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杀上门来，来者不善
张小兰这几天一直都在给山姆当翻译，协助他给陈方华等人上课。原本上课的地点是亚洲机械厂的会议室，由于今天工厂全面复工，山姆等人只能把上课的地点改到了招待所。
红旗小组的三个人今天没有去上课，他们需要协助自己的直属领导执行拆分亚洲机械厂的计划，有很多事情要做，抽不出上课的时间。
根据他们跟山姆的商议，他们三人的课程被调整到了下班以后，至于上班期间，只有李沐晓一人去山姆那里上课。
张小兰接到通知后对山姆和李沐晓道了个谦，然后跟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来到了牛小强的办公室。
这还是张小兰第一次进入牛小强的办公室，她进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跟牛小强打招呼，而是满脸好奇的四处打量。
牛小强挥了挥手，示意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离开，随后他笑盈盈的问道：“我这里的环境还行吧？”
张小兰继续张望了一会儿才点头：“简单朴素，干净整洁，环境还行。”
她说话间坐在了牛小强的对面，笑着问道：“你找我来有啥事？”
牛小强把孙斌三人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他们三个虽然是我的亲戚，但还是很有头脑的，只要磨练一下，今后就能帮你把配件厂管理好，小兰，你对于我的安排有没有什么意见？有意见的话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有什么顾虑。”
张小兰摇摇头：“你的眼光一向都很准，既然是你看中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牛小强笑道：“这就好，我已经把工作分派给他们三个了，让他们从头开始参与建厂的整个流程，这算是一种考验，如果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可用之才，我才会确定他们的职务，如果他们不是那块料，我会按照规矩办事，现在他们已经回家进行费用评估去了，你的资金能不能转过来？我好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张小兰的钱原本存在花旗银行，由于她想趁着回国的机会把建厂的事情落实到位，因此提前把钱取了出来，偷偷的放在行李箱里带回国了。
张小兰闻言点点头：“没问题，我这就把钱交给你。”
她说话间把上衣的扣子解开，把绑在腰间的一个小背包取了下来：“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一共是两万美元，你查收一下吧。”
牛小强看都没看，直接把背包里的钱锁进了保险柜，开玩笑道：“不用一张一张的数了，如果有多的，就当是我捡了便宜，如果少了，就当是你占了便宜。”
张小兰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开口：“这可是美元，在国内没办法花，你准备通过什么渠道把它们兑换成人民币？”
牛小强早就想好了方案：“这件事本来是想让你爸去办的，不过他最近有另一件大事需要解决，我不想再去麻烦他，思来想去，我决定直接找我师父兑换，汇率为一比八，这个价码你还满意吗？”
按照一比八的汇率计算，两万美元能够兑换到十六万元人民币，只比黑市汇率低了百分之二十，也算是很不错了。
张小兰笑着摇摇头：“我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那好，就按照这个汇率兑换吧，兑换的资金今天下午就能到账，到时候需要你这个老板签字确认，此外公司注册的事情也需要你自己自己办理，如果你懒得跑，就让你爸给清江石化机的周洪宝厂长打个电话，他在市里的人头比较熟，可以很轻松的帮你搞定注册的事情。”
张小兰嗯了一声：“还是让周叔叔帮我跑一趟吧，我这就去招待所让我爸帮我打个电话。”
张小兰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房门就被人敲响，外面传来了于思梅的声音：“牛秘书，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们是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人，已经抵达凹山了，想找方厂长谈点事情，方厂长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牛小强露出意外的神色，暗自思付道：真是没想到，津南石化机的人居然大年初六就跑到凹山来了，他们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牛小强想到这里吩咐道：“于姐，麻烦你给招待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弄一桌上好的酒席，中午的时候我们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好的，我这就去办。”
于思梅离开后，张小兰也准备起身离开，牛小强叫住她：“小兰，你回到招待所后把津南石化机抵达凹山的事情跟你爸说一下，等会儿让他跟我一起招待这帮贵客。”
张小兰二话不说，满口答应下来。她离开后，牛小强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为了做出所谓的政绩，过年也不休息，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捧哈里伯顿的臭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说完话站起身，直接找到方东平，跟他密谋了一番。
关于津南石化机总厂跟哈里伯顿联合起来搞事情的情况，牛小强早就告诉给方东平了，同时他也把自己制定的反制措施一同告诉给了方东平。
方东平懒得插手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只会配合牛小强进行表演，动脑筋的活全都由牛小强负责去做。
师徒两商议了一番后，一同来到了厂门口，等待着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人。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行七人就出现在了牛小强的视线里，让牛小强感到意外的是，这帮人当中居然还有两个外国人。
方东平压低声音道：“难怪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人会在大年初六过来，估计他们是受到了哈里伯顿的压力，不得不提前结束年假，过来跟我们谈事情。”
牛小强微微点头，冷笑道：“哈里伯顿打得一手好算盘，以为只要拉上国内生产采油机的龙头企业，就一定能逼迫我们交出双驴头采油机的专利技术，这次我一定要让他们狠狠地受一次教训，看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跟咱们耍手段。”
方东平笑着摇摇头：“你小子真是胆大，换做是我，可不敢去得罪石油部，不过你制定的计划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出篓子，这一点师父我可是佩服之至啊。”
第976章 私营企业就是一盘菜
牛小强嘿嘿一笑：“对方不仁在先，可不能怪我下手太狠，走吧师父，咱们去会会这帮家伙。”
方东平点点头，当先迈步迎了上去，牛小强落后一个身位跟在后头，看上去完全就是方东平的跟班。
还没走到跟前，方东平就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诸位应该就是津南石化机总厂的各位领导吧？我是亚洲机械厂的厂长方东平，大过年的让各位领导不远千里跑来找我，真是罪过啊。”
为首的一个秃头男子看上去官威十足，可能是因为过年期间大老远的跑到凹山出差让他有点不爽，因此他很矜持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只是跟方东平搭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一副上级接见下级的做派。
握完手之后，秃头男子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东平，你可真厉害啊，居然在这么偏僻的山沟沟里做出了这么大的一番事业。”
方东平虽然心里感到很不快，但表面上却显得很是恭敬：“领导过奖了，我这是运气好，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跟津南石化机总厂的规模相比，我这么点产业真的是拿不出手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方东平低姿态赢得了对方的好感，秃头男子一看方东平这么识趣，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方厂长太谦虚了，你是真的很不容易，换做是我，多半是达不到你现在的程度的。”
方东平陪着秃头男子笑了两声，一脸讨好的表情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丁厂长吧？”
秃头男子正是津南石化机总厂的厂长丁红强，他对于方东平的恭敬态度越发的感到满意，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恩，我就是丁红强，方厂长，大过年的前来叨扰，真是不好意思啊，还望你不要介意。”
方东平赶忙摆手：“丁厂长可是副部级的领导，我啥级别都没有，您能够屈尊来到咱们亚洲机械厂指导工作，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站在外面说话可不是待客之道，还请丁厂长和诸位领导跟我来吧。”
方东平说完话带着丁红强一行人朝招待所走去，路上他把丁红强的随行人员认识了一下，顺带着把牛小强介绍给对方认识。
这帮人谁都没把牛小强放在眼里，也没有太把方东平当回事，脸上始终流露出一种浓浓的优越感。
在他们看来，方东平谦恭的态度十分符合双方的身份差距。他们可是副部级别的企业职工，每个人都有行政级别，并且级别还都不低。
至于方东平，不过是私营企业的老板罢了，就算方东平身家不菲，在他们眼里也是低人一等。
如今这年头，私营企业拿什么去跟特大型国有企业相提并论？不是咱们瞧不起你，你在咱们眼里就是一盘菜，咱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牛小强和方东平对于这帮人的心态看得很透彻，为了麻痹对方，更好地执行坑人计划，他们两个全都像龟孙子似的，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非常低。
经过打听，两人得知队伍中的那两个外国人果然来自哈里伯顿，其中那个名叫莫斯的竟然是哈里伯顿亚洲区分部的一把手。
牛小强心中暗想：难怪丁红强大年初六就赶过来谈事情，看来多半是因为莫斯给他施加了压力。
莫斯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看起来很是平静，似乎丁红强前来商谈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牛小强觉得他之所以会如此低调，是因为这家伙想让丁红强当恶人，至于他自己，则想躲在幕后当看客。
这一次牛小强猜错了，莫斯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他对于即将要见到的另一个人感到有些忌惮。这人就是张广茂。
去年的时候，莫斯因为飞扬跋扈的作风，在江北油田被张广茂直接轰走。这件事让莫斯丢尽了颜面，同时也让他对张广茂恨之入骨，他回到公司后就立即对张广茂展开报复，把轴套连接修复技术的事情抖露了出来。
要不是牛小强提前帮张广茂想好了对策，张广茂可没有那么容易度过这次危机。
在这次事件当中，莫斯赫然发现他当初在江北油田看到的那份采油机的测试数据居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张广茂绝对不可能把这项技术拿出来化解危机。
这个发现让莫斯既感到震惊又让他感到担忧。
双驴头采油机的性能如此优越，公司的高层肯定会心动，如果他没有跟张广茂闹掰，就能以哈里伯顿的名义跟张广茂洽谈合作事宜。可惜的是他当初太跋扈，后续又对张广茂使阴招，彻底激怒了张广茂，没有办法再跟对方谈生意。
公司的高层要是得知了这个情况，多半会出于利益的考虑把莫斯撤换掉，换一个人去跟张广茂洽谈。
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莫斯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诱人的方案。
这个方案就是拉拢中国采油机行业的龙头企业，由这家企业出面去跟张广茂交涉。
莫斯跟中国人打过很多次交道，十分熟悉中国的情况，他觉得只要这个计划顺利实行，后续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莫斯打定主意后立即把自己的计划提交给了公司的董事会，由于他的这个计划耗费的资金非常少，获得的利益却非常大，因此董事会的人觉得可以让他尝试一下。
成功了自然很好，可以为公司节省大笔开支，不成功也没关系，后续再直接派人跟专利的所有者谈判就行。
莫斯得到董事会的回复后立刻展开了行动，他以哈里伯顿的名义直接找到津南石化机总厂，提出了十分诱人的合资计划。
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人果然心动，莫斯都没怎么进行暗示，对方就主动承担起了说服张广茂的工作。
结果却不是那么理想，张广茂就像是一头倔牛，无论丁红强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第977章 居然敢跟咱们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后来丁红强只能找到石油部的领导，让领导去跟张广茂谈。张广茂依然油盐不进，甚至还一怒之下把领导给臭骂了一通。
他当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想让我把专利交给哈里伯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们把我给撸掉，我也坚决不答应！”
这其实是一句气话，但是当莫斯听闻之后，他却误以为张广茂是因为对自己的怨念太深，所以才死扛到底的。
正因为如此，莫斯才会表现得这么低调，他担心自己要是高姿态的话会再次激怒张广茂，如果张广茂继续死扛着不松口，他制定的计划就没办法完成，后续的连锁反应会让他失去现有的职位，对于莫斯来说，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牛小强见莫斯有点忐忑，不由颇觉纳闷，他刚准备探探莫斯的口风，张广茂就现身了。
“哟，这不是老丁吗？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啊。”
张广茂站在招待所二楼的阳台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丁红强早就跟张广茂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知道张广茂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但江北油田是双驴头采油机的联合研发者之一，因此再怎么难以对付，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他露出惊喜之色：“老张，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啊？这还真是巧，我原本还打算抽个空去给你拜年的，既然在凹山遇上，等会儿咱们可一定要好好叙叙旧。”
丁红强的态度十分热情，跟对待方东平的时候完全不同。除了他故意讨好张广茂之外，也因为张广茂是江北油田的一把手，级别跟他相同，同样都是副部级。
虽然级别相同，但张广茂这个副部级的含金量明显要高比他高得多。江北油田是国内排名第三的油田，每年为国家挣回了数亿美元的外汇，这一点是津南石化机总厂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如今是经济挂帅的年代，更会挣钱的企业自然更加受到上头的重视。因此江北油田的一把手跟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一把手虽然级别相同，但在部委领导的眼中，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广茂冲着丁红强挥了挥手：“老丁你等我一下，我这就下来。”
丁红强赶忙点头，站在招待所的门口静等起来。
片刻之后，张广茂笑哈哈的走了出来。他很热情的握住了丁红强的右手，使劲的摇晃着：“老丁，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聊聊呢，走，去我的房间坐坐吧。”
张广茂热情的态度让丁红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两人上次见面的时候张广茂还对他很有意见，差点没骂娘，临别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此刻在凹山相遇，张广茂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让丁红强在惊喜之余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带着满心疑惑被张广茂拉着上了二楼，张光茂也不去管其他人，直接把房门给反锁住。
丁红强惊疑不定道：“老张，你这是……？”
张广茂收起了爽朗的笑容，苦哈哈的叹了口气：“老丁，你应该也是来找方厂长洽谈双驴头采油机的事情的吧？”
丁红强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试探着问道：“老张，难不成你改变了原来的态度，这次来凹山是想说服亚洲机械厂把技术交出来？”
张广茂苦笑一声，显得很是无奈：“被你给猜中了，上次我跟部里的领导闹得很不愉快，回去后我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当时有些冲动，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即便意见上出现分歧，我也不能拍桌子啊，后来我反复思量，觉得你们提出的建议对于咱们国家的石油产业的发展很有帮助，刚好我闺女前几天回国探亲，于是我决定在接闺女的时候顺路过来跟方厂长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让他支持一下。”
丁红强听到这里自以为明了，他心中暗自冷笑：张广茂啊张广茂，你的脸皮可真厚啊，明明是承受不住部委领导的强大压力才改变态度的，可现在却用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进行粉饰，我原本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很正直的人呢，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张广茂在石油体系中的口碑一向都比较正面，从来都没有动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得过任何好处，这也是他敢于跟部委领导拍桌子的原因之一。
一般对于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都很硬气，因为他们有硬气的资本。即便他们得罪了人，别人也只能就事论事，没办法从其他方面搞小动作。
丁红强面露好奇之色：“你跟那位方厂长谈得怎么样了？”
张广茂苦着脸道：“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顺利吧。”
丁红强越发的感到好奇：“既然还算顺利，你为啥总是苦着个脸啊？”
张广茂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打开递给丁红强：“这是我跟丁红强谈判的结果，你看看就明白了。”
丁红强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很零碎的内容，比如说第一排写着“两年时间”，第二排写着“一千万美元”。这样的内容看得丁红强一头雾水，他抬起头问道：“老张，这写的是啥意思啊？”
张广茂解释道：“这是方厂长提出的条件，他同意把双驴头采油机的技术贡献出来，但也不是没有要求的，比如说这里写着的两年时间，是他规定的授权时限，下面写着的一千万美元是他向咱们索取的专利费用。”
丁红强听得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只见他把笔记本猛地拍在茶几上，怒骂道：“这个方厂长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跟咱们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来，岂不相当于咱们花费了一千万美元只购买到了双驴头采油机专利技术的两年使用权？”
张广茂心中冷哼一声：你这个抢人家东西的强盗居然还好意思表现得这么气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受委屈的一方呢，我呸，这也太他妈恶心人了！
第978章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丁红强发完脾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问道：“这不对吧，我刚才跟方东平打过照面，他那个人看起来挺懂事的啊，怎么可能开出这么过分的条件？”
张广茂摊开双手，做出了无奈的手势：“人家确实挺懂事，但并不傻，他明着跟我说双驴头采油机的技术这么厉害，收这么点专利费已经是很优惠的条件了，换做其他人，他会直接开出每年一千万美元的授权费用。”
身为采油机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丁红强知道这话所言非虚，双驴头采油机确实非常厉害，只要能出口，绝对能挣回来大把大把的外汇。到时候他丁红强要政绩有政绩，要实惠有实惠，绝对是美妙极了。
他皱眉道：“老张，你没有跟他说明石油部的态度吗？”
张广茂点点头：“已经跟他说了，否则他根本就不会答应我提出的要求，他还告诉我，如果石油部逼迫过甚，他就直接把专利技术卖给外国公司，让咱们一分钱都挣不到。”
真要这样，丁红强挣美元的计划就会彻底泡汤，他又惊又怒：“他真有这个胆量吗？”
张广茂压低声音道：“老丁，你有所不知，采油机项目只是方东平名下众多业务中的一个，除了采油机之外，他还有家化品厂、汽车制造厂、机械加工厂、制药厂，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他还真的敢这么做，反正他又不是靠着采油机这一个项目吃饭，石油部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
丁红强眉头深锁，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问道：“老张，双驴头采油机的技术是你们江北油田跟亚洲机械厂联合研发出来的，你在这件事情上难道就没有话语权吗？”
张广茂解释道：“当初成立研发小组的时候，江北油田就跟亚洲机械厂签订了协议，根据协议的规定，江北油田只拥有双驴头采油机的优先使用权，并且在采购的时候会得到一定的优惠政策，至于这项技术的所有权，则全都属于亚洲机械厂所有，否则的话我用得着大过年的跑到这个山沟沟里来求爷爷告奶奶奶吗？”
丁红强语带埋怨：“老张，不是我说你，你当初咋就跟他们签了这样的协议啊？”
张广茂露出懊恼的神色：“老丁，不是我目光短浅，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研发出这么厉害的技术啊，我当初拿到测试数据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是真的，还以为测试人员出错了呢，后来我把相关数据传真给你们的时候，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不相信吗？”
这倒是不假，当初江北油田以公函的形式把双驴头采油机的测试数据发给了津南石化机总厂，结果无论是丁红强还是厂里的技术员，没有一个相信这份数据是真的。他们不仅不相信这是真的，反而还嘲笑江北油田做白日梦。
此刻听张广茂提到这茬，丁红强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个就不要再提了，人嘛，谁还没个粗心大意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就是把眼前这件事处理好，哈里伯顿可是世界知名的能源设备供应巨头，人家提出了这么优越的合作条件，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可就再也遇不到了啊。”
张广茂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把你拉过来商谈，老丁，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丁红强挠了挠自己的秃脑门：“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熟，不像你，你跟亚洲机械厂早就是合作关系了，各方面的情况比我要清楚得多，我觉得还是由你拿主意比较好。”
张广茂暗骂一声：这家伙还真是老奸巨猾，有风险的事情他一推二五六，想让我帮他出头，不管谈成啥结果，这家伙都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哼，你以为就你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吗？
张广茂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就我个人的看法，咱们绝对不能用强，否则要是闹掰了，损失就太大了，目前双方的症结点在于专利费的数额，咱们觉得太高，人家方厂长却觉得已经很够意思了，等会儿咱们好好跟他谈谈，最好能把他灌醉，然后趁机跟他把合同签下来，只要白纸黑字写清楚，就不怕他赖账。”
丁红强迟疑道：“这……这能行吗？你刚才说方东平并不傻，他怎么会在喝酒的时候跟咱们签合同？”
丁红强只是对方东平会不会上当表示担忧，对于这么做合不合规矩并不介意。
在他看来，自己和张广茂可是两个副部级大企业的领导，能够陪着方东平这个私营业主喝顿酒就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再者说了，谁叫你方东平那么不识趣呢？你要是识趣一点，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即便方东平醒酒之后找自己理论，那也不怕，自己代表的可是石油部，还怕跟他一个小小的私人老板打官司？这真是可笑之至啊。
张广茂嘿嘿一笑：“只要是人，就存在着缺点，方东平这人的脑袋瓜确实挺聪明，否则人家也不可能在这么偏僻的山沟沟里创建出诺大的家业，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好酒贪杯，只要上了酒桌，这家伙说话做事就会失去分寸，只要能把他灌醉，成功的几率就会非常高，我觉得咱们可以试一试，不管成不成功，对于咱们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丁红强想了想，觉得张广茂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微微点头：“那就这么着吧，等会儿咱们轮番上阵，凭借咱们两个的酒量，就不信灌不倒他姓方的。”
张广茂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拍了拍丁红强的肩膀：“老丁，这件事指定能成，事成之后你可不能忘了我啊，我上次跟部委领导闹得很僵，还需要老哥你帮着圆圆场。”
第979章 你骗我，我骗你
丁红强很爽朗的笑道：“你放一百个心吧，只要这件事办成功，我丁红强一定会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帮你说话的。”
张广茂哈哈一笑：“你老丁就是够意思，来，咱们先把合同确定下来。”
丁红强点点头，跟张广茂坐在一起商议着合同的条款。根据两人的商议，津南石化机总厂和哈里伯顿联合成立的合资企业，将以五百万美元的总价格获得双驴头采油机专利技术十年的使用权，算下来相当于每年只需要支付五十万美元的专利费，这跟白捡也没啥区别了。
商议妥当后，张广茂把纸笔递给丁红强：“老丁，你是当事人，合同由你来写比较合适。”
丁红强也不推辞，笑呵呵的接过纸笔，他先把商议好的内容打了一份草稿，核实无误后才工工整整的抄写了两份。
丁红强写完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老张，方东平的那个秘书会不会误了咱们的大事？”
张广茂一脸轻松地表情摆摆手：“那个牛秘书的酒量非常差，等会儿咱们把他先灌趴下就万事大吉了。”
丁红强再无任何顾虑，他把写好的合同装进口袋，跟着张广茂一同走出了房间。
由于一把手不在，因此津南石化机总厂的人全都不敢去招待所的食堂落座，大家坐在一楼的大堂，耐着性子等待着丁红强。
莫斯和自己的助手坐在角落，他的心里越发的忐忑，不知道丁红强跟张广茂究竟谈什么去了。万一丁红强经受不住张广茂的劝说退出这次合资计划，那么自己的处境可就十分危险了。
在莫斯看来，张广茂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他肯定跟以前一样，会极力反对哈里伯顿跟津南石化机总厂的合资项目。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跟他猜测的完全不同。
当丁红强和张广茂走下楼来的时候，他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十分愉快的笑容，他还在纳闷的时候，丁红强就拉着张广茂走到了他的面前：“莫斯先生，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我的面子上，张书记对于跟你之间的那些矛盾决定不再追究，也请你不要再纠结那些琐碎的事情，来来来，你俩握个手吧。”
莫斯听了翻译过来的话之后彻底傻眼，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广茂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莫斯先生，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是有责任的，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就把私人恩怨一笔勾销吧。”
莫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握住了张广茂伸出来的手：“是是是，一笔勾销！”
丁红强哈哈笑道：“这才对嘛，走，咱们喝酒去，在酒桌上再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
方东平当先带路，带着众人往餐厅走去。
牛小强不太清楚张广茂跟丁红强说了些什么，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对张广茂使了个眼色，然后中途转向，向厕所走去。
张广茂立刻会意，他告了声罪，说是自己有东西忘在房间里了，想回去拿。
其他人全都没有怀疑，继续有说有笑的朝前走去。等他们走远了，张广茂立马调转方向，快步走进了男厕所。
牛小强早就等着了，张广茂刚进来，他就把厕所的门反锁住，压低声音问道：“张叔叔，你跟丁红强是怎么说的？”
张广茂把具体的内容全都讲述了一遍，最后冷笑连连：“这老小子已经入套，等会儿只要咱们不露出破绽，他这个跟头绝对栽定了！”
牛小强有点迷糊：“张叔叔，你不是已经让他把合同都拟定出来了吗，能怎么让他入套啊？”
张广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牛小强：“这是合同的草稿，你跟那位吴书记不是很熟吗？她上次去江北油田考察的时候，我发现她很会模仿别人的字迹，简直毫无破绽可言，你现在就把她叫过来，让她模仿丁红强的字迹把这份草稿抄写两份，顺便让她修改一下关键字眼，等会儿喝酒的时候我让丁红强顶上去，趁着他喝多了咱们给他来个掉包计，等到你师父签了字，我就趁机把丁红强的那份合同给弄湿，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你师父手里的那份合同了，丁红强绝对不可能发现问题的。”
牛小强迟疑道：“万一丁红强醒酒之后察觉到不对劲，那该怎么办？”
张广茂不屑的撇撇嘴：“丁红强这个人十分爱喝酒，在石油系统中被人称之为酒麻木，此外他做事一向都比较粗心大意，还有一个外号叫做丁马虎，因此即便他事后察觉到不对劲找我对质，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其实只要咱们等会儿把他彻底灌醉，他自己就会迷糊，搞不清楚当时的错误是不是自己粗心大意造成的，他只会怪自己做事不认真，不可能来找我对质的。”
牛小强再无半点疑虑，哈哈笑道：“张叔叔，可真有你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划好了这么高明的计策，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张广茂怪笑着看了牛小强一眼：“说起来这都是受到了你的影响，跟你混得久了，我也开始变得大大的狡猾了。”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行动。
张广茂赶去餐厅，执行灌醉丁红强的计划，牛小强则来到楼下的前台，把工作人员支走，用前台的电话拨打了吴萍办公室的号码。
吴萍跟亚洲机械厂的职工一样，大年初六就开始上班。她接到电话后立即赶到招待所，牛小强带着她进入客房，把细节交代清楚。
即便牛小强想让自己帮着坑人，吴萍也没有半点犹豫。反正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不存在着什么风险，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要说牛小强会出卖她，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牛小强交代清楚后赶往餐厅。吴萍留在客房里办事，办完之后她会自行离开。
第980章 醉酒签合同
牛小强来到餐厅的时候，丁红强正在举杯敬酒。
方东平已经接到了张广茂的暗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很配合的喝了两杯酒，然后就推说自己喝多了，把喝酒的速度降了下来。
丁红强为了灌醉方东平，很是豪爽的提出了自己喝一杯方东平喝半杯的方案。
方东平表面上露出无奈之色，显得对丁红强的提议不好推脱。暗地里他早就乐坏了，心说：这可是你姓丁的自找的啊，可不是我强迫你哟。
方东平的酒量虽然比不上丁红强，但要是人家喝一杯他只喝半杯的话，那么首先醉倒的肯定是丁红强。
丁红强也知道这样喝下去自己肯定吃亏，于是对张广茂使了个眼色，示意张广茂出手。
张广茂很是配合的举起了酒杯，笑盈盈道：“方厂长，刚才一直都是丁厂长敬你，我一直都没怎么跟你喝，现在也该轮到我了，来，咱们走一个。”
方东平打了个酒隔，露出难受的表情，苦笑道：“张书记，我今天真的有点喝多了，看在我年事已高的份上，要不这杯酒还是让我的徒弟帮我代劳吧。”
张广茂闻言瞥了丁红强一样，想要征求一下丁红强的意见。由于灌醉牛小强也在计划当中，因此丁红强不仅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反而还附和道：“老张，人家方厂长确实有点喝多了，咱们是客人，可不能强人所难，就让方厂长的徒弟帮忙代劳吧。”
牛小强苦着脸道：“丁叔叔，我的酒量本来就很差，再加上今天有点闹肚子，刚钢在厕所里蹲了老半天才出来，您能不能放我一马啊？”
丁红强还没开口，张广茂就故作不悦的哎了一声：“牛秘书，难得大家今天这么高兴，你总不能不表示一下吧？要不这样，你今天只跟我和丁厂长分别喝一杯，然后就没你的事了，你看如何？”
牛小强苦着脸犹豫了片刻，然后一咬牙：“好吧，我豁出去了。”
他说完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广茂也紧随其后喝干了杯中酒。
丁红强见状哈哈一笑，显得很是开心。
牛小强有喝酒上脸的毛病，一杯白酒下肚没多久，他的脸颊就通红一片。他趁机眯缝着眼睛，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靠在椅子上，骗过了丁红强一行人。
丁红强一看牛小强的酒量果真如张广茂所说的很差劲，决定趁此机会先把牛小强这个碍事的家伙灌趴下，然后就好签合同。
他笑呵呵的举起酒杯：“牛秘书，咱俩今天初次见面，说句实话，你让叔叔很是感到意外，像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出息的人可不多见，叔叔越看越是喜欢，来来来，咱们爷俩走一个！”
牛小强晃了晃脑袋，有点迷糊的举起酒杯，嘴里含糊不清道：“喝……接着喝……”
他说完话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由于右手不停地颤抖，杯中酒有大半泼洒出来，只喝了一小半入肚。
丁红强很是豪爽的把酒一口抽干，随后擦着嘴巴观察牛小强，一看牛小强是这幅状态，丁红强彻底放下心来。
他原本还想装模作样的夸奖牛小强够豪爽，结果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牛小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张广茂装出关切的样子对门外站着的服务员招招手：“牛小强喝多了，躺在这里容易着凉，麻烦你们把他抬到客房去休息，一定要把他给照顾好。”
其他人没有半点怀疑，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服务员把牛小强抬了出去，随后他们接着推杯换盏。
牛小强被抬进客房后立即把吴萍写好的两份合同折叠起来，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挡偷偷溜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把合同放在了窗台上，然后回到客房继续装出喝醉酒的样子昏睡。
过了不到五分钟，借口要上厕所的张广茂走出餐厅，他把牛小强放在窗台上的两份假合同装进口袋，然后回到餐厅继续吃喝。
丁红强此刻已经喝得眼眶通红，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他的随行人员全都知道这位厂长大人很爱喝酒，因此没有人劝他少喝点。
莫斯早就跟丁红强交流过，知道这顿酒暗藏着什么玄机，他也没有劝说。
张广茂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举起酒杯：“方厂长，咱们刚才已经聊过了合作的事宜，对于你提出的条件，我跟丁厂长都表示认同，要不咱们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合同给签了咋样？”
方东平展现出来的状态比丁红强更加不堪，他醉眼朦胧的摇头晃脑道：“签、签就签……我、我这就找人把、把合同拟、拟出来……”
张广茂装模做样的拦住准备叫人进来拟合同的方东平：“这个不用麻烦方厂长，合同我们早就拟定好了，丁厂长，你赶紧把合同拿出来，咱们当场把这件事落实一下。”
丁红强的脑子已经很迷糊了，他听到这话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把合同拿出来。
张广茂见状对其他比较清醒的苦笑一声：“这个老丁，关键时刻居然喝高了，小张，你赶紧帮他拿一下吧。”
小张是丁红强的秘书，张广茂之所以让他动手把合同拿出来，主要是为了避免事后其他人产生怀疑。
合同是你们丁厂长亲自写的，又是你们自己人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的，要是出了问题，可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哟。
小张一看丁红强确实喝多了，也就没有犹豫，站起身从丁红强的口袋里把合同拿了出来，递向张广茂，嘴里连声道：“张书记，咱们丁厂长喝高了，签合同的事情只能麻烦您了。”
他们都觉得张广茂是自己这边的人，丁红强喝醉之后，张广茂是自己这边职务最高的，因此由他处理签合同的事情最恰当不过了。
张广茂笑盈盈道：“咱们都是石油部的，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不过是签个合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第981章 签了字盖了手印
张广茂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接小张递过来的合同，在手指即将接触到合同的那一刻，张广茂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没能把合同接住，结果合同一下子掉在了桌子底下。
他赶忙弯腰去捡，趁着其他人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迅速把合同给掉包了。
张广茂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我也有点喝高了，还好问题不是很大，不会耽误事的。”
其他人不疑有他，纷纷凑趣的跟着笑了起来。
张广茂把调换过来的合同当众展开，放在了方东平的面前，然后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塞到方东平的手里：“方厂长，您要不要先看看合同再签字啊？”
方东平已经靠在了椅子上，双眼都快睁不开了。
他摆了摆手：“不、不用看了，我、我信得过你。”
张广茂跟其他人交换了一个开心的眼神，随即笑道：“既然如此，还请您签上字吧。”
方东平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拿起钢笔，在张广茂的帮助下签完了字。
小张秘书见他签的字歪歪扭扭，不由担心道：“张书记，方厂长签的字太潦草了，万一他事后不认账咋办？”
前他人纷纷点头，对小张秘书的担忧表示赞同。
张广茂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开口：“这个确实需要注意一下，要不咱们把印泥拿出来，让方厂长盖个手印？既有手印又有签名，即便他事后想反悔，也没办法抵赖。”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全都点头赞同。小张秘书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盒印泥，打开后递给了张广茂。
张广茂一看方东平双眼紧闭，已经睡着了，干脆拿着他的手指沾上印泥，然后又在两份合同的签名上分别按了一下。
他看了看鲜红的手印，自言自语道：“既然方厂长按了手印，丁厂长也应该按手印才行，否则就不规范。”
张广茂说完话学着刚才的样子，帮着丁红强也按了两个手印。
做完这一切后，张广茂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把其中的一份合同折叠起来，塞进了方东平的贴身口袋。
随后他又拿起另一份合同，折叠起来装进了丁红强的贴身口袋。
“各位，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们赶紧扶着丁厂长去客房休息吧，他刚才喝了那么多的酒，你们可要把他招呼好。”
小张秘书当先点头，站起身想把丁红强从椅子上扶起来。由于丁红强有点肥胖，小张秘书显得有些吃力。
坐在一旁的张广茂见状丢掉手里的烟头，好心帮忙搀扶。也不知道是小张秘书用力过猛，还是丁红强自己没有站稳，众人只听见哗啦一声，丁红强连同小张秘书一起扑在了餐桌上。餐桌上剩下的那盆鱼头汤全都洒在了两人身上。要不是张广茂反应快，把桌角牢牢地抓住，只怕整张桌子都会被两人给压翻。
其他人赶忙七手八脚的去拉扯两人，七嘴八舌的埋怨小张秘书粗心大意。
在大家看来，刚刚发生的这次意外跟张广茂没有任何关系，分明就是张秘书不小心给闹的。
实际上这是张广茂使的坏，他的双手虽然没有接触到丁红强，但是被桌子挡住的右脚却没闲着。
趁着其他人的视线被桌子挡住，张广茂伸出右腿勾了一下丁红强的左脚。这个时候小张秘书正在用力拉扯丁红强，丁红强被勾了一下后失去重心，这才拖着小张秘书一起跌倒的。
小张秘书当真以为是自己出的错，一个劲的道歉，等到众人把丁红强重新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去拉扯小张秘书的时候，张广茂悄悄拿起一小杯凉开水，全都倒进了丁红强装着合同的口袋里面。
这份合同是用钢笔写的，墨水只要沾了水就会变得很模糊，再也难以辨认。
张广茂不动声色的干完坏事，然后打了个酒嗝：“你们先带着丁厂长去换身衣服，我去叫人把方厂长抬走。”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向莫斯：“莫斯先生，你们今天就在招待所落脚吧，明天早上再坐船离开。”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等到他们离开，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方东平忽然坐直了身体。他看了看袖口上沾染的汤汁，笑道：“真是没想到，演戏居然这么折磨人，我刚才看到你用脚去勾丁红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呢。”
方东平跟牛小强都是自己人，因此张广茂没有任何顾虑，他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我恨不得一脚把丁红强踹翻在地，他一个中国人，居然联合外国人欺负自己的同胞，真是太不要脸了！”
方东平拿过纸巾擦拭着袖子上的汤汁，一边擦一边问道：“接下来咱们需要做些什么？”
张广茂嘿嘿一笑：“我跟小强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咱们如此这般……”
方东平听了之后苦笑道：“罢了，我就再配合你们演一场戏吧。”
方东平是个不太喜欢耍阴招的人，他的性格比较直爽，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尔虞我诈的龌龊做派。
但这一次是丁红强和莫斯欺人太甚，加上采油机项目可以给汽车项目提供充足的资金，因此他这才违背了自己的本性，决定配合牛小强和方东平演戏。
至于接下来的戏码究竟是什么，答案在晚上揭晓。
晚上七点，丁红强终于清醒过来，他醒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小张秘书那张极度忐忑的脸。
丁红强打了个哈欠，问道：“小张，你咋了这是？干嘛愁眉苦脸的？”
小张秘书结巴道：“厂、厂长，那份合同……合同……”
丁红强这才想起签合同的事情，他还以为合同没有签下来，呼啦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紧张的表情问道：“怎么？合同没有签下来吗？”
小张秘书像个娘们一样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小声道：“签倒是签了……只是……”
丁红强稍稍松了口气，追问道：“只是什么？”
第982章 师父！您赶紧住手！
小张秘书继续扭动着身体，期期艾艾道：“只是……只是咱们手里的那份合同被汤汁给弄湿了，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丁红强瞪大双眼，怒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小张秘书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苦着脸道：“厂长，这件事纯属意外，我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巧，被打翻的汤汁会偏偏就把合同给毁了……”
丁红强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秘书一眼，然后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丁红强的目光显得有些迷离，看起来他正在思考对策。
过了没多久，丁红强开口道：“走，咱们去找张书记。”
小张秘书迟疑道：“找他干嘛？”
“当然是为了合同的事情了，只要他肯帮忙，咱们就有机会把方东平手里的那份合同弄到手，有了这份合同在手，咱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可是人家方厂长会答应吗？”
丁红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小张秘书的鼻梁骨，训斥道：“你怎么这么蠢啊？我们是去找张书记帮忙拿东西，又不是让他去帮咱们当说客，用得着方东平答应吗？”
小张秘书这才明白过来：感情你是想让张广茂帮你去偷东西啊，偷就偷呗，干嘛冠冕堂皇的说要去拿？还真是既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
“哦，咱们这就过去吧。”
两人刚走到张广茂客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方东平的咆哮声：“姓张的，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趁着我喝醉酒的时候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跟你没完！！”
方东平骂到这里屋内传来了牛小强的声音：“师父，您消消气，千万别动手，本来您是有理的一方，可一旦动了手，您就会变成没有道理的一方啊！”
“你给我滚开！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随即屋内传来了茶杯的撞击和碎裂声，桌椅板凳也咣当作响，听起来里面的战况十分激烈。
“老方，你先等会儿，容我解释一下行吗？”
“去他妈的解释！老子不听！老子就是要教训你！”
“师父！您赶紧住手！这要是把人给砸中了，是要出人命的啊！来人快来人啊要出人命啦！”
丁红强和小张秘书被吓得不轻，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决定：赶紧撤！
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听到动静的服务员就赶到了。几名服务员打开房门冲进了屋内，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事态控制住。
丁红强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擦了把汗，后怕道：“估计方东平醒酒之后知道了签合同的事情，发现自己被狠狠坑了一把后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去找张广茂理论的。”
小张秘书把房门反锁住，心有余悸道：“方东平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即便咱们来头不小，可万一他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复咱们，咱们肯定够呛啊。”
丁红强迟疑道：“合同的事情还没解决，咱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小张秘书想了想，然后开口：“反正方东平的手里还有一份合同，同时他并不知道咱们手里的这份合同已经被毁了，因此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担心，咱们只需要按照合同上的内容去操作就行，如果莫斯想要查看合同，咱们就敷衍一下，反正签合同的时候他在现场，想来他应该是不会怀疑的。”
丁红强始终觉得这样有点不妥，他想了想，然后询问道：“关于合同被毁的事情，除了咱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就只有咱们两人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随便跟其他人说？”
“要不这样吧，咱们重新弄一份合同出来，方东平的签名由你来帮他写，有了这个玩意，咱们才能真的糊弄过去。”
小张秘书迟疑道：“这可是在造假，万一被别人看出破绽，那该怎么办？”
丁红强摆摆手：“放心吧，我会以这份合同关系重大作为借口，回到厂里就把合同锁进保险柜，其他人想看也看不了，只要大家知道有这样的一份合同的存在就行。”
小张秘书思考片刻，最终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两人商议妥当后立刻行动起来，丁红强的记性不太好，加上之前又喝了不少的酒，越发的不记得合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费了一番功夫，这才东拼西凑的弄出好几个条款，把字数凑得差不多了才停手。
随后丁红强在乙方一栏签字画押，小张秘书代表专利授权的甲方签字画押。他凭借着记忆模仿出了方东平醉酒后的笔迹，虽然模仿的不太像，但只要不被对方东平字迹很熟悉的人看到，就不存在露馅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丁红强把合同叠好，装进了贴身的口袋：“小张，你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那边闹腾得怎么样了。”
小张秘书虽然不太情愿，但既然领导发了话，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过了没多久，打探完消息的小张秘书走了回来，他压低声音道：“厂长，方东平已经被人拉走了，张书记正坐在客房里面抽闷烟，人家为了帮咱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厂长，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慰问一下？”
丁红强沉吟了片刻，然后转身躺在了床铺上：“人家张书记正郁闷着呢，咱们暂时还是不要过去，等到他心气平和了咱们再去慰问，免得当他的受气包。”
小张秘书只得点头。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丁红强才出现在张广茂的客房里。
客房里被砸坏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由于已经是晚上，因此工作人员没有来得及把砸坏的东西重新补齐，此刻张广茂的房间里只剩下沙发和床铺，看上去有些寒酸。
丁红强看了看满地的烟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走到张广茂身边坐下，递了一根烟过去：“老张，为了我的事情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深感惭愧啊。”
第983章 骗了人之后还想赖账
张广茂露出落寞的神色：“老丁，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狠狠地骂过，唉，想想心里就憋得慌啊。”
丁红强轻轻拍了拍张广茂的肩膀：“啥也别说了，老张你这么够意思，我老丁自然不会过河拆桥，明天我就启程回去，帮你在部委领导那里好好说说一说。”
张广茂微微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老张，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张广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提醒道：“老丁，这次我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方东平差点没被气吐血，他被拉走的时候还放出狠话，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把官司打到石油部去，也一定要讨回公道，老丁，你可要小心点啊。”
丁红强闻言稍稍有点心虚，他心虚不是因为方东平要去告状，而是手里的那份合同是伪造的。一旦方东平知道了这件事，只要人家毁掉手里持有的那份真合同，那么他跟哈里伯顿合资建厂的事情就算是彻底歇菜了。
虽然心里有点虚，但丁红强表面上却显得很是镇定，只见他不屑道：“他一个私营业主，咱需要怕他？要不是他做的生意不跟石油行业挂钩，咱分分钟就能整死他。”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这样的：如果方东平经营的是跟石油行业相关的生意，他丁红强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
这就是丁红强这种人的一贯做派，在他们看来，私营企业再怎么蹦也翻不起浪来，只要他这样的大人物发句话，私营企业不死也要脱层皮。
张广茂微微点头：“你说的在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我看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免得情况发生变化。”
丁红强嗯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张广茂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了过去：“我们江北油田以前跟亚洲机械厂做过生意，这是他们公司的银行账号，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把合同中承诺的专利授权费转给方东平比较稳妥，这样一来就能把这份合同坐实，无论方东平怎么闹腾，都不会改变结果，此外，他收了钱之后兴许就会消气，咱虽然不怕他，但毕竟理亏在先，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丁红强还真有赖账的念头，一旦方东平真的不识趣，去部委闹腾，他就不准备支付专利使用费。此刻听了张广茂的劝告，丁红强仍然没有改主意，他哼了一声：“他要是识相的话还有希望拿到钱，他要是不识相，就别怪我不跟他讲道理了。”
张广茂心说：他娘的，你骗人在先，骗了人之后还要让人对你感恩戴德不成？话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广茂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露出无奈的神色：“老丁，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该出的力我也出了，如果今后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可没办法再给你帮忙了。”
为了你老丁的事情，我张广茂连脸都不要了，跟你合起伙来骗人，把方东平给得罪死了，你今后要是遇到麻烦，可不能来找我啊，即便找我，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丁红强知道张广茂是说自己今后没脸再见方东平了，他点点头：“放心吧老张，后续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保证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张广茂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老丁，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丁红强很是理解的站起身：“那你休息吧，咱们明早一起离开凹山。”
张广茂点点头没有说话，等到丁红强离开，他起身来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的客房里坐着方东平和牛小强师徒，张广茂进来后立刻把房门反锁，掏出香烟散给方东平。
方东平笑盈盈的接过香烟点燃，根本看不出他刚才曾对张广茂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方东平抽了一口烟后笑道：“张书记，刚才我骂你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哟。”
张广茂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方老这是说的哪里话，刚才那是在演戏给人家看，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
方东平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就好，那个丁红强刚才跟你是怎么说的？”
“他说只要你敢闹腾，他就连专利使用费都不会支付，该说话的我全都跟他说了，如果他真的不付钱，倒正好给咱们后续的计划找到了充足的借口，哼，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牛小强插口道：“五百万美元的专利费虽然很诱人，但跟后续的巨额赔偿金相比，这只是小儿科，师父，麻烦你给石油部写几封信，举报丁红强的无耻行为，顺带着也把张叔叔捎带进去，这样不会让人起疑心，只要激怒了丁红强，他肯定不会付钱，如此一来咱们实施后续的计划就显得更加合情合理了。”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向张广茂，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这样一来会连带着损害张叔叔的个人名誉，还请张叔叔多多担待一下。”
张广茂很是爽快的挥挥手：“说起来咱们是自己人，丁红强和哈里伯顿全都是强盗，为了教训这帮强盗，我损失一点个人名誉算得了什么？”
张广茂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现在就等着丁红强跟哈里伯顿落实合资项目了，只要他们把生产出来的双驴头采油机出口到国外，咱们就能立刻在国外提起专利侵权诉讼，让他们狠狠地出一次血！”
牛小强的眼睛眯缝起来，露出了两道寒光，他冷笑一声：“让他们闹腾去吧，闹得越大越好，他们生产出来的双驴头采油机数量越多，到时候咱们索要的赔偿金就越高，不搞一把大的还真的对不起咱们辛辛苦苦演的这场戏。”
张广茂嘿嘿一笑：“他们连合同都没了，到时候只要咱们把手里的合同拿出来，他们就只能任由咱们摆布了，我倒要看看哈里伯顿该如何收场！”
第984章 不信咱们走着瞧
张广茂跟哈里伯顿的仇恨可没有那么好化解，对方不止一次的触犯了他的底线，他跟哈里伯顿之间的梁子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心中的怨气要是不宣泄出去，张广茂觉得即便自己今后发展得再好，那也不算完美。
牛小强笑道：“放心吧张叔叔，哈里伯顿迟早会向咱们服软的。”
张广茂开心的笑了笑，然后对牛小强吩咐道：“刚才闹得那么凶，小兰可能会产生误会，小强，麻烦你去安慰她一下，免得她胡思乱想。”
刚才闹出的动静不仅张小兰听见了，山姆等人也全都听到了。山姆等人听不懂中文，不太了解情况，他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吵架。
张小兰却不同，她就住在楼上，把方东平的怒骂声听得一清二楚。吵架的一方是牛小强的师父，另一方是自己的亲爹，这让张小兰颇感为难，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因此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头。
牛小强点点头：“我这就去把话跟她说清楚，反正她也不算外人，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要是刘阿姨母女也在的话，我就不敢说实话了。”
刘慧母女大年初三就坐船去了省城，她们在省城还有一些亲戚，平时住的太远很少见面，大过年的去串个门也是应该的。
张小兰正坐在床沿上忐忑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小兰，你睡了没有？”
张小兰一个激灵，“还……还没睡呢，小强，你找我有啥事啊？”
“你先把门打开，我当面跟你说。”
张小兰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房门，她见牛小强的脸上挂着笑容，紧张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牛小强坐在了沙发上，等到张小兰把门关上，他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张小兰听完之后拍了拍胸口：“刚才差点没吓死我，我还以为我爸跟你师父真的闹掰了呢，话说你们有够阴损的啊，为了坑人，居然想出了这么毒辣的计划，不过那帮人也该着受教训，谁叫他们这么不要脸呢？”
牛小强叮嘱道：“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否则我们三个的一番忙活全都要付诸东流了。”
张小兰白了牛小强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亏得咱们还是老朋友呢，你居然这么不相信我。”
牛小强陪着笑脸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张小兰张了张嘴，想要把牛小强叫住，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等到牛小强消失在楼梯口，张小兰幽幽的叹了口气，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
牛小强忙活了一整天，觉得有点疲惫，他下楼后直接来到于思梅家，准备让于思梅给自己按摩一下。
于思梅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敲门声后披着外套走出卧室，小心翼翼的问道：“谁啊？”
“于姐，是我。”
一听是牛小强的声音，于思梅立马展露笑颜，打开房门把牛小强迎了进来。
“小强，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却过来找我，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牛小强伸了个懒腰：“来之前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说今晚要留在招待所跟我师父谈事情，我爸妈已经同意了。”
于思梅闻听此言越发的开心，她笑着问道：“你今晚是不是不准备走了？”
牛小强嘿嘿一笑：“你很想让我走吗？”
于思梅脸上一红，虽然她跟牛小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每次牛小强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她总会感到很不好意思。
牛小强哈哈一笑，拉着于思梅走进了卧室，“我今天忙活了一整天，脑袋晕乎乎的，于姐，麻烦你帮我按摩一下，按完了之后咱们再做该做的事情。”
于思梅红着脸点点头，帮着牛小强脱掉外衣。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于思梅就起来做早饭。这可是牛小强第一次在她家过夜，于思梅觉得要是不招待好未免不太像话。
牛小强睡到早上七点才起床，在于思梅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吃完早饭后，牛小强来到了办公室。
由于昨天已经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因此牛小强今天还算是比较清闲。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财务报表。
八点半钟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招待所打过来的，工作人员说丁红强一行人准备离开，张广茂也要跟着一起走，想问问牛小强是不是过去欢送一下。
为了把戏演好，牛小强表示自己不会过去搞什么欢送仪式，同时还告诉工作人员，方厂长也不会过去。
工作人员只是询问一下，一听牛小强是这幅态度，他们自然也不会规劝。
八点五十分，丁红强一行人和张广茂来到了凹山镇码头，大家买了票之后登上了客轮。张广茂故意拉着丁红强坐在了角落。
丁红强看了看不远处矗立着的厂房，忍不住笑了笑：“如果我这次没有过来，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在这么偏远的山沟沟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工厂。”
张广茂点头附和道：“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对此感到很意外，说起来方东平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人家白手起家，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创出了这么大的一番事业，更让人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还跟外国汽车公司取得了联系，双方已经签订了初步的合作协议，这在国内可是头一份，把跃进汽车厂和南风汽车厂都给比下去了呢。”
丁红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撇撇嘴，酸溜溜道：“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是两大汽车厂的对手，不信咱们走着瞧，他跟国外汽车厂合作的事情肯定会黄掉，换作我是两大汽车厂的领导，我就算撕破脸也要把这笔生意抢到手。”
张广茂表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颇为不屑：这就是你们这帮人的德性，除了巧取豪夺，你们有真正把心思放在改良产品上吗？如果国内全都是你们这种人，所谓的改革开放岂不是一句空话？
第985章 南风汽车厂的人要过来
丁红强说到这里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老张，你准备回江北油田还是跟我去石油部？”
张广茂笑道：“我的老婆闺女在省城走亲戚，我准备过去跟她们汇合，就不跟你去石油部了。”
丁红强微微点头，开玩笑道：“老张，我听人说你后娶的这个老婆以前是地方文工团的台柱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身段也是一流，你可真有福气啊，我就不行了，我家那位有多土气就有多土气，看着就烦人。”
张广茂不想接这个话题，笑了笑开口道：“老丁，你准备啥时候跟哈里伯顿签合同？”
丁红强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即回答道：“我跟领导汇报之后就会跟哈里伯顿把合同签下来，这可是大买卖，早点定下来咱们也好早点挣钱嘛。”
张广茂嗯了一声：“速度确实要快一点，耽误一天就会损失一天的收入。”
丁红强深以为然道：“那可不，咱们挣的可是美元，国家现在极度缺乏外汇储备，身为国内采油机行业的龙头企业，咱们津南石化机总厂应该为国分忧嘛。”
张广茂明摆着是在打探消息，他接着问道：“老丁，你准备跟哈里伯顿建多大规模的合资工厂啊？”
丁红强根本就不知道张广茂是方东平那边的奸细，一脸得意的表情把实话全都说了出来：“关于建厂的事情，我跟莫斯先生早就交流过意见，他跟我说只要我能够把双驴头采油机的专利授权搞到手，就会向公司董事会申请追加投资金额，把投资金额从原来的一千万美元翻上一倍，提高到两千万美元，这在全国来说也算是非常巨大的投资项目了，如果两千万美元的资金全部到位的话，很轻松就能达到年产上万台采油机的能力，即便按照每台采油机两万美元的零售价计算，每年也能卖出两亿美元的营业额，除开各项成本，我们津南石化机总厂少说也能分到三四千万美元的纯利润！”
张广茂颇有些吃惊，心中暗想：难怪这老小子对双驴头采油机的专利技术这么眼馋，感情是因为他能借此挣到这么多的外汇啊！不过这样也好，你们把合资工厂的产能做得越大，到时候赔偿的侵权费就越高，最好能把哈里伯顿给赔死！
哈里伯顿的年销售额高达数十亿美元，显然是不可能赔死的，张广茂也只是在心里面诅咒一下，他可没有当真。
“老丁，这还真的是要好好恭喜你一下了，你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丁红强的笑容越发的得意，还带着一丝张扬。不过他并未在张广茂面前翘尾巴，而是故作谦虚道：“老张，你就别笑话我了，即便我把采油机的事业做得再大，也没办法跟你们江北油田的创汇能力相比，你们每年轻轻松松就能为国家挣到数亿美元的外汇，咱们津南石化机总厂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倒是实话，油田卖的是石油，挣钱的速度比印钞机还快，成本也相对比较低，不像津南石化机总厂，人家是搞工业的，利润再高也没办法跟卖石油的比较收益。
张广茂哎了一声：“老丁，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江北油田干的是采油的粗活，没啥技术含量，等到石油采光了，整个油田就会集体歇菜，不像你们津南石化机总厂，只要手里有技术，就能细水长流，不说永远不会倒闭，最起码几十年内都是可以端着铁饭碗的。”
丁红强笑了笑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张光茂的话。
张广茂见自己把丁红强拍得这么开心，趁机提醒道：“老丁，趁着现在有时间，你不如去跟莫斯先生再好好地谈一谈，争取把合资工厂的规模再扩大一些，如此一来你们厂挣到的外汇就更多了，在领导那里的分量也会变得更重。”
丁红强一想也是，他哈哈一笑：“这话说得在理，那我先失陪一下，这就去跟莫斯先生好好谈谈。”
张广茂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等到丁红强离开，他忽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的公文包忘了拿了。”
随即张广茂扭头对不远处坐着的小张秘书说道：“小张，麻烦你跟丁厂长说一声，我的公文包忘了拿，就不坐这一班船了，下午再走。”
张广茂说完话急匆匆的下船去了，小张秘书不以为意的答应一声，没有对张广茂产生任何怀疑。
张广茂下船后不久，这艘客轮就驶离了码头。他见此情景放慢了脚步，悠闲自在的回到了招待所，打电话把牛小强叫了过来。
牛小强到达招待所后，张广茂把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牛小强忍不住笑道：“让他们先乐呵一阵子，乐呵完了咱们再收拾他们。”
他话音刚落，于思梅急匆匆的敲响了房门：“牛秘书，方厂长让你立刻去他的办公室一趟，说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谈。”
牛小强带着满心疑惑辞别张广茂，一边走一边询问：“于姐，你知道我师父想跟我谈什么吗？”
于思梅摇摇头：“他没有跟我说，我只知道他是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才吩咐我来找你的，当时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情。”
牛小强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加快了步伐。
五分钟后，他走进了方东平的办公室。原本王小霜和牛秋香都在方东平的办公室办公，可是牛小强进去之后却发现两人都不在里面，他猜测可能是方东平把两人给支出去了，于是扭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于思梅使了个眼色。
于思梅立即会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牛小强把房门反锁住，满脸好奇的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方东平阴沉着脸，露出忧虑之色：“刚才范厅长给我打来电话，说是等会儿会带着南风汽车厂的人来咱们厂跟外商洽谈，让我们做好相关准备，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
第986章 优点与缺点的转换
牛小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南风汽车厂明摆着是想中途截胡，把帕卡德汽车公司跟亚洲机械厂的合资项目抢走。
牛小强无奈的摇摇头：“怎么这帮人都是这种德性啊？他们就真的这么不要脸么？”
方东平吐出一口烟圈，担忧道：“小强，南风汽车厂跟跃进汽车厂可不同，人家是本地企业，省里对他们肯定是大力支持的态度，即便是范德民，也不好明着帮咱们说话，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啊。”
方东平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南风汽车厂跟跃进汽车厂确实不一样，牛小强不能像对待跃进汽车厂那样对待南风汽车厂，否则他就会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虽然他有信心化解掉这些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能够更加完美的解决掉问题，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省里的态度，不用问也知道省里肯定是全力支持南风汽车厂的，至于亚洲机械厂，即便是钱。高官，估计也不怎么看好。
南风汽车厂在国内扎根多年，不仅实力雄厚，人脉关系也要远远强过亚洲机械厂。亚洲机械厂连硬件条件都比不过人家，关系网更是没得比，在这件事情上如何能够去跟南风汽车厂争？
当然了，这只是表明情况，暗地里谁都不知道帕卡德汽车公司属于牛小强所有，只要帕卡德汽车公司铁了心的要跟亚洲机械厂合作，即便南风汽车厂再怎么强大，也于事无补。
正因为如此，所以牛小强显得很是轻松：“师父，您不用为此感到忧虑，帕卡德汽车公司可是我控股的企业，只要帕卡德汽车公司坚定的选择跟亚洲机械厂合作，南风汽车厂就无法可想。”
方东平叹了口气：“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担忧的是这样做会被人看出破绽，只要不是傻子，就会选择跟南风汽车厂合作，毕竟是做生意，选择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才更加符合自身的利益，总不能因为你跟弱小的厂家关系好，就感情用事吧？如果帕卡德汽车公司一意孤行，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牛小强对此早有对策，他呵呵一笑：“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会让帕卡德汽车公司以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拒绝南风汽车厂的合作提议，让其他人找不到半点怀疑的理由。”
方东平满脸期待的问道：“你准备怎么操作？”
牛小强伸出两根手指头：“中心思想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谈判。”
方东平迟疑道：“难不成你想在谈判当中耍手段？”
牛小强笑了笑：“用设置障碍来说更加合适。”
方东平越发的感到迷糊：“南风汽车厂开出的合作条件肯定非常优惠，人家手里掌握着咱们难以企及的资源，无论是政策上还是经济上，都要比咱们强大得多，你如果在谈判中对南风汽车厂设置障碍，就需要对亚洲机械厂设置一样的障碍，既然这个障碍可以难住南风汽车厂，又怎么可能难不住我们？小强，你的这个法子真的行得通吗？”
牛小强连连摇头，嘿嘿笑道：“设置一般的障碍当然行不通，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南风汽车厂实在是太强大了，亚洲机械厂能够满足的要求，他们同样可以满足，甚至可以比咱们做得更好，但您别忘了，他们再怎么强大，也存在着一个无法忽视的缺点，这个缺点就是咱们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方东平好奇道：“他们有啥缺点啊？”
牛小强面色一正：“他们的缺点就是他们是国有企业。”
方东平有点不能理解：“这应该算是优点吧，怎么变成缺点了？”
牛小强耐着性子解释：“放在平时，国有企业的身份确实是巨大的优势，不仅能得到财政扶持，还能得到政策支持，民营企业根本没办法与之对抗，但如果是跟外商合资的话，国有企业的身份就会变成最大的缺点。”
方东平的脑袋瓜比不上牛小强，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他苦笑一声：“小强，你还是跟师父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吧，就别卖关子了。”
牛小强呵呵笑道：“没问题，我这就告诉您，其实这个缺点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股权划分。”
方东平听到这四个字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国有企业跟外商合资一定会掌握控股权，这是前提条件，只要咱们让帕卡德汽车公司的人在谈判的时候拿这个做文章，南风汽车厂就只能铩羽而归了！”
迄今为止，凡是跟国有企业合作的外商，不管你的资本有多么雄厚、也不管你在世界上拥有多高的名头，你都没有办法获得合资公司的控股权。再强大的国际巨头，也只能占有合资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剩下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全都属于国有企业所有。
这是一个前提条件，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外资企业能打破这个惯例。
国内虽然已经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但伴随着改革开放，各种质疑和担忧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消停过，许多人都在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上纠结，前两年发生的“打击投机倒把罪”就是这种情况的具体体现。
在那场风波中，许多民营企业家遭受严重打击，这些人当中，有人挣到了将近一亿人民币的身家。因为他们不懂得低调，所以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很多人都对这些人拥有的巨额财富感到震惊，一时间议论纷纷。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相关部门不得不处理他们。
牛小强正是因为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低调，能不出风头就尽量不出风头，如果非要出风头，他也会考虑再三，尽量消除负面影响。
比如说他跟区里合作，先后构建起了希望农场模式，成立了罐头厂、饲料厂，并且还帮着区里推销蜂蜜、从山民的手里收购药材。
第987章 在国内混就要讲规矩
这些做法让牛小强把自己的利益跟整个希望新区捆绑在了一起，无论谁想拿他开刀，都不得不考虑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
除此之外，牛小强还跟张广茂和范德民建立起了非常良好的私人关系，在关键时刻，这两个人都是可以帮他说话的。
正是因为他做了这些工作，所以整个希望新区的人民并没有对他名下的那些庞大资产过度眼红，更没有引发不好的舆论动向。
国有企业不需要有这些顾虑，无论是政策还是资金，他们都能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无论他们挣了多少钱，都没人说他们做得不对。这是私营业主十分羡慕的地方。
但他们的体制决定了他们没有办法像民营企业那么灵活变通，就好比股权问题，这在当今社会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如果失去了控股权，他们就会被人扣上卖国的大帽子，后果是他们绝对承担不起的。
民营企业就不一样了，别说让出控股权，就算把厂子整体卖给外商，也不会有人说他们卖国。
企业本来就是人家的私产，人家想怎么处置就能怎么处置，就算人家不要钱白送人，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既然如此，你还能把他怎么样？
牛小强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我会交代山姆，让他们在谈判的时候坚持控股百分之五十一的要求，如此一来南风汽车厂开出再多的优惠条件，都将于事无补，至于亚洲机械厂，则完全可以接受这样的条件，到时候即便咱们跟帕卡德汽车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南风汽车厂也只能无奈的干瞪眼。”
帕卡德汽车公司也属于牛小强所有，反正都是自己的公司，股份占据多少都没问题。
方东平连连点头，再无半点顾虑：“那咱们就这么办。”
中午时分，牛小强和方东平带着拆分后的亚洲机械厂的一众高层来到了码头，列队欢迎范德民的到来。
范德民下船的时候脸上带着忧虑和尴尬之色，关于帕卡德汽车公司前来国内考察的事情，是牛小强告诉他的，并且两人私底下已经谈好了许多细节问题。没想到当他把这个消息汇报给领导之后，居然引发了南风汽车厂的高度关注。
南风汽车厂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想要强行插一杠子，把这个合资项目给抢走。
虽然这跟范德民并无多大的关系，但他之前毕竟对牛小强做出过承诺，一旦项目真的被南风汽车厂抢走，范德民就会觉得自己没脸再见牛小强和方东平。
当他看见牛小强和方东平满面笑容后，脸上的尴尬变成了疑惑，他心中暗想：这是啥情况啊？难不成我之前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时候没有把话说清楚，或者是方厂长听岔了我的意思？不然他们师徒两为啥会笑得这么开心？
范德民刚想到这里，方东平就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右手：“范厅长，您可是稀客啊，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您了，等会儿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范德民干笑两声：“方厂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套么？”
牛小强也凑了上来：“热烈欢迎范厅长前来考察，同时感谢范厅长对咱们凹山各家企业的重视，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年还没过完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呢，这种敬业的态度值得我们大力学习。”
范德民不确定牛小强说的是不是反话，他有点尴尬的笑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当不得牛秘书如此赞誉。”
范德民说到这里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南风汽车厂的人，随后加重了握手的力度，压低声音道：“小强，具体情况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牛小强侧过头，低声道：“已经搞清楚了，并且做好了应对的办法。”
范德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来来来，我给两位介绍一下南风汽车厂的各位同仁。”
范德民这次来凹山带了十来个人，这当中既有省轻化厅的工作人员，也有南风汽车厂的谈判人员。
经过他的介绍，牛小强搞清楚了南风汽车厂的人员构成。对方这次派出了一位姓田的副厂长和两位部门主管，此外还有一个翻译和三位领导的秘书随行。
由于是国有企业，因此这三位领导全都拥有行政级别，副厂长的级别跟范德民相同，都是厅级干部，两位部门主管是副厅级。
方东平和牛小强很是热情的跟田副厂长等人打招呼，态度看上去非常好。
两人都不傻，不会贸然去得罪南风汽车厂。人家可是国内汽车行业的两大巨头之一，又扎根本省经营多年，没来由的得罪他们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跟丁红强那帮人一样，田副厂长等人在面对方东平和牛小强的时候同样流露出了浓浓的优越感，似乎他们国有企业职工的身份天生就高出方东平和牛小强一等似的。
方东平和牛小强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如今这个年头，国有企业的职工普遍都有这种心态，更别提田副厂长这帮高级领导了。
众人寒暄一番后，方东平带着一行人朝招待所走去。
亚洲机械厂的招待所已经变成了待客的酒店，只要有大人物来了，厂里都会选择在招待所搞接待，吃吃喝喝是避免不了的。
目前国内的风气就是如此，即便牛小强再怎么不情愿，只要他还在国内混，他就必须要遵守相关规则。
早就接到通知的后勤部已经准备好了两桌上好的酒席，看在范德民的面子上，加上又是过年期间，因此这次上的是茅台酒和中华香烟。酒席加上烟酒的开销，没有三百块根本打不住。这相当于五名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牛小强笑呵呵的跟方东平一起招呼众人落座，他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心里不由暗叹一声：这笔花销要是拿去资助失学儿童该多好啊，可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在国内混，该讲究的地方还是要讲究的。
第988章 南风汽车厂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气了？
范德民一看酒席的规格这么高，不由苦笑着摇摇头：“方厂长，大过年的咱们前来叨扰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们干嘛还把接待工作搞得这么隆重，这让咱们情何以堪啊？”
范德民的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南风汽车厂的人听的。
看到没有？人家亚洲机械厂这么够意思，你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态度上还那么高傲，好意思么你们？
身为南风汽车厂的领导，田副厂长什么没见过？茅台酒和中华香烟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尔尔。但亚洲机械厂既然摆出了这么隆重的态度，这确实是非常够意思了，最起码人家还是很懂规矩的嘛。
有鉴于此，田副厂长不好再绷着个脸，他展露笑颜道：“方厂长真是太客气了，我代表南风汽车厂感谢你的盛情款待。”
跟着他前来的两位部门主管也纷纷开口附和。
方东平哈哈一笑：“诸位远来是客，我身为东道主，不好好招待一下可是说不过去的，不过是一顿酒，大家就别客套了。”
田副厂长笑着点了点头，对方东平如此识趣感到很满意。
牛小强坐在方东平身边，这一桌坐的都是领导，他充当起了服务员的角色，很是热情的给大家倒酒。
酒倒好了之后，方东平立即举杯：“各位，咱们先意思一下，然后再边喝边谈事情吧。”
这属于国内商业谈判的惯例，许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的。
其他人纷纷响应，共同举杯喝了一大口。
田副厂长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方厂长，听范厅长说，你们厂最近正在跟一家来自美国的汽车公司洽谈合作，不知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方东平心里暗骂对方无耻，表面上却笑道：“还算是比较顺利吧，目前我们双方已经签订了意向协议，等到双方完成了各自的准备工作，就能把意向协议变成正式的合同了。”
田副厂长刚才一直都在担心亚洲机械厂已经跟外商签订了合同，一听双方只签订了意向协议，田副厂长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因为意向协议并不具有法律效力，随时都能作废，如果是正式的合同，那就不行了。
田副厂长哦了一声，主动举起了酒杯：“方厂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次前来是跟你们亚洲机械厂抢生意的，厂里的领导想打开局面，特地吩咐我带队来跟外商洽谈合作事宜，这杯酒就当是我向你赔罪，还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他说完话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也是没有办法，如今国内的汽车产业已经做到头了，即便再怎么努力经营，也很难扩大市场规模，如果不把眼光投向国外，咱们南风汽车厂就很难取得新的利润增长点，这一点想必方厂长应该清楚，如果你对此有什么意见或者要求，可以当面提出来，我会根据情况适当的对贵厂进行一定的弥补。”
方东平闻听此言颇感意外，心中暗想：哟呵，这还真是稀奇啊，南风汽车厂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气了？居然还会主动弥补我的损失？
牛小强不同，他一听就猜到田副厂长的态度多半跟范德民有关。如果没有范德民出面，人家怎么可能会补偿亚洲机械厂？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牛小强想到这里看向了范德民，范德民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牛小强心说：果然如此，既然是范厅长出面争取到的好处，我要是不收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牛小强悄悄伸脚踢了方东平一下，方东平这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他的想法跟牛小强一样，也觉得不能错过这次要好处的机会。
只见他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是怎么说的，支持大型国有企业的发展就是支持国家的经济建设，身为民营企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找你们要补偿啊？”
范德民呵呵一笑，插口道：“方厂长，你就别推辞了，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南风汽车厂做得不地道，当然了，南风汽车厂也是本着更好的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宗旨，所以才会过来抢你们的生意，你能够不计较就已经很不错了，该拿的补偿还是要拿的嘛。”
田副厂长笑着点头：“范厅长说得在理，南风汽车厂跟亚洲机械厂都是本省企业，俗话说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我们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让你们吃亏嘛，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补偿？”
方东平不好拿主意，对牛小强笑道：“牛秘书，田副厂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不能不给面子，但又不能做得太过分，这倒是让我颇感为难，你做事一向都比较有分寸，还是你来想想该要什么作为补偿吧。”
牛小强提醒道：“厂长，南风汽车厂还没跟帕卡德汽车公司进行洽谈，咱们现在就张口要补偿，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方东平嗯了一声：“这倒是实话，田副厂长，要不还是等到你们跟帕卡德汽车公司的人洽谈之后再来谈补偿的事情如何？”
田副厂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暗想：看来这个方东平是想根据商谈的结果来确定补偿的数目，话说这家伙还是挺狡猾的嘛，对于这种事情，我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否则他要是狮子大开口，我不答应就显得没有胸襟，答应的话又会吃大亏，这岂不是证明我很没有先见之明吗？
田副厂长想到这里摆了摆手，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方厂长，不管南风汽车厂跟帕卡德汽车公司洽谈的结果如何，都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只管开口就是。”
在田副厂长看来，南风汽车厂跟帕卡德汽车公司的谈判根本就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来之前他就已经拟定好了一整套的超级优惠方案，其优惠幅度简直令人咋舌，他就不信这套方案打不动帕卡德汽车公司的代表。
第989章 把企业跟企业之间的事情私人化
牛小强一看田副厂长入套，立马又轻轻踢了方东平一下。
方东平立即会意，竖起了大拇指：“田副厂长就是大气，我要是还推辞的话那就显得太矫情了，至于要什么补偿，还是由牛秘书帮我回答吧。”
牛小强呵呵一笑：“帕卡德汽车公司是我介绍到国内来的，为了说服他们来中国考察，我可没少下功夫，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要不南风汽车厂给我一笔介绍费吧。”
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无论是谁，都没想到牛小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补偿方案。
尤其是田副厂长那帮人，他们对此既感到意外又觉得荒唐。话说这可是企业跟企业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涉及到个人的利益呢？就算你做出了贡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啊。
牛小强冲着田副厂长等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我现在在国外留学，国外的消费水平是很高的，我要是不弄点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田副厂长闻言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她在清华大学念书？”
牛小强诧异的点点头：“确实如此，田副厂长，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田副厂长对待牛小强的态度立马变得重视起来，他很客气的解释道：“关于你们姐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范厅长也跟我提过，大家都说你们家很是了不起，先是一个闺女考上了清华，接下里又有一个男娃去美国留学，并且去的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这样的事情放眼全国也是独一份的，大家既感到羡慕又感到佩服，很多人在茶余饭后说这件事，我也听到了很多，所以你刚才一说你在国外留学，我就立马猜到了你的身份。”
他说到这里举起了酒杯：“来，小牛同志，叔叔敬你一杯，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当得起我敬你这杯酒！”
即便是田副厂长这样的大人物，在得知牛小强留学生的身份后也是礼敬有加，由此可见留学生在国内是多么受人敬重。
牛小强衣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嘴里连声道：“田叔叔真是太客气了，我可是不敢当啊，这杯酒算我敬您的，我先干为敬！”
牛小强说完话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田副厂长见他这么懂事，不由哈哈一笑，也跟着把杯中酒一口喝干。
牛小强为啥要提到自己留学生的身份？又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明着要好处？答案其实很简单：他想把企业跟企业之间的事情私人化。
如果是企业跟企业之间做交易，一旦南风汽车厂没能跟帕卡德汽车公司签订合同，反而让帕卡德汽车公司和亚洲机械厂签了合同，南风汽车厂事后肯定会有怨气。虽然合资企业在国内是受到政策保护的，但南风汽车厂要是耍无赖，非要出这口气，那就肯定会对亚洲机械厂造成不好的影响。
如果这件事被私人化，就没有那么让人感到不快了。
牛小强的事迹早就传开了，即便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但却都知道清江市的偏远山沟沟里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少年，这位少年成为了全世界最好的大学的留学生。即便是南风汽车厂的厂长，在听闻了牛小强提出的补偿方案后，也不会觉得反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同样的一个结果，只要过程和方式不同，就会带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牛小强喝完酒后立马把自己和田副厂长的酒杯倒满，然后故意装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问道：“田叔叔，我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分，您要是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成一个笑话吧，可千万别为了我的事情把您陷于不利的境地。”
田副厂长很是爽朗的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方厂长同意，我立马就能拍板。”
田副厂长在南风汽车厂明显是个实权人物，否则也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满。
方东平哈哈一笑：“小强可是我的徒弟，他出国留学的时候我这个当师父的忙着厂里的事情，没有给与多少关照，现在正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田副厂长闻言笑盈盈的看向牛小强：“小牛同志，你师父已经同意了，你直接把数目说出来吧。”
牛小强露出腼腆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南风汽车厂给我十万块钱当做补偿金吧。”
十万块对于南风汽车厂来说只是个小数目，但并不随便给，必须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方式才行。
主要是因为国内还没有介绍费这个说法，如果以介绍费的名义把钱直接支付给牛小强，这不符合厂里的规定。
田副厂长想了想，然后开口：“要不这样吧，我先把钱转到你师父的户头里，然后再由他转给你，这样一来我回去后就能把这开支报销掉，你觉得如何？”
方东平不等牛小强开口就抢先道：“没问题，在坐的都是证人，只要钱到账，我保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转给小强，如果我没有做到，我今后就没脸见人了。”
大家当然不相信方东平会私吞这笔钱，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老板，区区十万块钱对他来说真的不算啥。
于是乎在一片欢声笑语声中，南风汽车厂提出的补偿方案就以这种看似儿戏的方式尘埃落定了。
谈妥了补偿事宜，田副厂长并未急着打听帕卡德汽车公司的情况，而是拉着牛小强不断的询问跟美国有关的事情。尤其是出国留学的相关手续，他问的非常仔细。
牛小强不由暗想：难不成他有家人想要出国留学？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如卖个人情，这种人结交一下总没坏处，就算人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只要不给我后续的发展计划添乱，这就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事情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牛小强趁着田副厂长问话的间隙主动提问：“田叔叔，您的小孩今年多大年纪了？在哪里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