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香草
阿娆已经钓了一条鱼上来,但是,她忽然看到了什么,扔了那条鱼,连裤管都没来得及挽,就直接蹚过水去。
“阿娆?”陆凶叫了几声,她也不回答,很快闪入林中不见了。
“窦老,我去看看。”陆凶担心,急忙扔了鱼竿追过去。
溪水边上,一时间只剩了窦榆瞑一人。
他捋着胡子,眯着眼看着两人消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忽的,他手中的鱼竿一绷。
哦,果然有鱼!
他心中大喜,倏地一下将鱼竿抬起。
果然,鱼钩上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
“浑水摸鱼,果然有道理。”
不大功夫,阿娆和陆凶便从溪水那边的密林里回来了,两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大把花草,老的老,小的小,看那样子,好像把人家薅得都断子绝孙了。
“这些花草有何用?”
窦榆瞑将鱼装进鱼篓,好奇地看着那些貌不惊人的草花。
浅黄色的,白色的,小小的,米粒一样簇拥在一起,淹没在荒草中,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窦老,阿娆前几日想了一个香方,正好缺一味香料,方才有风吹来,无意间闻到,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我想要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娆笑吟吟的,将花草放在地上,然后找了根柔韧的水草,结结实实捆在一起。
“这种草,在这里并不多,夫人真是好运气。”
窦榆瞑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草,发现看起来虽然普通,实际上却没怎么见过。
“窦老也好运气,在这样的溪水里居然能钓得这么大的鱼,阿娆会些烧鱼的法子,不如晚上的饭菜就交给我吧?”
那条鱼又肥又大,看起来很是诱人。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娆瞥了一眼溪边,又弯腰采了些野草,“这种香料可以去除鱼腥,用来烧鱼再好不过了。”
天色不早,三个人背着鱼篓,花草,边走边欣赏风景,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窦榆瞑的家里。
窦榆瞑的家很简陋,只是竹子搭建的几间小屋。
阿娆进屋后,便忙着烧水,做饭,窦榆瞑也不阻止他,自己搬了两个小凳子,和陆凶坐在院子里闲聊。
“窦老,您怎么就做了那小丫头的师傅呢?”
窦榆瞑早年的名声和屠夫差不多,那个小小的女帝,究竟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才把他请进宫?
陆凶偷偷瞥了窦榆瞑一眼,他猜测,这多半不是窦榆瞑的主意。
“女帝的太傅,想让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周围虎狼环饲,仅凭他们两个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夜国。”窦榆瞑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陆凶,“所以,他们必须找个依靠,而我,恰好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我留在他们身边,即使不能教他们什么,在外人看来,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梁国的支持。”
陆凶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
“窦老的心思,应该不止于此吧?”
窦榆瞑怔了一下,拿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忽然,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终究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陆凶也笑了笑,“其实,北征之后,窦老自请回云南,已经开始布局了,不是吗?这次,应该也是大局中的一个环节吧?”
这次,窦榆瞑终于不笑了。
陆凶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他确实已经开始布局了。
当时,他虽然隐隐猜测到了陆凶的身份,但是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而那个时候,陆凶又力量单薄,根本不足以对抗璟同帝,若是他的身份被揭穿了,平南王的冤屈,也许就永远没有昭雪的一天了。
“我得到了消息,说是夜国和金国有联系,而且大梁境内,已经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窦榆瞑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沉声道。
“大梁岌岌可危,而夜国这边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口,所以我把兵权交给了你,然后来到云南,调查夜国国师的事情,联络一切可以联络的人。”
窦榆瞑说话的时候,偷偷地看了陆凶几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年轻大帅的眼睛里弥漫了一层雾气,几次张口,却终究未说出什么。
窦榆瞑知道,他是感激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不需要感激。
“窦老,说实话,我当时对您,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半晌,陆凶觉得自己的嗓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可以正常发声了,这才一字一句地道。
“当时云南藏了很多长缨军的旧部,这里一叛乱,我以为您是想借着平叛,让朝廷把长缨军余孽收拾了。”
“直到,你亲自见到了我,你才相信我是吗?”窦榆瞑丝毫不以为意。
“是的。”陆凶道,声音依旧有些哽咽。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他一开始就防着的人,默默地为大梁做了这么多,为他做了这么多。
本来已经压下的愧疚再次如潮水席卷,他陆凶何德何能,这一生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好人。
“窦老,陆大哥,开饭了。”
阿娆在厨房里忙活了半晌,烧了一条鱼,炒了一盘腊肉,还拌了两个凉菜。
菜摆上来的时候,窦榆瞑对她的手艺相当满意,边吃边赞不绝口。
“我这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食材,白白浪费了夫人的好手艺。”
窦榆瞑夹了一块鱼肉。
这鱼烧得确实不错,肉质鲜嫩,肥而不腻,细细一品,还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窦榆瞑知道,那是阿娆采来的香草的味道。
“夫人也多吃些,不要都给我们这两个糙汉子吃了。”
窦榆瞑夹了一大块鱼,放在阿娆的碗里,阿娆想要推辞,却被陆凶一把按住。
“窦老的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谢窦老。”
“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窦榆瞑淡笑着,道:“两位到云南来这一趟,应该是彻底地放心了吧?”
陆凶和阿娆相视一眼,故作困惑。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来,我一个老头子,还不足以让你们扔下朝儿尚未坐稳的江山。”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陆凶见已经被看破,便也不再隐瞒,“朝儿刚刚登基称帝,内忧外患,我不能不替他操心。金国那边有了长安之盟,可以安稳个几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这里,夜国虽然战败,却因为有巫蛊之术,最容易死灰复燃。”
“现在你放心了?”
陆凶点了点头,“有窦老在,新帝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晚香玉
离开窦榆瞑的宅子,两个人又去了一趟镇南王王府。
如今的镇南王是张傲。
张傲这个人打起仗来游刃有余,可是做起王爷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白日里有百姓来他这里告状,他没有办法,只得临时审了案子,可是审了半天才知道大梁的律令他根本背不出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那原告和被告都请到牢房里凉快,自己去翻大梁律了。
“大帅,您能不能帮我跟皇帝说一下,让他看在我曾经帮过他的份上,给我派个文官吧,实在不行,我让贤也行,这镇南王做得真累。”
大厅里,张傲一个劲儿地揉搓着额头,阿娆看着他,心一直揪着,生怕他一用力把自己搓下一层皮来。
“此事,我会奏明陛下,另外,新帝登基,局势未稳,边塞重地,还要多劳烦张将军。”
“大帅说的哪里话?若是这里有战事,我张傲定然第一个冲出去。”
“张将军,你这园子不错,可否容阿娆随便走走?”
屋里有些闷,阿娆有些不习惯。
“夫人想去便去,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好了,云香,过来,带夫人到处走走!”
张傲这个人行伍出身,并没有那么多讲究,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他这个主人去做的,他倒好,直接交给一个小丫鬟,自己拉着陆凶吐苦水去了。
阿娆跟着云香,在园子里转了几圈。
这园子原来的主人品味非常不错,花圃里种了些稀有品种的山茶,还用怪石堆了假山,引了溪水过来,做成瀑布流水的样子,但是张傲这个人显然没有心思打理,好好的山茶叶子都枯黄了,有些树木都已经长疯了也没有人修剪,池塘里的水干涸,里面的锦鲤挤在一起,颇有种相濡以沫的画面既视感。
“可怜了这些小东西。”
阿娆看着那些鱼,很是心疼。
“夫人,您还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下人吧,我们本来都是朱王爷的人,后来朱王爷不幸坠崖,我们就被送给了小王爷,后来小王爷又不幸被刺杀,我们只得,只得跟了将军。这主子几个月换了三个,比没娘的孩子还可怜。”
小丫鬟见阿娆不是个喜欢端架子的人,自然跟她亲近些,说了几句,便忍不住诉苦。
“原本,我们也认命了,反正给谁做奴都是奴,只要主子不残暴我们就很知足了,可是谁知道这个张将军……”
小丫头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阿娆神色一变,紧张地道:“张将军怎么了?张将军欺负你们了?”
“这倒是没有,但是这比他打我们,骂我们还难受,他说,他说我们是没用的累赘!”
阿娆着实被这话惊了惊。
这丫鬟怎么成了累赘了?人家一个月就拿那么点儿钱,又不让你伺候,又不让你操心,这个张傲,到底想要怎么样?
“此话从何说起?”阿娆问道。
于是小丫鬟将前几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原来前几日张傲实在受不了老百姓天天来找他说家长里短,半夜收拾了东西想偷偷回军营,谁知刚翻过墙头就却被一个家丁撞见了,家丁以为是贼,立即敲了锣,不大功夫便把所有的家丁丫鬟都吵醒了。
众人拿着火把一照发现是张傲,顿时都跪了下去。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您要走,怎么都不说一声呢?”
有个家丁直接跪了下来,哭得涕泗横流,活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其他人一看,也跟着跪了下来。
“王爷,您不能丢下云南百姓啊!”
“王爷,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王爷,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
平时冲锋陷阵从来不皱眉头的张傲一下子被这个人弄得头大。
他不过是想出去清净两天,怎么在他们的眼里就成了逃兵?哎,真是……
刚想解释几句,外面又吵吵嚷嚷的,他细细一听,才发现是自己的动静太大,连老百姓都惊动了。
“看来张将军做这个王爷做得还挺好,挺受百姓爱戴的嘛。”
阿娆忍住笑,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
“哪里,从那之后,王爷很嫌弃我们,说我们是累赘,是尾巴,有了我们,他连自由都没有了。”
阿娆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柔声对云香道:“张将军想走,你们谁能拦住他,归根结底,还是他心软,不忍心扔下你们不管。你们啊,也别太小心眼,他想唠叨几句就让他唠叨几句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然飘来了一阵香气,甜甜的,很是好闻。
“云香,这是什么花开了?好好闻。”
云香皱了皱鼻子,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道:“夫人来的正好,应该是我们府中的月光晚香玉开了。”
“月光晚香玉?这是什么神奇的品种?”阿娆顿时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我们前前任王爷,也就是那个朱鹮朱王爷喜花草,从各地搜罗了各种花草,不过这个品种呢,是他多年培育而成的,因为开花时花色洁白如玉,远远看去,好像洒了一层月光一般,所才有了这个名字。”
小丫鬟说到花,刚开始还很开心,后来便神色黯然起来,“夫人,想来这花也是一直在等我们王爷回来,您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说坠崖就坠崖呢?”
说着说着,小丫鬟眼圈一红,声音便有些哽咽起来。
其实,阿娆隐隐猜到,那个朱鹮多半没死,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草草的死了?说不定,他是借机死遁,然后找个地方隐居做逍遥散仙去了。
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否则他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也许吧,你带我过去看看好吗?”
“夫人请随我来。”
阿娆跟着云香,转过几道门,那香气越来越浓。
“就在那里了!”
她顺着云香的手指望去,发现夜色中果然一片洁白,团团簇簇的,非常漂亮。
她心中一喜,默默在心中那份清单上打了个勾:
又找到一样。
当年,容妃娘娘曾留下三样东西,笔山,骨笛,还有一支笔,这三样东西,看似毫无联系,其实却有一个秘密。
当然,这个秘密也是阿娆偶然间的得知的。
那是一个香方。
第五百二十八章 新军
容妃是前朝林鹤的后人,这点儿已经毋庸置疑。
而隼也是林鹤的后人。
阿娆不知道,当初林鹤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是如何想尽办法留下这两脉的,她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这天各一方的两脉,又是如何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制香。
只不过一个用香害人,一个用香救人。
容妃娘娘在宫中多年,想用香迷惑先帝,诱出神龙下落,但是她失败了。
隼知道要控制那个东西,必须用香,他将香藏在线里,关键时刻救了阿娆一命。
这些,当然都是郭平告诉她的,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领略到天眼的无所不能。
天眼想查的东西,从来没有查不出来的。
当年,隼刚刚生下来不久,就被圣剑送到了江宁制香世家荀氏门下,和荀家那个已经死去的婴儿掉了包,从此过起了双面人的生活。
在人前,他是天赋异禀的制香世家公子荀同叙,在人后,他是剑圣一门剑宗的唯一传人隼。
阿娆不明白,幼小的隼为什么没有被留在师傅身边,而是被送进了制香世家,直到后来解开了容妃娘娘遗物的秘密。
所有事情的关键,除了骨笛,还有香。
这一点,圣剑的人早就知道了。
“我们回去吧,大帅和将军要等急了。”
阿娆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簇晚香玉。
没错,是那个品种。
陆凶和张傲还在促膝长谈,陆凶正襟危坐,手里拿着茶,而张傲,活像个祥林嫂,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哭诉。
“陆帅,我真的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怕再这么下去,云南的老百姓就完了。”
不到三天功夫,他已经把十来个原告被告请进牢房了,再这么下去,他就得把自己的宅子空出来做牢房了。
今天喝了些酒,张傲的胆子特别大,平时憋在心里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倒了一遍不算,还有第二遍,第三遍……
当年嫌弃军营苦,现在想想,军营就是天堂啊!
就在张傲不知道第几次想把眼泪鼻涕抹在陆凶的袖子上时,陆凶不失时机地向阿娆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阿娆会意,上前虚虚扶了一把张傲,将他的一脸鼻涕挡了回去,而后温言道:“将军功在社稷,切不可妄自菲薄。云南现在需要将军,将军若是弃了,百姓可如何是好?”
陆凶放下茶杯,附和道:“是呀,夫人说的是,张傲,云南这块地,你无论如何给我守好了,想上战场,以后恐怕没机会了,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吧。“
张傲一听,酒意一下醒了七分。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陆凶,心道,陆帅你不可以这么墙头草啊,方才咱们促膝谈心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过回京以后立即请陛下将我调离吗?怎么夫人一句话你就要食言啊?您不能这么见色忘义啊!别以为我喝多了不跟你计较。
“陆帅,是不是朝廷已经觉得我没用了?”半晌,张傲咬着牙道。
陆凶似乎感觉到了张傲蹭蹭往上冒的火气,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傲,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将来大梁在朝儿的治理下,一定会海清河宴,哪里来的战事?到时候你找个地方安享晚年就行了。“
张傲思量了片刻,觉得陆凶说得有道理,但是细细一咀嚼,又觉得哪里不对。
”陆帅,我还是想跟兄弟们在一起,海清河宴虽然是好事,但是战备却一刻不能松懈,居安思危,方能长久。“张傲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道。
“张将军说得对,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的担心很有道理。阿娆前几日派人送给陛下一封信,心中对我朝的军队提了一些建议。不瞒将军,将来大梁也许会有一种新军队诞生,这支军队会装备全天下最好的武器,进行全天下最严格的训练。阿娆想来想去,这支军队,可能只有张将军能带了。“
阿娆送给陆朝的那封信,陆凶也看过了,当时他拍案叫绝,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一直把阿娆保护得严严实实,她明明在军事方面很有天赋。
其实阿娆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作弊而已,沾了晚生上千年的光。
阿娆说着,四下望了一眼,“云南这地方,地处偏僻,密林众多,正是练兵的好地方,这支军队组建之后的一段时间,为免军情泄露,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将军真的愿意让朝廷派个外人过来吗?毕竟,那可是这块大陆上无人能敌的奇兵。”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张傲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将军,阿娆提议如何?”
这一句终于惊醒了张傲,他侧过头来,有些不满地看着陆凶。
自己跟他聊了那么长时间,这个家伙,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透露,实在是太不够兄弟了。
“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将你的请求如实告诉陛下。”陆凶见他不说话,嘴角带着一丝促狭,故意道。
“别,别,陆帅,军事机密,知道的人越好越少,陆帅,您说,我是不是也学学那个朱鹮,把自己搞成个闲散王爷的样子,来麻痹敌人呢?”
敌人现在是没有,但是将来是有可能出现的,做将军的,眼光就是要放长远。
“你,不头疼了?”
方才,张傲向他诉苦,说自己翻了大半天的律法,弄得脑袋晕乎乎的,还没有找到一条适合的,人都快炸了。
“不,不头疼了,我这个人啊,只要听到和打仗有关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
陆凶和阿娆两人相视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哦,对了,那个案子,明明是姓傅的失信在先,答应了嫁女又反悔,先把他杖责二十再说。”
“……”张傲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抱拳道:“多谢陆帅指点!”
“将军,方才在院子里看到了几株晚香玉,开得很是特别。”
阿娆一说,张傲立刻明白了,道:“我张某是个粗人,对这花草不是很上心,夫人若是喜欢,不如拿去。来人,将那晚香玉给夫人搬来。”
一声令下,立即有几个仆人去了。
不大功夫,那几个人扛了个花盆又回来了,花盆里就是浓香四溢的晚香玉。
“多谢将军了。”
“夫人何必客气?”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兄弟
告别张傲,陆凶和阿娆两个人上了马车。
“香方还差多少?”陆凶问。
“最后一味,应该在……”
阿娆还未说完,声音忽然顿住。
“怎么了?”
陆凶见她捂着嘴,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我,我好像……”阿娆的胃里一阵翻腾,停车干呕了几下,这才稍微好转。
“陆大哥,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第二个宝贝来的这么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
最后一味,就交给别人去找吧,反正这种事情对隼来说也是轻车熟路了。
“是不是……有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凶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阿娆不说话,只是有些羞涩地笑着垂下了头。
“那我们快回去。”
两个人快马加鞭,一路往北走,偶尔路过山水绝佳之地,陆凶想带阿娆看看风景,但是见她神情恹恹的样子,也不忍再拖着她去。
三月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回到了长安。
长安的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中最让人惬意的时候。
阿娆和陆凶没有立即回大帅府,而是直接去了觅音香铺。
觅音香铺门外人来人往,非常得热闹,两个人从小巷子绕进去,来到后门。
远远看去,有一个红衣女子正在门前,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晒太阳。
阿娆愣了一下。
“那,不是小谢吗?”
“没错。”陆凶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她抱得是谁,难道是三千?”
陆凶笑了笑,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不称职,这么长时间了,连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大也不清楚。三千快一岁了,那个孩子,顶多一个月。”
“……”阿娆顿时羞愧得说不出话了。
她确实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姐姐?”
小谢一抬头看到了她,高兴地招呼她过来,阿娆这才摆脱尴尬。
“这孩子真漂亮。”
那个孩子大大的眼睛,长得很像小谢,见了阿娆,她从襁褓里伸出小手,挥来挥去,似乎是想抓住阿娆,却因为太小控制力差怎么也抓不到。
阿娆很贴心地把自己的手递给了她。
“妹妹,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想好名字,不如陆大哥和姐姐给她取个名字吧?“
“这怎么行?名字还是父母来取。“
“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小七都想好了,将来这个孩子还要认陆大哥做干爹,姐姐做干娘,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收呢。”
“陆大哥,收了吧?“
阿娆回头,一把抓住陆凶的手,用有些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陆凶抬起手来,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都听你的。以后这些小事不用问我,自己做主就是。“
阿娆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捉在手里,压了下来。
当着别人秀恩爱,多不好意思。
“对了,姐姐,名字呢?赐了名字,你可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干娘了。“
“这……“阿娆略一沉思,道:“我们家有个三千,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意思。“
小谢的心一下揪起来。
“要不……就叫弱水吧。“阿娆大喘气地道。
弱水?好,好,幸亏不是一瓢。
小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姐姐,长途跋涉,到里面来歇歇吧,我和小七都想你们了。“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阿娆招呼陆凶,从车上卸下香料。
她正好要找小七找人将这些香料加工一下。
……
皇宫的深处。
昏暗的密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不长不短,一如既往的沉稳。
江宇珩闭着眼睛,默默地数着:
“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背后传来了锁链的哗哗声,接着是门轴生涩的转动声。
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面前一把琴,琴面光洁如镜,只是琴弦有些磨损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一直在这里,这把琴便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其实,他住的这个地方相当不错,舒适程度甚至不输皇宫。
脚下是木质的地板,下面有温泉流过,头顶是雕梁画栋,榻上的被褥极其柔软,干净,几天换一次,每次换的时候,还有熏香的味道。
那香的味道非常好闻,是他喜欢的,和阿娆身上的很像。
陆朝甚至还很贴心地把他挂在书房的那幅画拿过来了。
就挂在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但是这段时间里,他甚至连抬头都不愿意抬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么长时间了,他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可是那个女子的目光,却总是如掠过水面的风一样,在她的心里轻轻松松就带起一圈圈涟漪。
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好像还是不能面对她,即使是画像。
向前一步,他可以得到她,手段,能力,他都有。
向后一步,他便彻底放弃她,从此,相忘于江湖。
脚步声自背后,越来越近。
江宇珩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谁。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是陆朝的声音,情绪有些复杂,这句话他似乎是酝酿了很久,说出来的时候有些艰涩,有些沙哑。
“我该叫你江伯伯,还是叫你……皇兄?”
江宇珩的身子微微一震。
陆朝望着那个有些清瘦的身影,心里有些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柱子塌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说完,他没有等江宇珩回答,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江宇珩的面前。
“这是,我们的……父亲的东西吧?“
先帝逝去多年,提起那个人,他还是有些别扭。
其实,那个人算不上好父亲,他对他,从来没有一点父爱。
江宇珩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在眼前轻微摇晃的玉佩上。
没错,是先帝送给他的生母的,但是,也是那个人,亲手杀了他的生母。
那个时候,先帝简直疯了,听师爷说,先帝拿着刀,活生生将人砍成了肉泥,若不是母亲在最后一丝气息尚存的时候护住了他,现在也没有他这个人了。
江宇珩也不喜欢那个人,但是他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
第五百三十章 从未嫌弃
江宇珩又看了几眼那块玉佩,然后默默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无意间落在琴弦之上,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悲鸣。
当年,江叔叔将他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时候,随手顺走了这块玉佩,为的是有朝一日,让他找回自己的身份,给母亲报仇。
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王朝,必须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最好的代价,莫过于易主。
“朝儿,你现在都知道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宇珩终于睁开眼睛,苦涩地一笑。
那天,陆朝把他请到宫里来,给他看了这些年他搜集的情报。
很多,很详实,一般皇帝见了这么多情报,肯定不是把他当敌国探子就是当乱臣贼子了。
然而,陆朝的态度很平静,他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江宇珩没有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去查。
“这些年,我教了你很多东西,现在该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顺着这条线索抽丝剥茧,你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他淡笑着看着他,目光像是一个渴望弟子成才的先生。
“江伯伯,你等着,我一定会查出来,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否认。”
“绝不否认。”
现在,他真的查出来了,他很欣慰。
本以为养父母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他的身世。
这个陆朝,确实是个帝王的料。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朝,目光里满是赞许。
半年的时间里,少年的个头长得更高了,他负手在他面前站着,居高临下,稚气尚存的眉宇间已经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我们是兄弟。”
陆朝的拳头握紧,声音低沉,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激动是因为手足在世的惊喜还是被欺骗的疼痛,他已经说不清楚。
江宇珩微微笑了笑,眉目不惊:“没错,我们是兄弟。“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陆朝压抑的痛苦瞬间爆发,他平静冷肃的脸此刻也扭曲起来。
“兄弟?你说我们是兄弟?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你明明知道我存在,却从来不肯来认我。“
陆朝很聪明,他推测,在太平村的时候,江宇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会用各种方式保护他,试探他,甚至利用他。
他让他学他的字体,其实也是为了以后方便伪造他的书信,窃取情报,否则,很难解释他任天眼少主这一年里,长缨军机密为什么泄露了那么多。
“金军围城的时候,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以为这个王朝就要亡在我的手里,那个时候,你也不肯告诉我,哪怕你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兄弟活着,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死,不至于在城头左右为难。“
漫天的硝烟里,少年几次都想放弃,但是他一想到整个大梁的担子只有他能挑的时候,他便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几乎麻木,疼痛,迷茫,好像都消失殆尽。
他就是一个人形的战争机器,木然地做着一切动作。
生不能,死不能,背负的沉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要是早点儿出现,我也不会被逼上这个位子。其实,做皇帝一点儿都不好玩。“
从小到大,他一直被教育要以天下为己任,可是谁曾想过,他只是想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可以爱的人。
坐上龙椅的半年时间里,他的铁血手腕不但震慑了群臣,也震慑了邻邦,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无数个岁月里,他都将与奏折为伴,与数不清的勾心斗角为伴。
他累,但是不敢说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大梁,本来应该是你的。”
陆朝越说越激动,渐渐的,有些泣不成声。
江宇珩看着他,忽然觉得,这还只是个孩子,他纵然再神通广大,也只是个孩子。
心底的一丝柔软被触动,他刚想说些什么。
“皇兄!“
陆朝忽然忍着哭泣,轻轻唤了一声。
江宇珩终于再也坐不下去,起身,一把抱住了陆朝。
“皇兄,你不要走好吗?“
在江宇珩的密信里,他已经看出他生出了退意。
大仇得报,当年用毒药迫使先帝发疯杀了他母亲的夜国人金国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这江山,不要也罢。
江宇珩不说话。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回头了。
“三年,我就要三年?“陆朝哽咽着道。
三年后他十七岁,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挑起大梁的担子了。
陆朝见他紧锁眉头,依旧默不作声,以为他不愿意,又退一步道:”那一年,一年总行了吧?“
江宇珩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放开了他,重新坐下来。
手指落在弦上,泠泠如流水。
”朝儿,该教你的我都教你了。“
江宇珩幽幽地道。
“不够,远远不够!”
陆朝咬着牙,极力地压抑着情绪,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兄,我从小便知道我的责任,我也知道,我该长成什么样子,但是,从来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长成这个样子,从来没有。“
他顿了顿,望向外面的天空。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被阿娆扔在市井里磨练,见识了当官的骄横,也见识了百姓的疾苦,他想把这个国家管理好,但是有时候,他一回到香铺,又会想起当初田园一般的生活。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存活在世上的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我跟楚宁说,只要你肯认我这个弟弟,我不但不会治你的罪,还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就算你想要皇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但是你呢?你就是不肯承认,我知道,在你的眼里,大梁皇族的血比什么都脏,你恨和它有关的一切。“
江宇珩的手指忽然定住,他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琴。
眼前的琴弦一根根模糊起来,最后出现了那个人的脸。
朝儿,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不想再折磨自己。
第五百三十一章 纳后
当初决定进长安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功成身退。
他会辅佐她想让他辅佐的人,会助他得到天下,平定天下,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身份竟然这么快暴露了。
朝儿太聪明,只要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很容易就猜测到所有。
所以,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布下一个局。
这个局,也是他最后一次帮她。
陆朝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之后,他立即让楚宁假意背叛,并将所有来往的信件都交出来。
如果陆朝知道了他的身份,偷偷杀了他,那么应天劫便会第一时间去告诉陆凶和阿娆,让他们远离朝堂,功高盖主,从来不是件好事情,今日陆朝能杀了他,将来他就能杀了陆凶和阿娆。
但是陆朝非但没有杀他,还竭尽全力地想留下他。
他的试探结束了,剩下的,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或许,当初死在城楼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朝儿,你听我说,我从未嫌弃你。”
……
弱水百日的时候,阿娆和陆凶特意在帅府为她摆了百日宴。
宴会上请的都是一些熟悉的人,沈沉,陶夭夭,苏夫人,还有几个店铺的掌柜和伙计。
宴会开始前,陶夭夭说要给弱水一个惊喜,然后欢呼雀跃着把大家都赶到院子里。
事实证明,那确实惊,但一点儿都不喜。
几个礼花在空中炸开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声音直接把弱水吓哭了。
倒是三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炸开的五颜六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颇有陆凶的几分影子。
“夭夭,你告诉我,你方才,放的真是烟花?”
孩子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阿娆偷偷地将陶夭夭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方才她真的快吓死了,若不是那东西在高处爆开,她估计她的帅府都会被炸出个大坑来。
陶夭夭红着脸,扭扭捏捏了半天,道:“姐姐,我拿错了。”
一直绷着的阿娆忽然身子一软,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
唉呀妈呀,难怪刚才的感觉像是看……洲际导弹。
“夭夭,你,你听我说……”因为有些后怕,她的手怎么都摸不到陶夭夭,陶夭夭看到了,直接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
“姐姐,你说。”
“以后,以后……”阿娆使劲咽了口唾沫,把自己那颗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脏下去,”以后,你还是离孩子们远些吧,我怕你万一……“
“是。“陶夭夭明白了她的意思,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件事情真的不怪她,她本来准备的烟花是很好玩的,但是出门的时候有些匆忙,沈沉无意间帮她拿错了。
她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
不过,她不想出卖沈沉,毕竟沈沉平时对她也很仗义的。
宴会开始,阿娆终于从惊慌四措中缓过神来。
“姐姐,请坐!”陶夭夭拉着她,将她按在椅子上。
阿娆的左边是陆凶,右边是隼,三千本来在陆凶的怀里,见了隼,死活非要去找他,陆凶不干她就闹,后来三千趁他一松手,直接从桌子上爬过去了。
爬的时候,她的小手小腿弄得杯盘碗盏稀里哗啦往下掉,幸亏她爹和舅舅都身手好,那些名贵的瓷器才没有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孩子们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吃饭,吃着吃着,有个侍卫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还带来了皇帝的圣旨。
一大家子赶紧起来接旨。
不过这宣旨的阵仗有些非比寻常。
陆凶看了一眼太监们抬着的挂着红花的大箱子小箱子,悄悄拉过那个小太监,道:“公公,一个小孩子过百日而已,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破费了?”
那个小太监神秘一笑,道:“大帅多虑了,其实,陛下是另有所求!”
说着,那人展开圣旨,道:“陆凶,陆夫人接旨!”
几个人赶紧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凶及其夫人薛氏,抚养皇嗣,护卫大梁,功在千秋,朕感其恩德,故聘其女三千为后,钦此。”
圣旨读完,阿娆两人在地上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家里突然多了个皇后,这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再看看隼,他的脸色明显是铁青的,两只手使劲箍着三千,若不是三千早就习惯了他的大力,学会保护自己的姿势,这会儿说不定骨头都断了。
陆朝是个好孩子,有才有德,按理说陆凶不应该有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女儿将入深宫,他还是有些难过。
阿娆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这娃娃亲订的是不是太霸道?将来嫁给谁也要问问三千的意思吧?
圣旨宣完,一堆人过来向阿娆和陆凶两人道喜,两个人懵懵的,只得敷衍了事。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响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阿娆吓了一跳,抬头见三千正极其凶残地从弱水的手里抢一枚玉佩。
抢过来后,双手抱着再也不让任何人看。
阿娆顿时哭笑不得。
那玉佩是陆朝给她的聘礼,方才摆在盘子里,弱水见了想去碰,被眼尖的三千看到,拼命地挣扎着,让隼抱着她又抢了过来。
看来,这门亲事她是愿意的。
“既然来了,公公就留下一起用膳吧。”
陆凶觉得此事已经没有逆转的可能,认命地跟那几个太监客套。
小太监道:“多谢陆帅,只是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复,告辞了!”
几个太监离开陆府,快马加鞭回到了皇宫。
陆朝正在宣和殿批阅奏折,听到外面有人进来,抬起头。
“事情办得如何?”
方才,他从一个小太监的口里得知,陆凶和小谢正在给孩子办百日宴,好像还准备定个娃娃亲什么的,当时他的脑袋就翁冷一声。
负手在大殿里来回转了十来圈,他终于咬了咬牙,道:“去,把皇宫中最好的金银玉器都拿出来,传旨给陆凶,就说朕要聘他的女儿三千为后。”
按理说,娶皇后是件大事,至少要召集群臣,当着陆凶的面商议,但是现在他已经来不及了。
江宇珩已经决定离开京城,若是陆凶和阿娆再丢下他不管,他这个皇帝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一定要想个办法留下他们,结成姻亲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三千那个丫头,绝对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要死了?
“回陛下,已经办理妥当。”
“哦。”陆朝长舒了一口气,忽又问道:“小谢姨和七叔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那个太监有些懵:陛下和大帅联姻,他们一个开香铺的有什么资格插嘴?
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只得如实回道:“回陛下,七老板和七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真的?”
“陛下和陆家女儿的事情,他们就算再亲密,也不应该干涉吧?”
小太监实在忍不住了,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是说原来他们打算借百日宴,定娃娃亲的吗?”
那个小太监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想了想,尽量委婉地道:“陛下,七夫人那边是个女娃,定的是陆夫人腹中的孩子,两家说了,若是陆夫人生了男娃,便结为夫妻,若是女娃,便结为金兰。”
陆朝一怔,那个小太监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哎,这几天真是太忙了,连小谢姨生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改天一定去道贺一下。
对了,这两个人现在掌管南北商铺,人脉颇多,也该是好生拉拢一下的时候了,要不自己也去认个干妹妹?
七日后,灵机院新的一批武器研发成功,和往常一样,最后一道检验程序由真人上阵。
一大早,沈沉就拉着陆凶和阿娆前来参观。
刚开始的时候,演示都很顺利,后来快结束的时候,阿娆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爆裂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校场上将士们装备的重甲便发出一阵难闻的焦糊味儿,接着便燃烧了起来。
看台上的沈沉一下子跳了起来。
重甲自燃,非同小可!
场外的人发出一片惊呼,场上的人倒是有条不紊,咔嚓咔嚓几声之后,人已经在火球之外。
重甲上设计了防护装置,只要一按按钮,重甲便可顷刻脱身。
众人看着演示的将士们死里逃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这样……”
沈沉不顾一切地拨开众人,冲到校场上,他俯身捡起几片尚在燃烧的重甲,有些难以置信。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精确的测量,怎么可能功亏一篑?
他是个制造天才,很少经历这样的失败,沉重的打击之下,他竟然有些眼前发黑。
陆凶走过来,将手里的追风斩交给旁边的小兵,拍了拍抱着脑袋痛不欲生的沈沉,道:“兄弟,欲速则不达,此事宜徐徐图之,索性无人伤亡,收拾收拾重新开始吧。好在,我们的飞艇是成功的。”
陆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起飞的无数木鸟。
沈沉没有理他,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设计图。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娆也走了过来,她捡起几片重甲,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设计图是她和陶夭夭沈沉一起画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了?
半晌,沈沉凑了过来,拿着甲片看着她,那目光似乎在祈求。
“阿娆姐,阿娆姐……“
阿娆抬手制止了他,然后摸了一下装火油的匣子。
烫得要命。
“我知道了,应该是匣子的材料不好,容易发烫,太烫了就会引起火花,若是在别的地方还好,可是这重甲上上下下都是火油,极易引燃大火。沈沉,你去找找看看有什么材料可以有效隔热。”
这套重甲的原理是用火油燃烧产生的蒸汽带动机械装置,帮助将士们提高负重能力,出击速度和力度,有点儿像机械外骨骼。
这种东西,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但是自三千和陆朝定亲以来,阿娆便对改变历史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在意了。
若是自己做的一切真的能改变历史,或许,原身的重生,三千的出生都是一个bug,这一切都不该发生的。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说明她的存在是合理的,也说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改变历史进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没有像小说电影中一样慢慢变透明。
好吧,既然这样,她索性就继续疯狂地试探。
也许这段历史根本不属于她原来的那个宇宙,是个平行世界也说不定呢。
她忽然又想到了那些随心所欲改变历史的超级英雄。
不过,她现在并不后悔毁了天命的所有,因为,那个宝藏万一被人利用,真的会引起战争,带来难以估量的灾难。
“多谢阿娆姐,我再回去试试。”
沈沉听了她的话两眼发光,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乱七八糟的碎片,装进一个箱子里,抱着飞一般地跑了。
“也许,我们不需要重甲也能行。“
阿娆看着他飞奔的速度,由衷地赞叹。
这家伙,简直瞬间成了超人。
“阿娆!”
有人在叫她。
回头,她撞上了陆凶有些担忧的目光。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阿娆笑着摇了摇头,“怕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她起身,想抓住陆凶的手,却忽然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往后仰去。
幸亏陆凶的身手好,一把接住了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罗大夫的平安医馆里。
面前有好几个人,罗迪,隼,还有江宇珩,个个愁容满面,都用看死人一样的绝望目光看着她。
她有些纳闷,想问为什么,却一抬手,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她吓坏了。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已经灵魂出窍了?
正想着,身体便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或许,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要被时空管理局一类的机构惩罚了?
不,不行,她不想离开,她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还有这么多爱她的人。
“陆大哥,你看看我,我在这,你抓住我,我不想走!”
阿娆在空中抬手,试图抓住陆凶,或者,抓住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她一个都抓不住,那些人也看不见她,只是盯着床上躺着的人,默默垂泪。
自己,真的死了吗?
恐惧涌上心头,阿娆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泪水落下,瞬间无影无踪。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容妃的毒
“她的毒,真的无药可解?”
隼捏着拳头,目光冷箭一般射向罗迪。
阿娆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她甚至看到了他咬破嘴唇的血迹。
罗迪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当年的容妃娘娘会这么毒?自先帝开始到璟同帝,两代帝王都子嗣单薄,甚至有发狂迹象,没想到竟是她的功劳。这么多年了,她的毒都已经浸入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朝儿若留下,自然也逃不过先帝的命运。”
这件事情,阿娆早就发现了。
那年元宵节她进入皇宫,只觉得娘娘们用的香有问题,但是并未往毒这一方面想,直到,她在容妃遗物里发现了秘密,她才来找到罗迪,告诉她自己当年的疑惑。
罗迪为了此事特地进了一次宫,证实了她的猜测,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陆朝。
罗迪顿了顿,侧过头,看了一眼陆凶和江宇珩,“当初我低估容妃娘娘了,她留下解药,并不是想让大梁延续下去,而是想把那个能拯救大梁的人,也拖入深渊。”
那么温柔的容妃娘娘,竟然是这样的人。
仇恨的力量,真的难以估量。
陆凶和江宇珩都紧紧得拧着眉头,一言不发,江宇珩勉强保持着镇定,而陆凶……
阿娆能看见,他手上的青筋已经暴突出来。
她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她想劝慰他两句,可是却发不出声。
陆凶抬起手来,捧住了自己的脸。
他恨,恨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轻易相信了一个前朝遗孤的配方。
他也恨自己手艺不精,没有替阿娆去制香,他宁愿死的是他。
泪水自战神的眼眶中滚落,滚烫的。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
短短半日,她便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去,皮肤白得透明,浑身上下脆弱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她配的香方有毒,自筹备之日起,毒素便一日日侵蚀着她的身体,这一点,他竟然没有发现。
罗迪说,本来香方中的任何一味药都是安全的,但是加在一起,相生相克,便产生了毒性。
“罗大夫,无论如何,你要救救阿娆,她还年轻,还有孩子。“
半晌,陆凶抬手,一掌压在罗迪的肩上。
声音嘶哑得,已经不像他自己。
“只要你能救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罗迪没有说话,而是皱起眉头来。
“有什么话,你快说,看我干什么?”隼见他半天不说话,不耐烦地道。
“有是有,不过非常危险。”
……
积雪很厚,一脚下去,几乎没过了膝盖。
阿娆怕冷,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但是时不时有雪花钻进她的衣领,让她一哆嗦。
这里是落月雪山,北方最高的雪山。
一年前,陆凶和隼到这里为她寻药。两个人爬到山顶,看见那株生长在冰雪中的御寒草时,忽然发生了雪崩。
情急之下,隼将手里的草药交给陆凶,自己用尽全力将他推出。
崩落的雪洪水一样卷着他,滚落了深渊,从此再也没有踪影。
陆凶下山后,将草药交给等在那里的罗迪和江宇珩,打算再上去寻找隼,却被江宇珩一把拉住。
他说:“人各有命,莫强求。”
然后,他看着苍茫的雪山,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娆服了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
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她的香也已经配好了,在皇宫的各个角落点起。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陆朝的心神便安宁了很多,以往无缘无故的烦躁和忧虑也消失不见。
“你终于醒了,这段时间可真是费药,我的平安医馆为了保住你和你的孩子,所有的名贵药材都用光了。”
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罗迪,他挑开帘子,手里端着一碗药。
不过他的眼神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似乎……带着一丝戏谑。
她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边有人,侧头一看,原来是陆凶。
这个姿势,她可以看到个头顶,本来浓密的黑发里夹杂着几根白发,看样子像是苍老了许多。
忽的,她有些心疼。
“前一段时间,你有滑胎的迹象,这个傻瓜就在这里守了七天七夜,我让他去睡,他死活不肯。看吧,现在累成这个样子了,想照顾你也照顾不成了。”
罗迪说完,想去把陆凶拍醒,却被阿娆抬手制止。
“让他睡一会儿吧。”
她用力拉了拉被子,分了他一个角。
陆凶抓着她的手,睡得很好,像个孩子,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你在找什么?”
罗迪发现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奇地问。
“不,不,没有找什么。”
昏迷前,她明明还看到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他们的影子?
“你在找江宇珩吧?”罗迪猜出了她的心思,拿了药碗过来,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拉了张椅子,提起衣襟坐好,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江宇珩是先帝之子,也就是朝儿的皇兄,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阿娆的脑袋翁冷一声。
这可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所以……呢?”
“所以,江宇珩为了避嫌,自请隐居民间,这会儿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弹琴唱歌呢。他最喜欢的那首歌是什么来着?对了,《沧海一声笑》。想想他唱歌的样子,我就有些羡慕,若不是这个医馆实在脱不开身,我很可能也追随他去了。”
罗迪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碗。
“这么大人了,药自己喝完,剩下这么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心意?”
见她不动,他直接抢过了碗,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一手拿着药碗,硬灌了下去。
至今阿娆想到罗迪的那个动作,都觉得有些梦幻。
沉稳温和而又时时透着一股生人勿进气息的罗大夫,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凶?
她当时刚醒来,没有想那么多,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罗迪又恢复了他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隼自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问陆凶,陆凶只是告诉她,他又给三千做保姆去了。
直到她从医馆回到府中,从小谢那里把三千领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隼这段时间根本不在长安。
“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娆急了,提醒吊胆地问陆凶。
她隐隐约约记得,罗迪说救她的方法很危险。
隼该不会……
陆凶转过头去,没有回答她。
暗淡的烛光映着他的脸,双眸中有难掩的悲痛闪过。
“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
阿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干脆自己收拾了包袱打算离家出走。
陆凶万般无奈,这才把实情告诉了他。
“他,永远留在了落月雪山。“
第五百三十四章 尘埃落定
风雪越来越大,阿娆却不想听下脚步。
这么长时间了,这是她爬的最高的一次。
大风吹得她摇摇欲坠,陆凶实在不忍心,上前几步,硬生生地抱住了她。
“阿娆,我求求你停下,你这么下去,会死的。“
“放开我,我要把他找回来!“
阿娆极力挣扎,可是她越挣扎,陆凶抱得越紧,最后,她挣扎不动了,干脆伏在陆凶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的命是为了你丢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下山的时候,两个人在山下休息了一会儿。
“阿娆……“
陆凶看着她,欲言又止。
“陆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凶咬了咬嘴唇,道:”阿娆,其实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相信你。大梁已定,圣剑该是归隐的时候了,依照圣剑的门规,弟子若不及时归隐,便会处以极刑,轻则废除武功,重则就地正法。“
阿娆的心咯噔一声。
隼不是个听话的人,若他不想走,肯定没有人能把他带走。
“陆大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是想说,他可能还活着对不对?雪山上的死,只是金蝉脱壳对不对?“
陆凶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中毒之后,隼用一半的功力为你逼毒,后来又上了雪山采药,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陆凶默默地垂下了头,眼睛里有微微的涟漪闪动。
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是他做的,但是却被隼制止了。
他说,他还有个干儿子需要他辅佐,还有个干女儿需要他照顾,他这个大梁第一战神若是少了一半功力,恐怕圣剑也安稳不了了。
”这么说,他真的死了……”
陆凶不语,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阿娆冰冷的手指,在他的手心微微颤抖着。
……
三年之后,大梁至金国的第一条商道修通。
那一日,陆朝带着满朝文武,在边境亲自迎接前来祝贺的金国国主。
岁月仿佛忘了阿斯兰的存在,他远远地过来的时候,阿娆看不到他的脸上有一丝一毫风霜的痕迹。
甚至,他比之前更年轻了。
阿斯兰的人带来了商路开通以来的第一批货物,有健壮的马匹,有肥美的牛羊,还有上等的毛皮。
梁人对这些货物非常喜欢,金人也很高兴地从大梁的这边换取了丝绸茶叶瓷器等等。
“一别多年,夫人还是一如既往。”
一行人寒暄完了,阿斯兰径自从马上下来,直接走到了阿娆面前。
阿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国主也是风采不减当年。”
阿斯兰还想说些什么,陆凶从旁边过来,气势汹汹地夹在了两人的中间。
“国主,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还多亏当年国主的远见,若不是长安城上束手就擒,乖乖签下盟约,两国百姓也不会有今天。”
陆凶说话带刺,当场揭人短,阿斯兰却丝毫不在意。
“哪里哪里,大帅过奖,当日若非梁军实在不堪一击,耍奸使诈用假木鸟乱我军心,阿斯兰也没有机会落在夫人手中,说来说去,我还要多谢大帅治军有方。”
说完,阿斯兰微微一笑,谦恭施礼。
陆凶趁他低头的时候一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国主最近难道又学了什么新的妖术?这一双异瞳越发漆黑了。“
阿斯兰原本那双如落满万亿星辰的紫色眸子变得黑漆漆的,好像两汪深潭一般。
“妖术倒是没有学,毕竟我的授业恩师的后人,已经被大帅赶尽杀绝了。“
“哦?是吗?那不知道国主的眸色如何变了?难道是想效仿我朝?“
阿斯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瞥了阿娆一眼。
那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那倒是没有,只是当年有人来求我,要给夫人寻一味药,若是换了别人,我肯定是不给的,可是那个人偏偏是夫人,所以,我只能再去了一趟夜国,好在,那味药还在,只是因为取药的时候眼睛受了伤,我便不能再使用异术了。”
陆朝原本在远处看着陆凶阿斯兰两人明刀明枪你来我往得非常有意思,忽然见陆凶一僵,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心里便有纳闷。
这俩人,又怎么了?
回到长安的时候,陆凶一个人来到了罗迪的医馆。
“罗大夫,告诉我,当年除了御寒草,是不是还需要一味药?”
他的神色冰冷,吓了罗迪一跳。
“你,都知道了?”
“当时,是谁去找的阿斯兰?是不是隼?”
罗迪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你说话啊,他是不是没死?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
隼那个家伙桀骜不驯,若说他是遵从门规,鬼才信呢。
罗迪长长叹息一声,道:”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们,上次运功逼毒之后,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去了一次落月雪山,重伤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施展武功了。“
那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自尊心极强,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
回到帅府的时候,阿娆正在湖边赏花。
看见陆凶过来,她微微一笑。
“阿娆,我有话想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太激动。“
阿娆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你猜到了什么?“
“他根本没有死。“
“……“
“我总觉得我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大夫是假的,直到我见到了阿斯兰。他的眼睛是因为我才变化,去求要的那个人就是隼吧?“
敢孤身一人闯进金国王宫讨药,还让金国国主爽快答应,除了隼,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陆大哥,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
没死就好,至少,她还可以见到他。
……
一汪湖水,一天青碧。
一把琴,一叶舟,两个人。
“我圣剑的规矩多,你确定你要加入?”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撑着竹篙,侧过头,促狭地看着那个抚琴的青衣男子。
“姚老夫子之后,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青衣男子头也不回地道。
“没有,确实没有比你更狡猾的人了。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你一入圣剑,就要将儿女私情都抛开,否则下场迟早和我一样。”
上次受伤之后,他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休养了很久才好,若不是江宇珩找到他,他估计要在那里呆一辈子。
“如果不是她,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江宇珩看着天边的白鹭道。
”我还缺一个徒弟。“隼道。
抬头,他看到了一个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