!
“还罪在后方门阀大拖后腿,罪在杨玄感趁杨广东征之时,起兵造反,致使后院起火,二次东征无疾而终……
“总之,征高句丽不是罪,败了,才是罪!”
他还有些话没有说:你们佛门力挺的李世民,也征高句丽了!不但他征了,他儿子也征了!父子相继,穷追猛打,一直打到高句丽彻底亡国,方才罢休!
所以,征高句丽真的不是罪。
没打好,打败了,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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