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左右为难
王静宜给穆所长打了个电话,把他约了出来。
秦心芳跟穆所长一见面,就哇哇的哭,哭的跟泪人似的,穆所长心软了,忍不住问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帮你们吧?”
王静宜说:“我们希望穆所长能通融一下,给我们一个与刘三石单独见面的机会。”
穆所长摇了摇头,说:“这个怕是不好办,王律师,你应该了解我们的纪律,即便是要见面,也必须有警员在场。”
王静宜把上午与刘三石见面的前前后后跟穆所长讲了一遍,然后又说道:“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赵警官有诱供逼供的主观故意,他的办案过程,让我觉得是在泄私愤,有他在场,我们不可能得到最真实的东西。如果他一味的这样搞下去,我不排除运用司法手段,对你们派出所的行为提出质疑。”
这一番话说的虽然不是很重,但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击打在穆所长的心坎上。
这件案子的起因,穆所长是知道一些的,赵彦昭也是为市委的领导办事,虽然事办的有点过了,穆所长也不好说什么。如果他一味的偏袒刘三石这一方,就会得罪冀科长,得罪王副部长,得罪姜副书记。
这几个人,穆所长哪一个都得罪不起,所以就只好由着赵彦昭的性子胡来。
王静宜的出现,让穆所长有点左右为难。像王静宜这样著名的大律师,在省城里肯定是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的,她的人脉关系,绝对不是夏州市这个小地方的小人物所能望其项背的,要是把王静宜给惹急了,想要通过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算是夏州市的市委书记,也要跟着倒霉。
如果出现了那样的局面,他首当其冲得跟着吃瓜落。
所以,他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一方面由着赵彦昭胡来,另一方面,也要适当的安慰一下王静宜这边。
既然王静宜公开向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他就得想办法成全,不过,让刘三石单独和这两位女士见面,绝对不能让赵彦昭知道。
穆所长找了个理由,把赵彦昭和他的爪牙全部支了出去,然后把自己的办公室腾了出来,让刘三石和王静宜她们见面。
所长办公室,是派出所最安全的地方了。
看到刘三石那张憔悴的脸,秦心芳忍不住扑了上去,一边流眼泪,一边在刘三石的身体上来来回回的抚摸着。
“他们打你了没有?打你哪儿了?疼不疼?”
刘三石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他们倒是想打我来着,可就我这两下子,他们能近的了我的身吗?”
王静宜板着脸说:“刘三石,你有没有心肝啊!心芳都哭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吹牛皮?”
刘三石说:“我没有吹牛皮,他们真的是要打我来着,只是没有得逞,反倒被我给揍了一顿。”
说到这儿,刘三石转向秦心芳,伸出手给她擦了一把眼泪,嬉皮笑脸地说:“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刚才你把我的浑身上下都摸遍了,怎么样?没少什么零件吧?”
秦心芳破涕为笑,握着小拳头擂了刘三石一下,一脸幽怨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静宜问:“他们真的要打你?”
刘三石说:“不仅要打,而且还准备往死里招呼呢!”
接着,刘三石把自己昨天晚上在地下室的遭遇说了一遍。
刘三石被小张推进拘押室的时候,就觉得里面一片黑暗,刚刚站稳,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喂!你是什么来头?因为什么事得罪了老警?”
刘三石只能判断出声音的方向,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就没有开口。
那个声音又说话了:“我不管你怎么得罪了老警,刚才你也听见了,老警让我们哥几个好好伺候伺候你,你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要把你打的七荤八素生不如死的。你要是懂规矩,就跪下来,挨个给我们哥几个磕几个,也许我们会看在你懂事的份上,让你只伤骨头不伤皮,这样你出去也有点面子。”
这时候,刘三石已经适应了拘押室里面的黑暗,他数了一下,拘押室里一共有八个人,那个冲他说话的,蹲在拘押室的东北角。
看清楚了这几个人所处的位置,刘三石就安心了,即便是这些人突然间对他发动攻击,他也能够沉着应对了。
于是刘三石便说道:“对不住了哥几个,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这个人吧,一身的贱皮子,挨打从来就不知道疼。唯独膝盖和额头这两个地方不能碰,一碰就疼,谁要是敢碰我这两个地方,我就跟谁拼命。”
“呀呵!小蹄子,跟我们哥几个叫板是吧?那就让我们哥几个给你熟熟皮。”
话音还未落,刘三石就听到了一阵风声,四点钟方向,已经有一个人朝着他扑了过来。
就在那个人距离刘三石有将近一米的时候,刘三石把右腿伸了出去,他出脚快如闪电,无影腿对着其身体的一个部位连续攻击。
那个人“啊!”地一声惨叫,身子就像一个笨重的麻袋,朝着墙角飞了过去。
无影腿和无影手,是刘三石的拿手绝活,每一次出手出腿,都是七连击,每一次击打,都是对准对方身体的一个部位。刘三石这样做,是力求一个狠字,一次攻击,一般人都吃不消,连续七次,纵然是铁打的躯壳,也得报废了。
选择这样的战法,刘三石也是出于无奈,他的面前,有八个对手,每一个都像凶神恶煞一般,把第一个人打趴下了,其余的七个人便会群起而攻,刘三石必须用极端的办法快速解决战斗,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们给贴上了,施展不开拳脚,便会陷于被动。
果然,在第一个扑上来的人甩出去的同时,另外七个人一齐扑了上来,刘三石手脚并用,左右开弓,无影脚和无影手上下翻飞,拘押室里,传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不到三分钟,刘三石就解决了战斗。
第17章 智商为零
听刘三石说完,秦心芳一脸自豪地笑了。然后又嘟着嘴,半娇半嗔地说道:“吹牛的吧?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有这么厉害哦?”
刘三石说:“我怎么会吹牛呢?我老师魏翔的功底,你应该知道吧?我不但得到了他的真传,在此之前还拜过好几个高手呢,我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吆!吆!看把你给能的,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秦心芳说话时嘴角往上翘着,话虽然说的刻薄,却掩饰不住那一脸的骄傲。
王静宜可没有心思听他们打情骂俏,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刚才刘三石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从这次的经历可以看的出来,赵彦昭是要对刘三石下死手的,虽然这一次没有得逞,但赵彦昭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刘三石继续待在大同路派出所,未来会有什么凶险,真的不好预测。
就算是每一次刘三石都能后发制人,全身而退,也不见得就没有隐患。挨了他打的,如果反咬一口,控告刘三石对其实施暴力,那就无异于雪上加霜,刘三石原来的罪名还没有洗清,又增添了新的罪名。
也许,赵彦昭就是这样安排的。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让刘三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窝。
想到这儿,王静宜问刘三石:“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刘三石说:“我知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不利。可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高个子,他胸部的阴影,根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王静宜撇了撇嘴,说:“我们相信你有什么用?得法律相信才行。要想洗脱你的嫌疑,得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并没有伤害高个子。”
刘三石固执地说:“你就说你相信不相信我吧?”
秦心芳忙不迭地说:“我相信,我相信,我绝对相信,百分之百相信。”
刘三石皱着眉头看着王静宜,问:“你呢?”
王静宜很不情愿地说:“我姑且相信吧,没见过你这样的,都到这般境地了,还穷横穷横的。”
刘三石说:“信任是最起码的人品,它代表了对一个人的尊重。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可以把我的想法向你们和盘托出,如果你们不信任我,那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就是一辈子在这儿待着,也不会让对我没有一点信任的人替我打这个官司。”
秦心芳急忙说:“我和静宜姐都相信你,充分相信。你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刘三石说:“如果你们相信我,就会肯定高个子胸部的阴影,根本不是我造成的。那么,他的这个阴影,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王静宜突然对刘三石的话产生了兴趣,往下压着手说:“你说,你继续说。”
刘三石又说道:“高个子胸部的阴影,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有人作弊,他胸部根本就没有这个阴影,片子上的那个阴影,不是他的,是别人的;第二种情况,片子上面的阴影确实是高个子的,但这个阴影并不是现在造成的,是过去留下的,如果是过去留下的,从片子上应该能够看的出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证明他胸部受的伤,跟我没有关系。”
王静宜想了想说:“你的思路都是对的,但会不会存在第三种情况,高个子胸部确实有阴影,而这个阴影不是旧的,是新的,受伤时间跟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基本吻合,那该怎么办?”
刘三石说:“好办,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高个子在面馆里跟我遭遇之前,还跟别人打过架。和高个子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你们也见过了,他们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们心里也很清楚。像这样的人,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胸部的那个阴影,应该是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落下的。你们不用查太长时间,我跟高个子在面馆遭遇,是昨天晚上七点半之后八点钟之前,你们只要落实一下,从昨天下午的五点到晚上七点半之间,高个子在哪里跟人打过架就行了,最好是能拿到当时的监控录像。”
刘三石的这一番分析,让王静宜心服口服,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有点浑不吝的家伙,分析起案情来是那么的有条有理。
秦心芳更是对刘三石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使劲地亲他,爱他,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全都向他倾诉出来。
要不是王静宜的身体挡在她前面,秦心芳真的会扑上去。她拼命地在抑制着内心的冲动,可就是抑制不住。
正在这时候,穆所长走了进来,小声说道:“赵警官他们马上就到所里了,你们俩快撤吧,有什么话,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王静宜站了起来,刚好留出了一个空档,让秦心芳可以直面刘三石,神差鬼使的,秦心芳朝着刘三石就冲了过去,对着他的脸颊就亲了上去。
“滋滋!”
秦心芳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来吸吮刘三石的脸颊的,传出来的动静特别的大,连站在一旁的穆所长,都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颊,好像他也被亲吻了一样。
从派出所里出来,秦心芳的情绪仍然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她眉飞色舞的对王静宜说道:“静宜姐,你觉得刘三石帅不帅,帅吧?人还在派出所关着呢,却依然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似的,简直都帅呆了,帅的没治了。”
“我看你是傻的没治了。”王静宜紧皱着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难怪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呢,我看你都成了负数了。刘三石是帅,但他就没有缺点吗?依我看,他的缺点和他的帅一样明显,而且,如果不加以节制的话,他身上的那些臭毛病,很可能会毁了他一辈子。”
秦心芳噘着嘴瞪着眼,不服气地冲着王静宜喊道:“你这是嫉贤妒能,刘三石身上根本就没有缺点,更没有所谓的臭毛病,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要是胡说八道,我跟你翻脸。”
第18章 提供佐证
王静宜打开车门,上了车,发动汽车,使劲地轰油门。
秦心芳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她在跟王静宜耍小性呢,谁让王静宜说刘三石一身毛病呢。王静宜虽然是她最好的闺蜜,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怎么说她都行,说刘三石的坏话就是不行,一句都不行,一个字都不行。
见秦心芳站着没动,王静宜又一个劲的狂摁喇叭,秦心芳仍然没有动,王静宜只好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冲着秦心芳喊:“死丫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秦心芳这才有了动静:“你去哪儿?”
“我回省城。”
“这么晚了你回省城干什么?”
“你都要跟我翻脸了,我还不回省城干什么?留在这儿惹你生气啊?”
“咱们还没吃晚饭呢。”
“你都要跟我翻脸了,还吃什么晚饭?我走了。”
“你等会儿。”
秦心芳这才上了车,到了车上之后,情景跟刚才完全倒了个个儿。
“静宜姐,不生我的气了?”
王静宜专心开车,就是不搭理她。
“静宜姐,晚饭咱们吃什么呀?”
王静宜还是不搭理她。
“静宜姐,要不然咱们去吃火锅吧,好不好?”
王静宜仍然没有说话。
“静宜姐,那你说说,刘三石都有什么毛病啊?”
王静宜这才开了口:“我可不敢说,他有没有毛病,又碍不着我什么事,我何必呢!”
“静宜姐,你就别再耍小孩儿脾气了,跟我说说呗。”
王静宜扭过脸,冲秦心芳喊:“是你耍小孩儿脾气还是我耍小孩儿脾气?”
秦心芳急忙堆出笑脸:“是我耍小孩儿脾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跟你翻脸这句话。”
“还有呢?”
“还有我明明知道刘三石这家伙一身的臭毛病,我还要处处袒护着他,我太不理智了。”
王静宜反问:“你知道刘三石有一身的臭毛病?”
秦心芳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比如呢?”
“比如他不应该刚一上班,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私自外出了半个多月;比如他不应该因为一碗面,差一点跟人家打起来,更不应该因为一碗面去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王静宜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看着秦心芳,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刘三石是个可造之材,可他还不成熟,需要历练,需要雕琢,要想让他成大器,你就得经常敲打他,雕琢他,而不是无原则的袒护他。我警告你,有好多非常优秀的男人,都是被女人给宠坏的。”
秦心芳低下头,小声说:“以后我一定注意。”
王静宜和秦心芳一起去吃了火锅,然后又驱车赶往了医院,王静宜的时间很紧,她要尽快了结了这件事。
院方倒是很配合,王静宜要看什么,就给她拿什么,王静宜提出要复查高个子胸部的状况,院方也答应了。
院方之所以如此配合,是因为事先已经得到了冀世强的指示,冀世强是从赵彦昭那里得知王静宜来夏州市的消息的,也猜测到她一定会到医院去调查。冀世强如此慷慨,就是要让王静宜彻底死心。高个子胸部的伤是事实,还怕她调查?
从医务办公室出来,王静宜又拉着秦心芳到了病房区。
秦心芳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一脸不解地问:“到这儿来干什么?刘三石不是说,让咱们调查一下高个子当天是不是在其它地方有没有打过架吗?”
王静宜说:“对啊,这里就是要调查的第一站。”
“这里?”
王静宜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这里,你想啊,高个子被人捶了,胸部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么,打他的人会不会也被他和他的同伙给打了呢?”
秦心芳说:“完全有这种可能,高个子和他的那几个同伙没有一个是善茬子,肯定不会不还手的。说不定,是他先打了别人,别人实在忍受不了了被迫还手才把他给打伤的。”
王静宜说:“如果是被动还击,受的伤害可能会更大,说不定也在这家医院住着。咱们就从这儿入手,查一下昨天下午有没有因为被打伤而住进来的病人,这些病人受到的伤害,是不是跟高个子有关。”
说着话,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护士站,王静宜把自己的律师证拿出来,递给值班护士看了看,然后说道:“护士小姐,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昨天下午,有没有被打伤的患者来这儿治疗。”
护士根本就没看登记记录,直接对她们说:“有,昨天下午四点半,救护车送来了四个受外伤的患者。这四个人受的都是刀伤,其中有两个情况比较严重,现在还住在重症监护室。另外两个情况要好一些,现在住在303病房。”
“谢谢你了护士小姐。”
两个人拜别护士,来到了303病房,病房里躺着两名患者,一个包着脑袋,另外一个包着手臂和小腿。
王静宜径直走向那个包着脑袋的人,问:“你叫冯兴国吧?”
刚才,王静宜在护士站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包着脑袋的人说:“是我,你们是什么人?”
王静宜掏出律师证,在冯兴国的眼前晃了晃,说:“我们是从省城来的,来调查一桩案子。这桩案子,牵涉到一个叫孙淑亮的人。后来我们又了解到,孙淑亮今天下午还犯了一桩案子,打伤了四个人。我想问一下,孙淑亮是不是打了你们?”
王静宜所说的孙淑亮,就是那个高个子。
冯兴国一脸警惕地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王静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说道:“你放心,我调查的案子,与你们这个案子无关。这件事,我也不会牵涉到你们。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在那儿打了你们,从中调取监控录像,给我负责的这个案子提供一个佐证。”
冯兴国还在犹豫着。
另外一个手臂和小腿上缠着绷带的患者冲着冯兴国嚷嚷:“国哥,咱们都被那狗日的欺负成这样了,还怕个球啊!缩着脑袋就不受欺负了吗?二位女士,我告诉你们吧,我们身上的伤,就是让孙淑亮那狗日的给打的,他们一共五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我们还有另外两个兄弟,都快被他们捅死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王静宜问:“孙淑亮和他的同伙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
那个人说:“在凯悦酒店大门口。”
第19章 自甘堕落
第二天一大早,秦心芳和王静宜就来到了大同路派出所。拿来了从凯悦酒店调出来的现场监控录像,要求立即释放刘三石。
赵彦昭把刘三石带进了审讯室,然后伸着手对王静宜说:“王大律师,你说你们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刘三石并没有殴打孙淑亮,把你们的证据拿出来我看看。”
王静宜把从凯悦酒店复制下来的u盘插进电脑里,打开电脑,让赵彦昭观看凯悦大酒店门口发生的斗殴事件,斗殴事件是前天下午四点半发生的,上面清晰地显示,是冯兴国朝孙淑亮的胸口狠劲捶了一拳。
看完这段录像,赵彦昭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站在那儿,愣愣的出了一会神,然后走向王静宜,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它能说明什么?”
王静宜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从这个录像上可以看的出来,孙淑亮胸口的伤是冯兴国打的,与刘三石无关,我们要求立刻释放刘三石。”
赵彦昭说:“王大律师,你的思维不够缜密哦!这段录像,只能说明冯兴国捶了孙淑亮的胸口,并不能说明孙淑亮胸口的伤就是冯兴国造成的,更不能说明刘三石没有殴打孙淑亮,也不能说明孙淑亮胸口的伤不是刘三石造成的。”
王静宜楞了一下,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赵彦昭说:“结合这段录像,我分析出来了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孙淑亮胸口的伤是冯兴国打的,跟刘三石没有任何关系,刘三石并没有殴打孙淑亮;第二种情况,冯兴国捶了孙淑亮的胸口,但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孙淑亮胸口的伤,是后来刘三石殴打的时候造成的;第三种情况,冯兴国捶打了孙淑亮的胸口,而且也确实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只是没有医院检查出来的那么严重,孙淑亮胸口的伤之所以那么严重,是因为刘三石后来又捶打了孙淑亮的胸口,从而使本来就受到伤害的位置雪上加霜。事实上,第一种情况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刘三石确实是捶打了孙淑亮的胸部。事实情况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的其中之一。所以,我最后的结论是,你提供的这段录像,完全不能证明刘三石没有殴打孙淑亮,也没有道理让我们放了刘三石。”
说到这儿,赵彦昭看了王静宜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王大律师,你觉得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王静宜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刘三石怒了,指着赵彦昭的鼻子喊:“你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警长,就可以肆意的解释法律,践踏法律吗?”
赵彦昭歪着头看着刘三石,说:“刘三石,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你就这句话说的最有水平,对现实分析的最透彻。你说的一点没错,在大同路派出所,我就代表了法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以为你从省城请来了大律师,你就没事了。到我这儿,再大牌的律师都没有用,因为我就是法,法就是我,你能怎么滴吧?”
刘三石说:“赵彦昭,你也别太嚣张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的。”
赵彦昭指了指刘三石,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就你,还收拾我?恐怕得到下辈子吧!倒是你,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我想让你什么时候出去,你就得什么时候出去,就是神仙来救你都没有用。”
刘三石说:“那我就在这儿待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赵彦昭打了一个响指,得意洋洋地说:“我能把你关到老死,你信吗?”
刘三石说:“那我就等着,有能耐,你就把我关到老死。”说到这儿,刘三石冲秦心芳和王静宜挥了挥手,说,“你们俩回去吧,我要自己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说完,也不管秦心芳和王静宜是什么反应,站起来就走出了审讯室。
小张只好紧紧地跟在刘三石的后面,刚到走廊的转角处,刘三石就碰到了孙淑亮的另外两个同伙,这两个人,在大同路派出所是有人身自由的,只是暂时还不能离开。
看到这两个人,刘三石猛地一下就扑了上去,左右开弓,对着这两个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这一次刘三石并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身措施,把自己的身体充分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刘三石心里清楚,要想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必须速战速决,小张就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听到打斗的动静,随时就能冲过来。
刘三石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额头上,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拳头。
正在这时候,小张跑了过来,对着他们大喊了一声:“住手!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啊!在派出所里你们还敢打架?”
刘三石举起手,喊道:“报告张警官,这两个人埋伏在这里,试图围殴我。”
那两个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举着手喊道:“报告张警官,是他先对我们俩动手的。”
赵彦昭正要从审讯室里出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秦心芳和王静宜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
赵彦昭瞪着眼珠子问道。
小张说:“我正带着刘三石往前走呢,一个没留神,就让刘三石跑到了前面,我看着他的身影刚拐过弯,就听见有噗噗腾腾的声音,跑过来一看,他们几个在打架呢。”
赵彦昭问:“谁打谁了?”
刘三石举起手:“报告,是他们打的我,我被迫还了手,他们俩是有预谋的,提前躲在这里,试图对我来个突然袭击。”
俩光头也同时举起了手,说:“他胡说,是他先对我们动手的。”
刘三石说:“你们才胡说呢,我刚拐过来弯,你们俩就动手了,这一点张警官也可以作证,我又不知道你们俩在这儿,怎么可能刚拐过弯就对你们动手?”
赵彦昭一脸不耐烦地说:“刘三石,你就说,你动手没动手吧?”
刘三石说:“我是被迫动手的,是自卫。”
赵彦昭说:“既然双方都动手了,那就各打五十大板,小张,把他们一起押到地下室去。”
秦心芳冲过来,向赵彦昭理论:“赵警官,分明是这两个人先动的手,凭什么把刘三石也押到地下室去?”
刘三石冲秦心芳吐了吐舌头,一脸滑稽地说:“放心吧,我没事,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嘛!算个毛!”
看着刘三石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秦心芳的心在往下沉,看起来,刘三石是准备自甘堕落下去了。
第20章 出尔反尔
把刘三石和那俩光头押到地下室门口,小张打开大铁门,先是把刘三石推了进去,然后又把那俩光头推了进去。
“大哥,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真的要给我们送苍蝇吃吧?”
拘押室里一片黑暗,刘三石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他知道这里住着八大金刚,肯定是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个人在跟自己说话。
刘三石撇了撇嘴说:“我哪有那个闲心给你们捉苍蝇,我是跟人打了架,所以就又进来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大哥动手?”
正在这时候,俩光头被推了进来,这俩货是这种地方的常客了,很懂得套路,还什么都看不见呢,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念叨:“各位大哥,小兄弟来伺候你们来了。”
刘三石往后面一指,说:“就是在俩货。”
这时候,刘三石影影绰绰看到,八大金刚晃悠着身子,一起朝俩光头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们俩秃驴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敢动我大哥?”
其中一个光头问:“谁是你大哥?”
那个人说:“刘三石就是我大哥,怎么啦?”然后又冲着刘三石抱了抱拳,说,“对不起了大哥,我不应该冒犯了你的名讳。”
俩光头这时候还什么也看不见呢,听对方说刘三石是他们大哥,心里的怯弱立马就减了几分。如果刘三石是他们的大哥,这些人应该不会是什么硬茬子,再加上光头也看不到对方到底有几个人,所以就更不在乎了。
“是刘三石先打了我们俩,我们才动手的。”
“马勒戈壁!我看你们俩真的是不想活了。”
说话的这个人把脸凑到一个光头的眼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看清楚了,老子是八大金刚当中的青除灾金刚,你小子也报个号来,老子的拳头下不死无名之鬼。”
因为离的很近,光头能清楚的看到,跟自己对着脸的的确是八大金刚的其中之一,顿时骨头都酥了,整个人向面条似的瘫软在地上。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刘三石是你们的大哥呀!”
光头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马勒戈壁!你直呼我大哥的名讳,就冲这一条你就该死。”另外一个金刚说道。
光头抬起头看了看,又是一个金刚,四下里一踅摸,八大金刚全都在这儿呢。
俩光头吓的魂都没了,想跪下磕头身子又软的爬不起来,只能冲着眼前的八大金刚绝望地喊:“爷爷,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其中一个金刚说道:“饶了你们?就冲你跟我大哥动了手,就足够死一百回了,饶了你?怎么可能呢。”
刘三石说:“这俩货不光跟我动了手,还诬陷我了呢。”
“啊?”
八大金刚一起看向刘三石。
刘三石把从前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八大金刚说:“要是这样,那这俩货最少得死一万回。”
说着,就要一齐动手。
刘三石摆了摆手,说:“惩戒一下就行了,我还得留着他们给我作证呢。伤骨不伤皮就行。”
这俩骨头,叫的那叫一个惨啊!
二十分钟后,拘押室传来了连续拍打铁门的声音,在铁门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里,夹杂着俩光头的喊叫声。
“快把门打开,我们要举报。”
“我们要检举。”
“······”
声音传到了外面,赵彦昭和小张一起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了过来,秦心芳和王静宜紧紧地在后面跟着。
到了地下室的步梯口,赵彦昭冲小张努了努嘴,说:“你下去,看谁在里面叫唤,要是那俩秃驴,立马把他们提溜上来。”
小张进了地下室,不大一会,就把俩光头带了上来。
看到赵彦昭,俩光头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喊:“我们要检举,我们要揭发。”
赵彦昭急忙问:“是不是刘三石在拘押室又打你们了?”
其中一个光头说:“不是,是我们诬陷了刘三石,我们要赎罪。”
另外一个光头说:“前天晚上,在靓婆汹涌面馆,刘三石根本就没有跟孙淑亮动手,是我诬陷他的,我有罪。”
前面那个光头接着说:“我也可以作证,刘三石跟孙淑亮只是握了一下手,其它的什么都没干。”
赵彦昭瞪着眼珠子喊:“你们俩是在拘押室被刘三石打糊涂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其中一个光头把右手的食指竖起来,指着天发誓:“我向老天爷发誓,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有半句假话,让我遭天打雷劈。”
另外一个光头也有样学样的指着天发誓:“我要说半句假话,让俺一家人不得好死。”
秦心芳走到赵彦昭的面前,说:“赵警官,现在事情已经完全弄清楚了,刘三石根本就没对孙淑亮动手,你可以放了他了吧?”
赵彦昭急躁地说:“什么就弄清楚了?这两个人出尔反尔,谁知道他们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况且,他们俩现在说的话,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刘三石的胁迫,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证言,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力。”
秦心芳火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警官,你分明就是在刁难刘三石。”
赵彦昭一脸蛮横地说:“我就是要刁难他,怎么啦?有能耐你告我去。我刚才已经说了,在大同路派出所,我就是法,法就是我,我想让谁今天晚上死,他一准活不到明天早上。”
这话说的太大了,惹得王静宜也不由得起火,她盯着赵彦昭,一字一顿地说道:“赵警官,这些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对你说的这些话负责任。”
王静宜的这番话,让赵彦昭紧张了起来,王静宜和秦心芳不一样,她是著名的大律师,万一她要把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给录下来,拿到相关单位去指控自己,那不管再尿性的领导站出来保他,恐怕也不好办。
想到这儿,赵彦昭冲着王静宜喊:“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说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有证据吗?拿出来我看看。哼!你别拿这个来吓唬我,我不吃这一套。”
第21章 模棱两可
王静宜心里清楚,赵彦昭刚才的心态,肯定是害怕她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录了音,不管他有多牛,也害怕律师抓他的小辫子。既然这样,那就得让赵彦昭继续害怕下去。她虽然并没有录音,仍然需要利用赵彦昭的这一弱点,对他保持高压态势,只有这样,赵彦昭才会做一定程度的妥协。
想到这儿,王静宜说道:“现在还不是公开证据的时候,等我觉得确实需要把这些证据拿出来的时候,你就没有资格像现在这样跟我说话了。”
这一番话,还真让赵彦昭心里有点发怵,王静宜是大律师,她最善于去抓一个人说话的漏洞了。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很有可能录了音。她说现在还不是把证据公开的时候,暗含的意思,分明是在要挟自己——如果你肯放过刘三石,那我就不再追究你刚才说的那些过火的话,要不然,我就拿着这段录音到有关单位去告发你。
赵彦昭只能做出适当的让步。
“刘三石的问题,并不是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但是,刚才那两个人的证词,我是不会采纳的。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理由。刚才刘三石和那两个人是因为打架被关进拘押室的,他们进去没多大一会,那两个人就翻了供,单凭这一点,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刘三石在拘押室对那两个人进行了胁迫。这么明显的漏洞,我相信你们也能看的出来。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女士却提出让我立刻放了刘三石,我当然会有情绪了。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会身不由己的说一些过分一点的话,我刚才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希望王大律师和秦女士能够原谅。”
王静宜摆了摆手,说:“先不说这个,你说一下,关于刘三石的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吧。”
赵彦昭说:“前天晚上在靓婆汹涌面馆发生的斗殴事件,目击证人除了刚才那两个人之外,还有三个人,有两个人现在在医院看护孙淑亮呢,让他们过来作证,一是不方便,另外一点,就冲他们俩肯到医院去照顾孙淑亮,在你们的眼里,这两个人肯定是跟孙淑亮是一伙的,他们的证言,你们未必会认同。所以,我就不让他们过来作证了。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叫乔建朝的,那天晚上也在现场,正好现在他还在派出所,如果他作证刘三石并没有殴打孙淑亮,那我没啥说的,立即放了刘三石,如果他说刘三石打了孙淑亮,那就没办法了,刘三石还得继续在派出所待着,直到他承认了这个事实为止,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静宜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没多大一会,乔建朝就被叫到了审讯室。
乔建朝毕竟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他一看审讯室里面的气氛,立马就知道,眼下赵彦昭的气势处于下风。
不过,要想让他完全向着刘三石说话,他心里还是有一些顾虑的,刘三石毕竟是得罪了市委的领导,才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如果自己向着刘三石说话,万一事后有人找他麻烦,那他就别想继续在夏州市做生意了。
秦心芳看出了乔建朝的犹豫,这个时候,必须得增加刘三石这边的砝码,让乔建朝心理上的天平往刘三石这边倾斜。
那谁是这个砝码呢?不用问,肯定是王静宜了。
秦心芳指着王静宜,向乔建朝介绍道:“这位是省城著名的大律师,也是全国十佳女律师,她从省城来,是专门过问刘三石的案子的,希望你给予配合。”
听到王静宜是省城著名的大律师,乔建朝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他知道,像王静宜这样著名的律师,应该跟官场上的人有扯不断的关系,她结交的朋友圈,随随便便拎出一个来,都要比夏州市的市委副书记厉害的多。
怪不得赵彦昭那么老实呢,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想到这儿,乔建朝说道:“王律师,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实话实说。”
王静宜正要开口,赵彦昭却抢先一步问道:“前天晚上,刘三石在靓婆汹涌面馆有没有殴打孙淑亮?”
乔建朝问:“谁是孙淑亮?”
赵彦昭说:“就是送到医院的那个高个子。”
乔建朝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我没看见。”
赵彦昭对乔建朝的回答非常不满,瞪着乔建朝,声色俱厉地说道:“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乔建朝说:“当时我是怎么说的?我有点不记得了,赵警官,你能不能提醒我一下?”
赵彦昭说:“具体是怎么说的我也忘记了,总之,你是指证刘三石打人了。”
乔建朝歪着头看了看赵彦昭,说:“赵警官,好像不对吧,我从来没说过刘三石打过人。”
赵彦昭恼羞成怒,指着乔建朝吼道:“乔建朝,你别耍滑头,你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乔建朝说:“我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你好好想想,你的证言,将决定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
“是这样啊,那我得好好想想。当时···”乔建朝做低头沉思状,过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说的是,我没有看清楚。”
赵彦昭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是没看见,还是没看清楚?请你严肃回答这个问题,不要模棱两可的。”
乔建朝说:“在我这儿,没看见和没看清楚其实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我没看到刘三石打任何人。”
秦心芳说:“既然乔建朝这样说了,那就证明刘三石没打人,赵警官,你赶快把刘三石放了吧。”
赵彦昭歪着头看着秦心芳,说:“秦女士,你也太着急了吧?你觉得我现在放了刘三石,合适吗?”
秦心芳说:“怎么不合适,你刚才已经说了,只要乔建朝肯证明刘三石并没有打人,就可以放了他。”
赵彦昭说:“可问题是乔建朝并没有证明刘三石没有打人啊,他说的是没看见。没看见,就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刘三石没打人,另外一种是刘三石打人了,只是乔建朝没有看见。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放了刘三石?”
第22章 我要当官
王静宜冲秦心芳喊了一声:“心芳,算了,咱们走。”
即将要转身的时候,王静宜又突然伸出了手,轻轻的跟赵彦昭握了握,目光直盯着赵彦昭的脸,说道:“赵警官,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还会在另外一个场合见面的,到时候再斗嘴斗法,你就不见得能占上风了。”
说完这段话,王静宜优雅地转身,赵彦昭却一把拽住了她。
“王律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时,赵彦昭的嘴像是拔了气门芯的轮胎,“呲呲”地往外冒气。
王静宜又转回身来,说:“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呗。”
赵彦昭的身子突然有一个明显的后仰,好像站不住似的,这个情景,会让人联想到这么一个画面——赵彦昭骄傲的站在船头上,突然间一股大浪袭来···
其实在赵彦昭的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王静宜要出手了,只要她一出手,他就得翻船。
穆所长也曾经告诫过他,说王静宜不好惹,差不多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事做的太绝了,断了自己的后路。
赵彦昭看向王静宜的时候,眼皮是朝下的,眼神也有点游弋:“王律师,咱们再商量商量好吗?我知道,在刘三石的问题上,我对法律解释的不够深刻,不够全面,你是著名的大律师,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教导。”
王静宜目光炯炯,咄咄逼人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解释的还不够深刻吗?”
赵彦昭老脸一红,说:“也不是不深刻,可能会有些偏颇。”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怎么偏颇了。”
赵彦昭低着头,两只手在胸前胡乱的交叉着,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
“比如,比如,在你提供的那段视频上,冯兴国捶打孙淑亮的部位,跟医院诊断出来的受伤部位完全吻合,那个部位,只有一个指头肚大小。如果说刘三石也捶打了孙淑亮的胸部,那么,他和冯兴国的击打习惯不同,出拳方式不同,击打面积不同,怎么可能会造成同一个地方的伤害呢?即便是冯兴国自己,如果是两次出拳,也不可能造成一模一样的效果。所以,根据我的最新判断,刘三石并没有对孙淑亮动手。”
“是吗?”王静宜歪着头看着赵彦昭,“赵警官,你观察的挺细致的吗?”
赵彦昭摆摆手,半开玩笑着说:“一般一般,全所第三。”
王静宜的表情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赵警官,我没有心情跟你贫嘴,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判断,为什么还要揪住刘三石不放、难道,这里面还有见不得人的内幕?”
赵彦昭的嘴角扯了几下,说:“王律师,你别误会,这个想法,我也是刚刚才有的,也算是亡羊补牢吧。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把刘三石放出来。”
赵彦昭脸一扭,冲着张警官喊道:“小张,还不赶快把刘三石从地下室请出来?”
小张慌慌张张的跑向了地下室,没多大一会,刘三石就跟着他一起走了上来。
刘三石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点小把戏起了作用呢,刚坐上汽车,就显摆了起来。
“看看,还是拳头最厉害吧?要不是我设计把那俩光头引到了地下室,让地下室的八大金刚狠狠的揍了他们俩一顿,这俩货是不会翻供的。”
看着刘三石那一脸轻浮的样子,王静宜气的简直都不行了,板着脸对秦心芳说:“心芳,你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一遍。这货,根本就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刘三石嚷嚷道:“锅不就是铁打的吗?连这个我都不知道,那我不成傻子了?当然了,有的锅是铝打的,还有铜打的呢。”
秦心芳拽了拽刘三石的衣袖,小声说:“有些事你根本就不知道。”
刘三石不服气地说:“我什么不知道?”
秦心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给刘三石讲了。
刘三石立马就炸了:“太黑暗了,太霸道了,太无法无天了,赵彦昭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警长吗?他凭什么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王静宜撇了撇嘴,说:“因为他是警长,有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资本。刘三石,我警告你,这一次是你运气好,落到了一个小警长的手里,要是落在局长厅长的手里,你就完蛋了,任谁都救不了你。”
刘三石翻着眼,喊道:“照你这意思,官越大就越有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资本了?我偏偏不服这个气。”
王静宜一脸鄙夷地看着刘三石,说:“心芳,你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货,你看他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王静宜的表情,把刘三石彻底给惹火了,他还从来没被美女鄙视过呢,王静宜的眼神,简直就是在嘲笑他,不,是在侮辱他。
而一向对他温柔有加的秦心芳,此时此刻,也用一种另类的目光在看着他,目光里有惋惜,也有可怜。
刘三石虽然有一肚子的火,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再发泄了。他知道,不管是王静宜还是秦心芳,都有一种同样的心境,她们都觉得他不成熟,太不成熟。只是她们的表达方式不一样罢了。
这让刘三石实在受不了,不管是鄙视还是可怜,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刺激。
其实在骨子里,刘三石并不像外表呈现出来的那样不谙世事,他只是在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逃避世俗。久而久之,他身上那种男子汉的血性,往往会以撒泼打滚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两个美女对他的鄙视和可怜,突然激发了刘三石身上的血性,一个男子汉的血性。
“不行,我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我要当官,当大官,当了大官,别的事我可以一概不管,就专管那些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家伙,不管他的官有多大,职位有多高,后台有多硬,关系有多广,只要他敢把黑的说成是白的,我就弄死他,见一个我弄死一个,我要把社会上所有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家伙一个一个全部弄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颠倒真假,指鹿为马。”
刘三石的这一番话,再一次受到了王静宜的鄙视。
第23章 我很幼稚
“秦心芳,你让我捞的这个人,是不是个疯子啊!怎么满口的胡说八道?你快带他到精神病院去看看吧。”
刘三石憋着一口气,说:“王大律师,我要当大官,你是不是不服气啊?怎么滴,允许你当大律师,我就不能当大官吗?”
王静宜说:“你不是疯子,你就是个二傻子,彻头彻尾的二傻子。”
秦心芳一脸惭愧,但还是厚着脸皮给王静宜解释道:“他就是有点孩子气。”
然后又扯了扯刘三石的衣襟,小声说:“有个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我今天早上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通知,你被无限期的停止工作了。”
刘三石愣头愣脑地问:“无限期是什么意思?”
王静宜简直无语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连这一点都整不明白,我看老天爷白瞎给了你一副好皮囊。”说到这儿,王静宜突然提高了声音,“无限期,就是变相的把你开除了。”
让人家给开除了,还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在秦心芳和王静宜这两个漂亮的女孩面前,刘三石更觉得没面子。秦心芳还好点,这几个月的相处,自己是什么德行样,秦心芳已经很清楚了,王静宜是第一次跟自己打交道,让她知道自己的这种糗事,这脸上还真有点挂不住。
王静宜呢,却偏偏往他心窝子里戳,看刘三石的目光,就像是拿刀子剜他的心一样。
没办法,刘三石只好抓屎摸脸,他的拿手好戏,就是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来给自己遮羞。
“开除就开除了吧,反正一开始我就不想干,让他们开除了正好,这样的话,我们家老爷子就没什么可说了。”
王静宜撇撇嘴,说:“什么人那!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当大官呢,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又说这种话,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刘三石知道王静宜是拿话在激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是这种人,怎么滴吧?”
王静宜说:“人要是不要脸了,谁也拿他没办法,这下好了,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被人家开除了。但凡是个人都会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因为惹了祸才被开除的,打人的事,你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刘三石特别爱较真,他没做过的事,别人要诬赖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听王静宜这么一说,刘三石的火气又压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叫道:“他们凭什么?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并没有打架,他们凭什么开除我,凭什么?”
秦心芳又扯了扯刘三石的衣襟,小声说:“其实,整件事情跟打架不打架没有多大关系,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为了一碗面卷了领导的面子,领导下不来台,所以要整治你。”
刘三石说:“他们没有面子就要整治我呀,我还没面子呢,我也要整治他们。”
王静宜撇着嘴问:“你拿什么整治人家?”
刘三石楞了一下,然后举着手说:“我要当官,当大官,当比他们大的多的官,我也要整治他们。”
王静宜看向秦心芳,叹着气说:“这货怎么这么不成熟啊!”
刘三石说:“我知道我不成熟,但我要当官,当大官,我必须当官。有些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因为一碗面,先是把我弄到派出所,折腾了我整整两天,要不是你们想方设法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我出来呢!说不定还要定我一个什么罪名把我法办了呢。哦!现在我出来了,他们还是气不顺,又拿剥夺了我工作的权力来整治我。因为一碗面,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这简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自认为还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呢,要是那些低眉顺眼的老百姓,不知道会被这些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呢!不行,我要当官,当大官,必须当,他们越是要开除我我越是要当,我当官,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那些为所欲为的人活的太随心所欲,我要跟他们斗争,要让我们的老百姓,不再受这些人的欺负。”
秦心芳仰着脸,静静的听着刘三石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然后看向王静宜,说:“静宜姐,你在地方官场上认识的人多,要不然,你帮忙找找人,让他继续工作?”
王静宜撇了撇嘴说:“心芳,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他这样的状态,能当官吗?能当好官吗?哼!还斗争呢,你以为自己是老包转世啊!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秦心芳说:“他是有些幼稚,这不是还没经过磨砺吗?经过磨砺之后就好了。别说他了,我也很幼稚。”
王静宜随即怼了秦心芳一句:“你是够幼稚的,你要不幼稚,就不会这么毫无原则的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了。”
秦心芳说:“没什么经历的人都有点幼稚,幼稚不可怕,有了经历之后,就会慢慢的变得成熟起来。刚才他也说了,他很幼稚,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他已经进步了,是不是?既然已经进步了,总得给他一个继续进步的机会吧?你说是不是?静宜姐,算我求你了,你想想办法呗,行吗?”
王静宜看着刘三石问:“你承认不承认自己很幼稚?”
刘三石梗着脖子喊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
王静宜指着刘三石,愤愤然的对秦心芳说:“心芳,你看见了吧?这是他承认错误的态度吗?”
秦心芳说:“这说明他还是很幼稚嘛!你得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改,给他个机会让他慢慢改。”
王静宜苦笑着说:“我算是服了,你们俩真的是天生的一对,一个幼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幼稚的无原则无底线的纵容。可我是有底线的,他必须从心里承认自己还很幼稚,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帮这个忙。”
秦心芳一边拽刘三石的衣襟,一边冲他眨巴眼:“你好好跟静宜姐说,你是不是在心里承认自己很幼稚。”
刘三石一脸不爽地说:“我很幼稚。”
王静宜说:“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在心里承认了吗?”
秦心芳又冲刘三石眨巴眨巴眼,说:“你是不是在心里承认的?”
刘三石低下头,嘟嘟囔囔地说:“是。”
秦心芳说:“静宜姐,你听见了吧,他是从心里承认的,你看他把头都低下来了,这时候心里不知道会有多难受呢!静宜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吧。”
第24章 挺神秘的
秦心芳好一通软磨硬泡,一会装傻充愣,一会撒娇卖萌,终于磨软了王静宜的心,王静宜答应,跟夏州市常务副市长邢子健联系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
晚上,王静宜带着刘三石和秦心芳,一起来到了邢子健的家。来之前,王静宜并没有跟邢子健说明情况,只是说想跟他一起坐坐,有个事求他帮忙。
邢子健跟王静宜是有交情的,去省城办事,王静宜没少帮他的忙,另外,邢子健也想通过王静宜,搭上省城那些达官贵人的线。
所以,对王静宜的这点小要求,邢子健是满口答应。
让邢子健颇为意外的是,王静宜的身后,居然跟着刘三石,看到刘三石,邢子健就情不自禁的挖苦了一句:“这不是刘三石吗?你现在可是名人啊!”
王静宜没想到邢子健会这么说,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红着脸说:“他是我弟弟,今天我就是带着他来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邢子健一脸茫然:“你弟弟?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王静宜看了看秦心芳,对邢子健说:“我和他的渊源比较复杂,回头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响鼓不用重捶,王静宜这几句话,让邢子健立即明白了她这次来的用意,一边把几个人让在沙发上坐下,给他们泡茶倒水,一边吸溜着嘴说:“刘三石的事我听说了,不好办哦!”
说到这儿,邢子健看了看刘三石和秦心芳,继续说:“既然你们是一块来的,就说明都不是外人,有些事,我就明确跟你们讲了。刘三石的事,是姜易民副书记提出来的,是他要求给刘三石这个处分的。要是换了别人,我还可以从中间说和说和,姜易民不行。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跟姜易民之间一直磕磕绊绊的,之所以还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一个默契,他做什么事我不干预,我做什么事他也不插手。另外,你要是早一点跟我说跟刘三石有这种关系,我还能帮上一点忙。现在木已成舟了,要想改变,太不容易了。”
刘三石站起来说:“邢市长,只要你能给我工作的机会,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邢子健摆摆手,让刘三石坐下,说:“你这个态度是好的,可惜有点晚了,你要是早这样,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关于你的情况,我听到的闲言碎语不少,一开始,你就是个问题人物,我听说你刚刚到市委组织部报到,就无缘无故的旷工了半个多月,你怎么能这样呢?刚参加工作,大家都争着抢着表现自己,争取在领导面前留下个好的第一印象呢,你可倒好,反其道而行之,给领导留下的全部都是坏印象。你要知道,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以后的仕途是不是顺利,给领导的第一印象占有很大的比重。刘三石,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刘三石又站了起来,说:“邢市长,那半个多月,我并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我是去省电视台录节目去了。”
刘三石的话,让秦心芳也很吃惊,她盯着刘三石问:“你去省电视台录节目了?什么节目?”
刘三石犹犹豫豫地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反正那两档节目马上就要播出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邢子健笑了笑说:“还挺神秘的。录节目是好事嘛!你为什么不向组织上请个假呢?如果组织上知道你是去录节目的,肯定不会拦着你,说不定,还会派专车送你呢。”
刘三石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我不是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干这个工作嘛,出去那半个多月,一方面是为了录节目,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干这个工作。”
“哦!是这样啊,那你想好了吗?”
刘三石说:“想好了,尤其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干出一番名堂来。”
邢子健苦笑着说:“你这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整整晚了半个月呢。你说说,你何必跟姜副书记王副部长这些人置气呢?不就是一碗面吗?姜副书记王副部长都是要面儿的人,他们不是为了那一碗面,是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刘三石说:“我知道,我一个小虾米跟领导对着干,而且还是为了一碗面跟他们对着干,这也让他们太没有面儿了。所以他们就要让我尊严扫地,让我完全没有面儿,邢市长,只要你能帮我争取到工作的机会,我一定把丢了的面儿给你挣回来,我说到做到。”
邢子健吸溜着嘴,说:“恐怕人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啊!”
王静宜见邢子健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邢叔叔,现在刘三石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有很大的决心改正,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
邢子健苦笑着说:“我尽量争取吧,不过我把丑话先说在前面,这件事真的很不好办。今天静宜亲自过来了,这个面儿我必须得给。事情能不能办成,我真的不敢打包票。我说句丧气的话,姜副书记那边,能通融的可能性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件事,姜副书记不松口,谁都没有办法。”
听邢子健的口气,这个事基本上算是没救了,秦心芳着急的不行不行的,但她跟邢子健并不熟悉,不好跟人家提要求,于是就一个劲的冲王静宜眨巴眼,王静宜会意,悄悄地拉了一下邢子健的手,说:“邢叔叔,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邢子健把她带到了里间。
王静宜把秦心芳是家世背景一五一十全都跟邢子健说了,还说秦心芳现在和刘三石是男女朋友关系。
邢子健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里间回到客厅,邢子健对秦心芳毕恭毕敬的,甚至还有一点怯场。他拍着胸脯子向秦心芳保证:“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就是钻窟窿打洞让要把它给办利索了。”
第25章 我看好你
第二天,邢子健去了费金林的办公室,把王静宜求他的事跟费金林说了,另外,邢子健还特别强调了刘三石女朋友的背景,只是没给费金林透露,刘三石的女朋友就是目前人在夏州市的秦心芳。
秦心芳的背景,是珍贵的不能再珍贵的社会资源,邢子健得给自己留着。
听了邢子健的这一番话,费金林当即表态,由他出面来说服姜易民。
费金林是能拎的出轻重的,抛开秦心芳这一层先不说,单就一个王静宜,她手里可以利用的资源就足够让夏州市市委好好掂量一番的。费金林跟王静宜也打过交道,清楚她的能量有多大,作为夏州市市委书记,如果他不能主动化解刘三石和姜易民之间的嫌隙,不能让刘三石继续工作,万一省里一些领导过问起这件事来,那他就彻底被动了。
有一把手亲自出面为刘三石说情,这个面子姜易民还是要给的,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刘三石,他得让刘三石明白,得罪了他,不管谁替他说情都没有用,即便是恢复了工作,也不能让刘三石有好日子过。
姜易民打算把刘三石派到乡下去工作,哪儿偏远就把他派到哪儿,哪儿条件最艰苦就把他派到哪儿,哪儿没升迁的希望就把他派到哪儿,他要让刘三石老死在那里,让整个夏州市官场根本就不知道刘三石这个人的存在。
姜易民是市委副书记,又分管组织工作,他当然有这个权力,王根发又是他面前唯命是从的小跟班,两个人一合计,打算把刘三石派到鸿畅镇去,派到鸿畅镇还不算完,他还要嘱咐一下鸿畅镇党委书记曹水江,把刘三石发配到鸿畅镇的大滩沟村去。
鸿畅镇是夏州市最偏远的乡镇,大滩沟村是鸿畅镇最偏远的行政村,那里穷山恶水,交通闭塞,信息不畅,可以说是要啥没啥,跟原始部落没有什么两样。现在,连那里的平头老百姓都不愿意待下去了,有点能耐的,全都离开了大滩沟。
接到通知的第二天,刘三石就骑着他的山地车,前往鸿畅镇报到。通知上说的是,让刘三石到鸿畅镇上班,并没有说让他去大滩沟。
秦心芳嚷嚷着非要跟着去。她说,刘三石现在还没有升到副科级呢,那他跟他们家老爷子之间的约定就还有效,刘三石必须继续接受她的监督。
刘三石吱吱唔唔的答应着,说是这才上班的第一天,他得先去探探路,安排一下住的地方,然后再回来接她。
其实刘三石是在跟秦心芳耍心眼呢,他才不会让秦心芳跟着去呢,前一阵子魏翔和她老是跟着他,已经让他够丢人的了,他不可能在同一条小河沟里翻两次船。
不过,他还真不能直接拒接秦心芳,这丫头拧着呢,如果她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干的出来,到时候非但刘三石会下不来台,她还会想办法跟了去。
现在他只能哄着她,能哄多久算多久。
市区离鸿畅镇政府所在地有三十多公里呢,刘三石撅着屁股蹬着山地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曹水江亲自接待了他,看到刘三石,曹水江愣住了——这就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刘三石吗?怎么长的这么帅?
刘三石在夏州市大名鼎鼎,臭名昭著,曹水江早就听说过他,但从来没见过。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和人们口中的那个刘三石联系在一起。
曹水江打着哈哈说:“大帅哥到我们鸿畅镇来工作,我们这儿真的是蓬荜生辉啊!你看,今天的天空都比平时亮了许多。”
曹水江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全当笑话。刘三石可没把这些话当儿戏,一脸认真地说:“我要努力工作,争取让这儿的天空更亮堂。”
听刘三石这么有决心,曹水江都不忍心跟他谈工作上的事了。关于刘三石的工作安排问题,曹水江心里本来就一直在犹豫,让刘三石去大滩沟村,是市委副书记姜易民亲自嘱咐的,他不能不执行,可刘三石又是常务副市长邢子健罩着的,安排的太不像话,邢子健那里没法交待。
姜易民和邢子健都是市委常委,论职位,可以说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论根基,姜易民和潍州市市委副书记黄建树是人老几辈子的交情,邢子健跟潍州市市长乔清举是大学时期的同学,这两个人,曹水江谁都得罪不起。
不过,组织工作毕竟是姜易民分管的,他必须按照姜易民的意思行事。
曹水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刘三石,刘三石摆摆手表示不会。曹水江把烟点了,狠狠的抽了一口,趁着往外吐的烟雾,对刘三石说:“你在镇政府休息一天,明天上午,你到大滩沟村去。”
说这番话的时候,曹水江的眉头皱的很紧,他实在不忍心让刘三石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这么帅的小伙子,到那种地方,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刘三石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问:“去大滩沟村干什么?是有什么工作吗?”
曹水江又狠吸了一口烟,可能是吸的太猛,曹水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是这样的,这个大滩沟村,是咱们鸿畅镇最贫穷落后的地方,一直到现在,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半原始的状态。镇党委镇政府早就有这个决心,要下工夫彻底改变那里的落后面貌,可谈何容易啊!最关键的是缺乏人才啊!现在你来了,大滩沟村的老百姓们就有指望了,我想派你到那里去工作一段时间,让那里的面貌来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你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只要有了一定的工作成绩,在个人的进步方面就会取得很大的资本,我看好你哦!”
说最后这一段话的时候,曹水江低着头不敢看刘三石的脸,他亏心啊!到大滩沟这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成绩呢?
刘三石喜滋滋地说:“多谢曹书记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加倍努力,早日改变大滩沟村贫穷落后的局面。”
看着刘三石那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曹水江在心里道:你只要不哭鼻子就算好的了。改变面貌?我可指望不上你。
第26章 这是笨蛋
第二天一大早,刘三石就骑着山地车出发了,鸿畅镇政府所在地离大滩沟村并不远,大概有十公里左右,前面的五公里路况很不错,五公里过后,便是崎岖的羊肠小道,在羊肠小道上骑行了大概有两公里,刘三石看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
山坡前有一个标识牌,标识牌上有一个向上的箭头,箭头的左侧写着一行字——大滩沟村。
看起来,这是要上山了。
刘三石正准备往山上走,从山上走下来一个老者,肩上挑着一副担子。刘三石急忙上前打招呼:“老大爷,请问到大滩沟村是从这儿往上走吗?”
老头点了点头,指着山坡说:“从这儿上去,到了山顶再往下走,山脚底下那个村就是了。”
刘三石又问:“从这儿到大滩沟村还有多少公里?”
老头回头看了看山顶,说:“小伙子,这是上山,不论里。”
刘三石笑了:“不论理就不论理吧,不就是上个坡再下个坡吗?没多大事。”
老头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从来没爬过这样的山,看了看他的山地车,说:“你还是把这玩意找到地方存起来吧,带着他是个累赘,到了山半腰你还得扛着它走呢。”
刘三石笑了笑说:“没事,我一直骑着就行了。”
说完,刘三石骑上山地车就往上面走,那山坡非常陡峭,有的地方,倾斜度都超过六十度了,刘三石仍然骑着走,还撒花呢,老头在山下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感叹道:“你这是要疯啊!”
老话讲,上山不美,下山攒腿,上山费的是力气,但没有危险性,下山就不一样了,你得让脚底下生了根,要不然的话,很可能就会有坠崖的危险,尤其是像这样陡峭的山坡,每走一步,脚面必须实实在在的扎在地上。
刘三石可好,愣是骑着山地车往山坡下走,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鸟往下飞似的。
没多长时间,刘三石就到了大滩沟村的村口,有一个老汉在村口放羊,刘三石向他打听了村支部书记张福昌家住的地方,骑着山地车往张福昌家里走去。
张福昌家三间瓦房,没有院墙,一个大约摸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叫鸡,上嘴唇碰着下嘴唇,发出这样的声音:
“嘣嘣嘣嘣嘣嘣!”
那女人长的不错,尤其是肤色,就像桃花似的,美的简直都没法说了。就是衣着寒碜了点,尤其是脚上,眼下都九月末了,她脚上还穿着一双凉拖鞋,鞋底子两半着,走起路是吧嗒吧嗒的。
刘三石走进院子,问:“这是张福昌张书记的家吗?”
女人看了刘三石一眼,很热情地说:“你是从镇上来的刘三石兄弟吧?俺是张福昌屋里的,大名就甄妮。俺们家你大哥说了,说你今天要来。他本来是要在家等你的,可是今天装卸活有点多,就出去了,估计日头西能回来。”
日头西是当地的习惯用语,就是天快要黑的时候。
甄妮把刘三石让进屋里坐下,然后就出去了,过了一会,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
“三石兄弟,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又渴又饿吧,我给你打了五个鸡蛋,还放了白糖,你趁热喝吧。”
刘三石没吃早饭,还真的是又渴又饿,可他听到是鸡蛋,就没了兴趣。他最不喜欢吃鸡蛋了,嫌那玩意腥。
甄妮一连催了好几遍,刘三石只好端起碗来。
扒拉了一个鸡蛋搁嘴里一嚼——吔!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哦?
“大嫂,这是你们自己喂的鸡下的蛋吧?没一点腥味。”
甄妮说:“嗯,这是笨蛋。”
刘三石一连吃了三个鸡蛋,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吃饱了。甄妮却一个劲的催他:“兄弟,吃,使劲吃。走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
刘三石说:“还行,我是骑着车上来的,不怎么累。”说着,把碗往旁边一推,皱着眉头说,“这个就算了,我实在是吃不了了。”
甄妮笑了:“那么大个汉子,吃不了五个鸡蛋,你这胃口真的是不行啊!”然后又眯缝着眼,问,“你说你是怎么上来的?骑车?是院子里的那辆车吗?”
刘三石点了点头,说:“是。”
甄妮笑了:“兄弟,你在马戏团干过吧?也忒利索了,敢骑着车上下山?”
刘三石也笑了:“差不多吧,我虽然没在马戏团干过,但我练过武术。”
“怪不得呢!”
过了一会,刘三石又问:“你刚才说张书记什么时候能回来?”
甄妮说:“日头西应该差不多吧,要是实在太晚,兄弟你下不了山,就搁家住好了。反正家里也有你住的地方。”
刘三石往四下看了看,他现在坐的位置,是两间连着的,中间这一间应该算是客厅,靠北墙有一个中堂柜,上面放着一台十四吋的电视机,应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物件。
东头那一间,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剩余的地方,放着一些农具。
房梁以西,有一道隔墙,隔墙北面有一个小门,小门里面,应该还有一间卧室。
刘三石在心里琢磨,东面那张床,应该是张福昌两口子睡的,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应该住西面的那个小屋。甄妮说有自己住的地方,地方在哪儿呢?
甄妮好像看出了他的疑虑,指着西面的那个小门说:“那有一间,是我儿子在家的时候住的,今天晚上你可以住在那儿。”
刘三石问:“你儿子不在家?”
甄妮一脸骄傲地说:“在市里上高中呢,明年就考大学了。孩子也争气,回回考试都是全班第一。”
刘三石说:“那恭喜你啊,你们家马上就要出大学生了。”
甄妮的脸色一下子又黯淡了下来:“有啥好恭喜的,俺们两口子愁还愁不过来呢!这不,开学都快一个月了,到现在学费还没给人家凑齐呢。一学期七八百呢,哪那么好凑?走路放屁,那可不是说话的。俺们家你大哥只好下山装卸水泥给孩子凑学费。现在还好说一点,等来年要是上了大学,还不得把人给愁死?”
第27章 东窗事发
来的时候,刘三石就有思想准备,知道这儿的人不富裕,可他没想到会穷到这种地步。一个村支书,都要靠装卸水泥给孩子交学费,其它的家庭会怎么样呢?
刘三石忍不住问道:“你们村其它的家庭怎么样?还不如你们家吧?”
甄妮说:“比我们家要强的多,人家都出去打工了,每年能挣不少呢,家里面就剩下了老人和孩子。俺们家你大哥在那个位子上坐着,他出不去啊!”
刘三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村支部书记,为了全村的老百姓,只好在家里受穷,说起来还真有点让人心酸。
甄妮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刘三石说道:“兄弟,等会你歇透了,可以到处去看看,你别看我们这儿穷,风景可美着哩!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就不陪你了。”
刘三石说:“好,我正想着出去转转呢。”
说着,刘三石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走出村子,刘三石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时隐时现,若有似无,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往北面的山坡走去。
到了半山腰,手机突然发出连续的响声,是信息提示音,刘三石掏出手机一看,全部都是秦心芳打的电话,有三十多个呢。
这丫头,又整什么事呢?
他估计,秦心芳肯定是想问他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他现在在大滩沟呢,没法跟她解释。再加上手机信号只有半格,电话肯定打不出去,就没有管她。
刘三石一口气爬到了山顶,极目望去,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上面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子。西面那个山坡,清一色全都是柿子树,东面那个山坡,清一色全都是枣树,果子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再往北,是一大片核桃树,同样结满了果子。
刘三石坐在山顶上,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铃声。
掏出手机一看,是秦心芳打来的,这丫头,还没完了。
刘三石接了电话,话筒里传出秦心芳愤怒的质疑声,她还从来没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过话呢。
“那个老盯着你看的女孩是谁?”
刘三石四下里看了看,哪有什么女孩?别说女孩了,这附近连个老太婆都没有。
“你做梦的吧?哪儿有女孩啊?”
“别跟我装傻,这个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怪不得手机一直打不通呢,原来是做贼心虚啊!你以为能躲的过去吗?就是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这个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操!这是在山里,是信号不好,我可没有故意关手机。
“我正陪着领导在山窝里检查工作呢,手机信号不好。”
“没有故意躲着我?”
“我躲你干什么?”
“没有就好,我可提醒你,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女孩,绝对不怀好意,还有那个叫夏露的女主持人,对你也没安好心。我能看的出来。”
她说的是前段时间在省电视台录节目的事吧?怎么,播出了?
前段时间,他确实是到省电视台录节目去了,而且还录了两个不同的节目。是省电视台著名的美女主持人夏露邀请他去的。
说起与夏露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他上大学的时候。
刘三石能考上大学,用他在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教导主任的话说,是人类教育历史上的一个错误。
刘三石比同龄入学的那些人晚一年考上大学,他是坐了将近一年的“班房”,在“班房”里自学成材的。
刘三石上学的时候,是学校有名的捣蛋鬼,快高中毕业了仍然不思悔改。第一年参加高考,成绩差的连大专线都没进去。
教过他的老师一脸唏嘘地说:“这孩子的脑袋瓜子是真灵,可惜没有用到正经地方,他只要稍微用点心,考上一流大学是一点也没问题的。”
他们家老爷子说的更形象:“他这是拿猴脑子当猪脑子使了。”
刘松寅咬着牙发誓,再也不让他上学了,这辈子不让他上,下辈子也甭想。
刘三石心里可美了,拿不上学当惩罚,这想法也实在是太另类了。
好!太好了!
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社会上闲逛,逛累了,钻进一个网吧三天三夜都没出来。
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老爷子就反悔了,揪着耳朵从网吧里提溜回了家,把他往地上一丢,凶巴巴地说:“赶快收拾一下上学去。”
刘三石皱着眉头说:“你不是不让我上学了吗?”
刘松寅歪着脑袋吼:“美死你哩!不上学让你整天在社会上瞎逛啊!再说这次上的,不是一般的学校,是封闭学校,跟坐班房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到了那儿,你爱学不学,就是没有自由。”
刘三石心里说:你说没自由就没自由了,自由是自己争取的。我想要自由,就一定有自由。
果然,刘三石一到学校就找到了自由,到了晚上,他把头缩进被窝里,整宿整宿的用手机上网,玩游戏,到了课堂上就犯困,睡的昏天黑地的,因为长时间在昏暗的条件下用眼睛,硬是把飞行员的视力,弄成了一个半瞎子。
眼睛实在是受不了了,再说老上网也有玩腻的时候,刘三石就撺掇着一帮和他一样德行的同学,晚上到厕所里打纸牌,整宿整宿的打。
学生厕所是独立的,跟教职工厕所离的远着呢,周围又没有其它的建筑,打牌的时候,他们只要不出声,把牌放在各自门前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
时间长了,这些货就放松了警惕,打牌的时候使劲往下摔,还大声的吆喝,最后终于东窗事发了。
有一天晚上三点多,一个生活老师起来到厕所小便,听到学生厕所里传出来这样的声音:
“三个三。”
“三个八。”
“三个十。”
生活老师闯进去,一窝掏出来六个。
学校把刘松寅叫了去,皱着眉头黑着脸,说:“把你的孩子领回去吧,这样的学生,我们学校教育不了。”
刘松寅二话没说,拽着刘三石的胳膊就回家了。
第28章 绝对主力
这一次刘松寅是真的气坏了,他要对刘三石采取极端措施。
刘松寅租了一个独居院,把刘三石关进其中的一间屋子里,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定时放风,每次二十分钟,这段时间,刘三石可以在不大的院子里尽情的玩耍,其余的时间,对不起,必须在那间屋子里待着。屋子里坚壁清野,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和必要的学习生活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刘三石一天到晚的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那个屋子里。你在屋子里撒花也好,翻跟斗也行,就是不准出来。
刘三石跟老爷子提条件:“我英语不好,我还得学英语呢,这样,你给我扯个网线,搬台电脑,我要学习英语。”
刘松寅知道刘三石打的是什么算盘,黑着脸说:“网线没有,电脑更甭想,要学英语,可以,我这就给你找工具去。”
刘松寅搬来了一台老掉牙的收录两用机,应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玩意,刘三石看到这个东西,差一点没哭了,这是从哪儿淘换回来的破玩意?古董店吧?看起来,老爷子这一次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刘三石皱着眉头说:“磁带呢?没有磁带,我怎么学英语?”
刘松寅说:“我这就给你买去。”
刘三石说:“你知道要买哪种磁带吗?”
这个刘松寅还真不知道。
“你告诉我买什么样的,我给你买就是了。”
刘三石说:“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样的,只有见了才知道。”
刘松寅让了一步:“好吧,今天再让你自由一天,我陪着你买磁带去。”
这种磁带,市面上已经很少见了,刘三石在他们家老爷子的监视之下转悠了一天,才买来了一些,大部分都是过去那些老掉牙的歌曲磁带,当然了,还有一些学习英语的磁带。
接下来大概有两个月时间,刘三石一天到晚都抱着收录机,翻来覆去的听那些老掉牙的歌曲,靠这个打发着寂寞的时光。
两个月之后,他实在是听腻了,听烦了,一直到现在,只要听到那些歌曲,他的脑袋就炸,就想吐。
那接下来能干什么呢?什么也干不了,只好学习了,再不找点事干他都要疯了。
那一年高考,刘三石拿了全夏州市的第二名,考上了南方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学。
到了大学,刘三石又恢复了原来的德行,平时逃课,考试挂科。考上大学之前那半年多就像住班房一样,都把他给憋坏了,现在有了自由,他要尽情的玩耍。
没想到玩大发了,上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刘三石惹了一档子事,大事,受害这一方发话了,要是不把刘三石开除了,就连学校一起告了。
对方的势力很大,学校也很为难,虽然校方也知道刘三石这次干架是为了救人,而那个所谓的受害人也实在是该打,但因为对方伤的比较严重,而刘三石却毫发无损,所以校方也只好遵从受害人的意见。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一年一度的比赛就要开始了,是智力加游戏的那种。这样的比赛,全国各大知名的高等学府都非常重视,比赛要进行现场直播,直播的收视率非常高,如果能拿到好一点的名次,就能提高高等学府的知名度,甚至可以影响到学院在国际上的排名。
在这方面,刘三石是一门灵,自从他考上大学之后,每年参赛,他都是绝对主力,今年要是少了刘三石,比赛的成绩就会直线下降,甚至会通不过预赛就得被淘汰。
学校慌了,校长亲自去找了刘三石,希望他继续参加比赛。
刘三石歪着头看着校长,说:“校长,我还有资格参加吗?”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马上就要被开除了,还参加个毛啊!
校长咳嗽了几声,说:“这样,你先去参加比赛,处分的事,等你比赛回来再说。”
刘三石皱着眉头说:“校长,你要这样说,我就更不能参加了。人是感情动物,是有情绪的,我心里老惦记着受处分的事情,比赛的时候肯定会分心,一分心,就打不好比赛,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校长知道刘三石是拿比赛这件事要挟校方,希望校方撤销对他的处分,这怎么可能呢?受害人追的紧着呢,学校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校长叹了口气,摇着头出去了。
两个小时之后,校长又来找刘三石了。
刚才校长出去了之后,跟带队参赛的副校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副校长找了其他的参赛选手,把校长的意思跟他们说了,这几个参赛选手立马就急眼了,说是如果刘三石不去参加比赛,他们也不去了。刘三石是绝对主力,没了他,还不如不参加呢,参加了也是丢人现眼。
副校长不管怎么做工作,这些人就是不听,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刘三石不参加比赛,他们也不参加。
副校长没办法了,就去找校长,校长懵了——这样的比赛,如果不派队伍参加,那就没脸说他们这儿是全国知名的大学学府了。
校长不得不做出妥协,他对刘三石说:“这样,如果你能带着队伍在这次的比赛当中拿到好名次,学校就不再追究你的问题。”
刘三石问:“那受害者那一方呢?他要是硬咬着这件事不放呢?”
校长说:“这个事,由学校出面去做工作,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这个事平息了。”
刘三石得了承诺,安心的去参加比赛了,结果,给学校拿了个冠军回来。
夏露就是在那次比赛当中跟刘三石认识的,当时她的身份是随队记者,那时候夏露大学毕业分到平原省电视台工作还不到一年,正好平原省有一所学校也要参加比赛,夏露的工作,就是采访报道这一次比赛的盛况。
夏露被刘三石在比赛场上的风采给彻底征服了,比赛刚结束,就情不自禁的跑到了刘三石的身边,先是对他进行了例行的采访,当她知道刘三石就是平原省人,又听他说大学毕业之后要回到平原省工作,心情更加激动了,红着脸向刘三石要联系方式。她说回到平原省之后,要说服台领导,也要组织这样的比赛,可以是民间性质的,选手可以以个人的身份参赛。说如果节目的事情落实下来了,要邀请刘三石参加,希望刘三石给她这个面子。
刘三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事还早着呢,电视台的领导答应不答应还两说呢,他不想卷了这个美女的面子。
其实,夏露想要上这个节目,除了工作上的原因之外,她心里还有另外的小九九。
第29章 求求你了
回到平原省之后,夏露一放下行李,就跑到台长办公室,要求电视台上这个节目。
要是电视台其他的工作人员,想上一个节目老鼻子艰难了,可对夏露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父亲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电视台台长也得给她几分面子。在省电视台,夏露说的话虽然算不上一言九鼎,但只要她想干什么,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没几天,节目的事就落实下来了,夏露的工作是节目主持人。
夏露给刘三石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参加第一期的节目录制。刘三石很痛快就答应了,当时参加公务员招聘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的结果,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参加节目录制,电视台还给生活补助呢,这笔钱对于刘三石来说,可是人生的第一笔财富,不管多少吧,是他自己赚的。
另外,要是拿到了名次,电视台还给奖金呢,这笔丰厚的奖金,对刘三石也是不小的诱惑。
刘三石答应了自己的邀请,把夏露都激动坏了,马上就要跟大帅哥见面了,她能不激动吗?这一次,是她当着台下几百名观众的面,跟刘三石一起合作录制这个节目。刘三石在台上表演,她在台上主持,这样温馨的场面,电视台一播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呢。
夏露想像着这样的情景,在台上,刘三石一边潇洒的做着表演,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她呢,一边主持节目,一边欣赏着刘三石的表演。看了这个节目的观众,肯定会夸他们俩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想到这些,夏露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另外,夏露还有一个计划,这次刘三石到省城来,就不让他走了。反正刘三石说了,他那个公务员招聘还没有消息,在下面当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有什么意思呢?夏露打算在省城给刘三石安排一个体面的工作,这样的话就离他更近了,说不定能天天看到他呢。
女孩子是藏不住心事的,在录制节目的前几天,夏露都快憋坏了,她希望有人能分享她的这份喜悦,这份激动。于是就想到了马咪。
马咪是从小跟夏露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父亲在一个小县城里参加工作,又一起调进了市里。夏露和马咪上初中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又一起调进了平原省工作。一个进了省委,一个进了省政府。现在,夏露的父亲是省委宣传部部长,马咪的老爹是常务副省长。
从小时候起,她们两家就住的很近,到现在还是。夏露和马咪是一起上的幼儿园,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初中,一起上的高中,这中间转了几次学,也都被安排在了同一所学校。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却在同一座城市。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又一起回到了平原省工作。夏露进了省电视台,马咪去了省财政厅。现在,马咪已经是副科长了。
夏露和马咪,是最好的闺蜜,谁有什么心事,都要向对方倾诉。
夏露手哆嗦着,摁下了马咪的号码,她太激动了。
“马咪,我主持的节目马上就要录制了。”
“我知道,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捧场,给你加油。”
“你一定要来哦!这次参加节目录制的,有一个叫刘三石的,是我邀请来的,可帅可帅了,你要是不见一见,会后悔一辈子的。”
“等会儿,你说这个人叫什么?刘三石?哈哈哈哈!听名字就不怎么样,都土的掉渣了,还帅呢,是很衰吧!哈哈哈哈哈!”
马咪的笑声把夏露给刺激到了,她皱着眉头,噘着小嘴说:“你丫的别以貌取人,不对,是以名取人。等你见到他,就笑不出来了,恐怕只有流哈喇子的份了。”
“真的很帅?”
“帅的简直都没治了!”
“比黄晓明还帅?”
“黄晓明算什么呀,比刘三石差远了。”
“比吴秀波还帅?”
“吴秀波整天胡子拉碴的,我不喜欢。”
“比金城武还帅?”
“这么跟你说吧,把所有的男明星加在一块,都没有刘三石帅。”
“真的假的?你丫的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这句话击中了夏露的要害,她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说:“人家是男的,怎么能跟西施比呢?”
马咪有点神经大条,根本没注意到夏露口气的变化,说道:“那到时候我还真得看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帅,要是顺眼的话,姐们就把他拿下。”
夏露紧张了起来——你拿下了我怎么办?她有点后悔给马咪打这个电话了。
没想到马咪比夏露还热心呢,天天打电话问刘三石什么时候来省城。录制节目的前一天,她又跑到了电视台问这个事情。
“你跟刘三石联系了没有?”
夏露说:“没有,我们事先约好的,他明天过来。怎么啦?”
马咪没好气地说:“怎么啦?你说怎么啦?万一情况有变,刘三石来不了,你第一次主持的节目就要开天窗了。”
夏露想想也对,是有必要再提前跟刘三石约一下。她拿起电话,拨打了刘三石的手机号码。
正好是这一天,刘三石去夏州市市委组织部报到了。他看到夏露的号码,就知道她是问明天录制节目的事,便不好意思地说:“夏记者,实在抱歉哦!我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呢,这一次的节目录制,我可能去不了了。”
夏露猛地一惊,焦急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刘三石说:“也算是赶巧了,我刚准备收拾行李到省城去呢,突然就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通知,让我今天来市委组织部报到。这会儿,我正要办理入职手续呢。”
夏露慌了:“那电视台这边怎么办?我也没有安排预备人选,你要是来不了,这个节目可就要开天窗了。刘三石,这可是我第一次主持节目哦,要是开了天窗,没法给电视台的领导交待啊!你就帮帮忙呗!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来一下,刘三石,我求求你了。”
第30章 履行承诺
马咪是个急性子,她业已从夏露刚才的对话中听出来,刘三石是要爽约了,便一把从夏露的手里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吼道:“你给我听好了,我限你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后果自负。”
刘三石吓了一跳,心里犯嘀咕:夏露这是怎么啦?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不至于吧?
又仔细品了品,觉得好像不对,刚才冲他喊的,不是夏露,夏露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这个声音却非常的尖利。
是谁呢?手机在夏露手里呢,不可能是别人在讲话吧?刘三石犹豫着,就没有说话。
“怎么哑巴了?我警告你刘三石,既然承诺了人家,就应该信守承诺,你不来,是想让夏露第一次主持节目就开天窗吗?”
刘三石已经肯定,说话的不是夏露,很可能是夏露身边跟她关系极其要好的人。
刘三石说:“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可这不是碰到特殊情况了吗?我今天也是第一天到夏州市市委上班,手续还没办理齐全呢,横竖不能把这边丢下跑了吧?更何况,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夏露主持的第一档节目,而且还是第一期。”
马咪说:“现在你知道了,准备怎么办吧?”
刘三石说:“事情来的突然,你让我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马咪说:“你不用想,既然你是第一天上班,肯定不会有要紧的工作让你做。夏露这边就不同了,她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观众,万一开了天窗,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夏露更负不起。你还是赶快来吧。”
刘三石想:这个女孩的语气虽然粗野了一些,但道理是对的,如果节目开了天窗,夏露的确负不起这个责任,这里面,也有自己的过错,他不应该那么爽快的答应夏露,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履行承诺。
想到这儿,刘三石说道:“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就应该如约前往,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我毕竟是第一天到夏州市市委上班,如果因为这个跟领导请假,肯定不会批准。要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又会在领导和同事们那里留下不遵守纪律的印象。那我就玩完了。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节目录制安排在晚上,我下了班就过去,录完了节目再赶回来,不影响第二天上班。”
马咪说:“刘三石,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一整台节目哦,电视台柒柒捌捌为这个节目工作的人不说,台下还有好几百甚至是上千的观众呢,让这么多人等着你一个人,你自己觉得这合适吗?”
“是不合适,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马咪说:“听我的,就把工作丢在那儿,大不了让单位把你辞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小小的基层公务员吗?刘三石,你可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你觉得现在的那个工作干着有意思吗?”
这一番话可让刘三石有点扎心,对于这个工作,他还真不看好,倒不是因为只是小小的基层公务员,他刚刚大学毕业,不应该嫌弃职位的高低,关键是受不了那个约束。今天才第一天去上班,组织部宣教科的那个张科长就七七八八给他讲了好些要遵守的条条框框,刘三石知道自己是什么脾气,更何况现在还没稳住性呢,他能像组织上要求的那样好好在岗位上整天整天的待着吗?恐怕违犯组织纪律是迟早的事。与其到时候被人家给开了,还不如趁早别干呢。
见刘三石迟迟没有说话,马咪便知道他还在犹豫,于是又进一步说道:“你来吧,录完节目也别回去了,姐姐在省城给你安排个工作,保证既体面又不受任何约束。”
嚯!这女孩的口气够大的,能给他安排既体面又不受任何约束的工作!这可是刘三石梦寐以求的呢!体面不体面的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不能受约束,刘三石最怕的,就是受约束。
可有这样的工作吗?放眼各种行业,恐怕也找不到这样的工作,就是整天在外面跑的业务人员,还得受单位的节制呢,不受任何约束,根本就不可能。
刘三石也知道这个女孩的话不必当真,她这是为了让他去录节目,故意说的大话,他要是当真了,人家肯定会笑话死他,觉得他就是一个脑残的家伙。
女孩的话他不用当真,但到省城去找个工作,刘三石是有这种想法的,到省城去,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摆脱他们家老爷子的监视,这么多年都活在他老人家的魔爪之下,刘三石最渴望的,就是自由,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自由。
他要摆脱老爷子的魔掌。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呢?夏州市,夏州市市委,拜拜了你那!
刘三石就这样悄悄的离开了夏州市,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去了省城,按夏露的吩咐,上车之后,他给夏露发了一个信息,告诉了她自己乘坐公共汽车的班次,终点站在什么地方,大致什么时候到达。
两个多小时后,刘三石乘坐的汽车到达了省城的汽车客运总站。刚下车,刘三石就看到了夏露的身影,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就是马咪。
看到刘三石,马咪高高挺起的胸膛瞬间瘪了下来,一个劲的往夏露的身后躲闪,大眼珠子却瞪圆了看着刘三石。
哇塞!这就是刘三石啊!太帅了!帅的简直都没治了,难怪夏露那么崇拜他呢,确实比那些男明星加起来都帅。
在马咪的眼里,刘三石可以说是标准的小鲜肉,鲜的掐一下就能冒出一咕嘟水来。同时,刘三石又不是那种让人腻味的奶油小生,他的相貌当中,俊朗中又带着几分刚毅,鲜嫩中又带着几分硬朗,从容中带着几分不羁,随和中带着几分骄傲。他的形象,正是马咪日思夜想的白马王子的类型,一丝一毫都不差,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天那!莫非是老天爷眷顾,把她的梦中情人送到她身边来了?
马咪躲在夏露的身子后面,心口突突突的跳的厉害,她甚至有一种感觉,感觉心脏都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