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魔法纪年全文阅读

章节211 老式地道

    警告的钟声在米纳斯伊希尔不断回响，马蹄声伴随着税务官吏的叫喊徘徊在各条道路上。每个村镇都在各自村长老的组织下，形成轻装避险的队伍，举着火把向伏藏镇前进。他们都被告知不要携带比背包更大的东西，因此伏藏女族洞穴的入口非常狭小，优先进人的情况下，货物是带不进去的。

    这些注意事项都是费奇告诉埃迪，然后埃迪让她的税务官们牢牢记住，然后一层层传达下去的。从天而降的诡异血色流星，从天而降的天使战士，让米纳斯伊希尔的每个人都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给你手下每个官吏都分配好村镇，如果有没来的或者没按要求的，事后都要追究责任。”费奇用非常严肃的态度对埃迪交待过，埃迪也将这个态度传达下去。“这个时候只有严格的命令和不留情面的态度才能不留遗憾。”

    当然，费奇也交待埃迪道：“多给这些官吏些赏金，但这个不能是我说，得你偷偷给他们说。嗯，你明白好警……我是说白脸和红脸都要有，配合起来才能将事情做好。”

    “好警”什么的埃迪听不懂，不过白脸和红脸她大概明白了。在金钱、严令和时候追责的三重压力/动力下，米纳斯伊希尔的行政系统高效运转起来，因此道路上才能出现高速平稳前进的火把长龙。

    在这条长龙还没有达到伏藏镇的时候，费奇已经先行来到这里。他很欣慰地看到伏藏女族根本不用他来说，已经主动开放了原来的洞穴。近水楼台先得月，伏藏镇大部分已经搬进去了，而女祭司丽兹就在洞穴入口等着费奇。“我就知道你回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丽兹眯着眼睛，十二个瞳孔里都是笑意：“预言之子，总是伴随着预言而来，但是大部分预言都是灾难。费奇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

    “流星雨真不是我的问题，天使也不是我叫下来的，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没错：我确实知道点信息，不过知道的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更重要。我得向你请求，让米纳斯伊希尔的居民进入洞穴避险。”

    “没有任何问题。作为女神的神眷种族，这种事我们义不容辞。不过你也得知道，洞穴是现成的，但是粮食不是，如果时间久了我们可供应不起。”

    “这一点我会想办法的，先让人进去，然后才能顾得上土豆面团对不对？你能同意庇护大家，这真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呐，让你长舒一口气也不是没有目的。虽然没有流星坠落，但是我同样也没看到有天使降临米纳斯伊希尔，所以防御要怎么办？迪德莉特领主在什么地方？”

    “迪德莉特领主已经带着精灵部队去打击敌人了，我的建议。能让战斗和危害发生在米纳斯伊希尔之外是最好的。”

    “本来我会以为是你去打击敌人，领主大人留下防守的不过现在这样其实更好。费奇，伏藏女族也有战斗力但数量太少，能不上战场是最好的。你手段更多，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就是来做这件事的。”费奇指着魔法学校对丽兹说道：“仓库里还有很多法术材料，我需要伏藏女族人帮忙，你也要参与进来，我准备设置一个幻术魔法阵，将这个区域直接笼罩在法术中，不让敌人发现。这个魔法阵以后还可以加强，变成永久的防护法阵。”

    “幻术？好主意，我们会配合你的。我先安排一下接受避难人员的事情，然后就和你一起制作这个魔法阵。有多少人要来？”

    “埃迪说整个米纳斯伊希尔现在有一万四千人口这是加上伏藏镇的。迪德莉特带走了全部机动部队，约莫六百精灵，但是咱们不能排除伏藏镇周围其他领地的村庄可能回来避难。如果造幻术阵，那么地面上最好一个人都别留，都得收下去才行。”

    “塞是能塞开，不过环境不会太好就是了，我得多让她们准备些净化空气的符文，还有准备更多的水。别担心，魔法学校的学生会帮忙的，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孩子还有大人。”丽兹眨了下眼睛，然后挺直了腰背，拿出一个种族统治者的姿态来：“费奇，如果没有其他大方向上的事情，我这就开始行动了。”

    “对，小问题在行动中解决。”费奇点点头。

    米纳斯伊希尔的各项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精灵领主迪德莉特也已经带着部下离开了领地边境，沿着道路向鞍林城前进。其实米纳斯伊希尔和鞍林并不接壤，中间还有一个叫做浅地的领地。这里的管理者是一个非常保守的牧师，说得不好听点连个亚里亚公国一个地主都不如。修建小城堡、粮食够吃，剩下的事情就是学习教典崇敬女神。对于周围领地的事务一概以“行行行、好好好”来应对，但是从来不会真正参与进去。尽管米纳斯伊希尔到灯塔领的道路从这个领地经过，但是却不连接它的城堡。

    迪德莉特曾评价这里是个“绝对没什么前途的地方”，这个说法还博得过费奇的掌声。迪德莉特总说自己不喜欢当领主、不适合当领主，而费奇认为那根本不是事实。他很理解当现实和理想出现差距时会引发些抱怨，但一个人的能力不会因为抱怨而有所降低。精灵领主在经过这个“绝对没前途的领地”时，瞥了一眼那座“小城堡”燃烧的火光，又看了下从平整大路离开并延伸向小城堡的泥泞破路。靠着当领主的能力审时度势，她便没有丝毫转向和停留的意思，而是决定继续策马向鞍林领前进。

    很快，她就在大路上碰到一批逃难的居民，这就要停一下了。“鞍林城火光冲天，战斗一直在持续，我们没有战斗能力，所以沿着路向没有火光的米纳斯伊希尔逃跑。”模范领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女性精灵领主，因此很容易辨识出迪德莉特。“领主大人，能允许我们暂时躲避吗？”

    “可以。沿着道路前往伏藏镇，我的首席顾问就在那里，听他的安排。”迪德莉特拉住作势要走的难民：“袭击鞍林城的敌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我们并不居住在城堡附近，战场的情况我们没看到，很抱歉帮不上您，领主大人。”那几个人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于是迪德莉特只好放他们离开。希望接近鞍林城之后能够获得敌人的情报，有准备总比没准备要好。

    尽量做好准备也是费奇一贯的风格，幻术法阵就是他要做的准备。魔法学校的操场有一大片平整的空地，正适合布置幻术法阵。由于这个法阵是临时的，所以在很多方面能省则省，效果第一、建设速度第二，满足这两点就可以了。魔法学校的学生也都过来帮忙，虽然他们还不能理解费奇的幻术咒语，但是绘制魔法符文这种工作却可以胜任。

    “控制情绪，确保法力是平稳输出的，这是一个魔法师的基本素质要求。”费奇一边忙着最困难的核心法阵，一边还能分出精力指挥学生们。“不要着急，符文可以画的大一些，但一定要保证正确。不要想着自己会不会出错，而要想着符文本身的那些特征。”

    “啊！校长，我画错了，多了一笔……”一个男孩看着自己的“作品”，悲从中来。他的符文画的不仅错而且大，许多符文墨水都被浪费掉了。符文墨水很贵的，每磅二十五金币，这还是米纳斯伊希尔有自己的符文墨水炼金室之后的价格。他心疼钱，也羞愧与自己的错误，虽然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但是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

    “用铲子把那块土挖了，重新填上，然后在旁边再画一个。”费奇头也不抬，对他说了句：“快快，行动起来。要知道永远是现在的行动决定未来，而不是过去的错误。”

    那男孩用力一擦眼泪，为了节省时间，也不等铲子，用双手就开始挖地。这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校……校长……”

    “要爱惜自己，尤其保护好你的手，以后不管使用魔法矩阵还是描绘符文都要靠它们。而且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费奇瞪了下眼，用力哼了一声，装出一副狰狞的样子说道：“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再去研究一套用脚描绘符文和腿用魔法矩阵的施法方法。你乖乖去找铲子，沙坑边上不就有一个吗？跑起来！快点跑！”

    那孩子跑了起来，跳过地上其他的符文，从沙坑边拿着铲子，再用跨栏的姿势跑回来。他用力铲着地上的土，费奇在一旁看着并说道：“只要去掉表面不留下法术符文就行了，不用太深。对，将它们集中起来是个很好的习惯。看，只是一个稍浅的小坑而已。现在我要考考你了。”

    费奇指了指左右，然后说道：“你绘制的这个符文要连接这两个方向。原本的这个区域不能用之后，改在什么地方可以最大限度减小误差？”

    这是符文法阵绘制基础里面的知识，不光是魔法师用，牧师、炼金师和其他施法者也遵循相同的方法。那男孩仔细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凝视着地面盘算了片刻，然后指着一块地说道：“在这里最好。而且符文还可以稍微旋转一下，这样互相连接时可以节省距离和消耗。”

    “答对了，那就开始吧。”费奇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在气元素绳索的拉拽下返回原位，继续埋头绘制法阵核心。那男孩也蹲了下来，将教训记在脑子里而不是总放在心上，错了之后改正和弥补就是了。

    费奇从来没有要求自己的学生们不能犯错，他在叫学生们来帮忙的时候已经将可能的错误都考虑过了。他在法阵中留下大量冗余和空白，哪怕学生们全都画错了，他也有办法补救回来。当然，这些情况就不需要给学生们公布了。

    两个小时之后，费奇在检查了两遍之后，宣布魔法阵绘制完成，操场上爆发出一阵庆祝的欢呼声。“想不想要一起来启动魔法阵？”费奇的提议当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不过他接下来问道：“在启动之前我问问你们，什么样的幻术最适合咱们现在的情况？”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最后觉得还是静悄悄的村庄，加上各种外逃脚印、混乱车痕的幻境最适合隐藏。于是，费奇让学生们集中想象那个场景，一同启动法阵，每个人都在其中填充细节，去除瑕疵。而当这个幻术笼罩伏藏镇的时候，正在组织民众“下地道”躲避的伏藏女们都找不到洞口的位置了。

    “幻术很成功，你们可以跟着队伍下去了。”费奇控制着魔法阵，一边继续强化幻术，一边也避开洞口附近，不打扰那边的正常工作。“下去之后找地方躲好，然后讨论一下今天都学到了什么。去吧去吧。”

    有了幻术，众人对伏藏镇的安全就更放心了，不过费奇深知只有幻术是不行的。用铲子就能破坏的符文能有什么安全性？若是敌人进来在闲逛的时候把法阵踩坏了，那他们忙活半天有什么意义？所以，在幻术的基础上，还要有防护类型的法阵才行。费奇仍留在地面上见缝插针的绘制法阵。

    四个小时之后，从道路上已经没什么人过来了，米纳斯伊希尔绝大多数居民已经进入洞穴，最多还有零零星星几个人过来。“熄灭火把，将牲畜赶远一些，地表不留人了。”费奇对丽兹说道：“你们进去后我就启动法阵，然后在洞口望就好。”

    洞穴里已经塞满了人，启动幻术防护魔法阵的消息令大家变得更加安心。不管领主在外面能不能取得胜利，每个人最关心的还是家人的安全，这无可厚非。对于费奇来说其实也一样，虽然他的灵魂是阎瑞，但安德鲁依旧如同兄弟一般。

    他在洞穴入口等着，以便操纵幻术法阵，让刚刚才抵达的难民能找到入口。费奇估摸着，最多再等半个小时，幻术阵就要一直保持开启状态，不能再为新来人员关闭了。幻术阵只有稳定下来，才能减少法术波动逸散出去，同样也能增强防护法术的效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可以前往三桶法阵借助传送支援前线。

    米纳斯伊希尔剩余的官员都集中在洞口附近，埃迪也顺着找了过来。“都安排好了，初步物资清点也已经完成。伏藏女族有储存物资的风俗，所以洞穴里食物能够坚持一周。饮水是个问题，最多四天就要面对严重缺水。”

    “能解决。”费奇对众人说道：“四天之内肯定可以离开。”

    “为什么这样说？”埃迪和丽兹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尤其是后者，真心不想伏藏女的竹鼠们在这次行动中被吃的干干净净。“费奇，你突然回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个世界想要入侵永黎大陆，造物故主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主要作用我猜测他可能是嫉妒咱们女神将这个世界管理得比他要好。”费奇看了看丽兹，叹了口气：“好吧，是第二世界杀过来了，也就是八目族所在的世界。看样子它并没有完全毁灭，而是想要入侵这里……”

    费奇有选择的解释整件事，这是因为他有很深的顾虑。如果讲出事实，明说是造物故主指挥这场战斗，目的是毁灭一切，那这个消息将会给很多人带来绝望。如果说是造物故主心生嫉妒，想要通过战争来打击真理雷霆女神，则会激发人们同仇敌忾以及尚能一战的决心。

    而且费奇还有一个猜测是关于第二世界的。那些前来攻打永黎大陆的家伙们是怎么被动员的？难道会是“你们冲吧，杀吧，然后带着第二世界和第三世界一同毁灭”？费奇觉得这不太现实，反而是欺骗他们“为了夺取新家园而战斗”更有可能一些。

    “对方具体的战略战术我也不知道，毕竟只是在他们一个高层指挥官家里逛了一圈，然后逃命回来的。不过有一点我非常确信，那就是真理雷霆女神是坚决抵抗的，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想法。知道为什么要召唤那么多信仰坚定者和圣徒升入神国吗？就是为了增强抵抗的力量，保护咱们永黎大陆。除了这片大陆，还有一个神战的战场，所以女神是在另一场战斗进行的时候，派遣天使来助战的……”

    对于操控灵魂，魔鬼有的是办法，契约魔更是其中翘楚，而这些知识仍留在费奇大脑之中。他只需要调动这一部分知识，再加上一些本能，就能将各种碎片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可信度很高、逻辑自洽的故事。故事虽然不是事实，但在传播以及调动情绪时，有着不亚于事实的力量。

    “你当时也被召唤时就知道这些了吧？”埃迪问道：“你一直不说，是不是不能说？当时你究竟为什么没留下？”

    “想你们呗！主要还是没活够，而且永黎大陆同样是一个战场，我在这里也能发挥作用。”

    “所以……”丽兹眯起眼睛，突然说了一句：“如果让你去神国，而你选择离开，那不就相当于从天界堕落下来？我记得天使堕落必然会成为欲魔，圣徒是不是也一样？”

    “欲魔？什么欲魔？”埃迪看看费奇和丽兹，她觉得自己被隐瞒了，立刻有点不开心。

    “呃……这……”费奇挠了挠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绝对是个完美的解释！圣徒变成欲魔，是因为自己在女神征召中反悔了。虽然女神也理解费奇的选择，但是世界是有其运行规律的，圣徒违背女神意愿就相当于堕落，那就是欲魔。只不过费奇这个情况更独特一些，只是和信仰神灵的分歧，而不是对抗，所以便有了黑白翼……哎呀，俗话说脑洞在民间啊！费奇都没想出这个丝丝入扣的故事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保证这阵子过后，会给你一个完整解答的。我怎么会瞒着忠心耿耿但有时候神经兮兮的埃迪呢？”费奇笑着糊弄过去。他需要时间是不假，但这时间会用来完善“半堕落”理论，好解决身份的问题。另外，他也要深入思考一下敌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而自己应该如何反击。

    将自己放在敌人的位置，比如带入战争骑士的角度，费奇也在替敌人思考着。丽兹曾给费奇介绍过第二世界，那里生灵比永黎大陆更显狂暴和粗野，但智力上没有问题，也懂得希望和绝望的意义。因此，费奇猜测造物故主和他的手下高层使用欺骗的方法发动战争的可能性更大。只是现在费奇还想不出传送这些家伙下来有什么用？分散打击各个城堡然后被围歼消灭，难道比合兵一处直接占一块地，然后以兵团方式战斗更好吗？

    对，费奇不认为那些怪物能有多大用途。它们是可以造成破坏，它们是能够造成杀伤，但是它们的数量对整个永黎大陆来说……忽略不计。哪怕全都是噬惧巨人那种东西，搞搞突袭可以，但是面对教会的牧师施法群或者圣骑士的无畏破邪冲锋？费奇为的咒语什么主抓机动性，就是因为教会和骑士的集体力量还是太强，绝对刚不过，只能先练好逃窜再说。

    不过总是逃肯定不行，总是挨打也肯定不行。第二世界这一波传送打击肯定会被扑灭，但是会不会有下一波，到底会有多少波？费奇对星象仪做了手脚，如果战争骑士继续按照星象仪的计算数据来发起传送，肯定会越来越偏，但这只能作为拖延，并不保险。费奇更喜欢将战火烧到敌人那边去。不就是传送法术吗？就好像谁不会似的！

    费奇正在心中转着各种坏主意和鬼点子的时候，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从东面的黑夜中，有什么大块头走过来了。

    “保持安静……算了，我直接用静默法术吧。”费奇对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整个伏藏镇变得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章节212 支持者

    夜色中，一个房舍大小的黑影不断接近，每隔一会儿就会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吱吱喳喳充满哀求意味的叫声。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劈在那团黑影上。在更加凄惨的叫喊声中，费奇借着雷光看到了敌人，那是一只重伤的超大型蜘蛛，而一个穿着长袍的女神牧师正跪在它的脑袋上。这个疯狂的牧师一手抓着蜘蛛身上的硬毛，另一只手高举圣徽，召唤天上的雷霆向下攻击。蜘蛛八条腿中的两条已经断了，身体上多处重创，怪不得一路上踉踉跄跄，不停地重复着摔倒、爬起的循环。

    “那是泰坦蜘蛛，八目族曾经的战争武器。”丽兹也在洞口，她对费奇说道：“看来你说的没错，第二世界没有被彻底毁灭。泰坦蜘蛛还在，只是不知道原来的族人怎么样了……”

    “你还是八目族的时候，寿命有多长啊？”

    “别担心费奇，我们现在是伏藏女族，已经和八目族没什么关系了。而且当年我们是被孤立和迫害的，只能靠躲在封闭洞穴中勉强生存，但就是这样那些八目族也不想放过我们。”丽兹摇了摇头：“经过女神点化我们成了伏藏女族，虽然已经放下那些仇恨，但也绝对不会再和八目族有什么关系但如果能多一只泰坦蜘蛛，这对于增强咱们的实力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蜘蛛很强吗？我看它被揍得很惨啊！”费奇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如果我没记错，那好像是隔壁领地的那个牧师领主吧？嘿嘿，他召唤下来的闪电也不怎么厉害，这蜘蛛就承受不了。”

    “这是幼年体的泰坦蜘蛛，而且一看就没养好。好好培养出来的泰坦蜘蛛是种强大的防守兵器，尤其是对付会飞的生物它能将龙从天上拽下来，然后凭借腿多的优势杀死。”丽兹抱着胳膊，微微扬着下巴，带着点骄傲的神情对费奇说道：“总体上说，第二世界的生物要比永黎大陆更加强悍，尤其是更大、更快、更有力量。”

    “好吧，我也没去过第二世界，所以暂时只能相信你的评价了。”费奇耸耸肩膀，说道：“你想要泰坦蜘蛛我没意见，不过你能控制它吗？很显然这蜘蛛是攻击部队中的一员，我可不想让它威胁到米纳斯伊希尔的安全。”

    “我明白。我先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咱们一起将它消灭就是。泰坦蜘蛛再强，不过是生物兵器，也就是一件工具而已。”

    丽兹走出了洞口，费奇用幻术掩护着她，避免被怪物发现。那只重伤的泰坦蜘蛛左摇右晃、慌不择路，最灵活同时也是唯二能弯曲到后背上的爪子失去功能，因此拿牧师没有办法。它也尝试过翻滚，但是那牧师刚好藏在头胸和腹部中间相对收紧的区域，翻滚时也压不到他。这只幼年体泰坦蜘蛛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大事不妙，但是它没有足够的智慧来领悟投降的含义，所以只能不停地逃跑，徒劳地逃跑。

    就在这时，一阵咒语的吟唱声从某个地方传来，并在法力的影响下形成一种它可以识别和理解的味道。泰坦蜘蛛发出愉快地叫声虽然听起来更像是恐怖的嘶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爬过魔法学校的教学楼，穿过操场，直接停在大门前。它蹲伏下来，所有的爪子受到身体下方，八只大小不一的黑眼珠不断眨着，向左向右搜索那些信息素的来源。

    “怎么停下来了？”泰坦蜘蛛头上的牧师站直了身子，高高举起圣徽，大喊道：“怪物！安敢与我一战！”

    “别打了，它都投降了。”费奇晃了晃逗猫棒，让自己和丽兹走出幻术，显出真身。“牧师兄弟，赶紧下来止血吧，你头破了。”

    “这怪物还没有伏法，我的战斗没有结束。女神，赐予我强大的雷霆，让我为浅地死难的居民报仇雪恨！”

    随着他的咒文，越来越多的雷云聚集在操场上空，闪电的力量在其中不断增强。“你家蜘蛛有可能会被打死。”费奇对丽兹说道：“要不要我阻止一下？”

    “这还用说吗？你赶紧的啊！”

    “别忘了这蜘蛛可能在隔壁领地造成了很多破坏，所以控制一下表情，别再刺激对面领主了。”

    费奇的话让丽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然后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起来。她发现自己有些太兴奋了，第二世界重现以及将要获得一只幼年泰坦蜘蛛的事情冲击了她的情绪，冷静和内敛遭到了破坏。在这个时候，伏藏女族的大祭司完全没去想这只蜘蛛可能会影响领地间的关系，只是在思考自己的获利，这显然违背真理雷霆女神的教诲。

    “请停一下！你正在我们的幻术防护法阵上，雷霆法术会造成破坏，我们避难的居民会失去防护甚至暴露。请停停手！”费奇赶忙走过去，大声对那牧师喊道。

    那牧师看着费奇，喘息了一会儿，渐渐放下手来，不过天上的雷云仍没有消散。费奇赶紧趁热打铁：“我们能对付这蜘蛛，你看它现在已经被控制，不会乱动了。而且你也要赶紧治疗一下，浅地领需不需要救援，那里的民众都安全了吗？”

    “没……没安全。”天上的雷云终于散开，那牧师身子晃了晃，半是跌倒、半是翻滚着从蜘蛛后背上掉下来。费奇赶忙冲上去托一把，然后搀扶住。泰坦蜘蛛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张开了嘴巴。

    “闭嘴！”丽兹从指尖射出一道细细的闪电，正中那蜘蛛眼睛和嘴巴正中间的位置。只是轻轻一击，却造成了极好的效果，那蜘蛛疼得赶紧缩回去，可不敢再歪头和张开嘴巴了。

    “你们……你们是米纳斯伊希尔的？我一直跑到这里来了？”那牧师渐渐缓过神来，引导神力治疗头顶的伤口。“你们这里没遇到袭击吗？”

    费奇摇摇头：“我们看到流星后，一方面组织居民避难，另一方面我们的领主带着精灵骑兵出去进行救援。对于外面遭受攻击的情况，我们并不了解，你能给我们说一下吗？”

    “没什么可说的！”那牧师站稳之后，对费奇说道：“你这里还有马吗？给我一匹，我要回去，领地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做呢！”

    费奇碰了个软钉子，但他并不在意：“为了幻术效果，我们将牲畜都驱赶了，你向南走一段距离应该就能看到。我记得有马，但这要看你的运气了。”

    “行，谢谢你的信息。另外这只蜘蛛杀了之后，将头送到浅地领，我要……”

    “这蜘蛛我们米纳斯伊希尔留下了。”费奇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要留下这个怪物？用来干什么？继续增加你领地的怪物数量吗？”

    继续增加怪物，那就是说米纳斯伊希尔现在就有怪物。指的是谁？难道是伏藏女族？“我们领地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如果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毕竟是邻居。嗯……你叫什么来着？”

    “格兰特斯蒂尔，浅地领领主。你在米纳斯伊希尔是干什么的？一个人类为什么要给精灵服务？”

    “我的名字是费奇圣霍尔，在这里担任首席顾问。好啦，我知道你还有急事，赶紧走吧，等到这场风波过去找个机会再聊吧。”费奇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留你了，毕竟还要想办法恢复幻术防护。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不谨慎啊！”

    “哦……”斯蒂尔牧师早就接到教会的通知，“费奇霍尔”正式获得圣徒头衔，所以名字中间可以加一个“圣”字。在这个“圣”字的影响下，他也就任由费奇将他慢慢推出幻术范围。“等等，你刚才说你们领主带着援军，可为什么没来距离最近的浅地领？”

    他回过头来质问，却已经见不到人影。费奇强化了幻术阵，将自己、丽兹以及泰坦蜘蛛全都遮住。格兰特斯蒂尔向回跑了两步，就从费奇身边经过，近在咫尺仍无法发现。他搜索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这纯粹是白费力气，于是便只好向南走，去找骡马了。

    “这人果然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太好打交道。听他的意思，似乎很不喜欢精灵，也难怪不愿意与咱们米纳斯伊希尔有多少来往呢。”

    “他对伏藏女族也不喜欢。尽管从来没有明说，但是那种眼神我看得出来。”丽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蹲伏在一旁的泰坦蜘蛛，那大块头一动都不敢动。“转变成伏藏女族之后，我看了许多教会的典籍从中了解历史。矮人很顽固、精灵太高傲，人类太善变……但是所有种族都有个共同点：排外。所以我觉得那人的表现没什么好讲的，对我来说还不如这只泰坦蜘蛛更重要。”

    “你要是想养就养吧，不过必须要保证能控制它，别伤到咱们领地的人。”费奇走到蜘蛛面前，那家伙立刻表现的比较紧张，体表的毛都竖立并开始抖动，小眼球紧紧盯着他。“看，它似乎在请求你批准将我吃掉呢！”

    “你怎么看出来它有这个意思的，难道是……算了，我不想知道的太详细。”丽兹对于费奇是不是欲魔并不在意，她只知道费奇和真理雷霆女神一起出现，让八目族转变成伏藏女族，获得庇护，并有了能够不断延续下去的能力。“我想把它养在学校里面，圈起来不让它乱跑。地下洞穴的出入口它进不去，不然那里会是更好的选择。”

    “行，注意安全就行。我看它现在挺乖的，但是我担心你控制它的方法，会不会别人也会，从而控制它来攻击咱们？”

    “我检查了，没有人训练过它，这样我给它加上符文烙印就好，别人就没法控制了。”

    “好吧，看来你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本领。”费奇看了看天，然后道：“现在两个世界已经势同水火，我如果向你询问第二世界的情报，你会告诉我吗？”

    “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那些都是几百年前的情报就行。”丽兹微微一笑，说道：“费奇，虽然你总是不喜欢承认，但你的确是预言之子，你是身负使命的。这使命或许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你的，但命运会推动你一步一步靠近使命并等你完成它。我们伏藏女族，女神的神眷种族，在这个过程中会一直帮助你的。”

    “啊，虽然你说的我不太懂，但是心意我已经收下了。”费奇笑着轻轻拍了拍泰坦蜘蛛，说道：“赶紧给这家伙疗伤并藏起来吧，别留在这里影响幻术阵了。对了，这东西饭量大吗？米纳斯伊希尔只是个小地方，而且最近人来的比较多。”

    “它的食谱与咱们没有重合，放心吧。”丽兹吹了个口哨，泰坦蜘蛛便站起来，跟着她一瘸一拐向学校里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警觉地看着费奇，就好像在防备他从背后偷袭似的。

    米纳斯伊希尔并没有遭到直接攻击，隔壁的浅地领倒霉分到了一只怪物，不过也被丽兹收服，这样一来米纳斯伊希尔的危险就更小了。根据战争骑士沙盘上怪物天降的位置，其他地方若是有游荡的怪物，也只可能是从东南方向出现，首先倒霉的还是浅地领。当然，这不能排除会有飞行怪物直接越过浅地领，但是米纳斯伊希尔不还有幻术阵吗？

    所以，是时候加入战场了。

    费奇回到洞穴通道，找到夏妮交代了一声。“准备好召唤仪式，如果这里受到攻击，就立刻召唤我回来。放心，这次不是跨世界召唤，不会用那么长时间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夏妮说道：“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条命，千万别逞强。”

    “懂得懂得。”费奇说完后，对一直守在旁边瞪大眼睛保持关注的埃迪做了个鬼脸，然后施展法术隐身，瞬间就看不到了。

    他保持隐形走到外面，在上衣腰带位置找到两根绳子，轻轻向外拉，上衣便从后颈开始向下左右分开。夏妮在这里做了个巧妙的设计，留出空间能够让费奇将双翼伸出来。费奇扭了好一会儿，慢慢找到窍门。当双翼展开的时候，他就像伸了个懒腰一样全身舒畅，每一块肌肉、骨骼都变得兴奋起来。

    传送术虽然更快，但可能会把费奇直接丢进未知的危险之中，所以经过权衡，还是飞行接近更好一些。费奇也正好想试试自己到底能飞多快。

章节213 各地怪物

    “呃，我这是飞到什么地方了？”

    拥有翅膀在天空飞行是一件惬意的事情，那种摆脱了大地引力束缚从而自由自在的感觉足以让人陶醉。不过费奇很快就开始想念一种叫做gps导航地图的东西。

    在黑夜中寻找方向本来就很难，再加上对地貌并不熟悉，因此想要确定方位就更麻烦了。费奇的全域视野能够看穿黑暗，但也是有距离限制的。他飞到高处就看不到地面，飞的低就晕头转向。本来费奇想的挺好：首先选择东南这个大方向不会错，然后就尽量寻找城堡这种地标呗。这一次模范领的城堡都遭到的攻击，一般遇到攻击大多会顺势引发火灾，这在黑夜中就会比较显眼。就算没着火，那么总该有喧闹的噪音吧？喊叫、哭泣、人叫马嘶，这些都可以指方向啊！

    他按照这个办法的确找到了浅地领，然后继续向前寻找鞍林城，居然迷路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差不多能看到鞍林城堡，但是地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升到高空远望，倒是能够看到较远的地方，可是很多地方都有火光，根本没法用来确定哪里是哪里。

    “笨！下去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费奇一拍脑袋。他以欲魔形态用幻术隐形前进，总想着“避开别人的目光不要被发现”，所以一时忘了用嘴巴打听方向了。他立刻降低高度，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团灰色的浓雾中间。

    “这是……”费奇一振翅膀立刻提升高度，脱离云雾后便再次失去对地面情况的感知。于是他还是降落回来，运用鹰眼冥想仔细查看，但是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都被灰色填满，视线最多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再远的话连物体轮廓都看不出来。这浓雾翻滚着，其中隐隐传来一些低沉含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咕咕咕、嘎嘎嘎”。费奇不敢怠慢，立刻运用气元素魔法形成狂风，试图吹散周围的雾气。

    在狂风吹拂下，雾气开始退却，但是仅仅让出了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些浓雾似乎非常沉重，尤其是聚集起来之后，如同铜墙铁壁一样挡住了风前进的力量，更是完全挡住了视线。不过至少费奇能够看到地面，知道自己正在一条修缮完好的道路上方，一个路牌在风中剧烈摇摆，“鞍林城堡”的箭头晃来晃去。地面上有许多人和马的尸体，密布牙齿印，很多都被啃成了骨架，血也被吸得干干净净。

    “还有活人吗？！”费奇大喊一声。回答他的不是人，而是从雾气中闪烁过的一道人形亮光。那东西在浓雾里面跳跃前进，留下一连串人形的残光。这串跳跃前进的“分解动作”按照时间早晚先后消失，就像是给费奇播放幻灯片一样。突然，那人形亮光快速转向，一下子跳出浓雾来到费奇面前。

    那是个长相丑陋的人形怪物，灰色的皮肤包裹着瘦小的身躯和硕大的头部，细长的手臂能垂到地上，在行动中给予辅助，这让它拥有很好的灵活性，行走也像跳跃一般。这怪物比常人略矮，长相仿佛一只极丑的猴子。一对巨大的招风耳聆听周围的声音，一张巨大的嘴巴总是张开，露出里面歪歪斜斜的锋利牙齿。在它前胸肋间有两排共六个可以开闭的孔，一股一股不断向外喷出灰色的雾气。

    它跳出来之后便用细小和退化的黄色眼睛观察周围，但真正用来确定对手位置的应该还是那双耳朵。费奇还在隐形，那怪物的小眼根本看不破幻术，但是声音就不一定了。他靠双翼悬浮在地面之上，但是心跳、呼吸和衣服摩擦依旧有可能暴露自己。

    但是这东西的听力有多好呢？它的攻击方式又是什么呢？费奇握着逗猫棒，微微调整气元素法术的效果，在自己右侧五米的位置用气压变化制造出“嘣”的一声响。那怪物当即扭头，一边跳跃冲锋，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左爪。费奇分明看到那怪物的双腿和右臂全都缩进身躯内，这让它的左爪突然变长，跨越近四米的距离，狠狠抓了过去。不仅是胳膊长，它的左爪张开，足足笼罩了一米见方的区域，然后用力向中间抓拢。

    “有趣。”费奇抽出坑神剑，直接冲了上去。那怪物明显感觉到了有东西接近，长长的手臂如同鱼竿一样横甩过来。不过费奇提高高度，从它头顶上掠过，避开挥舞的手臂然后一剑刺穿它的头颅。只见那怪物躯干部位如同闪光灯一样剧烈闪烁起来，全身痉挛般抖动，伴随着令人耳朵发酸的阵阵尖叫。几秒钟后，它四肢恢复原状并垂落，死了。

    浓雾中传来一阵阵同样刺耳的叫声，隐约有许许多多闪光，看来这怪物还不少。费奇用那怪物的爪子在自己羽翼上划了划，比较一下硬度，觉得问题不大。所以他重新用隐形保护自己，收起狂风，直接向前施展土元素束缚咒语。“来哦，快活哦……”他用跑调的声音唱着歌，走进浓雾之中。

    很快，浓雾之中的妖怪开始向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发源处聚集，一道道的闪光相伴而行。任何移动的物体都会撞上土元素触手，被纠缠住，然后费奇再根据咒语的反馈靠过去，离近了观察一下，确定是怪物就斩下它的头颅。如果是幸存的人，那就解开咒语放他们离开。

    不知道迪德莉特在什么地方，但费奇就当她被困在雾中进行应对。按照一般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固守建筑比在外面游荡要好得多，所以她们很可能就在鞍林城堡或者城堡外的镇子中躲避。雾气中的怪物若没有雾气掩护，只是凭借手长，战斗力并没有多强。费奇相信在墙壁的保护下，迪德莉特不会有太大问题，所以他决定先清扫外围，尽可能减少怪物的数量。

    “一个传送流星不是一个怪物吗？”

    由战争骑士组织发动的这场突袭并不是平均投放兵力的游戏，而是围绕特定战略目的进行的精细组织的一场打击行动。对重点目标当然要进行重点照顾，比如圣三城堡、比如亚里亚王国塔巫港城国王城堡。

    当流星雨还未出现的时候，亚里亚国王陛下正在城堡露台上欣赏人体的自然美。只有一个失去了生育后代能力的子嗣，这件事是王国最大的问题，也是萨洛扬最大的心病。虽然现在坐在更高的王位上，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王座下的地基正在不断崩溃。

    当流星雨出现之后，王座的地基不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城堡的地基才是。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麻，随即便被黑暗笼罩。再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近卫骑士正努力搬开压在他身上的家具，嘴巴一开一合，看口型似乎是在呼喊他的名字。“我没死呢！发生了什么事？”

    近卫骑士面露喜色，但是他们说的话国王陛下完全听不到。“先把我拉起来，看看我的耳朵！治疗师在什么地方？！”萨洛扬抬起满是灰尘的手，这才发现自己胸口还有一只断臂，看手腕的金环应该是这几天最喜欢的那个妃子。这个可怜的女孩儿非常想帮自己生下孩子，但既然已经被压扁了，那就没有希望了。

    “保护他！近卫骑士团呢？敲响战斗警钟！”

    其实警钟早已经敲响，整个塔巫港城都听的清清楚楚。同样，民众们也看的清清楚楚，一个全身覆盖厚重甲刺，长着八条腿和布满锐刺的长尾，这头巨型蜥蜴龙正以不可匹敌的姿态在国王的城堡中肆虐。标枪、弓弩、哪怕是投石机，都不能击破它的甲壳，牧师们召唤的雷霆和圣火，在命中它外壳的时候会被弹开，许多还反射到施法者身上。这个怪物根本不惧怕军队，哪里人多就冲向哪里。它用下巴上的骨牙犁地，然后张开巨大的嘴巴，将土石、砖块、房屋、战士、马匹和武器盔甲一并吃下去，这一切对它来说都只是食物而已。伴随着每一大口的成功吞咽，它都会兴奋地喊叫一声。除了忠贞的骑士和信仰坚定的牧师，其他人全都陷入恐惧之中，完全提不起对抗的意志。

    当这怪物降落到国王城堡的时候，就意味着这座历史悠久城堡的陨落。它作为大公城堡已经有了两百年历史，作为国王城堡还不满两个月。如果不是城堡外的军队（食物）吸引了巨兽的注意力，这座城堡根本不会剩下任何高于三层的残骸。不过也正是还有些残骸，一个惊慌的年轻人还有机会最后看一眼看到这可怕毁灭巨兽。

    这个人就是王子殿下。他没有能力像自己父亲那样再去“欣赏”人体美，所以早早便睡了，因此流星雨降落时，他只裹着一层薄被。巨兽释放的恐惧气息让他精神崩溃，一直哭喊着缩在卧室壁炉旁的角落中。不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了，两名身穿全身甲的骑士冲了进来，一个反身关上门并死死顶住，另一个焦急地寻找“王子殿下”。

    “他在这里。”一个骑士喊道。正当王子殿下松开床单，抓着他的骑士披风想要借力站起来时，那骑士解下腰间的钉头锤，在王子头上狠狠敲下去。头骨很硬，但是仍然会败给钉头锤。“解决了，真简单。”

    “当然，有这么大的动静作掩护，做什么都很简单。”另一个骑士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对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有那么强悍的怪物，干嘛还让咱们今晚行动？”

    “估计是巧合。”钉头锤骑士说道：“过来帮我处理一下，然后咱们还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那怪物看起来不懂如何区分敌我，而且我也不觉得它是咱们一边的。”

    “嗯，我现在和你意见一样。”门口的骑士左右看了看，走到床边。王子的床是一个有帷幕的大床，四根粗大的床柱将帷幕支撑起来。那名骑士抱住柱子用力将它掰断，然后对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你这办法不错。”钉头锤骑士将王子的尸体拖过去，让另外那人用柱子狠狠向上一敲，做出被撞击而死的假象。随后，两个人将整个床弄散架，屋子里没被震动弄倒的东西全都放翻，随后再检查一遍。这个时候，巨兽又冲了回来，轰隆一声从王子房间旁边撞过去，石头城堡在它面前如同豆腐一样，除了变成碎块没有其他下场。两个骑士站立不稳，在地上翻滚躲避。

    “这绝对不是咱们的同伙，快走吧！”两个骑士互相搀扶着起来。他们看着房间屋顶上的裂缝不断延伸扩大，知道这里很快就要塌陷，于是也顾不得从房门出去，直接跳了窗户反正只是二楼而已。

    王子很悲催，很早就出现在故事中，但是直到死亡也没有名字。作为在这一段历史中起了那么点作用的角色，他每次出场都和“无法生育”联系在一起。不过，他的死亡却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一点霍尔伯爵心知肚明。

    当流星雨从天而降的时候，霍尔伯爵并不在自己的庄园里，而是在塔巫港城外一处隐秘的宅邸内。这座建筑在半山腰，茂密树木掩映的房子一直以来都以闹鬼和不详著称，破落的斯卡男爵无奈地困守在小庄园内，没有仆人和扈农，只有自己亲自种些粮食果腹。塔巫港城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兜售这个庄园，不过大家都认为他要的价格太高，足以打消对这座“受诅咒”庄园的购买欲。大家都等着男爵再绝望一些，价格能再降一点。不过，许多年过去了，男爵没有饿死或者绝望，庄园一直都还在因为男爵一直就是为霍尔家族服务的。

    霍尔伯爵远远望着正在城堡中肆虐的恐怖巨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怎么这么不巧，就在自己预定好行动的当夜，出现了这么大的突发事件。“现在城里有消息传出来吗？”他一直看着城市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但我相信，只要行动人员没有被那怪物在第一时间误杀，他们都会完成任务的。”

    霍尔伯爵此时回过头来，“误杀？侯爵大人，难道你觉得那怪物是我召唤出来的？”

    “不是吗？唔……看来不是。如果你手下有人能够召唤这么强的生物，亚里亚早就被干掉了。”秃头上有一大块红斑的加劳西亚侯爵走到窗前，扶了扶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微笑着说道：“亲家，你计划了这么久，如果被这怪物搅和了，是不是会很不甘心？”

    “搅和？说不定那怪物帮了大忙，直接把亚里亚父子两人一起干掉，省下咱们好多麻烦呢！”霍尔伯爵说道。

    “不，不能一起死。”在说到死字的时候，西亚侯爵咬牙切齿。“那小崽子必须先死，我要看看萨洛扬的表情！而且，只有那小崽子先死，计划才能成功！”

    “别激动，我同意你的计划，这你早就知道了。我下令杀小的，而那个萨洛扬必须活着。不过，他不会活多长的，免得夜长梦多。”

    “我很好奇，国王身边谁是你的人？”

    “你应该问谁不是。”霍尔伯爵说道：“自从他从战死的老公爵那里继承亚里亚之后，整整三十年，一直在与范伯格进行战争。人们想要胜利，因为可以获得财富；失败，可以退回来休养生息避免牺牲，勉强也可以接受，但是三十年的平局？这样的国王早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支持。”

    “嘿嘿，是啊。而且他只有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要联姻都找不到人选。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亚里亚三世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不，这个和我没有关系。”霍尔伯爵摇摇头：“亚里亚家族一直子嗣艰难，这个去他们的族谱看看就行了。他想要成为国王，只能靠军事手段进行吞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对了，我听说卡洛尔已经怀孕了？”

    “你的消息没错，我要做外公，你要做爷爷了。”西亚侯爵面带微笑，拍了拍霍尔伯爵的肩膀：“安德鲁对卡洛尔很好，两个人的生活幸福甜蜜，这样我们未来的国王才能更好地成长。”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霍尔伯爵看着城市的方向，此时一只金色的烟花飞上夜空，嘣哗啦哗啦炸出漂亮的图案。他嘴角微微翘起，放下心来，便对侯爵说道：“好了，看来一切顺利。咱们去下面避一避吧，谁也不知道那个怪兽会往什么地方跑。”

    侯爵看着倒塌了一大半的城堡以及完好无损的怪兽，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结伴离开窗口，在侍从的护卫下藏了起来。当护卫的提灯消失在地道里，整个庄园便失去了最后一点亮光，完全隐藏在黑暗和密林之中。

    巨兽还在塔巫港城肆虐，天使姗姗来迟。为了节省神国力量的消耗，炽天使飞在空中，召唤出神圣力量的雷霆巨弓，不断向下射击。每一道雷霆箭矢都有着不亚于攻城弩车的威力，而天使的神力加持让它的杀伤力进一步提高。在挡开前两支雷霆箭之后，巨兽的甲壳终于出现破损。

    “女神派天使来拯救我们了！”塔巫港城的幸存民众不敢欢呼，只能默默祈祷，他们希望天使尽快斩杀眼前的可怕巨兽。战局一度也是这样发展的，那巨兽在城堡中乱窜，但是却没法躲避天使在空中的箭矢。一道一道的雷霆箭似乎永远没有穷尽，不断增长的伤口令巨兽越来越烦躁。

    于是，它放弃了城堡，向着城外直冲出去，沿途所有建筑全都被踩成废墟。滚滚烟尘升上天空，但这并不影响天使一路追击。突然，完成了加速的巨兽突然跳起来，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冲上天空。炽天使见状立刻提升高度并向侧面躲避，她只用了两秒钟便飞到云朵间。

    但她依旧没能躲开巨兽。

    在跳跃时，巨兽仿佛没有体重似的，它向上形成的剧烈冲击甚至形成了锥状云。很难想象一个几百米长的巨型家伙能依靠弹跳瞬间从人的视野中脱离，而它居然一路跟着天使也跳到了云层之中。靠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扭转身体，巨兽探出头去，一口咬住了天使。它简单咀嚼了两口，并在下落的过程中将炽天使吞下肚中。

    这一幕，所有塔巫港城的居民都看到了，恐惧和绝望在每个人心中蔓延。巨兽的黑影笼罩下来，然后狠狠跌落在码头区。仓库、船坞、商店，全都在冲击波中变成碎片，就不要再说相对更加脆弱的人了。一次小型地震在城市中蔓延，所有人要么因为绝望，要么因为地震，再没有一个可以站立的。

    塔巫港城跪了，巨兽无可匹敌。不过，人们并不知道那炽天使并没有死，仍旧在巨兽的胃囊中战斗。尽管灰头土脸密布伤口，但是炽天使依旧在不断使用带有神圣雷霆的巨剑劈砍那怪物的内脏。

    巨兽拥有不断再生的本领，但是炽天使的攻击力更强，因此伤口在不断扩大。它察觉到这个问题，于是挤压胃部想要将天使吐出来。不过，天使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相比于在外面射击，显然在怪物体内攻击更有效率，况且炽天使完全免疫酸伤害，因此只要小心别被挤压就好。找一处肌肉活动不方便的区域，炽天使就停留在这里，巨剑不断切割，将杀伤性的雷霆力量不断扩散就好。

    巨兽难受至极，只不过伤害都在内部，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它在摧毁了整个港口之后，终于耐受不住，一头扎进海里。它一边向深海游泳，一边用力吸水，然后猛力喷射，想用水流将天使冲出来。这两个家伙的战斗不会那么快结束。同样，塔巫港城的居民也不会那么快从这场灾难中恢复过来。

    “天使都失败了……”

    没人说出来，但是很多人都有了这个念头。

章节214 残局

    费奇手起刀落，又砍下一个怪物的脑袋。这是第几个了？差不多应该有二十个了吧？这些怪物都是一个模式被捆住后就会延长胳膊发动攻击。费奇将羽翼当做盾牌，防御住突然的袭击，然后见到胳膊砍胳膊，见到脑袋砍脑袋，不断积累自己的战绩。

    有好几次他到达非常接近鞍林城堡的位置，已经听到里面守军战斗和交谈的声音，几句精灵语说明迪德莉特就在里面。不过当他接近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弓箭射击，应该是被当成浓雾中的怪物了。这不难判断，毕竟能清晰听到守卫城堡的圣骑士高喊着：“邪恶的生物，受死吧！”他们射过来的箭矢对邪恶生物有极强的杀伤力，能直接洞穿费奇坚固的羽翼和皮肤。

    “唉，我还是做一个沉默的好人吧。”费奇无奈地和城堡拉开距离，一边用咒语治疗伤口，一边继续寻找怪物的踪影，然后杀掉。

    杀得多了便有了感情，有了感情总得有个名字才好，所以他将这种烦人的丑陋怪物命名为雾妖。就算费奇绕着城堡在雾气转了三圈，雾妖还是会不断跳出来对他进行攻击，然后不出意外的死掉。他仔细看了看，之前被他杀死的雾妖尸体都会被啃食掉，血肉内脏消失不见，只余空荡荡的骨架。怪物难道在用这样的方式循环往复？虽然雾妖对他来说造不成多少威胁，可他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吧？

    “得好好琢磨琢磨……”费奇又斩下一只雾妖的脑袋，然后决定停止前进，至少先理清头绪再说。“雾妖也是流星雨攻击的一部分，从天而降的传送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这些不断冒出来的雾妖不太可能是随着流星到达的，而是之后不断产生的。如果一开始就有这么多只，干嘛不一起冲上来围攻我，至少能逼我离开地面。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假设随着流星雨到达的应该是一个类似母体的东西，这些雾妖是她制造出来的工具？”

    “假设有母体，那么这个母体会在什么地方？按理说流星的传送坐标是确定的，也正是鞍林城堡的位置。不过刚才已经转了几圈，城堡似乎很完整，格雷沙姆和迪德莉特的人都在里面固守……从里面射出来的邪恶杀伤箭矢不会作假，里面圣骑士的主要防守方向还是城堡外，所以可以推断城堡内部并不存在大的威胁。”

    “难道？”费奇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从天而降的传送并没有摧毁堡垒，或者说降下来的怪物并不具备硬碰硬摧毁的能力，而单纯是制造浓雾和雾妖呢？母体到达之后，隐藏起来，积攒力量制造雾妖。她一开始没有发动攻击，直到迪德莉特到达城堡，与格雷沙姆协商对外支援的事情。这个时候她积攒了足够的浓雾和雾妖，释放出来，将所有人困在城堡中，然后慢慢杀死他们……”

    “这种模式至少在逻辑上问题不大，但是那个母体藏在什么地方呢？雾气是以城堡为中心的，流星传送地点也是城堡，可这里是个平地城堡，哪来的地方躲藏？”费奇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一会儿，突然有了想法。

    “平地城堡，周围都是平原，附近没有河流。但是那么多人和牲畜要吃水，所以城堡里外打了很多井，连通地下水，甚至地下河。如果那母体藏在井中，然后以地下河的通道展开行动呢？”

    之前在绕着城堡走的时候他看到了好几处水井，旁边一般都设有马厩和大水槽，而水井附近大多干干净净没有尸体。没有尸体会不会是一种反常？费奇凭着印象找到一处这样的水井，然后在井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些雾妖的小脚印。

    “雾妖喜欢跳跃前进，一般一次跳跃两米左右。从这些脚印到井边正好两米，而且这段距离没有其他脚印。只有从井里出来，然后向四面八方跳跃离开才会是这样的痕迹它仅作为出发点，而不是交汇点。所以从这里逆着回去，最有可能找到母体。”

    这个砖石砌成的井一米半的直径，到水面有十米深，井中的水黑幽幽的，在舞光术的照耀下显得静谧而危险不过这是费奇自己认定的通往敌人首脑的道路。他收拢翅膀，然后从井口跳了下去。气元素绳索帮助他调整姿态，土元素束缚早就在前面开路了。

    跳下去，水深直没至顶。不过也正是跳下去之后，费奇才能发现隐藏在水面下的通道。不知道这里本来就是地下河，或者是富含水分的土层塌陷，然后被冲刷形成了空洞，反正现在是浸没在水中的通道。他憋了一口气，然后矮着身子从洞口钻进去。里面的内径比出入口要粗一些，一部分通道并没有被淹没只是那个部分的空气非常污浊，毕竟和外面没有气体交换。

    费奇用气元素绳索拽着自己前进，在这么深的水中羽翼完全是累赘，除非用它们攀附在四周的通道上也当做触手。在前进的路上，迎面就过来一只这样行进的雾妖。它被土元素触手缠住，就像被蜘蛛网住的小虫一样。费奇毫不费力地杀死它，然后继续前进。

    很快，通道开始向下延伸，费奇也只得跟随向下。依仗着欲魔所拥有的比雾妖更强悍的身体素质，再加上气元素绳索的移动方式，费奇很快穿过了被水淹没的区域，来到一处潮湿的洞穴中。

    这里很明显过去是个大型地窖，砖石柱子和墙壁上预留的龛洞还保留着人类手工的痕迹。费奇看到了陈旧并已经腐烂的木板，一些玻璃瓶子在水面上漂浮着，并随着涟漪缓慢前行。在地窖中央略高的石头平台上，一个弯腰驼背的丑陋老太婆正在进行某种法术仪式。

    根据欲魔的知识，费奇知道那个是病态、瘦弱、绿色皮肤的鬼婆。费奇出水的声音让她转过头，一双灰白色的小眼睛透过纠缠着的肮脏暗色头发看过来，长着肉瘤的巨大鹰钩鼻不断嗅探着费奇的气味。她一手举着木杖，另一只手揉搓着，从指缝不断掉落出骨灰版的粉末。“杀死他，杀死他！”沙哑的声音从鬼婆喉咙里发出来，粉末在空中呲呲燃烧，火焰中升腾出的烟雾变成了雾妖，并向费奇冲过来。

    “没有意义。”费奇举起右拳，然后向前猛张开手。土元素束缚瞬间占领了整个平台，雾妖纷纷被捆住，一个个动弹不得。那鬼婆倒是挥舞着粗头拐杖，不断击打身边的土元素触手。她的短杖上冒出土黄色的光，应该也是一种运用土元素的力量，被命中的触手会变得硬直，然后向后躲避，如同被蜜蜂蛰到感到疼痛似的。

    费奇用羽翼挡开雾妖的手臂和爪子，然后用闪烁着雷霆的长剑将它们一个个斩死。他可以在这个破败的地窖中飞行，掌握了天时；那些扭动的土元素触手在碰到费奇的时候都会顺从地滑开，这让他具备了地利；而显然更强的武器装备以及年轻健壮的身体，让他也拥有了“人和”。虽然这三个方面细说起来都有些牵强，但鬼婆在评估了局势之后大叫起来：“投降！我投降！”

    “扔下木杖，让土元素束缚你。”费奇悬停在空中，长剑上的雷霆并没有减弱。“让外面的浓雾和雾妖都消散。”

    鬼婆笑着，一甩手扔掉了木棒，然后走进土元素束缚中。“嘿嘿，这东西弄得我怪痒痒的，它们好有力！”

    “你能不能继续活着，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尤其是会说什么，用什么样的态度说。”费奇绕着平台慢慢飞着，眼睛一直盯着鬼婆，不过他用鹰眼冥想的全域视野观察并分析着鬼婆留在平台上的法术阵。

    鬼婆同样使用造物故主的符文法术，一个用血书写的圆形法阵包围着一口沸腾的黑色坩埚。灰绿色的未知液体不断冒出烟雾，溢出锅口后向下流淌，不过还未接触地面就消失不见。在坩埚和法阵周围有许许多多生物的尸体残骸，多是整整齐齐切开摆放的内脏和器官，血水从平台上流淌进水中，不知道毒素还是诅咒就混在其中。

    “停止你的一切行动，你正在破坏这个领地。”费奇指着地上的血水和法阵，用欲魔的身份，带着愤怒的情绪喊叫道：“这个地方是我的！我的！”

    “请息怒，我只是在服从命令，并非有意冒犯，更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您的。”鬼婆嘟起嘴做出吹口哨的动作，却突然改口说道：“欲魔大人，我这样没法施展法术，还请放开我好吗？”

    欲魔会听别人的辩解吗？会给别人提供方便吗？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个“敌人”。费奇一挥长剑，一道雷电抽打在鬼婆身上：“想让我做事，真是放肆！有困难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我就解决你。为了这破城堡，我已经好久没有过一过折磨人的瘾了！”

    鬼婆这才感到紧张。她用力向前探着脚，踩在在地上法阵的一个符文上面，然后伴随着口哨声吹出一段咒语来。随着咒语，坩埚停止了沸腾，而地上一直流淌的血也迅速凝结，不再向水中渗透。

    鬼婆抬起头，摆出谄媚的表情。费奇根本不予理会，不断挥舞坑神剑，远程甩出雷霆，将地面的法阵符文全部敲碎，将坩埚打翻在地，将那些疑似施法材料的内脏碎块通通烧焦。他摆出一副暴虐的样子，倒也不是伪装，而是激发了欲魔本身的情绪而已。这种魔鬼本身就是刽子手和行刑官，也是陷阵战士和破坏狂。费奇无所顾忌地散发着地狱气息，让鬼婆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物。

    “一只绿鬼婆……我见过更强的夜鬼婆（黑色），她们在地狱第一层贩卖灵魂。”费奇将一切都砸烂之后，才降落到地面上。他眼神中的凶光丝毫未减，威胁的态度配合着舞动的长剑，时刻恐吓着被束缚的鬼婆。“夜鬼婆也不敢对魔鬼的财产有什么心思，而你一只小小的绿鬼婆就敢动我的东西？说，是谁让你来的！”

    “啊？啊！是……”虽然绿鬼婆很不情愿，但她最终还是低下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是四大领主之一的战争领主，它组织了这场进攻。”

    “战争领主？它是什么来历？这一次进攻的目的是什么，要占领这里吗？”

    “战争领主是伟大造物神的四名骑士之一，为惩戒这个反叛的世界而创造的。一个叫做雷霆的妖女通过叛乱的手段从造物神手中抢夺走这个世界的权柄，而且还无耻窃取我们世界的能量。”那鬼婆咬牙切齿地说道：“雷霆已经被伟大的造物神惩戒，而我们则是先锋，来让这个世界感受我们的愤怒，让他们恐惧！最终，这个世界会是我们的！”

    “就凭你这种生物？”费奇发出嗤笑，摇了摇头，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如果不是因为威胁到了外面城镇的居民，鞍林城的圣骑士早就分出人手下来杀了你。你在这个地方能够蒙蔽一时，但是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你怎么办，跳水逃跑？”

    “是的。我能够在水下呼吸，而上面的人都不行。”鬼婆笑着说道：“我没有您一样绝对的战斗力，但是却不缺乏小手段。不断地骚扰、杀伤，让这里的人在疾病中哀嚎，让他们的婴儿畸形……”

    “别吹牛了，你的这些小手段只会降低这里人们灵魂的价值，你知道一个圣骑士领主在地狱中值多少钱吗？他只有更强壮才能更骄傲、更骄傲才更容易堕落。”费奇指着平台四周的水，问道：“你往里面掺了些什么东西？”

    “一些让人虚弱和无法好好睡觉的诅咒。不过时间尚短，放进去的这一点不够用的。”鬼婆眼睛眨了眨，微笑着说道：“欲魔大人，我的任务是骚扰和破坏，并非占领。我完全可以为地狱势力服务，为您服务。我有不少诅咒的法术能帮得上忙，我的雾妖可以让这里的人时刻活在恐惧之中，我的……”

    费奇挥动坑神剑，在鬼婆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下，斩下了她的头颅。那颗畸形而丑陋的老太婆脑袋滚落到费奇脚边，他用坑神剑贯穿插过去，然后用雷霆烧焦了它。至于鬼婆身上的东西，他仔细搜罗一遍。扔掉风干的鸡爪、晒干的蜥蜴皮、长满蛆的苹果核和一些更加古怪的施法材料，费奇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硬封皮笔记本。

    他简单浏览一番，里面全都是造物故主的符文法术。“加上逗猫棒拍摄的法阵，我应该能弄明白雾妖是怎么召唤出来的。嗯？头顶上是什么动静？”

    从刚刚开始，一阵阵沉闷的响声就从头顶上传来，很像是重锤敲打在战鼓上。他所在的地窖应该是鞍林城曾经的一部分，或许几十年前因为塌陷而到了现在的位置，在它上方城堡又建设起来。不远处“天花板”上还有一处稍微明亮些的洞，应该就是通往上方的井。

    鬼婆已死，雾妖的法术也被破坏，是时候离开了。费奇临走之前觉得那口坩埚可能是好东西，在召唤雾妖的法术仪式中或许很关键。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应该先放到一边，以后再过来取走。他走过去，正要捡起地上的坩埚，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响。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它喊道：“鼠辈，受死吧！”

    费奇抬起头来，看到了蓝龙费斯坦的那张脸。这蓝龙上一次就是挖开地面打击下面的敌人，而它这一次故技重施！它用爪子掘开砖石，用强大的双翼将挖出来的土石扇飞，于是便能毫无阻碍地看到下面的情况。它一眼瞥到了黑色的羽翼，用鼻子嗅到了地狱气息，还有令它讨厌的腐臭、恶心味道（来自鬼婆）。作为一只教会的龙，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神圣破邪雷霆喷吐！”

    “擦！！”费奇绝对不敢正面硬接蓝龙的雷霆喷吐，尤其是还带有“神圣破邪”。按理说巨龙的喷吐就是喷吐，雷霆就是雷霆，又不是圣骑士，哪来的什么神圣破邪？费奇觉得费斯坦是在虚张声势，但是万一它真的会呢？神圣破邪的箭矢可以毫无阻碍地击穿欲魔的钢铁羽翼，那么喷吐呢？

    费奇哪里还管什么坩埚？他用最快速度施放幻影移形，真身向着水井传送移动，幻影做出跳入水中的动作。费斯坦做出了轻蔑的表情，然后痛痛快快向水中释放闪电的力量。“嘎嘎嘎嘎嘎，知道什么叫做电鱼吗？”

    躲在水井中的费奇点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水能导电，所以他绝对不会往水里逃跑。不过井口这里也不安全，上面一直有人向下张望，只不过费奇靠着隐身术暂时还没有被发现。他等了一会儿，看着蓝龙费斯坦将地窖用雷电烧了一边并满意离开，他才赶紧入水，沿着水道出去。他找了一处最近的井口，收拢双翼、穿好衣服、戴上“费奇人像”面具，然后用法术收敛地狱气息，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从井里出来。

    外面的雾气已经消散大半，从城镇的水井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堡。蓝龙的巨大身躯非常吸引众人的视线，一群精灵和一群人类骑士正围拢在巨龙身边。这本应该是庆祝胜利的场面，不过仔细一看，费斯坦身上到处是伤口，掀飞的鳞片让它看起来狼狈不堪，米纳斯伊希尔和鞍林城的牧师正在给它治疗。

    蓝龙趴在地上，脑袋搁在一处当做枕头的矮墙上。吐完了“神圣破邪雷霆”后，蓝龙露出疲态，眼睛只张开一条缝，如同假寐一般。不过当它注意到费奇的时候，眼睛立刻睁圆了，鼻孔哼哼地向外吐气。“之前我怎么没看到你？”

    “费奇！”迪德莉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立刻变成了担忧：“米纳斯伊希尔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家里没事儿。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我还布置了一个防护幻术法阵，不用担心。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有办法知道，会立刻回去的。”费奇对迪德莉特笑笑，然后狠狠瞪了蓝龙一眼：“刚才往水里放电的应该是你吧？我围着城堡杀了半天的雾妖，发现有些不对劲，然后顺着线索刚下到井里，就被电了个半死！我差点没能活着爬出来！”

    “是一只欲魔在城堡下面搞鬼，多亏蓝龙发现了。”格雷沙姆一边说一边走到前面。他的盔甲上有几道抓痕，胳膊上缠着绷带：“谢谢你们的支援，接下来鞍林城的骑士们也会加入到这样的行动中。”

    “用不着。我休息一会儿就能起飞，马再快也没有龙飞得快。”费斯坦哼了一声。龙是高傲的，它有资格藐视四条腿前进的骑兵，不过却不能忽视施法者的能力。“费奇，你要不要跟着我来？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可以用爪子抓着你飞。”

    “先别说下一步要做什么，先说说圣三城堡怎么样了吧？”费奇指着费斯坦身上的伤口：“战斗一定很激烈吧？”

    蓝龙眼珠左右晃了晃，伸出舌头舔舔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费奇、迪德莉特和格雷沙姆一起眯着眼死盯着它，费斯坦终于承受不住了。“好啦好啦，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的。一只可怕的比蒙袭击了圣三城堡，半座山都塌了，圣三城堡现在也就剩下圣一而已。教枢损失惨重，不过那比蒙被我们杀掉我是唯一活下来的蓝龙。”

    “女神啊！这绝对是一场可怕的灾难！”格雷沙姆感叹道。

    “谁干的？谁能够发动这样的攻击？”迪德莉特捏紧了拳头：“我一定要为不幸死去的人报仇，铲除它，将它彻底消灭干净！”

    “先不谈那些事情，我还有任务在身。”费斯坦看着费奇：“你到底来不来？”

    “你去吧！我和格雷沙姆从地面反攻！”精灵领主替费奇做主。“按照计划下一步是灯塔领，那里的武器装备是最好的，正好补充消耗。”

    “既然领主下达命令，那我就执行。”费奇看到蓝龙费斯坦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他正要探讨坐在龙背上而不是被龙抓在手里的事宜，就看到从东南方向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在高速接近。

章节215 牺牲者

    “费奇，咱们走吧。”蓝龙费斯坦伸出了爪子，张开并伸到费奇面前。“我已经休息好了，咱们还要去模范领其他地方消灭怪物呢！”

    “别急，我看那些骑士使用的是灯塔领的徽记。啊哈，是安德鲁！太好了，看来他没事儿，而且也开始支援模范领其他地方了。”费奇的鹰眼术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好的除了巨龙因此他最早看清那些骑士。看到安德鲁，他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由自主地挥动着拳头。“太好了！咱们三家都挺过来了，而且还能互助，这实在太好了！”

    “唉，都是来帮我的。”格雷沙姆表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对于有盟友帮助存有感激，另一方面他对于没能提供帮助感到羞愧。他一直以教枢年青一代中的翘楚自居，而现在却没能做到最好。“我居然被欲魔和她召唤出来的怪物死死拖在城堡里，模范领最好的骑兵一步未动，这太丢脸了。”

    “别这样想，我们米纳斯伊希尔连个敌人都分不到，很明显根本就没被放在眼里。”看迪德莉特的表情，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这么想的。“啊，别误会，我还没说完。如果怪物不是落在城里而是在外面荒野伤不到人的地方，那才是最好的。”

    “哈哈，很有趣的说法，不过不要祈祷怪物，因为怪物真的可能会在身边出现。”蓝龙费斯坦晃了晃巨大的脑袋，甩了甩尾巴，然后还是对费奇伸出手。“咱们去杀其他怪物吧？”

    “你的伤口还流血呢，等等牧师的治疗。”费奇对费斯坦摇了摇头。“你赶紧蹲下，没看到那边的精灵德鲁伊在对你治疗吗？蹲下，让他接触你的伤口……你不会不懂精灵语吧？”

    费斯坦回过头，的确有两个身穿绿色长袍的精灵施法者正在对它招手。“不等了，这点伤口没什么问题，在路上我就能慢慢恢复。”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奇怪啊？你现在的状态，如果再遇到比蒙该怎么办？只有良好的恢复，才能更好的战斗。”费奇不明白费斯坦为何如此着急，不过还是用精灵语询问道：“还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完成治疗？”

    “如果它不是一直在用龙的血脉抵抗治疗法术，现在早就治疗完了！”那精灵抱怨道：“它一直非常紧张，保持着战斗状态，我们估计它在战斗中精神受到刺激了。”

    “哦，那很有可能，毕竟咱们都不知道圣三城堡那里的战斗情况，可能真的很惨。”费奇叹了口气，对费斯坦说道：“不如这样吧，模范领其他几个领地我们三家去支援，你回圣三城堡如何？”

    “是啊，这是个好主意。”迪德莉特也点点头：“就算是比蒙死了，圣三城堡也能用上你的力量。我们巡查完领地，也会去教枢和你汇合。你现在的状态，更适合救援而不是继续战斗。”

    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格雷沙姆的赞同。模范领每一个领主在圣三城堡都有亲朋或好友，他们的同学和老师也大多来自或正在圣三城堡中。从感情上说，不管是迪德莉特还是格雷沙姆都有立刻前往圣三城堡的需求，但是职责让他们必须先将领地的事情处理好，因为这里还有需要他们关心和保护的民众。

    “那……那跟我一起走吧，费奇。”费斯坦第三次向费奇伸出爪子，态度越来越坚决，这让费奇越来越不理解，倒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不，我改主意了。你回圣三城堡，同时我跟着大家去各个领地，这是更合理的分配方式。而且我哥哥就要来了，我怎么也要见他一面。你要是着急，你就自己先行动好了。”

    蓝龙眯起眼睛，微微昂起了头。安德鲁霍尔带领的骑兵正沿着道路向鞍林城堡而来，路上横躺着的尸体已经被移开，最多再有一两分钟后他们就能汇合在一起。它盘算了一下，自己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用来杀死这个欲魔。

    是的，蓝龙的灵敏感官识破了费奇的伪装，它认定眼前的费奇就是在下水道中用法术仪式召唤雾妖进行破坏的罪魁祸首，是借着流星雨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入侵者。从费奇身上，费斯坦嗅到了雾妖法术的味道来自鬼婆的笔记，第二世界的味道来自战争骑士的空间，地狱的味道来自欲魔的体味。这三种味道“毫无疑问”地在费奇后背上写了“敌人”两个大写的字。蓝龙心中满是懊恼：我怎么早没看出费奇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信仰了呢？

    这个魔鬼实在是能言会道，几句话便扭转了局势！费斯坦很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好，体表的伤口只是内伤十分之一的外在表现。在挖开地面的时候，它已经没有戏耍猎物的心情和能力，拿出全部力量的雷霆吐息其实是匮乏无力的表现。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让欲魔进入爪子掌握中，然后用力捏死！

    但费奇先是“推脱”，然后“转移话题”，最后“修改计划并反悔”，居然从进入爪子的死局脱身出去。狡猾的头脑和强悍的说服力，费斯坦认为自己终于明白费奇为什么能一直卧底在教会之中没被发现。不过这个情况在今天将要得到终结，就是现在，就在费奇看着“他的哥哥”因而背对一条巨龙的时候。

    费斯坦的爪子就在费奇身边，它抬起爪子，用最锋利的尖端对准后背，然后直刺过去！

    “怎么……小心！”格雷沙姆用肩膀将费奇撞了出去，然后便被龙爪命中。他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撞塌了马厩，生死不知。众人转过身来，便看到巨龙在击飞格雷沙姆后仍然不依不饶，一口咬向坐在地上的费奇。只见它锋利的牙齿猛然闭合，费奇便消失那张嘴巴里。但是当蓝龙张开嘴巴的时候，里面并没有血肉尸体，只有一个逐渐消散的幻象。靠着格雷沙姆的拖延和掩护，费奇用幻影移形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费斯坦！你怎么敢！”迪德莉特愤怒地吼叫着，并立刻抽出了长剑。不过费斯坦分注意力还在费奇身上。他靠着龙族强大的感官一直追踪着费奇的位置，发现他已经“跳”到城堡的墙上。于是，蓝龙要站起身来，甩动尾巴进行攻击，却将沿途的精灵和人类骑士一同扫倒。

    之前费奇被吓了个半死，而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解释，毕竟千言万语的“嘴炮”也比不上一声怒吼：“进攻！”费斯坦的尾巴横扫过来，在不能振翅高飞的情况下，他只有向后跳跃躲避。如果从城外安德鲁的角度看，那就是费奇被一只蓝龙打落城头。

    这还了得？安德鲁从马鞍边抽出骑枪，高声疾呼：“冲锋！灯塔领的骑士们，冲锋！”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突然爆炸般响彻云霄，费斯坦只喊出半句“魔鬼是……”，就被淹没在精灵牧师和德鲁伊的法术之中。那些牧师和德鲁伊本来就在它身体伤口的旁边，直接就近将伤害法术从伤口中灌了进去。

    精灵游侠们举弓射箭，人类的战士和骑士全都抽出武器冲了上去。费斯坦一振双翼想要腾空，却发现脚下多了些土元素触手。费奇听到蓝龙喊出“魔鬼”那两个字，就知道自己被识破了。如果能够解释，他会选择解释。可蓝龙选择出手，那他也只能狠下心来，毫不留情地出手。

    所以他宁可向后跳下城墙，让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用羽翼和肉身硬抗也要施展出土元素束缚来。他将法力集中在蓝龙身上，两只血红色的瞳孔中充溢着凶狠和决绝的力量。费斯坦被纠缠了一会儿，而这被耽搁的一会儿便决定了形势。

    “为我们的领主报仇！”鞍林领的骑士冲了上去。“这龙疯了！消灭它！”这是米纳斯伊希尔的精灵。“帮助兄弟领，消灭怪物！”这是灯塔领的援军们。费奇跌下城墙，在湿软的草地上滚了几圈。他的视线被城墙挡住，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战斗的，但是他能清清楚楚听到费斯坦的哀嚎。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身侧响起，灯塔领的人也冲了进去。法术的闪光如同节日的烟花一样，战斗的噪音仿佛是死神的鼓点。费奇觉得全身瘫软，心脏砰砰直跳，用全身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满是泥点和细碎草叶的衣服，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狼狈过。蓝龙的挣扎和喊叫声从城墙另一边传过来，费奇偶尔能越过墙头，看到它挥动的翅膀和甩动的长尾。那是个想要消灭魔鬼的龙，它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做错什么。费奇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咬着嘴唇、紧紧闭上双眼，停了下来。他有些动摇和迟疑，但最终决定什么也不做，或者叫做“等着蓝龙被杀”。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轰响，费奇知道费斯坦死了，是女神的圣骑士的刀剑、牧师的雷霆和德鲁伊的火焰与诅咒杀死，也是被魔鬼所杀。费奇绕着城墙来到门口，却没有进去，他实在不想看蓝龙费斯坦最后的结局。

    其实也没用多久，安德鲁走了出来，他的披风上还有蓝龙的血。“费奇，你没事儿吧？”

    “没什么，就是从上面摔下来震动了内脏，我已经治疗过了。”费奇抬起头来，他那难看的脸色倒不是装出来的。“里面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格雷沙姆受伤最重，正在接受治疗他的整个后背盔甲都被打碎了。喂，等等，咱们一起过去。”

    费奇心里很清楚格雷沙姆是替自己挨了巨龙的攻击。要不是他那一撞，费奇很可能被巨龙的爪子凿个对穿，或者至少暴露出衣服下面紧贴着身子的羽翼。然后会发生什么？费奇都不敢仔细去想这个问题。

    费斯坦倒在地上，毫无生气。几名战士依照战场的习惯，用长矛在它身上戳刺。曾经骄傲的巨龙对戳刺毫无反应，只是身躯晃一晃，更多的龙血从伤口流淌出来。费奇的身体颤抖着，快步从尸体旁走过去。庭院的另一侧，倒塌的马厩已经被翻开，牧师们围绕在格雷沙姆身旁。

    鞍林领的领主脸色苍白，嘴角和下巴还有新鲜的血迹，不过他还保持着清醒，这至少是个好兆头。“动一下左脚，好！动一下右脚。”一个精灵牧师说着不怎么纯熟的通用语：“人类领主，你只要好好卧床静养，应该不会导致瘫痪。还有，疼是正常的。”

    “那我努力不让自己被疼死。”格雷沙姆看到费奇走过来，立刻伸手示意让手下骑士拉自己起来。不过这个尝试被精灵牧师制止了：“只能躺着，其实最好是趴着。把他内甲扒下来。”

    “别，里面没穿东西。”格雷沙姆赶紧说道。他看了眼迪德莉特和费奇，带着无奈的表情解释：“流星下来的时候哪来得及将全套衣服都穿上啊！”

    “理解理解。”迪德莉特让他不要往心里去。“费奇，你知道费斯坦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突然攻击咱们？”

    “它应该是受刺激了。你也听到了，圣三城堡被比蒙攻击，三条龙只剩下它一条。这样的……唉，我可以理解它的状态。”

    格雷沙姆眯了眯眼睛，视线在费奇和蓝龙身上来回穿梭。之前蓝龙的首要攻击目标是费奇，而在发动攻击之前，费斯坦还多次要求费奇进入它的爪子。这件事有些古怪，怎么感觉蓝龙似乎在惧怕费奇？他想要继续思考，但是伤势导致的一阵阵眩晕涌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格雷沙姆咬了咬嘴唇，说道：“接下来怎么办，向教枢报告咱们打死了三条守护龙中的一条？”

    “那麦金托什大主教得多伤心啊！三条龙都死了。”迪德莉特叹了口气。

    费奇想了想，顺着精灵领主的思路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提这件事了，只说蓝龙来帮忙，然后力战而亡。它是条好龙，不能让它生命中最后这几分钟的事情，影响了对它一生的评价。”

    “我没意见。”安德鲁站在费奇身边，兄弟两个凑在一起看，相貌非常接近，但是气质差的有些远。费奇很明显没什么精神，疲惫两个字几乎就写在他脑门上。不过考虑到费奇刚刚也从城墙上摔下去，之前还在水井中被闪电波及，大家都觉得他这种状态也是正常的。

    “格雷沙姆，你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能去战斗，但是能不能借我们一些战马？”迪德莉特永远不会忘了消灭怪物这种事情。

    “可以。我让鞍林领的士兵暂时跟你们一起行动，马琳爵士代替我指挥他们。”格雷沙姆用力一摆手：“还等什么，赶紧走！我这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

    “那好，我让我的人先去准备。”迪德莉特朝安德鲁转过头去：“没想到你也来的挺快啊！灯塔领的怪物解决了吗？”

    安德鲁点了点头：“我们遇到了一只长着三只手臂的巨人，从胸口长出来的那只手非常强壮，可以捏碎石头，造成的伤口还有毒素。不过那怪物只会肉搏，我们借助掩体和它战斗，它没有太多办法。而我们的炼金术士斯卡兰先生，用会爆炸的火焰瓶点着了怪物，又用炼金药剂治好了中毒的士兵。所以我们总体上来说没受多大损失。”

    “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之一。”迪德莉特对安德鲁说道：“你的人还有余力吗？我的计划是帮助其他领地消灭这些怪物！”

    “我也正有此意，并愿意为女士服务。不过我很久没见我弟弟了，给我五分钟让我和他聊聊好吗？”

    “你弟弟总是神神秘秘的，我其实也好久没见他了。不过你请便，嘿嘿。”精灵领主一挥手：“检查装备，装满箭囊，准备出发！”

    鞍林领的骑士同样也在做着出发的准备，城堡里也只有费奇和安德鲁显得比较清闲。“我听说你失踪了一段时间，怎么回事啊？”

    “不能算是失踪，一次进入落日山脉的怪物猎人任务而已。中间出了点岔子，比预想的耗时要久。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急事，只是我写信告诉你卡洛尔怀孕了，牧师预言那将是个儿子。我在想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回信。”

    “我昨天才回来，也就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我的天啊，这真是太好了！等等，这次三臂巨人没影响到你妻子和孩子吧？”

    “没，他们都很安全。”安德鲁就想看看费奇惊喜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原来你曾经答应过我，在我有了孩子之后就结婚，改掉那些坏毛病，踏踏实实生活？”

    “有吗？我完全没印象了。”费奇说的绝对是实话。

    “我听说父亲正在给你张罗婚事，但对方是谁我一点头绪也没有，而且你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安德鲁伸出手，整了整费奇的衣领：“费奇圣霍尔。以前我并不怎么相信奇迹，但是你能成为圣人，这让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费奇笑了笑，没有回话，他感觉安德鲁还有话要说。“费奇，你写封信回家，打探一下父亲的口风。我总觉得他在计划什么。”

    “我觉得他一直在计划着什么，而且你觉得我就能问得出来？”费奇看着安德鲁，皱着眉头问道：“好吧，我可以写信询问，毕竟我受的教育就是搞各种计划。不过，你怎么看出有计划来的？”

    “自从范伯格那次行动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些人。他们大多是毛遂自荐，剩下的则是通过我原先骑士的介绍来到这里的。我发现这些人的本领都很不错，按理说不该默默无闻，所以一直没有出仕也很奇怪。后来我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人似乎是故交，他们在来我这里之前就认识。而这些人的生活和饮食习惯很像是……”

    “很像是从霍尔家生活过的？所以你怀疑他们是伯爵大人安排过来的？”费奇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也不奇怪，毕竟你也是亚里亚国王陛下曾经想要刺杀的人，伯爵在你身边安排些保护的人也不意外。”

    “你身边有吗？”

    “应该是没有，我一直单独行动。而且话说回来了，我刚刚才回来，连你有孩子的消息也是这才听闻，其他事情我能知道啥？”

    “所以你才一直不愿叫他父亲，而是用伯爵大人称呼吗？”

    安德鲁的话让费奇愣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情感上说，霍尔伯爵又不是这个灵魂的父亲，所以那两个字叫不出口也有情可原。以前，费奇是被流放的人，姓氏被剥夺变成了“冰峰”，因此他用“伯爵大人”做称呼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当做是谨慎的表现。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被排除在赦免名单之外，所以罪行已经没了，再加上教会的称号，名字已经变回费奇圣霍尔，所以在法理上已经没必要再用“伯爵大人”。

    “我……我会注意的。”费奇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安德鲁满意，但是做哥哥的也只是点一下，并不会强迫他，就像过去一样。他从没有用武力让费奇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和炼金毒剂，只是不断的规劝，甚至还用打赌的方式。安德鲁对自己没有狠下心来是有些后悔的，但他恐怕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安……哥，我感觉状态不好，就不跟着你们去大杀特杀了。应该是之前摔下来的问题，肯定是不能骑马颠簸。我给迪德莉特说一声，用法术回米纳斯伊希尔休息，祝你们战斗顺利。”

    费奇总算还是叫出了“哥”，也算是有点进步。安德鲁和迪德莉特都看出费奇状态不好，于是也劝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他的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不过确实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因为身边的世界已经发生变化了。

章节216 一夜过去了

    人们将这一夜命名为“血色流星之夜”，每一颗流星对应一座城堡，无数带来了无法计数的死亡与伤痛。在面对各种怪物时，人们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专业人士。当没有牧师提供法术支援，或者连圣骑士也没有的时候，仅凭借战士的刀剑往往很难获胜。用牺牲填平技术的沟壑也能获得胜利，用牺牲也可以造就出人们歌颂的英雄，但明眼人想的都是如何在没有那么大牺牲的情况下，赢得下一场胜利。

    血色流星平息下去，从天而降的怪物不是被杀掉了，就是被赶跑。人们慢慢回到被袭击的地点，看着断壁残垣、面对死去的亲友，泪水是赶走黑暗带来黎明的必备之物。就像太阳仍会升起那样，生活还在继续，各个地方都开始为重建忙碌起来。

    米纳斯伊希尔也不例外。没有怪物“光顾”，这里遭受的破坏仅是些泰坦蜘蛛幼体在逃跑途中压坏的庄稼、撞倒的篱笆。不过人们仍然要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以及分清楚那些到处乱跑的鸡鸭牛马都是谁家的。

    “至少没死人，这是最重要的。”埃迪整夜一直忙碌着，看情况很可能还要连轴再转上一整天。她和各个村庄的领头人交代完工作，忙里偷闲来到魔法学校的广场上。学校的学生们正在回收幻术法阵的材料，费奇则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书。“费奇，你确定怪物不会再回来了吗？”

    “嗯？嗯！咱们的领主和安德鲁、格雷沙姆的骑兵正在模范领巡逻，我相信情况会越来越好。而且咱们还有了一只泰坦蜘蛛，也不怕怪物会回来。”

    “你在看什么书？怎么给我一种邪里邪气的感觉？”

    “这本？的确是邪里邪气的，这是僵尸血瘟手册，里面都是些特别邪恶的诅咒法术以及炼金毒剂。贾尔斯他们中的麻痹就是从这本书里衍生出来的。我正在看诅咒的解法。”费奇微微皱了皱眉：“里面有些没见过的东西，解药恐怕没法直接炼制，看来只能用法术进行破解这一种方法了。”

    “我不是很明白。”

    “如果可以配置药剂的话，那么炼金师就能完成这个工作。但是用法术，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人具备这样的施法能力。”费奇一直低着头看书，手指摩挲着纸面，从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字符上掠过。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暂时将目光从法术书上移开。你是首席顾问，米纳斯伊希尔的发展其实按照你的想法在进行，这里发展的好，伯爵也能看得到。之前其实也不错，修路、土豆和石料贸易，都是非常正确的抉择。但是你现在却不上心了，总是不在，或者在这里的时候也忙着法术、诅咒之类的。我想，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准备干什么？”费奇合上诅咒书，抬起头来，看着埃迪。“埃迪，坐。我觉得你有话想对我说，现在说吧，我保证好好听着。”

    “我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可能总在你身边的人觉不出来，但是我总觉得你变化很大，而且经常变来变去。现在，你又开始对这些邪里邪气的诅咒、法术着迷，就像曾经对炼金术那样。费奇，我很担心。”

    费奇站起身来，双手扶着埃迪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之前的座位上。随后，他看向东南方向。初升的太阳已经开始变得耀眼，而他一直凝视着，完全不担心阳光对眼睛的伤害。

    “谢谢你的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也愿意给你解释一下。有解释的机会总要抓住，不然爆发冲突就可能没时间收拾。”费奇脑海中又出现了蓝龙费斯坦的尸体，他不想那样的事情再重演。“你具体在担心什么，说说吧。”

    “欲魔是怎么回事？天使堕落成为欲魔？”

    “是的，天使堕落是欲魔。但我的情况和那个不同，我仍然保留了自己原本的思想，只是不得已用了欲魔的躯壳。而且欲魔只是我其中之一的躯壳，这些事真理雷霆女神是知道的，她还把圣物‘最后的希望’给了我，希望我能完成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你还是费奇霍尔吗？”

    “你想要知道计划，那就得从头说起。是不是费奇霍尔？是也不是。我只有一部分是费奇，费奇是我的一部分。费奇其实做了比炼金毒瘾更严重的事情，他与魔鬼和地狱签了契约。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拿着契约的魔鬼出了问题。这导致过去那个费奇的灵魂丢失了一部分，同样也给了他通过信仰和努力解救自己的可能。”费奇指着自己：“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既是费奇，但也不完全是费奇。我仍然没有完全摆脱魔鬼，但我更没有放弃救赎的机会。女神觉得我值得帮助，不过我必须离开神国回到凡间，哪怕以一个魔鬼的身份活着。没错，之前在地洞里，丽兹说的欲魔就是我。”

    费奇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不过我向你保证，在这里面的不是一个魔鬼，而是个人类。我是费奇圣霍尔，在这个意义上我不是费奇霍尔。这个回答你听懂了吗？”

    埃迪使劲摇摇头：“如果是成本、利润和怎么种土豆，我能懂。你说的这些太……复杂，不过你回答的态度还算诚实。我会先记住这些话，然后慢慢琢磨的。既然你还是费奇，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伯爵大人现在在观察你，似乎对你有很重要的安排。”

    “霍尔伯爵开始在安德鲁身边安排人手，那些人的本领不错，灯塔领在怪物袭击中没受什么伤害。安德鲁的妻子和孩子也很安全，所以除了明面上的人手外，估计还有其他暗中保护的。”费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让埃迪变得紧张起来。“我在想，他其实一直在安排着一切，到现在也是如此。我的身边会不会有人？可能吧，毕竟国王陛下恨我入骨，他还试图杀死安德鲁，若是有暗中保护的我并不奇怪。不过，我暂时没发现这样的人。埃迪，我仍感觉自己仍旧在被流放，至少和安德鲁比是这样的。”

    “我会照顾你！”埃迪低着头回答道，但她立刻抬起头来，用急促的声调说道：“那是伯爵夫人让我来找你的时候交待的，就这一句。伯爵若是有安排，我的确不知道。我不是在隐瞒，不过……我的确有些猜测。”

    “能告诉我吗？”

    “伯爵现在忙不过来，但我觉得他会将皇家伯爵和圣殿骑士的头衔都给你。”

    “我？就算我被赦免而且还成为圣徒，也不可能拥有皇家伯爵和圣殿骑士两个头衔吧？如果真这样，安德鲁怎么办？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个灯塔领的领主？那领地还不如子爵领，充其量也就是个略大点的男爵领地，一个大镇子而已。”

    “安德鲁可能要成为国王。”

    “什么！？”费奇原地跳了两下，他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赶忙调整一下，压低声音对埃迪说道：“安德鲁要成为哪里的国王？”

    “亚里亚王国。”埃迪回答道：“是这样的……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因为听说要赦免并给你恢复身份，所以有一些文书上的工作。在整理血统证明这类东西的时候，我发现安德鲁其实是在王国继承序列中的。”

    “哇哦哦哦，这怎么可能？你不会说安德鲁是国王的私生子吧？这是个很严重的……”

    “伯爵夫人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埃迪用力踩了费奇的脚面，还挺疼的。“安德鲁是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孩子，就和你一样！不过卡洛尔加西亚的母亲，加西亚侯爵夫人，出嫁前的名字是罗琳亚里亚，萨洛扬亚里亚国王陛下的亲姐姐。”

    “所以安德鲁成了王国陛下的外甥女婿？然后呢，这又代表什……等等。”费奇也想到了。“国王陛下虽然有儿子，但是没有立王储。如果国王陛下突然死了，那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王子能继承吗？不，这个顺序不对。应该是王子先死掉，然后是国王陛下。接下来王位只能从国王的兄弟姐妹中选取……”

    埃迪点点头：“为了整理你的血统证明我去了一趟灯塔领，那里也有加西亚家族的一些族谱文件。里面显示，在历史上亚里亚家族曾经发生过公爵称号由亲姐姐继承的先例他们家族一直人丁不怎么兴旺。”

    “有竞争对手吗？”费奇想了想，问道：“除了罗琳加西亚侯爵夫人之外，萨洛扬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没有了。所以，这是有可能的，对吗？只要加西亚侯爵和侯爵夫人同意，可以将王位让渡给他们唯一的女儿，于是安德鲁就能以国王的名义来管理亚里亚王国，毕竟女王的丈夫就是国王。”

    “喔噢，等一下，这有点快。为什么加西亚侯爵不靠着自己的夫人成为国王呢？”费奇自己提出问题，自己立刻便找到答案：“因为伯爵大人是吗？两家的联姻其实全都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如果现在的国王一死，那么王国的未来就要由大贵族或者贵族联盟决定。名义和力量缺一不可，因此加西亚侯爵夫人成为女王，就不如她的女儿成为女王。而安德鲁已经让卡洛尔怀孕，那孩子很可能是男孩儿，也可以在将来成为下一任国王。好吧，现在我明白为什么萨洛扬亚里亚想要暗杀安德鲁，他估计也想到了。这事儿挺危险的，但是咱们也插不上手，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安德鲁成为国王，那么伯爵和圣殿骑士会给谁？肯定要给你！费奇大人，是不是伯爵暗示过你，所以你不太管米纳斯伊希尔的事情了？”

    “不，伯爵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暗示，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你或许想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不过你想的太多了。我没那么复杂，我的能力有限，只能一件事一件事做。米纳斯伊希尔的事情我有些放松，不是我想放松，而是我的确顾不过来。埃迪，我需要依靠你，过去、现在都是如此。但是如果你松懈了，只想着安德鲁成为国王、我变成伯爵，那我未来就不敢依靠你。”

    埃迪紧紧抿着嘴，眼珠翻了翻：“放心吧，我不会松懈的。不过你要是继承整个家族，能让我回去做总管吗？我觉得我做得不比任何男人差。”

    “本来就是这样啊。”费奇对埃迪笑了笑：“好了，总管大人，还有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还要继续破解诅咒，贾尔斯、凯列和莫姆都还不能动弹呢。”

    “当然当然，费奇大人。”埃迪微微鞠躬，就像是管家对主人行礼那样：“我想的是有点多，现在的你比之前好，我干嘛还要纠结呢？”

    埃迪带着满意的神情离开了，费奇知道自己总算说通了一个。接下来还有下一个、再下一个，直到自己所有关心的和认为重要的人都说通，或者自己不再拥有这样的人。

    沿循着丽兹无意中说出的“圣徒变成欲魔”的思路，再糅合“过去的费奇被魔鬼坑害，女神给了现在的费奇拯救自己的机会”，一套足够接近事实、逻辑圆满且能够让大家接受的说辞便诞生了。以后不管是迪德莉特还是厄丝，不管是面对圣骑士还是主教，费奇都将用这套理论。

    但真正想要说服人，还是得施放圣光小天使出来才行。在经历了毁灭重生教派的施法者伪装成牧师潜伏在教枢破坏了神瞰大预言术那件事之后，能不能释放神术便不再是判断身份的标准。况且法术可以伪装，幻术可以用来欺骗，所以即便费奇高举坑神剑展示圣徽施放神术，也不能自证清白。只有天使是最保险的。

    破解僵尸血瘟诅咒不仅可以救醒贾尔斯等人，也可以让解放欲魔的混合形态，这样自己就能够使用赎罪告解法印。好在破解别人的系统是费奇最擅长的事情，当他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时候，效率高的可怕。虽然这个诅咒是以炼金药剂为核心，以制成武器为目标研究的，但纯粹以符文法术进行反制并非不可能，尤其是炼金解药的方法已经给出，完全可以作为研发破解咒语的参照物。

    三天时间，僵尸血瘟系统宣告破解成功。由于僵尸血瘟是在造物故主符文基础上的法术，这让费奇多绕了不少弯路，还要将破解咒语转化成他的魔法系统来进行释放，不然还能够更快一些。

    他先对自己使用“反麻痹咒语”，立刻便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头贯穿到脚。咒语生效的速度很快，有点超过他的预料。不过欲魔这种魔鬼本身的素质就比人类更强，症状消失快也有情可原。他立刻尝试改变形态，一只翅膀非常顺利地变成白色。

    混合形态回来了。费奇启动法印，圣光小天使蹦了出来，扇动翅膀向四面张望：“谁要赎罪，谁要告解？唉，怎么又是这样？完成个工作就这么难吗？”

    “天使也会抱怨？”费奇用手指戳戳圣光，笑着将它收了回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还有三个病号呢。

    自从被传送回来之后，贾尔斯、莫姆和凯列他们三个就被安排在魔法学校的宿舍，由冰峰要塞的其他人照顾。由于身体的新陈代谢也被减缓，所以三个人看起来都还好，至少肌肉和脂肪都还没被代谢掉。他们三个的意识还在，尽管比常人迟缓，但和身体比那就算很快了。在身体营养吸收缓慢的情况下，相对更快的意识造成了一个问题：灵魂在被消耗。费奇没有每天跟踪观察，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灵魂之火已经变得不那么活泼。

    “夏妮，从仓库里拿点精灵的饼干。特隆你们几个别激动，法术应该没问题。先从贾尔斯开始吧，他看起来最冷静。”

    整整三分钟的咒语施展完毕，贾尔斯缓缓闭上了眼睛……正当大家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拉姆斯登往嘴里含了口水准备要喷他脸的时候，贾尔斯又睁开眼，哼了一个字“咽”。众人放下心来，拉姆斯登咽得太猛，把自己呛得直咳嗽，巫玛玛立刻给他拍背，下手颇重。

    凯列和莫姆也分别在三分钟和六分钟之后醒过来。“你们会觉得全身发麻，不过随着血液逐渐恢复流通就会好。你们表面看起来没事儿，但是身体需要完全休息，最好能完成一遍更新。三个月之内你们除了吃喝睡和散散步外，其他什么都不要做。锻炼身体和冥想法印最好也等两个月之后才行。”

    “能重新活过来已经万幸了。”莫姆看看费奇，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地说道：“老弟，我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你那翅膀是怎么回事？”

    由于已经有了“整套理论”打底，费奇有信心解释清楚，于是便解开衣服，将黑白双翼展示出来。众人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好奇地上前摸摸。巫玛玛还试图拽下根羽毛，疼得费奇一阵抽搐，自然以失败告终。

    “别闹，想要的话我给你一根！”费奇自己拔羽毛的时候完全不疼，看来这疼痛是一种防卫机制。巫玛玛得到了一白一黑两根羽毛，于是一边耳朵后面插一根，也学着费奇半白半黑的风格。大家以怪物猎人的专业能力观察了一阵，至少觉得费奇没有“怪物化”。

    “特隆，之前你还说冰峰要塞的众人没什么事情做。不过接下来估计你们要忙死了！最新的消息是，咱们的领主迪德莉特还在忙着清缴怪物。似乎有一些在血色流星之夜后逃跑了，不排除它们中有自成一群能力的。她的信使邀请你们帮忙，这是信。”

    “我、巫玛玛和特隆可以去，拉姆斯登你留下来照顾他们三个，盯紧了别让他们乱跑。”丝西娜从特隆手里将信要过来，她也自动成为怪物猎人小组的组长。“呸，这信上全是些客套的废话！怪物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性这都没说，甚至没说有没有目击者。”

    “咱们的领主各个方面都不错，就是追踪的本领不行。”特隆微微一笑：“还记得那群到最后也没落网的强盗吗？”

    “行了，别在她面前说这件事。”费奇拍了拍特隆的肩膀：“千万别大意，这些怪物来自第二世界，咱们以前的一些知识恐怕用不上。你们最好去找伏藏女族从她们那里获得帮助，尤其是关于各种生物物种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丝西娜对那群全是女性的种族非常有好感。“她们的领袖丽兹比较好交谈，应该能帮这个忙。我看她们在训练泰坦蜘蛛，竹鼠管理的也非常好，应该在生物知识方面有很多积累吧！”

    如果算上为了变形术而进行的研究，伏藏女族在生物方面的知识量能把人吓个半死！“记住，这次行动不同以往，千万别莽着上，一定小心再小心。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怪物下来了，多积攒些知识和经验，我认为以后一定大有用处。”

    “大有用处，真的吗？”

    “是的，拉姆斯登，你不会以为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攻击的势力，只有发动一波攻击的力量吧？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落下来呢！”费奇说道：“也是因为存在这种可能，所以我想增加怪物猎人数量，并与魔法师的培养结合起来。你们三个静养的，这段时间帮我想想这个有没有可行性。这是个大事，有关怪物猎人的未来，比现在就去杀怪物大多了，所以千万别想着偷跑出去接私活！”

    贾尔斯眼皮抖了抖，凯列一直看着天花板，莫姆则使劲摆着手：“偷跑？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章节217 战略

    怪物猎人的队伍于黎明出发，他们要先去鞍林城与迪德莉特领主会和，然后再开始追踪怪兽的行动。费奇没有跟着去，而且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完全是不想去。相比于怪物猎人，他在米纳斯伊希尔的工作更加重要，而这个工作需要他一直待在米纳斯伊希尔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每天从午饭之后到晚饭之前，我都会在这里处理领地的事务，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冲进来。”费奇皱着眉头看着破门而入的一个精灵和一个人类，他们虽然保持着衣着整洁，但互相怒目而视的表情非常明显地挂在脸上。“既然你们来了，先坐下等我五分钟，我的法术研究被打断了，至少给我点时间做一下笔记。”

    “首席顾问官，这件事非常紧急，这个精灵……”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坑神剑已经出鞘，并在气元素绳索的控制下来到那个人面前，剑尖闪耀的雷霆在空中写出“闭嘴”两个字。

    他们胸前挂着的用通用语和精灵语书写的名牌，这是移民区的特色。精灵需要完成简单的通用语测试以及掌握生活技能后才能离开移民区；人类不需要考通用语，但是简单的精灵语或者女神符文语言中需要选一门，生活技能也不可或缺。费奇和迪德莉特想要在移民过渡区中尽可能消除隔阂与偏见，所以语言和自食其力就成了硬标准。但是人类和精灵之间的不信任并不是简单的考试能够消弭的。

    大部分事情都是由误会引起，由情绪激发，从言语对立迅速上升成暴力事件。费奇不想听两个人争吵，所以给他们五分钟时间面对面坐下，至少先冷静一下。

    五分钟之后，通过投硬币的方式决定说话顺序，花了十五分钟了解情况。这又是一起因为口角引起的争执，每天都会有两三起这样的事情，但很少会闹到费奇这里来。

    费奇没精力当调解员，他只是魔法师，不是热心的街道大妈。“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我暂时还不会控制时间的咒语，所以没法通过你们的话来判断对错。这样吧，你们两个整理出一份整件事情的经过。是一份，不是两份，中间发生了什么，你们共同回忆一下，如果实在记不清楚，至少也要明确哪里记不清楚。嗯，隔壁给你们一个房间，整理完了再走。”

    两个人不喜欢这个结果，但是不得不接受。接下来他们要么自己达成谅解，不然就在探讨整个事情的过程中浪费时间吧。虽然精灵寿命很长，但他们生活节奏缓慢，跟不上人类那种滔滔不绝。而人类充满活力，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但几个小时之后人类会比精灵更早感觉饥饿和疲惫而黑心的费奇只供应水。

    两个人在坑神剑的监督下走了出去，埃迪立刻在门框上敲了敲：“虽然不到下午，但反正你也被打扰了。我能找你说点事儿吗，首席顾问大人？”

    “行，只要你掏钱给我把门修好就行。”费奇打了个响指，便为埃迪准备好了椅子。“有什么事情吗？”

    “血色流星之夜的情况陆陆续续回来了，我整理了一下，挑了一些重要的。没有挑拣过的全套文件我给了夏妮，你实在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看着解闷儿。”

    “我闲不下来的，除非能完成……算了，你先说吧。”

    “先说比较近的。圣三城堡损失极其惨重，整个城堡算是毁了，塌方导致半座山整个压下来。由于正好是准备睡觉的时候，教枢一大半的成员来不及反应就被压在下面，便没能活下来。如果不是有三条龙的话，那里恐怕没有活人了。三大教枢决定合并起来，但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恢复以前一个分教枢的工作能力。”

    “有没有厄丝的信息？”费奇问道。

    “没有。她走的那天就是血色流星之夜吧？按理说她应该还在前往教枢的路上，但是自从那天起就再没看到她。”埃迪叹了口气：“对于厄丝我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她没事，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她能到达教枢。她是要去告发你的对吗？”

    “对，她是要去报告的，但我不希望她出什么危险。如果能碰到她就让她回来看天使，我想这能让她回心转意。但如果她执意要去教枢，那也别拦着。”

    “费奇大人，如果教枢追究起来，现在可是个危险时间段。我听说教枢已经开始搜捕任何可能和这次袭击有关的人，尤其是毁灭重生教派，据说审判庭很快就要建立起来了。”

    “审判庭？这绝对是个坏消息。教枢这个时候应该忙着救灾，这样才能帮助人们重拾信心，也会让自己强大起来。审判庭只会有表面上的收益，内里绝对是亏的。”费奇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亚里亚王国那边有些消息。”埃迪眼睛用力眨了眨，显得很兴奋的样子：“首先咱们家没事……”

    “那当然了。家里的那个城堡根本就没人住，只有泥瓦匠兼顾看门和维护的工作，它根本就不在流星雨打击目标内。你不用说，我还知道加西亚侯爵家也没遭受袭击。”费奇一撇嘴：“说点新鲜的吧。”

    “啊？你知道？怪不得看你一点都不着急……好吧，魔法真神奇。”埃迪挠了挠头：“咱们家没事，不过亚里亚家出了大事。王子死了，国王陛下重伤，传言说他虽然活着，但是基本处于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由于国内既需要灾后重建，还有范伯格的后续需要处理，所以一个贵族代仪会已经建立起来了。只是霍尔伯爵大人并不是议长……”

    “我想他有职位，但是并不起眼对不对？”

    “是啊，你怎么……算了，我知道你会怎么回答。”埃迪用力深深呼吸，然后慢慢放松下来。费奇接受的是贵族知识的教育，所以在处理贵族事务方面应该和霍尔伯爵是一个套路，因此能提前预估到是正常的。因为看到了这种能力，所以埃迪更确信眼前的费奇是费奇，不是一只伪装成费奇的欲魔。

    如果国王一直不醒的话，那么一切真的可能会按照埃迪的想法发展下去。这个贵族代仪会，其实就是为了给新国王登基做准备，用来获取一种叫做“大义”的稀有资源。“只要确保国王能一直保持目前的状态，那么代仪会就会吸附在亚里亚家族身上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有一些范伯格的家族也会被吸收进去。埃迪，你多注意一下来到咱们领地的范伯格贵族，如果他们要走的话……”

    “不准他们离开？”

    “钱不能少给，或者留下工匠，然后祝他们一路顺风。”

    “我明白了。”埃迪点点头：“王国那边除了国王昏迷之外还有其他消息：袭击塔巫港城的怪物是目前所知血色流星之夜中最强的。一只巨型的龙兽，就连炽天使也没打赢，只是拼死将它赶跑而已。也有说法是天使完败，怪兽只是觉得无聊而自行离去的。流言说怪物还会回来，那个时侯整个王国将会毁灭。”

    “会不会是毁灭重生教派在行动？炽天使非常强大，我想不出它怎么会输，平手已经是我认知的极限了。”费奇对埃迪嘱咐道：“别的地方咱们管不到，但是在米纳斯伊希尔，要坚决消灭毁灭重生教派，思想上和肉体上绝对消灭，不要留下任何隐患。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

    “懂了，严打毁灭重生教派。”埃迪在本子上认真记下来，然后说道：“外面好玩儿的消息就这些，你这里有什么指示吗？”

    “的确有。领地的法术材料炼金铺是不是你在管？法阵涂料还有多少存量你知道吗？”

    “我只有一个月前的报告，我找一下你稍等。”埃迪在随身的日志中翻找了一会儿，“啊，在这里，还有一百二十升。”

    “我要二百升。让炼金店铺全力生产，你去找安德鲁讨要。我听说他身边有很好的炼金术师，那么一定也有存量。尽快凑齐二百升，我有一个工程要进行。所有会法术符文的人，不管是牧师、德鲁伊、炼金师还是其他施法者，只要能正确书写炼金符文，这样的人我都要。”

    “要做什么啊？”埃迪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这个。”费奇打开一个本子，推到埃迪面前。“刚才那两个人进来之前我刚刚完成了这个东西：战略传送平台。”

    埃迪接过本子，第一眼就被震惊了，之后一直是瞪大眼睛、合不拢嘴地向下看。战略传送平台是三桶法阵的进阶版，足有三桶法阵的十倍大，足有三百米直径，能够传送直径在两百米以下的任何物体。

    “不能用来传送活物，但是可以传送货物。”费奇捏了捏鼻子他有一半没说。战略传送平台的确没法传送活物，但是三桶法阵可以。当这两个平台联动的时候，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能传送。“三分之二的法阵全都是吸收和储存法力用的，剩下三分之一才是传送。如果只靠它自己慢慢吸收和积攒法力，每天能够传送六次左右。”

    “直径两百米以下的东西？摞起来的也可以？”

    “只要传送的东西中没有能够影响空间物品就行，空间传送不能传送另一个空间……简单来说就是一般的东西都行。”费奇用埃迪能够理解的方式回答：“摞起来也可以，不过我的设计是只有半个圆，也就是地面直径两百米。我建议传送之前先把东西用标准的大箱子装好，这样有利于运输。”

    “标准箱是个好主意。这东西能传送多远？”

    “传送距离没限制，只不过越远误差越大，但这可以用接收端解决，这个以后再说。没有接收端的情况下，这个传送阵能够确保覆盖模范领和整个亚里亚王国。由于是个圆形，所以向西还能覆盖落日山脉中很大的一片区域。”

    埃迪手里的本子了下去，她一直保持着张开大嘴的惊讶表情对着费奇。“嘿，醒醒，这个法阵只是大，其实没那么好。嘿，口水流下来了哈！”

    埃迪赶紧一擦嘴角，手背是干的，便知道费奇只是在逗她。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冷静下来后便成了管家和财政官。“这个一次传送花费多少？”

    “花费？你是说损耗是吧？应该是非常低的损耗，不过考虑到空间法术的误差以及风吹日晒对材料的损耗，一年最好整体更换一次。不过我对这点提前做了准备。”费奇翻动本子，找到特别的一页，指着说道：“所有的法术符文都是标准件，可以单独更换，这样哪块有问题就换哪块，不需要整体停下来大修。然后这些标准符文板可以让任何会写符文的人来制作，我专门设计了一个用来检测他们板子质量的法阵，所以咱们只要验货就可以了。”

    “这事儿我看行！”埃迪从椅子跳了起来，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费奇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没觉得修路和做运输能挣钱，直到当了米纳斯伊希尔的财政官。我算了算，要是没有道路和货车车队计划，现在根本发展不起来。而这个，这是终极的道路和货车形式！”

    “要想富先修路，其实我早就知道。”费奇笑了笑，毫无廉耻地使用前世的智慧。“道路还是要修，战略传送平台只能解决大批量远距离的问题，货物分发还是需要道路的。而且除了运输之外，这东西还有其他用途，收益或许更大。”

    一听到更大的收益，埃迪的鼻孔都变大了，兴奋地哼哧哼哧喘气。那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费奇，大概是说：“你快讲你快讲，我绝对不会晕过去的！”

    “只要确定了目标的位置信息，这个法阵能把东西传送拽过来。比如矿石啊……”

    埃迪确实没有晕过去，而是鼻血流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塞上手绢，费奇用寒冰法术制造一个冰块让她放在眉心冷静一下。“别这么激动，定位本身并不容易，而且法阵没法传送活物，所以泥土中若是有太多蚯蚓之类的也没法办。”

    “等一下，传送中有了活物会怎么样？比如有苍蝇蚊子混在货物中……”

    “苍蝇蚊子老鼠等小生物会额外增加法力消耗，数量太多会导致传送失败。如果是有智慧的生物，哪怕是个婴儿，也会直接导致法术失败。我设计好了，失败了就是浪费法力，不会有其他问题。”

    “所以只要不贪心，减少生物数量，那么就能挖矿？矿石怎么出现呢，难道噗的一声一大块两百米直径的半圆矿石出现在面前吗？”

    “声音不太对，不是噗，而是哗啦啦。”费奇更正了一下。“我想好了，第一批魔法学校的学生可以去维护这个法阵，或者跟着探索队去定位资源。你觉得这个东西能挣多少钱？”

    “很难说，但肯定不会少！”埃迪兴奋地直搓手：“所有的大商会都是建立在低买高卖和运输保价的基础上，而这个战略传送平台能够压倒现在所有商会。从这个意义上考虑，它绝对能够带来极大的利润。”

    “那么具体实施就交给你了，这个法阵……算是咱们的。你去和迪德莉特谈，利润可以分给她一部分，具体你自己把握就行。”

    埃迪看着费奇，慢慢露出微笑。这就对了！作为一个贵族，应该以贵族的身份来考虑问题。费奇圣霍尔是霍尔家族的二公子，未来可能会是皇家伯爵和圣殿骑士，而不是迪德莉特安多米尔的仆人。一个贵族，应该为自己的产业打拼，在这个层面上至少和精灵领主是平等的。而且迪德莉特是什么爵位？教会圣骑士而已，连圣殿骑士的一半都没有，更不要说面对（未来的）实权伯爵了。

    而且费奇将这件事交给埃迪，说明他仍然将埃迪看做“自己人”，这让埃迪放下心来。虽然名义上她现在是“自由人”，并在米纳斯伊希尔有官职，但是埃迪知道这种“自由”是没有保障的。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但这个世界能完全给女性一个公平公正机会的目前只有费奇。离开了费奇，在外面那个男性社会竞争，并非不行，但是上限在哪里？财政官可以说是她官职的上限，商会女头领或许是商业道路的上限，最多也就这样了。

    如果和费奇绑定，一方面不妨碍自己施展能力，另一方面她的上限就变成了伯爵。埃迪相信自己的能力比一个小领地的财政官或者商会头领更强，而实现这个能力就需要费奇给她支持。埃迪又不傻，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而且例子不就是现成的吗：自己单干充其量是个商会头领，跟着埃迪就能干翻所有商会，做超级大统领……

    “嘿，你怎么又发呆了，醒醒！”费奇打了个响指，看着埃迪就想笑。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战略传送平台这种东西完全是超时代的，就算放到自己前世也是惊世骇俗的。

    有了传送阵还要什么弹道导弹？直接从月球挖矿爽不爽？传送距离远了的确是有误差，但费奇完全有办法解决，能起到稳定作用的咒语或魔法物品难度并不大。

    有些事费奇没说，并不是怕泄密而瞒着埃迪，而是暂时还不到说的时候。战略传送平台当然能够传送活物，而且是大批量传送，哪怕是一支军队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可以，比如一个合适的法印。通过增强仪式制造特定的法印，拥有这些法印的人就能突破不能传送活物的设计。给系统留后门是程序开发人员的一种信仰。

    因为实际上可以传送军队，所以这个法阵才叫做“战略传送平台”。当费奇看到战争骑士的沙盘，并拍摄记录下永黎大陆大部分城堡的传送坐标后，这个计划就在他脑海中诞生了。运输能力不仅决定了商品是否能赚钱，更决定了军队的战斗力。运输能力再加上信息传递效率决定了一个王国能控制和管理多大疆土。

    战略传送平台不仅是为永黎大陆准备，也是为对付第二世界做的准备。在战争骑士的地盘上，费奇曾经为了拿一本书而被炸成灰烬，丢失了欲魔的女性状态，现在都还没恢复。不过他躲在灰烬的幻术后面，用逗猫棒对那本书进行了偷拍。一部分是书落在地上被风吹拂书页时拍的，另一部分是战争骑士阅读的时候拍的。那本书上记载了将水晶改造成能够专门的法器，用来收集游离神力的方法。战争骑士用红蓝色光吸引怪物猎人靠近并进行捕捉，就是为了他们身上因为增强仪式而残留的女神力量。

    费奇推测战争骑士想要学习真理雷霆女神的方法，让自己也成为神。这个吸收神力的水晶法器就是它从造物故主“世界相撞”行动中分一杯羹的方法。费奇不需要吸收神力，不过这个法器同样可以储存灵魂，就像魔鬼的灵币一样，这对他就很有用处了。

    成为欲魔之后，原来契约魔的领地就和费奇没什么关系，所以如何保存自己在地狱中的收益是个难题。没有领地就相当于无产，拥有领地那就是地主阶级，灵魂分成方面天差地别。费奇绝对不会白白给地狱和魔鬼打工，所以他要自制“灵魂收割匕首”和“灵魂水晶”。他现在只看到了战争骑士的法器设计图，并没有制造出实物，所以还不能判断这个法器和地狱中的灵魂水晶到底是不是一回事。不过，但凡有一丝可能，费奇也会百分百努力，这是他目前了解灵魂水晶唯一可能的途径。

    想要制造法器，需要一大块水晶，至少要半米长、拳头粗，才能有足够的表面积雕刻法印。这种水晶哪里还会有？仔细回想被篡改的神瞰大预言术法阵，那个“卧底”用它寻找和定位了可能有水晶的地方。所以只要排除掉那些位置中真的是矿藏的资源点，剩下的就可能还藏着水晶。

    大部分地点都在其他领主的范围里，费奇不认为跨界挖掘是一个容易协商的好主意。不过，一旦战略传送平台建设完成，他就不需要协商了。

    “埃迪，这个平台很重要，要优先倾斜资源。”

    “不，要拿出全部资源来做这件事！保质保量更要尽可能快！”埃迪眼睛中闪烁着金币的光芒，脑袋里全是钱币碰撞的声响！

章节218 魔鬼不亏本

    “钱没有了。”

    一群法师面面相觑，从没有料到会落到这样的境地。“瑞兹！钱是怎么没的？不是交给你看着的吗？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只剩下三天的烟丝了！”

    瑞兹用大拇指按了按鼻子，有些不满地看着其他人，心中颇不服气：噢，你们抽烟花钱，我看到一家小赌场去花点钱怎么了？而且我也没赌输啊，只是钱包被人偷走了而已。

    “先别管烟丝了，我们在旅店这里订了多长时间的住宿？”

    “一共是十二个房间，还剩下一个月。”瑞兹说道。

    “你去把押金要回来一些，我们就住半个月，这样钱就购买半个月的烟丝了。”刚才那名提醒不要说烟丝的法师，现在说的比谁都欢：“如果我们挤一挤，只要六个……四个房间，那么时间还可以更长些，对不对？”

    “或者咱们可以回圣三城堡去。”瑞兹叹了口气，说道。

    法师们有些有些意动但是犹豫不决，有些坚决地摇头，还有些根本不关心这个提议，而是用指头小心翼翼掐一掐胸前的口袋，估算里面“烟丝存货”的余量。“圣三城堡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教枢摆明不会再养着咱们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和比蒙巨兽的战斗中，破龙把烟丝店给点着了，咱们在圣三城堡没有进货渠道但是不得不说，那气味真好。”

    这群法师都表露出陶醉的表情，他们全都参加了对抗比蒙的任务，但是全都聚集在点燃的烟丝店周围，没有一个愿意去其他防区。这样的战斗态度惹怒了在战火中成立的合一教廷，作为处罚，对他们的拨款全部取消，“神秘之雾”的大屋也被没收，重新成为教会牧师的宿舍。圣三城堡几乎完全倒塌，躲在角落的大宅幸免于难，所以被盯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押金是退不了的，而且就算能退，半个月之后我们怎么办？得想办法挣钱，法师们！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点难道还看不清楚吗？你们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吗？庄园？土地？产业？现在别藏着掖着了！”

    “瑞兹，如果我们还有庄园和产业，难道你会不知道吗？”一个法师说道：“我记得十年前把一个葡萄园交给你打理，你说卖了个好价钱。那些钱呢？”

    “你的烟丝比其他人高整整两个等级，你显摆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笔钱来？”瑞兹用力一挥手，音调直接提高整整一个八度：“我殚精竭虑才让教会拨下来的钱勉强够你们日常使用，有人感谢我吗？也就还剩我在关心你们了！即便在现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我依旧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能赚上一笔。”

    “赚上一笔？你赶紧说说，难道又有邪恶的店铺老板需要我们去打劫……打击了吗？”

    “米纳斯伊希尔那边的精灵要建设一个法阵，需要有人帮忙制作符文板。我打听过了，就是在木片上用标准的手法写法阵用的符文，我觉得很简单，大家来说也没什么难度。精灵们提供法术材料，每一个标准符文板给一个银币的酬劳。”

    “一个银币太少了！怎么也要一个金币才行！”

    “好吧，看来你是不想参加。”瑞兹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精灵的整个工程需要六十万标准符文板，仅酬劳上他们就要支付六万金币！每一个符文板都是三四个符文的小工作，本质上就是运用法力写字而已。在对方提供材料的情况下，一个银币是不错的酬劳。咱们一共二十二个人，抢下三四万的酬劳并不是做梦。然后，用这笔钱开个商店，或者投资法术与炼金材料，哪怕是投资烟草商人，也可以生活很久很久。”

    “肯定是烟草商人。”两个法师异口同声地说道，另外的人也纷纷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我赶紧去报名，签协议。哦，你们可以给我一份委托书，这样就不需要你们一个个过去签协议了。就算有委托书，我也得明天才能赶回来，这令人头疼的文书工作……”瑞兹嘴上说着麻烦，不过手上却很麻利，拿出卷轴、羽毛笔和墨水，开始书写委托合同。“米纳斯伊希尔用的是标准合同，所有签约的工作人员都是一样的，按照合格的符文板支付报酬。我争取三天内就开始工作。”

    “三天？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

    “只有三天内开始工作，才能让咱们不至于没有烟丝抽，也不会被旅馆赶出去！”瑞兹将羽毛笔往桌子上一扔：“不想接这个活儿也行，你们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赶紧说出来，我就不用这么麻烦地来回跑，处理这些令人头疼的琐事了！”

    众法师不吱声了，布瑞特斯莫克微微扬了扬下巴，对瑞兹吩咐道：“赶紧的吧，别废话了，早去早回，办得漂亮些。如果报酬能提高一些，那就更好了。”

    瑞兹用力点点头：“好的，我会努力的。”

    一个银币一个标准符文板的工作就来自“战略传送平台”的建设工程，六万金币给工匠，这件事现在成了整个米纳斯伊希尔最新最热的谈资。费奇和埃迪将两个人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投入到工程中去。原本两个人希望迪德莉特也投资入股，不过精灵领主的心思没放在挣钱上，而是想要把自己的钱一半给教会重建圣三城堡，一半用来提高精灵移民的生活水平。她觉得自己若是只出一千金币有点拿不出手，于是就谢绝了这次投资。

    领主不掺和的话，怎么做官商？于是埃迪死缠烂打强拉着迪德莉特写了张一万金币的欠条，然后拿欠条入股。“米纳斯伊希尔的领主是有信誉的，当然会优先还上债务。所以过上一段时间，迪德莉特就成为股东之一了。只不过……”埃迪压低声音对费奇说：“只不过她的股份不多，没法单独决定或者否决任何事。”

    “小事上也就算了，大事上，尤其是当战略传送平台的生意与教会或者精灵的核心利益产生矛盾，而且无法谈判妥协的时候，那就退让。这个法阵是为了战略目标服务的，而获取金钱只是过程，并不是战略目标。”

    “战略目标是什么？”埃迪瞪大眼睛问道。

    “我可以自由施展我的想法，来让这个世界发生改变。”

    费奇的战略目标听起来挺厉害，但实际上只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可的套话。对埃迪来说，费奇的自由施展想法可能是从伯爵到公爵，甚至到亲王。如果是对迪德莉特，则可能是改革教会，更好地传播女神信仰。只有夏妮真正明白费奇的战略目标是什么：他其实根本就没想好，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传送平台很重要，应该建设起来，然后冠以“战略”之名显得高大上一些。至于以后干什么用、怎么用，随机应变就好了。

    经过核算，战略传送平台初期的建设要花很多钱，材料费可以控制在一万金币出头，但是法阵的制作费用却高的吓人，哪怕费奇做白工，剩下的也要六万金币。费奇给出了设计图，可他坚决不肯亲自手绘所有的符文。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可能耗在这上面。而且这种重复性的工作交给工匠就行，正好这次花些钱统计一下到底有多少能用法力绘制符文的人。”

    埃迪知道自己没办法逼迫费奇做什么事情，在用“节省六万金币”做理由也说服不了费奇后，她只好引入其他投资者。伯爵夫人首先相应，安德鲁夫妇两人也出了一部分。范伯格的逃难贵族们也有一部分加入进来，然后是嗅到了机会的一些商会。不过他们只知道这是个“法术投资工程”，但是具体内容却完全打听不出来。这是一次以信任为前提的招股，想来就来，不来也不强迫。这副“我就是玩神秘、我就是高傲”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挺适合一个魔法工程的。而且退一万步讲，如果凑不齐足够的金币，埃迪也想好了对策。她会“劝说”费奇，为了能够完成项目，他必须要亲自上阵绘制符文为了“战略”，费奇能不答应吗？

    不过，六万金币的工匠费用还是凑出来了，费奇不用被拉壮丁，这让他最开心不过。想方设法让自己轻松些是费奇的信条之一。为此，他用模块化的方式来设计法阵，尽量使用“函数调用”和“功能存取”，让法阵的主干尽可能简单，用尽可能多的标准模块做分支来实现咒语功能。这样一来，他所负责的主干部分也就是核心流程控制的工作量就小了，可以用标准符文制作的模块占比就高了。这是工业化而不是工匠化的思想：在标准的、简单的重复工作基础上进行大规模分工协作，代替了由匠人独立完成的精益求精。哪个更好一些？对于使用者来说，哪个便宜实用哪个就更好。

    费奇规定了符文板的制作标准，并设计制作了用来检验质量的法阵。如果换一个说法，费奇相当于将法阵制作从手抄变成了活字印刷，至少是活字排版的水平。标准符文板就是“活字”，费奇定下的标准包括字体、凹凸程度、间距、排列规范等等。未来的目标肯定是批量制作活字，现在用“劳动密集型”的方式来制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战略传送平台就安放在伏藏镇外面，与镇子隔着一座低矮的山包。放置在这里是为了以后能够和三桶法阵进行联动，当然这个原因只有费奇自己知道，对外的解释是越靠近魔法学校，以后维护起来就越方便。考虑到以后这里会有很多装卸工作，所以小山包上将会密密地种满树木和灌木，用来减少噪音。

    他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目的就是让自己有时间做其他事情。整个领地都忙着赚这6万金币，也顾不太上吵嘴架这种事。魔法学校的学生们开始了自己生平第一次大型工程实习，他们要负责检查验收标准符文板，跟踪工程进度，按照设计图组装法阵平台。为了让成为魔法学校学生这件事显得更有吸引力，费奇和埃迪给他们开了很高的工资。

    大家都忙碌起来，费奇就能抽身准备自己的地狱之行，毕竟还有一个欲魔形态没有恢复，而且继续进阶以彻底摆脱岔路魔的事情不能不做。不过，在下地狱之前，他很意外地见到了瑞兹维嘉。

    “他准备揽下标准符文板一半的工程量，也就是至少3万金币。事关重大，所以我就带他来了。”埃迪对费奇使了个眼色，“如果能把这部分工作包给他，九折。”

    “批量制作的话可以省一些钱，我们都是施法者。”瑞兹笑着对费奇说道：“在模范领、教枢以及亚里亚王国这个范围内，神秘之雾的法师是水平最高的施法者团体了。我看了标准符文板，那东西并不难制作。”

    “神秘之雾全都离开烟馆……我是说大宅了吗？”

    “教会受到那么大的损失，作为长期接受教会帮助的我们，总要做点贡献对不对？所以我们就把大宅让给那些受伤的和失去住所的人员了。”瑞兹对费奇眨眨眼睛：“圣徒先生、首席顾问大人，谢谢你的关心，不过现在咱们讨论的是符文板的生意吧？我想确定拿下这个生意，所以愿意让利一成。如果你不同意，仍旧用原价来买，那显然对你不合适。该怎么验收还是怎么验收，不会影响工程，你还可以节省至少三千金币。”

    “还是按照原价来买，我不缺这三千金币。”费奇的拒绝有点出人意料，埃迪刚要劝说一下，被费奇一个眼神逼了回去：“神秘之雾的法师们的确不缺制作符文板的能力，但是我认为他们缺乏完成任务的自觉。我不会为了省三千金币而威胁工程进度。”

    “那如果我能展现出足够的效率呢？用一周时间，你来看看我们的工作数量、质量，如果能超过其他人，我们是不是就有资格将一部分工程包下来？”

    “这样就相对更合理些，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宁愿少拿钱，也要将工程抢下来？”

    “因为我们快要破产了，需要一大笔钱重新开始。”瑞兹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放过这次好机会吧？我了解到你领地上精灵有施法者，伏藏女族一半以上都是施法者，你还有个魔法学校。不过精灵多用精灵语符文，伏藏女族用的是古老符文，魔法学校的学生都是新手，在熟练程度上肯定不如神秘之雾的法师。”

    “好，如果神秘之雾的法师能够保质保量完成符文板，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么可以谈包下部分工程的事情，到时候你找埃迪就行。”

    瑞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拍了一阵马屁后便走了。费奇让埃迪留了下来，对她说道：“瑞兹要搞事情，我很确定这点。”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多安排人手检查他们送来的符文板。”

    “除了多检查之外，抽一些他们的符文板送到我这里来，我亲自看。但是问题还不是这个……”费奇施展侦测法术，确定没有人偷听，便说道：“神秘之雾的法师们濒临破产，瑞兹很可能要抛弃他们。你注意一下，如果瑞兹想要预支工程报酬，就说明他可能要跑路了。”

    “他来找我谈，倒是没有表现出这个想法。”埃迪想了想，说道：“如果他要预支，我不给他就是了。”

    “给他，让他跑，我要留下神秘之雾的法师，就必须让他们处于绝境。”费奇对埃迪说道：“你去做一件事情，给我拿一部分金币和宝石来，我会在上面施展跟踪法术。再找你熟悉的商会开一份提款凭证，就是商会长途运输时候用的那种，我用怪物猎人的办法给他做上标记。他只要跑，我就能把他追回来，至少也能把钱找回来。”

    “他会不会已经想到这点了？如果他用传送之类的法术逃跑呢？”埃迪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唉，看来我也得去魔法学校学习了，以后免不了和法术相关的事情打交道！”

    想要推动魔法发展，就需要人们学习魔法；促进学习的方法就是明明白白展示给所有人：魔法厉害、魔法方便、魔法挣钱。这不，埃迪就已经有了学习魔法的需求和主动性。

    “如果他用传送的话，那连追捕都省掉了。”费奇自信地微笑着，在涉及到空间以及传送法术的领域中，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但是压制瑞兹是绝对没问题的。只要在商会的“银票”上做点手脚，只要瑞兹传送的起点在方圆三百里范围内，他只会回到三桶法阵，然后被控制在里面，就像那些被捕获的恶魔一样。

    “一方面别露出破绽，预支工程款的时候别那么容易就答应，让他多求求你。另一方面，给丽兹打个招呼，必要的时候用伏藏女族的人以及泰坦蜘蛛压制住那些法师，我也争取在场。”

    “争取在场？最近你要离开米纳斯伊希尔吗？”

    “不，我会在这里，仍旧是每天中午到晚上办公和教学生。我只是要做一些魔法实验，很可能没法立刻脱开身。战略传送平台只是个起点，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哇哦，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着手扩大法术材料炼金店的规模了啊？”埃迪说道：“虽然你挣钱本领很强，但是别不心疼钱啊！法术材料可是很大的一部分开支！”

    “你看着办就好。在现阶段，钱挣得太多了也没用，我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吗？”费奇对这个世界的商品，除了和法术相关的之外，其他都看不上眼。“我需要更多的人，哪怕是能刻画简单法术符文的人都可以。你注意一下，如果有人不是职业施法者，但是能够完成标准符文板挣钱的，把他留下来，请他给魔法学校的学生讲讲心得。如果他愿意将方法交给更多的人，那咱们就给他钱，给他大钱！”

    “行，我会注意的。还是以前那句话：重视工匠。”

    “是重视生产者。埃迪，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这一次，瑞兹精于世故，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设陷阱、骗人，但是他没法掩藏灵魂之火的变化。费奇一开始只是觉得麻烦，按件计价的办法虽然有些不灵活，但是也不容易出事啊，干嘛要改？只是他用欲魔的能力看到了瑞兹灵魂之火的状态，有了警觉之后慢慢琢磨，大致上猜出了瑞兹的计划。他只要多想想：一个头脑灵活的赌徒，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会好心整天带着一群重度烟瘾和拖延症患者？当教会不再支持神秘之雾的时候，瑞兹肯定首先考虑自己啊！先是获得授权，成为“包工头”，然后坑一笔钱就跑，这个套路并不难想。

    同样的，费奇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他有很多种办法阻止瑞兹，但看起来让这件事发生对自己会更好。神秘之雾那群法师，靠着自己基本没希望改好，只有用强压的手段或许还有机会。不过想要强压总得有个理由，米纳斯伊希尔并不是暴政统治，费奇也要考虑自己的名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费奇就需要这么天经地义的理由。

    接下来的发展基本就是按照费奇的设想进行的。在第一周里，瑞兹用优质烟草激发神秘之雾法师的兴趣，做出了很多标准符文板，显示出这些法师的确具备良好的符文法术操作经验如果他们连这个都做不到，费奇也根本就不想费力对付他们。然后第二个星期，瑞兹就和埃迪敲定了“工程承包”协议，一共是三万五千金币的工程量。为了推波助澜，埃迪在合同中限定了一个相对较短的完工时间，这样神秘之雾的法师们必须至少比第一周的工作效率还高才有可能完成。

    瑞兹上钩了，或者说他本来就计划如此。他提出为了能更好地完成这个工作量，他需要购置专门的设备来提高工作效率，因此希望先拿到一部分工程款。埃迪表示不同意，除非瑞兹能在完工后，将这些能提高工作效率的设备给她留下，还要教会怎么用。

    这正中瑞兹下怀，他“犹豫”了半天，“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步三回头”地拿着一万两千金币走了。当他离开米纳斯伊希尔，使用了一个珍藏许久的传送咒语卷轴，脑子里全是带着金币到远方开始幸福新生活的憧憬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秘的洞穴中，被一个超级复杂的法阵困住了。

    “这是地狱吗？”瑞兹问道。

    不过他对面的欲魔根本没有回答，直接用长剑杀了他。

章节219 没有无用的设计

    战略传送法阵需要大约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初步建设完成，之后还要调试和检测，投入运行怎么也要半年之后。在这段时间里，费奇需要让人去勘察资源点，判别它们是矿藏还是造物故主水晶，为之后的采集做准备。另一方面他还要前往地狱。

    在伏藏镇三桶法阵的秘密洞穴中，捕捉恶魔的工作还在进行。费奇以欲魔的形态战斗，对那些低级恶魔具有极大的优势，尤其是他将土元素束缚、坑神剑的远程雷霆以及飞行能力结合起来后。所有不具备飞行和潜地行动能力的恶魔只有被活生生放风筝的下场，即便它们拥有远程打击能力，费奇也还有幻术用来应对。

    你问如果怪物能够看破幻术怎么办？费奇根本就不会选择捕捉这样的怪物！

    “不行，地狱好感度完全不增长，这样杀再多也不行。”费奇用光了自己的地狱好感度，之后又傻了近百只恶魔，却仍旧是“耗尽”的状态。他对夏妮说道：“现在只能用魔鬼的一般方法，也就是去地狱用灵魂和战绩来获取物资。”

    “那样会比使用法阵捕捉危险的多吧？”

    费奇点点头。“在地狱的第一层，魔鬼和恶魔仍在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到处充满危险，但机会同样存在。不仅是魔鬼和恶魔，其他世界的人也会到血战中试试自己的身手和运气。我相信在那里能够找到那几样东西的情报。”

    “你还惦记着僵尸血瘟的事情？”

    “对，战争骑士有这个作为武器，那咱们不得不防。虽然我有了破解咒语，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施放，那肯定杯水车薪。只有用炼金术或者法术装置的形式将破解术固化下来，才是在战争中能够大规模使用的正确方法。而那本书上的东西，在咱们世界根本就没听说过。要么我去第二世界，要么我去地狱问问，也就这两个方法了。”费奇握着夏妮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而且，你不想控制住麻痹能力吗？”

    僵尸血瘟具有目前已知最强的麻痹效果，解除这个麻痹的咒语同样能解除夏妮的麻痹视线这个费奇已经做过试验。所以理论上说，能压制住僵尸血瘟的法术物品也能够控制夏妮的麻痹能力。在僵尸血瘟的笔记中分为制造麻痹、防止麻痹和解除麻痹三个部分，解除可以用纯咒语的方式完成，而另外两个需要使用特定的材料。

    “每天完成米纳斯伊希尔的事情后，我在晚上出发，最迟第二天中午将我召唤回来。如果遇到比较好的机会需要连续多呆几天，那到时候再说。”费奇定下了一个计划，尽量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合理利用起来。“三桶法阵中有地狱好几层的坐标，尤其是那种大型交易集市，应该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注意到你这几天都在计算一组坐标，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是不是和地狱的行动有关？”夏妮说道：“法术的事情我懂得不够，但你千万不要太冒险，尤其不要铤而走险。我担心你会被地狱影响，过于激动，然后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却帮不上你。”

    “我现在相当于有两条命，恢复了白翼欲魔状态后那就是三次机会，已经很有优势了。至于那组坐标，是我从战争骑士的房间里抄回来的，应该是第二世界的坐标。但是我用三桶法阵连不上那个坐标。”费奇看着夏妮，点了点头：“我承认我也想过去第二世界看看，那里肯定有僵尸血瘟的所有东西。我没想到去第二世界的跨空间传送会被阻隔，明明血色流星之夜的时候，那些怪物就是从第二世界来的……”

    “或许等抓到一些第二世界传送过来的有智慧的怪物，可以从它们那里问出点什么。”夏妮说道：“模范领这边只是抓到了逃跑的独眼巨兽，肌肉非常发达但是脑子很笨，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过我注意到不管是模范领还是亚里亚那边，都在有意识地想要抓舌头询问情报，并为此开了很高的赏金。”

    费奇嗯了一声，说道：“这是必然的。虽然第二世界目前还没有占领一寸土地，但目前的形势对咱们极端不利：一直防守挨打肯定会失败的。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在广袤的永黎大陆上，米纳斯伊希尔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费奇在这里担任首席顾问甚至还不是领主。就算他是领主，最多也就掌握不到一千的兵力，却已经在计划对第二世界的战斗。除了夏妮之外，任一个人都会认为费奇大言不惭。

    以永黎大陆的眼界来说，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不能跳出永黎大陆的眼界，又怎么和另一个世界对抗？

    费奇下了地狱，来到第一层阿弗纳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地方。冥河边不远，一片战场的中央，血池旁边只不过血池已经干涸了。费奇在这里完成了“蜕化”，脱掉了契约魔的皮，成为了欲魔。而在那之后，新的战争又爆发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从脚下一直铺陈到远方，难以计数。与大部分的血战结果一样，双方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都获得了胜利

    在数不尽的尸体中，大部分是恶魔，尤其是低阶的恶魔。它们毫无疑问都是炮灰，就像是大量低阶魔鬼一样。少数的中阶恶魔、魔鬼也会在这些尸体当中，它们就不是炮灰了，而是牺牲（祭祀用品）。中阶魔鬼死亡后还可以降阶，继续为地域贡献力量，所以专门有尖刺魔带领劣魔来这里回收。一些因为降无可降而形成的灵魂幼虫也需要采集，它们并没有守序或者混乱的倾向，可以用来培育出魔鬼或恶魔，因此不能落入敌手。同时，灵魂幼虫可以提高灵魂活性，是魔鬼和恶魔双方都喜欢的食物……等等，怎么契约魔的身躯还躺在血池的坑里？这都多长时间了？

    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费奇记得自己是用契约魔的状态进入血池，然后开始献祭，就是魂币、灵魂收割匕首、祈并者……原本的身体应该也在献祭的范围内。在用增强仪式炸掉原本的身体后，那些残片也都进入血池。没理由它们会再次组合成契约魔身体啊？

    他不会认错的，这个契约魔就是自己当初使用的那一个这么帅的契约魔绝对没有第二只。费奇蹲下去，用手指头使劲按一按，发现它并没有僵硬，而是和睡着了或者刚刚死去的时候一样，皮肤、肌肉都很有弹性，关节也很容易就能弯曲。

    “等等，这会不会是刚刚才重组出来的？”费奇仔细想想，的确只有这一个可能了。眼前这个还没有彻底打扫的战场，说明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交战，契约魔的尸体若是早在这里，应该被踩烂砸坏，或者至少埋在其他尸体下面，总不会就这样毫发无伤光洁亮丽的躺在最上面。

    “为什么我一来到这里，又出现一个契约魔的身体？”费奇凑近尸体，用力眯着眼睛，然后惊讶地睁大了！在这具契约魔头脑的正中央，一团非常微弱而且几乎没有活跃性的灵魂之火奄奄一息地摇曳着。

    那团灵魂之火是纯黑色的，如同黑墨一般，只不过表面有些微微的光泽。这并不是真实的光泽，而是灵魂特性在魔鬼感官中一种特定的表现形式。在契约魔时期，因为知识不完整，费奇还不懂这些。他现在知道这种微微光泽不是明亮发光是灵魂受到禁锢或者并不完整的表现。

    受到禁锢的黑色灵魂，费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岔路魔领地中灵魂水晶里面的黑色不明物质，在许多地方它们都太像了。但这个意味着什么呢？契约魔的身体为什么还会出现，是谁“支付”了塑造身体的代价，这和黑色的灵魂有什么关系？

    但是最令费奇想不出来却非常担心的问题是：岔路魔和这个现象有什么关系？

    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个尸体肯定不能放在这里，先拖去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慢慢研究吧。正当费奇这么想的时候，便有人出现了。十四个劣魔和三个倒钩魔从不远处的丘陵狂奔而来，全都拿出了自己最高的奔跑速度，脸上惊慌的表情说明它们在躲避某种危险。不过即便是在逃命，倒钩魔也没有丢弃手中的倒钩长矛，劣魔也没有扔掉战场头盔。魔鬼严厉的律法规定，失去武器的魔鬼便失去前往战场的资格，之后只能从事劳役，比如去第七层挖矿盖城市，难有出头之日。

    也就在一秒之后，让它们感到恐惧的生物出现了。那是一个长着野猪头的怪物，足有三层楼那么高，胸口和后背覆盖着茂密粗粝的刚毛，肥厚粗长的手臂末端是四根强壮手指。它冲上土坡之后，它张开手指朝向一个倒钩魔。伴随着一团黄色的亮光，那个倒钩魔的身体动作慢了下来，如同陷入到粘稠的胶质之中。

    “快杀了这个判魂魔！”另外的倒钩魔朝费奇大声喊叫着。“求求你了，欲魔大人！”

    费奇看着判魂魔，那个庞大的野猪头扑向动作变迟缓的倒钩魔，一膝盖将它撞到，然后扑上去用力啃食起来！在撕扯和噬咬中，体型与大猩猩差不多的倒钩魔只用了七八秒钟，内脏就被掏空并吞下去了。

    “真恶心。”费奇估算了一下，契约魔的身体还是蛮重的，用全力的话到时能飞起来，可绝对飞不快，而且这和低调隐藏来研究契约魔的初衷不符。所以费奇打定主意，先用尸体将契约魔盖在下面隐藏起来，若是判魂魔不过来或者过来不打算动这尸体，那就没必要和它打一场。

    这种思路绝对是魔鬼的精明算计，可是恶魔从来不会这样思考！判魂魔构自贪得无厌的邪恶灵魂，特别是奴隶制帝国的统治者、土匪和更暴力的恶人。它喜欢灵魂幼虫，总是吃不够。活生生血淋淋的魔鬼比灵魂幼虫还要美味，这种贪欲驱使着它进行着疯狂而毫无顾忌的行为，比如冲向那只在战场上遇到的欲魔。

    费奇当机立断抽出剑来，双翼张开准备起飞。平时这个时候他会用土元素束缚咒语来限制不会飞行的敌人，不过这一次他用气元素触手，将周围的尸体拉拽到血池中，掩盖在契约魔身体之上。

    野猪头判魂魔跑动速度很快，巨大的体重带来可怕的气势。地面堆积的尸体和武器盔甲残骸根本挡不住它，它如同重型坦克将障碍全都撞飞，与此同时伸出两只手，在身前来回舞动，做着奇怪的动作。

    “法术？”费奇可没忘刚才那个突然变得迟缓而被追上扑杀致死的倒钩魔。比较高级的魔鬼和恶魔都有几手法术能力，不过具体有什么却存在差异，尤其在混乱的恶魔中差异更大。

    刚刚判魂魔的迟缓法术费奇就不会，因此也不存在用魔法来反制和破解的可能。不过判魂魔这次使用的法术好像属于传送类……对，不会错的，费奇对空间传送类法术研究极多，只要是以他懂的语言符文来释放，或者产生了空间法力波动，都能引动他敏感的神经。

    坑神剑暂退二线，逗猫棒出来！魔法矩阵出来！计算空间坐标的咒语属于常备，在进行七层至一层的地狱之旅时就已经做到了这点。费奇在自己身边释放出空间法术符文，立刻便确定了对方的确是想以自己为目标传送。

    懂了！为避免夜长梦多和被风筝，判魂魔想在欲魔起飞之前尽快传送过来，直接进行擒抱！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力量和体型方面的优势总要好好利用才行，但成功的前提是别遇上会传送术的高手。费奇并没有阻止判魂魔的传送，而是在自己身边设计法术推波助澜一下，增加两公里的传送距离，方向向上。

    判魂魔施法完毕，突然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费奇面前。不过还没等它的身体从空间传送里出来，也就是还没完成由虚转实的过程，便嗖的一声被向上传送了。费奇看到面前有个狰狞的野猪头虚影闪烁了一下，然后抬头向上看，两千米高的天空上出现一个大黑点。

    “最多二十秒的时间，猪头加油，赶紧想办法！”费奇笑嘻嘻地看着天上。这只判魂魔不会飞，这个只用三秒钟就确定了但凡它会飞，就不会一直不断加速向下冲。

    判魂魔嚎叫着，远远听着和猪叫还是很类似的。它用八根粗大的手指不断在身前“搓着”咒语，深渊语（恶魔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符文直接呈现出来。“顾不上隐藏了哈？看来是真的着急了。也对，时间有限，生命的倒计时滴答滴答……但是你绝对没想过还会有魔鬼理解恶魔符文吧？”

    无底深渊的恶魔符文极难理解，它毕竟太过混乱，里面有太多莫名其妙。不过有人给费奇“送”来过帮助理解这种符文和法术的工具，再靠变成欲魔获得的基础知识打底，一般的问题便难不住他了。“又是传送？直接传送到地上并不会降低你的速度啊……哦，靠着皮糙肉厚硬抗倒也是个办法，受点伤总比摔死更好。但是为什么又是朝着我传送？唉，贪心啊，为什么还想着直接压死我呢？”

    费奇故技重施，在判魂魔传送下来的一瞬间，又把它送上两千米的高度，但这次是初速更高的再次下坠……

    “啊啊啊！！噜噜噜！！”判魂魔抓耳挠腮，完全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又回到天空了！它不信邪，同时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再次使用传送。

    “哇哦，这也挺厉害的，连续使用传送居然也不气喘内虚的。要是我，这个频率的传送至少得不断出汗心脏狂跳了。”费奇盯着判魂魔，计算了一下他施展一次传送所需要的时间，计算了一下它的坠落速度，然后再将它向上扔的时候就不是两千米了，而是它来不及再施展一次传送的距离。

    而且也不再是自己头顶正上方了。

    判魂魔嚎叫着，重重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费奇非常谨慎，远远挥动长剑，一道雷霆击打下去，打穿了判魂魔的猪头，看来死的不能再死了。

    “挺幸运的，如果判魂魔不是自己施展了传送法术，也没机会插入符文进行修改。虽然将人扔上天空再摔死对不会飞的敌人是个简单的办法，但那必须接触到敌人才有可能。想要强行传送别人还是太难，也太危险了，还是借力打力方便。”

    现在想想，如果判魂魔跑过来打，并用迟缓的能力限制费奇，虽然不能确保胜利，但至少会给费奇造成很多麻烦。传送，的确是机动性的极限，但是在传送时必须专注，没办法用其他的法术来配合。单一、纯粹就意味着不全面，一旦被人找到漏洞，就很容易直接击破。

    而且会传送不会飞，这也很奇葩……费奇看着判魂魔趴在地上摔扁的尸体，第一次看到它的后背。谁能想到一个野猪头风格、三层楼高、肉山一样的家伙居然有翅膀？它的翅膀是黑色的羽翼，类似乌鸦那种，但是断了大半。从伤口上看，估计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切割下来的。

    不管是魔鬼还是恶魔，都不会有多余的身体组织，所以有翅膀就肯定会飞除非翅膀损毁。飞得快不快、灵活不灵活是另一回事，但只要会飞就不至于摔死。费奇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个猪头判魂魔倒霉些呢？

    “欲魔大人，感谢您出手相救。”幸存的倒钩魔和劣魔走了过来。战斗结束的太快，它们根本就没走远，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这不仅因为欲魔比它们阶层更高，也是因为欲魔拥有飞行和远程攻击的能力。所谓感谢，也不是什么人情，而是力量和阶层压制后的产物。

    “只是嘴上说说啊？”费奇微微皱了皱眉，坑神剑轻轻抖了抖，一副对战斗意犹未尽的样子：“该怎么做，你们应该都知道！”

    “当然，当然，请等我们一会儿。”倒钩魔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各自掏出了一个小皮囊，里面装着许多灵魂幼虫。而劣魔们则在倒钩魔的驱使下来到判魂魔的尸体旁，用黏黏糊糊泥状的血手敲打判魂魔的尸体，从中挤压出灵魂幼虫来。

    费奇冷眼看着这一切，好似一切尽在掌握，其实全是装的，他比谁都好奇。别看劣魔能力低下，战斗力甚至不如一个成年人类，但是它在地狱的序列中也是有用的。在劳役方面，劣魔是最好的压榨对象，在战场上是炮灰，打扫战场的时候它们居然能从尸体中榨出灵魂幼虫！

    不过，在敲打了一阵后，劣魔开始变得很疲劳，于是便不能再压榨出灵魂幼虫。好在判魂魔比较强，断了翅膀不影响它能榨出多少油水，所以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接过这些魔鬼送过来的几包灵魂幼虫，将它们装在一个袋子里，逗猫棒通过图像分析算出这些大约是四百只幼虫。费奇装模作样地问道：“现在灵魂幼虫兑换灵币的话是什么行情？”

    “在青铜堡垒，仍旧是一百比一。不过前线战场的血贩集市那里是八十比一的兑换比例，虽然比地狱二层迪斯的大集市差一些，但在第一层已经是最好的了。”

    青铜堡垒由拜尔领主管理，谁能跟它讨价还价啊！血贩集市那里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强大魔鬼，当然不愿意让自己吃亏，于是价格会好一些也是合理的。而且魔鬼有长远打算的能力，懂得让血贩集市的人有自己的利润空间，好维持这里的繁荣交易，于是秩序在磨合中便建立起来了。

    “行，你们可以滚了。”费奇问了问血贩集市的方向，然后扬了扬下巴，将这些家伙赶走了。

章节220 来到血贩集市

    一个欲魔扛着一具契约魔的尸体，走进熙熙攘攘的魔鬼集市，这显然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作为一个有理智的魔法师，费奇只好在战场上守了一夜的尸体，期间如同劣魔一样搜集灵魂幼虫，充实自己的“钱袋子”。等到夏妮召唤，他便将契约魔“尸体”带回了凡间。

    “别紧张，它还活着，但是没有意识。这是我之前的那具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又重组再生了。这件事很古怪，我不能将它留在地狱里。”

    “只要这东西不会腐坏，那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夏妮仔细看了看：“旧身体好丑，还是你现在的样子好看些。”

    “欲魔都是天使堕落而成的，有天使做基础，又整天在战场上锻炼身体，整体相貌肯定比契约魔要好得多。”费奇看了夏妮片刻，然后笑着说道：“别当真，只是开玩笑的。相貌并不重要，再好看的皮囊里面若是邪恶的害人之心，那也没法让人喜欢啊！”

    对于这副旧身体的处置，费奇是相当小心的。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尸体一样，根本没有活动的能力，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反应，但它的确还有一点灵魂之火，也就还有再起来活动的可能。所以，费奇就当它是一个被捕获的契约魔，必然要锁手锁脚、五花大绑，再加上防护邪恶用的雷霆法阵，一层一层包围着它。

    将它完全囚禁之后，费奇才能比较安心地返回并继续进行地狱之旅，那是凡间已经过去两天之后了。它降落的地点还是之前的血池，而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至少已经没有成形的尸体，最多只剩下血迹和少许残值断臂。只有蛆虫一样大小的灵魂幼虫会被这些“食物”吸引，在这里成长，变成值得采集的类似蚕的成虫，然后被用来加强魔鬼或者恶魔。邪恶的生死循环不会停止，从谁也记不清的远古，一直到永恒的未来。

    费奇提着坑神剑，遵循之前倒钩魔指示的方向，朝着血贩集市走去。脚下荒凉的土地早已烧焦，时不时从天而降的火球不断产生爆炸，因此除了碎石，地面上什么也剩不下。魔鬼可以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一方面是因为它们本身都不会被火焰伤害，另一方面是它们的存在会“安抚”这一层地狱的情绪，魔鬼聚集的地方便不会被火球攻击。

    地狱拥有自己的情绪，秩序和邪恶是永恒不变的，然后地狱的每一层都有各自的特点。第一层阿弗纳斯，战争不断在这里发生，或者是恶魔的入侵，或者是魔鬼集结出发去入侵其他世界，一种暴虐的兴奋情绪总在这里酝酿和积累。如果平静无事，那它就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个火球便产生了。这种火球多数会落在“无所事事”的空地上，所以有魔鬼活动的地点就极少挨炸，但是外来生物就没有这种好运，它们几乎全都加持了一个“火球火球炸我吧”的强化。

    正因为有这种凭空出现的火球存在，所以来到地狱第一层的其他世界旅行者必须做好防火，或者待在魔鬼数量众多的地方。青铜要塞是第一层地狱领主拜尔的老巢，也是扼守地狱二层通道，并且抵挡恶魔以及其他入侵者的最强大堡垒。这里集结着从其他各层过来参战的魔鬼，数量多到令人发指，火球完全是绕着堡垒走的。不过青铜要塞阶级壁垒明显，魔鬼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此外来者很难受到符合他们力量和身份的对待，除了被压榨就是被压榨，所以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外来者一般不会前往青铜要塞。

    血贩集市这种地方就是他们首选的目标。

    首先，血贩集市紧邻着一处魔鬼堡垒，没有青铜要塞那么大，仅能容纳三万士兵，并不在前线上，但是离着前线也不远。这里相当于前线的后方，物资、兵力、伤员和战利品都从这里经过，自然容易聚集起人群来。

    除了一些低矮的丘陵外，荒凉的焦土平原上没遮没挡，也不存在树木植被，所以血贩集市就是一大片大大小小简易帐篷的聚集地。从远处望去，这里给费奇的感觉是游牧部落加上大篷车加上印第安聚落再掺和一些原始洞穴人。对，除了帐篷之外，直接在地上打洞，然后藏在下面避开火球的轰炸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尤其是对想要长期经营业务的那些人来说，帐篷就不如地洞保险了。

    走近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没有纺织物，帐篷全都是皮制，至于是什么生物的皮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魔鬼的皮不怕火焰，但用在这里肯定不合适；恶魔的皮有不错的抗火能力，量大管够，自然是上上之选。不过恶魔军队中，比较强的恶魔都会被收尸队带走，交给劣魔榨取、培育灵魂幼虫，能剩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怯魔和仆役邪魔之类，皮也破破烂烂没有大张，所以帐篷都像是用补丁拼接起来的那样。

    支撑帐篷的全都是骨骼，准确一点说骨骼代替了木头在建筑中的作用。森森白骨随处可见，梁、柱、脚手架、桌椅，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东西都得到了极致的运用。不管看向哪个方向，都是尸体的皮、尸体的骨，耳朵还不断听到用碎骨制作的风铃传来的哗啦哗啦响声。不过，这并没有让血贩集市有一点死灵墓场的感觉，因为更多充斥在视野中的，都是魔鬼。

    强壮的肌肉、威武的盔甲、狰狞的面孔，处于前线的魔鬼大多是这个样子。数量最多的是倒钩魔，它们相当于军队中的基础步兵，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在第一线，而需求肯定会影响产量。从不离手的倒钩长矛是它们最大的特征，甚至有笑话说倒钩长矛才是本体，旁边的那个强壮躯体只不过是被寄生控制的劣魔而已。不管是吃喝还是欺负阶层更低的魔鬼，甚至在xo的时候，倒钩魔都要一只手抓着长矛。好吧，费奇很后悔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伴随着嗡嗡声，控斥魔飞行在集市的街道上空。这种魔鬼上半身如同新生婴儿，下半身则是沾满了血污的苍蝇，看起来别提有多古怪恶心了。它们并非地狱一层的产物，而是来自第七层，由第七层的魔鬼大公制造。这种嗡嗡乱叫的小东西是魔鬼中的记录员和公告者，一边飞一边大声嚷嚷着最近的新闻：“泰泽洼地征兵，施法者优先，女性优先！三小时二十七分后在东侧刑场将处决两名背弃契约的逃兵，敬请欣赏！魅魔奴隶拍卖，买一送一，会再生术的施法者可以打五折……”

    偶尔听一遍还算是很有新奇感，但是听多了，不断地听，就算是魔鬼也会受不了。费奇趁一只控斥魔飞过身边的时候将它拽了过来，问它“魅魔奴隶拍卖在什么地方？”那古怪东西居然让费奇去“跟老板谈”，或者“想去哪拍就去哪拍”。似乎是看出费奇有想把它直接活活撕了的想法，控斥魔赶紧说杀了自己要赔5灵币，完全不如省下来去买各种东西，比如一个帐篷、一匹地狱马或者不错的方便背包，而且如果重犯，罚金还会不断“翻两倍！”

    真是地狱啊！

    相比于不断回荡在头顶的广告，费奇宁可去听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盔甲、武器是魔鬼们获取战功并争取存活下来享受战功，以求得升级的重要保障，所以用灵魂幼虫来交易武器装备是血贩集市最大的生意。这里所有的武器盔甲都是久经战场考验的，实战淘汰了巫术批次，在没有一丝花俏能够存留下来。简单粗暴有效廉价，这四个词是武器盔甲集市最常见的广告词。如果认真观察这里的重剑、战锤、巨弓和胸甲，细细体会它们每一处设计的意图，也能从这些青铜、钢铁的物品中体会到别样的美感。不过，更强、更美的东西在这个集市上有没有？当然是有的。

    一只小魔鬼来到费奇面前，用带钩刺的尾巴轻轻碰了碰，然后谄媚地对费奇介绍到：“巴克莱法师的神器物品商店新进一批好货，欢迎欲魔大人前去挑选。”

    “神器？你确定自己的发音正确吗？”费奇眯起了眼睛。

    “神器？欲魔大人您说笑了，是神奇。”小魔鬼笑着解释到。不过它注意到费奇并没有笑，于是连连道歉，说自己的舌头最近吃了太多低劣的辣椒，说话很不灵光，并打了自己几巴掌。

    “哼，你对这个巴克莱法师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啊！”

    “当然。只有他生意好了，才会在地狱停留更长时间，与魔鬼们打更多交道，价值就能提升。而且，不早点让他堕落，难道我要给他当一辈子宠物啊？”

    很真实。费奇让小魔鬼滚蛋，开始想自家的魔宠猫。自己好像不怎么管它，完全将那家伙当做送给夏妮玩儿的宠物了。好在午夜和自己用同一个灵魂，午夜是绝对不会像小魔鬼这样想办法害自己的。不过，万一午夜觉得自己活着没意思，它想要自杀怎么办，那它肯定还是要对自己下手的啊？不行，回去得哄哄它，陪它玩耍一下。

    费奇在集市的街道上行走，目不斜视，但是靠着鹰眼冥想的全域视野左看看右看看。逗猫棒被他藏在背后两片黑色羽翼中央，偷偷拍摄周围的物品，然后进行分析归类。逗猫棒毕竟是女神神国源质制造出来的，准神器（其实就是神器逗猫棒）还是要注意财不露白。

    除了武器盔甲和奴隶，这里还会贩卖一些法术物品。不过魔鬼们大多依靠身体素质进行战斗，使用法术物品会导致战场分神，所以并不喜欢这类东西。只有那些能够自动生效，并发挥防护作用的法术物品才会有一些市场。越是高阶的魔鬼法术能力越强，但它们大多在青铜要塞，轻易不会到血贩集市这种地方来，所以法术物品的市场并不大。

    虽然对魅魔很感兴趣，但也只是看看而已，不可能真的买一只回去。之前控斥魔广告中的两只魅魔是从战场上捕获的，长得的确很漂亮、很魅惑，但是一只没有了左腿，另一只没有双腿和右臂，而魔鬼们也没有给她们医治的想法。魔鬼们的算盘很精致，只有确定买家后，才会施展肢体再生法术让这两个家伙恢复完整，而再生法术的费用已经算进魅魔的价格当中。这也是为什么对会使用再生法术的施法者，魅魔可以半价。

    四十灵币两只魅魔，购买者还要自己想办法控制她们。费奇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价格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似乎是太贵了，似乎是嫌麻烦。倒是有两个看起来挺年轻的人类想要竞价，但他们只能拿出一些法术卷轴和法术物品来。费奇注意到，已经有一些小魔鬼盯上了这两个家伙，一半脑子长在下半身的年轻法师，这是多么好的控制目标啊！

    一个普通的灵魂，大约能做成两到三枚灵币，强悍一些的能换成十枚甚至二十枚。越是堕落的灵魂，在抽取能量变成灵币的时候就越有效率，因此一个特别堕落的强大法师的灵魂甚至能换成一百灵币。而且，通过陪伴一个法师，小魔鬼也有机会影响他身边的人，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最终，那两个年轻法师没有凑够钱，带着失落的心情和尾随他们的小魔鬼离开了。两个没能卖出去的魅魔被拖去屠宰场，用来制作灵魂幼虫来回收一些损失。这是魔鬼的行为方式，尽可能做利益最优的选择。如果是欲魔落到了恶魔手里，根本连拍卖这种事都不会有，而是直接……

    费奇不想去想那个问题。作为一个没有上级的魔鬼他的上级是“阎魔王”，也就是他自己费奇不会被强制执行一些必死的命令，所以他只要避免陷入必死的境遇就好了。在集市上，他找到兑换点，以七十五比一兑换了6个灵币，再加上从契约魔那里“继承”的80灵币，这是他目前全部身家。

    一只漂亮的欲魔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你好，亲爱的年轻同类，我叫做厄瑞耶丝。”

章节221 交易者和战斗者

    费奇看着面前的欲魔，觉得她非常不同一般。武器，没看见；盔甲，只穿着布条和绳子，鞋都没有哪来的盔甲；身体，饱满挺拔圆润外加曲线惊人，一看就不是合格的战士，但是做床上尤物绝对绰绰有余。最显著的区别是她的双眼，里面泛滥着情欲的水光，而不是施虐的战斗意志。

    这是披着魅魔皮的欲魔吧？费奇皱了皱眉，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什么事？快说！”

    “我正在为主人物色好顾客，”厄瑞耶丝用舌尖舔舔嘴唇：“我的主人在这里开了一间魔法商店，但是倒钩魔的品味太差，看不出商品的价值好坏。所以……”

    费奇挡开了厄瑞耶丝伸向他肩膀的手臂，无奈地装出更加厌恶的表情：“所以你认为我可以看出商品的好坏？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欲魔最懂欲魔。”厄瑞耶丝在漂亮的脸颊旁摇了摇食指，说道：“每一个欲魔都是欲望的表现，只不过大部分堕落的天使都是被杀戮和利己感染，堕落之后的欲望便是打打杀杀。我不同，你也不同。”

    “你的确很不同。你是因为什么堕落的？**？”

    “别开玩笑了，天使只有性别外观，没有性别内含，每个都是一副禁欲的模样，怎么会成为我这样的欲魔。我，是从劣魔进阶的。”

    天使向魔鬼堕落的必然结果是成为欲魔，欲魔还可以怀孕并诞生欲魔，最后一种成为欲魔的方式就是劣魔塑形。深狱炼魔以及地狱领主们可以将足够的劣魔集合到一起，进行特殊的仪式，然后将很多劣魔组成变成一只中阶以上的魔鬼，其中也包括欲魔。

    “我是胜出的那一只劣魔，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不过我的深狱炼魔主人想要在我顺利完成任务后给我晋升。不，我不喜欢晋升，所以我被迫换了主人，一个又一个，直到现在的这一个。你觉得一只劣魔会喜欢杀戮和虐待吗？”

    “于是你就选择和魅魔一样？”

    “我总得要有点喜欢的东西吧？”厄瑞耶丝歪着头微笑道：“好了，严肃而谨慎的公欲魔，你充满好奇与探索的眼神吸引了我，所以我向你推荐我主人的店铺。就在两分钟的路程之内，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又不是战斗的类型，你还会怕我吗？”

    “不用废话，带路吧。”

    在集市的街道上转了两个弯，费奇看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帐篷。大片大片灰色的皮革来自于大量低等怯魔，支撑帐篷的骨头又细又短，显然也是廉价货。没有广告、没有任何招牌，费奇就算路过这里也没有注意过。但是，从帐篷里走出来的三只紫色的夜鬼婆带着诡异的笑容，显得很满意的样子。

    “你的主人为鬼婆提供货物？”费奇径直向前，鬼婆赶紧绕开他从两侧躲避。“你的主人都贩卖什么类型的东西？”

    “各种能够提供防护的小物件，性能极好、价格极低。”厄瑞耶丝打量着费奇的表情，在非常恰当的时机补充道：“还可以定制高端法术物品，满足你的各种需要。”

    “如果不是后半句，我转头就走了。”费奇用坑神剑挑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然后就愣住了。一只尖刺魔弯着腰站在帐篷后半部，手里正在雕刻一件法术物品。在那从头到尾都是尖刺、双眼熊熊燃烧、一副险恶魔鬼的幻象之下，居然是一个人类。

    “嗯？”那个人类和费奇同时说了一声。“又是一只欲魔？厄瑞耶丝，这就是你找来的潜在顾客？你是故意想看我的幻术伪装被识破吧？”

    欲魔具有看破幻术的能力，或者说她们的欲望太强烈，根本不会被表象所迷惑。那个“尖刺魔”顺手解除了伪装自己的幻术，然后对费奇说道：“你有什么需求？接受灵币、灵魂幼虫和黄金的交易，贵重的金属比如精金和秘银也很不错，蕴含元素力量的宝石也可以接受。”

    “我是被叫来的，所以先看看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吧。”费奇对所有来地狱冒险却沉溺**的人类都有点看不起，认为他们没什么前途，迟早会被魔鬼卖掉，就像之前拍卖场那三个年轻的法师一样。不过眼前的这个施法者还算有情可原，毕竟他一只手是金属的，如果那是他的惯用手，那的确不太好自己解决问题。

    费奇拿起帐篷中陈列的商品来看，这里数量最多的是一些护符，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生效的那种。护符用一种魔鬼的地狱语符文来刻画出法阵，只需要微微提供法力就能够自己启动，并不需要额外的消耗。这些小护符可以增强酸和雷电的抗性，或者形成气流吹走接近的箭矢，还有些能够靠力场将金属武器挡在皮肤外面。“四灵币一个，如果你一次购买五十个以上，可以给你优惠到三灵币。”

    “相当便宜，但这些护符似乎有点问题。”费奇仔细观察手掌中的护符，用咒语来侦测上面的法术力量。之后他把护符随手丢了回去：“哈，假货。这东西有使用距离限制吧？离开你太远这东西就没用了。让我猜猜，以你为中心，大约能覆盖前线的战场，再远就不行了吧？”

    “厄瑞耶丝，这就是找回来的顾客？”那个人类法师对着欲魔瞪起了眼睛，欲魔对他回以一个飞吻，让他非常无奈。“欲魔都是些难缠的家伙。好吧，你既然看不上这些东西，那你想要什么吧？”

    费奇没说话，也没离开，直接在旁边的箱子上坐了下来，双眼看着那名法师的手。法师低头看看，自己还拿着一个半成品的法术护符，于是就懂了。他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一点也不在意费奇在旁边观察。

    法术护符上的咒语并不难，费奇看了一会儿便懂了。不过这个法师用来制作法术物品的手法很有趣，他不用笔墨，而是用那只金属假手的手指直接在物品上雕刻，同时将法力直接压入物品之中。费奇对这种能力很有兴趣，于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耐心细致地观看。

    “不买东西，看也要收费。”厄瑞耶丝用手指捅了捅费奇。她非常小心谨慎，一直提防着费奇回抽出武器或者用翅膀扇飞她。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发生，她肯定第一时间躲到刚刚认识的这个新主人身后。

    费奇斜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一枚灵币，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续看着那个法师制作魔法物品。在永黎大陆，法术使用者完全没有这种技术至少费奇见过的没有。施展神术的人，靠的是虔诚和长时间的祈祷，他们最多能在熟练度上进行提高。精灵德鲁伊和真理雷霆女神牧师的情况差不多，而其他法术施法者们？费奇只知道他们挑选烟草的眼光独到，吐出来的烟圈非常完整，至于施法和制造法术物品的手段，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渣渣。

    “既然你付钱了，那就在这里看吧。我的名字是林奇（《法师故事》），你叫什么？”法师林奇即便是在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一般。

    “费奇，这是我变成欲魔前的名字。我很少见到其他施法者，尤其是拥有你这种技术的。”

    “不，我这样的法师在集市上还有几个，青铜堡垒里可能更多。不过你这样的欲魔更少见。能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而变成欲魔的吗？也是从劣魔转换而来？”

    “求知欲。”费奇胡诌道：“我想自己知道世界的本质，而不是全靠别人告诉我是怎么样的，尤其是那些自己都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还在信口胡说的。”

    厄瑞耶丝双眼放光，拍着手说：“我可以肯定，你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欲魔。真没见过因为求知欲而堕落变成魔鬼的！如果这是你的欲望的话，那……诚惠，你要再付一个灵币。”

    “我承认我堕落没有多久，对地狱的了解还很少，但我也能知道你是在漫天要价。”费奇冷哼一声，根本不理睬欲魔想要多收钱的想法。“林奇法师，你的那只手卖不卖？”

    “不卖，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林奇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的法术知识呢？”费奇说：“你的知识存在脑子里本身并不会升值。当然，我不强求你的秘密杀手锏，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样来施法的，都有什么样的咒语。”

    “一个法师的法术书是他最大的秘密，你很想要知道吗？”林奇放下手中的小物件，咒语的光芒在他的指尖跳跃。厄瑞耶丝见状，立刻站到林奇身侧，也作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我认为知识在于交换，而不是放在脑子里发霉。况且我说了，我不要你的秘密，我对你的法术以及制造物品的技术很有兴趣。既然这里是集市，那事情就非常简单：开个价吧。”

    “我需要五千只蛇魔的心脏。”

    “蛇魔？六臂蛇魔吗？”费奇摇了摇头：“五千只蛇魔的心脏，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一只蛇魔落单，或许我还能杀死她，但那样的机会过于渺茫。而且蛇魔心脏应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吧？你要那么多心脏做什么？”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蛇魔心脏是通过传送门的费用。”林奇慢慢放下双手，手指间的咒语火花也渐渐熄灭：“我试着通过这里的传送门，但是发现我要去的地方被封闭了，传送无法到达。”

    嗯？传送无法到达？这有点像是第二世界的情况。费奇从战争骑士星象仪上获得了第二世界的位置坐标，利用三桶法阵想要去看看究竟的时候，传送术也会失效。但是细分起来，传送失效也有很多种，一种是坐标无效，这时传送术根本就无法完成咒语施放的过程。而第二世界传送在失效时，咒语是能够完成的，一度连空间通道都开始构建，之后才失败的。这说明坐标是没问题的，对面的世界支持传送，导致失败的是其他的力量。

    费奇询问了一下，发现这个叫做林奇的法师遇到的也是类似的情况。他想通过魔鬼把持的地狱传送门返回，门上的法术符文亮了起来，大门开了一瞬间，然后就被关闭了。“那个深狱炼魔说，对面的世界被封闭了空间传送，是无法到达的。只有我找到更多的蛇魔心脏，他才会愿意用消耗更大的方式强行进去。”

    “有坐标吗？”

    那个叫做林奇的法师非常惊讶，他犹豫了一会儿后，用精金假手直接在桌子上写下一连串炼狱语字符。“这是传送门上亮起来的符文，我按照它们亮起的顺序写的，或许是你要的传送坐标。”

    “你连这个都不能确定吗？看来你的传送术不会高明到哪里去，至少比你制作临时法术物品的本领差多了。”费奇看了会儿桌面上的符文，将其分解、计算，然后点了点头：“对，里面是包括一组传送坐标，很可能就是你要的目的地坐标。我可以帮你试试这组坐标，看看它到底有什么样的问题。或许……或许我有办法让你直接回到目的地。”

    “坐标跨世界传送！这样的能力只有地狱领主才有，其他的魔鬼只能等待召唤，或者幸运地找到现成的传送门或者空间通道！”厄瑞耶丝对林奇说道：“主人，亲爱的，不能相信这个欲魔，他不可能有这种实力除非他现在就演示给你看。”

    “她挺关心和维护你的利益或者换句话说，关心她自己的利益。”费奇随即摇了摇头并说道：“我不会在你们面前演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我尊重你的商业利益，同样你也要尊重我的，在此基础上才有合作的可能。而且，五千蛇魔心脏，就算你用这些魔法物品向鬼婆进行交换，也需要蛮久的。要不要和我在知识交换方面形成长期合作意向？”

    “我同意。”林奇说道：“让我们从一些小交易开始如何？我的魔法物品需要材料，尤其是巴布魔的皮。它体表的粘液收集起来的话，可以用来制作护具。”

    “好的，我可以帮你收集一些。你这里有什么容器吗？”

    “给，这是一个临时空间袋，只要你不要走的太远，它都有效果。”

    费奇摇摇头。这种空间袋肯定不行，毕竟他每天还要回凡间，那个距离太远，临时法术物品肯定会失效。

    以“为建立信任而投资”的理由软磨硬泡了一会儿之后，费奇拿到了一个永久生效的空间袋，然后便离开了这间魔法物品商店。他一边分析破解这个空间袋所用的咒语技术，一边前往他来到地狱必然要经历的地方：

    血战的战场。

章节222 魔鬼心思

    用巴布魔的皮换写着魔法咒语的卷轴，对费奇来说这是个不错的生意，而且他本来就是要猎杀恶魔、换取地狱好感并晋升自己的。为了能够做好这笔生意，他决定先做做市场调研，也就是到前线好好看一看。

    在血贩集市旁边就有征召处，这里只为魔鬼之外的冒险者服务。魔鬼在血站战场上只有一个位置，那就是军队服从命令、遵守规则、并肩战斗。魔鬼的军队有着极高的组织能力和纪律性，绝对没有其他种族插足的可能。但是，对来自各个不同世界的“冒险者们”，那些想要在血战中获取力量、金钱和知识的“强者们”，魔鬼并不介意给他们安排一个炮灰的位置。

    征召处由魔鬼经营，视其重要程度会安排不同等级的魔鬼来处理具体事务。由于地狱一层正在战场旁边，这里的任务最频繁也最危险，所以一只强大的深狱炼魔长期管理血贩集市的征召处，并由它手下的仆魔（又叫做妹抖魔）进行具体的登记和管理工作。根据魔鬼和恶魔之间的战斗频率，下一场战斗应该很快就要发生，因此征召处一片繁忙景象。

    费奇见识过很多魔鬼，但在征召处这里才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深狱炼魔。作为地狱魔鬼中顶层的存在，深狱炼魔是所有魔鬼向往的目标。它肉体强大而头脑聪明，可以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也可以在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这种有着巨大火红色双翼以及如余烬般燃烧双眼的高大魔鬼，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恐惧气势。

    哪怕是不喜欢魔鬼、厌恶魔鬼、摒弃魔鬼的人，在见到深狱炼魔的时候也会不自觉表现出艳羡之情。邪恶也可以美丽，或者说邪恶往往会将自己隐藏在美丽之中，而深狱炼魔足够强大，他的邪恶和美丽不需要隐藏，直接绽放出来！那张凶恶狰狞的脸，也会有丰富的表情；那双金黄色的恐怖双眼，也时刻闪耀着智慧的深沉光芒。坚固的骨架上是厚实的肌肉，外面覆盖一层硬如盔甲、利如刀锋的鳞片，地狱的气息在鳞片之外形成一层类似法术的防护。见到这么个东西，费奇升起了挑战的念头，不过他也承认自己目前可能没法对它造成什么威胁除非能研究明白这生物有什么弱点。

    深狱炼魔坐在一张由头骨堆积，并在上面浇筑铜水而成的高大座位上，一边俯视着征兵处的芸芸众生，一边舒服地用座位凸起的尖刺挠痒。一只仆魔上半身是漂亮女人，下半身是十多条章鱼一样的触手为它端去零食，一米直径半米深度的青铜大碗里面装满了灵魂幼虫。深狱炼魔随手抓了一把，然后将这些饱满多汁嘎嘣脆的虫子扔进嘴里面，三两下便咽了下去。

    “这一次多招点人，不要舍不得灵币，只有活下来的才需要支付。”那只深狱炼魔用心灵感应对周围的仆魔下达命令。“3r地区的设施太陈旧了，那里可以多塞些人，坑死算完。5e那边恶魔很久没有攻击过，不能让那里的人太轻松，多安排一些过去，然后断掉补给，就说补给线遇袭。然后布置些诱饵，将恶魔引过去。”

    “大人，”仆魔通过心灵感应回馈道：“之前几次活下来的人太多，有些已经传开了，没有中阶高层魔鬼驻守的堡垒都是必死之地，没有炮灰想去的。”

    “呸，又进入这个状态了吗？没关系，反正不出一个月，这种声音就会没有的。”深狱炼魔又抓了一把灵魂幼虫，在仆魔羡慕的眼光中嘎嘣嘎嘣吃掉。“不过，这一个月之内的确需要诱饵……嗯，得去找合适的魔鬼才行。不那么强，但又不能很弱。咦，你们觉得那个欲魔如何？”

    仆魔们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山坡上站着一只男性的欲魔。“他看起来很新鲜，至少我没有见过。”“我也没有。”“我们都没有。”

    “很可能是刚刚堕落下来的吧？去，查一查谁是他的上级？”深狱炼魔话音刚落，便有两名仆魔自告奋勇。“哈哈，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喜欢和欲魔在一起，而男性的欲魔数量那么稀少，一个个都动心了？兹密，这次这件好事赏给你了，别给我搞砸了！”

    正在观察征召处那些形形色色佣兵开阔眼界的费奇，注意到一个章鱼女仆魔快速向自己靠近。她行走时的动作很有趣，下半身长长的章鱼触手扭动着，就像是一个女人穿着有巨大裙摆的衣服，然后小碎步从远处飘过来一样。从阶层上说，仆魔已经是高阶魔鬼，比欲魔要强得多。她们在凡间活动时经常有痛苦之母或流产之婢的别称，主要是因为她们经常隐藏在重要目标的王宫内，对王国的未来继承人施加影响，或者有机会的话直接用下半身吞噬掉妨碍她们计划的目标。这并非什么比喻，而是她们真的可以用触手形成牢笼，将人活吞进去，然后挤压溶解消化掉。

    仆魔的表情看起来都很端庄、漂亮、和蔼、保守，或者散发着慈母的光辉，或者是乖巧但羞涩谨慎的仆女，又或者是严肃但是眉目含情的教师。她们伪装的能力比欲魔还要强，但是她们特别喜欢和欲魔一起合作。不但是因为她们都具有女性的外表，更是因为欲魔也是一种看起来很漂亮、很诱惑，但实际的身心全都是由凶残和暴虐组成的两面派。两者很有共同语言，但欲魔费奇完全不想和这些仆魔发生关系。

    打得过吗？或许吧。逃得了吗？或许吧。但是考虑到不远处就有一只深狱炼魔，以上两个问题的答案就都是否。费奇不等仆魔到达，便微微鞠躬，表现出中阶魔鬼对高阶的尊重。

    兹密停在费奇面前，扭动着赤裸的身躯靠上来，指尖从费奇的脖颈、肩膀和手臂上滑过，然后用力吮吸这根指头。“新鲜的感觉，你才来地狱没多久吧？有什么任务在身吗？”

    “进阶就是我的任务。”费奇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我正在寻找进阶的机会。”

    “每一个魔鬼的目标都是进阶，但只有少数能够成功。”仆魔绕到身后，将脑袋搁在费奇的羽翼上，然后伸长舌头在他耳边说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是幸运儿呢？”

    “幸运？那种东西毫无价值。我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以及坚强的意志。说说你的来意，收起你的把戏，仆魔。”

    “仆魔？你应该加上‘尊敬的、强大的和美丽的’三个修饰词语，或者用我的名字兹密来称呼。”仆魔转到费奇面前：“既然你想进阶，那么你有什么目标吗？冰魔和尖刺魔你肯定不放在眼里，那么加入我们仆魔如何？我可以提前给你进行培训，让你知道我们仆魔每一寸的身体结构都有怎样的优势和用途。”

    “深狱炼魔不好吗？”费奇微微一笑：“你那尊敬的、强大的、充满力量和智慧的深狱炼魔主人，难道无法提供足够进阶到深狱炼魔的任务吗？”

    “你真的很有胆量，但我觉得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小欲魔。成为深狱炼魔所需要的贡献是极大的，而且……”仆魔兹密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一个深狱炼魔，不喜欢晋升其他魔鬼为深狱炼魔，所以你还是换一个吧。”

    “那你听说过转心魔吗？”费奇问道。

    仆魔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听说过。不过兹密立刻说道：“不管你想怎么进阶，你需要灵币、灵魂幼虫、合适的仪式，而本质上来说都是灵币。对于欲魔来说，战场就是获得灵币最好的地方。你有没有兴趣为深狱炼魔库尔旦服务，来获取灵币啊？”

    “你以为我是谁，那些征召处的笨蛋吗？回去转告你的主人，我不是来提供服务的，最多也是提供合作的。如果它觉得受到冒犯的话，那我就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什么机会。”

    兹密哼了一声，双眼看着费奇，然后倒退着离开。强有力的触足让她很快返回深狱炼魔库尔旦身边。

    “我靠近他仔细查看过了他完全不介意我探查，显得很有信心令他堕落的魔鬼是阎魔王。”兹密小心翼翼用心灵感应将这个阎魔王三个字传给深狱炼魔。有的时候讨论一些魔鬼强者，会被它们感应到，所以仆魔尽可能恭恭敬敬、小心翼翼。

    “没听过这个名字，地狱九层里面还有叫做这个的魔鬼？”深狱炼魔库尔旦开始了思考。作为地狱魔鬼必要的责任，每一个魔鬼领主都必须派遣一定数量的手下参与血战，所以在地狱第一层的前线，这里汇集了所有地狱魔鬼领主的手下，库尔旦自诩见多识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欲魔，或者是由堕落产生，从而灵魂中有导致她堕落的魔鬼的印记；或者是由深狱炼魔通过劣魔重塑仪式升阶而成，她灵魂中的印记便是仪式的实施者。深狱炼魔中没有叫做阎魔王的，而能导致天使堕落的，必然不会是默默无闻的魔鬼。而效忠链条不断向高层追寻，最终显示在灵魂中的印记也定然是领主阶层那个魔鬼的名字。

    阎魔王……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灵魂中的印记是根据地狱的规则显现的，这做不得假，因此这三个字才显得奇怪。库尔旦觉得“阎魔王”三个字不像是名字，更像是称号，尤其是“魔王”这两个字，似乎代表了……

    一瞬间，它感觉自己身体麻痹，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魔王”，不就是地狱最高统治者阿斯莫蒂尔斯吗？虽然它还想不明白“阎”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字给它的感觉就是森严如狱、威压如山。好吧，这种感觉是因为先想到了阿斯莫蒂尔斯之后才产生的，是种连带的感情，可话说回来，能让深狱炼魔感到恐惧的名字，难道不值得警惕和尊重吗？

    “他还说了什么？将你们的对话仔细发给我，只传给我就好。”

    其他的仆魔还想听听热闹，结果就被无情地从心灵感应中踢了出去。

    深狱炼魔仔细听着，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它听到了“转心魔”这个词。仆魔们不知道转心魔是什么，但是深狱炼魔知道，而且越是接近权利核心的深狱炼魔就越知道。很不巧，库尔旦就是这样一个深狱炼魔，它不动声色地听完，对整个对话不予置评，继续在下属面前保持一切成竹在胸的表情，但是内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转心魔是种特殊的魔鬼，只有地狱九层领主全魔鬼最高统治者魔王阿斯蒂莫尔斯能够制造（转化）出来。即便从魔鬼的角度来看，转心魔也是种非常诡异的，即使想一想也会令深狱炼魔头皮发麻。这倒不是说转心魔比深狱炼魔更厉害或者阶层比深狱炼魔还高，而是转心魔在阶层地位仅次于深狱炼魔的情况下，依旧能让深狱炼魔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地狱有两个人尽皆知的特性：邪恶、守序，魔鬼就是这两大特质的代表。但是地狱其实是有第三个特性，人人都知道，但不会总挂在嘴边。如果说守序和邪恶是地狱最强有力的两只手，那么第三个特性就是隐藏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的杀手锏：堕落，就是这第三个特性。

    令人堕落，一直让地狱保持了勃勃生机；令人堕落，一直让地狱可以在各个世界渗透、扩大影响；令人堕落，一直让地狱有机会能够掌握足够多的人才，以便能够和让灵魂升华的天堂保持竞争。这么强大的特性在魔鬼中也有表现：劣魔可以压榨出灵魂幼虫、小魔鬼可以令人不知不觉行恶犯错、契约魔可以让人出卖灵魂、虚妄魔可以用精神控制的方法让一整个国家的风气变得堕落、邪恶。但是，堕落特性最强的代表只会是转心魔（不计算地狱之主）。

    库尔旦没有见过转心魔，只是听其他深狱炼魔说过。转心魔体型和普通人类相仿，主要躯体是一个漂浮着的盔甲以及悬浮在盔甲上的如同融化人脸的诡异面具对，它没有头，或者它的面具就是头。华丽的长袍和披风从布满尖刺的肩甲开始一直拖到地上，掩盖住转心魔全部躯干和双腿如果它有的话。它的手指是尖刺，它连接身躯和面具的部分是已经雾化的纯粹地狱气息。那个飘浮的面具永远是死一般寂静，不会发光，眼窝中也没有火，只有虚空般的可怕深邃。

    转心魔的力量在于它的语言。它只要开始讲话，不管周围的环境是什么，哪怕是真空或者充斥着巨大噪音的空间，转心魔的声音也会准确无误，以压倒性的清晰和明亮传入受众的耳朵。这种话语不是心灵感应、不是精神控制、不是灵魂共鸣，因此所有防范这些信息传递形式的能力全都无效。转心魔的声音就是地狱堕落本质的体现因为这个世界有地狱，所以转心魔便有声音。

    不管听众有多少人，转心魔都可以同时向它们说话，以不同的语言、以不同的方式、说不一样的内容这都无所谓。任何有头脑和意志的生物听到转心魔的声音后，就会不知不觉入迷。对有智力的生物来说，这只是迟早的问题，只有亡灵、元素这种已经无法再堕落的家伙才不受影响。对库尔旦来说很不幸的是，深狱炼魔同样会受到转心魔这个能力的影响。

    听着专心魔在耳边叨叨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据说转心魔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发出心灵暗示、修改记忆、控制情绪、直接魅惑和控制、或者令听众失去智力变得困惑。或者，转心魔可以通过耳语，在一个人的灵魂中播种虫卵。在那之后，除非神灵直接插手，否则再没有力量能够阻止这个人向地狱堕落。他会绝对符合地狱的标准，生是地狱的人，死是地狱的死人。

    转心魔只为阿斯蒂莫尔斯服务，而且直接向他服务，没有中间层。转心魔从不招募部下，它们完全不需要部下。据说转心魔能够直接跨越世界发动攻击，它们的爪子和耳语能从地狱第九层，一直摸到天堂。就连地狱的领主都不能说自己不会被转心魔影响，而由于转心魔可以完美修改记忆，所以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被影响过。

    这种魔鬼极端诡异，好在正面战斗力一般以深狱炼魔为标准的话。库尔旦和大部分深狱炼魔一样，都不希望自己哪一天会和转心魔存在交集，除非这个转心魔带来了阿斯蒂莫尔斯的命令，让自己通过服务的方式表达忠心。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完成任务后，深狱炼魔有机会得到地狱之主的奖赏，通常是将它们变成“独一炼魔”。

    “独一炼魔”必然是一方领地的管理者，而且只有独一炼魔才有机会竞争地狱大公的可能。如果说地狱有一个核心管理层，那么独一炼魔就是加入权利核心俱乐部的入场券。库尔旦充分地展开联想，一个上级是“阎魔王”，能够说出“转心魔”这个名字的欲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个什么意思？

    库尔旦越看费奇就越觉得他与众不同。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个欲魔，哪怕性别为男也没什么奇怪的。真正奇怪地是隐藏在他皮囊之下的东西，气质、个性、灵魂，库尔旦有点拿不准，不过它也不敢深究下去。对于阿斯蒂莫尔斯，库尔旦要保持敬畏，它肯定不会去碰触那个欲魔的灵魂，它只能从欲魔的行动上进行推断。

    难道地狱之王对第一层的现状已经有了不满，决定插一手？这个倒是有可能，毕竟现在的第一层地狱领主拜尔在背叛、推翻前任领主拉瑞尔并上位后，修改了以前的战略，从互相交错推进，变成了绝对的防守。目前来看，恶魔的攻势被防御得很好，魔鬼的死伤少了，战线也得到稳定。地狱之主并没有对这种改变发表意见，魔鬼大军的八位主要指挥者八魔将也暂时满意。但是，改变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产生。

    “让他过来，就说我有不错的生意要照顾他。”库尔旦决定加入这场（他想象出来的）改变，因为负责一个营地，用自己深狱炼魔的身份吓唬住各个世界来的冒险者，这个行为虽然收益很不错，但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地位。“独一炼魔”才是它的追求，就像进阶是每个魔鬼的追求那样。

    费奇来到深狱炼魔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致敬，然后等待炼魔的指示。库尔旦眯起眼睛仔细查看，确认这个欲魔灵魂中的上级魔鬼的确是“阎魔王”，这时它才说道：“每一个无所事事的魔鬼都是对地狱力量的浪费，你懂得这个道理吗？”

    “懂。不过合理的利用每一点地狱的力量，才能不辜负上级魔鬼对我们的期许。”

    瞧瞧，多会说话，在不经意间又点题“阎魔王”。库尔旦现在完全确认了这个欲魔就是阿斯蒂莫尔斯的爪牙，带着任务来到第一层。这个隐藏很巧妙，一般的魔鬼不会懂阎魔王这三个字的含义，更不会知道转心魔这种秘闻。欲魔本身不高不低特立独行，也不会引起多少关注。而当它需要行事的时候，只需要向合适的目标比如自己泄露一点提示，剩下的就是顺理成章。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观察征召处。怎么，你对这里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费奇不断观察深狱炼魔的反应，猜测它心中所想，好让自己别踏进危险之中。所以他不会绝对肯定也不会绝对否定，在模棱两可中说点有意义却无关紧要的事情，能拖就拖过去。“虽然没有意见，不过总觉得那些人兴致不高。是不是最近没有太好的任务，他们动力不足啊？”

    瞧瞧，果然是为了第一层的战略来的吧？库尔旦认为自己的推理正在不断得到验证。当领主拜尔采取守势之后，佣兵们发挥的余地就少了，不管是得到的战利品还是牺牲数量都在下降。炮灰更新得不够快，活下来的人就会传播各种“谣言”，这不是个好现象。不断循环下去，当奖赏的吸引力不够的时候，来地狱“享受堕落”的外来者就会减少。嗯……整体战略，果然是大魔王才会关注的事情。

    “那些炮灰的状态和流言没必要放在心上，他们只要能发挥作用就行了。真正重要的还是魔鬼们。”库尔旦伸手召唤出一张地图，上面是他需要输送炮灰的区域，用方格、数字和字母划标示出方位。“现在，前线需要更多有头脑的中阶魔鬼，灵币的奖赏也很丰厚。我接到命令要找几个这样的魔鬼，想不想参与一下？”

    “可以。”

    “那，3r、4e和5e这几个地区都是不错的，去了之后就是指挥官，有现成的堡垒和手下，它们在之前的战斗中都表现不错……”

    “有没有站得高看得远能够总览全局的位置？”

    瞧瞧，目的多么明显、头脑多么清楚！谁要是说这个欲魔不是魔王大人的爪牙，库尔旦第一个和它急！“看这里，pf区域，高山上，远距攻城武器就布置在这里。不过去了这里成不了指挥官，只能做个队长，管理一下其他世界来的工匠。不过那里视野倒是不错。”

    费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深狱炼魔这么照顾自己。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地图顺便偷拍然后面无表情地答应了这个派遣。

    库尔旦觉得自己的升迁已经排入日程了。

章节223 装魔鬼、是魔鬼

    攻城设备营地前任长官，冰魔斯卡鲁斯因为一场事故而死亡，现在你要肩负起管理这个工程设备营地的重任，让pf区域的投石机尽快回复运作，给前线提供支援。

    费奇从深狱炼魔库尔旦那里接到的任务如果概括起来就是上面那句话，他也因此成为这场魔鬼与恶魔伟大战争中的一环。一份委任状，相当于一份契约，地狱的力量从现在开始将关注他，直到他在那个营地完成至少一年的任期。

    “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费奇手握着委任状，仍然有些不太现实的感觉。“我只是远远看看征召处，怎么就被那个深狱炼魔盯上了呢？这个认命会不会是个坑？它之前用什么词来描述那些征召者？炮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费奇并不想成为炮灰，所以他原计划只是找机会先观察观察，等到可以收集灵魂的水晶法器制造出来，再开始消灭恶魔的行动。深狱炼魔的委任状让他不得不更早地前往战场，否则地狱的契约力量就会开始显现威力。作为“前契约魔”，费奇对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违背这种魔鬼职责的契约，地狱就会产生“厌恶感”，于是让各种倒霉事发生在这个人身上。走路丢钱包属于最轻的，丢命属于最平常的……

    去上任是必然的，而且最好即刻出发，早了解情况早点做出应对。通过在血贩集市收集的情报，至少最近这两天在发生大规模战斗的可能性不大，恶魔们也正在集结，它们需要长途跋涉并击穿魔鬼设置的警戒哨所才能接近战场。什么时候发现有恶魔通过传送摸进来，一般随后就会发生大战。

    “从地图上看，pf区的攻城设备营地位置已经挺不错了，处于第二层防线和第三层防线中间，进可攻退可守。”费奇一边走，一边看着逗猫棒拍摄下来的画面。“完全的后方也不太好，不了解前线状况，容易在发生突发事件时被搞得措手不及。等等……若是仔细观察这幅地图。似乎攻城营地的位置是前线最好的了，难道那个深狱炼魔在照顾我？”

    无意间，费奇接触到这件事的本质，只是他还没想明白那个深狱炼魔为何会这么做。等到了前线一看，他更确信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攻城营地建筑在一座小丘上，朝向青铜要塞的后方是一片缓坡，便于物资和人员上下；面朝前线的方向则是悬崖。整个营地由青铜加固，所以说是金属堡垒也完全没有问题。

    走上缓坡首先是物料堆积场，劣魔和灵魂空壳正在这里进行装卸和搬运的工作。旁边是工匠营地，形形色色的异世界人种正在组装投石机、投石车和移动箭塔。人类和矮人是占比最大的物种，侏儒和半兽人其次，几只精灵显得有点扎眼，他们单独聚在一起，时不时抬起眼来打量费奇这个新来的欲魔。

    穿过工匠区域便是阵地，从左到右八十门超重型重力投石机一字排开，它们身前和身后布置着上百门对空重型弩炮和快速连射弩炮。使用这些武器的是一只由魔鬼构成的队伍，倒钩魔负责操纵，小魔鬼负责传达指令以及计算，它们的头领是只骨魔，那是只综合了干枯的尸体和食腐昆虫的最恐怖的外表特征，瘦骨嶙峋而且只能蹒跚而行的诡异魔鬼。

    根据任命状，营地有三个指挥官，原来总管的冰魔已经死了，它之下有骨魔负责使用攻城武器支援前线，还有个火矮人负责打造武器。费奇是代理总管，也就是替代了冰魔的位置，直到有新的高阶魔鬼再来替代他。名义上费奇是这个营地的总管，但他只能建议而不能指挥骨魔，除非他展现出足够的战场能力，从而去掉“代理”而正式被任命为总管。

    现在没有战斗，骨魔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由小魔鬼帮它清洁皮肤，祛除褶皱中隐藏的寄生虫。它那类似于尸体的身躯总会腐烂，虽然不影响战斗力，但的确影响形象。骨魔不想被看做亡灵，亡灵是没有前途的，是不会有发展的，是不会晋升的。所以骨魔，尤其是这只叫做叉骨的骨魔，尤其在乎自己的外表。

    “一只欲魔来干什么？嘲讽我吗？”叉骨眯着眼睛，假装睡觉，实际上在暗中观察费奇。“咂咂，欲魔果然细皮嫩肉的，羽毛也一丝不苟，真是令人嫉妒。像这种家伙就应该被装进投石机扔出去，掉在粪坑里淹死！”

    “叉骨？”费奇走到骨魔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那张紧贴在地面上骨刺横生布满毒针的昆虫脸。“整个营地就你一只骨魔，所以你必然是叉骨了，对吗？”

    “是的，小欲魔，你有什么事情，这里不买皮具，也不需要男妓。”叉骨继续眯着眼睛，哼了一声说道：“虽然在阶层上你我一样，但骨魔还是要比欲魔高上一点点的。”

    “如果这能满足你可悲的虚荣心，那我可以优待你一下……嗯，优待时间已过。”费奇展开委任令：“现在我是pf攻城营地的代理总管，就比你高上一点点了。那个火矮人卡兹穆克在什么地方，去把他叫来。”

    叉骨睁开了眼睛，在委任令上仔细看了看。“你是上了哪个领主的床，才获得这一份委任令的？”

    “大约是拒绝了你的那位？”

    轰隆一声，骨魔翻身站起，将身上的小魔鬼全都甩了出去。“欲魔！”

    “我的名字是费奇，发音准确些。你的声音似乎有点漏风……”

    “欲魔。”叉骨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它又干又瘦，不管怎么说话其实都是在咬牙切齿。“这份委任书没什么问题，不过上面也说了，你不能指挥我！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的时候，应该加上‘请’这个字！”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别在战斗之外的事情上和我作对，说什么我不能指挥你；另一个是每天不断地听我给你各种建议，让我的声音持续缭绕在你周围，渗入你的皮肤和骨骼。你也看到委任书的内容了，给你建议是我的职责和权力，你如果不听就是违抗命令。作为一个中阶高级魔鬼，我想你有足够的智力明白违令是什么样的下场！”

    下场轻则降阶退化，重则直接被丢进蛆虫之坑，被还原成灵魂幼虫。叉骨又看了一遍委任书，“这上面没有必须听你建议的说法！”

    “哦，你现在看不懂条款了啊？要不要找一只契约魔来给你解释解释？费用你出。”

    “那还是算了吧。”叉骨转了转干瘪的眼球，用力踢了身旁的一只小魔鬼：“去，把那个着火的矮人叫过来！”

    小魔鬼躲闪不及，哎呦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正滚到费奇脚下。在叉骨的注视下，费奇翅膀用力一扇，将小魔鬼直接拍飞送去了工匠营地。骨魔脸上笑嘻嘻，欲魔心里（自动屏蔽）。

    装邪恶做恶事，心里不会舒服，但是在地狱中这却是必要的能力。魔鬼有时会用欺负手下的方式来相互展现力量，而外来者就只能采取其他的方法，有时甚至是伪装。来到地狱参加血战的人都是邪恶的吗？不，他们只是为了想在战争的利益中分一杯羹。

    魔鬼其实不在乎这些人邪恶不邪恶，反正地狱的力量慢慢就会腐化他们，周围的邪恶环境会让他们堕落，费奇不也狠狠地将小魔鬼扇飞了吗？如果这种欺侮成为习惯，难道他还不能算是邪恶？

    “嘿，欲魔……”

    “是费奇，还要加上长官两个字。”

    “呸。费奇长官……”叉骨盘腿坐下，让小魔鬼飞上去继续为它清理皮肤。“咱们立个规矩：平时的时候，你有点什么事情，直接找这些小魔鬼、倒钩魔去干，别打扰我休息。战斗的时候你就在一边看着，闭上嘴。我可以接受高阶魔鬼的指挥，但是不想从欲魔这里听到什么命令。”

    费奇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营地的方向。他心里有了个想法：有这么个别扭的手下，还不如没有它比较好。魔鬼赢不赢、死多少和自己关系不大，而留着这么个隐患关系就很大。遇到这种情况，魔鬼会怎么做呢？

    不一会儿，一个赤裸着上半身，黄铜色皮肤的矮胖生物跑了过来，他的头部和肩部闪耀着团团火焰，高温让他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虽然体型和相貌有些类似，但这种生物其实和矮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火矮人是完完全全的外层位面生物，就像魔鬼和地狱的关系一样。火矮人生活在火位面，它们和火元素、火蜥蜴以及火巨灵的关系更加紧密。不过火巨灵是非常活泼和混乱的生灵，火矮人则恪守规则，以极其有序的方式不断延续下来，这很像是魔鬼与恶魔的区别。不过，火矮人和火巨灵一直在准备战斗尤其是守序的火矮人，为未来的大战做准备是种特别守序的行为但至少现在还没有战争爆发的趋势。一些火矮人来到血战之中，汲取经验、学习教训，他们或者会变为优秀的指挥官，或者会成了为避免战争真正发生而奔走的外交官。总之，血战是火矮人的镜子，足以让他们照见自身。

    魔鬼并不惧怕火焰，因此可以不受影响地和火矮人打交道。费奇眯起眼睛，鹰眼冥想术看透不断扭曲的朦胧热气，在那之后是一双被忧虑占据的双眼。火矮人用浓密的火焰眉毛刻意掩饰着它们，宁可盯着费奇的脚面，也不愿抬头对视。“我听说新的长官来了……”他的声音浑厚有力，谈吐间伴随着风卷火焰那种呼呼声。“看来就是你了。我是卡兹穆克，工匠的杂事都压在我身上，能让我看看委任书吗？”

    费奇将委任书递过去，那火矮人用力搓搓手，让手掌的温度降低下来，这才接过去看。他只是扫了一遍就将委任书还了回来。“没问题了。费奇长官，有什么指示吗？”

    “之前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费奇说道：“给我准备个居住的地方，要不受打扰。”

    “如果你要接待高阶魔鬼，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叉骨嘿嘿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别废话，拿出本领来看看谁更强。”费奇将手放在坑神剑剑柄上，对叉骨说道：“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来啊！”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在说你是个蠢材加怂包。我很奇怪你的手下怎么会忍受给你这样的上级工作？愚蠢而且没有胆量，现在又显得没有能力，这样怎么可能有晋升的机会呢？”费奇继续在伤口上插刀，并暗中准备好战斗的法术。“我之前看到你趴在地上，一点进取心都没有。你在战斗中有什么本事吗？这些投石机你操纵多少台？我只需要有人能够让机器运转起来就好，不需要一个只会……”

    叉骨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动手，那肯定是众叛亲离的下场。它一眨眼睛，立刻消失在空气中，随后用尾针扎向费奇。它的动作如同迅捷的蝎子，即便没有隐身也很难防范，更不要说隐蔽身形之后。骨魔也知道欲魔能够看破幻象，包括大部分的隐身效果，但欲魔总要凝神、总要集中视线，总要有个反应的过程。而它的隐身根本不消耗时间，所以仍可以带来优势。

    费奇并没有眯眼或者有什么动作，他只是用幻影移形离开了原地。尾针穿透了虚影，狠狠插在地上，差一点就伤到火矮人卡兹穆克。这矮人皱皱眉，手指摸上了腰间的火焰重锤，不过最终还是在犹豫中后退，没有参与这场争斗。

    “你死定了。”费奇施展了气元素绳索，将自己和骨魔连接起来。在不断对法术的钻研中，费奇对气元素绳索咒语也进行了改进，将它与幻影移形进行组合。于是，骨魔虽然隐身在旁观者眼中是这样的不过它身上多了十六条气元素绳索，绳索的另一头都是费奇，但其中只有一个是真的。

    叉骨分辨不出幻像和真身，它只能尽快攻击。在费奇用坑神剑进行一次攻击的时候，叉骨可以咬一口、抓两下、用尾巴扎一次，可是幻术加上移形换影令它的命中率降到几乎为零。费奇用气元素绳索保持和骨魔的相对距离，不断挥动坑神剑，狠狠劈下闪电。只见一道道蓝色的雷霆不断敲下去，骨魔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闪电？怎么会是闪电？欲魔不都是火焰吗？火焰吗？停！停手！”

    大部分恶魔不怕雷击（神圣力量雷击除外），所以和恶魔战斗的魔鬼们一般不使用闪电。骨魔不怕火焰和毒素，酸和寒冷也有抵抗力，却偏偏会被闪电正常伤害。费奇用气元素绳索和幻影移形躲着打，根本不管骨魔的嚎叫和求饶，凶狠地、无情地进行着攻击。这时，倒钩魔和小魔鬼们冲了上来，加入战斗，一拥而上将叉骨杀死了。

    “你们去选三个头领过来，分担叉骨以前的职责。”费奇注意到火矮人仍旧没有参战，他似乎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卡兹穆克，你跟我来。”

章节224 营地1

    “你是在想我表明态度，不想参与魔鬼的事情吗？”费奇在工匠营地，赶走了一帐篷的铁匠和铸剑师傅，霸占并斜倚在火炉的烟道上，眯着眼睛对卡兹穆克说道。“如果你不想参与魔鬼的事情，又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打造器件？”

    “因为我欠了债，欠了债要还。”卡兹穆克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他用手一抹，一行炼狱语的奴隶束缚符文显现出来。“我还需要工作十二年，所以我关心的只有工作，也就是让工匠营地正常运转，打造出合格的攻城器械零件，并将它们组装起来。”

    费奇伸手碰触了那行炼狱语符文，手指散发出地狱气息，于是便有更详细的符文显现出来。“哦，这是一份契约魔制作的灵魂契约，不过我只看到你需要承担的工作。你是为了什么将自己卖掉的？”

    “我已经忘了。”卡兹穆克摇了摇头：“那已经是一百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记忆没那么长久。或许我在获得自由之后会去调查这件事，或者不调查……我还没有拿定主意。”

    “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至少举起武器来，哪怕壮壮声威也行。”

    “大人，恕我直言，下次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做。”火矮人缓缓摇头，说道：“叉骨的上级是一只叫库尔旦的深狱炼魔，如果它来追究手下的死亡，我想您不是对手。”

    库尔旦？那不就是派遣费奇来营地的深狱炼魔吗？这太古怪了，为什么库尔旦的手下要和自己过不去？而库尔旦为什么一直没有提升叉骨做这个营地的总管？费奇想不明白，最好的猜测是库尔旦了解叉骨的脾气，想借自己之手清除掉这个手下，或者是想用手下试试自己的性格。他摇了摇头，对卡兹穆克说道：“那你举起武器跟在深狱炼魔身后壮声威也行，笨蛋！不过……不管你是真笨还是大智若愚，至少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吧？简单说一下这个营地整天都在干什么？”

    “营地有三种产品：投石机、投石车和移动箭塔，工匠营地都在忙碌这三样东西。我们还铸造燃烧弹和粘稠弹，有时还打造一些长矛、砍刀之类的兵器。盔甲我们是不做的，量体裁衣太耽误时间，而我们的工作压力一直很大。”

    “我看了山崖边的投石机，那东西能打多远？”

    “五千米的射程。这已经是钢铁投石机的极限了。”

    费奇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永黎大陆也有利用重力和力臂原理的投石机，不过只有一百米的射程。圣三城堡城墙上的巨型投石机，借助地形落差能够飞出两千米，已经是非常“令人震惊的武器”。外面山崖边的魔鬼投石机体型和圣三城堡的差不多，高度落差上则远远不如，居然能有五千米射程？

    “怎么做到的？”

    “呃，大人是要投石机的设计图吗？我一般随身携带着。”火矮人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红色的皮囊，解开紧紧捆绑的红色绳索后，里面都是些两片巴掌大小的皮片，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画满了示意图。

    “都留下吧，我要仔细看看。营地里还有其他副本吗？哦，有就行。”费奇直接让火矮人将皮囊和所有东西都留下，然后又让他从仓库里准备一些材料，并给他找一个不受打扰的帐篷，他要自己看看这些设计，尽快了解营地的情况。

    领导一般分为几种：好领导、努力的领导、一般领导、瞎指挥的领导、坏领导。费奇至少没有在瞎指挥。营地离开自己会怎么样？其实也不会怎么样。魔鬼都是秩序的生物，平时所有的活动早已经形成了规范，只要延续下去继续保持就可以了。至少在过去三百年间，这个规矩是没有问题的，最近也没有显示出会出问题的苗头，那费奇干嘛还要修改它？

    这又不是米纳斯伊希尔，他不需要为这里的魔鬼们负责。

    攻城武器营地上一任主管的帐篷一直保存下来，现在自然归了费奇。为防止意外，费奇让人将原本里面的东西全都清理出来，单独找了一间仓库存放，新帐篷里暂时只要桌椅就够了。不过，这次清理让他意外发现在原来的主管座位下有一道向下的金属暗门，通向山体内部。尽管非常好奇，费奇暂时也没工夫去仔细查看，只是吩咐卡兹穆克将营地最近的库存和生产文件都拿过来，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帐篷里，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召唤时间到了。

    前后不到一天，费奇在地狱的身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已经开始掌握和管理一个攻城设备营地。而且在回到凡间的时候，他还从营地的库存里中饱私囊，将一直在找的法术材料收集齐全。这些东西，他在米纳斯伊希尔和圣三城堡都打听过，根本没人知道。而在魔鬼的地盘上，却根本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也没多少价值。

    “和地狱相比，咱们这里可真是落后啊！”费奇将揣在怀里的零零碎碎全都拿出来，快乐的如同偷了地雷的鬼子。嗯，这个比喻有些不太好，可能有些不太吉利。

    “地狱里是什么样子的？”夏妮帮费奇整理东西的时候问道。

    “一个强者统治弱者的秩序深入人心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战场。如果能在地狱中爬到高层，哪里的生活还算不错。如果是在底层，生命、尊严什么的就都不是自己的，也是非常悲惨。不过我在地狱的集市转了转，那里来自各个世界的东西非常丰富，这一点咱们的确比不了。”

    “听起来还行。”夏妮说道：“很多地方普通人吃也吃不饱，生病也没法医治，骑士生命和尊严也不属于自己。也就是在米纳斯伊希尔，大量种植的土豆至少能填饱肚子，教枢的模范领地比其他地方有更多的医生。”

    “但我还是觉得不够好。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连地狱都比不过，那人间还有什么好的？”费奇摩挲着夏妮的头纱，说道：“其实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发展才是真的，只有不断进步才是唯一的真理。咱们这就能有点进步：我尽快将压制麻痹能力的护符制作出来。”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你刚刚才从地狱回来。”

    “不，我发现不用。”费奇说道：“我现在使用欲魔的身体，地狱的气息对我来说能够起到恢复的作用，我的白羽翼欲魔分身已经重新焕发生机，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使用了。魔鬼们并不需要睡眠，至少在地狱的时候肯定不需要，它们都是夜以继日工作的。我一直在凡间会觉得困，不过在地狱没这感觉，而且都休息好了。”

    费奇果然拿出完全的劲头工作，一边处理领地和学校的事情，一边还有精力制造护符。夏妮默默看着费奇，心中有些担忧，这种非人的连续工作状态会不会对费奇有什么损害，他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喜欢地狱更甚于喜欢凡间？

    所以，在六个小时的凡间时光结束，费奇准备返回地狱的时候，夏妮拿出了那份“心理测试问答”。“抱歉让你担心了。”费奇不好意思地说道：“别紧张，我这就答题。”

    于是费奇就在地上盘腿坐下来，接着身边的火光开始答自己准备的那份心理分析试题。在他身旁，熊熊火焰在铁盆中燃烧，摇曳的光芒不断在他眼睛里晃动。他开始出汗，这绝对不是因为炎热欲魔是不怕凡间火焰的而是因为寒冷。他发现自己在很多题目上的第一反应已经和之前的不同，这怎能不让他流下冷汗。

    这些题目都是自己写的，费奇当然熟知题目和答案，但测试的要点是看他头脑中的第一反应。对于同样的问题，出现不同的答案，有些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知识、经验、见识上进步了，有些则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堕落了。费奇就发现自己对于一些问题有了新的看法，而这些看法客观地说变得有些极端、有些残酷、有些更接近地狱。

    所以他在做完这份答卷后并没有立刻回去地狱，而是让夏妮拿出“最后的希望之光”，然后对着它安安静静祈祷。静思和冥想让他逐渐冷静下来，反思让他回归本心。双眼凝视着水晶瓶中的光芒，希望的存在提醒他遇事要向好的方向看，信念是比惩罚更能改造人的力量。

    费奇比原定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前往地狱，不过他认为这些时间是绝对值得的。

    看看离开前布置的法术，这段时间没有人进来打扰，这至少是个好消息。解开防护的咒语，推开帐篷的门帘，地狱的干燥热空气迎面而来，一种不一样的气氛弥漫的其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费奇问身边的小魔鬼，它和另外十二只小魔鬼作为费奇的传令兵而工作，不过它们一旦发现机会，就会立刻争取去凡间，引诱灵魂堕落更有利益。

    “恶魔出现过，利用传送到达前线进行侦查，看来战斗很快就要打响了。”一只小魔鬼搓着手说道：“大人，上一次咱们投石营地战果很不错，这一次可能会被恶魔重点进攻。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啊！”

    “保护你们？嘿嘿。”费奇不置可否然后转换话题的本领越发纯熟：“你提到了战果。在战场上谁负责统计战果，这些战果又有什么用？”

    “大人，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到前线了？”一个小魔鬼刚刚吐完槽，就被费奇一翅膀扇了出去。剩下的小魔鬼们赶忙争前恐后说道：“一般是控斥魔来负责统计战果，它们会和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对于投石机的命中进行记录。还有那些想要攻击营地但是被杀掉的恶魔，也算在战果里面。这些战果会换算成灵魂幼虫和黄金，作为营地的维护费用。魔鬼们得到灵魂幼虫，其他世界的工匠得到黄金。”

    “目前的收支是什么状况？如果完全没有战果，营地会怎么样？”

    “大人，第一个问题就强人所难了，只有上任长官才知道收支情况。不过我们都知道，若是没有战果，营地几个月内就会被取消。工匠和投石兵或许会留下，但您肯定会被撤换的。”

    “都是废话！”费奇完全不给小魔鬼好脸色看，这完全没有必要。“说点有用的事情，投石兵那边的队长选出来了吗？如果选出来了，让它们来见我！”

    没用多长时间，三个队长便都到了。它们全都是倒钩魔，倒钩大砍刀从不离手，不过也不敢放在费奇面前。仅用肉眼就能看出来，这三个倒钩魔已经在这个阶层上混了很长时间，它们更强壮、更狡猾、装备也更好。出了本命的倒钩大砍刀外，它们都备了可以熟练应用的钉头锤和轻弩，一些功能未知的药剂瓶装在腰间易拔插的口袋里。而且最关键的，它们都配备了合身的鳞甲，这对于它们长满尖刺的躯体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得有足够的钱来购买，得活得足够长来等它完成。

    “你们两个在外等着，你跟我进来。”费奇让三个倒钩魔依次进去，询问他们大体相同的问题，综合起来就能得出比较准确的答案。借此，他便能知道很多关于血战、关于魔鬼和关于这片营地的信息。

    血战对魔鬼来说是一场消耗，不得不进行，但并非全无收益。在获得灵魂的需求上，魔鬼和恶魔是类似的，不过混乱比守序相对更加容易。能够在血战中尽可能消灭恶魔，降低它们的数量，也能够变相降低恶魔在凡间的影响。由于战斗中魔鬼战损比要相对更好，所以暂时还是赚的。

    对于每个营地来说，战损比就是最重要的考核指标，而在这点上远程攻城武器营地就占了很大便宜只是最近有了些不好的苗头。

    根据倒钩魔的说法，即便是同样的战果，现在获得的奖励也变少了，很有可能是高层斗争的结果。

章节225 营地2

    三个倒钩魔队长都有继续进阶的野心，不过在拥有战胜费奇的武力保障前，它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服从命令。虽然费奇并不是它们的直接“魔鬼上级”，也就不能将它们“降阶”，不过仍可以用武力强制降阶。尤其是在费奇轻松斩杀骨魔，而且得知深狱炼魔库尔旦没有反应之后，他在营地中的威信已经很好地确立起来。

    魔鬼在自己的灵魂中会记录自己的最终上级，比如费奇的灵魂里就是“阎魔王”这个名字。一般情况下，从深狱炼魔向下会形成许多效忠链条，同样也是命令和管理魔鬼们的链条，在这个链条上，一个魔鬼只能被它的直接上级降阶，这种降阶只需要一个念头，并能够释放出大量的灵魂之力（灵币）给它的上级。一般跨过链条的结点是没法降阶的，就像自己封臣的封臣不是自己的封臣一样，但魔鬼可以将降阶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最终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如果不处于同一个命令链，那无论阶级差距有多少，都没法命令降阶，只能用武力降阶的方式。不过，处于链条顶端的地狱大公、魔鬼之王，它们是不受限制的。

    手下控制的魔鬼越多，实力肯定就越强，但是想要为这些魔鬼找到事情做，确保它们都在“某条进阶的路线上”，却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便有了将手下的魔鬼派遣到各个岗位上去，处理一些血战日常的事情。一方面避免了无所事事带来的反叛风险，一方面也可以让血战消耗这些魔鬼的数量。这种“为了魔鬼全体利益”而付出的行为，自然而然变得很流行。

    “叉骨”可能也在“被放弃、被消耗”的名单之中，但除非去直接询问深狱炼魔库尔旦，否则是无法得到答案的。话说回来，当时那个情况，杀了也就杀了，道理本来就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剩下要关心的无非是实力的高低对比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想通了这一点后，费奇便不再担忧，而是充满信心地担任攻城营地的指挥官。他的这种信心巩固了他的统治，至少三个倒钩魔队长能够充分地完成他下达的命令。费奇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阵地上，亲眼看看这些具备了五千米射程的投石机，看再多的图纸也没有看看实物的感触更深。

    经过他的观察和研究，超远的射程基于两个方面，第一是高强度全金属组件，能够承受更强的力矩；第二则是重力法阵，一个专门作用在短力臂下，短时间增强重力加速度的神奇法术，可以让投石机具备超常的势能储备。

    除此之外，统一的度量衡、严格的标准件、可快速维修替换的模块化设计、实现确定好的射界参数。这些投石机使用的全都是统一大小、统一重量的标准弹，根据用途附加了爆裂、火焰、纠缠阻碍等各种功能的符文，甚至还有投掷过去延时爆炸的地雷以及空中开花的集束弹……在长期血战中形成的秩序，在一座投石机上显现得淋漓尽致，费奇甚至提不出任何“指导意见”。他唯一能说的是：“除了使用重力外，没有其他形式的投弹方法了吗？”

    三个倒钩魔队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有工匠营地的火矮人卡兹穆克可以。“禀告大人，的确有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攻城武器，比如大炮。但是魔鬼们并不想采用，主要还是因为价格太高了。”

    费奇要过设计图来，那是种叫做魔鬼大炮的武器，已经和他印象中的重型火炮没什么区别了滑膛、后装、定装抛壳。“是使用的这种爆炸药很昂贵吗？”

    “不，这些爆炸药在火位面和土位面有很多，拿过来配比一下就好，并不贵。主要是人手太贵。”卡兹穆克叉腰说道：“打造投石机、使用投石机，劣魔就可以做到，倒钩魔和小魔鬼能够做到更好。但是制造和操纵大炮，最少需要中阶的骨魔，甚至高阶的角魔才行。而根据我的观察，更高阶层的冰魔，它们有着操纵寒冰的力量，可以冷却大炮，才是最合适的操作员。不可能有那么多骨魔、角魔和冰魔来操纵大炮吧？它们在战场上能做到的比一门大炮更多，所以……”

    魔鬼的人力资源形态与人类完全不同，每一层级的魔鬼都不是靠“学习”晋升上来的，而是靠地狱的力量。哪怕是劣魔，只要一产生，地狱就将一部分知识塞进脑子里，于是就能开始工作，而不像人类那样还有婴儿期、成长期、学习期。不同的魔鬼形态，具有不同的知识侧重和能力侧重，而这些都不是学习得来的。

    魔鬼当然也可以学习，但对魔鬼有用的知识全都是阴谋诡计、战斗技巧这两方面。如果不是为了这两件事服务，那就是没用的东西。由于魔鬼还要提防手下为了晋升而谋害自己，因此并不喜欢看到手下特别爱学习，会主动压制这种行为。于是知识的传播和应用便无法进行，所有的魔鬼只敢展现地狱灌输的初始知识，其他的都要隐藏起来。于是投石机可以被改进成极限的五千米射程，使用方法反正是一样的，但就是无法换成大炮。因为大炮是另外一种东西，并不在初始知识之中。

    所以，尽管有着连接各个世界的通道，尽管引诱了无数具备聪明才智的灵魂堕落成魔，但魔鬼还是在用刀剑弓弩、用投石机和箭塔。费奇本来以为是地狱第一层总是不断出现火球的严苛环境让热武器无法出现，没想到它其实刻在了魔鬼的本性里面。

    “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这个武器实际上太强了。”卡兹穆克说道：“对付恶魔，投石机已经足够了，大炮只会将恶魔的尸体炸得更碎一些，又不能杀死它们第二次。而且太破碎的尸体对收集灵魂幼虫又有不好的影响，所以这种武器便只能停在图纸上。”

    “恶魔建立在没有前途的混乱上，它们不会进步的。但如果魔鬼想要进攻其他世界呢？”

    “魔鬼很少有机会能对一个世界发动全面进攻。一方面被血战牵扯，另一方面是没有那么好的机会。我在这里呆了上百年，只听说过一次：魔鬼们发现了一个世界，并获得了可以传送大量生物的空间坐标，于是集结起来。结果那个世界提前得到消息，给自己的空间坐标上了锁，断绝了大规模传送的可能。于是魔鬼们还是用老办法：渗透、诱惑、使其堕落。”

    原来大规模生物传送是可以上锁的啊？费奇想到了第二世界对永黎大陆的进攻，血色流星之夜本质上就是一次大规模生物传送。如果能上锁，是不是就能防止再一次的血色流星？

    想法是好的，但如何做到才是关键的困难。考虑到两个世界都是一个造物神创造的，那么很显然造物故主是具备“上锁”、“开锁”的能力，因此第二世界和永黎大陆怎么也防不住血色流星。等等，第二世界能向第三世界永黎大陆传送，而反过来不行建立在星象仪坐标没有错误的前提下那么第二世界是不是已经上锁了呢？

    星象仪坐标下的那段符文会不会就是“锁”，或者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开锁的钥匙”？费奇记得那组符文被战争骑士摩挲过很多很多遍，说明它经常看，甚至经常用。战争骑士的古怪空间毕竟不是第二世界，它捕捉的那些标本都来自第二世界，所以它要经常返回第二世界去。回家开门就要用钥匙，所以那组符文很大可能就是钥匙！

    “看来你对魔鬼观察得很细致……”费奇将手放在火矮人头顶上，做出威胁的姿势，吓唬他道：“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吗？”

    “大人，我只是想了解我要在这几百年内服务的主人，好有机会完成契约。”卡兹穆克并没有丝毫颤抖：“大人，我还能服务和创造价值，而我死后，我的债主可能会来找您挽回自己的损失，这对您得不偿失……我可以为您制造一些不错的装备，作为我惹恼您的赔偿。”

    “这个回答很老实。这个回答的确能让你一直活下去。”费奇哼了一声，问道：“如果你完成了剩下几十年的工作，契约结束，你接下来会怎么办？”

    “我会先加入血贩集市，以雇佣者的身份在这里工作，慢慢积攒一些灵币，然后和那些佣兵、冒险者一样找机会回去。”卡兹穆克的答案依旧中规中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去也是被火巨灵欺压，没什么意思，我也有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至少魔鬼公平些，还会付钱。”

    “我会盯着你的。”费奇对卡兹穆克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就给我打造一门魔鬼大炮，我想看看那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

    “大人，在营地的地下仓库中就有一门大炮，修一修就能用。不过它运转需要的法力和知识要求很高。”

    “我会注意的。但既然不需要造大炮，那就给我造个护符，这里是设计图。”费奇将抵抗麻痹护符的基础草图给了他，然后摆了摆手让火矮人离开。作为新上任的营地头目，费奇总要做点什么，杀死叉骨算是一件，第二件估计就着落在卡兹穆克的工作上了。

    身为魔鬼，费奇在地狱享有特权，他的行动不会被下层魔鬼和营地苦工们质疑。他可以调集使用营地中的所有资源，而魔鬼的营地中不仅有大炮，还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宝库。他面前有数不尽的材料制法、武器盔甲设计、法术符文和炼金秘方，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欲魔能够学习的上限，但却可以记录在逗猫棒中，用来作为参考。这些知识就是宝库，尽管它都是为魔鬼的杀戮而服务的，但不能否认它其中包含着智慧。

    只有来到广阔的地狱，才知道永黎大陆的落后。民风淳朴、生活祥和、有个真心关爱大家的女神，这都是永黎大陆好的一面，但它还是太脆弱了。如果没有外部威胁倒还好，但现在第二世界正在虎视眈眈。况且地狱一直就在永黎大陆的卧榻之侧，深渊的恶魔也时不时会去转转，还整天田园、乡村、风花雪月，这怎么行？不管是学、是偷、是山寨，费奇也要将魔鬼的战争本领学会。

    不过现在他只能尽可能做记录，然后将思考的重点放在星象仪坐标下的符文串上。假设那是传送的钥匙，那么钥匙孔在什么地方？换句话说，那串符文应该怎么应用，才能让传送完成呢？

    根据前几次用三桶法阵进行尝试的结果，传送咒语可以完成，但是传送通道在产生的瞬间就会发生垮塌，于是传送便不能成功。那么这串钥匙就应该起到避免垮塌，让传送成功的效果。垮塌……垮塌……费奇思考着传送术的方方面面，对它的运行体系进行详细的分析。这就像是将一辆车按照体系拆开，动力、传动、控制等等。控制的部分是费奇最早关注的，但是这一部分根本没有修改的余地。

    “建立了通道，传送了法力，但是却没有效果……”费奇不断琢磨这个事情，突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对了，在研究治疗术的时候不也有这样的情况吗？神术对那些信仰抵触的人效果不好！那时也是咒语可以使用、法力可以传输，但就是没有效果。失败的治疗术就像是传送术的垮塌，只是垮塌更迅速和决绝一些。如果将两个世界看做两个人，传送术就是治疗……”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传送就相当于“告知”另一个世界“我要进去了，给你坐标”。而当对方世界拒绝时，就要想办法说服它。怎么说服呢？关闭了传送的屏障就像是守卫，它只允许……

    “等等，关闭跨世界传送之后，本世界内的传送应该不会有影响吧？会不会是这把钥匙就是将跨世界传送，伪装成本世界内传送的方法？所以它不是用在控制部分的，而是用在出发地点坐标上的。通过某种转换方法……”

    费奇突然开窍。钥匙应该是一种转换方法，用来改变出发点的坐标信息。因为它是算法不是结果，所以每次战争骑士都需要根据自己空间的位置重新算一遍，所以它才需要经常查看，才会摩挲得那么光亮！带着这种想法，费奇再回头看那串符文，将它和传送术空间坐标的结构配合起来看，渐渐就看得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