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妖陵篇 第二章 再度北平(上)
到了牧民阿妈家,我就别多提倍感亲切了,因为之前他家对我们的印象不错,我们放回的牦牛又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阿妈家也经常念叨我们的好,这次我们一年不见,围着火盆我抓着阿妈的手,嘚不嘚地就开始唠起来,而上官介龙则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
傍晚回来的时候,他打回来许多的野兔,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地交给阿妈,阿妈以为他舌头坏了,也没过多的在意,就这样,我们晚上吃着兔子肉,聊起来很多关于外面的事情,这其中包括整个国家的形式,不过大都是从外面传过来的道听之说,真假不敢说,反正我们别的没得聊,也都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最后我嘴巴都快说抽筋儿的时候,上官介龙才过来拉我一把,只说了两个字。
“睡觉。”
次日,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阿妈一家人,我们按照路线赶赴了四川,四川境内就有火车了,这样我省的我们再走路了。
一到了四川境内,人就熙熙攘攘的愈来愈多了,虽然说日本投降撤兵了,但是1947年也是民国三十六年,全国还未统一,像一些犄角旮旯的山头村镇,都会有一些地头蛇,所以做买卖的一般都不开门店,主要是怕被抢,都是赶着驴车马车或挎着篮子出来游街,看见风头不对,滋溜地就钻进了胡同里,或者是藏进预先挖好的柴火垛。
看得我也是心里直发毛,心说这种地方枪杆子就是话语权,子弹壳弹出去,子弹头是不长眼睛的,这要是来个血窟窿,还不得坐地歇菜。
幸好我们穿的都不是很好,而且长时间没洗头发了,搓巴搓巴揉巴揉巴还真就有点像叫饭花子,但很显然上官介龙并不害怕,他只是戴起风帽算是装低调了,由于之前的铁轨被炸断了,所以一时间找不到哪里还有火车站,所以我们才找了户人家,歇了歇脚。
这户人家以前是做绸缎生意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这里看了那么多人,顶她还显得穿的干净些,现在老百姓消费力跟不上去,她们很多上好的绸缎只能偷偷藏到地窖里,再不出手都快烂糟了,一开始她以为我们是远商,所以绕来绕去一直说她的货。
远商啊,说白了就是从远处来的脚商,一般会牵着马队来买一些当地卖不出去的存货,然后再运回去大城市卖出去,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和倒爷差不多少。
上官介龙不想和她磨叽,直接给了她块儿金豆子,“我们不是你说的什么远商,我们只是赶路路过这里,这颗金豆子够你一年赚的了,我现在想听当地的情况和国家的局势!”
那老板用牙咬了一口,看见下陷的牙印,眼睛直放光,激动地用川话的口音说道:“要的要的,这里有座盘蛇山,所以这里就叫做青龙镇,是当地的霸王临时起意起的名字,以前就叫十八沟,这里的情况很不妙,怎么说呢,就是人太杂了,前几天还有几个日本女人逃到这儿,被一些山匪给抓去了,那些山匪以前都是一个老军阀的部下,我呀也就是过了季了,要不然我早也就被抓去了,不过前天还听说国共合作破裂,又要打仗,有一支军队要过来收剿山匪,所以也都是搞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免不了一阵枪林弹雨的。”
说到这儿,她眼珠了一转,“按理说,我不收外人的,不过看你们对此地也不是很熟悉,暂且就先和我家躲到地窖里去,一日三餐我给你们送着,你们再给我一颗金豆子,就算是两清了。”
我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上官介龙,心说他虽然不说话,可活的比我太长了,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处理比较好,听了女老板的话,上官介龙下山后第一次生气了,他冷哼了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最毒不过妇人心!”
说着忽地伸出手去,一把捏住女老板的脖子,女老板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已经眼白一翻跌倒在地,金豆子也骨碌在地上,我一下子傻眼了,“哎!你咋把她给搞晕了?多少也得吃点儿热火气儿的东西填饱肚子啊,怎么,难不成你想给我露一手?也不见你会做饭呢!”
他拿起装裹金剑的长条皮囊背在了身上,冷声说道:“她做的饭你敢吃啊?向她这种眼神我见不过不知道多少个了,不是什么好货色,不就是想把咱们关在地窖里闷死,然后她坐收咱们的金豆子嘛!这种小算盘,我早就替她打好了,我们走!”
我做了个苦瓜脸,心说前胸都贴后背了,怎么也要喝口水再走啊,我低头要去捡回金豆子,他却阻止我道:“放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道,说给她便是给她了。”
“不是吧,这蛇人心的刚才不是要屠害咱们,你现在倒是菩萨上身了,跟她用发什么慈悲!”说着我就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想不到你还有金豆子,私房钱藏得挺深嘛!”
上官介龙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我不是对她慈悲,而是让她吃饱了,她就会少害很多人,这年月饿死的比比皆是,人吃人都不稀奇,你今天拿走了这颗金豆子,可能又要有好几条人命搭进地窖去,以前很多客栈的后院也有地窖,吃饭住宿给不上钱,就要关进去写家信,家里没钱的,都是落得了被包人肉包子的下场!”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手上一颤扔掉了手里的金豆子,心说乖乖啊,本以为云纹寺就够烧脑细胞的了,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更是人心隔人心,没想到一颗金豆子,还能救很多的人命!心说这女老板气场看上去,也是一家的顶梁柱,莫不也是被逼的,不由得叹口气。
我们出了青龙小镇,顺着大道往东走,遇到一些赶车的旱鸭子,旱鸭子在这个年月,是四川有些地方对长途脚夫的送货郎的俗称,多有一些贬义的意思,因为能走长途送货的基本上是没有的,但还能有人走,说明马车上拉的东西不干净,有的时候可能是一些走贩二战战场上的枪械,一般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买去壮大队伍。
还有的情况下,可能是在外地抢得新媳妇、小姑娘,拉到各地卖给土地主,更有一些时候,他们会接一些拉死尸的活儿,不过说白了旱鸭子也是不善的流氓茬子,我本不想与这些人问路,看它们车上挂的镰刀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但是上官介龙手掌一伸,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西夏妖陵篇 第三章 再度北平(下)【正版次日精修】
“停下!和你们谈笔买卖!”说到这儿,手掌一翻弹出去一颗金豆子,这一队旱鸭子共十三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三四个包着白头巾的糙汉子,打头儿这辆马车上坐的是一个独眼龙,脸上的几道刀疤显得十分的狰狞,他嘴巴一张咬住飞来的金豆子。
看来是有点儿身手的人物。
上官介龙见他用嘴巴接住,也有点吃惊,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那,我是盘海条子的,知道你们旱鸭子有通天的本事,手笔大,我嘛,最近在夹喇嘛,实不相瞒缺三十把喷子!搞得到,两颗金豆子兑一把喷子!”
那为首的独眼龙举起拳头,整队马车全部停了下来,他拿下金豆子摸索了一下门牙,阴鸷地看向上官介龙,“哼!手劲儿够大的啊,瞧你手上的功夫,怕不是在发丘派混饭吃吧。”
上官介龙收起袋子,脸色阴沉了下去,“老子没时间和你对山门,这生意做不做给句话,我的人都在两边的林子里,你敢耍花样儿,我送你们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这句话可够狠的,这些旱鸭子也一下子震蒙了,平日里虽然都是他们吓唬别人威胁别人,却不想今天被别人给逼供了,不过看他们慌张四下望去的眼神,都显得很为难,看来发丘派在南方名号还是很响的。
独眼龙看样子也害怕了,“做倒是没有问题,不过现在喷子货源很缺,价钱也是水涨船高,而且我们是脑袋瓜子别裤腰上干这档子事儿,恐怕一把喷子你要给三颗金豆子,否则你另烦他人,行情都是一样的,小日本滚蛋了,好喷子也不多了。”
“成交!我给你三十颗金豆子作为定金,你到时候再给我拉五十袋三十斤装的石灰粉,我们加固盗洞用。”上官介龙说着将刚才那一袋金豆子都扔了出去,独眼龙眼睛都直了,赶紧上前双手接住,打开袋子一看,不由得双眼放起金光,哈哈地笑起来。
“你真爽快!发丘派也是老门派了,果然出手阔气,那你定点货的地方,我们大约十天后给您办妥喽!”独眼龙亲了一口装着金豆子的袋子。
上官介龙面色如水,冷眼旁观地说道:“这附近的火车站被炸了,其它地方还有没有得火车站,拿了东西我们好转移。”
“有的有的!”独眼龙脑袋像捣蒜一样,“你们顺着大道往东走二十里地,能见得一个大车店,大车店的老板也做包车的买卖,你们租车过了甘孜州到了雅安,就有能通大地方的火车站了,不过从这到那边儿得要四五百里,有点远了,那可能会耽误我们其他的生意,你看这样行不行,十天后我们去大车店和你们交接,租车的钱我给你们包了,怎么样?”
上官介龙背过手啧了一声,来回踱了几步,才点了点头,“那好吧,就依你所言。”
旱鸭子走后,我对上官介龙好奇地说道:“你们刚才对的是黑话吧,海条子和喷子是啥意思啊?”
他看了我一眼,“海条子就是龙的意思!盘龙就是寻龙,翻译过来就是盗墓倒斗的意思!这喷子就是火枪的意思,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去大车店。”
我跟上他还是觉得奇怪,“哎我说,这些旱鸭子做的都不是人的勾当,哪里有什么信誉可言,你出手倒是阔气,你不怕他们放你鸽子啊?”
他冷哼了一声,掏出脖子上的一个吊坠,这吊坠是黄金青铜雕刻成的一只金眼泪,没错儿,是一颗像眼泪一样形状的吊坠,他见我看完又放了回去,“这是一种项颈瓶,通常是南方苗家有一些老家族养蛊的瓶子,不过这个是仿的,这里面装了黑洞痂的粉沫,你看到的那些金豆子并非是金豆子,而是我用一种树脂配合黑洞痂的粉沫,制作而成的假金子,不用化学药水的话,谁也分辨不出来那是假的。”
我登时就是一怔,立马用一种看老狐狸的眼光看向他,“原来是这样啊!好啊你,怪不得你这么大方。”
“大方什么!”他啧了一声,平静地瞄了我一眼,“黑洞痂可比金子贵重多了,虽然只用了那么一捏粉沫,本来也没想和他做生意,我只是问个路而已。”
我咿呀了一声,心说你就问个路,搞这么铺张干什么,“虽然是假的,但是也和真的差不多少,流通市场也不易被发现,我总感觉我们还是赔了!”
他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懂什么,除了化学药水,这种用黑洞痂点金石点出来的金豆子,因为是用树脂制作的,到了一定的热度,会自动汽化掉。”
说到这儿他便没有再说什么了,直到我们到了大车店,我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叫来店主问这附近有没有军队,店主说有,然后给了店主十颗金豆子,叫店主命人去给军队里当官的捎口信,说十天后会有旱鸭子来送枪,叫他们来蹲点抓他们,然后他还吓唬店主说自己就是军队里的情报员。
休息了一晚,我们就离开了大车店,4月9号我们乘上了雅安的火车,在车上我称赞他为了甘孜州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儿,他闭上了眼睛,戴起帽子,抱着剑囊安静了睡了过去。
他好像又回归了平静,而我则望向了火车的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连绵山丘,再度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北平的点点滴滴,本以为去北平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教训当初欺骗我的人,让他们知道知道耍人是要遭报应的。
但是当我们辗转几个车站,真来到北平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并没有做好见他们的准备,因为我觉得他们还是我最好的伙伴和好朋友,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朋友的人,我想既然王家是和我家谈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条件,那是不是我和肥龙的关系,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很快,火车站出站口的几个街溜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他们手上举得木牌上写着“郭葬,我是周天凌,看见木牌就来找我!!”
西夏妖陵篇 第四章 道骨舍利(上)
下了火车,我和上官介龙我俩的回头率是蹭蹭地往上涨,只因为我俩的个头又高,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除此之外就是我们的头发,我们的头发都太长了,无论是昆仑山还是云纹寺的人,都是像古人一样留着长头发的,在他们的眼里这是一种美。
由于我们都长得很清秀,尤其是上官介龙,如果不看身材就看脸的话,乍一看去就和女人似得,那几个举着木牌的街溜子一下子就注意到我们了,看着我们不想别的乘客一样,大包小包的拎着,直接就扎了他们的眼睛。
这些街溜子我之前在北平的时候,就听肥龙讲过,都是一些平日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不上学不参军的,一般都以狗腿子相以论之,为了生活他们经常接一些跑腿捎信儿的活,或者丧事喜事也跟着滥竽充数凑热闹,只为了混口饭吃,不过也有一些街溜子不是好惹的,一般老百姓还是很惧怕他们的,因为有的街溜子也会做地头蛇的眼线。
若是哪个小贩或者是商户惹到了他们,他们就要搬来地头蛇的打手过来收些保护费,所以街溜子也就成了蹭吃蹭喝的一种人群,不过眼下看着这些街溜子,混的有点惨,估摸着小日本一撤,中国的格局清明了很多,再想浑水摸鱼吃,估计很难了。
几个街溜子一下子向我们聚了过来,其中一个痞里痞气地往下抠了抠墨镜,和他后面的几个街溜子,打量了我们几眼,“哎呀呵,瞧着,您二位爷和我们的雇主的形象有的一拼啊,您们怕不是生活在山里的南方少数民族吧,长得还不错。”
上官介龙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这种表情,就是很讨厌这些人,不过事先我在火车上,跟他说过周天凌这一茬儿,他这意思是让我自己解决。
我啧了一声,心说周天凌是短发啊,难不成这么长时间,这小子没理发吗?
我学着上官介龙平时说话的口气,淡淡地说道:“劳烦你们带路。”
“得嘞爷,我们这就带您们去见那位爷。”为首的街溜子重新戴好眼镜,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北平是是一个走官腔儿的地方,礼仪比其他省市多,而且复杂,主要讲究的是一个关系链,在这地方谁也最好不要轻贱,因为这里有很多有背景的人,之前清末在宫里谋过官职的,出来后又是吆五喝六的,就连一些宫女出来,嫁的也是当地的土地主,几十年发展下来,其实大部分人还是老一代的那一帮老油条,换汤不换药,只不过是时代不一样了,贴的标签也不一样了,你总不能说一个乡下的农民,没什么人脉关系,来北平混巴两年就是这里的爷了,那是不现实的。
北平的老地主瞧不起的是外地人,像一些暂时失意的达官富贵的后代,有些人不认识还要帮衬一把,因为这样的人物,上流社会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你没准哪时候他就又发达起来了,有句话不是叫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过也有的人看走了眼,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境地,像没人缘儿还是轻的,重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北平这地方,你看上去,哎挺讲究倍儿有面儿,大家说话都那么好听,但是这都是表面现象,在上流社会里,礼仪对于他们来说,是掩饰他们丑恶嘴脸的面具。
我们跟着这几个吊儿郎当的街溜子,走出火车站,又辗转了几条街巷,来到了一个看上去还有些门面的旅店,店名叫做“客来香”。
来来往往有些油光满面的老板来这里借宿,看着街溜子就直朝着地上吐口水,然后嫌弃地离开,而街溜子将我们带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爷,我们就留步了,进去柜台喊一声周天凌周爷就可以了,咱们兄弟就先有事走了。”
我见他们刚要走,便叫做他们,“几位小哥,周天凌有周天凌的买卖,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意,我这里有颗豆子。”
这里人多眼杂鱼目混珠,我没敢说金这个字,立马将金豆子塞在他手里,他赶紧摘掉眼镜去看,也是用牙一咬,赶紧放回兜里去,吃了一惊,“这位爷,您有何吩咐?咱兄弟虽然是人见人烦的街溜子,但是北平大大小小的事儿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除了杀人放火我们不做,别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我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是这样,我要你们给我调查清楚王排龙他们家的现在情况,具体一些,还有个叫孙秀才的,还有一个叫千手菩萨的,这几个人明天一早,我要确切的情报,明天我再给你们三颗金豆子,再者,我不希望你们拿我们调查王家的事情,再和王家做生意,如果你们出卖了我们,难听的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恐怕就不能再和你们合作了。”
为首的街溜子显然听出我话中有话,他赶紧一抱拳,“这位爷,瞧您这话儿说的,我们街溜子有自知之明,我们都是跟小打小闹的老板和外地人做生意,像王家那种家境,我们可不敢去蹭油,他们这种大家族做事手才最黑,办完事儿把你嘴漏说出去,几乎利用完就把你给办了,所以我们接谁的活儿也不接他们的活儿。”
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就与他们约定好,然后进了旅馆,柜台有一位穿着旗袍的招待女郎,胭脂粉抹了不少,见我俩走进来,立马迎上来,“呀,两位公子哥儿,可真俊俏!咱们客来香可真是有日子没来过这么漂亮的客人了。”
说到最后她怕其他住宿的人挑理,就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我懒得和她废话,直接直奔主题,“你们店里有个叫周天凌的吧,领我们去见他,我们的小费他会付给你。”
这招待女郎害了一声,一挥手里的香手帕,“爷,瞧您客气的,那位周爷也没少给,来来,二位公子哥儿跟我来,周爷啊,他在三楼呢!”
西夏妖陵篇 第五章 道骨舍利(下)【大章4000+字】
走到三楼向阳的一面儿,我打眼瞧了瞧门牌号,是301,正好是在楼梯口,到了楼上这招待女郎就闭上了嘴,更多的是以眼神和我们沟通,为的是不吵到其他的住客,凡是能来这儿住的,大多有点小钱儿和势力,她一个招待女郎还是轻易不敢惹嫌的,她轻轻地扣了扣301的房门,小声道:“周爷,您的贵客来了。”
“门没锁,请他进来。”这客来香旅馆看样子隔音不是太好,屋子里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招待女郎嘎吱一声推开了门,对着我们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刚才还觉得她有些轻浮,不过此时看她显得极有教养,便不由得颇生好感,果然北平的女子真是不一般,我微笑着点头示意,她脸色一红转身下楼去了。
上官介龙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我忽然觉得是不是刚才我看那招待女郎的眼神出了问题,不过幸好他不是上官云僧,我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挠着头进了房间。
上官介龙随手在后面将门给带上,也跟着进来。
这屋子不算阔气,中规中矩的也就三四十平,不过幸好是阳面儿,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人趴在窗台上,扎着丸子头,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也把上官介龙拉着坐下,“喂!周天凌,有屁快放,你又不是娘们儿,往那一戳谁看你啊。”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站起来,“我去,你是谁?周天凌呢?”
我一看这人不是周天凌啊,这人长得很清瘦,两颊微微凹陷,眉梢长的已经入了鬓角,年纪不大但是已然有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走到我的面前,也坐了下去,微微一笑,“瞎喊什么你,我就是,上次戴了人皮面具,现在才是我的真正本相。”
“哦,你小子也玩人皮面具啊,有机会也给我搞几张戴戴,我要装上官云僧,我看你挺害怕他的。”我玩味地看着他,心说你别真的是个演技派吧。
他没有理会我,而是去看上官介龙,没想到上官介龙早就闭目养神了,完全对他不感冒,他小声说道:“喂,老郭,你小点儿声,这北平的旅馆隔音可不好,咱们说话注意点儿。”
我捏起茶几上的橘子扔给他,“你小子就这么招待客人的,到你这儿来说话还得憋着,再者说,你们搬山派这么紧巴么?你怎么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这话他当然十分的不乐意听,把橘子又给我扔了回来,“这哪儿寒酸了,那招待女郎多靓,别的家店都是老大妈,我这是让你饱饱眼福知道么你,再者说,这里是北平我告儿你,你得夹着尾巴做人,住这么大房间已经不错了,再大一点儿,店老板就合计地头蛇搜刮民膏了你知道嘛你,四六不懂!”
他说了这一堆差点没把我的鼻子给气歪,我刚要反驳回去,他又说道:“你知道隔音儿他妈的为什么这么差吗?这老板晚上雇伙计过来趴墙根儿,专听你是干什么的,比如你从哪来到哪去,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来这儿办什么事,那老板都要掌握着,有的时候你还没说话,他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路神仙呢。”
我剥开橘子吃了一瓣儿,努努嘴,“这跟我有个鸟关系,我可跟你说啊,我是得了我曾祖父的传承,但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些药理知识,说不定是跟我占卜引子还没解开有关系,等我去了王家解开,再看看吧。”
“我知道,刚才我在窗户上都看到了,你真是笨啊,你以为你小声说话就完了,有点功夫的看看你嘴巴也能翻译出点什么来,那些个街溜子有几个精明的,真精明的人谁能混成街溜子,下次你再找这种人办事,能不能把嘴捂上时候,还有你叫他们也把嘴捂上,我在上面看你们就和掩嘴盗铃一样。”他揶揄了我一顿,然后支棱起二郎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把橘子皮一甩,心说不就说个话嘛,还得把嘴捂上,难不成有一些女人捂着嘴说话都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比如说荤段子?我指着他,“哎我说你能不能说正事儿,如果这个世界都像你活的这么累,还不如死了算了,该你当道士。”
“道你妹啊,你见过道士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啊,这搬山道人只不过是我们行走江湖混饭吃的身份,一切只为了行个方便。”他又瞄了一眼上官介龙,“哎我说,他坐着也能睡觉啊,我给你们俩在隔壁订了房,困了就去睡觉,别在这儿金鸡独立,我这儿也不能亏了昆仑山的二王子不是。”
我啧了一声,皱起眉头,“我说你扯够了没有,你三哥周天童找到金香姑姑了吗?”
“找到了。”他指了指床边的手提箱,“喏,在那里边儿呢,我误会我三哥了,我三哥这次在祁连山折了一条胳膊,并且他也没有找什么赶尸派帮忙,这次就等着你配好解药,我拿回家里救命了。”
说到这儿,他低下了头,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拍了上官介龙大腿一下,“走吧。”
然后对着周天凌说道:“火车上叽叽喳喳的全是人,我们这几天全是用来赶路,你带我们去订好的房间休息,再去喊那个招待女郎给我们安排几个饭菜,明天那帮街溜子来了,再定下一步,你也不用急,不过那个大黑怎么样了?”
“它好得很。”他见我问大黑,不由得眼神躲避了一下。
忽然间,我想到了大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起来,大黄的真实身份是阿依古丽啊,大黑也能口吐人言,证明也不是一头牛啊,“在我们去休息之前,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大黑的身份啊,你们搬山派也有长生古药术吗?”
周天凌打了个机灵,“有啊,行你们家有就不行我们家有啊,谁们家还没有点秘密,谁再问谁掉门牙啊!”
我刚想说话,立马捂住了嘴,我指了指他,“好你个小子,嘴够损的啊,快带路,老子要休息!”
本来周天凌不知道上官介龙也会来,所以只给我订了房间,他想下楼再去订一个房间,上官介龙看了看我,对我说道:“不用了,我刚才看这些房间里都是大床,我和你睡够了。”
说着自顾自地就开门进屋了,周天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俩,张大嘴巴小声说道:“你俩大老爷们儿挤在一张床上?你确定?”
被他这么一问,我脸上也僵住了,心里直打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快去叫点饭菜来,把我饿坏了谁给你家治病!”
周天凌呲着牙嘿嘿一笑,“得嘞,管饱儿管饱儿啊,一会儿我亲自给你们送过来。”
我回到了房间,却见上官介龙显得真的很疲惫,他脱掉外套脱掉鞋子,铺好被子上床直接睡觉了,我好奇地走过去,低下头说道:“哎,你困了啊?等会儿吃完饭再睡也不迟。”
他睁开眼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抓住了我的手腕,“一会你喂我。”
我的手就像是触了电一样,赶紧抽了回来,心说以前也不见你这么肉麻啊,怎么还上手了,“哎,你干什么了这么累,这一路上你除了闭眼还是闭眼,我告诉你啊,长辈欺负小辈,晚上可是会尿床画地图的。”
他闭上了眼睛,再也表情,只是说道:“你欠我的。”
我欠你的?我心说这傻帽比上官云僧强不了多少,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懒啊,不过也拿他没办法,过了一个钟头,周天凌和那个招待女郎托着托盘送饭来了,那招待女郎一见上官介龙躺在床上,偷偷笑了笑,“呀,这不早不晚的睡哪门子觉,咱们客来香别看盘的地方不是很大,但是北平的美食也都是随手捏来。”
周天凌见这招待女郎不当自己是外人了,赶紧就塞了一大把金圆券,这金圆券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是一种通货膨胀中的流通货币,用以代替法币,人们害怕它贬值,所以见什么买什么,这招待女郎一看这一大把的金圆券,倒也没怎么惊讶,她收了之后就会意地退了出去。
我盛了一碗米饭,端起托盘,发现上官介龙已经坐了起来,我把饭菜放在床柜上,他看了我一眼,没打算动手拿筷子,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我对着周天凌使了个眼色,“哎,回你屋去,我们要吃饭了。”
周天凌纳闷,嘴巴一撇,端着另一个托盘,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啧了一声,“吃饭害怕被看?你怕不是把自己当做没出闺的大姑娘了吧,我也没吃,正好,我有个东西要问他。”
“问谁呀?他们麒麟族又不欠你的,问个毛?有事跟我说就行,没看他困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吗?”说着我喂了一口上官介龙。
周天凌盯着上官介龙看了一会儿,露出疑惑地表情,不过他还是问我道:“上次不是跟你说我们家三十多年前在一个金牛岭的古墓里,得到了一个至宝嘛,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反正配药方子也不得不说起它,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道骨舍利’啊?”
他说到这儿,我分明看到上官介龙以快速地目光刷地看了一眼他,那速度太快了,让人极其的不易察觉,看样子这个道骨舍利很不一般啊。
我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用冷淡地口气说道:“你怎么问起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太邪乎了!我劝你抓紧上交给我帮你处理掉,你们家感染的病毒,就是与它有关。”
我赌了一把,心想这很明显啊,这道骨舍利肯定跟他们家,中的病毒有关系。
果然,周天凌老实交代,“对呀,这猪头都能想得到,肯定也瞒不过你,这道骨舍利我家几个老爷子,也没少翻阅了各种古籍资料,但就是没找到有关于这种东西的记载,只听过佛骨舍利,没听过还有道骨舍利啊。”
我冷哼了一声,“以你的智商和阅历,不知道这个东西很正常,现在你正在吃饭,我明天再与你说,你现在还是把你的上一辈们,怎么进金牛岭的事情说一遍吧。”
“好吧,那我就跟大致上复述一遍。”周天凌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娓娓道来:“三十四年前,我爷爷接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是压在我们搬山派大门口的石狮子地下,看样子这个人力气不小!”
“我爷爷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有关于金牛岭的藏宝图,我们搬山派自古也是与你们伏羲前辈,学得了八卦之道,看些风水还是没问题的,用了摸金派的排龙点穴口诀一算,这金牛岭确实是一个大墓,这风水非常不错,山似金牛,吞吐日月精华,里面定有巨大的山体空腔。”
“我爷爷带着家族里的好手,前去打探,居然还是十成十的新墓,不过我们搬山派比较讲究人道,我们只追求至宝,不问金银,即使拿也不多拿,敲开封龙石门后,我爷爷发现这个大墓居然是元代的,这可把我爷爷乐坏了,倒斗界内都知道,除了春秋战国墓,就是元朝古墓能给人的惊喜是最多的了,尤其元朝各大民族被成吉思汗忽必烈统一征服,各大民族合在一起,不知道能有什么宝贝。”
“而且最省事的是,元代的古墓一般不会设太多的机关,因为元代在中原一带一般都会盛行简葬,那时候蒙古人天天打造,恨不得梦游都打仗,都打到欧洲去了,所以一般老百姓有什么物资都支援战场,一般太富裕的没几个。”
“我爷爷们进了主墓室,本以为会放着一口棺材,全没想到,主墓室坐着一具穿着道袍的干尸,爷爷们一打开主墓室,那道袍直接就氧化成灰了,不过那干尸手里,却托着一具玉质的袖珍棺材!”
西夏妖陵篇 第六章 千手菩萨(上)【为顾海云道长加更,恭喜盟主!】
我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啊?啥玩意儿?袖珍棺材?!棺材还有袖珍的?确有其事么?”
周天凌赶紧要上来捂住我的嘴巴,但见我说完了,又把手撤了回去,无奈地看着我,“哎,你是属鱼的吗?记性怎么这么差!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这破地方隔音儿特别的差,你叫唤什么玩意儿,北平倒斗的你以为少嘛?走漏了风声晚上是要割脑袋的。”
心说这货可真够谨慎的,自己都被他搞得有点毛了,但这小子把我当儿女一样训斥,我焉能给他台阶下,于是就去喂上官介龙吃饭,“哎,这家客来香的饭菜好不好吃啊?”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懒洋洋地对我说道:“袖珍棺材最早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犬戎族,春秋战国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文化交流的鼎盛阶段,那个时候袖珍棺材就在军队中流行起来,这要从犬戎族的习性说起,他们跟当时的东胡都是游牧民族,活动在今陕、甘一带,因为他们长途狩猎或者打仗,擅长轻装,并不能将死去的士兵尸体运回家乡,受周朝的棺葬影响,才发明了袖珍棺材,确切的说,袖珍棺材里装的是死者的灵魂。”
说到这儿,他用眼角瞥了瞥周天凌,“你说那是元朝墓,也确实,元朝多是行军作战,流行袖珍棺材并不稀奇,不过据你的描述,那主墓室的道士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上官介龙很少说话,但只要一说话,肯定都是一针见血的话,周天凌打了个寒颤,诧异地啧了一声,看那样子上官介龙的一席话,已经说到他的心眼儿里去了,他苦笑了一声,做了个自嘲的表情,“哎呀,瞒谁也瞒不过昆仑山的二王子呀,活得久就是知道的多,我之前要是再多说几句,恐怕您就能下结论了。”
我踹了他一脚,嗔怪道:“你丫的方才没说实话还有理了,还想不想治病了?还不把实情都抖漏出来!”
周天凌嫌弃地看了一眼我的脚,指着揶揄道:“哎我说你能不能别拿你的驴蹄子尥蹶子行不行,你们丫的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都没洗脚吧,肯定很臭,别往我身上蹭,不许动手动脚的啊,实话告儿你,要不是你还没解开占卜引子,要不是有他给你坐镇,我早丫的捏你回去直接配解药了。”
我噗嗤一笑,“我说周天凌,我们是什么血统你又不是不知道,臭字在我们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不过脚确实好几天没洗了,可是你说这话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的良心,我们赶路这么急,还不是为了你这破事儿,否则现在我们早在王家吃香的喝辣的了,你娘个腿的,还不快说说那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爷爷和他亲嘴儿了。”
“哎!姓郭的适可而止啊,不就骂了你驴蹄子,你还骂地没完没了了,你爷爷才和肉粽子亲……亲嘴儿了呢。”周天凌饭也不吃了,将托盘放在一边,叉起腰就给我来了一顿嘴炮。
听到肉粽子我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嗯?你是说那道士是一具血尸,而不是干尸?”
周天凌低着头叹了口气,“干什么尸,干尸的话我爷爷他们就不会这么惨了,还真让你蒙对了,那地方风水太他妈好了,是绝佳的养尸地,尸体是不可能腐烂的,而且还能白骨生肉,重生血脉,我爷爷他们刚打开主墓室的墓门,氧化的不止是那道士的衣服,还有它的皮肤,我爷爷们一看这是血尸,还了得,忙不迭地抢了那袖珍棺材就跑路了,可谁知道那玩意儿太厉害了,而且血尸的尸毒就像他妈的硫酸一样,具有腐蚀性,被咬伤了是四肢的话还好说,截了肢也就没事了,但是咬到主干的部位,那就等死吧,所以那次我们搬山一派,差不多折了一半的人在里头。”
上官介龙冷眼旁观了一下周天凌的嘴脸,轻哼了一声,“你出去吧,我要吃饭了。”
“这……”周天凌一看上官介龙的口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很显然,他害怕上官云僧的同时,也更害怕上官介龙,很难想象昆仑山麒麟族对搬山派有过什么样的威慑。
没有办法,军令如山倒,周天凌悻悻地走了出去,头也没敢回。
我看了一眼上官介龙,啧了声,“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赶他出去了。”
他淡淡地看了眼托盘里的饭菜,又看了看我,命令道:“继续喂。”
之前他没让我喂过他吃东西,不过这次看上去他的脸色真的确实很累,想想闭关接受传承的朱砂,心说这也是我的二哥呀,喂个饭算什么,估计他是生病了,这麒麟蛊虫是不是很不稳定呀。
吃完了,他看了看茶几那边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躺下说道:“没我的允许不要再和周天凌接触,他刚才撒谎了,再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个危险人物!你去吃饭吧,晚上的时候,记得叫我。”
说着就闭眼去睡觉了,我揪了揪耳朵,嘶哑了一声,“嗯?周天凌这小子居然撒谎?妈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恶心了,圈老子是何用意啊?”
实在想不通,就坐下去吃饭,饭菜一入口才觉得太香了,这北平的饭菜是结合了东西南北中,不是非常辣,也不是非常的酸,更不是很甜,比较适合我这种北方口味的人。
晚上的时候,我一看他睡了差不多一天,也确实不能一直睡着,便叫他起来,他醒来的时候确实感觉精神好多了,拍了我一把,“你睡吧,我来守夜,这里不安全。”
什么!不安全?我诧异地看向了他,“怪不得你这么困!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觉啊?!”
他没有看我,而是下床穿好了鞋子,盘腿坐在床边,然后将金剑横放在腿上,又开始闭目养神了,他的耳朵动了动,好像是在听四周的声音。
我才知道,其实他所谓的闭目养神并不是真的在睡觉,反而是一种高度的警惕,通过闭眼睛的方式,更能精准的判别方位,很难想象这几天我睡着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
难道越接近北平,想害我们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吗?那这股势力究竟是谁呢?!
西夏妖陵篇 第七章 千手菩萨(中)【明日万更】
我见他不搭理我,心中不免有些窝气,心说再大的局我也见识过,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是不是华胥梦派来的蓝血人啊?有什么话你就告诉我,不要藏着掖着的好不好。”
他仿佛是长舒了一口气,过了半天才冷哼了一声,“这种事你应该比我知道才对啊,你怎么反倒是来问我,快睡觉,现在是七点钟,凌晨三点我会叫醒你,然后你接着再值四个小时的班,明天去王家的场子要养足精神。”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从床上跪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这种事我应该知道?你是说这几天打我们主意的人,是我认识的人?”
静静地在他背后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但果然我的话,在他这片沉静的湖水里像沉底的石头,再也没有任何的起色,索性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想破脑袋也很难想象得出,这个势力到底是谁呢?刚才他说的话像是否定了华胥梦。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能选择睡觉,走一步看一步,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的。
次日的凌晨三点钟,他果然拍醒了我,不过很意外的是,屋子里多了十几具身穿黑衣的尸体,乍一看去像是在睡觉,但很显然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煞白煞白的,窗户外头吊了四五根麻绳,看样子这些人是从房顶下来的,但都被上官介龙给咔嚓了,不过屋子里没有留下一点血迹,甚至是没有留下任何的打斗痕迹。
我看着这些尸体头皮直发麻,指着地上问他,“你怎么搞死这么多人啊,以你的身手弄晕他们不就行了,刚来北平你就背上了人命案,哎,我们现在快跑路吧!”
“会解决的。”他说完将我拎到一边儿,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我正要数落他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周天凌领着一个身穿中山装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上官介龙,就去和那个穿中山装的人小声搭话,“老板,事情大概你也知道了,害我们的这些人,你可知道是北平这个地界哪方势力的人,票子我们有的是,您看怎么处理为好?”
原来这个人是这家客来香的老板,不过油光满面胖的发福倒像是个老板该有的模样,他很忌讳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上官介龙,又打量了一下我,转而去看地上的尸体,很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恐怕票子不管用啊,你给我我也不敢收,虽然说是他们主动找你们麻烦,但是这些人背后的手腕儿不是我能掰的,我只能把这些尸体给送回去,今天上午十点我就雇辆马车,你们在这之前正好坐火车离开为好,我下楼去找伙计。”
周天凌不由得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了他,“喂老板,说话不说半,你不妨告诉我这些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老板做了个为难的表情,长叹口了气,盯着地上的尸体,“周爷,您看这些人都是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的,这分明是不想暴露身份,我就不能多言,秋后算账我这小本买卖是遭不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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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凌还要再继续追问,我啧了一声,并且给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意思是算了吧,不要再问了。
待伙计把尸体都搬出去,我关上房门,“好了,店不欺客就不错了,在北平这地界做生意不简单也不容易,赚的钱也不少打点,这老板摆明不想惹事,假如我们今天坐火车离开,这老板肯定会走漏消息给那个幕后主使,做的个两全其美,摸算盘的都是打太极的,跟他们直来直去不管用的。”
周天凌眼珠子一转,仿佛是计从心来,“啧!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跟踪运送尸体的马车就行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了一声,“还有更好的方法吗?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周天凌警惕地打量了我一眼,“问我什么问题?这些家伙肯定是冲着你们来的,尤其是你,那幕后主使还没无脑到要打他的主意吧。”
说着他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上官介龙,继续说道:“我在这儿安生了这么些天,都没得事,而且他们能精准地找到你的房间来,看样子早就监视你们了,也许现在……”
说到这儿,他冷不丁趴在我耳朵上,“也许现在这家店的伙计里,就有那个人的眼线,刚才你没发现有两个伙计一直盯着床上那位看嘛,我们最好是现在就撤,离开他们的监视范围!”
“往哪儿逃?要是能走那位早就走了!”我扭头看了一眼上官介龙,又把头转回来,“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打岔!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你给我老实点,否则你们搬山派的事情,我可不掺和,这人情跟活人还有的讲,但跟死人那就是放屁,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知道吗?”
周天凌咬了咬牙,皱起眉头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你问!”
看他还跟我摆脸色,我给了他一拳,“怎么?找我救你们家的命,你还对我撒谎,这袖珍棺材装的是死人的灵魂,可你之前说是道骨舍利,你不觉得前言不搭后语么?”
周天凌做了个揶揄的表情,叉起腰非常不忿地怒视我,“哎我说还讲不讲理了,我当时不是没讲完,你们家二王子就轰我走,这能怪我嘛这,我爷爷拿到的那玉质的袖珍棺材,里头装的不是什么死人的灵魂!而是一块股骨头,里头有一只金光闪闪的虫子,还是活的!可谁知我爷爷他们看到这虫子后,神志就不清起来,仿佛开了阴阳眼一般,经常幻听幻视的,搞得他们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有好多长辈忍无可忍已选择了自杀解脱。”
嗯?金光闪闪的虫子?我摸索着下巴,默默地嘟囔着,“这怕不是金蝉子吧……”
他点点头,“没错!我爷爷也这么说过,不过金蝉子是起灵派的镇派至宝,没有具体的画像,也只能去猜测,我爷爷说他们应该中了起灵虫了,起灵虫专吃内脏,爷爷们都靠着家传的老药方支撑着,也算是苟延残喘了,后来通过查阅了家族的笔记资料,才知道长在祁连山的金香姑姑可以杀死起灵虫,但是金香姑姑只是一种极阴的菌菇,必须要配置药引子才能焕发它的毒性。”
我眯了眯眼睛,心底一股寒意顿时莫名的就升腾而起,“金蝉子能够复制和储存人的记忆,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道士其实是想守护这个金蝉子,而这金蝉子可能代表着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曹操的一个分身!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把金蝉子带来北平了?”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又不敢确定,吓得后退了一步!“郭葬,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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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当然是要知道那金蝉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曹操的记忆!”我笃定那金蝉子一定还铭刻着曹操的记忆,当年曹操在盗墓三十六派中实行了诛族延令,就用金蝉子复制了大量的分身,才会有七十二疑冢之说,七十二在堪舆中代表的是一种数最之极,这代表着曹操的分身可能不计其数!
通过魔沟的占卜引子,显而易见曹操是离时空桥真相最近的人之一,那么如果将这只金蝉子储存的记忆复制在一个人身上,然后逼他说出来,那么自己离时空桥的真相则会更进一大步,这样的话自己可能不需要三十年的时间,就可以找到时空桥的具体位置了!
周天凌做了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冷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这我家很早就想到这块了,据传言曹操的大批量分身都被你们云纹寺抓去了,估计也只有你们家才晓得金蝉子的用法,否则谁拥有了金蝉子,可真的等于拥有了长生不死的法宝。”
“这起灵派和你们巫葬派,还和发丘派、抱月派,可是并称盗墓派的四大元老派,也是盗墓派的建派初始,这金蝉子虽没有你们巫葬派和发丘派延寿古药术那么霸道,但是金蝉子在长生之道上,却要比你们的长远一些、更灵活一些,男女性别自由转换,甚至是消无声息地摇身一变成贵族,甚至是统治者!”
“近千年来,曹操可能不在地面上活动,否则早找我们的麻烦了,他这个人太危险,你们云纹寺和昆仑山还有天时地利之势,但我们搬山派可没这么好运!所以爷爷交代我要把这只金蝉子交给你们云纹寺处理,尽快查明真相。”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你为什么不早放屁,如此说来这件事比天都大,事关着我们各大家族的生死,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了,是用刀片子的,现在是嗑子弹的兄弟!你刚才说错了,曹操并没有消失掉,也并没有失去活跃,就在前年曹操化身牛北斗还深入神农架魔沟的!”
“确切的来说,曹操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真身,其实所有的分身都是他!只不过每一个拥有的记忆是不一样的,这跟后来的经历有关,所以曹操可能无处不在,也许就在我们的身边也不一定,这种金蝉子长生术太过难以捉摸,而且滥用人命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曹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周天凌面色僵硬,也失去了之前玩味的嘴脸,“我不是不想趁早告诉你,都跟你说了,这北平的地界趴墙根儿太他娘的厉害,尤其是这种寄宿场所,你就不要挑拣我了,当下还是赶早不赶晚去到王家,才是最安全的,前年北平王家夹喇嘛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当时不是还有个美国军官艾狄生,不是跟你们都有过节,你说这次是不是是他搞的鬼?”
“嗯?艾狄生?啧,你还别说,他的嫌疑最大,当时我和王家人杀死了他很多的部下,要说这次是来寻仇报复的话,倒是也不为过!”本来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鬼再打我的主意,不过周天凌说到艾狄生这个家伙,还确实是他嫌疑最大了!
第九十六章 虚数空间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局它太大了太深了,根本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又不由得苦笑,好吧,能成为你们这些老头子的棋子,也算是我的一份殊荣,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微微一笑对热娜道:“有点意思。”
孙耗子坐不住了,摘下眼镜,瞪圆了眼珠子,一拍桌子啊了一声,对热娜说道:“热娜妹子,这听上去有点像是开玩笑的意思啊,这大漠孤烟直热的直冒烟的沙窝子里,怎会有水哇?要是还有水的话,这罗布泊怎么会变成沙漠!”
惠珍深深地看了热娜良久,眉眼间一时间也是阴晴不定,又看了看我,小声地猜测道:“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将远在万里的大海投射到罗布泊中?”
热娜对惠珍颇为怜惜,也很有好感,温柔地点了点头,说道:“惠珍的想法和我第一次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我阿爹却不这么认为,我阿爹说罗布泊其实是生机盎然的,在四五千年乃至万年以前,罗布泊都是中国水资源最旺盛的地方,长江黄河的源头暗渠都是通向罗布泊的,罗布泊之所以会沙漠化,这都是出自巫葬派的手笔。”
王惠珍是何其聪明的女人,她很少会有推断错的时候,于是走近热娜拉住了她的手,表现得有些亲昵,眼神中吃惊的神采溢于言表,“出自巫葬派的手笔?难道说……”
惠珍捂住了嘴巴,眼神忽闪不定,而肥龙和孙耗子却听得一头雾水,而我心中却有了一点眉目,不过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最终的答案。
热娜善意地看向了惠珍,点了点头,“惠珍,你可以把你的猜测说出来。”
惠珍点了点头,轻声叹了一口气,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门外蔚蓝的天空,说道:“这个世界能够知道巫葬派踪息的也恐怕就只有昆仑山的发丘派了,我也是在我外公留下的遗物中,翻到了关于巫葬派的传说,不过我也一直当他是传说而已,没曾想是真的。”
热娜和惠珍无论是在身手上还是智慧上,虽然还没有进行过比较,不过在我看来,她们两个人是不相上下的,很显然热娜只听了这一句话,就已经明白了王惠珍的真实身份,于是她说道:“看来你的外公是昆仑山上的人,怪不得大黄在你的身上闻到了和郭葬身上一样的味道,原来你俩在血缘上,还有一分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下我和王惠珍的脸色都有些异样,我则躲过了她们的目光,可我分明感觉到惠珍看我那炽热的眼神,不过她很快把话题拉回了正轨,继续说道:“巫葬派远古的遗址是在古巴蜀境内,在当时的国名叫巫咸国,古巴蜀是远古时期最繁盛的地带,后来全球经历了一次大洪水,而善于水性大禹则趁此时机,攻击了其他国家和部落,而巫咸国也未能幸免,后来巫葬派还是选择了治理大水救济苍生,从那以后巫咸国正式被灭国,而洗礼全球的洪水也被治理了,据传说这都是巫葬派找到了洪水源头,从而治理了洪水灾害。”
王惠珍说完,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失落的,不是说她说的不对,而是我开始发现,无论是热娜还是惠珍,其实她们都远比我知道的多。
热娜听完脸上有了笑意,点点头说道:“不错,当时的远古洪水确实是被巫葬派平息的,就治水功劳而言,大禹确实也有贡献,东部的中原地带都是通过他的修建河渠才得以梳理的,不过他也借此天机统一了天下,成立了夏朝,而巫葬派治理的是源头,而这个源头就在罗布泊,可以这么说,世界的淡水之源就在罗布泊,而咸水之源则在叫名‘百慕大’的地方,自洪水灾害以后,罗布泊便开始了沙漠化,相继一些例如古楼兰的古国,也被埋入沙尘之中。”
肥龙的脑子反应也是很快的,打蛇拿七寸直接抓住了主题,反问热娜道:“哎那就不太对了,既然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的有水,而且还是长江黄河的源头,在这样水资源丰盛的地方,却被沙漠化,这根本说不通啊,这究其结果不还是没有水啊,既然还是没有水,我们又怎么能进得去云纹寺呢?”
孙耗子一拍大腿,也附和道:“哎哎就……就是说,龙爷分析的可是特别到位啊,这不还是没有水嘛,除非……”说到这儿,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端坐起来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对了,是井是井!我们很可能得从井中才能找到进入罗布泊的大门!”
是井!没错……是井,我爷爷曾经给我讲过“姐姐”的故事,这故事的原型就是我奶奶,而我奶奶正是在一口水井的附近!
我激动地已经站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盯着热娜等待着答案。
热娜见我如此激动,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不知道那表情意味着什么,不过她也照顾到了我的心情,马上给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极其的简单,只是她的一个摇头。
这时候就连王惠珍也焦躁了起来,她握住热娜的胳膊,“哎呀,热娜你就快说吧,太吊人胃口了。”
热娜拍了拍惠珍的手背,点头道:“好好好,惠珍不要急,这罗布泊确确实实是有水的,罗布泊的形状像一个人耳朵,耳蜗内部就是绿洲,云纹寺就在绿洲上,不过要想到达绿洲,就必须潜入罗布泊的水底,从水门中才能进去,不过这一切都要靠郭葬的第三只眼。”
她话说此处,我的眉心便一阵发痒,我眯起眼睛,“你是说我的太极眼?”
“只是太极眼吗?”热娜听我这么说,当下也有些花容失色,我立马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向她走近了两步,便急切地问她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么?”
热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头道:“确实不对劲,我知道你们巫葬派的历代族长,都是拥有第三只眼的,而且又有三种状态,分别是太极眼、混元眼和虚数之眼,若想找到进入罗布泊的水门,必须要能看破虚数空间,而虚数空间恐怕也只能有虚数之眼,才能参破吧……”
第九十七章 《谛听耳书》(上)
“原来如此,那我们回千里歇客栈休整两天吧,然后整装待发。”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本以为寻找云纹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成想也不过如此。
大家对我的反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肥龙叹了口闷气道:“难道老郭你想硬闯不成,眼下估计也只能如此,这你们巫葬派也是盗墓派三十六派中,四大创始门派之一,肯定还是与机关脱不开关系,想必我们找到罗布泊地下的水脉,也就不难寻到那水下之门了。”
孙耗子咂了咂嘴,拍了拍肥龙宽厚的肩膀,说道:“可不就是嘛小师爷,您就瞧好吧,我也算半个摸金派,我们摸金派也叫通吃派,只要是有利于倒斗的绝活儿,我们可爱学习着呢,这种寻根拔脉的活儿,我孙大秀才也不是白给的料儿不是。”
热娜皱了皱眉头,担忧地望向我,“郭葬,巫葬派确实是盗墓三十六派的一份子,有机关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几千年来,据我们骆驼人家族的消息,有很多人曾经打过巫葬派的主意,不过最后只要是进入了罗布泊,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些人无一不是懂得机关风水的,可见云纹寺的强大之处,如果硬闯恐怕会有反效果,毕竟我们有堂堂正正进去的信物。”
这种时候王惠珍的聪明就凸显了出来,她踱步到我的身侧,抱着肩膀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觉得他已经找到了进去的方法,巫葬派的前身是巫咸国,而巫咸国的前身是巫教,机关对于云纹寺的势力来说,可能还不够看,那么大的绿洲都能伪装成无人沙漠,肯定需要高超的堪舆之术,我觉得双龙鱼玉佩算是云纹寺一种身份的象征,也可能是打开水门的钥匙,不过要找到云纹寺肯定要靠堪舆之术才行,而不是什么虚数之眼。”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王惠珍,“正是此意,你们对于太极眼、混元眼和虚数之眼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的字义上,你们还根本不晓得虚数之眼的厉害,虚数之眼从古至今,即使是我祖上伏羲也没有打开过虚数之眼,迄今为止打开了混元眼的也只是西王母,而且还是初级的状态,很显然这虚数空间不是依靠虚数之眼来参破的,而是堪舆之术才行。”
话说此处我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不能把在魔沟与野人化老祖宗交谈的事情,详细地告诉给他们,守护他们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整理了下话头,才继续说道:“热娜说的水门,其实是一种堪舆之术的生门,五行于水是生门,统称葬龙术五八罗生门,据我二爷爷说云纹寺曾生过一次内乱,又有邪物霸寺,不过上官云僧能够救出我二奶奶和三奶奶,估计那邪物早已被镇压下去了。”
孙耗子听到这个层面,就已经听不懂了,于是就问道:“哎小师爷,这上官云僧是谁啊,他好像不姓郭吧,这不是巫葬派的人,怎么能进得去云纹寺呢啊这?”
其他人也都投来了疑惑地目光,我叹了一口气,望向了昆仑山的方向,说道:“他是昆仑山麒麟族的大王子。”
“大王子?”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看向热娜,说道:“你大哥车尔库一定在去年带领上官云僧进过罗布泊,还有我爷爷还有东西留给我,我觉得那东西,应该就是进入云纹寺的钥匙,所以我才要回千里歇客栈寻你大哥。”
说到这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如果说他们之前只是知道我身份的特殊性,而现在我的一切作为,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而这种超越会变得越发的神秘,而我会成为他们探索的谜题,当我带他们去寻找答案的时候,也便具有了领袖的魅力。
我端起了酒杯,其他人也端起了酒杯,好像是要跟着我去云纹寺看一场大戏,我对孙耗子说道:“耗子,这里所有人都会随我去云纹寺,助我夺得族长之位,你的体力是最次的,万一遇上武斗,你恐怕也要有危险。”
“害!别说了小师爷,我孙耗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咱这儿精明着呢,没准关键时刻还能给您出出主意。”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
他咂咂嘴,继续说道:“就是有一样儿啊,小师爷您当上了族长,别忘了赐给我两件宝器,我这可就没话儿说了。”
肥龙跟我碰了一杯,一饮而尽,“老郭,我要比他多一件儿,你看着办。”
我笑着摇摇头,不管肥龙和孙耗子他俩又在那掐嘴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王惠珍和热娜。
王惠珍略带忧伤地一饮而尽,并没有跟我碰杯,只是淡淡地说道:“生死与共。”
热娜跟我碰了一杯,走上前来抓住了我的手,微微一笑,“你还不知道我们骆驼人家族的秘密吧。”
热娜的笑里有一种满足感,又有一种托付的感觉,好像她的一生就这样定格了,我没有撒开她的手,而是略微吃惊地问她道:“热娜,是什么秘密?”
热娜和我十指握在一起,流出了激动的泪水,抽泣地说道:“这个秘密可以是悲剧的,但也可以是幸福的,郭葬,从今天开始,我的一生只做你的领路人,我也是你的仆人和管家,希望你善待我。”
不光是我,几乎所有人都被惊讶地瞠目结舌,不明白热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热娜很尊重地对着我点了下头,慢慢将我的手撒开,才发现她手心里如同太阳的标记已经变成了一个月牙,而我左手心上多了一个像太阳一样的圆环标记,就像是纹身一样。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印记,“热娜,这是什么?”
热娜一仰头将酒干了,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跪在了我的面前,将手放在心前,“主人,这是日月蛊,是我们骆驼人家族特养的一种寄生蛊虫,非常的珍贵,几百年才会有一对雌雄日月蛊虫,这种蛊虫即使是我们远隔千里,我也能感受到主人的身体状态,如有危险我会随时救你,就算远隔千里我可以驱动我手里的雌蛊虫,给你手里的雄蛊虫传递指令,让它开启你的免疫系统,保护你的心脉,可救主人于危险之中,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我带在身边,这样你有了大黄,才能拥有真正的巫神的力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热娜居然还和我有这一层关系!赶紧把她扶起来,追问道:“热娜你说什么,巫神的力量?!!”
热娜嗯了一声,吹了声口哨,大黄从院内跳进了屋内,像一头金黄色的雄狮一般蹲坐在了我和热娜的中间,热娜把手按在了它的头上,抚摸了两下,说道:“主人,你知道‘二郎神’的传说吗?”
我顿时眼前一亮,也看向了大黄,说道:“当然。”
第九十八章 《谛听耳书》(中)
肥龙和孙耗子也都啊了一声,惠珍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我和大黄,结巴道:“啊!难……难难道,郭葬他会拥有二郎神杨戬的神力么?”
热娜没有去看惠珍,而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我和大黄,一时间也是无比激动,“没那么夸张的,现实和神话还是有区别的,成为族长并不难,只需要打开第三只眼就有资格竞选三大族长,但是若想成为巫教的教主巫神,还需要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收一只金乌仙寄于身中,历代族长的身体内都会种下一只金乌仙,若有一天金乌仙能够进化成犼,就能顺利继位巫神之位,统领三大族势力,坐拥整个云纹寺!”
“犼?四大古神之一,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后,身体力竭化作了山河,两只眼睛化作了太阳和月亮,最难炼化的四大部位也都化成了四大古神,分别是左脑化作了伏羲、右脑化作了女娲、心脏化作了昊天、最坚硬的前额骨化成了犼,而据神话中传言,昊天是打不过犼的,即使伏羲女娲联手,也只是能封住它的身体,这难道是真的?热娜,你说的是这个犼吗?”我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问她道。
肥龙一拍桌子,叫道:“犼这个神兽可是万兽之祖,以前小时候嫩牙还没齐,我就爱去听张瞎子唱大鼓,说犼可斗三龙二蛟,是非常厉害的神兽了。”
热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犼,但有古言千年得金乌,万年得一犼,在远古人们为了纪念优秀的和有巨大贡献的领袖,通常会为他们编造神话,以示敬意,盘古是伏羲的祖宗,当时是彗星撞地球引起的火山爆发,天空被雾霾所掩盖,而当时生了瘟疫出了旱魃,盘古除旱魃后,天上的雾霾正好消散,才有开天地的神话传说。”
“伏羲是巫教的创始人,而女娲是来自昆仑山,自那时候起,巫教和古麒麟族就是联姻的关系,而昊天正是当时的麒麟王,自盘古死后,犼没有依托的身体为伴,便开始暴躁难以训化,开始到处**,与古蛇杂交出了龙,与大鹏杂交出了凤凰,还在地沟中放出了旱魃,谁也承受不住犼的能量,于是伏羲女娲出动,用联姻血封住了他,世间才得以平息,不过就在这期间,犼被联姻血融化了身体,退化成了金乌仙,而这只金乌仙此刻就在主人的身体中。”
“什么?在我的身体里?我身体里的这只金乌仙就是上古的那只犼?天哪!”我的表情非常的僵硬,鬓角的冷汗已经淌下来了。
“是的。”热娜继续说道:“当年诸葛戬,化名杨戬到中原助周武王姬发平乱了纣王,就是收了一只五灵畜黑细犬,战斗时将金乌仙附身到五灵畜身上,战力才会大增,后来回归云纹寺后,虽然他的金乌仙还没有进化成犼,不过除了他也没有谁的能力能够担当得起巫神一职,你爷爷当年来找我爷爷阿德玛,去云纹寺寻找黄金盐巴,就曾偷出来一个古卷轴,那上面就记载着这世间唯一的一只犼的下落,我的大黄就是那时候,你爷爷给我爷爷留下的,从一开始,你爷爷就计划着让你成为巫神。”
“不是每一个族长都需要一个仆人和管家的,但是巫神就需要,我们骆驼人家族以前就是巫咸国的一个特殊的民族,所以能成为巫神的仆人,或者是族长的仆人,都会因为日月蛊虫,而拥有相同的寿命,我死了主人不会受到牵连,但是主人死了,仆人也会跟着陪葬,这也是日月蛊的弊端,所以我可以拥有悠长的生命,但也要时刻护主人安全。”
热娜说完这一席话,场面出奇的安静,惠珍、肥龙和孙耗子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想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这热娜看似做了我的仆人,但她的目的却是想永葆青春活的更久,这日月蛊虫是何奇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于是我看着热娜,幽幽地淡笑了一下,“看来选拔你的就是我爷爷了,原来今天的一切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成定局,我一直以为爷爷守护的是猃狁古墓,不过现在看来却都是为了我肚子里的这只犼,不过他现在退化成了金乌仙,看来我爷爷和我爹娘、发丘指都在跟我演了一出好戏,我什么时候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而不是被一步步的安排!”
想到这儿,我拍了拍大黄的脑袋,也抓了抓热娜的肩头点了点头,踱步走出门外,已是一脸的颓丧,心灵上的疲劳已经无法溢于言表,“走吧,我们先回去。”
途中其他人见我脸色不好看,都没来打扰我,我盯着惠珍的背影,有那么几刻我真想和她私奔,像我这种被安排好已成定局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过我转念又一想,发现这都是长辈们对我满满的关怀和爱意,试想他们都不管我,那我不成孤儿了,唉好说歹说,都不能辜负了爷爷的意思,现在老爹老妈还在美国,我不能伤了他们的心。
于是开始琢磨起云纹寺的事情,按理说云纹寺之前的三大族长已经不在了,估计也只有孤零零的诸葛戬还在位,很可能不是因为联姻,诸葛魇才出走,那也许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有可能是像二爷爷说过的那样,有邪物霸寺,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留下线索呢,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上官云僧能够平安归来,预示着云纹寺已经没有邪物,而且还能带人回来,说明云纹寺也并非是野蛮的地方,不过我总觉得我爷爷和所有人安排我去云纹寺,应该还有另一重意思,那到底是什么呢?
越想我的脑袋越沉,我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回到客栈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昏迷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谛听耳书》(下)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肥龙和孙耗子都不在屋,但一个大胡子中年人却坐在房屋中间,在餐桌上盛饭,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看我,淡淡一笑,“你醒了,来吃早餐吧,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车尔库?”我坐起来,发现床边有一盆水和一条白色的毛巾,我见毛巾是湿漉漉的,便放进脸盆里投了投,拧巴两下就要往脸上擦。
大胡子摇了摇头,又看向我,说道:“我妹妹热娜已经给你擦过了,你快来吃饭吧,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看来这大胡子已经承认自己是车尔库了,虽然他是新疆人,不过他说起汉话来却没有新疆这边的地方口音,而且语气很稳重,那种气场和孙宝胜、孙宝堂兄弟二人一样,好像在这个地界上,他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在餐桌边坐下,我才发现这早餐有点丰盛,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车尔库长的很英俊,看样子也就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不过他的大胡子却使他显得极其稳重。
心说,怪不得热娜长得那么漂亮,看来是家族基因好啊。
车尔库莞尔一笑,低下头用汤匙搅了搅稀粥,用鼻子轻叹一口气,“郭葬,时间不多了,你们必须在最好的时机进入云纹寺,否则很可能就会被大型的沙尘暴活埋掉。”
说到这,他对着我摆了一个八的手势,看向我郑重地说道:“每一年云纹寺都会自动开放水门八天,这个日期是不固定的,但是却自有一套算法在,我们骆驼人家族掌握着这种算法。”
我不以为意,抓起筷子不客气起来,“这套算法出自葬龙术五八罗生门,龙兴于水,所以五行于水,这八便是八个日头,也是这套数术的阵眼日,罗的意思是只渡有信物的人,即使是阵眼日,若是没有信物,擅闯者也是生门转死门,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爷爷和你爷爷都是老交情了,而且你们骆驼人家族也与我们诸葛一族渊源颇深,吃完饭,你直接把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交给我就成。”
车尔库嘴角一勾笑了笑,抬起眉梢对我说道:“今天我跟你谈的不是你家的家底,而是我妹妹,她的做法很冒险,我这个做亲哥的希望你劝劝她,把你身上的日蛊虫收回,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希望她幸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刚要说话,车尔库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总是气盛不想后果,你与那昆仑山有婚约在身,这丫头真是胡来,不肯死心啊。”
听他说这话,我不由得暗吃了一惊,这话里有话我怎能听不懂,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意思热娜喜欢我?可是这种日月蛊不是能增长她的寿命么,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希望自己的亲妹妹活的更久么?”
车尔库缓缓站起身,看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们骆驼人家族曾经也是盗墓三十六派中的一派,我们这一派原起自古巴蜀境内的巫咸国,是最擅长用蛊虫的家族,巫葬派三大族长不知去向之后,我们听从了云纹寺的旨意,退出了盗墓派,依附在云纹寺的外围,安家在吐鲁番,经过一千多年,我们与新疆本地的新疆人联姻,才拥有了今天的血脉。”
“我们骆驼人家族对待感情是一心一意的,按理说我才是你的领路人,这丫头决心这么做,可不是看上能跟着你多活几千年,这种日月蛊也叫夫妻蛊,通常是我们骆驼人家族的女子种给自己心上人的,一旦被种上就是要嫁给对方的,现在你知道热娜的意思了吧,昆仑山还没有大度到让你纳妾,就算热娜能跟着你活上几千年,但是爱而不得,只会让她这一生更煎熬更悲剧,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舍得看她痛苦。”
听了车尔库的话,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我忽地站起身,想说什么却如同鱼梗在喉,热娜和我初次见面一幕幕的闪过,心说这丫头什么时候对我动了心啊,要下这么狠的心,在明知道我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对我种日月蛊,这种敢爱敢恨恐怕不亚于王惠珍了,不过相比于王惠珍的爱,热娜的喜欢却显得极其的隐忍。
我又想了一下朱砂,心说长得太帅也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不能耽误了热娜和惠珍,云纹寺这件事以后,我还是要和她们说清楚,就算断绝关系我也不能再让她们对我有想法。
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对车尔库说道:“放心吧大哥,这件事以后我会让她对我断了念想,热娜帮助了我这么多,我不可能还会再害她。”
车尔库面露感激之色,刚要抬起手说个“好”字,不想门却被踹开了,我和车尔库扭头一看,竟是热娜,大黄汪汪低声叫了两声,五灵畜是通人性的,而且智慧极高,大黄也明白我才是它的真正主人,不过热娜也是它的主人,毕竟养了它二十年,它跑过来望着我对我蹭了又蹭,表示亲昵,我让它坐在我的位子上,抚摸了下它的头,说道:“大黄,吃吧,多吃点。”
大黄也不客气,摇着尾巴开开心心地开吃了起来,跟我是真不外道,看来把我当做一家人了。
热娜看着我的举动愣了一小会儿,便怒目圆睁地看向车尔库,柳眉倒竖起来,“大哥,你怎么背地里坏我好事,要不是今天我在门外,指不定日后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会喜欢这头傻驴,他八字这么硬肯定不会死的,我能跟着活上几千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说老大你什么意思?你是救你妹妹还是害你妹妹?”
车尔库耸了耸肩膀,脸色已经赤红一片了,但是他强行憋着没发作,从热娜的怀里拿过一个黑色的铁盒子,这铁盒子看上去是铁的,但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金属,车尔库在盒子盖上抚摸了一下,“这盒子玄关巧妙,不懂的人打开这种盒子,很可能会被盒盖把脑袋拍飞,我从未打开过,不过还是我来打开吧,以免伤着你,你爷爷既然能交给我爷爷,说明这东西是不怕被看的。”
我点了点头,眯了眯眼睛,“那大哥你就打开吧,都是自家兄弟。”
车尔库也不废话,右手托着盒子对准墙,左手拨动玄关,嘎嘣一声,紧接着铁盒盖打着转飞撞在墙上,咣当一声又落在了地上。
我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心说我爷爷这老头子是想暗杀我还是想怎么着,要是车尔库今天不告诉我,是不是我的脑袋就没了?
车尔库往盒子里一看,啧了一声,就交给了我,我一看盒子里用牛皮纸包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看样子像是一本书,我打开牛皮纸,果然是一本书,书封上用牙文字裱着四个大字——《谛听耳书》!
很显然车尔库和热娜也看懂了,因为他们骆驼人家族也曾是盗墓派的一份子,凡是盗墓派的人,都能看懂牙文字和一些手语,不过车尔库和热娜,肯定和肥龙、王惠珍一样,像他们这样越是后代,其实随着盗墓派的衰落,他们能懂的也是一星半点,甚至是直接就不懂。
第一百章 挺进罗布泊(上)
“最晚后天下午出发,还有郭葬,你们云纹寺庇护了我们骆驼人家族是不错,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没有我们骆驼人家族在外周旋,云纹寺不可能过得这么安逸,如果这次你不能把我妹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从此以后,我们骆驼人家族将不会再与云纹寺有任何来往!”车尔库死死地盯着我,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我的耳朵里,他的眼睛透着一股很隐晦的寒光,几乎是瞬间,我就明白这份警告的分量有多重了。
就在那一刻,我甚至想说,我本来就不想任何人帮助我,为我冒险的,热娜真的没必要跟着我去,可我还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爷爷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用意的,否则发丘指也不必给我留下七枚双龙鱼玉佩,以我爷爷和发丘指的为人,还不至于是拽着无关人员去送死的那种人,可车尔库为什么会说的这么严重呢?
难道是云纹寺内的势力,已经复杂到这种险恶的地步吗?一时间我不知道怎的竟然定在了那里,但我觉得我的脸色应该是非常难看的。
热娜含着眼泪又瞪了一眼车尔库,这次她没有怒意,更多的是一种我很难理解的坚定,她摸了摸大黄的背,“老大,你管的够多了,妹妹也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郭葬还年轻,你不要为难他,有些事他也是改变不了的,很多人都想跟他谈条件,但我更想做的是理解他。”
就在这一刹那,我心中本来绷紧的弦一下子绷得更紧了,是啊,除了我的父母,好像所有人都在跟我讲条件,无论是我爷爷还是我二爷爷三爷爷,我生下来,就必须要按照他们的安排走,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像要为他们去完成一件事情,而这件事被隐藏的很深,我快不得也慢不得,必须一步步走到最后。
在感情上,王惠珍也是再跟我谈条件,她没有设身处地的去理解我的命运,而是提出要和我私奔。
而上官朱砂也是一样的,她是一个有傲气的女人,跟我已经算不上是谈条件了,而是直接讲起了砝码,如果今天我甩手不去竞争什么云纹寺的族长之位,她会嫁给我吗?昆仑山的麒麟古族会接纳我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而现在,热娜看清楚了我的处境,选择的却是默默地支持与付出,和更多的理解。
忽然间,我对爱这个定义,已经渐渐得模糊掉了,爱情,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
虽然我和热娜之间并没有什么,但她的这份理解,确实使我觉得这个女人对我的可贵之处。
车尔库看了看我们两个,又深深地看了看热娜,冷哼了一声,“这小子就是个局眼,跟他在一起的人必须命够硬,唉,希望爷爷那老头子是对的,我再三劝阻你,你还是如此选择,热娜,你好自为之吧,我这个族长做的太憋屈,活人都要听死人的话。”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看样子大有要把我宰了的意思,我也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股气场是哪来的,原来这家伙,居然是骆驼人家族的族长!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热娜,不止是她,因为还没有开始出发,我就已经欠了很多人的债了,大家可都是为我冒着风险的,于是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一种愧疚感在心中升腾而起,心说他娘的云纹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现状呢?
如果是很危险的,爷爷!发丘指,你们的心可有点太黑了吧,这样的人情我郭葬可欠不起。
我颤抖地将爷爷留给我的书,放进盒子里,看了看大黄,我下了狠心说道:“热娜,我意已决,我不打算去了,这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那不是我的本性,老家算是回不去了,唉,我突然觉得去青海高原牧民阿妈家,过那种清净又高瞻远瞩的生活,不讨好任何人不亏欠任何人,自由自在的……我决定明天早晨就起程,退出整件事。”
大黄听我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吃了一惊,对着我呜呜叫了两声。
热娜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我的背后,把手温柔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微抓了一下,“郭葬,我想你明白的是,我能跟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你这个人,和你背负的使命,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大的使命,可我知道,云纹寺上一届的三任族长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族长上任过,时隔千年后,你的三位爷爷精心设局,让你竞选云纹寺的族长,我想这意味着什么,可能比上三位族长的任务还要重。”
“同时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但你觉得,他们所有的人,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不用怕。”说到这儿,她拍了拍我的肩头,“这条路上,我会时时刻刻站在你的身边。”
“大黄,我们走,让他安静一会儿。”
热娜替我关好了门,一时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虽然新疆这个季节正是热的时候,可我觉得我流下的汗,是凉的。
我坐在那一动不动,就像是入定了一样,傍晚走廊里的红灯笼,亮起来的时候,我举头望向窗外,虽然月亮有些扁,但是却很亮,默默地我将盒子里的《谛听耳书》揣进怀里,走到窗沿向外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有什么熟人,于是我翻过窗子,跳下了走廊,混进人群,钻进了夜色里。
第一百零一章 挺进罗布泊(下)
我顺着集市的街道头也不回地走了很远,左右两侧摆摊做小买卖的本地郎,都熙熙攘攘地搬着货物归家了,这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新疆地区虽然波及不大,但经济上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影响,也就中午的时候,买卖些瓜果解渴算得上人头最多的买卖,除此之外都是杂七杂八的,卖的都不是十分的好,所以走出去这条长街巷,人也就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出奇的压抑,或许是没有和大家告别而觉得愧疚,又或许是我特么的留个纸条都这么吝啬吗?
我回头去望千里歇客栈,忽然发现客栈外面悬挂着的一排排的红灯笼,勾勒出一个字,是一个“巫”字!眼皮登时就是一跳,心说近处看根本没发现啊,但是这条街巷朝向的却是罗布泊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这些红彤彤的大灯笼,很可能是一种代表势力上的旗帜。
灯笼下,还有七七八八的商贩,沾着大红灯笼的光没有散去,我心中默道:“你们都是我郭葬的好朋友,作为朋友我连你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怎么配提‘友情’二字呢,再见吧大家,我郭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欠你们的债。”
我顶着金黄的月亮,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向着罗布泊的方向走去。
这一出也算是南辕北辙吧,本来和热娜说想去青藏高原过那种牧民的生活,可是我的脚却走向了罗布泊,心里知道自己是逃脱不掉这份责任的,我可以对不起我自己,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家人们,尤其是我的爷爷,十七年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伴随在我的左右,教授我各种知识和技能,无形中又带给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本事。
有哪一个爷爷不想让自己的孙子逍遥快活自由自在呢,既然不可为肯定是有其原因的,那就让我接近这个原因吧。
预计今晚最好走出吐鲁番这个城市,否则第二天早晨,以骆驼人家族在吐鲁番的关系网,很快就能发现我,于是我找了户人家,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匹骆驼和两袋子干粮,当然这些钱还是从肥龙和孙耗子那儿偷来的,这两家伙喜欢钱,一路来到吐鲁番我也不怎么管钱,不晓得它的好处,现在才知道这钱啊,真的能办很多事,而且还能让很多事成为可能。
骑上骆驼我的速度就提上来一大截儿,但马上我就知道那户卖我骆驼的人家,扔给我这件棉大衣的用意,没多大一会儿天气就开始冷飕飕起来,一张嘴哈气直往外冒,才想起形容新疆天气的俗语,叫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在新疆昼夜温差是非常大的,哎就是这样,这里的瓜果才特别的甜。
有了骆驼这个脚力,再大的吐鲁番也经不住走,到了后半夜也就走出了这座城,不过我的眼皮可就打起了架,而且骆驼也不愿意走了,心说要是没有这种鬼气候,我多少还是能在外面对付一晚的,现在去哪儿猫着去呢。
心说还是再往前走一走,一般城市周边还都是有小村落的,我就去凑合一晚。
没走多大一会儿,果然就还真的遇到了一个村落,不过这村落还是有点大的,心说管这叫村落是不是有点贬低它了,这怎么也是个镇子吧,管它呢,还是找个地方睡个暖和觉要紧,实在不行我就偷偷找个什么马厩啊骆驼圈将就一晚,不过又一想这多少有点风险,万一让马把嘴踢歪了,我以后吃饭是不是就费劲了呢。
没想到的是,这镇子边陲就有一家像是客栈的地方,虽然规模没有千里歇大,但是基本的样子还是有的,门头上的牌匾是一串维吾尔文,估计是叫什么什么客栈?管它呢,我走到门前,就有高鼻梁的姑娘来接我的骆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有些微红,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但我真心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要是汉化的方言我还能交流上一阵,可这正宗的维吾尔语我还真够呛,勉强来说,我在这地方充其量是一文盲。
心说那就装聋哑人吧,我啊吧啊吧两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那意思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因为我是个聋哑人,姑娘吃了一惊,虽然我五官也很深邃,但是一看也不像是本地人,又是聋哑人,她不由得摇了摇头,怜惜地看了我一眼,她把两袋干粮卸了下来,又把骆驼拴进木头圈,才带着我进了客栈。
虽然我不能跟他们交流,但是该给钱还是要给的,也许这是我搭的最后一次夜宿,钱这一块我就不由得多给了些,这客栈也是一个小本买卖,一对夫妻和一个女儿辛辛苦苦经营着,看我如此大方,第二天早晨给我准备了羊毛睡袋,我摸了摸心说嘿这可真厚实,下一晚就用它在沙窝子里栽大葱吧,不至于被冻死。
告别了小客栈,看了看方位又再次向着罗布泊长驱直入,走了没几个小时,我又热地脱了棉大衣,拍了拍骆驼兄,心说苦了你了,幸好我不是肥龙,要不然非累坏你不可啊。
在这种冷热交替的过程中,我的思路也开始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启发,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又哪里说不通,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两段画面闪过了我的脑海,一是二爷爷在魔沟与野人化的老祖宗,也就是云纹寺上任三大族长之一的诸葛翁,二爷爷对他说云纹寺有内乱,并且有邪物霸寺,不得已而出逃,很多族人惨遭毒害,大数被囚禁在内了。
可爷爷小时候不是对我说,我家是闯关东来着的吗?
二爷爷在那种时候,是很难说假话的,更何况是面对的老祖宗,他能说的那么真切且肯定,说明他是经历过云纹寺那种内乱的,不过那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二爷爷怎么可能会经历呢?
不过转而朱砂对我说过的话,又闪在了我的脑海中,朱砂说我的母亲是她母亲的亲妹妹,只不过要小一千多岁,其实说到这个双显性血脉,我是不大感冒的,怎么就这么巧我和朱砂都是双显性血脉,而且还是同岁,我一直被这个双显性给搞得云里雾里的,朱砂的父亲是三千多岁的人物,而我是不知道传了多少代才有了我这一身双显性血脉,这逻辑有点说不通啊,难道这双显性血脉是继承我母亲的吗?也不对啊,我母亲是麒麟古族的人,可是郭家这一边一千多年,才隔代遗传出了我这么一个双显性血脉?
不!这逻辑说不通,而且这种现象也不正常,诸葛一族和上官一族的血脉怎么可能会这么不平衡不对称,按理说两方的血脉品质都是很高的,怎么可能麒麟古族就可以每一代都能活千年以上,而诸葛一族就必须只有双显性血脉才可以,这说不通,双显性是将两种优秀的血脉都遗传显示出来,那么回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逻辑上来,一开始与麒麟古族联姻的诸葛一方的血脉会是什么血脉,如果是普通血脉也只会单方遗传麒麟古族的血脉,而谈不上遗传诸葛一族的血脉。
只有一种说法说的通,那就是诸葛一族的血脉也是非常强大的血脉,那么其实我和朱砂其实是一样的,我也是只传了两三代才合理,按照我母亲两千多岁的年纪,我父亲门当户对也应该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那我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他们,假如是在一千多岁的时候生的我父亲,那他们的年纪……
天!我发现这个问题不能再深究了,对于我来说,这比去云纹寺更可怕。
第一百零二章 他们在等我
吐鲁番距离罗布泊有七八百里的距离,也是非常远的,我要是骑着骆驼直线前进,地形好走的情况下,最快也要七八天,等真正到了罗布泊的边际,估计已经是6月20几号的样子,这是一段既短暂又漫长的孤独之旅。
新疆、西藏、青海都是西部最大的天下,这里版块辽阔,新疆地广物博算是绿地面积较大的,在启程的时候,多少还能望得见茵绿的地平线,或边缘地带略有弯脊的原野丛林,这些树之所以长不高,树干又多如弓状弯曲,这证明经常会有风沙光顾。
我从背包中,拿出上次在魔沟得来的墨镜,架在额头上,正午酷热当头,我也能保护一下眼睛,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要充分做好防护风沙的准备!
白天还好,耳朵里全是风声,我也懒得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定好方向骑着骆驼往前走,但是夜晚我必须让骆驼得到充分的休息,给它喂草料和水,虽然骆驼这种神奇的动物,可以在五十多度的高温下半个月不喝水,哪怕是在缺水的情况下,它还是能坚持走将近五十天的样子,所以沙漠几乎就是骆驼的天下。
但是我也要和它沟通好感情,以防这家伙趁我睡觉半夜跑路,先让它对我产生一种依赖。
新疆是离天堂很近的地方,而且大气清澈,挖好沙坑就钻进羊毛睡袋,望着天上最为熟悉的星辰方位,我不由得在心间默念起各种观星口诀,我之所以不选择在野林子里夜宿,是因为我是一个人,那里多有野生动物出没,我一觉睡过去,岂不是任它们宰割,虽然它们还伤害不了我,可我真正忌讳的是骆驼的安全。
走了四天以后,我开始控制喝水的量,吃东西也不太敢吃得太多,在某种意义上,这算得上是我独自第一次上路,我没有把握敢说能走多久,但我并不后悔没有带上热娜他们,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已经算是我的原则问题,我爷爷那老头子的安排,以我的性格我是无法消受的。
第五天的时候,红彤彤的夕阳快没入地平线的时候,我站在沙坳上,在不远处的尽头,望见了几座陋旧的房屋,奇怪的是房屋的周围,像是有一股股青袅袅的炊烟,心头上便不由得一跳,心说终于能看见人了。
不过又一想,不太对劲儿啊,这里荒无人烟的,水资源匮乏,很多土地上都有大片的盐壳地,根本不适于农耕,难道是外来寻墓探宝的土夫子吗?
心下不免提起了警惕,在后腰上抽出短刀,牵着骆驼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前面的房屋,走近了一看,房屋的周围卧满了骆驼,由于它们的毛色先前还没注意到它们,现在一看这他娘的居然有十三头骆驼,那就是十三个人!
不免产生了一股退意,大丈夫能伸能屈,一个人在外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刚要绕过去,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先吃吧,我和哈里克、巴图尔去喂骆驼,一会就回来,热娜,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情。”
天呐!这是车尔库的声音!
我刚要骑上骆驼快速离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出门就正好看见了我,车尔库背过手去,和他后面两个强壮的大汉,沉默地看着我,而热娜的眼中却有一丝看不懂的温柔,她不惊讶也不责怪,只是略提高声音,微微一笑说道:“郭葬到了,大家出来吧。”
我全程都在用慌张的眼神看着他们,我赶忙伸出手阻止她喊道:“不!你们不要这样,这是我郭葬一个人的事情!”
我二话不说,踩上脚蹬骑上骆驼,就要离开,热娜脚尖一点鹞子翻身已经站在骆驼背上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一扯我被她带着跳跃到胡杨树的树干上,接着把着我的腰直接落到了房顶上,心说这女人也太厉害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带着我踩着破洞里裸露出来的房梁上的木架,就跳到了房屋中间,房间里的人刚要往外走,见我和热娜从天而降,都观望了过来。
“嘿!绝了,小师爷来了!”耗子兴奋地叫了起来。
肥龙一脸的阴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王惠珍的背影,略带愁色,我看向惠珍,惠珍看向我,在那一刹那我发现她又瘦了,她的头发浓密而长,已经齐腰了,以前都是或盘起或扎成她最喜欢的发饰,但是现在她却披散开来,又有了几分修长而清纯的美。
还未待我说什么,颤巍巍地踉跄了几步便扑到了我的怀里,将头埋进了棉大衣里,隐隐地抽泣了起来。
我立马睁大了眼睛,心中一缩,手却不敢动,我求救式地看向了肥龙,肥龙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扭头走出了门去,孙耗子只好去劝,我知道肥龙一直怨恨我,怨恨我让惠珍对我产生感情,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感情这东西它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你没法去左右它。
我还是决定推开惠珍,但是推搡了几下,她就是不撒手,最后她的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我突然觉得右手手心一阵微痒,接着王惠珍转过身去,“以后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们刚做好饭,你快吃些别饿着了。”
我赶紧抬起右手,去看掌心,发现多了一个圆环如太阳的印记,这是日月蛊虫!
我顿时不解地吃了一惊,看向热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热娜抽出腿上的匕首,用布擦了擦,蹲下身子去切一只已经熟透了的塔里木兔,边切边说道:“郭葬,我不是一个小女人,我是你的守护者,也是你的管家,对你一往情深的女人,我当然不会让她失望,在我看来,惠珍可比昆仑山上那女人强多了,能陪你经历风雨的才是真爱。”
“我可以像仆人一样伺候你,但你若是叫我失望,我也会像上次那样打到你起不来!”
说着,热娜狠狠地切下一块肉,将盘子放在了木桌上,使了个眼色,“快吃吧,不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