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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斯特帕列     诸天万界神龙系统txt下载     诸天万界神龙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37章 实业救国

    “六哥,这事儿咱们可管不了!”在后世的人看来,这次的事情影响深远,但身处历史中人则有滞后性,往往等某个重要历史事件发生之后许久,再回过头来才能真正明白这些事情的意义,就连卢家驹这种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也不例外。

    “你这些天一直在厂里忙,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给你说道说道,中国参加了欧战,也就是战胜国,可是在巴黎和会上,美国英国想把德国在胶洲湾的利益转让给日本,所以,这些学生游行,戏盒子里说北京闹得更历害,上海也闹,咱这里晚,刚开始。”他还给沈隆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恐怕现在放眼全世界也没比我更清楚这件事的了,在现实世界前年的时候,曾经有一张照片刷爆了网络。

    一名老者坐在联合国的休息室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从侧面看起来十分疲倦和无助,这名照片上的老者就是叙利亚驻联合国代表巴沙尔-贾法里,因为叙利亚在联合国的会议上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许多网友都把这一幕和1919年的中国相比。

    沈隆叹了口气,从回顾历史的角度看这一幕和亲身体验又有不同,看着依旧茫然的卢家驹,沈隆说道,“这青岛本来就是中国的地方,还给中国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呵呵,我倒是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好!”马掌柜也从店里出来看热闹了,“现在咱们可不用交税,要是归了国民政府管,那收的税可是海了去了;陈掌柜的肯定清楚,济南、沈阳那边的情况,他们那边的布店和染厂可没咱们日子过得舒坦。”

    前面已经说过了,青岛以前是德国的殖民地,德国人收不上来税,国民政府不敢来收税,所以这里的商人经营成本比其它地方低了不少,马掌柜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这么说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多数时候,人只能看清楚眼前的短期利益。

    不过他也多多少少知道这种想法有些不妥,所以没敢大声说话,而是压低了嗓音,免得被那些学生们听到。

    “马掌柜,这你可就想差了!”沈隆知道,和他说什么国家大义他是听不进去的,因为他真有一头牛,他是受益者,所以沈隆也就从利益出发,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现在青岛可是要被转让给小日本了!”

    “以前呢归德国人管,德国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欧洲了,能派到青岛来的人少,所以对青岛管得不严;可小日本就不一样了,他们就在海那边,人也多,等他们来了咱们的地方,收税怕是免不了的!而且小日本的商人也会一批批进来,和咱们抢生意!”

    “到那时候,人家身后有人撑腰,你能争得过人家?哎,以后的生意怕是难做了!”沈隆摇头叹息道。

    听沈隆这么说,马掌柜和卢家驹的神情顿时变得严峻起来,他们可能不懂国际大势、民族大义什么的,但对自己的切身利益无比关心,而且他们同样清楚做生意有靠山和没靠山完全是两回事儿,真要来一批靠山硬实的日本商人,这生意还真就不好做了。

    “不至于吧?”好半天,马掌柜才干巴巴地说道,“以前德国人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小日本来了也不能贸然改规矩吧?”

    这人呐,遇到问题总爱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想,但事实证明,马掌柜想想错了,日后在小日本占领区的那些中国商人,他们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不光是生意不好做,就连自己的财产安全乃至性命都无法保证。

    “六哥,你担心也没用,这些事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咱们只是些小商人,啥也做不了啊。”卢家驹到底出过洋,看问题要比马掌柜远一些,但是他也只能安慰两句罢了。

    “要是人人都这么想,那就真完了!”还好就算是在这种年代,依旧有一批又一批爱国志士在为这个国家而努力着,谁又能想到,仅仅三十年之后,中国就把所有殖民者都赶走了呢?要是人人都等着别人牺牲努力,那会有三十年后那声宣言啊。

    “咱们虽然只是商人,但是也能做些事情!我是开染厂的,只要我能染出比小日本更好的布来,只要我在差不多的情况下,多用咱们中国产的坯布,那就是给国家做贡献,实业也可以救国么!一个国家的工厂强了,商人强了,国家就肯定差不了。”沈隆说道。

    当然,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说服卢家驹而已,后世的历史已经证明,实业救国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帝国主义的猖狂的殖民掠夺,激起广大人民爱国救亡的义愤,资产阶级也感到自己的生存和发展受到更加致命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以发展本国资本主义工商业,以抵制帝国主义侵略、掠夺相号召的实业救国论,成了一个反映民族资产阶级的利益和愿望。

    宣扬这种思想的主要是康有为、梁启超、张謇等人,他们认为,中国既然有贫乏病,那么开发实业就成为唯一的要求;在开发实业的要求下,资本主义、机器生产与日俱增,形成不可抗拒的历史趋势;要救中国只有一条路,就是要增强国力,要增强国力就必须开发实业,但是这种愿望终究只是虚幻而已。

    因为外国列强不会允许中国发展实业,而没有一个稳定的、有能力维护实业发展的政府,这些想法就好比沙子垒成的城堡,太平无事的时候看起来还像点样子,一旦遇到风浪就立刻被冲垮。

    但就算是这些,也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商业上的斗争同样也是斗争,多少也能给国家提供一些帮助。

    “东家,咱们给学生们捐点布吧,给他们做横幅,正面写上游行的字,背面上写上咱那飞虎牌,不要钱,只要给咱打着就行。”当然,眼下想这些还有点太远,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赚钱。

第1638章 苗瀚东

    “给他们拿上四十匹布送去,家驹,你再帮咱们想点广告词!我现在就去给他们说去。”沈隆看了看队伍的规模,这么多布差不多刚好。

    “嘿,六哥,这招我看行,那我先跟你回厂里吧,把广告词想好了再去渤海大酒店。”卢家驹也不急着去拉客户了,说着就要去找学生代表说这事儿。

    马掌柜则在一边嘀咕着,“四十匹布啊,给我们万方能卖多少钱?这就白白送人了?这不是钱多烧得慌吗?”

    横幅很快做好了,孙明祖和贾思雅站在临街的小楼窗前,看向街上,他那楼不算高,离着街也近,那些横幅就在眼前。

    学生打的横幅前面是“外争主权,内惩国贼“、“取消二十一条“、“拒绝和约签字“等等,后面却是“飞虎牌染色布---颜色鲜,不掉色“或“大华染厂支持爱国“、“飞虎就在胶州湾,巴黎和约不能签“等等。

    马路两边看游行的人很多,看着队伍过去,又看见横幅后面的广告,议论纷纷,“这个厂真有钱,那么多好布.“

    “这个厂挺爱国,干买卖就得这样,不能光认钱。“无论什么时候,爱国的人都不少。

    “这飞虎牌在青岛?什么模样?掉色不?“有人打听起了飞虎牌的情况。

    “你还不知道啊?飞虎牌这几天可火了,新布刚一到店,就被人给抢走了,现在青岛的名媛千金、摩登女郎,要是没身飞虎牌布做的旗袍,都不好意思出门!“

    “呦,有这么好?不过我瞅着这布颜色确实挺鲜亮,比咱们身上穿的好多了,赶明儿个要是有空,我也去布店看看去!“这位一下就动心了。

    队伍向前走着,孙明祖叹气,他对贾思雅说,“思雅,这就是陈六子的精明之处,之前飞虎牌的名声只有少数人知道,现在全青岛人都晓得了;要是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他还能再给染厂多添一个染槽子。”

    “昨天我去了渤海大酒店,没看到卢家驹,估计他忙活这事儿去了,一会儿我再去看看,早点把方子弄过来!”贾思雅也意识到,这事儿得尽快办了。

    孙明祖和贾思雅在这边琢磨着对付大华染厂,沈隆也在那边考虑如何对付他们,这做生意要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凡想做大的,就不可能不面对这些,同行是冤家,彼此之间肯定会产生激烈地竞争。

    现在大华染厂在技术上已经超过了元亨染厂,名声也打起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从此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元亨在这两方面竞争不过大华,却可以从其它环节出招,比如卡住大华的原料输入渠道。

    染厂所需要的染料是从德国进口的,这点孙明祖卡不住,但坯布则是从藤井那儿买的,贾思雅神通广大,和关东军的人都有联系,电视剧里就是用了这一手,让大华空有技术却根本没有坯布可以染。

    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沈隆也不想再从藤井那儿进货了,日后有一个网络段子,说你们现在购买的每一分钱日货,就是明日射向同胞们胸口的一颗子弹,这话放在和平年代有点夸张,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日本通过纺织业在中国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而这些利润又被投入到对中国的侵略上,虽说自己这点量影响不了大局,但不做点什么沈隆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打算明天去趟济南,找下苗先生商量点事儿,厂子里的事儿你多盯着点!”沈隆说道,陈寿亭做事儿喜欢自己一把抓,这种情况并不利于把生意做大,卢家驹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本质上不坏也有能力,沈隆也想多给他点机会,免得日后走了。

    “遇到事儿了,你和吕登标、王长更他们商量着办;和布店联系的事儿问吕登标,厂子里的事儿问王长更,这些天的料我都配好了,你让他们照着以前的法子去做就行!”沈隆安排道,要是还和陈寿亭一样,把秘诀都死死捏在手里,那出去办点事厂里就得停产。

    “诶,六哥你就放心吧!”卢家驹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心里格外高兴,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完了还问了句,“六哥,你找苗先生是什么事儿啊?”

    “咱们现在光从藤井一家进坯布,要是以前还好办点,现在青岛要归小日本了,难保藤井不会有什么想法!就算没有,把供货渠道放到一家上也不是做生意的道理,苗先生不是也开纺织厂了么,要是能从他那儿进货就好了!”沈隆是不想继续给小日本送子弹了。

    “要不是咱俩不能都离开,我也想跟你去济南见见苗先生啊!苗先生是山东最让人敬佩的工业家,也是留学的前辈,是带着清朝辫子去的英国剑桥;听说人长得极其气派,只是无缘一见。”卢家驹把苗瀚东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总有机会的,要是能和苗先生达成合作,还能少得了见面的机会?”沈隆拍了拍卢家驹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得有股子气势,苗先生是留学生,你也是留学生,只要你用心,苗先生能做到的事,你也未必不能做到!咱俩好好干,争取把大华开成青岛乃至整个山东最大的染厂!”

    “六哥,我那儿能和苗先生比啊!”卢家驹被沈隆这么一说,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谦虚地说道。

    “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给工人们发点奖金吧!工人们这些天也辛苦,咱们赚了钱也该让他们沾点光,这样以后他们干活儿才更卖力!”沈隆和卢家驹一起去给工人发了奖金,然后把自己要离开几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工人们连连保证,就算掌柜的出去办事儿,他们也不会有半点马虎;这些都是沈隆、卢家驹从周村、张店带过来的本地人,老实肯干,他们沈隆还是很信任的。

    安排好这些,沈隆就上了1904年通车的胶济铁路,准备去济南见苗瀚东。

第1639章 谈合作

    胶济铁路干线全长395.2公里,和魔都到民国首都金陵的距离差不多,所以一上火车,沈隆就想起了日后的一个段子:震惊,民国时期京沪铁路就能八小时跑完全程,有些不带脑子的一看到这标题马上就开始喷高铁了,人家民国时期就能做到的事情,你们现在才做到,还好意思吹牛?

    他们也不想一想,民国时候的首都和现在的首都,那是一个城市么?从京城到魔都可是有一千三百多公里,而从魔都到金陵只有三百公里而已。

    民国时期的火车跑到四十公里的时速那还得是路好、车好、调度的好,就算是路上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全速行驶,跑完京沪线那也得三十多个小时;而现在高铁从魔都到金陵,则是要短短的一个半小时时间。

    从青岛站出来,一路经过蓝村、胶州、高密芝兰庄、青州、临淄最终抵达济南,沈隆是早上出发的,等到济南已经是下午了;苗瀚东做事周到,一听说他要来济南,就派了人在车站门口守着,一路把沈隆接到了家里。

    进到里面,苗瀚东马上出来迎接,他身着缎子夹袄,器宇轩昂,四十多岁,头发漆黑,远远地就伸出双手,“六弟,你可算是来济南了,我可是盼得很啊!怎么样,青岛那边的生意如何?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说一声就成,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苗瀚东可不是一般商人,为人大气的很,一点儿也不在乎金钱,人家说给钱那可是真给钱,绝对不让你还的那种;当然,能享受到这种待遇,那也得是他看得上眼的人,陈寿亭就是其中之一,其它人苗瀚东可不在乎。

    “托您的福,大华染厂现在是在闹市区做买卖——生意兴隆!给您带了点我们染厂自己染的布,您可别嫌弃!”沈隆也不见外,直接就把礼物递了过去。

    “哎,当年就给了你一块儿饼,从那以后你每次上门都不空手啊!”苗瀚东陷入回忆之中,然后爽快地亲手接过一匹匹布,“不过这既然是你们自家染的布,那我就收下了!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的手艺和在周村相比,有进步没有。”

    那是当然,陈寿亭又不是《九品芝麻官》里的刑部尚书,那可不只是一块儿饼啊,那是救命之恩,再怎么尊敬也不为过。

    “好布啊!这可比你在周村时候染得布鲜亮匀称多了!六弟,你这手艺又长进了!”来到客厅坐下,苗瀚东让管家送上茶点,自己则仔仔细细看起沈隆送来的布匹,他名下除了成德面粉厂之外,还有成通纱厂,自己在英国学得又是纺织,看这个也是内行。

    “这可不是手艺进步的问题,用机器染布固然有种种制约,但有一样好处是人工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那就是质量始终如一,好是一样的好,坏也是一样的坏,所以用机器染布比手工染布色泽匀称多了!”沈隆笑着回答。

    “对,就是这个道理!”苗瀚东击掌赞道,“你这句话算是说到关键了!就算是同一个工匠,做活也有好有差,可机器就不一样了,只要调试好了,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样!”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大批量质量稳定的产品那可是好事儿。

    “原本以为你没读过多少书,到了用机器的大工厂里,想彻底搞懂还得一些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出这种水平的布来。”苗瀚东赞叹不已。

    “苗哥,我现在可是开始读书了!”能不能不要每个人见我都说这个?我现在也是读书人了,沈隆又把说了好几遍的借口说了一遍。

    “哈哈哈,古人说得好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六弟你不读书都这么厉害了,现在又肯下狠功夫读书,日后那还得了!”苗瀚东哈哈大笑。

    “这个我知道,是三国里鲁肃说吕蒙的话,我听说书先生说过。”这句话就更像是陈寿亭说得了,陈寿亭不喜欢读书,却非常爱听说书,许多道理都是从说书先生那儿学的。

    就说话这会儿功夫,管家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了,俩人一起入席,喝了几杯,沈隆就说起这回来的正事儿了,“苗哥,实不相瞒,我这回来济南是找您帮忙来了!”

    “没说的,你既然开口了,那我肯定得帮。”苗瀚东根本不问什么事儿,就一口答应下来。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大华染厂呢,以前一直在日本商人藤井那儿进坯布,但是最近不是要把青岛给小日本么?我这心里啊就不想用他们的布了;而且做生意也不能把原料放到一家身上,我就想着苗哥您不是也有纱厂么?所以就想问问,能不能从您这儿进货!”沈隆说明了来意。

    “你这是照顾我生意啊!我那能不乐意呢?不过,说实话,我在青岛虽然有纱厂,可厂子不大、产量不高,质量也一般,要不然早就让人给你送货了!你要是真想另找个门路,我可以帮你和周学熙打声招呼,他的华新纱厂那可是德国人的底子,质量绝对没问题!”苗瀚东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为沈隆考虑起来。

    青岛在民国时期和魔都、津门并称国内三大纺织基地,有着上青天的说法,许多大商人都在青岛设立工厂,周学熙就是名气最大的一个。

    周学熙出身名门,他父亲周馥当过两广、两江总督,周学熙自己在袁世凯旗下主持北洋实业,著名的开滦矿务总局就是他的手笔,而在中国近代工业发展史上,曾经流传过“南张北周“的说法,“南张“,指的是功盖东南的状元实业家张謇,“北周“,指的是华北新式工商业的开拓者周学熙。

    青岛的第一家纺织厂,是1902年德国人在青岛沧口开设的“德华缫丝厂”,这家工厂存在了6年,于1908年停业,1913年,天津实业家周学熙买下厂房和设备,改建成华新实业公司(华新纱厂)。

    “不怕您笑话,华新厂我有点不大看得上。”

第1640章 说天下(600月票加更)

    周学熙可是如今民国商界的扛鼎人物,建立开滦煤矿、督办天津官银号、创办京城自来水厂等功绩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说他的诸多爱国举动,单说周学熙的财力,他以天津为基地,创建了一个为世人瞩目,在其后几十年中享誉海内外的“周氏企业集团”,投资领域包括了燃料、建材、纺织、五金、交电、机械、金融多种行业,形成了以启新、滦矿、华新三公司为核心的庞大资本集团。掌握着公路、铁路和运河的运输主动权;企业内部拥有自己的电力系统和给水系统,总资本高达四千多万元,这可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卢家驹和陈寿亭买下大华染厂才花了一万块而已,周学熙的家产等于四千个大华厂,这么比喻虽然有点不合适,却也能看出差距来。

    另外,周学熙还是山东大学堂的首任校长,在苗瀚东这样的本土读书人心里地位崇高,因此听沈隆这么说,他就有点不高兴了,“六弟啊,我知道你心气高!心气高是好事儿,可也不能因此就小觑天下英雄,周先生的本事我都还差得远呢!”

    “华新纱厂的管事是周先生的次子周志俊,他曾经在美国亚力山大汉弥尔顿商学函授学校学习资本主义经济学,用的是美国美兴公司的设备,请的是英国的甘博士当技术主管,不管是从设备还是规模,都是国内一等一的!”

    “苗哥,对周先生,我还是很佩服的,可这并不代表华新厂的布就好,起码和日本人的布比起来,他们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价格上都有不如。”沈隆没有畏惧苗瀚东的态度,而是实话实说,要是华新厂的布真的好,他也不至于去找藤井买布了。

    这下苗瀚东真说不出话了,日本人的布现在大多都是从国内运过来的,比青岛本地的布多了一层运费,就算如此人家的布也更便宜,至于质量就更不用说了,日本的技术肯定比华新厂的要先进,毕竟民国工业的发展和日本相比可是晚了许多年。

    “呵呵,你要是连华新厂的布都看不上,那我的就更不入你的眼了!”苗瀚东摇头道,他在青岛的厂子比华新厂更小,设备更加落后。

    沈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继续说起了周学熙,“我听说周先生在办启新洋灰公司的时候,很注意改进技术,时刻关注外国水泥制造工艺的改进和新设备的发明,一旦有新设备能促进水泥质量的提高,他总是不惜重金买进使用;启新公司的水泥在产量和质量上不断提高,成本不断降低,多次在国际赛会、博览会及国内展览会上获得奖章和奖状。”

    周学熙也因此被称为“中国水泥之父”,启新洋灰公司垄断中国水泥市场达十四年之久,京城图书馆、辅仁大学、燕京大学、大陆银行、交通银行、河北体育馆、魔都邮政总局等当时有名的建筑,都是用启新水泥建造的。

    “料想周先生在办华新厂的时候也是这么办的吧?”听到这儿苗瀚东的脸色有所和缓,然而沈隆却是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丰田织机所已经开始生产纺织机械了,而且质量还要胜过美兴公司的产品,我们还一直都在进口纺织机,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日本啊?”

    周学熙已经算是这个时代很有眼光的商人了,可就算是他也没有想过要自己制造纺织机械,民国所谓的繁华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商人们进口各种外国机械,利用本地的资源生产一些轻工业产品,没有自己制造机械的能力,这种繁华终究不过是虚妄而已。

    这就好比后世的精密机床或者光刻机,这些东西不能自己掌握,就等于被国外卡住了脖子,始终无法发展长久。

    “没办法,咱们办实业的时间太短了!”苗瀚东就是学这个的,他当然清楚沈隆所指出的问题,不仅对沈隆更加刮目相看了,“六弟,你这段时间长进不少啊?是那个卢家驹告诉你的?我们山东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留学生啊!”

    他觉得陈寿亭一个一直窝在周村的乡下人,怎么可能了解到这些信息,肯定是在海外留学、学成归来的卢家驹说的啊。

    就当是他说的吧,要不然我还不大好和他解释了,而且沈隆原本就打算把这些安到卢家驹身上,要是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家驹告诉我,染布、纺织这些叫做轻工业,而生产纺织机、面粉机这些则叫做重工业,一个国家的经济想要有长远的发展,就必须拥有自己的重工业,也就是拥有制造机械的能力!”

    “能有这份见识,在年轻人里算是不错的了!不过,这制造机械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苗瀚东是既感到欣慰又有些遗憾,欣慰的是山东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年轻人,而遗憾的是梦想虽好,却没有实现的基础啊。

    苗瀚东兴建面粉厂、纺织厂这些轻工业工厂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投入更高、建设难度更大的重工业工厂?他当然知道自己研究制造纺织机械是一件大好事,可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条件啊。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急不来,等你们先把染厂做好了,再考虑这些事情吧!”其实他并不认为沈隆和卢家驹能做到,毕竟这是他和周学熙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家驹在德国学习纺织印花,德国的重工业非常发达,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想法,经常找机会去德国的工厂参观,偷学人家的门路。”沈隆取出一摞纸递给苗瀚东。

    “这是家驹根据他在德国学到的东西,对苗哥你在青岛纱厂所使用的机械制定的改造方案,咱们现在要自己从头开始打造纺织机械可能有点难,但改造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沈隆继续说道。

第1641章 又见柳子帮

    这其实是沈隆自己弄出来的,但是陈寿亭的经历苗瀚东都知道,你说自己搞的,苗瀚东肯定不信啊,所以假借了卢家驹的名字。

    沈隆刚才谈工业的那些话赢得了苗瀚东的信任,他以为这些都是卢家驹说的,因此对这个年轻人也颇有好感,伸手就接了过来,“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哎呀,我这出国留洋的时间早了,现在国外的机械一天一个样,好多我都搞不太明白。”

    “呦,这机器我的纱厂也在用啊!这是小卢去了我那儿看过之后出的图纸?”苗瀚东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图纸上的机械是根据自家纱厂现有的设备改的。

    “嗯,家驹看过之后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您看这改进合用不合用?”沈隆笑着说道,事实上这是他根据后世纺织机械的原理改的,他可是继承了伊凡-万科的能力,伊凡-万科在机械方面那也是一等一的大牛,技术水准超过了现实世界的最高水平,虽说纺织机械和钢铁战衣不是一回事儿,可捣鼓这些落后了一百多年的技术还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你先别说话,我好好琢磨琢磨!”苗瀚东紧皱着眉头,这一看就入了神,嘴里还时不时嘀咕两句,“哎呀,这个法子妙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儿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有点看不懂啊……哦,原来是这样。”

    他这边看着呢,沈隆也不催,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偶尔在喝上两口,一直到酒足饭饱,苗瀚东终于看完图纸了,他一把头抬起来就赶紧喊道,“来人呐!”

    等管家过来,他立刻吩咐道,“去把李主机叫过来,去的时候把车带上,不管他在干什么,让他马上过来,有天大的事情!”

    管家连忙走了,苗瀚东看了看沈隆,一拍脑袋,“哎呀,六弟,真是对不住,看图纸看得入了迷,一时把你给冷落了。”

    “没事儿,我懂,我要是遇到啥没见过颜色的布,比苗哥你还入神呢!怎么样?这图纸改的到底行不行?”沈隆问道。

    “我也只看了个七七八八,一会儿还得李主机来了才有谱,不过啊,我琢磨着应该能行!而且还不用咱们找外国商人进口零件啥的,大多数地方用的都是原来的配套零件,偶尔有几个没见过的,咱们自己打造也行!”

    “要是真改装成功了,那我们的成本肯定能下降一大截!原先织一匹布的功夫,现在起码能织一匹半!就算是小日本有政府的补贴,咱们也能比他们的成本更低!”苗瀚东激动地说道,限制国产坯布成本的原因不只是技术,税收也是很关键的因素。

    如今民**阀混战,各地的军阀都拼命压榨商人,而日本呢为了获取外汇,不仅少收纺织业的税,甚至还会提供政府补贴,就好比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对纺织业实行的出口退税一样,这么一比较的话,国产坯布的成本自然比不过小日本的。

    所以,尽管青岛那边并不收税,苗瀚东还是只在那边开了一家小纱厂,没有扩大规模,因为他知道自家的厂子肯定比不过日本人,就算日本人多了一笔运费的开销也不行;哦,不对,应该是两笔,一笔是他们把坯布从日本运到中国的费用,而另外一笔则是把棉花从中国运到日本的运费,日本本土的棉花可支撑不起这么大规模的生产,原材料还要依靠中国。

    “长沙后浪推前浪啊,家驹在纺织机械上的本事可是比我强多了,我最多能知道国外运回来的机器该怎么用,你让我改装那可就不行了!”苗瀚东为山东出了人才而感到高兴。

    “怪不得赵东俊、赵东初兄弟俩让你来济南开染厂,你不答应跑到青岛去了;要是我也愿意和家驹这样的年轻人合作!”

    这可真不是这个原因,沈隆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听苗瀚东说着这些改造的各种好处,一直到苗瀚东手下的技术大拿过来,两个人就一起沉迷到图纸之中,“东家,画这图纸的人水平高啊,我看就是周家那个甘博士也没这份本事,咱们这回可是要发了!”

    呵呵,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才怪了,别看只是小小的改造,实际上技术含量可不低,远不是这个时代的机械师能做到的。

    “你估摸着,就咱们青岛那厂子,什么时候能改好?”苗瀚东问道,他没打算在济南开始改造,而是想先把青岛的改造好了,方便给沈隆供货。

    “苗哥,我看还是先顾着济南这头吧!咱们这么干可是从日本人的锅里抢饭吃,现在青岛被日本人占了,咱们在青岛干这个,怕是日本人会狗急跳墙啊。”沈隆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对日本人的警惕,别看藤井现在对自己规规矩矩的,可一旦坏了他的生意,那他就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哎,咱们明明是战胜国,为什么要受这份屈辱啊!”说起这个,苗瀚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骂了几句也没坚持,“那行,我这回可是欠了你的大人情,等机械改造好了,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布我免费送你,以后你想要多少我都按照成本价给你!”

    “苗哥,你这就见外了!第一批布我收下了,以后你该赚的钱还是得赚,要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在你这儿拿布。”双方争执一番,最后达成一致,苗瀚东就按照日本人价格的九五折给沈隆供货,运费也是苗瀚东出。

    第二天,苗瀚东的成通纱厂就停了工,开始改造机械,沈隆看了几天,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提出告辞。

    离开苗家之后,他先去三元染厂,见了赵东俊、赵东初兄弟俩,续了叙旧,然后离开济南准备回周村老家一趟。

    不过在半路上,沈隆却拐了个弯,直接进了山,进山不久就听见有人哈哈大笑,“哈哈,六子,咱们又见面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土匪头子柳子帮。

第1642章 你们挪个地儿吧

    “柳哥,我这路上一个人也没看到,您这就知道我来了!真是厉害!”沈隆竖起了大拇指,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人盯着自己了,只是知道是柳子帮的人,故而没有言语罢了。

    “哈哈哈,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想抓我就是抓不到呢?”柳子帮挺得意,“走,去我的山寨里,咱哥俩好好喝几杯!上回就说我请你,结果你偷偷跑去把账结了,我这心里可是过意不去啊,今儿个非得喝好了不行!”

    “好,我就再来领教领教哥哥的酒量!”于是沈隆就跟着柳子帮进了山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碗倒酒干,把这伙土匪都给喝服了。

    “六子好酒量!看来上回你还没拿出真本事啊!”柳子帮有点顶不住了,晕晕乎乎地说道,“估计你怕是担心我喝醉了,有人想对付我,所以才收着了吧?”这回是在外面,的确有这种风险,这回却是在山寨里面,大家可以敞开了喝。

    “不行,不行,我也顶不住了!”说着沈隆就假装喝醉了,柳子帮愣是又干了一碗,这才倒下,这让他觉得自己在酒量上赢了沈隆,格外有面子。

    第二天醒来,俩人都没提喝酒的事儿,在山寨外面看着山下聊了起来,“柳哥,你这山寨收成咋样啊?”

    “还咋样?能不饿死就不错了?妈了个巴子的,自从张树元当上山东督军之后,就一直和咱们不对付,我这是被他折腾的都不敢下山了,那还有什么收成啊!”柳子帮恨恨地说道。

    张树元是现在的山东高官兼督军,他是北洋的人,以前担任过北洋军第五镇炮兵标统、北洋陆军第五师师长,山东省军务帮办,袁世凯死后,依附于段祺瑞,去年先是当上了山东督军,后来又兼任高官。

    这个人虽然侵吞军饷、镇压爱国学生,但也不是没干过好事儿,这剿匪就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功绩;此时山东匪患尤甚,为各省之冠,张树元亲自剿灭顾德林等土匪;出巡到济宁、东临等处剿匪;筹办民团,严事清乡;剿抚结合,高价悬赏。

    经过张树元的一系列剿匪活动,大股土匪基本被剿灭,一些著名悍匪多有获斩,山东匪患渐告肃静,这对老百姓来说是好事儿,可对柳子帮来说就不怎么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接王掌柜的签子,来绑架陈寿亭。

    “柳哥,既然这邹平待不下去了,你就没想过要换个地方?”沈隆也是知道这些,才专门过来找柳子帮的,所以等柳子帮诉苦结束,他就说起了正事儿。

    “换个地方?老家熟门熟路的都混不下去了,还能换到那儿?”柳子帮连连摇头。

    “柳哥,你把我当兄弟看,我就说几句不见外的话吧!张督军这么干对柳哥你不是啥好事儿,可山东的百姓还是挺欢迎的,毕竟不是那家土匪都和柳哥你这般讲规矩、讲义气,平日里可没少祸害乡里乡亲的!”

    柳子帮张了张嘴巴,最后啥也没说出来,说到底这当土匪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沈隆继续说道,“不过山东这地儿也不全归张树元管,起码青岛他就管不到,柳哥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青岛吧?到那儿日子兴许能好过些。”

    “去青岛?我可是土匪,去那种大城市干嘛?咱可干不来城里那些勾当!再说了,青岛城里已经有人了,我可不能抢别人的饭碗,不去,不去。”柳子帮闻言连连摇头,他还以为沈隆让他去城里当帮派头子额。

    “青岛可不光有城,旁边不是还有崂山么?柳哥你可以去崂山上拉杆子啊?那边可没啥厉害的土匪,柳哥您要是去了,那就是头一份!”沈隆继续劝道。

    “你这是想让我干嘛?”柳子帮不笨,他马上就想到沈隆肯定是有事儿要自己帮忙,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些。

    “兄弟我还不是来求哥哥你帮忙来了。”沈隆已经预料到等苗瀚东的纱厂改造完成之后,藤井等日本商人肯定会用商场之外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他当然也会有所防备,要对付这些人没枪可不行,于是他就想到柳子帮等人头上了。

    他把这事儿细细和柳子帮说了一遍,“你让我做生意还行,这些就不会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柳哥你能干这些了!咱在青岛抢日本人,传出去谁都会对柳哥你竖大拇指!”你也别担心打不过日本人,这不是还有我帮你么?

    “可那日本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啊!”柳子帮心动了,他虽然是土匪,可也讲义气、好面子,对日本人从无好感,要是真能抢上几波日本人,那可不光是赚钱的事儿,日后江湖上一提起柳子帮的名字,谁都会竖起大拇指;但一想到日本人的实力,那可是比张树元厉害多了,他又有些担心。

    “柳哥,张树元能打赢是因为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愿意给他报信,你要是去青岛对付日本人,乡亲们都高兴,除了少数坏了良心的,谁还会泄露你们的行踪?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就在青岛城里,日本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肯定给你通报。”有我在你还怕个毛线,放心大胆地和他们干,不管你闹腾多大,我都能保得住你。

    又劝了一会儿,柳子帮固然有所心动,可还是下不了决心,沈隆也知道,土匪一旦离开自家地盘,那可就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了,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这么干。

    所以他也不着急,反正藤井要用其他办法对付自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他有的是时间来说服柳子帮,“柳哥,要不这样吧,你让王志武跟我去趟青岛,亲眼看一看就知道行不行了。”

    “成,那就这么办!”柳子帮也是被张树元逼得太狠了,再说又不是马上就搬家,只是派人过去看看而已。

    于是,等沈隆再次下山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一个人,柳子帮的亲信王志武也跟着他下山了。

第1643章 家驹上当了

    俩人下山之后,先去了趟周村,沈隆回家看了看周掌柜和采芹,还去了趟锁子叔那儿,给他送了些青岛的吃食。

    “现在染厂已经开始赚钱了,等我下次回来,就把你接到青岛去!咱们买个大房子,把爹娘也一块儿接过去享福!至于染坊,就交给柱子他们打理算了!”临走之前,沈隆对采芹说道,以大华染厂现在赚钱的速度,这一天很快。

    “爹娘怕是不愿意去青岛,他俩在那边又不认识人,还是周村好,都是乡里乡亲的!”采芹说道,在这方面,周掌柜两口子倒是和沈隆的亲生爹娘一样。

    从周村出来,俩人又去了趟张店,沈隆给卢老爷子说了染厂的近况,也稍微提了提二太太的事情,卢老爷子当然很不高兴,他们卢家虽然是大户人家,可从没有纳妾的习俗,卢家驹这事儿做得可不对。

    “照我看,家驹身边没个女人也不合适,这个就算了,我盯着他别让他再有第三个了!还有,最好是让家驹媳妇也到青岛去,身边有个人盯着也能好一些。”人家两口子刚结婚,就这么分开了也不合适啊。

    “哎,等过年家驹回来,再好好商量商量吧!”卢老爷子也只能长叹一声,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能想办法解决。

    “寿亭啊,这段时间你可是辛苦了,我找你合伙做生意,算是找对人了,这才去青岛多久,就开始赚钱了?而且飞虎牌的牌子也打响了,我就算在张店,也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广告了,而且有人知道大华是我们卢家和你合伙开的,就找上门来问,能不能从你那儿进货。”对大华染厂的现状,卢老爷子可是满意地不能再满意了。

    “没问题,大华现在在东北和青岛的路子都铺开了,山东其他地方可还没有开始呢!有人愿意帮咱们卖货,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沈隆满口答应,“只要价钱合适,咱们就卖!”

    “那好,我就照你说的给他们回话了,让他们去青岛找你谈!”卢老爷子心中感慨,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开始琢磨整个山东的市场了?

    从张店上了火车,一路上沈隆压低嗓音把自己最近暗地里打听到的,关于青岛周边绿林好汉的情况都给王志武说了一遍。

    等下了火车,王志武就拿着他给的钱自己核实去了,他知道现在还不适合暴露自己和沈隆关系,要是直接去大华染厂住,肯定会被有心人看出来,“六哥,那我就先走了,等我打听好了,就去大华找你!”

    “行,那我就不送你了!”王志武也是老江湖了,沈隆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于是就目送王志武远去,看着他的背影,沈隆叹了口气,这世道想好好做生意是不现实的,别说藤井了,就算是陈寿亭日后去了济南,都有混混来找麻烦,所以手上有点武力是必须的。

    一进工厂的门,就看见吕登标一脸着急地跑了出来,“掌柜的,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走这几天,东家可是出事儿了……他也不说到底咋了,就急得在厂里乱晃悠。”

    嗨,还能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被大洋马给睡了么,沈隆大步朝厂子里走去,“急什么急,不管发生了啥事儿,厂子里的生产都不能停,你去继续盯着,我来问家驹。”

    “六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一见沈隆,卢家驹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冲了过来,可刚冲到跟前卢家驹又退缩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沈隆,他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就想去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六哥,我遇到难事儿了。”

    “怎么?给我说说。”嘿,你小子捡了大便宜了,那可是西门大官人豁出命去都要勾搭的妹子,竟然主动勾搭你了。

    家驹抬头左右看了看,起身带上门,这才来到沈隆身边小声说道,“六哥,我做了大孽了;你走之后,那个贾思雅请我吃饭,我知道她请我吃饭准没好事,可没想到这一手,都怨我,喝了口酒……”

    嘿,你倒是说清楚啊?这段儿怎么也得说上半个钟头吧?怎么这点就没了?“然后呢?你们这样也没啥吧?用你们这些新潮青年的说法,你俩这关系叫风月上的情谊,你情我愿的事儿,能有个啥?”沈隆套用了电视剧里卢家驹的描述。

    听听,风月上的情谊,人家这话说的,不愧是有文化的人,你像我这种没文化的,就只会说个炮那啥友了,多粗俗啊,那有风月上的情谊来的有格调?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大洋马……哦,就是贾思雅却非问我要咱们染厂的方子!你说我可该怎么办啊?”卢少爷这个渣男当的还有点不彻底,这点事儿就把他给难住了,你要是放到别人身上,不给那也就不给了。

    “家驹,这房子可是咱们大华厂的命啊,那贾思雅是元亨的人,元亨的厂子可是比咱们大好几倍呢,这要是给了他们,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其实给了也没啥,我还能拿出更好的方子来,但出现这么大的疏漏,总得给你长点教训吧!

    “哎,我去张店的时候,和老爷子说了,说你刚结婚就丢下媳妇出门在外做生意有些不妥,让你媳妇也来青岛陪你,老爷子好像快答应了;可你到好,来了青岛之后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你说要是你媳妇到了青岛,知道这些她会怎么想?”沈隆又给他增加了点压力。

    卢家驹和翡翠虽然是包办婚姻,可俩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一说起这个,卢家驹就越发觉得对不住别人了,他抱着脑袋,“要不,我给她点钱?”

    “大洋马是元亨的股东,咱俩的房子都是租的,人家住着自己的小洋楼,一般小钱根本看不到眼里,好,咱给大钱,可这老吴是你爹派来的,这钱他能给?就算能给,这也忒贵了,比娶仨姨太太都贵。”

    何止三个姨太太啊,你要是买丫鬟,那估计能买大几千!

第1644章 挖坑埋人

    沈隆又数落了卢家驹一阵儿,等感觉差不多了,才安慰他道,“哎,照我的意思啊,咱不给她也就完了;可不给不行啊,你是留学生,卢老爷在张店又德高望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和卢老爷的脸可就丢光了!”

    “六哥,是我没管住自己,是我没用啊!”卢家驹说着都哭了,那家不是把自己的方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就因为自己没管住裤裆,逼得大华都要把方子拿出来了。

    “哎,其实啊,这事儿也不是没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沈隆说道,陈寿亭一向把厂子里的所有事都抓到自己手里,这有点太浪费的,卢家驹怎么说也是留学生,这一时期的留学生可是很值钱的,而且卢家驹还不是去日本混文凭的那种,人家是时下最紧缺的、留学欧美的工科生,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浪费,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改改性子。

    “六哥,您说,只要是兄弟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卢家驹连忙保证,他这回也是被大洋马给折腾怕了。

    “嗯,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沈隆这才拿出了法子,“其实啊,这方子也不是不能给她,她说的可是方子,没包括助色剂吧?我们这方子可全是中间色,不加助色剂,那过上几天就要褪色!到时候可是有他们的好看!”

    听到这话,卢家驹直接愣住了,他这人其实挺单纯的,那见识过这种险恶手段?沈隆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驹啊,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这样的手段多了去了,哦,就许她大洋马来色诱你,就不准我们挖个坑把她给埋了?”

    “这下,元亨可是要赔惨了!”卢家驹看向沈隆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敬畏,以前只知道他技术好、做生意有一手,没想到玩阴招也这么干净利落啊。

    “她不是还让你帮忙找个伙计么?我让长更过去,孙明祖在正式染布之前肯定得先试样,让长更藏几包助色剂,试样的时候偷偷放进去,这样染出来的效果和咱们的一模一样,等正式开始生产的时候,我让长更找个借口回老家一趟……”这手段和电视剧里一样。

    “到时候见了大洋马,你继续装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那人可精着呢,别被她看出破绽来!”沈隆又叮嘱了一番卢家驹。

    “六哥,她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只要想想我这两天的经历,那就肯定没问题!”卢家驹也想明白了,是啊,这可是她先害我的。

    正在这时候,厂里的电话响了,是贾思雅打过来的,还是催着卢家驹要方子,卢家驹在沈隆的指示下答应下来。

    等挂了电话,沈隆给他现写了一个方子,然后把王长更叫过来,叮嘱了一番,交给他三包助色剂,“等要正式生产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拍个电报,你就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哦,对了,厂子里的温度计你也拿几根过去!”

    反正没了助色剂,就算元亨按照沈隆给的方子,完全按照大华的工艺流程,那也染不出一样的布来。

    等卢家驹带着王长更一起,到元亨见了孙明祖和贾思雅,把方子和温度计交给他俩,孙明祖一看这温度计,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好处,“这法子好啊,既可以让每个槽子的工人都知道该在啥温度下料,还不会泄露秘方,你说这陈六子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贾思雅没有说话,可眼睛里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她现在可是得意地不行,脑子再好又有什么用,这方子还不是归了我们?哎,都怪他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合作伙伴;不过话又说回来,卢家驹可比孙明祖帅多了,真想再和他……

    孙明祖坐在沙发上,头顶刚好有一盆绿植,他拿着方子翻来覆去地看,等卢家驹走后,他把厂子里的技术大拿李先生叫过来,让他和王长更一起去试样,王长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出门的时候偷偷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助色剂。

    很快,第一批样品就染好了,到手之后孙明祖马上拿出大华染厂的飞虎牌来进行对比,两块布的颜色果然一模一样。

    不过,孙明祖还是不太放心,又让王长更染了两回,这才下定决心玩一票大的,“思雅,你现在就给你关东军的朋友发电报,让他帮你压一压藤井;大华不是在藤井那儿定了一批坯布么,咱们都给他抢过来!”

    贾思雅也是路子够野的,连关东军里面都有人脉关系,还能凭着这层关系压藤井,藤井可是没少被元亨欺负。

    “现在大华厂子里压根就没多少坯布,就指望藤井给他送过来呢!现在飞虎牌卖得正火,在这个时候断货,他们之前积累的口碑可就全没了;那时候咱们把用他们的方子染出来的栈桥牌往出一放,不管是青岛的布店还是东北那些客商,还不都抢着来买?”

    孙明祖得意地说道,如此以来,陈六子此前闯出来的市场可就都归他了。

    “好,我这就去发电报!”贾思雅嘴上说着,却一点儿也没有动身的意思。

    “思雅,等第一批布卖出去,我就给你股份!”孙明祖那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啊,连忙许诺到,事实上光凭这个方子,就值一成的股份。

    贾思雅这才满意地起身,出门到电报机发电报去了,孙明祖则赶紧到厂房里,督促工人开始用新办法来染布。

    第二天,藤井就匆匆找到沈隆,抱歉地表示这批货不能如期交付了,为了表示歉意,他愿意在下一批货抵达青岛的时候给沈隆降价。

    等藤井走后,沈隆把卢家驹叫过来,“瞧见没有,孙明祖这是在给我们挖坑呢!这要是让他算计准了,咱们大华可就完了!”

    但是现在么,沈隆也在给孙明祖、贾思雅挖坑,将来被埋进去到底是谁,那可就和孙明祖、贾思雅他们想的不一样了。

第1645章 方子你们还要么?

    藤井前脚刚走,后脚王长更就偷偷回来汇报消息了,“东家、掌柜的,元亨的四台机器全开了,今天夜里也没歇着,一次投染了二百匹,要一口气把三千匹布都染完;掌柜的,人家那么多机器,咱什么时候能撵上人家呀!”

    “呵呵,不着急,下一台机器的钱,孙明祖很快就会给咱们送过来了!”用别人的钱给自己添置机器,这感觉才叫滋润呢,然后盘算起来,“白天黑夜不停地干,烘干,再加上拉宽拉长,还有整平烫熨,咱得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家,他每天染多少匹你给我记下来,天天回来报信儿,再待上三天,要不他们记不住。”

    “这回辛苦你了,三天之后赶紧会周村先避一避吧;哦,对了,去账上支点钱,回去总得给家人买点东西不是?”沈隆给王长更批了些奖金。

    其它工人,沈隆也暂时给他们放了假,如今民国的企业家对工人可没有这么好,工人上工拿的可不是月薪,而是日薪,一天不上班就少一天的工资,而且工资待遇也非常低,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罢了。

    究其原因,主要是失业人口太多了,为了活命,有的人甚至不要工资,只要肯给口饭吃,他们就愿意跟着干!就比如沈隆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布店,这里面的伙计就没有工资,店里给管两顿饭就行了,就这他们还怕失业。

    这也是实业救国失败的原因之一,,梁启超就把资本家的利益说成是民族的整体利益,而工人的利益则是一部分人的利益,宣称要使资本家能够振兴实业,同外国资本进行竞争,降低工人工资、延长劳动时间是必要的。

    1920年,上海资本家穆藕初鼓吹振兴实业必须降低工人的工资的论调,说工人要求“多给工值”,就会使“实业界……蒙其害”,结果使外国更加占据中国市场,“制我全国之死命”。

    然而只要读过一点儿资本论的就会明白,他们压低工人工资固然节省了成本,却也让他们失去了消费市场,自家工人都没钱买厂子里的产品,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到底能卖给谁?指望那少数富人怕是不够。

    当年英国能拼命压榨童工,号称只要进纺织厂的童工,保证他们活不过三年时间,那是因为英国有着广袤的海外市场,而中国的实业家可没有参与国际竞争的资格,毕竟他们身后可没有大英帝国的强大舰队。

    所以,沈隆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能多给工人一点工资就多给他们一些,这也让大华染厂的工人干劲十足,就算是沈隆给他们放假他们也不愿意离开,直到沈隆下了命令,他们才走,可走是走了,这些工人却没有忘记厂子里的事儿,一回头就来厂里给沈隆报信了。

    “掌柜的,元亨请了洋戏班子在昌邦布店门口唱戏呢!新染出来的栈桥牌布和咱们的飞虎牌一个色儿?都卖疯了!”

    “不着急,安心地歇着吧,过两天咱们就开工,元亨得意不了几天喽!”沈隆笑眯眯说道,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生意被元亨抢走而生气。

    沈隆在这边稳坐钓鱼台,孙明祖可是高兴地不行,在办公室里大声发布命令,“下午先装一千匹,船后天下午才开,我让车间连班干,这一天一夜还能染八百匹;先往东北发一千五,剩下的留给青岛和省内,再干出来,才发京天,主要是东北,陈六子截了咱的客商,飞虎牌在东北卖得不错,咱不仅要把他赶出青岛,干脆一块儿把他从东北轰出来。”

    刘先生拿着账单喜滋滋汇报,“大华原本生产出来的布匹就不多,压根就没库存,咱们断了他们的坯布,他们的生产马上就断了!藤井那边下一船坯布咱们再给拦着,那大华起码得歇上一个月,等一个月时间过去,谁还记得什么飞虎牌?咱们栈桥牌的名声怕是早就传遍整个山东乃至京津、东北了!”

    “哈哈哈哈哈!”孙明祖开心地大笑起来,随后几天,栈桥牌在山东、京津、东北大卖,沿铁路一共发出去四千三百匹,水路发出去两千六百匹,就着贾思雅还一个劲催着他们要。

    “这下咱们的栈桥牌名声可是彻底打响了!”孙明祖盘算着这段时间赚得钱,还有获取的名声,简直乐坏了。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多久,马上就迎来了一个坏消息,卖出去的这些栈桥牌开始褪色了,灰布成了脏布,蓝布成了学蓝旧布,各地的商户都纷纷要求退货,栈桥牌的名声是打响了,可惜却是坏名声。

    他想去找王长更问是怎么一回事儿,然而王长更早就回老家去了,孙明祖当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这是被陈六子给埋坑里去了啊!

    可眼下他还顾不上找大华的麻烦,贾思雅还被人扣在东北呢,于是他只能想办法给这些商人退钱,自己承担运费把这批坏布运回青岛。

    然而这样以来又有一个新问题,他的钱全砸在藤井的坯布上面了,流动资金已经用光了,想要弄钱赔给人家,就只能把这批布卖了,而现在整个青岛,怕是只有大华能吃下这批布了。

    于是沈隆顺利地便宜拿到了这批坯布,在加上藤井因为没有如期交付赔给他的违约金,光这一笔就赚了一万大洋,卖下大华厂的钱算是回来了。

    然后他派了十来个工人,却元亨那边,将那些布重新染了一番,添加了助染剂之后这批布重新焕发了光彩,而且也不会褪色了。

    赔了钱,贾思雅也被放了回来,然后孙明祖和贾思雅一起请沈隆、卢家驹吃饭,饭桌上,这俩人对沈隆佩服不已,“哎呀,我在青岛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不过,我没想到,陈掌柜的还愿意帮咱们染回来,陈掌柜仁义!”

    “都是在青岛做生意的,何必置人于死地呢!”沈隆说完问了一句,“对了,那方子你们还要么?”

第1646章 合作

    “不要了,不要了,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就不该琢磨别人的东西,这回运气好,遇到陈掌柜你这样的仁厚人儿,算是逃过一劫,今后我再也不敢了。”孙明祖还以为沈隆是在吓唬自己呢,连连摆手道。

    “呵呵,明祖,你放心,我说这话可不是吓唬你,而是真心实意地问你!”沈隆安抚道,“做生意么,看到别人的方子好就有想法这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你的手段有点上不了台面而已,你要是能找些好手来把我的方子破解出来,那我还敬你是个人物!”

    “陈掌柜你的手艺可是这个!”孙明祖竖起了大拇指,“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想过啊,只是手下的人不得力,实在是琢磨不明白你的方子到底是怎么弄得。”

    “这点其实不算啥,别说德国人、英国人了,就算是小日本想要弄明白我的方子也不是啥稀奇的事儿。”这是科技水平的碾压,一个人的小聪明是没办法同一个成熟的体系抗衡的,除非这人开了挂。

    日本人往中国销售坯布,而没有销售染好色的成品布,那可不是因为他们做不到;而是由日本当下实行的政策决定的,白坯布属于出口工业中的棉纺丝织类,可以得到政府的支持,不仅税率极低,政府还提供资金方面的支持,所以日本的纺织业发展很快;而染色布和印花布就属于民用工业品,政府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少了税收上的优惠,日本的成品布运到中国来,在成本上就竞争不过本土布了,商人么,都是逐利的,没了利润空间,他们自然就不会往中国销售成品布了,才能让沈隆和孙明祖他们滋润地开染厂赚钱。

    不过这些钱也赚不了多长时间了,等十来年后日本占据了东北,他们就开始向中国销售成品布了,那时候孙明祖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孙董事长的之前派人送信给我,说以后有事元亨大华商量着干,我看这事儿就挺好么!元亨是青岛头一号染厂,孙掌柜又是这一行的老前辈,人脉广威望高,我们大华虽然初来乍到,但是我们的技术好;咱们两家一家有技术,一家有门路,合起伙来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孙明祖对大华也并非全无用处。

    “陈掌柜真愿意把方子拿出来?”贾思雅听懂了,这要是真的,对元亨来说可是大好事儿了,但是她也明白,天下就没有白吃饭的道理,于是连忙问道,“大华有什么条件?”

    “对对对,咱们两家合起来肯定比互相斗要好。”孙明祖也明白了,连忙问道,为了这方子他愿意给贾思雅一成的股份,由此可见他对这方子的重视,原本他已经熄了这门心思,但听到沈隆的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咱们原先斗,估摸着是怕大华抢了元亨的生意;但是孙董事长有没有想过?青岛才多大的地方?就算把市场都占了又能赚到多少钱?在这上面您可比不上周学熙周老先生!人家瞄准的可是全国市场,上青天,上青天,咱们青岛纺织业这么发达,一点也不比津门、魔都差,咱们完全可以做全国的生意么!”沈隆豪情满满地说道。

    “六子,哦,我年纪比你大,就托大叫你六子好了;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啊?但是想把布买到全国实在是太难了!”孙明祖叹了口气,“我眼下最多也就能顾得到东北、津门、山东这几个地方了,再远咱就不认识人了,而且现在兵荒马乱的,货运远了,稍微出点岔子,那就是血本无归啊!”现在做生意的风险可不仅仅来自商场上。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咱们有这个想法,迟早能找到解决办法!”说了这么多铺垫,沈隆终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大华现在就一个染布槽子,就算一年到头不停工,也生产不了多少布,别说东北、津门了,能喂饱青岛就不错了;这么好的方子,一年就拿出来这么点布,实在是有些可惜,所以给元亨也不是不行!”

    “陈掌柜的,你说,有什么我们元亨能做到的,我们绝不含糊!”孙明祖马上拍着胸脯许诺,只要能把方子弄到手,花再多的钱也值啊。

    “我不要钱,大华虽然比不上元亨,但也赚了点钱;大华现在缺的是孙掌柜您这样的门路啊!”卢家驹原本是大少爷,这就不用说了;陈六子以前一直窝在周村,他的人脉只局限于乡下的小布商,要想把货卖到更远的地方就有些吃力了。

    总不能一直靠到渤海大酒店拦截孙明祖的客户吧?你只有一个染布槽子的时候还能这么干,要是工厂规模扩大到两个槽子、三个槽子,乃至和元亨一样四个槽子呢?而且现在做生意可不是光产品好就行了的,你得到什么地方都能找到门路。

    “你是说用方子换销售渠道?”孙明祖终于明白了,这下他又陷入纠结之中,这些门路、人脉可是他经营多年得来的,大华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再要得了这些路子,那可真就和他们的牌子飞虎一样,如虎添翼了。

    “嗯,贾小姐的本事我是领教过了,关东军里面都能找到人,要是贾小姐愿意帮我们卖布,那可是大好事儿啊!”沈隆点头道,“到时候咱们元亨大华合力,试问东北、山东、津门还有那个染厂能和咱们较量?”

    要是能拿到大华的方子,栈桥牌的销量肯定还能往上翻好几倍,而且这么好的布价格肯定还得往上涨,照这样算的话,把自己的销售渠道和大华共享也不亏啊!毕竟他们才一个染布槽子,我们元亨可是有四个,生产能力相当于大华的四倍。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元亨也愿意和大华合作。”孙明祖和贾思雅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缓缓说道,“不过,陈掌柜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拿到方子之后不认账?”

第1647章 扩大生产

    “呵呵,孙董事长要真打算这么干,可以试试么!”沈隆呵呵笑道,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咱又不是卢家驹。

    “陈掌柜的,孙董事长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既然要合作,总得商量出一个可靠地章程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贾思雅赶紧打圆场,“看陈掌柜的意思,怕是早就想好办法了吧?不如说出来我们琢磨琢磨?”

    “咱们现在心里都有顾忌,原因么还不就是因为咱们不是一家人?要是合成一家人,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大华在元亨有股份,元亨在大华也有股份,这样的话,不管那家赚钱,对咱们都有好处不是?这样不就放心了?”通过互相持股形成商业同盟,这也是惯用手段。

    “这法子不错!”贾思雅眼睛顿时亮了,她在元亨有股份,要是元亨有了大华的股份,那就等于她也有了大华的股份,这样替大华卖货就更有动力了。

    “这个……这个好是好,不过我们元亨还有好几个股东呢,牵扯到股份的事儿总得和他们商量商量啊!”孙明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开始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自己没想清楚,于是就想拖延一二。

    “你看,你要是成了我们大华的股东,那么自然有资格去看方子,方子再保密也不能避着自家的股东吧?至于元亨那些股东,谁不知道孙董事长你才是元亨最大的股东,他们也就是沾你的光分钱罢了,厂子里的事儿还不是你说了算!”沈隆还不清楚元亨的股权构成?给贾思雅一成股,孙明祖可是说给就给了的。

    “那咱们要怎么换?”孙明祖问道,“我们元亨可是比大华大,股份自然要比大华的值钱,总不能一换一吧?”

    “就一换一,也别多换,大华拿出一成股来换元亨的一成股就行了!这样厂子原来谁说了算,现在还是谁说了算。”别看现在大华比不上元亨,看上去好像是咱们占便宜,可用不了多久,孙明祖就该庆幸这个决定了。

    “那不成,元亨四个槽子,大华才一个,一比一换我们可亏大了!”孙明祖连连摇头,就差把自己的账本拿出来给沈隆看了。

    “孙董事长,你别看大华现在规模不大,但是咱们有方子啊,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方子,这么算的话你一点儿也不亏!”双方你来我往商量了好半天,沈隆和卢家驹咬死不肯松口,孙明祖和贾思雅又想拿到方子,于是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去找律师签合同!”孙明祖做生意和卢老爷子做生意又不一样,干啥事儿都得先签合同。

    找来青岛最好的律师帮忙草拟合同,然后孙明祖、沈隆、卢家驹等人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这以后,大华和元亨就是一家人了。

    “原本给你们的方子其实就是真的,唯独少了一份助染剂而已,助染剂的方子也在这儿。”沈隆把助染剂的配方给孙明祖看了,“以后我们每个月准备给你们把助染剂送过去,当然,你们要自己生产也行,就是万一让别人知道了,那我可得追究你们的责任!”

    孙明祖有些纠结,要是拿回厂子里生产,难保不会有人被其它厂子挖了去,可要是让大华每月给送,那自家厂子生产了多少布大华不是清清楚楚么?但又一想,大华现在可是元亨的股东,人家想知道他们产了多少直接看账本不就行了,那用得着这么麻烦?

    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就这么办,陈掌柜办事我们放心!”

    “咱们能合作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呢!眼下咱们还能合在一起找藤井压价!他从日本运过来的那些坯布,除了咱们两家,青岛市面上还有谁能吃得下?以前咱俩斗便宜都让藤井占去了,现在咱俩合到一起,他这价格肯定得给咱们让一让!”

    “然后给那些东北、津门、山东各地的商人发货也是一样,咱们自己定个标准,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发货!”沈隆一项项好处说出来。

    听得孙明祖连连点头,“还不止这些呢,咱们还能和铁路上说说,让他们把运费降一点下来;还有从德国人那儿进口染料也能压价,他们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去找英国人、日本人!”

    其实他们这种合作方式,已经可以算得上卡特尔了,就是生产或销售某一同类商品的企业,为垄断市场,获取高额利润,通过在商品价格、产量和销售等方面订立协定而形成的同盟;参加这一同盟的成员在生产、商业和法律上仍然保持独立性。

    大华和元亨合在一起占据了青岛染布市场的主要份额,他们还垄断着更先进的染布技术,足以控制该区域市场中高端成品布的市场。

    要是在后世,这种行为毫无疑问违法了垄断法,不过现在么,谁会管这些事儿啊?再说了,就算是后世,若干经济主体形成攻守同盟谋取超额利润的事情其实也不少见,比如控制石油价格的欧佩克组织、控制铝矾土价格的国际铝矾土联合会等等。

    原本孙明祖拿出这么多股份还有点心疼,可等拿到了助染剂的方子,又听说还可以获取这么多好处之后,马上兴奋起来,乐呵呵地就准备去找藤井商量新价格,之前为了从大华手里抢到坯布,他可是给藤井送出去不少大洋呢。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孙董事长,我们大华现在可是打算扩大生产规模了,想再买一台染布机,添置一个染布槽子,你现在可是我们的股东,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得听听啊!”沈隆一把把他拉住,当然,孙明祖也只是听听而已,他可没资格反对。

    “这感情好,这感情好!”孙明祖僵着脸说起了好话,其实他心里可是在滴血啊,大华购置新机器的钱,那都是从他手里出来的!

第1648章 卢家驹还是有用的

    “我打算给藤井还有那个德国人内德都说下咱们要买新机器的事情,这种机器德国和日本都有,他们俩为了抢生意肯定会拼命压价,这样咱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沈隆拉着孙明祖说道,“要是你们元亨也想买一台,那就更好压价了!”

    “喏,看到没,这是最新式的滚筒机,全中国现在只有魔都有两台,要是到手这可是青岛独一份儿;这套机器用人少了,占地方又小,还特别快,用上之后不仅染布的速度更快,这成本也能降下来,你要不也来一台?”这可是好事儿,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这东西是好,可咱们没用过啊?而且要不少钱吧?”孙明祖又犹豫了。

    “呵呵,这开厂子可不比种地,别人要是都用上了,咱们再用那可就迟了!以前青岛都是手工染布,孙董事长率先用机器染布,这才赚下了偌大的元亨,怎么现在又保守了呢?”沈隆拍了拍他的肩膀,“钱的话,我算过,应该要不了多少,全套下来肯定不到一万大洋。”

    孙明祖的嘴巴抽了抽,咱能不提这一万大洋的事儿么?这可是我的钱啊,用我的钱给你们大华添置机器,我心疼啊。

    卢家驹则是乐开了花,当初买下大华的时候也只花了一万大洋而已,现在才过去多久?成本就完全收回来了,要是算上之前卖出去的那些布,大华已经开始纯盈利了!这简直比抢劫都来得快啊!这生意算是做对了。

    “还是算了算了,你也知道,元亨之前赔出去那么一大笔,现在账上不宽裕,还是等一阵儿再琢磨新机器吧!”孙明祖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沈隆也没有坚持,作为合作伙伴,我的义务已经尽到了,你不答应那是你的事情,于是他找到藤井和德国洋行的内德,说了自己要购置滚筒机的事情。

    这俩人立刻争起来这笔生意,最终还是藤井占据了上风,他向三菱公司、殖产机器公司和日本机器公司都发了询问函,从中选取了最优惠的价格,甚至没添加多少利润就卖给了大华;至于原因么,这可不是藤井做好事。

    一来,大华的生产规模扩大,他就可以卖出去更多的坯布,这才是利润的大头,卖一台机器又能赚多少钱?他当然不会因小失大;二来么,这是同德国人的竞争,藤井宁愿不赚钱,也不能让德国人把钱赚去。

    第三则是只有他把交易量做大大,政府才会重视他,才会对他在中国的活动提供帮助;同时,日本本土的企业不了解中国市场,总想把产品卖到中国来,但又找不到很好的代理商.这套设备订单,就是藤井实力的证明,能给他带来更多订单。

    机器从日本运过来之后,立刻进行了安装调试,沈隆还对机器进行了一番改造,让这台机器的效率变得更高,这样以来就算是有人买了同样的机器,也比不过大华染厂。

    更难得的是,在沈隆安装调试机器的时候,卢家驹竟然也来了,看着沈隆捣鼓了半天,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德国留学的岁月,专门跑到库房里把原本厂子里那台海德堡的印花机搬出来试着研究。

    “我说,你不是不会开印花机么?咱们现在开始捣鼓这些了?”沈隆也是颇感欣慰,卢家驹好歹是留学生,只让他去招待大客户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我是不会开,可懂原理啊,我研究研究保管就能会了!”卢家驹虽然是留学生,但是和如今的绝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有着只喜欢动嘴不喜欢动手的习惯,毕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想法在这块土地上延续地太久了,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

    他这也是看到沈隆经常在一线干活儿,才稍微有了改变,“六哥,你说咱们做花布怎么样?这生意有赚头没有?”

    这得亏还是卢家驹刚毕业不久,在德国学得那些东西还没有忘,你要是放到日后去济南的时候,他早就把这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到那时候你再让他琢磨这些那就别指望了。

    所谓印花在坯布上高温印染出花纹,生产出来的布匹带有各式各样的花纹,比单色布更加漂亮;其实这种工艺在唐宋时期已很盛行,明清时期达到鼎盛,并深受人们的喜爱,被作为陪嫁被褥、衣服的必备品。

    如今各地也都有手工印染花纹的工坊,制作时,先将白布下水浸泡,用豆面、石膏搅成糊状,用硬油纸制版,刻上花、鸟、虫、鱼图案,将版铺在白布上,用刮刀印制,然后投入染缸中洗染,阴干后剥落图案上的附着物即成。

    只是这种做法工艺繁复,制作出来的印花布价格高昂,平常人可消费不起;要是用机器印花的话,毫无疑问会大大降低成本,所以市场还是有的。

    沈隆将这些说了一遍,“现在国内的印花布市场都让魔都那边占着,从魔都运印花布到北边来卖,那成本可是高了去了,所以只要咱们能弄出印花布,肯定能赚钱!你要是想干,我支持你,不过这样以来你怕是就没时间去勾搭姑娘了!”

    “六哥,看你说的!好像我就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一样!”再说了,翡翠不是快来青岛了么?等他过来,我那好意思再干这些事啊。

    “不过,六哥,这印花和染布还不一样;染布,蓝色的染砸了,咱改黑的,可是印布印砸了,布就废了;特别是多色套印,一共得有十五六道工序,四五套色版,一遍一遍地往上对,可麻烦了;我以前只在书本上学过,咱真要干还得去德国请几个熟手操弄机器!”卢家驹难得地认真起来。

    “这没事儿,德国那边刚打了败仗,老百姓日子苦着呢,只要肯花钱就不愁请不来人!”沈隆伸手拍了拍卢家驹的肩膀,“家驹啊,只要你真心想做点啥,刚开始赔点没什么。”

第1649章 柳子帮来了

    “只要想做事,那就没有不犯错的,我当年刚偷学染布的时候,可是染坏了不少,可周掌柜也没怪过我啊!你先合计合计,要想把弄出印花布来,得花多少钱,我看账上还能凑出来不?”他愿意干点事,沈隆肯定大力支持。

    “六哥!”卢家驹激动地眼圈有些泛红,从小到大,除了读书之外,家里人可没指望他能干点啥,老爷子老觉得自己轻浮办不了大事儿,就算做生意还从外面找人帮忙;弟弟呢又总觉得家里把资源都给了自己,要是给了他肯定比自己有出息。

    到了青岛也是一样,虽然大华赚钱了,可行业内那些商人见了自己表面上虽然有说有笑,可心里却没把他当一回事儿;之前又出了大洋马那事儿,一时传为商场上的笑谈。

    现在沈隆却相信自己能把这事儿办成了,还愿意花钱让他冒险,卢家驹怎能不激动呢?他认真地说道,“六哥,你放心,我这就联系我在德国那些老同学,让他们帮忙找几个开印花机的好手过来;这段时间我也和你一样,就待在工厂里了,多色套印暂时没把握,我先试试单色印花好了!”

    “成,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你吱一声就行!待在厂里就算了,你可没吃过这个苦,下了班你还是回家歇着吧!午饭也回家去吃。”沈隆可不觉得他能吃得惯厂子里的大锅饭。

    接下来一段时间,卢家驹还真一改往日的作风,一大早就坐着黄包车来到厂子里,开始调试印花机,他还把自己从德国带回来的书本资料都搬到厂子里来了,遇到什么问题就赶紧翻书研究,一时竟然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

    有时候工作入了迷,还得沈隆去催他吃饭,偶尔遇到关键的时候,他干脆懒得回家,就和沈隆一起吃大锅饭,不过这个他还真有点扛不住,吃了两次之后他就该让二太太给自己送饭了;尽管如此,卢家驹的改变也赢得了工人们的认可,见了他脸上的尊敬也真诚了不少。

    这天,沈隆正在车间和工人一起忙活呢,就见卢家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红布,“六哥,六哥,我弄出来了!我弄出来了!你瞧这牡丹怎么样!”

    “我看看!”沈隆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红布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多了几朵艳丽的牡丹,正是时下结婚流行的款式。

    “家驹,还真有你的!老爷子没白花钱送你去德国!要是印出来的花布都是这个水平,就能直接送到布店里去卖了!”以沈隆的眼光,这种单色印花布毫不意外还差得远,但就目前的市场情况来看,卢家驹拿出来的这块布已经不输给魔都产品多少了。

    “东家厉害啊!”工人们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布是挺好看的!”

    “那是当然,东家可是去德国留过洋的,学得就是这个!”吕登标也挺直了腰杆帮着自家的表姐夫吹嘘起来。

    “今儿个东家高兴,晚上给你们加菜,吕登标,赶紧出去割上几块肉,我请大伙儿吃肉,吃白面馒头!”卢家驹听到这些就更高兴了。

    吕登标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沈隆,厂里花钱可是这位爷说了才算;沈隆自然不会扫兴,大声说道,“东家这些日子一直在捣鼓印花机呢,现在终于搞出名堂了,这是咱们厂的大喜事,理当一块儿高兴高兴;吕登标,再买点酒吧,大家伙晚上喝两杯!”

    “谢谢东家,谢谢掌柜的!”众多工人齐声道谢,然后沈隆让他们继续忙活,自己拉着卢家驹来到了安放印花机的车间。

    “六哥,你说咱们是不是马上就开始印布往外卖?”卢家驹依旧沉浸在喜悦当中。

    沈隆却拿着布,用指甲在花纹上抠了抠,刮下来颜料对着阳光仔细打量,“家驹啊,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冲动啊!现在这花纹是出来了,可你试没试过用水洗?我瞅着这花纹颜色有点不稳,或许洗过两次水就得褪色,这要是拿出去卖,非得砸了我们飞虎的牌子不可!”

    卢家驹本能地就想反驳,可一想到六哥的染布技术,顿时闭嘴了,挠了挠头拿着布就去找人洗涮,洗了几次之后,牡丹果然开始掉色了。

    这下卢家驹就好比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六哥,我还真是没用啊,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

    “谁说的?这不挺好的么?你满青岛打听打听,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会开印花机?能印出这么好看的花来?”沈隆继续勉励,哎,这孩子心理素质太差,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印出来的花卉褪色啊!这那能赚到钱!”卢家驹依旧哭丧着脸。

    “那又怎么样?总比一开始好多了吧?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你能做成这样,就等于走了九十里路,就差最后十里了;我琢磨着,可能是颜料的配方不大对,我再给你几个方子,你挨个试就行了!”

    经过沈隆的安慰,卢家驹重新焕发了斗志,开始拿着沈隆给的方子继续研究起来;等到了晚上,也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和工人们一起喝酒庆祝。

    喝着喝着,卢家驹就有些醉了,小声对沈隆说道,“六哥,我怎么觉得在这儿喝酒比在渤海大酒店和娘们儿喝酒还要滋润呢?”

    “那是当然,那些娘们都是图你的钱;这些工人可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你、尊敬你,当然不一样了!”

    “六哥说得有道理,看来以后我还得在厂子里多待待。”卢家驹深以为然。

    吃过饭,沈隆把卢家驹送上黄包车,目送他离开之后正要返回厂里,就见一个黑影偷偷摸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志武。

    “六哥,大掌柜的带着兄弟们来青岛了,让我来给你报个信,想请你喝酒来着!”王志武说道。

    “柳哥来了?”沈隆顿时一喜,这可是好事儿啊。

第1950章 当土匪我也是行家

    “嗯,我回去把青岛的情况给大掌柜说了,大掌柜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他张树元总不能追到青岛来吧?再说了,抢小日本可比抢乡里乡亲的舒服多了!所以就带着弟兄们来你这儿了!”王志武说道。

    “大掌柜的在那儿呢?我请大掌柜喝酒去!咱们去临海大酒店!”临海大酒店是苗瀚东的产业,去这儿喝酒店里的伙计不会泄露消息。

    “别介!大掌柜说了,如今你是青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了,让别人知道你和他有来往对你不好,所以要喝酒还是去山寨里喝吧!”王志武赶紧把他拦住,别说,这柳子帮脑子还挺清楚,这样沈隆就更放心了。

    “柳哥都找到落脚的地儿了?”推辞几下,见王志武态度坚决,沈隆也就不再勉强,回到厂里和账房说了声,从自己的分红里拿出一笔钱来,去青岛有名的饭店买了一些卤肉、凉菜,再去买了几坛子好酒,跟着王志武一起去了山寨。

    路上,王志武说起了最近的事情,柳子帮到了崂山之后,就收复了一波小土匪,占了他们的山寨,这才让王志武和沈隆联系,这人做事还是很细心的。

    “哈哈,兄弟,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哥哥我现在虽然还穷,可请你喝酒还是没问题的!”一见沈隆,柳子帮就哈哈大笑。

    “看柳哥说的,我最近赚了钱,请哥哥喝顿酒怎么了?来,柳哥,尝尝青岛的螃蟹,这在邹平可吃不到新鲜的!”于是大家伙儿摆开桌子喝了起来。

    这一喝就喝到半夜三更,最后大家伙儿都给喝趴下了,沈隆就在山寨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俩人又来到山寨外面,说起了将来的事情,“六弟,给咱说道说道,小日本跑生意都走那几条路,我让人先盯着去。”

    “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如今日本人一般是用船把货运到码头上,然后再从青岛发往山东各地,他们主要走的是这几条路……”沈隆就指着山下一五一十给柳子帮说了起来,不光是商路,还有在那几个地方放哨,在啥地方打劫,完了从那儿撤退都给他说了出来。

    “好啊,六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行家!照我看,你也别做生意了,干脆和我一块儿上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算了!”柳子帮这一听就被震住了,很多地方比他想的还要妥帖,这位要是进了吕绿林,那保管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这点算啥?如今虎踞东北的老疙瘩,我当年可是把他欺负惨了,说起这里面的门道,咱可是真正的行家!“我倒是想和柳哥一起痛快过日子,可家里有媳妇,现在媳妇又有了娃,真是走不开啊!就只能给柳哥出点主意了。”

    “也对,是我冒昧了;哎,但凡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干这个啊!”柳子帮叹了口气,当土匪虽然痛快,可没办法挺起腰杆做人啊,回村里都会被老家人嫌弃。

    “柳哥,这事儿也不一定,照我说柳哥你可是比那些当兵的强多了,起码你只抢那些奸商、土豪劣绅,从来不骚扰普通老百姓,邹平一代的百姓可是念着您的好呢!”沈隆安慰道,“再说了,咱也不一定要一直干这个啊,将来也不是没有另寻出路的机会。”

    沈隆伸手指向东北,“你瞧,老疙瘩当年不也是干这个么?人家现在可是东三省巡阅使了,放到全国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咱山东和东北可不一样!这是北洋起家的根基,要学老疙瘩可不容易。”袁大头当年当山东巡抚的时候,就把他的新军从小站带到了山东,到了如今民国,山东也一直被北洋牢牢握在手里,此前的孙宝琦、靳云鹏、张怀芝,现在的张树元,日后的田中玉,这些山东都督都是北洋的人。

    期间虽然也有吴大洲、胡瑛等其他势力的都督,可这些人在山东都不长久,都没有北洋的影响大,在这种地方想重复老疙瘩的经历可不容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咱们只要在崂山站稳了脚,未必没有机会;就算做不到老疙瘩那么大,可当个团长、旅长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沈隆知道,此后的一段时间军阀混战,各方势力都在招兵买马,绝对不缺招安的机会。

    “现在各省都在琢磨着打仗呢,打仗就要有兵,柳哥你手下的枪杆子多,就肯定有人求着你来当官!”沈隆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还是六弟你看得通透,不过咱们都是中国人,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真要有本事,那就把青岛的小日本给赶出去啊!”柳子帮看向海面上的日本商船。

    “所以咱们要找合适的时机,要是刚当上旅长,就被拉到前线当炮灰,这事儿咱们肯定不能干!”沈隆还指望依靠柳子帮壮大自身呢,那舍得他参加军阀混战?

    沈隆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来,“柳哥,你初来乍到,用钱的地方多,这点先拿着,让志武下山买些粮食,好让兄弟们吃饱了;我再给你弄点布,让兄弟们穿暖和一点儿;至于枪炮这些,回头我再想想办法!”

    能花钱买就买,德国人估计是愿意卖的,要是他们不卖那也不怕,大不了我找个地儿去偷上一些好了,保管柳子帮手下不缺枪炮。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哥哥我还是咋地?”柳子帮那肯收这个?连忙和沈隆推让起来。

    “柳哥,咱们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兄弟之间还计较这个就太见外了吧?你要不收就是没把我当兄弟!要是这样我扭头就走!”沈隆假装要生气。

    “哎!六弟,我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啊!”柳子帮感动地眼泪哗哗地,“好,这些钱我收下了,等日后生意做成了,我再送你几样好东西!”

    “柳哥,将来我的生意还指望你照应呢!”在这个年代做生意,背后没个靠山可不行!

第1651章 敲诈到我门上了

    “没说的,我柳子帮既然认了你这个兄弟,以后风里雨里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看这样吧,志武都跟我说了,青岛这地方鱼龙混杂也不太平,你开厂子难免会遇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我知道你不怕,可你如今都是掌柜了,再和这些人较劲未免失了身份,所以让志武跟你一块儿去吧,有他在厂子里照应着肯定没问题!”柳子帮现在也没啥给的啊,所以想了想干脆给人算了,让王志武给大华染厂当安保经理。

    “成!你这做生意城里也得有个人通风报信,志武一边待在我厂子里,一边打听消息,这就叫放羊的捡柴禾——一举两得!”沈隆应了下来。

    “不用,打探消息我另安排人,兄弟你别牵扯,免得坏了你的名声!”柳子帮不愿意让沈隆担这个风险,“志武就在你厂子里守着,帮你看好家就行。”

    “柳哥,你这可是小瞧人!我陈六子还能让其他人给拿住把柄?”咱可是全美黑道教父啊,放到如今,那可是黄金荣、杜月笙一般的人物,办这点事儿还能出篓子?“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就让志武跟我一块儿回去,过两天我让他把枪和子弹送过来。”

    吃过中午饭,沈隆就带着王志武回了大华染厂,给厂里交代一声,王志武以后就在这儿混饭吃了,沈隆则找到德国洋行的买办,借口看护厂子买了些毛瑟和子弹,让王志武偷偷给柳子帮他们送过去,柳子帮要收服青岛附近所有土匪,没枪可不行。

    “掌柜的,东西柳哥都收到了,柳哥吩咐了,就不给你道谢了!将来你生意上要是遇到啥麻烦,派我去趟山里,柳哥就带人炸了他的厂子!”王志武小声说道。

    “生意上的恩怨要用生意上的手段了,不过要是有人给咱用盘外招,咱也肯定不会忘了柳哥。”说着沈隆起身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回家,“走,去我家喝两盅去,你嫂子的包子做得那叫一个好吃!保管你吃了第一个就想第二个!”

    “不了不了,越是晚上越容易出事儿,我还是在厂子里守着吧!”王志武已经进入角色了,开始正儿八经的扮演起保安经理来。

    “柳哥这个掌柜的当得好啊!要是他手下都是你这样的人,一统崂山那是迟早的事儿!”沈隆比了个大拇指,拍了拍王志武的肩膀,“行,那我就不劝你了,不过你也别一个人把所有事儿都扛着,把厂里原来那几个人也练练。”

    “你还要帮着柳哥打探消息呢!可不能老待在厂子里,等把这些人练好了,白天你就可以去码头上喝喝茶顺便打探消息了!”俩人一边说一边往厂门口走去。

    到了厂门口,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打扮不工不商,不文不武的,走路好似一只大螃蟹,支棱着胳膊一步一摇,晃悠到沈隆跟前一拱手道,“陈掌柜,恭喜发财啊!大华厂最近的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满大街都是你们的飞虎牌,兄弟何大庚给您道喜了!”

    呦呵,这是敲诈到我头上来了?这打扮,这口气,一看就是津门混混的作风,袁世凯当年巡抚山东,也把这股子风气带到山东来了;但凡在地面上做生意的,混混都会上门讨要保护费,不过他这会算是找错人了。

    “借你吉言,志武,给他两块大洋!”人家嘴里说得是好话,咱也不好直接翻脸啊;然而一见才两块大洋,何大庚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可是青岛码头上有名的大混混,亲自出马来大华要保护费,岂是两块大洋能打发得了的?

    “以后大华每个月给我五十块大洋,月初我让人来取,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溅你一脸血!”何大庚马上翻脸了。

    咦?怎么是溅你一脸血,而不是打你一脸血呢?这就是津门混混的不同作风了,据说这一作风传承自京津的八旗子弟,这些人吃了几百年铁杆庄稼,早就养成废物了,没钱了怎么办?敲诈勒索呗?

    可他们待得地方就在天子脚下,动手打人的话惊动了大内可不好,于是他们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行,我不打你,我打我自己总成了吧?拿一块砖头往你门口这么一站,给钱吧?不给我就把我自己给开瓢了,血淋淋在你门口站着,我看你怎么做生意。

    这一风俗发展到极致,就连皇上的皇粮他们也敢吃,每年到了特定的时间,那些骨头硬的大混混就到粮库门口等着,粮大使押着粮车出来,他们就直接往路中间一躺,粮车车轮就从他们腿上压过去,顿时就是骨折的下场。

    然后粮大使从车上下来,故作不知的问,“这是压着那位英雄了?用叫大夫不?”这个时候如果混混说“要。”那就说明要吃这口皇粮;粮大使就会说“快请医生!”马上就有御医来正骨,混混挺住了,从此就能吃皇粮了。

    记住,不管是大车从身上压过去,还是御医胡乱折腾,这混混都不能叫一声疼,没叫这皇粮就算吃到嘴了,而且能吃一辈子;可那怕是哼了一声,这事儿就算办砸了,你从那儿来就爬回那儿去吧,还得受众人的嘲笑。

    据某位御医回忆,他当这个差多年,总共也只有六个混混吃上了这碗饭而已,绝大多数都是半途而废;还有一位倒霉的,这位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关,正等着一辈子吃香喝辣呢,没想到腿还没养好,大清就完了,这饭碗自然也就砸了。

    这种人要真遇到狠人那也没办法,袁大头在津门练兵的时候可是把他们好好收拾了一通,不过就算袁大头也没办法断了根基,这不都扩展到青岛来了。

    “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溅我一脸血?”沈隆冷笑道,对方敢出题咱就接着。

    那何大庚一撩衣服下摆,刺啦一声把裤子划开露出大腿来,拿起匕首就在大腿上割了一块肉,这血马上就涌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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