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过河拆桥
第二天中午，王俊杰和魏铁梁来了，刘三石把他俩也安排在了家政服务公司的办公大楼里，每人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刘三石开着车，带着魏铁梁和王俊杰一起去了家政服务公司。
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远远看见李付安在走廊的另外一端站着。
王俊杰笑着冲李付安招了招手，正要开口打招呼，李付安却把脸扭向了另一侧。
过了一会，又扭过身垂着头偷偷的瞄向魏铁梁，魏铁梁的表情有点尴尬，勉强冲李付安挤出一丝笑，李付安又把脸扭了过去。
李付安心里噗通噗通的，闪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黑着脸分别给郭子凡、马清明和魏守志打电话。
“你们几个，赶快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大一会，三个人先后到了李付安的办公室。
李付安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手指胡乱地指着外面喊叫：
“你们都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刘三石这是要搞哪样啊！他这样搞，摆明了要跟我们这些人拉开战线。好！好！那相互就搞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特么怕谁呀？”
一边喊叫着，一边拿手指头来来回回的戳着：“你们几个，往后都给我长点心。”
魏守志迷瞪着脸问：“李总，长点心是啥意思？是让跟他们闹对立，还是跟他们搞团结？”
李付安白了魏守志一眼，一脸不耐烦地说：“长点心就是要你多长一个心眼，别特么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说完这句话，李付安又看了看马清明和郭子凡，黑着脸继续说道：
“刘三石这样搞，完全是阴一套阳一套。当初他拉拢我到这儿来的时候，承诺的可是好好的，办事处内部的事情，都交给我管理，尤其是人事安排这方面，他绝对不会插手。”
“现在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啊！他把王俊杰和魏铁梁这俩货弄来，明摆着不是跟我们几个过不去吗？有他们把持着，以后你们要是有个招待应酬什么的，我还怎么给你们报销？”
马清明插了一句嘴：“李总，王俊杰不是你的老部下吗？他应该会给你面子吧？”
一句话，把李付安憋的面红耳赤的。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在李付安的心里，却引申出来诸多的意味。
马清明在双桥镇和李付安在一起工作过，魏守志是在古方镇，他们俩都没有在鸿畅镇工作的经历。
于是李付安就在他们俩面前大吹特吹，说他在鸿畅镇工作的时候，在同事们心目中如何如何有威信，下属们如何如何听他的。
如果他连王俊杰都搞不定，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还有一层，让李付安更加的尴尬。
在鸿畅镇工作的时候，他的直接下属应该是魏铁梁。王俊杰是财政所的工作人员，从分工上并不归他管。
可刚才马清明只说了王俊杰是他的老部下，唯独没有提魏铁梁。
莫非，他被魏铁梁追着打的事，马清明已经知道了？
想到魏铁梁，李付安的身子就一阵阵发紧。这货可不好惹，发起狠来，巴掌比手*枪还厉害呢！
李付安的脸色很难看：“老部下怎么啦？老部下就没有变节的？现在咱们是在省城，不是在夏州市那会，该谨慎的地方一定要谨慎着点。”
说到这儿，李付安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来的时候那三万多块钱的发*票还没有报呢。
刘三石当时给的理由是财务部门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到位，现在王俊杰已经来了，刘三石要是再推三推四的，那就是装孬孙那！
李付安本来有好多话要给这三个人交待，这会儿脑海里被自己的切身利益牵绊着，就有点晃神了，只能捡他觉得比较重要的事情给这三个人交待。
“待会你们回去，把眼下的境况跟各自的手底下都交待清楚了，让大家伙一定要提高警惕，时刻准备着跟这伙人斗争。”
把马清明他们几个打发走，李付安抽开抽屉，把发*票全部拿了出来，向刘三石的办公室走去。
刘三石的办公室在二楼，他最近这段时间虽然不经常到这儿来，但办公室仍然给他保留着。
刚走到楼梯口，李付安的心思突然间变了。
这个事，他想先去见见王俊杰，看王俊杰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
在鸿畅镇工作的时候，李付安和王俊杰之间，也就只有工作上的接触，两个人的关系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坏，王俊杰每次见到他，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论职位，他在鸿畅镇工作的时候，把党委和政府这两块加在一起，他排在领导当中的第十三位。在这儿，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不知道在这里王俊杰会对他怎么样。
李付安扭回头走向了王俊杰的办公室。
王俊杰正在收拾自己的办公室，见李付安走了进来，急忙给他让座，看上去对李付安还挺客气。
李付安直接把发*票塞到了王俊杰的手里，冷冷的说：“这些是我领着大家伙来的时候相关的费用，你赶快给解决一下。”
王俊杰简单的看了一下，说：“李副主任，这些发*票，必须得有刘主任的签字，他签完字之后，才能拿到财务上来报销。”
李付安皱了皱眉头。他对王俊杰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首先是称呼上，王俊杰咬文嚼字的叫他李副主任，摆明了就是为了跟刘三石有所区分，同时也有提醒他注意自己身份的意味。
在办事处，现在大家都习惯了称呼他为李总，这一点，连刘三石都没挑剔什么。
就算王俊杰曾经是他的老部下，还不习惯这种环境下的称谓，叫他一声老领导也可以嘛！
王俊杰这样称呼，明显是在向他叫板。
刚才过来的时候，李付安阴沉着脸把发*票硬塞给了王俊杰，实际上是想先给他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反倒让人家给镇了。
要换成是其他人，李付安早就板起脸发脾气了，可在王俊杰面前，他必须得收敛着点。人家是财神爷，能跟他搞好关系，最好是搞好关系。
李付安换了一副笑脸，说：“王经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先让你给把把关，你是办事处财务部门的大拿，不管有什么事，必须得先征求你的意见。”
这些话，李付安也向王俊杰释放出了诸多的信息，其根本，就是要向王俊杰示好。
按道理说，王俊杰应该也跟他客气一番的，最起码应该说几句客套话。
没想到王俊杰却直接把发*票接在手里，翻开来一张一张的认真核对起来。
弄得李付安的心里挺不是滋味——马勒戈壁！给你个棒槌你还真拿它当真啊！你敢给劳资挑出来一张试试？
第287章 共同承担
王俊杰一张一张的核对着发*票，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
分拣完了之后，把丽水金沙休闲娱乐中心的那一沓发*票还给了李付安。
“李副主任，这些发*票你先拿回去吧。”
“为什么？这些发*票是假的吗？”李付安强装镇定的问了一句。
王俊杰冷冷的看了李付安一眼，说：“我没说发*票是假的，我是觉得这些发*票有玄虚。”
“有什么玄虚？”李付安愈发的心虚了，这个王俊杰，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我先问你，一共有多少人洗澡？洗的到底是什么澡，需要八千五百多块钱的费用？”
马勒戈壁！王俊杰这家伙这是要咬蛋啊！
李付安黑着脸，含含糊糊地说：“反正这一次跟着我一起来的人都去洗了，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俊杰说：“我知道，这一次跟你一起来的，一共是四十二个人，还有一个女的。她没跟你一块洗澡吧？”
马勒戈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付安的脸憋的通红通红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她没有。”
“褚朝军喝酒喝的住进了医院，他应该也没有洗澡吧？”
“没有。你罗里吧嗦的问这么多到底要干嘛？”
王俊杰不紧不慢地说：“我在丽水金沙洗过澡，每个人洗澡加上搓背，一共是三十八块钱，你这个，四十个人花了八千五百多，平均一个人二百多块呢，多出来这么多，都干嘛了？”
李付安眨了眨眼，说：“可能有的人用奶了，有的人用盐了。”
“好，就按你说的，有的人用奶了，有的人用盐了，每个人再加上二十块，才只有五十八，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呢？都花哪儿去了？”
王俊杰步步紧逼，把李付安折腾的汗都下来了，只好跟王俊杰耍横来掩饰内心的紧张：“那么多人洗澡呢，我又不能一个一个的看着他们，谁知道这些货都干嘛了。”
“这些发*票你拿回去，财务报销有制度，凡是洗澡这一类的消费，一律不予报销。”
你他妈的！
李付安差一点骂出声来。
“王俊杰，你叨逼叨叨逼叨给我掰持了这么半天，就是要跟我说这些不能报销啊？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
说到这儿，李付安突然把脖子梗了起来，彻底跟王俊杰翻了脸：“这笔费用，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报销了，领导已经承诺我了，你说不能报销就不能报销了？”
王俊杰问：“是哪个领导承诺你洗澡的费用能报销的？”
李付安歪着脑袋喊：“刘三石刘主任，怎么啦？”
王俊杰说：“刘主任承诺你了，你让他自己掏腰包给你报销去，我要是给你报了，那就是我的渎职。”
李付安气的要蹦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洗澡的事，等把其它的发*票报销了之后再说。
他只希望，王俊杰别再在其它的费用上找他的麻烦。
没想到麻烦真的来了。
“李副主任，这些餐饮发*票和住宿发*票也不合规定，按照夏州市关于费用报销的相关规定，在本市内出差，是不报销住宿费用的，这些发*票你也拿出去。”
这一下，李付安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指着王俊杰的鼻子叫道：“王俊杰，你别太过分了，哦？你这大嘴一张，我这两万多块钱说没就没了？”
王俊杰也不跟他起急，仍然不紧不慢地说：“李副主任，我只是按规定办事。另外，按照相关的规定，在县级城市出差，每个人每天的餐饮费用补贴是五十块钱，也就是说，在我这儿，一共只能给你报销两千一百块钱的费用。”
两千多块钱，你特么打发要饭的呢！
李付安气急了，把所有的发*票拢了拢抓在了手里，瞪着眼冲王俊杰叫道：“王俊杰，你特么真厉害，这些费用，我不找你给我报销了，我去找刘三石去，看他给我个什么解释。”
王俊杰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爱找谁找谁，就是把市委费书记找到这儿来，我照样得按原则办事。”
李付安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刘三石的办公室。
“刘主任，你说怎么办吧？这些费用，王俊杰全都不给我报销。”
说着，便把一沓发*票甩在了办公桌上。
刘三石拿起来看了看，问：“王俊杰说不给你报销，有什么理由吗？”
李付安气急败坏地说：“王俊杰说，这是规定，啥特么破规定啊！他分明就是捉我的眼子。”
刘三石沉着脸说：“老李，你是当领导的，说话一定要讲原则，要有分寸。财务制度是用来约束每一个人的，怎么可能会单单针对你？”
“王俊杰说不能报销，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别瞎嚷嚷好不好？我现在把王俊杰叫过来，大家三照两面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是了。”
刘三石给王俊杰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王俊杰就下来了。
“王经理，老李刚才说，这些费用你不给他报销，你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王俊杰又把相关的规定跟刘三石讲了一遍。
刘三石说：“既然市政府在这方面有统一的规定，那咱们就得按这样的规定执行。王经理，从现在起，不管任何人，都必须按规定执行。”
“好！我一定严格把关。”
李付安急眼了，蹦起来对刘三石喊道：“刘主任，这些费用，是你承诺了要给报销的，现在你又这样说，你让我怎么办？”
刘三石沉着脸说：“老李，你给我说清楚，我承诺你什么了？我承诺你不合理的费用也可以报销吗？没有吧？”
这一点，李付安还真的是无话可说。没错，他是给刘三石发了几条信息，可刘三石并没有回复他。
李付安傻眼了，只好露出一副可怜相来博得刘三石的同情：
“刘主任，这几万块钱我已经花出去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掏腰包吧？我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也禁不起这样子折腾啊！”
刘三石冲李付安摆了摆手，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掏腰包的。这些钱，是大家伙一起消费的，应该共同来承担。”
“我马上召开一个会议，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把情况给大家说明了，我想大家是能够理解的。至于应该报销的那一部分，财务部门肯定会补贴给大家的。”
这一下，李付安算是彻底傻眼了。
第288章 难言之隐
听刘三石说要召集大家开会，把差旅费的事情跟大家说清楚，李付安吓的脸都绿了。
真要把大家伙召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不定哪个人就把事给说漏兜了。
如果让刘三石知道他并没有请大家伙洗澡，却以这样的名义来报销他干那种事的费用，那可不得了。
这个事，往轻了说，应该算是他的生活作风糜烂，往重了说，那他就是一个没羞没臊的人渣，大蛀虫。
另外，随着这件事的败露，等于是把郭子凡也牵扯了出来。就算是他不要脸，人家郭子凡还要脸呢！
如今这世道，男人干这种事虽然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要是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种事宣扬开来，当事人也挺尴尬的。
万一把郭子凡惹急眼了，再把这次的花销到底是谁出的，他又是如何哄骗着郭子凡给他开发*票的，一五一十的全都给抖搂出来，那事就更大了。
四万多块钱，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刘三石真要跟他较起真来，就算是不会把他法办了，夏州市市委给他个处分应该是肯定的。
刘三石要以这个理由一脚把他踢出驻省城办事处，他还真的没屁放，就连姜易民，干吧唧嘴也无话可说。
还有，他红口白牙的跟大家伙说过，这一路上的花费，全当是他请大家伙的客了，要是让大家知道这些钱根本就不是他出的，非吐他一脸唾沫星子不可。
这算什么？这是拿着别人的臭屁股当他自己的脸啊！还往屁股沟子里擦了二斤粉。
马艳红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干的腌臜事，非挠他一脸血萝卜丝不可。
老天爷，这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
李付安连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跑到刘三石这里来闹。要是不闹，最起码他还能拿到两千多块钱，苍蝇再小它也是肉啊，两千多块钱，都能顶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现在可好，鸡也飞了，蛋也打了，闹的不好，他还得丢人打家伙呢！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刘三石召集大家开会。
刘三石也看出了李付安表情的异常，虽然他还不知道，李付安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那么神不守舍的，但他可以肯定，李付安的状态，绝对跟费用报销的事情有关。
于是，刘三石故意向王俊杰大喊了一声：“老王，你马上通知下去，让所有的人到会议室里开会。”
王俊杰正要往外走，被李付安一把给拽住了：“王经理，你先等会，这个事，等我跟刘主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李付安又转向刘三石，期期艾艾地说：“刘主任，我觉得吧，这个会最好还是别开了。大家伙心里要是有疙瘩，我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就行了，没必要搞的这么正式吧？”
刘三石说：“正是因为大家伙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在心里结了疙瘩，我才要召开这个会议呢。老李，我这个人你可能还不了解，有什么事，我喜欢摆在桌面上，从来不会在背后嘀嘀咕咕的。”
李付安心里更毛了，一边擦着脸上冒出来的汗珠子一边劝说道：
“刘主任，把问题摆到桌面上去说，在正常情况下当然可以。但是，眼下你跟大家伙还不熟悉，万一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哪个人的心思了，再当着大家伙的面跟你吵起来，会破坏你的形象的。”
刘三石摆了摆手，说：“没事，如果大家伙的心里有情绪，就应该让他们释放出来，即便是吵一吵也无所谓嘛！捂着盖着，总有一天会集中爆发的，到那个时候再面对，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儿，刘三石把办公桌上的座机话筒拿了起来，一边按号码一边自言自语：“算了，也别挨个去通知了，还是打电话吧，这样会快一些。”
李付安扑上去摁住了座机，然后回头对王俊杰说道：“王经理，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刘主任说。”
王俊杰转身走了。
王俊杰离开之后，刘三石看着李付安问了一句：“老李，看这个样子，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李付安的眼泪来的还真是容易，说话间，便有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压抑当中带着一丝哀怨，就像是被人糟蹋了没给他钱似的。
刘三石皱了皱眉头，说：“老李，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哭什么哭？”
李付安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刘三石，突然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噗通噗通一连磕了十来个响头。
刘三石吓了一跳：“老李，你这是干嘛？有什么话起来说。”
李付安仰起脸，伸出手左一下右一下的搧自己的脸，一边搧一边忏悔：“刘主任，我不是人啊，我鬼迷心窍了，干了不是人的事啊！”
刘三石没想到李付安会来这一手，对着他大喊了一声：“你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付安这才站了起来。
“刘主任，我向组织上坦白，洗浴花的那八千多块钱，是我领着郭子凡干那种事了。我不应该欺骗组织，更不应该让组织上给我报销这笔钱，我混蛋啊！”
说着，李付安又把手扬了起来。
刘三石制止了他。
“老李，你也别拿这种办法来堵我的嘴，我心里很清楚，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说实话。”
李付安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睛眨巴了一会，抬起头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一五一十跟你坦白了，干那种事，是我让郭子凡请我的，所有的钱也都是郭子凡拿的，我跟他说，只要他请我爽一次，我就把这些钱给他报销了。”
刘三石居然相信了。
“这件事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李付安说：“你怎么处理我都行，可千万别让我回夏州市去。两年时间，我已经被三个单位赶出来了，要是再被赶出省城办事处，我真的是没脸再活了。”
说到这儿，李付安看了刘三石一眼，害怕他不肯答应，又接着说道：
“刘主任，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你推荐我到办事处来工作的，这个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就跟着我丢脸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让我在办事处再待上一阵子，等这个事过去了，你再赶我走也成。”
第289章 得意忘形
经过这件事之后，李付安表面上老实了许多。
夏州市那边却像是开了锅，关于刘三石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刘三石耐不住性子，把驻省城办事处这边的工作交待了一下，一个人回了夏州市。
按照工作分工，刘三石作为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组织关系隶属于市政府办公室，而市政府办公室这一块又归常务副市长分管，刘三石一回到夏州市，就去了邢子健那里。
邢子健的鼻窦炎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只要见一点风凉，就会吧嗒吧嗒的流冷泪，眉骨附近揪着疼，有时候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刘三石进去的时候，邢子健正难受呢。
邢子健只撩了刘三石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就又闭上了眼。
刘三石心里噗通噗通的，邢子健在他面前一向很严厉，一生气就板着脸，刘三石每次见他的时候，基本上没看见过好脸色。
看现在这个样子，气还不小呢。
刘三石没敢吭声，老老实实的坐在邢子健旁边的那个单人沙发上，静等着挨训呢。
见刘三石这边一直没动静，邢子健突然睁开了眼，瞪了刘三石一眼说道：“没眼力劲的，快给我倒点热水来？”
刘三石赶忙站起来给邢子健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的时候，发现邢子健的眼睛里泪花花的，急忙问道：“邢市长，你这是咋啦？”
“让你给气的，早告诫过你别张狂别张狂，你小子就是不听话，非要搞什么公司，现在搞出事了吧？”
邢子健一边说一边吸溜嘴，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一味的责备，于是刘三石就壮着胆子说：
“邢市长，我不开公司不行啊！办事处是个烧钱的单位，没有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可我到办事处工作都大半年了，财政上连一毛钱都没有批给我，你让我咋办？”
邢子健吸溜的更厉害了，一边往外吐气一边说：“眼下这局势，谁一门心思搞工作，人家就会搞你。这次回来，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财务上的事要是说不清楚，人家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邢市长，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我不怕。”
看刘三石的表情，邢子健悬着的心放下了。
说实在的，刘三石在经济上到底有没有问题，邢子健也拿不准。此前，办事处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每个月的进项又那么大，稍微有点差池，便会被别人抓了把柄。
“那就好，有人要算你的账，就让他们算好了。”
刘三石突然想起来曹水江交待他的那些话，就对邢子健说道：
“邢市长，既然有人要算我的账，好！这一次就得算的清清楚楚的。办事处下属的那几个公司，注册资金除了我拿出来一小部分之外，剩余的，全都是从社会上拉来的投资。”
“关于社会投资的部分，该给人家的红利，这一次要一次性付清，付清之后，就让他们撤资。至于我自己投资的那一部分，所得的利润归办事处所有，全当是我为夏州市的发展做贡献了。”
以前，刘三石从来没有在邢子健面前这么高调过，邢子健猜测，刘三石的这种表现，一定是背后有高人给他支过招了，这就好。
“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干脆这样，这一次，你就在夏州市多待一些日子，他们想翻腾就让他们翻腾去，说不定，到最后还能翻腾出个模范呢，到时候，我一定要求市委给你颁奖，给你加薪晋级。”
刘三石摆了摆手说：“加薪晋级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关心的是，按你的打算，准备让我在夏州市待多长时间。”
刘三石可不想在夏州市待太长时间，现在他所有的关系都在省城，夏州市能玩的来的，只有一个乔建朝。李付安的事，又让刘三石对乔建朝有点不爽，这次回来，他不打算找乔建朝玩。
要是让他在夏州市待上十天半个月，那还不得把他给憋闷死？
邢子健想了想，说：“月而四十吧，怎么？你对办事处那边的工作状态有点不放心是吧？也对，到时候看情况吧，能早点回去尽量早点回去，办事处现在有个李付安，你要是不在，不定会踢腾成什么样子呢。”
刘三石说：“办事处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我已经把魏铁梁安排到办事处工作了，有魏铁梁在，李付安不敢乱踢腾。”
听说魏铁梁被安排在了办事处，邢子健的眼神里对刘三石充满了欣赏：
“好小子，你现在是越来越成熟了，遇到事情知道动脑子了，不像原来那么毛毛躁躁的。好！你小子有进步，这样下去，你个人也能马上进步起来。”
刘三石一得意，狐狸尾巴就又露出来了：“邢市长，其实我原来就挺成熟的，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邢子健朝刘三石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嗔怪道：“刘三石，你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爱翘尾巴，以后，你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
刘三石把身子背过去，把脊背夹的紧紧地，眨巴着眼问邢子健：“邢市长，你看这样行吗？”
刘三石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邢子健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最起码来说，刘三石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刘三石的这种表现，让邢子健仍然有点担心，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足够成熟的刘三石，是一个能够快速成长起来的刘三石。
就眼下的表现来说，刘三石仍然没有摆脱玩虐的天性，这种天性，还缺乏应有的机敏、深邃，考虑问题就难免有失偏颇。
这可不行，他还得敲打敲打他。
“刘三石，我警告你，千万别一得意就忘了形，你现在已经是带兵的人了，一言一行，必须得符合自己的身份。”
“另外，办事处那边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虽然魏铁梁在那儿，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没有人会兴风作浪，魏铁梁和李付安，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你千万要注意。”
刘三石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邢市长，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办公桌上面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姜易民打来的。
“邢副市长，听说刘三石在你那儿呢？”
“是，他在我这儿。”
“费书记交待了，让他马上到市委来一趟。”
挂断电话，邢子健和刘三石一起去了市委。
第290章 一荣俱荣
对邢子健的不期而至，姜易民颇有几分无奈。
本来，他打算单独单面对费金林，把刘三石的问题掰持清楚的。
姜易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算是跟费金林翻脸，也要把刘三石给拿下。
费金林虽然是一把手，也经常会护着刘三石，但费金林的护短，是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他只是就事论事。
邢子健就不一样了，他是护犊子。
刘三石是邢子健的得意门生，他的存在和成长，是邢子健政治生命当中一笔极其重要的财富。
他和刘三石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要是想收拾刘三石，得先过了邢子健这一关。
为了保护刘三石，就算是跟人决斗，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姜易民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邢副市长，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应该来吗？今天要召开的是书记办公会？”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邢子健看向了费金林。
费金林说：“不是，今天主要是讨论一下刘三石同志的问题。”
“那我就当仁不让了。”邢子健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还把二郎腿翘了起来，“刘三石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我这个常务副市长正好管着他。”
邢子健又冲刘三石招了招手：“你站着干什么？坐，你也坐，就算是今天要开你的批斗会，你也得坐着听啊，快点坐下。”
刘三石挨着邢子健坐了下来。
姜易民还在那儿站着。
费金林坐在老板桌后面的椅子上，对姜易民喊了一声：“易民同志，你也坐哦，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
刘三石和邢子健坐的双人沙发紧靠着西墙，和老板桌摆放的位置基本上是一致的方向，姜易民要坐，只能坐在办公室里靠东一点的单人沙发上。
这样一来，从感官上就形成了和费金林、邢子健、刘三石分庭抗礼的局面。
一对三，这样的局面，明显是对姜易民不利的。他坐下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这样的情绪。
邢子健说：“费书记，姜副书记，刚才你们说，要讨论刘三石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费金林冲姜易民摆了摆手，说：“易民同志，还是你来说吧。”
姜易民咬了咬嘴唇，说：“好，那我就先大致说一下。今天这个临时会议，主要是研究一下，对刘三石存在的严重经济问题的处理意见，这个事，还得从他私自成立公司说起。”
邢子健接过话茬说：“姜副书记，刘三石开公司有毛病吗？在省城，像这样的驻外联络机构，几乎每一家都开了实体公司，难道刘三石就不能这样做吗？”
姜易民黑着脸说：“邢副市长，请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其它的地方有没有开公司我不知道，就算是开了，也得经过市委市政府批准吧？刘三石这算什么？简直就是他自己家的生意嘛！”
刘三石站了起来，说：“我先说说为什么要开公司的问题，各位领导也都知道，办事处是个非常烧钱的工作单位，没有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我担任这个办事处主任，差不多快一年了，自始至终，夏州市财政上没有给我拨过一分钱。我怎么办？总不能干瞪着眼什么都不干吧？没有办法，我只有走开公司这条路，靠公司的盈利来维持办事处的正常运转。”
邢子健说：“说起来这个事，我有一定的责任。当初刘三石准备开公司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请示过，想让市财政拿出来一笔钱作为初期投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市财政的预算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哪有钱给他开公司啊，我当时就把他给否了，还把他训了一通。市财政没有给办事处下属的实体投资，我有直接的责任。”
费金林摆了摆手，说：“子建同志，这个事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市财政囊中羞涩。只是让刘三石同志为难了。”
刘三石叹了口气说：“市财政资金紧张，这个我也能够理解，可公司总得开起来吧？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筹措资金了。”
费金林问：“你开公司的资金，都是从什么渠道来的？”
刘三石说：“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的私房钱，绝大部分，是从社会上筹措的，让社会资金以入股的方式参与进来，这才支撑起了公司的运转。”
姜易民旋即举起手说：“你先等会，我有话要说。”
今天这个会议，本来是解决刘三石的经济问题的，开来开去，倒成了刘三石的诉苦会，姜易民甚至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呢。
刘三石最后的那句话，终于让姜易民逮住了机会。
“刘三石，你刚才说，办事处下属的公司，你让社会资金参与了进来，而且社会资金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股份。办事处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的，你有什么权力让社会资金参与进来？这样做，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严重的违法乱纪，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承担这个责任。”
姜易民的这番话，还真把费金林和邢子健给唬住了。
这些下属公司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的，从产权上来说，应该属于夏州市市委市政府，把民间资本吸引到政府机构里来，的确是有点不妥。
见费金林和邢子健都没有说话，而且脸色还非常的难看，刘三石只能站出来自己救自己了。
“姜副书记，你说的没错，如果这些公司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的，我这样做，的确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但前提是，这些公司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的，你敢承认，这些公司是这种隶属关系吗？”
姜易民气势汹汹地说：“我为什么不敢？公司本来就是市委市政府的，这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
“当然有了，”刘三石斩钉截铁地说道，“按照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行政机关是不允许进行商业性质的经营活动的，夏州市市委市政府开公司做生意，同样是违法的。”
邢子健这才醒过味来。
“刘三石说的一点没错，行政机关是不允许开公司做生意的，办事处下属的这些公司，只能以个体经营的形式存在，既然这样，那吸纳社会资金入股，也就理所当然无可厚非了。”
说到这儿，邢子健满脸兴奋的用眼神冲刘三石击了一下掌，心里赞叹道：刘三石，你小子行！
费金林也向刘三石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姜易民不停的喘着粗气，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趁这个机会，刘三石主动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第291章 欲盖弥彰
刘三石看向姜易民，说：“姜副书记，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我也有一个问题，希望领导们给予答复。”
费金林一脸和善地说：“三石同志，你有什么问题结果说，不要有什么顾忌。”
刘三石说：“最近一段时间，省城里流传着一些传言，说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要收回办事处下属公司的管辖权。听到这个消息，股东们都着急了，他们向我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撤出股份，从此之后，他们不再参与公司的股权分配；第二个要求是，立马组织财务人员，就之前的经营状况进行归拢，清算，按股权比例进行分红。”
费金林问：“你能大致说一下股权的分配比例吗？”
刘三石说：“办事处作为公司的发起人，占比百分之二十，其余的百分之八十，按参股比例进行分配。至于我入股的那一部分红利，就归办事处算了。”
费金林看了看邢子健，又看了看姜易民，问：“易民同志，子建同志，你们觉得这样的股权分配比例合适不合适呢？”
邢子健说：“我觉得非常合适，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我们夏州市非常合适。这个分配方案，充分的照顾到了办事处作为公司主体的实际价值。百分之二十的干股，的确是很划算。”
“另外，从股权分配上，我看到了刘三石同志的成长和进步。他能把自己那部分股份的红利无私的奉献出来，作为办事处的活动基金，这种事能发生在刘三石的身上，我感到非常的欣慰。”
姜易民撇了撇嘴说：“我不相信刘三石有这么高尚，公司是他成立的，也是他经营的，辛辛苦苦不说，还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利益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他图的什么呀？正所谓欲盖弥彰，这种表面现象的背后，指不定有啥猫腻呢，我们千万不能被这种假象给迷惑了。”
刘三石正要开口，费金林冲他摆了摆手，说：“好了，关于道德情操的问题，今天我们就不谈论了。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召开一个专题会议进行讨论。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刚才刘三石同志提出来了，股东们要撤资，要分红，这件事，你们有什么具体的意见没有？”
邢子健说：“我没有意见，股东们的要求是正当的，合理的，我们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
费金林又问姜易民：“易民同志，你的意见呢？”
姜易民很不耐烦地说：“我没有意见。”
费金林接着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下一步，咱们就谈谈有关的细节问题。三石同志，如果股东们撤了资，分了红，公司要继续经营下去，需要填补多大的窟窿呢？”
刘三石说：“具体的数字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说个大概。刚才我初步算了一下，如果加上还没有支付的房租和场地租金，大概需要五千五百万左右。”
这个数字，让三位领导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姜易民，一张脸扭曲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怎么会那么多？刘三石，你是回来讹钱的吧？你这是在办公司，还是要把夏州市打包卖了？”
刘三石冷笑了一下，说：“姜副书记，你不要那么气急败坏好不好？公司盈利了多少钱，支出了多少钱，每一笔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是有账可查的，好账不怕算嘛！”
费金林说：“那你能不能具体说说，公司一共有多少盈利。”
刘三石说：“截至目前为止，公司的总营收为五千七百多万，办事处的开支为一千五百多万，目前账面上的盈余，还有四千一百多万。”
费金林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五千五百万的窟窿，并不全都需要市里来填补？”
刘三石笑了：“那当然了，目前办事处花超支的部分，大概有二百多万，加上房租和场地租金，大概还需要一千多万吧。”
姜易民瞪着眼问：“怎么还要那么多？”
刘三石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办事处的股份占比为百分之二十，再加上我自己的股份，总共是百分之二十三，按这个比例计算，办事处应得的分红，有一千三百多万，目前已经超支了二百多万，房租和场地租金，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支付，加上这些，一共是一千一百多万。”
费金林长长的嘘了一声，看着邢子健说道：“子建同志，这一千多万，我们市财政能负担的起吗？”
邢子健一脸为难地说：“别说是一千多万了，就算是一百多万，财政上恐怕也拿不出来。”
费金林思考了一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先别让股东们撤资，等财政状况好转了，再让他们把资金撤出去，能缓一缓，我们的经济压力就会小一点。”
姜易民红头涨脸地叫道：“绝对不行，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社会资金撤出去。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个窟窿补上。有这些社会资金在里面搅和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损坏到集体的利益。这样纠缠不清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呢。”
费金林皱了皱眉头，又看着刘三石问：“三石同志，你的意见呢？”
刘三石说：“我当然希望能马上撤资。在一起做生意，讲究的是互相信任，心平气和，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出资，都应该享受到公平的待遇。如果大家相互猜忌，连一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继续绑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还是撤了吧，撤的越早越好，越彻底越好。”
费金林说：“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撤资，接下来，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步骤。”
姜易民打断了费金林的讲话，阴沉着脸说：“我觉得最关键的，不是如何撤资的问题，而是要把以前的账目算清楚。这些账目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有多大的猫腻，我们必须得先弄清楚了。”
费金林说：“易民同志，你说的很对，我们是要先把账目弄清楚。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让财政局出面，派一些专业的人员，去办事处核查一下账目呢？”
账目当然要核查，但姜易民想达到的目的，却远远不止是这些。
但眼下，他还不能把自己的打算全部说出来。现在他面临的，是三比一的对垒，他心里的盘算，是不可能在这个场合实现的。
要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把事情搞大了。
第292章 明辨是非
姜易民要求召开市委常委会，来研究夏州市驻省城办事处存在的经济问题。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件事牵涉到的问题很多，牵涉面很广，不是他们三个人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
这件事，应该听一听所有常委的意见。
邢子健知道姜易民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件事由他们三个来拍板，姜易民的意见绝对占不了上风。
刚才，费金林还有刘三石他们仨，几乎把姜易民给打懵了，他是想再换一个战场，重新对刘三石发动攻击。
眼下，邢子健也想把这件事交到市委常委会上去。但他和姜易民的目的截然不同。姜易民是想把事情闹大，他是想把问题彻底澄清。
最近这段时间，关于刘三石存在经济犯罪的议论很多，有些话，甚至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就连邢子健都感到有点紧张。
在没有见到刘三石之前，他也不敢保证那些说法并不是真实的，他甚至为刘三石捏了一把汗。
作为对刘三石最信任的人，他尚且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更何况是其他人呢？见到刘三石之后他才明白，大家都被这些流言蜚语给蒙蔽了。
所以，邢子健对召开市委常委会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他想通过这一次的市委常委会，把问题彻底澄清，还刘三石一个清白。
按照惯例，有一个市委常委要求召开临时的常委会，只要提请讨论的问题是迫切的，费金林就应该响应，现在同时有两位常委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费金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半个小时后，临时常委会在市委小会议室里召开了。
费金林开明宗义地说道：“今天这个临时的市委常委会，是姜易民同志提议召开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研究一下市委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下属公司的问题。”
“因为是临时组织的会议，部分同志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到会，我们就不等了。”
说到这儿，费金林看向市委办公室主任何明辉，继续说道：
“会后，明辉同志要把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分发给未到会的每一位同志，请他们书面表达各自的意见，然后形成一个完整的纪要。”
“好了，我就先说这么多，下面，由本次会议的提议人姜易民同志谈一谈，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想法。”
姜易民站起来说道：“大家可能都已经听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有关驻省城办事处存在严重经济问题的传言很多，这些传言，已经影响到了我们夏州市整体工作，如果不及时的加以解决，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常委会召开之前，我和费书记以及邢副市长先碰了一下头，他们两个的意见是，由财政局出面对办事处下属公司的账目，进行一次全面的审核。”
说到这儿，姜易民撇着嘴看了看费金林和邢子健，一脸不屑的继续说道：
“如此严重的经济问题，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的处理呢？这种处理方法明显就是不负责任嘛！我之所以提议召开市委常委会，就是因为与费金林和邢子健同志的意见，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所以才要请大家共同来议一议，我相信大家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我先说一下自己的观点吧，我觉得，让财政局审核办事处下属公司的账目，是很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除了审核账目之外呢？我们是不是应该调查一下经济问题背后的许多问题？”
“这件事要想办好，办的大家都没有意见，我认为，应该由纪检委来牵头，组织财政局等有关方面的人员，对驻省城办事处存在的问题，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查，给全夏州市的人民一个明确的交待。”
姜易民说完，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每一位市委常委的表情都很有意思，费金林目光平视，好像是在看每一个人，也似乎谁都没有看。
费金林下面的两个位置，左边是市长李松林的，李松林因为有其它的工作未能到会，他的位置空着。
右边是姜易民，此刻，姜易民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位，他希望有人站出来，附和他的观点。
再往下排，是市纪委书记曹淑英，她正勾着头认真的做着会议记录，实际上什么也没记，只是在本子上胡乱的画着。
刚才姜易民提到了由市纪委牵头，让曹淑英的心里非常不安。
关于办事处存在的经济问题，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大家都众口一词，那么，驻省城办事处肯定是存在这些问题的。
至于问题的严重程度，曹淑英却不能苟同那些风言风语的说法，凭着职业的敏感，她觉得问题绝对没有流传的那么夸张。
最终应该怎么解决，还要看市委常委们的态度。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市委一二把手的意见明显是有分歧的。
这个时候，曹淑英绝对不能率先表态。
曹淑英的对面是市委组织部部长闫海宽，他端着杯子，不停的喝水，闫海宽平时喝水的声音总是吸溜吸溜的，动静很大，这会，他却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呷，好像生怕闹出点动静来。
再往下排，是市委宣传部部长耿紫燕，她拿着手机在翻看短信，还时不时的拍打一下身上的紫色外衣，好像上面有拍打不完的灰尘似的。
坐在最后面的，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何明辉，他一直用手梳理着刚理过的板寸头发，头微微往下勾着，像是在看落在记录本上的头屑。
在何明辉的前面，是常务副市长邢子健，邢子健和姜易民的表情有点类似，一直在扫视会议室的每一位市委常委。
可以看的出来，邢子健的内心和姜易民一样紧张。
在进入会议室之前，邢子健已经拿定了主意，在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上，他决不朝姜易民开第一枪。
邢子健心里是有顾虑的，最近这段时间对刘三石的种种议论，已经严重影响了常委们的心态。
这些市委常委也都是平平常常的人，也吃饭睡觉放屁打嗝食人间烟火，听说刘三石在省城混的风生水起的，捞的盆满钵满的，他们也会产生嫉妒心理。
在大家的眼里，邢子健俨然就是刘三石的保护神，如果他率先出面替刘三石开脱，效果注定不会好。
眼下，从大家的情绪上看，显然是那些心理因素在起作用，邢子健坐不住了。
他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第293章 绝地反击
邢子健站起来说道：“刚才姜易民副书记提出来，要由市纪委牵头，对夏州市市委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实际上，就是对刘三石个人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因为在此之前，办事处只有刘三石一个工作人员。这样做，我认为是非常不合适的。”
“市纪委牵头来进行调查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刚才，姜副书记假定了一个前提，他自以为刘三石同志存在着严重的经济问题。”
“正是因为这个假定的前提，才得出了由纪检监察部门牵头进行调查的结论。我觉得，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先弄清楚这个假定的前提是不是成立。”
“如果这个前提是成立的，再让纪检监察部门插手也不迟；如果这个前提根本就不成立，让纪检监察部门参与进来，反而会起到扰乱局面的作用。”
“介于此，我建议我们的纪检监察部门，要慎用纪律监察的手段，以免对驻省城办事处的正常工作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姜易民也站了起来，看着邢子健说道：“邢副市长，你刚才说，由市纪委来牵头进行调查，大家都很清楚意味着什么，那你先说说，这样做究竟意味着什么？”
邢子健一时间竟然有点语塞。
他心里非常清楚，纪律调查一般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对违反纪律的公职人员进行违纪调查，这种调查是比较常见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旦有人被纪律监察部门调查，人们便会觉得他出事了。不管到最后有没有查出问题，对这个人的名声都是极其不利的。
另外一种情况，是对干部遵守纪律的例行监察，虽然这样的监察方式是一种例行的手段，但却并不常见。即便是要进行这样的监察，也会是大范围的，绝对不可能针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单位。
姜易民这样问，实际上是给邢子健挖了一个陷阱，如果他说这样的监察方式会影响到个人的名节，姜易民便会用第二种例行的监察措施来怼他。
那样的话，他就会眼睁睁的掉进姜易民的陷阱里。
思索再三，邢子健只好变换一种方式来回答姜易民提出的问题。
“纪检监察部门对一个人的工作状态进行监察，就像公安部门传唤某一个人一样，虽然这个人不一定犯了错误，但在正常人的眼里，难免会产生猜忌。”
“这样的话，就会对这个人的个人形象产生负面的影响，对他以后的工作开展也是不利的。因此，我建议我们的纪检监察部门，一定要慎用这种手段，完全是出于这方面的顾忌。”
邢子健虽然在刻意回避，但还是撞在了姜易民的枪*口上。
“邢副市长，我不能认同你这样的说法。纪检监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错误行为的定性调查，还有一种是例行的纪律监察，这两种方式，都是对党内同志行为上的一种监督，一种约束，难道我们接受了这样的监察，就一定是犯了错误吗？反过来说，难道只有犯了错误的人，才能接受这样的调查吗？”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我们每年的身体例行检查一样，不管你有病没病，都在进行这样的例行检查，如果我们参加了这样的例行检查，就证明我们有病了吗？”
“纪检监察也一样，只要我们的心里的干净的，亮堂的，就不会害怕这样的监察，即便是被人家误会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相反，如果有人排斥这样的监察，拒绝这样的监察，甚至是抵制这样的监察，那恰恰说明他心虚了，真的有问题了。”
“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更应该加大监察的力度，该挤脓就挤脓，该放血就放血。而绝对不能因为他害怕了，喊疼了，就放弃对他的治疗。”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姜易民更加得意忘形了，他要把大家的情绪，彻底的煽动起来。
“曹淑英同志，你是主持纪检监察工作的，在这方面是专业人士，你说说看，我们到底应该不应该搞这样的纪检监察？”
曹淑英一脸为难的看了看邢子健，又看了看费金林，嘟嘟囔囔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纪检监察部门，是有这样的权力的。”
姜易民又转向了费金林，说：“费书记，你是在座这些人的大班长，政策水平比我们这些人都高，你说说看，我们搞这样的纪检监察，会影响到某个人的名节吗？”
费金林干咳了几声，说：“当然不会了。”
姜易民最后转向了邢子健，说：“邢副市长，领导和同志们的意见你也都听到了，你还有其它要说的吗？”
眼下，邢子健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上，有些话，他必须要说了。
“姜副书记，你所说的这些，理由全都是堂而皇之的，我还真没办法反驳。如果我跟你的意见不一致，那便是党性问题了，便是原则问题了，你甚至可以说我是在刻意袒护刘三石。”
“既然你说的有道理，那我绝对不会反驳你的。但是，有一些细节的问题我还不太明白。你刚才说了，纪检监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错误行为的定性调查，还有一种是例行的纪律监察。”
“我只是想让你明确一下，这次对刘三石同志经济问题的调查，算是前面那一种呢？还是后面那一种？”
姜易民楞了一下。
他知道，邢子健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他必须得谨慎回答，一星半点的差错，便会给对方留下绝地反击的机会。
眼下的形势对他非常有利，他绝对不能让邢子健抓到这样的机会。
姜易民眨巴了眨巴眼睛，说：“当然是后面那一种了。”
话音刚落，邢子健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由市纪委牵头，对刘三石经济问题的监察，只是一次例行的纪律监察了？是这样的吧？”
姜易民心里噗通噗通的，他弄不明白邢子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求证这个答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不得不点了点头，说：“对！是这样的。”
姜易民的这个答案，终于让邢子健抓住了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第294章 老婆算账
邢子健紧接着说道：“那好，既然你已经明确了，这次对刘三石同志所谓经济问题的调查，只是例行的纪律监察，那咱们就例行监察的方式了进行一下探讨吧。”
“在我看来，但凡例行的监察，针对的对象，应该是一个群体，一个组织，至少是一个部门，在我的印象当中，像这种只针对一个人的例行监察，好像从来没有过。”
说到这里，邢子健看向了曹淑英，问：“曹书记，在你的印象当中，有过针对一个人的例行监察吗？”
曹淑英摇了摇头，很痛快的回答道：“没有，从来没有，我在夏州市纪检部门工作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例行监察。”
邢子健又看向费金林，问：“费书记，你听说过有这样的例行监察吗？”
费金林说：“没有，我也没有听说过。”
邢子健还不肯罢休，他把参加会议的市委常委全部问了个遍。
姜易民能发动群众，他邢子健也能，而且还要比姜易民更加广泛地发动群众。
结果，除了姜易民之外，所有的人都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例行监察。
最后，邢子健转向了姜易民。
还没等邢子健问，姜易民就抢先说道：“邢副市长，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邢子健说：“我之所以这样问，是要大家想清楚一个问题，既然这样的例行调查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像这样的调查，还算不算是例行的监察？如果不算，应该算什么？姜副书记，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姜易民回答，邢子健就是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向大家说明，姜易民所谓的例行监察，实际上仍然是一种是对错误行为的定性调查，是属于第一种监察的范畴。
如果要进行这样的调查，仍然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确定刘三石已经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采取这样的调查方式，是对他实施的强制手段。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要件。
那为什么姜易民还要这样做呢？
很明显，他这样做，实际上就是要以市纪委介入调查的形式，来诱导舆论的导向，把刘三石拖入尴尬的境地，从而达到搞垮他的目的。
邢子健就是在点拨大家，姜易民的用心是险恶的，手段是卑劣的。
从与会者的表情上来看，这一点，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姜易民当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邢子健的问题，而是把问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邢副市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关于对刘三石的一切调查，都是不应该的？”
邢子健说：“我并没有这样说，相反，我觉得有关的调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比如让财政局核查驻省城办事处的账目，我就非常赞成。灯不拨不亮，事不查不明，通过对账目的核查，我们就可以弄清楚谁是在犯罪，谁是在为夏州市的发展无私的奉献了。”
说到这儿，邢子健将身子转向了大家。
“我向大家汇报一下，在常委会召开之前，费书记，姜副书记和我一起，先找刘三石进行了个别谈话，在谈话当中，刘三石同志说了这么一个情况，让我非常的惭愧，也非常的感动。”
“刘三石就任市委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主任的职位，已经将进一年了，这一年当中，他为夏州市市委市政府，为夏州市的老百姓做了多少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做哪一件事，都需要用钱来打通关节吧？可是到迄今为止，市财政没有给办事处划拨过一分钱。没钱怎么办呢？刘三石同志只有自己来想办法，靠开公司的盈利来维持办事处的正常运转。”
“为了开公司，他把自己的老婆本都拿出来了，而且入股的盈利，他分文未取，全部用做了维持办事处工作的正常运作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令人遗憾的是，他的这种境界，这种担当，却被某些人怀疑甚至是诋毁，我觉得，这次对驻省城办事处账目的核查，如果非要找一个部门牵头的话，应该派市委组织部去。”
“应该去考察一下，刘三石同志究竟为我们夏州市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他是不是应该被提拔被重用了。”
邢子健刚说到这儿，突然被姜易民给打断了。
“邢副市长，我知道刘三石是你的人，你为他歌功颂德，我和大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我假定了一个前提，你难道就没有假定前提吗？你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刘三石自己说的，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谁能说的清楚？”
邢子健说：“我刚才已经阐明了我自己的观点，我完全同意由财政局介入来审核驻省城办事处的账目，通过账目审核，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姜易民撇着嘴说：“邢副市长，我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故意装糊涂，办事处的账目，是刘三石自己做的，就算是派财政局的人去，能审核出什么来？”
“我让市纪委介入进来，就是为了查找出账目之外的东西。邢副市长，你不要片面的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诋毁刘三石。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刘三石的的确确是没有问题，还害怕市纪委的调查吗？如果经过调查发现他确实有问题，这样做，也是给了他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费金林说话了。
“易民同志，子建同志，你们都不要激动，坐下坐下，你们俩都坐下，有什么问题，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姜易民和邢子健这才坐了下来。
费金林看了看他们俩，说道：“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主题，是研究如何审核驻省城办事处下属公司的账目问题，其根本，是为了把账目审核清楚。”
“为了把账目审核清楚，我希望大家都不要预设立场。刘三石同志是不是存在经济方面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也只是道听途说，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
“刘三石说他把个人的股份所得全部贡献了出来，也是他自己的一家之言，他也没有提供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确实是这样做了，怎么来辨别真假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账目来说话。”
“那怎么来审核这些账目呢？我们现在首先要讨论的，是这个问题，老婆算账，我们一宗一宗的来，总会把问题掰持清楚的。”
第295章 换个说法
费金林说：“这件事，咱们一步一步来商量，首先，对账目的审核，我们要确定一个主体。我觉得，既然是账目审核，就应该以财政局为主体，大家有没有意见？”
邢子健说：“我刚才已经表达过态度了，我赞成。”
姜易民吧唧着嘴，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确定以财政局为账目审核的主体，也就是变相的否定了让市纪委牵头，至少是消弱了市纪委的监察作用。
费金林这样问，分明是向着邢子健那一头呢。
可是，费金林问的是账目审核问题，单就这个问题来说，就应该以财政局为主体，费金林这样说，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特么的！全都是老狐狸。
姜易民在心里骂了一句，抬起头谨慎回答道：
“单就账目审核这一小块来说，以财政局为主体当然是可以的，但这次的行动，不单单是对驻省城办事处账目问题的审核，而是一次全面的监察，总体上由谁来牵头呢？我觉得有必要确定一下。”
费金林摆了摆手说：“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我刚才说过了，老婆算账，咱们要一宗一宗来，你先说说，以财政局作为审核账目的主体，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姜易民只好说：“我同意。”
费金林挨个扫视了市委常委们一眼，问：“其他同志的意见呢？”
曹淑英说：“我赞成！”
闫海宽说：“我也赞成！”
耿紫燕说：“我没有意见！赞成！”
何明辉说：“我也赞成！”
费金林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说：“我也赞成由市财政局作为账目审核的主体。这样的话，今天到会的七位常委，对这件事全部投了赞成票，那么，这个决议实际上已经通过了。”
说到这儿，费金林看向何明辉，嘱咐道：“明辉同志，会议结束之后，你把刚才的决议以书面的形式传达给李松林市长和政法委连剑锋书记，征求一下他们两个的意见，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决议案。”
何明辉说：“好！”
费金林又看向姜易民，说：“刚才姜易民同志说了，这次的行动，是对驻省城办事处的一次全面监察。综合各方面的意见，我觉得这样的表达并不是很贴切。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对驻省城办事处的一次全面考核。易民同志，你觉得这样的说法，是不是更容易被各方面接受？”
姜易民翻了翻眼。
由监察而考核，这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倒退。考核，可以是对一个部门或者一个人工作政绩的考核，包含着重用和提拔的意味。
这种说法，跟邢子健刚才的提议已经无限接近了。
但是，如果从考核的整体意涵来说，自然也包含了监察这一方面，他要是不同意费金林的说法，费金林跟他咬文嚼字，他还真的是无话可说。
“费书记，我个人觉得，这次的行动，应该更偏重于监察。刚才我已经强调过了，现在我再强调一下。因为对驻省城办事处的账目审核，我们必须作为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来处理。”
“为什么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情况呢？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办事处所有的收入支出，不管是经手人还是审核人，以至于最后的核准，全都是刘三石自己。而且，所有的账目也都是在刘三石一个人的主持下做出来的，夏州市在册的行政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插手这件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账目有没有可信度？有多大的可信度？谁也无法判断。所以，我们不得不抱着一种谨慎的态度，来对待这次的账目审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再三的强调纪检部门监察的作用。”
费金林说：“好！那我们就把监察这个问题作为单独的一个议程，来详细讨论一下。淑英同志，你是市纪委书记，你来说说，我们有没有必要搞这样的监察？”
曹淑英说：“监察是有必要的，但是采取什么样的监察方式，我们还需要仔细斟酌，在这方面，我心里是有顾虑的。”
费金林说：“说说看，你都有哪些顾虑。”
曹淑英看了姜易民一眼，说：“刚才姜副书记已经强调了，这次对驻省城办事处的监察，只是例行的纪律监察，而作为例行的纪律监察，还从来没有针对过一个单独的个体。”
“这样做，很容易让人们误会为是对错误行为的定性调查。在普通人的眼里，只要纪委对某一个人采取这样的动作，就一定会认为与**有关。为了同志的名誉，我们不能不慎重。”
费金林又问邢子健：“子建同志，你的看法呢？”
邢子健说：“曹书记所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相比之下，我更偏重于费书记刚才的说法，把这次的行动，定义为一次考核。”
“考核，自然是全方位的，可以对某一个人在工作当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进行监察，如果发现确实有严重的违纪问题，那么这次的考核，就是对错误行为的定性调查。”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对某一个人的工作政绩进行考核嘛，如果他在工作上的成绩的确是非常突出，非常亮眼，我们也可以考虑破格提拔嘛！”
姜易民忍不住说道：“我们绝对不能过分的强调政绩的考核，刚才曹淑英同志也说了，对特定人选进行监察，会让人误会为与干部**的调查有关。”
“同样的道理，如果由组织部门出面进行这样的考核，一样会引起误会，大家会觉得这个人要提升了，发达了。这样的考核方式，我们也必须要慎用。”
邢子健说：“如果这个人的工作政绩的确是非常突出，不应该被提升吗？”
姜易民歇斯底里地说道：“就算是刘三石的工作成绩非常突出，我们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提拔他。从普通的科员到副科级，刘三石享受的，就是破格提拔的待遇。”
“现在他在副科级的岗位上工作了还不到一年，现在又要破格提拔他，这对其他的同志是不公平的，从组织程序上来说也是很不严肃的。”
闫海宽插话道：“我来说两句吧，对一个人的工作政绩考核，是组织部门例行的工作职责，考核，是对一个人工作成绩的认定，并不见得一定要提拔。”
“就算是某一个人有非常突出的工作政绩，组织部门也不一定马上要提升他，但作为工作政绩纳入到个人档案里，作为日后提拔使用的重要依据，却是组织部门通常的做法。”
姜易民狠狠的剜了闫海宽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第296章 多嘴多舌
姜易民恨的咬牙切齿的，闫海宽的多嘴多舌，等于给组织部门的介入，找到了一个充足的理由——纪检部门可以进行例行监察，组织部门自然也可以进行例行考核。
虽然说这样的考核并不意味着职位的提拔或者级别的晋升，但只要载入档案，对未来的提拔和晋升是有很大好处的。
闫海宽啊闫海宽，你特么不是搅和事吗？
姜易民神色紧张的看了费金林一眼，他希望费金林并没有领悟到闫海宽这番话的含义。
可惜，费金林已经领悟到了：“听了大家的争论，我觉得纪检部门和组织部门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似乎都很有必要，但又都不适合来牵这个头，纪检部门牵头，会让别人觉得，这样的监察，可能与**问题有关，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要完了。”
“组织部门牵头呢，又容易给人造成另外一种印象，这个人要被提拔了，要被重用了。可如果纪检部门和组织部门全都参与进来，让财政局牵这个头显然是不合适的。大家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呢？”
耿紫燕提了一个建议：“费书记，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件事，让市委办公室来牵头，驻省城办事处本身就是市委办公室的下属机构，由市委办牵头，等于是对下属单位工作的一次巡视，不会存在太正面或者太负面的影响。”
费金林难得的激动了起来。
“紫燕同志的这个提议很好，非常好，就这么定了，就由市委办公室来牵头，纪检部门和组织部门各自派出相关的工作人员，协助市委办公室来完成这项工作。”
费金林的意见，等于给这件事定了调子，姜易民想反驳，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
姜易民的心里堵的都不行了，搞来搞去，到最后居然是这样一个结局，这不等于是放水吗？让市委办公室牵头，肯定不会把刘三石怎么样。
说不定，还会挖出来一些所谓的模范事迹呢！
姜易民实在是不甘心，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刘三石。
可眼下大局已经定了，要想把局面重新扳回来，唯一的指望，就是看谁来具体负责这件事了。
姜易民又动起了歪脑筋。
眼下，虽然已经确定了由市委办公室牵头，但由谁来牵这个头，还没有最后的定论。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指派一个副主任去。何明辉是不会去的，他有那么多的琐碎事务缠身，根本就走不开。
市委办公室这一块，姜易民是指挥不动的，三个副主任不管派哪一个去，都不会听姜易民的号令。
要想把局面给扳回来，关键的因素，在于纪检部门和组织部门派的这两个领头的，姜易民考虑，市纪委这边，最好是派纪委副书记周志业去。
周志业虽然也是正科级，和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级别是一样的，但市纪委比市委办本身就高出了一个层次，因为部门的地位比较高，纪委副书记一般都能压市委办副主任一头。
更何况周志业又那么强势，有周志业在，不管市委办公室派哪一个副主任牵头，也只有跑腿打杂听屁响的份。
最主要的是，周志业是他姜易民的心腹，姜易民让周志业干什么，他就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让周志业去，就没有刘三石的好。
组织部那边让谁去呢？
对，让王根发去。
王根发跟刘三石之间有过节，让王根发去，他不但不会念刘三石的好，反而会挑他一大堆的毛病。
太好了！
王根发这个人选实在是太合适了！邢子健本来是想派一只猫去的，现在却变成了一条狗，一条疯狗。
到时候，组织部门不但没找到刘三石的半点好处，反倒总结了他一大堆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准保让邢子健的脸色比西瓜皮还绿。
打定主意，姜易民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在今天的常委会上，他必须得想办法把具体的人选确定下来。但是，在市委办的牵头人没有确定之前，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企图。
如果他先说出让周志业和王根发去，费金林说不定真会派何明辉来领这个衔。
何明辉一旦出面，周志业和王根发这俩人就没咒念了。
“费书记，这次的核查，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牵头的人选，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这个牵头人，工作作风一定要扎实，要敢于碰硬，费书记，你心目当中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费金林看向何明辉，说：“这件事，还是由明辉同志来定吧，明辉同志，你准备派谁去？”
何明辉说：“我准备派刘子欣副主任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费金林说：“可以，刘子欣同志工作作风扎实，心思细腻，为人谦逊和善，由他来牵头还是很合适的。”
姜易民撇了撇嘴，心里说：什么特么的谦逊和善，不就是个软柿子嘛！
不过，对这个人选，他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又说道：“让刘子欣同志去，我没有意见。市纪委和组织部，也应该配备相应的合适人选，这样吧，我来指定两个人选吧，市纪委这边让周志业去，组织部呢，就让王根发去吧。”
姜易民这样说，颇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曹淑英和闫海宽都在那儿坐着呢，纪委和组织部要派谁去，应该由他们俩来安排。就算是姜易民要介入进来，也应该是建议而不应该是指定。
可是，按照工作分工，姜易民分管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这两块，他非要这样搞，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连费金林，对他也无可奈何。
“好，人选方面，就按易民同志的意见办。大家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姜易民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这次的核查，主要的对象是刘三石，按照组织原则，在核查期间，刘三石应该回避。所以，这段时间，刘三石不能到办事处上班。”
见大家没有任何反应，姜易民又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刘三石最好是连省城都不要去。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经过这一年的经营，刘三石在省城，有多么广泛的人脉资源。一旦查出刘三石有严重的问题，他在省城，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费金林心里清楚，姜易民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也只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第297章 似曾相识
刘三石在夏州市待了十来天，实在是无聊的慌。小时候能在一块玩的来的朋友，如今都在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唯一留在夏州市打拼的，就剩下乔建朝了。
这几天，乔建朝给他的打了好多电话，刘三石都没接，他不想搭理他。
夏州市没的玩，办事处那边的调查，却一直没完没了。
最近省城那边不断有人给刘三石打电话，说最近这段时间，李付安带着调查组的那几个货，在省城里玩的可欢实了，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照这样的进度，恐怕再有十天半月也忙活不完。
刘三石打算去京城一趟。
都快一年了，一直没有秦心芳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他没少给秦心芳打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秦心芳这丫头到底在干嘛呢？
不行，他得去找她一趟。
夏州市没有火车站，本来，他可以到省城去，由省城坐火车到京城去，省城南来北往的火车非常多，坐火车非常方便。
考虑到最近要回避，刘三石就没去省城，他就是这样的人，人家请他回避，他索性就回避的彻彻底底的，看那些调查他的人能调查出什么名堂，玩出什么花样。
不能去省城，他只好先去了潍州市，然后由潍州市坐火车去京城。
潍州火车站是个小站，来来往往的旅客就像谢顶男人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刘三石走到售票大厅，里面连一个排队买票的旅客都没有。
刘三石径直走向了三号售票窗口。
售票员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姐，长的眉清目秀的，看见刘三石走向窗口，非常热情地问道：“帅哥，你去哪儿？”
刘三石说：“我去京城。”
售票员又问：“帅哥，你准备坐什么时候的火车？”
刘三石说：“今天的。”
“今天几点的？”
“都有几点的？”
“今天往京城的火车，一共有四列，下午三点二十有一趟，晚上七点四十有一趟，上午有两趟，一列是九点十分，一列是十一点半。”
刘三石说：“那就买一张九点十分的吧。”
售票员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吸溜了一下嘴，转过脸对刘三石说：“不好意思啊帅哥，去京城的硬座和硬卧都没有了，只有软卧。”
刘三石有点纳闷，平时买火车票，一般都是软卧不好买，今儿怎么颠倒过来了？
“软卧也行。”
售票员也是看刘三石长的帅，就想多跟他拉呱两句：“帅哥，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平时都是软卧票紧张，这趟车怎么就只剩下了软卧？”
刘三石点了点头：“我是觉得有点奇怪。”
售票员说：“这趟车始发站就是潍州，潍州到京城，满打满算还不到六百公里，现在的火车速度又快，出溜一下就到了，谁还坐软卧干嘛？”
说到这儿，售票员嘎嘎嘎的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弄的刘三石一头雾水。
这有什么好笑的？
售票员好大一会才止住了笑，脸红扑扑的看着刘三石，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说完，又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这女人，神经有毛病吧？刘三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售票员这才说道：“刚才一说到出溜，让我想起来我老公干那事了，那家伙啊，一点都没用，只要塞进去，出溜一下就完了，像个送快递的。”
旁边售票窗口的女售票员也是闲的蛋疼，听这个售票员这么说，便撇了撇嘴，说：“你就知足吧，我老公干那事，就像个送牛奶的，送在门口就走了。”
说完，两个女人又嘎嘎嘎的笑了起来，没完没了的。
刘三石急的抓耳挠腮的，这会儿，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四十七分了，他要坐九点十分的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售票员要是再没完没了的笑个不停，这趟车就赶不上了。
“大姐，我买票。”刘三石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售票员这才止住笑，给他办理了购票手续，临走，还不忘交待一句：“帅哥，下次买票还来找我哦，我是七号售票员。”
刘三石在心里说：再尼玛的见！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来潍州市坐火车了。
八点五十五，刘三石走进了候车室，他坐的那列火车已经进站了。
因为是始发车，这列车留给旅客上车的时间很长。刘三石也不着急，拉着行李箱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站台上，几乎看不到要上车的旅客。
刘三石的软卧票在五号车厢，车厢里静悄悄的，连一个旅客都没有。拉开九号包厢的门，右侧下铺上躺着一个大约摸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耳朵上戴着耳机，长长的头发在枕边披散着，嘴里哼哼唧唧的。
看见刘三石进来，女孩的脸色露出讶异的表情，慌忙坐了起来，把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翻身下床，穿上鞋，恭恭敬敬的朝刘三石鞠了一躬。
“先生好！”
女孩的举动，把刘三石吓了一大跳，他愣愣的看着那个女孩，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车厢里开了空调，毕竟是深冬季节，车厢里仍然有些许的寒意，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吊带睡裙，下半身*着。
脸上的妆画的很浓，那张脸，看上去惨白惨白的，像死人一样毫无血色。
刘三石的后脊梁凉飕飕的，有一种大白天撞见鬼的感觉。他拼命的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女孩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个女孩对他的称呼实在是太奇怪了——先生？这样的称谓，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她为什么会称呼他先生呢？看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对，刚才她朝他鞠了一躬，身子垂的很低，这样的礼节，连穿越剧里也没有。
难道她是狗日的日本娘们？
日本娘们？
他不认识日本娘们啊，可这个女孩的表情，分明是见过他的。
刘三石正迷迷瞪瞪呢，女孩说话了：“先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樱子啊！”
樱子？听上去的确像狗日的日本娘们的名字，但樱子是谁，刘三石仍然不知道。
“看起来你是真的忘记了，”樱子提醒道，“你好好想想，半年前，咱们在茂兴市天仙湖一号船上见过，我还给先生服务过呢。”
刘三石终于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在天仙湖一号船上，这个叫樱子的日本娘们给他按过摩。
“哦！原来是樱子小姐啊，你好你好！”
“先生你好！”樱子的眼神里立马流露出一种粘稠的东西。
刘三石立马背过了身去，慢腾腾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不想跟这个狗日的日本娘们有过多的交流。
樱子是干那种事的，在软卧包厢里，基本上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刘三石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第298章 画蛇添足
没多长时间，火车就开进了郁金站。
郁金市是全国的铁路枢纽，从这儿上车的旅客很多，刘三石所在的五号车厢，瞬间就是人满为患的场面。
新上车的旅客拖着行李箱，手里拿着火车票，来来回回的穿梭于车厢过道，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包厢。
刘三石伸出头往外面看了看，隔壁的八号包厢和十号包厢，没多久旅客就满员了，其它的包厢看上去也都满员了，还有两个包厢甚至连旅客的行李箱都放不下了，只好放在了过道里。
唯独刘三石所在的九号车厢，到发车还是他和樱子两个人。
刘三石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尴尬。
这列从潍州市发往京城的火车，中途只在三个车站停留，再往前走，就是包安站，石家峪站，然后就是终点站京城站了。
从郁金到京城，差不多三个小时就到了，实在是用不着躺下来睡觉。
但为了避免与樱子单独在一起的那种尴尬，刘三石打算躺在铺位上休息。
脱了外衣挂在衣帽钩上，刘三石躺了下来，刚眯缝上眼，樱子那边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嗡！——嗡！——嗡！——”
刘三石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樱子往手机屏幕上看了看，冲着刘三石笑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这句话，樱子是用日语说的。
刘三石心里好笑，觉得这个狗日的日本娘们鬼心眼还挺多的。这个电话，应该来自日语系的嫖*友，可能不方便让他听到。
樱子用日语跟他打招呼，是在试探他懂不懂日语。
如果不懂，她就可以随便在电话里跟嫖*友矫情了。
卧槽！这个狗日的日本娘们！
刘三石也不白给，他也想听听樱子用日语是怎么跟嫖*友发贱的，于是便睁着一双充满着迷茫的大眼睛问樱子：“你说什么？”
樱子改成中文回道：“先生，我要接一个电话，不打扰您吧？”
“不打扰不打扰，你尽管接就是了。”
刘三石冲樱子摆了摆手，翻身冲向了里面，却把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地倾听着。
樱子接通手机，开始用日语讲话，声音很小，像蚊子在哼哼。
“川崎先生您好！我是樱子，有什么事请您吩咐。”
对方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刘三石是听不到的，大概有七八分钟的时间，樱子一直在听对方讲话，偶尔会“嘿”一下。
刘三石刚才那种猎奇的心理，瞬间被索然无味所取代。
从樱子讲话的态度上看，这个叫川崎先生的，应该是樱子的长辈。
想听樱子说一些贱兮兮的日本话，显然是不可能了。
睡吧睡吧！
刘三石刚刚又阖上了眼，樱子这边说话了。
“是，川崎先生，我再复述一遍，九尾道，鸠山先生，一级绝密。”
绝密？
刘三石猛地一惊，这个狗日的日本娘们干花花事还绝密呢？
因为思绪一直被固定的身份困扰着，刘三石根本没怀疑眼前的这个樱子，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刚才那通电话，按他的人物和情景设置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川崎先生，应该是俗称的鸡头，他是让樱子见鸠山先生干那种事。
大概这个鸠山先生的身份比较高贵，所以才有了绝密的字眼。
不过刘三石还是有几分好奇，他把身子扭了过来，睁开眼看着樱子。
樱子打完电话，又冲刘三石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啊先生，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没事，”刘三石坐起身来，冲樱子摆了摆手，然后又问了一句，“樱子小姐，你刚才说的是日本话吧？像鸟叫一样，还怪好听的。”
这句问话，实在是有点画蛇添足了，立马引起了樱子的警觉。
在樱子看来，日本话是很独特的，任谁都能听的出来。刘三石为什么要这样问？莫非他能听的懂日本话？
樱子加了小心。
“先生，你们这儿的人，应该都能听懂几句日本话吧？那些抗战剧里，一般都会拽几句日语。”
刘三石笑了笑说：“我能听懂的，只有吆西和八格牙路。”
这两句短语，刘三石虽然是带着那种诙谐的语气说的，就像电影电视剧里的那种调调。但樱子能听的出来，刘三石的日语发音是比较标准的。
没有接受过日语训练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发音。
樱子更加警觉了。
“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刘三石说：“我是做生意的。”
“这个我知道。”樱子摇了摇头，“我是想问，您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您可能还不知道，天仙湖那边的船上生意政府不让干了，先生做的生意要是对路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个活干？”
刘三石问：“樱子小姐，你都会做什么？”
樱子说：“我会按摩，要是找不到对路子的活干，我可以给像先生这样的大老板做专业按摩师，保证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还别说，樱子的按摩技术还真是一绝。
“先生，反正坐在这里也是闲着，就让我再伺候伺候您吧，全当是您对我的测试呢。”
刘三石没有拒绝，他早在天仙湖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想让樱子把自己独特的按摩技术传授给他们家政服务公司的那些女孩们。
樱子转到了刘三石的身后，开始给他按摩。
刚一上手，身上便有了那种麻酥酥的感觉，随着樱子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慢慢滑动，刘三石瞬间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松快了起来。
刘三石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好奇异的清香啊！
这种香味，应该来自于樱子身上涂抹的脂粉。
刘三石对脂粉当中散发出来的香味，一向是排斥的，虽然还没有到会过敏的程度，但这种脂粉的香味，会对他的感官带来强烈的刺激。
尤其是鼻腔和口腔，只要嗅到这样的香味，便会发干发涩，严重的时候便会呼吸不畅。
可樱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却一点没有给他带来不舒服的感觉，恰恰相反，嗅着这种香味，反倒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她身上涂抹的脂粉，是用什么香料制成的呢？
刘三石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可能是按摩和香味的双重作用吧，刘三石渐渐地进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他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沉重的就像是被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紧接着，大脑也开始出现了意识模糊的迹象。
不对劲！可能要出问题了。
第299章 胡言乱语
造成意识模糊的根源，并不单单是因为，樱子身上涂抹的浓浓的脂粉所散发出来的香味，而是这种香味再加上按摩共同作用的结果。
人一旦嗅到这种奇异的香味，就会出现潜意识的麻痹，但对体格比较好的男人来说，这种作用并不是非常明显。
只要同时按摩天魔穴和中枢穴，麻痹的作用便会越来越大，五分钟后，正常人便会出现轻度的昏迷。
具体的表现为，感觉器官酸困，皮肤失去伸缩的张力，大脑意识模糊。
眼下，刘三石正好处于这样的状态。
这时候，刘三石的潜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了，他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樱子右手的食指朝他的后背轻轻一点，刘三石的身子就朝铺位上倒了下去。
樱子趁势用左臂一揽，慢悠悠的将刘三石平放在了铺位上，刚好是一个下趴的姿势。
现在，刘三石的身子还不能承受比较强烈的震动或者撞击，一旦受到外界力量的强烈干扰，他的意识就会慢慢的觉醒。
把刘三石平放在铺位上之后，樱子又开始按摩他的天魔穴和中枢穴，十分钟后，樱子住了手。
如果按摩能达到正常的效果，这个时候，刘三石应该已经达到了中度的昏迷。
可是，眼下刘三石是趴着的，他的嘴巴和鼻子与樱子的面部之间有一段距离。在这种情况下，他体内吸入的香味，要远远比直立着的时候少的多。
刘三石处在直立状态的时候，樱子的面部刚好处在他的背后，他们两个的面部几乎是平行的，这样的话，香味便会大量吸入他的鼻孔。
可他趴在铺位上之后，樱子只能将身子直立起来给他按摩，不然的话，手就使不上劲。
这样一来，他们俩的面部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再加上刘三石还在那儿趴着，呼吸相对不畅，气流往往又是向上飘散的，刘三石这样的姿势，究竟能吸入体内多少香味，就很难判断了。
按照正常的标准，要使一个充满活力的男人达到中度昏迷的状态，需要持续按摩十二分钟，刘三石在直立着的时候，已经被按摩了五分钟，按正常的标准计算，趴着的时候再按摩七分钟就可以了。
但这个标准有一个前提，就是香味的作用和按摩的力道都必须恰到好处。
樱子能够控制按摩的力道，但吸入香味的多少，她却没有把握。所以只好将按摩时间延长了三分钟。
这样做，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按照正常的状况，一旦人的意识达到中度昏迷状态之后，再持续这样的作用，万一把握不好，这个人基本上就成了傻蛋了，哪怕多按摩一分钟都不行。
樱子可不希望刘三石成了一个傻蛋。
可是现在，刘三石究竟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中度昏迷的状态呢，樱子还不好判断。
她把刘三石的身子翻过来的时候，这货还哼哼唧唧的，像是在唱小曲。
没办法，她只能靠问询来检验了。
“你叫什么名字？”樱子用日语问了一句。
刘三石的反应很快，同样用日语回答道：“我叫刘三石。”
樱子笑了，看起来，这家伙已经处在中度昏迷的状态。
“刘三石，刚才你小子是跟我装逼呢吧，你不是说你听不懂日语吗？”
刘三石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装逼是智慧的最高境界，做人不装逼，难免遭算计。我是不是装的还挺像样的？告诉你吧，我不但会日语，还会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呢。”
这个时候，刘三石的大脑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只要大脑不出现混乱，樱子问他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卧槽！你小子还挺能耐的，那你用德语给我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刘三石又用德语说了一遍。
“尼玛的，你会的还真不少呢，这些语言，你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老师学的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跟老师学的。我问你的是，你在哪儿跟老师学的。”
刘三石回答道：“英语是上学的时候跟老师学的，日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是在特训基地学的。”
特训基地？
樱子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是干什么的？”
樱子的这句问话，犯了一个错误，她提问的问题，不能造成对方大脑的混乱，一旦混乱，对方就会胡言乱语。
刘三石一直被自己是干什么的这个问题纠结着，在工作档案上，他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可对外，他只能宣称自己是做生意的。
樱子这样问，自然引起了他的大脑的一片混乱，大脑一混乱，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是弹棉花的。”
“弹棉花的？”樱子一脸懵逼。
折腾了半天，原来这家伙是个弹棉花的！你奶奶那个腿！姑奶奶算是白费劲了。
不对！
弹棉花的需要在特训基地训练吗？还会那么多的外国语？
“不是吧？你肯定不是弹棉花的。”
“我说错了，我们家老爷子是弹棉花的。”
樱子的心里一阵窃喜，刚才，她几乎都失望了，以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呢——或许，刘三石这家伙根本没有达到中度昏迷的状态，或许，他根本就是装逼在欺骗自己。
这下，樱子算是放心了，原来这家伙回答错了。
怀着急切的心情，樱子又问了一句：“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腌制猪头的。”
奶奶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樱子急眼了，冲着刘三石大吼了一声：“你到底是干嘛的？”
实际上，刘三石的意识还没有达到中度昏迷的状态，他眼下的状态，介于轻度和中度昏迷之间。樱子这一嗓子，让他的意识突然之间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突然间想了起来，他现在在火车上，被一个叫樱子的日本娘们给折腾昏迷了。
“小日本，我*操*你祖宗！”
在一嗓子，把樱子都给吓傻了，她也搞不清楚了，刘三石这货到底是昏迷着还是清醒着。
不管是昏迷着还是清醒着，刘三石这家伙，肯定不简单。很可能，这家伙跟自己是一路货色，而且，他把握自己的能力，要远远在她之上。
她得把这货记在心里。
樱子慌乱的拍了几张刘三石的照片，在石家峪火车站就慌慌张张的下了车。
刘三石醒过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快到终点站了，是列车员把他给叫醒的。
第300章 重名重姓
刘三石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就像酒醉之后的那种状态。
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在他的大脑里完全是一片模糊，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却不能把碎片一样的记忆拼凑成完整的图像。
到后来，还是包厢里的气味提醒了他，他这才想了起来，包厢里还有一个旅客，是一个叫樱子的日本女孩。
刘三石继续寻找着记忆当中的东西，他有一种感觉，他和樱子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很不愉快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往樱子的铺位上看了看，上面已经空了，从迹象上看，樱子可能已经离开了。
又低头看了看铺位的下面，樱子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樱子呢？她到哪儿去了？”刘三石忍不住问了一句。
列车员迷迷糊糊的看着刘三石，反问道：“谁是樱子？”
刘三石说：“就是我对面下铺的那个女孩。”
列车员这才明白过来，刘三石所说的樱子，是一个叫殷桃的女孩。
现在购票实行的是实名制，列车员从她的车票上看到的名字是殷桃。
之所以记忆的那么深刻，是因为这个名字跟一个影视明星完全重名重姓。
列车员说：“你说的是殷桃吧？她已经下车了。”
“殷桃？”这一下轮到刘三石犯迷糊了，“你说的是这个铺位的那个女孩吗？”
列车员点了点头。
“她不是叫樱子吗？”
列车员说：“这个我不知道，她的车票上登记的名字就叫殷桃。”
刘三石心里想，樱子这个名字可能是她的别名，殷桃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也不对！
车票上的名字，是按身份证上的名字显示的，也就是说，樱子的全名就叫殷桃，可她是日本人，日本女孩，是不可能叫这个名字的。
日本人的全名没有两个字的。
难道，她的身份证是假的？
她为什么要使用假身份证呢？
刘三石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还是把樱子的踪迹问清楚了要紧。
“这个叫殷桃的，是从哪儿下车的？”
列车员说：“从石家峪火车站。”
刘三石又问：“她买的车票也是到石家峪火车站吗？”
列车员说：“不是，她的车票的到站地是京城。”
这就奇怪了，她买的是到京城的火车票，为什么要在石家峪下车呢？
这个举动，应该与自己大脑里那个不好的感觉有关系。
列车员离开之后，刘三石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包厢里仍然残留着樱子身上那种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百分之百是化学物品的味道，刘三石敢肯定，这种香味是从樱子面部涂抹的化妆品里散发出来的。
而这种香味，是迄今为止，刘三石闻到过的所有化妆品当中，唯一可以接受的香味。
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捯，刘三石又想起来了，樱子后来又给他做了按摩，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事了。
刘三石索性把这段记忆从大脑里清空，专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联络秦心芳的事情。
火车马上就要进入京城站了，一直到现在，该怎么去寻找秦心芳，他心里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秦心芳给他留的唯一的联络方式，是一个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打不通了。
除了这个手机号码之外，刘三石就知道秦心芳家住在京城的某个区，这个区是全国的行政中心，地方可大了，单就这么一个信息，要想找到秦心芳，无异于大海捞针。
刘三石也想过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公安部门，去查找秦心芳的户籍，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利的打听到秦心芳的家庭住址了，只要能查找到秦心芳住在哪儿，就可以找到秦心芳了。
就算是见不到她本人，至少能了解到她的相关消息。
秦心芳现在到底在哪儿，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把刘三石都急坏了。
可是，要想通过公安部门来查找秦心芳的户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在京城完全是一抹黑，公安这条线上的人，他连一个都不认识，他想查户籍人家就让他查？
更何况，秦心芳住的那个地方，对户籍信息的管理会更严格。就算是能找到公安这条线的人帮忙，级别达不到一定的高度，恐怕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查找。
怎么办呢？
焦虑之中，有一个人的身影突然间浮现在刘三石的脑海里。
这个人叫孙明亮，曾经是全国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庆华大学的研究生，主修数学计算专业，和刘三石同一时间进入了秘密训练基地。
在秘密基地受训的时候，孙明亮是他们这个小组的组长，小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他和孙明亮之外，还有一个叫牟学敏的小伙子。
结果，孙明亮和牟学敏都顺利通过了考核。通过考核之后，牟学敏被派到了国外，现在是驻西欧一个国家大使馆的二等秘书。
孙明亮被分配到了国家最机密的机构，现在在这个机构的第七局工作。
刘三石被淘汰之后，从来都没有跟孙明亮联系过，他实在是没有脸面跟孙明亮联系。
可现在，为了找到秦心芳的下落，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
孙明亮所在的单位，其实跟公安部门是一个系统的，对外实行的是统一的编号。公安部为双数，从第二局到第十八局，所有的双数局，都在公安部的建制内。
从第一局到第十七局，则是在孙明亮那个机构的建制内。这两家本是一家，一个管国内的安全事务，一个管国际上的安全事务。
孙明亮所在的第七局，又是这个机构的中心局，保密级别非常高，调阅保密档案的权限自然也就很高。
如果能找到孙明亮，让他出面去查找一个人的户籍档案，应该不成问题。
眼下刘三石还面临着两个难题，一个是孙明亮的手机号码。刘三石的手机里，并没有孙明亮的手机号码，不是他不想储存，是纪律的约束。
像孙明亮这种身份的人，不管任何人，都不能存储他的手机号码。
刘三石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跟孙明亮联系了，对他的号码早已经生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
就算是想起来了，他仍然面临着另外一个难题。
孙明亮的工作性质，经常会执行任务。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会把手机卡抠出来，需要打电话的时候，再把手机卡装进去，打完电话，重新把手机卡抠出来。
这种时候，他只能联系上别人，人家根本联系不到他。
这些，也是出于纪律方面的约束。
孙明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执行任务，要想联系到他，除非有吃屎能吃出金豆子那样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