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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黄颖     抗日之血肉长城txt下载     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人间五月天(六)

    可惜,程家骥面上的得色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下一个瞬间,这喜色便被震惊所导致的轻微痉挛所取代。人称“赞公”、姓司徒的古稀老者、广东口音、那让一众如杜老板般的手眼通天的传奇大享都某甘于俯手贴耳的威势,举世滔滔,能和以上种种同时对上号的,就只有那个幼年丧父,十几岁就赴美谋生、早在民国元年就被中山先生拟发表为内政部部长之要职,却辞而不就的那位司徒老先生了。

    司徒赞堂,洪门大公堂美洲总坛坛主,美国华人侨领。这位司徒老先生虽身为海内外几百万洪门弟子所公认的两位洪门“元帅”之一(另一位是国父中山先生。),却不是一个单纯的帮派人物,他可是辛亥、北伐等诸次革命的重要赞助者和积极参与者,尤其是在建立民国的漫长过程中,以他为代表的爱国华侨的无数次捐款所起到作用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对此,国父所说过的一句名言就很能说明问题,“之所能缔造民国,靠的就是,国外捐钱、国内捐命”。更让程家骥钦佩的是,在他来自的那时空的历史上,在这位洪门大佬的倡仪组织下,整个抗战期间美洲华侨全力支持身处千年大劫中的祖国,其累计捐款达到让人几不可思议的数额,总计四亿八千万美元!这笔巨款在当时足以装备上百个美械师、以致于,在中日两国全面开战的头几个月过后,纽约各大报纸曾异口同声的惊呼,中国人把华尔街所有的银行现金都提空了!

    最要程家骥看重的,还是这位老先生因其早在一九零四年就是兴中会重要成员的这份少有人能与之并肩地资历和其在海外华侨当中地那无与伦比的号召力,而拥有受到的国府超规格隆重礼遇地殊荣。据说最高当局夫妇每次与司徒老先生会面毕恭毕敬不说,还到必出门相迎、走则搀扶相送。这其中虽有政治考量在内。可也从另一个侧面显示这位爱国华侨领袖的声望之隆、份量之重。

    中国近代有名有姓的风云一时的人物如过江之鲫,此后的每一个时代对其中绝大多数人的评价都会有不尽相同之处、甚至有些“名将重臣、民主斗士”在还活着时,就在鬼神之间不停的窜来跳去地。让世人好不眼花缭乱。唯有象司徒老先生这样地无求于名利,一心只为我中华能强盛繁荣的国之赤子,无论政治风云如何变幻莫测,炎黄子孙们都对其崇敬如一。

    “程将军请座!”已走了好一会神地程家骥,这时方才发现其它人早就都围在长方桌前正襟危坐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傻愣在大厅正中了,意识到了出了丑地他忙不迭地快步走到最未尾一个位子上坐下。至于。司徒老先生能一口道出他的真实身份。程家骥非但没有感到半点惊诧,(司徒公这是何等样人物。要是到这会还不清楚自个地来历。那才是咄咄怪事了。)反倒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让这位老先生有兴趣专门去查的人。一路看中文网首发16K.CN这世上可不多。)

    “诸位,老朽在这里先多谢大家买我这个面子。”只说了一句例行公事的开场白。这位算起辈份来比目前在青帮中称得老前辈的大字辈,都高上两辈的实至名归的老爷子,不待在场这些晚他三四辈的“徒子徒孙”开口奉承凑趣,便直接转入了正题。“这次召大家来,确是有件小事,想和青帮洪门的各山头的舵把人商量一下。”

    称得上宇内华人帮会中第一人的这位老爷子口中说的小事,又能小到那里去!听到这,在场的这一尊尊小民百姓心目的中的“神祗”,没有不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的。

    “我们这些海外游子中的洪门弟子们有个想法,国难当头、日人肆虐、山河破碎,我青洪两帮弟子门生虽平日的营生手法颇有些让人非议之处,可俱都是热血男儿,这几年死于鬼子屠刀下的不在少数,却苦于门户之间,未能相互携手,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我的意思是倡仪成立一个民众抗日总会,统一规划调度各山头的弟子,合力共抗进犯中华之倭奴。假若门、帮中人,有数典忘祖当汉奸的,民众抗日总会也有监督、协助各山头清理门户之责。当然了,各码头一切日常事务,总会既不干预。”司徒老爷子刚开始还打了个海外洪门弟子公议的幌子,可下一句就露了底,一个斩钉截铁般的“我”字,把他推动此事的决心表露无疑,至于最后那句话,则是明摆着在这些雄踞一方的“晚辈”们的心了。

    他老人家把这话往地上一摞,下面的一众“大佬”们可就炸了窝了。凭心而论,对面前这位用德高望重来形容,都嫌有些不恭的老爷子,这些大享、巨头们的确是服气的很,在心里是实打实的尊而敬之。若他老人家要重新划个地盘、调解一下纠缠什么的,还真没那个提得起当众说个“不”字勇气的。可今天这个事也太大了,大到了几百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地方,那怕是当年洪门青帮一力挺孙,前赴后继的造清王朝的反那时节,那也只是两家高层心有默契而已,远远没闹到非要成立一个什么专门组织来协调的份上。

    且这事其中的干系也是非同小可。抛开洪门青帮之间上百年间的恩恩怨怨不提。单说这个民众抗日总会一成立,立时就会是全国、全球最大的华人团体。那可是一个上千万人的组织,不管其是不是松散结构,都将势必要打乱国内原有的政治格局,一旦均衡之势化为泡影,终究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谁都说不上来,就谈不上什么防范与未然了。总之,这件事里潜藏着的风险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此刻,连一直极力与日本人周旋,并为之不惜抛家舍业、门徒星散的杜老板。都板着一张脸在那天人交战、举棋不定了。更用不说“私心”较重的其它人了。

    一时间。沉默似乎成了今天的会议的唯一地主题。

    “我来当这个总会长,你们都是分会长。我重申一句,除了抗日所需。包括与“外人”合作之类地其它事情,总会是概不过问。就算是总会打了招呼的事情,如果使你们在某一方面实在为难,也可以立即向总会陈情吗,我老头子总还是个讲理的人!”深知在座地这些帮会巨大多多少少,都与国内的各种政治势力有着这样那样的牵扯的司徒老爷子,又给大家吃了一颗宽心丸。

    随着老爷子不仅许诺自己会亲自出马。一力承担这个民众抗日总会。而不是想在场众人预想那样,推个代理人出来。到前台去经风雨见世面。又暗示原有的一切都不会去触及一分一毫。会场上那一度沉闷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开始松动了。

    “老爷子。你是上千万兄弟的总掌舵,您地决定错不了,我们这些后生小辈您跟着走就是了。”在座这些一方枭雄,平时看上去谁也压不了谁一头,可一较起真来,还是杜老板地脑筋转得最快。

    其它人也随即想明白了过来。反正有司徒老爷子自愿去当挡箭牌,量国府那边怎么着不敢、也不愿公然去驳他老先生的那张名副其实地金面。如此一来,大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个跟跟风地“从犯”,于情于理,这板子根本就打不到自己这些人屁股来。至于这个民众抗日总会,终究会是龙是蛇,那都是以后地事情了。这会儿,是万万犯不着这种尚是未定之天的事情,当面得罪司徒老这尊“如来大佛”地。想通这期间的关节后,这些个万里挑一的人精们,那有不连声附和、叫好不迭的道理。

    程家骥想象中的当众草拟、讨论组织规章制度的场景,并不没有出现,在寒喧了几句后,诸大享纷纷起立告辞,而司徒老爷子竟也毫不加以挽留,任诸人自由离去。于是乎,一场十年难得一见的“黑道”盛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曲散人终了。

    “程将军,还请留步。”程家骥方待要跟杜老板这个他的“领路人”,一起鱼贯而出,却被今天这场“英雄大会”的主角给叫往了。

    在与杜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程家骥只得又继续坐回去敬陪末座去了。

    “人家急着走,是急着去给各自的“主子”发电报,告我这个倚老买老的老头子的状去了,你小子跟瞎起什么哄,做过来。”让这么一位老尔弥姜的老爷子给缠上了,程家骥除了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了,还能有其它的选择吗?。

    “你的事情,我先前听小杜唠叨过一下。军队系统里的供给,当真的就紧张到,非逼得你这个战功赫赫的少将军长,要抛下部队私自跑到香港来筹措军资用品的地步了吗?”面对这位“法力无边”的司徒公单刀直入式的质问,还指望着能从老人家手指缝中多少捞点油水的程家骥,可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程家骥先在肚子打了打草稿,方才一字一句的回道:“要是紧着打,也能凑合着打些不汤不水的小胜仗。却奈何,小子心太大,总想着缴个把日军将官的指挥刀。老实说,照我那种着着想吃肉的打法,军政部下发的那点能把看军火库的人都“饿”得养不起小老婆的“皇粮”,也就是打一、两场火力侦察的事。”

    “好大喜功、大言不惭。”司徒公微笑着给程家骥下了一个,对本就该胸中自有豪情千万丈的青年人来说,说不上是褒、还是贬的八字评语。

    “大国军人当有直捣黄龙、犁亭扫穴、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受从几十年后的那个时空带过来的泱泱大国的民族自豪感驱使,程家骥想都没都就回一句在这个国家积弱已久的时代,显得有些过于自负的豪言壮语。

    “大国军人当有直捣黄龙、犁亭扫穴、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好!说得好!有气势!自从大元帅做了古,好久没听到有中国人敢说这么“狂”的话了。”司徒公闻言不由面色一肃,情不自禁的拍案击节赞道。

    也算有些见识的程家骥知道,能有让这位辛亥元勋一口一个大元帅地叫着地资格的人物,除了堂堂国父中山先生不会再有别人了。对于那位只来及对如建设祖国的壮丽河山。做了让后人不由自主地亦步亦趋的伟大规划。却壮志未酬身前先死的民国伟人,程家骥从来是不泛敬仰之情的,司徒公拿他和国父做比。这不能不让一向不怎么懂得谦虚程家骥的大感愧不敢当了。

    “司徒……”程家骥那发自肺腑的自谦之词,只说了两字就让司徒老先生给打断了。“狂就是狂,有才能志向的人才敢狂了,没那么多好掩饰地,这百多年来,咱们中国人就是狂得太少了,才让人家骑上头上拉屡拉尿。你不是缺枪、缺炮、缺弹药嘛?我老头子老是老了。可还勉强有几个人会卖我这个老家伙几分薄面。这样。你要地物资,我想法子给你去弄。不过可不是白给。我是有条件的。”

    “老爷子尽管吩咐就是。”程家骥心里那个美啊。就别提了。满天下谁不知道手里抓着美国华人地钱袋子地司徒公,这一辈子替人张罗事情。不管多大地头寸,就从来没有收过对方一分一毫的货款。他老人家来口说了这个“不是白给。”,程家骥就寻思着,只要自已应这个条件,这回不但铁定能到手一大批不花一文钱地军火,就连以后筹借军资、购买军火的路子也会宽上许多,天上掉这么大个馅饼,任那个都是要欣喜若狂的。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条件,程家骥此时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老头子不仅不占你的便宜,我还要给你送人去帮你打鬼子。你手下有一个军,区区两千新兵,你总接收得了吧!你放心,我送的人个顶个的是好汉子。”司徒公提的这个条件,大出的程家骥预料之外,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人再多,都不是问题。带兵的人,兵自然是越多越好。虽说目下讲究的是军令政令统定级别的军队,都已规定了有相应的人数限制。可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莫说此战新二十军损兵不少,急需兵员补充,就是齐装满员一个兵不缺,程家骥也能见缝插针的把这“区区”两千人给安插得妥妥贴贴的。可问题在于,已当了好几年当兵官的程家骥深悉国府高层对势力庞大的青帮洪门执的是且用且防的态度,尤其是这军中,早已被各种帮会势力渗透地方军系姑且不论,至少中央军万万容不得有大批“会党”中人,在军旅之中抱团结党的,而这两千同来自海外的洪门弟子,无论分配的时候打得再散,真要有事怕是也是要同气联枝的。这可是犯了中央军系里的一大忌讳,而新二十军尽管情况特殊些,自主权大些,却也还算是中央军系中的一员。真要把这些洪门子弟收入军中,是不是大祸临头说不准,可因此会有些预想不到的麻烦,却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司徒公,您该不是想让两千兄弟在国内打完仗后,回美国接着打吧!”程家骥倒不是个笨人,他略一思量便看穿了司徒老的用心所在,这是借新二十军这个平台练兵了。

    “一句话,成不成。”司徒老虽没有给出答案,但从此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中,程家骥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猜对了,这两千人中能有命回美国的人,绝对会成为替华侨们看家护院的洪门武装的主力军。

    “成交!”程家骥在仔细权衡利弊后决定就是拼着担些干系,甚至是影响自己将来的晋升,也要搭通与海外华商集团之间这条金光大道。

    “痛快,你说,你是要美国货、还是英国货、或者是德国货,军火的数量种类由你来定,我不打回票。”司徒老的为人处事之豪爽大方,果然是名不虚传。

    “具体所需的军械的数量种类,小子还得回去思量思量,明天再给您答复行嘛!”程家骥面上浮现的那只有狐狸给鸡拜年时才会出现的真诚挚热得有些过了头的笑容,很能让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连历经半个世纪个惊涛骇浪的司徒老先生,都感到浑身那么点来对劲。

    程家骥在与司徒老先生“依依惜别”后,是一路哼着后世的小曲,一边按着歌曲节奏顶着路人异样的眼光,一步一步的“跳”回杜公馆去的。

    祝全体书友,中秋快乐,万事如意,合家团圆。

第四十八章 人间五月天(七)

    六月八日下午,澳门,中央酒店。这家酒店是澳门开埠以来第一家综合性酒店,其内不但有餐厅、客房,还有赌场、游泳池、按摩院、台球室、保龄球馆等设施,可谓集吃、往、玩于一身,毫不夸张的说,凡是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欧洲酒店有的,中央酒店是一样也不缺。

    此刻程家骥和于三姑伉俪就置身于由中央酒店附属赌场内。这间赌场是属于三年前才以旧饷六十万澳元(每年必须向澳门殖民当局所交纳的开赌承包费。)的三倍,从澳门第一代赌王卢九名下的豪兴公司手中夺得澳门赌牌的由深圳籍赌商傅老榕,联合港澳押业大王高可宁(这两位是四至六十年香港四大家族中的傅、高家族的创始人。)联手经营的泰兴娱乐总公司旗下的最大的一家赌场,同时也是时下当之无愧的澳门第一赌场的二十一号赌桌上。

    虽说是身在熙熙攘攘、尽显人间百态的赌桌上,可趁各路英雄谈着地盘划分、利润分成的这些琐事时,陪着于三姑过海来散散心的程家骥这会儿的心思却半点不在这起起落落的赌桌上。他还沉浸在“敲诈”司徒老先生得手的喜悦当中了。特别是,每当程家骥想起司徒老在看到主要由钱绅拟出后通过电报传过来的清单上的最后一项所列出的意大利式火焰喷射器八十具时的那副惊诧莫名的表情,他就不禁会在心里偷笑上老半天。程家骥会看上意大利人那着实有些粗制滥造的火焰喷射器,实在是在没得选择下的选择。现在全世界只有德国和意大利两个国家的火焰喷射器经过了实战的检验,而日后神威的英制、美制火焰喷射器这会儿都还在研制中。以正于处于全盛地第三帝国那高地可怕的内部凝聚力,想私下购卖火焰喷射器这种尖端武器是一件想都不要去想的事情。排除了德国,那只剩下兼俱贪婪、怯懦、无能、残暴等等“优点”于一身地墨索里尼政府这一个卖家了。

    程家骥是心不在焉。嫁给程家骥后。久不上赌台,此时让炽热疯狂的现场气氛烘得有些见猎心喜的于三姑却是全情投入。好在,她兴致勃勃归兴致勃勃。却也没有得意忘形。本来以沉浸在赌之一道上小半辈子的于三姑的赌术造诣,她满可以轻轻松松的横扫一两个桌台的,可她却始终玩得很有分寸,每在番摊(即前文第二章所提到地赶围棋地俗称。)上赢上几回,总会不定期的故意放一次“水”。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不至于引起荷官和镇场子地高手地过度关注,二来。也可避免同一张赌桌上地其它赌徒跟风。后者无疑是一家赌场最忌讳的事情。一般来说,若是出现这种一个客人连押连中。而又有一大票人跟着下注赢钱地情况。那多半被认为是在踢场子。那个为众人当了“指路明灯”的赌客,铁定就要有麻烦上身了。

    虽然于三姑在手底下已是留足了情面。可奈何,赌了小半子辈的她的眼力劲实在比那个赌技平平的荷官强得太多了,这一来二去的,于三姑的面前的筹码还是起起了高楼。

    于三姑的确是个聪明人,可中央赌场的行家们又岂好相与的,尽管千躲万闪,十赌七八赢的于三姑还是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先生、太太有没兴趣到那边去玩玩。”一个二十几岁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人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不用了,我们只是过海来玩玩,就不多耽搁时间了。”于三姑这句等于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无意去贵宾厅,很快就会离开。

    “祝先生、太太玩的愉快。”澳门就是澳门,果然是上档次的地方,既使是这个时代,一个赌场里最普通工作人员也显得是如此的彬彬有礼、风度极佳。

    当程家骥正要携于三姑离开时,一件能使程家骥有“惊艳”之感的事物撞入了他的眼帘。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中国人,极少有没有人会不知道赌城澳门的两大标志性代表作葡金酒店和老虎机的,葡金酒店要在一九七零年才会建成,姑且不提。而程家骥现下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台会风靡万千赌客的老式吃角子老虎机。

    好容易见到了这么样能与自己印象中的澳门沾得上点边的东西,程家骥虽不太好赌,可就冲着能隐隐约约的找回些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过去的记忆”,自忖还有些时间可挥霍的程家骥,怎么着也是要玩上两手的。

    别说,也曾在青少年时期沉迷一阵子电子赌机的程家骥,玩起这种单单是在拼概率的手动机械式的吃角子老虎机来,还真摸得准些门道,隔三差五的摇中了好几个一赌二十、五十之类的小彩头。他又是忽一忽三(当时最高只押压三枚筹码硬币。)的酎酌着轮换下注,半个小时下来,竟不比适才于三姑“艰苦奋战”的一个多小时的战果差多少……

    一种只有在生死线上驻足过无数回的军人所特有警觉,使正玩得兴高彩烈的程家骥比曾被誉为“赌场观音”的于三姑还先注意到身侧几米外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衣着、气质无不与“上海滩”里许文强有几分相似的精壮汉子在默默的观察着这边的一切。本来程家骥是不想多生枝节的,可那这张颇有几分面善的面孔和那一双一看上去给人一种灵便异常之感的耳朵,却让程家骥禁不住心内疑窦丛生,莫不是他?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日本人铁蹄下的上海大张鸿图才是啊!(程家骥没有记错,事实上,叶新确是几天前才回因要“护送”一大批当时在澳门还属于非法赌具的吃角子老虎机回澳,方才暂时离沪的。)

    “先生,可是姓叶?”少年时崇拜过某人一阵的程家骥,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起上前去问道。

    “我是姓叶。先生贵姓”这回轮到偷窥者大吃一惊了。

    “小姓程,还请教先生的大名。”疑凶地身份得以初步证实。让程家骥有些兴奋莫名。

    “鄙人叶新,先生有何指教。”对方也是爽快人,直接就把姓名说了出来。

    叶新。广东新会人,自小家学“渊源”,三十年代涉足澳门赌坛后更是如鱼得水,搅得偌大濠江风云叠起,六十年代与人合作取得澳门赌业执牌权,在渐渐被经营理念比他要先进地合伙人挤下澳门赌王的宝座后,仍旧纵横于世界各大赌场。平生好豪赌每每输赢动则以百万美元计。公认的二十世纪赌王有四位。可真正常常下场子与人对赌,且时时能引领亚洲赌坛潮流地只有这位“鬼王叶”。他从西方世界引进了包括吃角子老虎机在内的好几种博彩玩法到澳门。使得澳门赌场的生财项目趋于系统化不说。单从年近九十时他还掀起了那场曾让澳门各大赌场少了三成以上的客人“公海赌船热”。就可见点子之多、之绝。

    在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位拥有“赌圣、赌枭、赌魔”等多项桂冠的率直一生的叶新后,程家骥脑海里猛着窜出了一个念头。此刻地澳门赌城与几十年相比,无论是赌场地规模和经营手法还处于发展期中,且经营的门槛也低,全澳门地赌牌(经营权)年饷仅十八万澳元。自己手头上还拿得出这笔款子,又有与港澳大佬巨富们关系密切地杜先生做后盾,有什么理由,不试试在这块注定要澎涨成巨无霸地蛋糕上,分上那么一杯羹了?

    他既存了这份心思,能不能拉得住近在眼前这位赌界人王,就成了能不能成事的关键。还好,好歹读过人家地传记小说的程家骥知道,这时的叶新已成了气候,正千方百计的想着自立门户了。

    “叶先生是从上海回来打个转的吧!鄙人对叶先生的赌术、头脑很是欣赏,这样吧!今天晚上九点,若是叶先生有暇的话,请你到香港九龙柯土甸道号一叙如何。”摞下话后,程家骥便不管不顾的丢下若有所思叶新,挽着于三姑在屠靖国等人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你打着师爷的招牌约叶新那个赌徒干嘛!我猜多半是想趟一趟澳门这滩混水吧!”多次到过港、澳于三姑对曾大破“听骰党”的叶新也算是闻名已久。

    “你啊!真是我肚子里蛔虫。”被爱妻一语道破天机的程家骥用宠溺的语气说道,边说他环在于三姑腰上的右手也过“老实”起来。

    “别闹,街上人多着了。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你这个人。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赚的钱,可说你贪钱,又大大把把的把白花花的光洋都花在部队上。自个家里倒是穷得“响叮当”。说你想当军阀?那个军阀不是避战高手,没有象你这样没仗都要找仗打的。”

    程家骥调侃道:“我就是打仗、杀鬼子有瘾怎么着吧!”

    许是“坦诚相对”的时候太多的缘故,那些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话程家骥在四个妻子面前从来

    “油腔滑调,不说就算了。还有你凭什么看好澳门这个只有十来万人口的小地方会有前途,我看啊!想要开赌徒你还如在香港搞一家赌场才是正经。”听完于三姑这番置疑的话,程家骥无言以对了。他倒不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只是说来话长,加上有些话既便是对忱边人也是不一定能说的。程家骥总不能明着告诉于三姑,日、英、美在一年多后,就会开战,而澳门这个永久中立地就是从那时起才迎来了一个长达十几年的黄金发展期吧!

    程家骥回到杜公馆已是黄昏时分了,让他略有些意外的是,都这会了,杜公馆主人却还没有回来。

    看来这地盘分起来还挺费时间的,那就等着吧!程家骥一边幻想着杜老板他们一大帮人海枭雄或张牙舞抓、或你推我让在世界地图上划来划去的壮观场面,一面完成了能量补充任务。

    想要把自己有意插足澳门赌场这件事先向杜老板报个备的程家骥左等右等的,倒是先把叶新给等来了。

    人来了就谈吧!这两个人,一个是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抗日名将,一个是年方三十却有二十年以上的赌龄的职业,照常理说是万万谈不到一块去的,可这一谈却足足谈了四个小时,就甭提有多投机入港了。

    因反被灌输了一脑子新点子,而对程家骥信心十足“鬼王叶”走后不久,春风得意的程家骥,终于等到因“激战”一天而面带倦容的杜老板。

    “浩然,我的看法跟三姑差不多,做赌场还是上海租界、香港人气旺,不过既然你执意要在澳门那个小地方搞,那就搞呗,我明天就给你跟傅老榕、高可宁他们打个招呼,这澳门的场子又不是他们两家的主业,让你澳门开个场子插一脚,不过是闲话一句!”听杜老板言下之意,做贯了大生意他浑没把澳门那点小场面放在眼里。这让程家骥在惊叹对方的“大气”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投资“眼光”深为庆幸。

    当天晚上,未来的“钱”景烧得脑门发烫的程家骥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洒”在于三姑的玉体上,竟是火趁风势的创造了梅开四度的个人最好成绩。

    谁说好事不能成双的,次日上午不但杜老板这边已得到澳门的两位现任赌王的承诺,司徒老那边也递过话来,连那八十具意大利式火焰喷射器在内的程家骥所需的全部武器弹药、军用物资都已联络上了卖家,如无意外,近日就能一一运抵香港。大喜过望的程家骥忙与坐镇铁鲨旗的钱夫人联系,让其一等货到香港就分批偷运至尚在中国军队手中的合浦境内诸港口。

    安排完至关重要的军火、物资运输线路,程家骥又抽时间与叶新深谈了一次,定下了将要合力打造的新型赌场的名字和一些大的方向上的经营思路。

    诸事一毕,程家骥便在向司徒老和与杜老板相善的几位门帮大佬后,带一妻子手下归心似箭的登上了直飞桂林的班机,圆满的结束了使他收获良多的第一次香港之行。

第四十八章 人间五月天(八)

    六月十日。玉林。这天正好因屈原大夫而来的端午节,家家户户从早上起就在张罗着包粽子过节了,那忙忙碌碌、说说笑笑的老老少少,让玉林城里城外都笼罩在一片节日气氛中。其实玉林人过端午还算过得清静的了。程家骥从小长大的另一个时空的桂林,每到这个时节都会出现万人空巷、龙舟争竞的壮丽场景,那才叫欢天喜地、热热闹闹了。

    千家万户是喜气洋洋了,可程家骥这会儿的心情却不大好、准确的说是很不好,而且这个很不好的范围还不仅仅限于他一个人,严格的说整个新二十军的上上下下时下都烦着了。造成这一切的当然不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程家骥那浓浓的乡愁感染了大家,纯粹是因为程家骥一回去到部队,就接到黄中将的紧急通知所致,黄中将在电话中告诉程家骥,军政部的那些个浑球再过半天后,就要突击打到新二十军的门上来了。

    现下玉林五属的军政核心所在,程家骥的那间“上书房”内。这间平日只属于程家骥一个人三十平米的书房里此刻却显得人满为患,包括程家骥在内的新二十军七大巨头全员到齐。

    七个成年男人聚在一起,那怕是中间有那么一两个洁身自好的,总也是免不了人人要置身于烟雾燎绕中当神仙的。而七个将军凑在一个房间里,那可就更不得了,此时书房里的尼古丁浓度之高,从房中那一具具“光荣殉国”的蚊子遗体上就可见一斑。不过,这些蚊子死的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薰死它们的都是高档香烟。

    将军们边紧皱着眉头,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一口连一口地着上好的西山茶。一条泊来的骆驼都快抽完了,门口地马三宝也被叫进来添了好几次热水、冲了好几壶茶,可大伙儿还是一言不发的僵在原地。

    良久。终于有人按捺不性子,率先放上炮了。

    “实在不行,派上些人在半路搞他一下,把他们吓回去不就得了,反正巡视团又不是光是要来我们一个军,只有不出人命,手尾又干净。谁也不能硬说是咱们干的。”在场的这些人里只有文颂远会想出这种招。也就他敢公然说出要用武力“解决”那几个军政部派来巡视大员的话来。

    “文夫,你的主意太馊。莫说军政部的来人身边有一个加强连地宪兵和几十名卫士保驾。你派地人少了拾掇不下来。人一多了根本就保不了密。就是拿得下来,对方可是两百号拿着枪的大活人了。想做到一个人不死、又谈何容易。只要死了人,那就是天大案子,军委会、军政部、行营都没有不一查到底地道理。你这么干不是了事,只回把事越闹越大。”在新二十军里除程家骥、钱绅外,敢这样对炮筒子文颂远直驳其非地,也就只有和文颂远血里火里搭了两年搭地马思远了。

    “楚山你说得对,我这手是不成。那你说该咋办。”对马思远话文颂远倒也还能听得进个八九分的。可他下意识地反问却把向来心思细密的马思远给难往了。

    “是啊,此事确实是棘手的很,该当如何了。”马思远有感而发的喃喃自语道。

    说来好笑。从古至今,在这军中巡视点检的前夕,部队长都是火急火燎的在忙着做虚报兵员装备的准备工作的。可这会儿武器装备、甚至是特种兵部队的人员都大大超编的新二十军的当务之急,却是在上峰派来的人面前隐瞒自己的实力,以免被与程家骥系统早有嫌隙的军政部的大员们冠冕堂皇的把军中超出的编制的那部分武器、人员调拨到其它部队去……wap,16K.Cn。当然,该采取的诸如隐蔽武器、疏散人员之类的一般措施,程家骥早就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布置下去了。而情知事关重大的各级部队长们,也都一丝不苟执行了,虽不敢说天衣无缝,但从表面上看却也是弄得妥妥贴贴。可在座的将军们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那个都不是笨人。就是文颂远那小子,虽时常会装傻充愣一下,可也绝不是真傻。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没有十足把握和可靠的内线,已经在程家骥身上吃了好几回蹩的军政部,是无论如何不敢搞这个突然袭击?既然人家铁定是有备而来,己方做的这些小眉小眼的手脚,又能瞒得到几时?

    此事难就难在对手是大权在握的军政部,而且军政部又稳稳的站在人员编制、武器装备统一规划这个理上,真真是打又打不得,躲又躲不过,让人不由生出无处用力的之感。

    程家骥也是无计可施,他在无奈之下只得把目光投到似已思有所得的钱绅的脸上。

    钱绅这时正在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了,他倒不是没主意,可他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却是一把锋利得吓人的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连钱绅这种贯于剑走偏锋的鬼诡智者,都不敢轻用。

    “维礼兄这都什么时候了,有招你就说,用不着有那太多的顾忌。”程家骥实在了是被逼到悬崖边上了,尽管深悉自己这位参谋长为人的他已意识到,能让杀伐果断的钱绅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招,只怕其中蕴含的风险不比让新二十军以一己之力单挑日本人的一个甲种师团要来了小,可当此火烧眉毛之际,程家骥那里还怕得了那么许多。“军座,我想出这个法子管用是一定管用,可也多半会让军座今后在中央军系里的处境艰难上许多,连带着新二十军这支队伍,也指不定要让上面从心底里给打入另册,来个另眼相看。所以在我说出口之前,还请军座三思。要是军座不愿意冒这个险,咱们拼着舍上一批轻重武器、特种兵部队缩缩水,让军政部的大佬们出了胸中这口恶气,这一关也是还能过去的。”向来言不发、发则中的的钱绅说出的这些话。听得在场地另外六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发毛。

    程家骥权衡再三。终还是舍不得那些他自个不惜屡次干犯军规才弄来宝贝家当,他一咬牙、一跺脚,慷然说道:“维礼兄。说白了吧,什么这将那长地,那些虚的老子全不在乎,只要咱们能多保往手上这点打日本人、操鬼子的力量,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没二话!”

    其实。程家骥会有这样地初始反应。早在钱绅预料当中,让自诩算无遗策的钱绅也有些心中无数的还是程家骥在听了自己的具体做法后。是不是还能贯彻初衷!至中在坐的其它四个人会不会反对或是泄密。钱绅并不是太在意。一来,在新二十军这支部队。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一手拉起这支部队的程家骥,还是能在很大程度上镇得住场子的。二来,在钱绅想来,这四个人里马思远、邢玉生虽处事谨慎,可也服从性极好,又早与新二十军成了一体,不足为虑……而从文颂远本心来说,则多半会是自己地全力支持者,当然,前提是程家骥没有明确表态拒绝自己地提议。匪气十足心里没有多少正统观念的刘天龙则更是不用说。剩下地那个高士英或许是新二十军六巨头中绝无仅有地一个“异已”分子,可钱绅手里所掌握一些只向程家骥报告过地资料、情报,使钱绅坚信整个新二十军里最不愿意让军政部拿着帐本一点一点的查家底地,就要算是这位长期管着以程家骥为首这个小团体的后勤系统的官兵人送绰号“千年副座”的高士英了。

    那天上午,守在走廊里随时听候召唤的马三宝在参与密议的六位将军跨出那道门槛时,明明白白的看到长官们的脸上都挂着一张同一张面具,这面具所代表的既不是板着脸阴云密布、也不是放手一搏才会有兴奋激张、更不是智珠在握的含而不露微笑,而是一种好象以上这三种都沾点,又什么不全是的难以琢磨的古怪表面。

    下午四时,军政部巡视团进驻新编第二十军军部,正式开始履行他们的职责。

    文廷安是贵州遵义人,曾于前清未年就读于于日本陆军士官军校十一期,与那位也毕业日本陆军士官军校的,多年来一向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居的何部长,不但是同期同学加同乡,且同在日本时,两人就私交甚笃。回国后,文廷安更是亦步亦趋的追随着何部长的足迹,并也曾当过几天黄埔军校的教官,混了个让人羡慕不已的好资历。奇怪的是,打了这十几年大仗,文廷愣是没有当过一回战斗部队的指挥官,他自己好似也有自知之明的,一直心甘情愿的在何部长身边扮演着深受主官信任的高级幕僚的角色。文廷安现在的职务是军政部中将部副。此次正是他负责带队巡视点检包括新二十军在内的几个集团军的部队。

    实际上,文廷安绝非是那种贪婪无度、待人严苛的官员,与之相反他是个虔诚但却不死板的孔门弟子,虽做不到一文不取的清廉自守,可总的来说,却还算是个心存忠厚的人。

    按说,以文廷安的行事作风是万万不会让下面那样部队长们太过于难堪的,在查出问题后,他的手上的板子照例铁定是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可屡次让文廷安的“恩主”颜面扫地的程家骥和程家骥一手缔造的新二十军,显然是不会有享受到“皇恩浩荡”的机会的。文廷安此来新二十军既想着要给程家骥这个狂妄的小子一个教训,自是不可能去收对方的钱,而程家骥和他部下们也不会去做只需花上几万大洋,就能让文廷安这位何部长的心腹死党,放自家一马的美梦,于是乎,一场民国史上,上下级之间最公事公办的一场军队点检便火药味十足的拉开了序幕。

    凭心而论,久在军政部这个军队中枢机构供职的文廷安是个处理象点检编制、巡阅部队这类军中杂务的行家里手。新二十军玩得那种种旨在瞒报实力的小花样,一开始就没能逃过他的那双火眼金睛。在这两年来,军政部有意无意在程家骥的部队埋下地若干颗钉子地协助下,在摸清对手的基本情况后,胸有成竹的文廷安对新二十军进行了穷追猛打。在短短不到半个月地时间里,他连续不断的“破获”了新二十军多个用于隐藏兵员、装备的“窝点”。别了先不论。光是七五毫米以上口径的大炮就缴了六七门。事情到了这份上,自觉目的的文廷安都准备要见就收了。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展开全面抄查行动的第十四天,文廷安又迎来一个成果丰硕到让他自己都要惊掉下巴地“空前大捷”。

    看到那张上面罗列着足以装备一个甲种步兵团有余地数量庞大得让人不可思议美制轻重步兵武器的清单,及眼前这五六百名身上带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地异常味道地新兵,审慎地个性让文廷安立时意识到大事不妙了。称得上官场老手的文廷安自不会天真到会认为,这些武器都是程家骥个人掏腰包从美国买来地,先不说程家骥是否出得起购买这些军火的那笔巨款,就算程家骥有这么多钱。从标榜光荣孤立的美国人手里以私人名义搞到几千只枪械。也不是根基浅薄的程家骥能做得来的。由此推论程家骥背后一定还有人,而能有这种财势能量的人物。又岂会是好相与之辈。想通了这些后。文廷安已在心中怀疑自己自做主张的要借机为何部长雪耻的举动。是不是有些过于轻率了。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卖的,这边文廷安还在那里忙着抽丝剥茧追寻事实真相。那边香港、澳门的几家华文报纸当天就版刊登了因军队内部的派系倾扎,程家骥这个一心为国的抗日名将芨芨可危;美洲华侨捐给战功赫赫的新二十军的一大批武器弹药,已被军内某一派系据为己有;一批志愿参加抗日铁军新二十军的华侨子弟,将面临被强制转至其它部队服役,甚至是退出的军队的不公待遇等等骇人听闻的消息。次日一早,美洲各华文报纸也用醒目的标题转载了这一消息,一时间整个华人世界都为之轰动、不平。这还是司徒公不愿意因小事而过于伤了国家脸面,手底下留了情的缘故,否则都不知还要有多少英文报纸也会来凑这个热闹了。出于同等理由,司徒公也出面强行按下了那些想通电国府抗议其放纵“军阀横行”的美洲、南洋诸国的华人侨领们。既使是这样,有海外舆论和司徒公的影子,论起压力来,却也足够让还想着要多方倚重华侨力量的重庆国府的那些党国要员们食难安、坐卧不宁了。当刚刚查出点眉目的文廷安听到港、澳的中文报纸大张旗鼓吵作此事的风声时,颇有些政治头脑的他便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军人生涯、政治生命都已经结束了,这位其实挺“无辜”的军政部中将部副,立刻以电报方式向军委会递交了辞呈。文廷安的选择是明智的,事实上,当重庆收到他的辞职电报时,军委会的侍从室已拟好了解除他本兼各职的电文底稿,就等着最高当局过目后,就将立即发出了。

    尽管,识时务的文廷安来了闪电式走人,并在给军委会电报中反复强调是自己办事不力、查事不明才惹出了这场掀然大波,且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可文廷安一心想要“保护”的何部长还是因此事受到相当大的冲击。在来势光汹汹的舆论、最高统帅的“雷霆震怒”及陈部长等老对手的“落井下石”三方面的夹攻下,“根深叶茂”的何部长虽堪堪保住的其军政部长的宝座,可其实际权力和潜势力却实实在在的缩水的好几圈。

    而程家骥和新二十军做为“受迫害者”,则成了这一事件名副其实的大赢家。雪片似的飞来的全球华人民众团体慰问电、汇款;如狂潮般涌向新二十军的有志报国的海内外热血青年;军委会为了安抚受了“委屈”的新二十军官兵,而给调拨给新二十军的武器装备、军用物资,及以补发军费为名发下来的十万大洋的“抚慰”金;毫无疑问,经此一役,新二十军和程家骥头上光环是愈发的光采照人了。

    新二十军的官兵们也被于这一件连一件的好事弄得薰薰然的,半点不夸张的说,那些天,新二十军的一个伙夫走到军营外面去,身上的那股子派头比别的部队的一个营长都足。

    在这众人皆醉时,只有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的钱绅和批准执行了钱绅想出的这个绝户计的程家骥,对此事的利弊心如明镜。经这么一闹,固然日后不会有人再敢来管新二十军的武器、人员是不是合乎编制,也大大的增加了新二十军那本以高得吓人的知名度、美誉度,还使得洪门弟子的加入和“私自”向外购卖和筹措军用武器、物资这些本来不大见得光的事情得到了公开化、合法化。综上所述,可谓是一举四得。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首先,为了求得司徒老的鼎力支持,到新二十军来参军报国的洪门弟子的名额已从两千人变成了三千人,编制也从可随意打散,变为以连为单位“实习”,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一年后按双方的新协议将从美洲再来三千人,把原先这三千人中能在战场上活下的那些人换回去;其次,程家骥等人算是和以何部长为龙头的那个实力雄厚的派系结下了不解的怨仇,此后,对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招,绝不会再有点到为止这种事情发生了。抛开以上两条,最让程家骥和钱绅担心的还是,经过此事后,新二十军这支劲旅和掌控它的高级军官们已无可避免的给最高当局留下了“交游广阔”、背景复杂、不好统御的不良印象,这在崇尚集权的中国可是一种仅次于背叛的“罪过”。当然程家骥和钱绅也相信,以最高当局的城府心胸还不至于狭隘短视到会把新二十军调来前线去故意打光的地步,可在这位已在中国“唯我独尊”了许多年的强人憋在心里的不痛快,一旦应景发作起来,绝不是势单力薄新二十军能消受得起的。

    抱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程家骥和钱绅一边关注着因日军的援军几千、几千的源源而至,已呈停停打打之势的钦州战场,一面陆续迎来了一批批出身成分各异的新兵和军资装备。转眼间时光如梭,眼看着这个因多事多喜多忧而显得异常繁忙的农历五月,已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了。

    阳历六月底的一个午后时分,觉着自己都快成了一个批字画圈的机器人的程家骥,决意要在玉林城里走走看看散散心。带兵打仗久了,在后世时原本是个不折不扣的温吞水性子的程家骥,现下的作风已变得很是雷厉风行了。

    从临时起意到他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大援大摆的走在玉林街头前后不到五分钟。可惜,程家骥的行动速度虽快,却奈何,某些制造事端的效率还是比他技高一筹。

    仅仅溜达了半条街,程家骥就三生有幸的亲眼看到了一副壮丽唯美的画卷,他麾下的几百各徒手新兵正大街上大大打出手了

    迫不得已,程家骥紧急调来了荷枪实弹的军部特务营方才平息了骚乱,不过当一切回归于平静时,这条玉林最繁华的大街也摇身一变成了个“破衣褴衫的乞丐”。

第四十八章 人间五月天(九)

    “什么,这回当街闹事的又是新三营、新四营的那些个浑小子。”负责审理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这起超大规模的新兵打群架事件孔继如的报告才了开了个头,便被程家骥“气急败坏”的给打断了,许是程家骥自己也觉得自个有些过于沉不住气了,话一说完,他立刻就挥了挥手示意让继如继续说下去。

    身为新二十军军法处的第一线负责人孔继如,这这半个月来可没有少跟这几个只是临时单位的新兵营的士兵们“谈心亲热”,也正因此,他对程家骥为何会一谈起新三营、新四营就有些“谈虎变色”的原因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新三营的五百多官兵,就是司徒老送来从军报国的洪门弟子的第一梯队,也就是这批人让军政部那位来势汹汹的中将部副永远告别的多资多彩的官场。相形之下,新四营的成分就稍稍复杂了些,这个营里有投笔从戎的流亡学生,有广西方面以行营调拨为名光明正大塞进来的一个连的学生军,甚至还有几十个舒舒服服的坐着飞机、轮船一、二等舱回国来参加抗战的南洋华侨子弟,组成新四营的这几拨人相互之间虽也并不是那么合契,可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这几百人都以已受过良好教育的爱国知识青年自诩。而新五营的洪门弟子们则多是因家境贫寒才加入帮会的,自也就不可能有多高的受教育程度。军部考虑到作训的需要,又把这包括两个新兵营在内的五个新兵营都放在玉林城内和近郊。好嘛,如此一来,家庭出身、意识形态、先前的社会地位都有极大差距的两拨人日日见面,又岂有不势如水火之理。在已被弄得不厌其烦地孔继如看来,之所以会出现地今天这种几不可收拾的局面。完全是军部管新兵训练的官员们地调度无方、谋划不周所致。其实事情好解决得很,把这两个老爱惹事生非的新兵营调他个天各一方,一切不都结了。

    在心中腹诽一下某些人的无能可以。你要让孔继如一个新提起来的中校副处长当着程家骥告一堆上校的状,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军座,参与此次私自斗殴的人员共四百一十三人。经查,事件起因是两天前一次有近两百人的参加群架时种下地,而两天前地那次违反军纪的恶性事件地起因,又牵扯到还有早些时候地一些同类型事件。一路看文学网还有……”收回了一度偏离地主航道的思绪后,孔继如开始覆行起他地职责。一本正经的把此事的前因后果、细枝末结都说了个点滴不漏。

    面对孔继如那公文似的周密冗长的口头报告。程家骥脸上虽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心下却早开了小差。不过。他这个小差开得不算离谱。至少,他想的与孔继如正在说的是同一件事情。既便是同一件“案件”。程家骥从一军之长的角度去看、去思量,自是要比孔继如要深远得多。首先,将两个不安份的新兵营调开的预案第一个被程家骥否定。从长远看,就算是能让这两个新兵营的士兵想接触都接触不上,可新兵集训后这些人总要被分下去的,将来要是在一线连队里斗起来,其危害可要比现在要得多。既下了决心立足于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程家骥就不打算再多耽搁一分钟了,他再次打断孔继如的汇报,命令其下去传达让这两个营的新兵立即在南门外的大操场集合的命令。

    半个小时后,玉林南门外大操场。

    “立正、稍息。”在值星军官那铿锵有力的口令声的指引下,上千名新兵还算整齐的完成了上述动作。台下这阵式,让才才走上五尺高的明末修建演兵台来的程家骥,不禁在心里暗赞不已。单从台下这些从军不过旬日的新兵身上的这股子利索劲和充斥在两个营级方阵之间的那浓重的集体对抗情绪,就能看出这些新兵无论出身怎样,都是好兵苗子。

    不仅是程家骥一个人在看着台下,台下上千双眼睛也在注视着他了。这些久仰、敬仰、甚至是崇拜程家骥的这个闻名遐迩的常胜将军的新兵们在此之前绝大部分没有机会一睹自己的“偶像”的风彩,这回总算是逮着了,那里有不把“追星”瘾过足的道理。渐渐的从台下射过来的那一道道真诚挚热得发烫、冒烟的眼神让已自认为很能出众的程家骥都有些招架不住。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的程家骥,定了神、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全体新兵都注意了,现在听我的口令。你们当中自认为自己是出身贫苦的向后退十步向走;家境小康的向后退五步走;”

    仅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台下的人群的结构就由两个整齐的方块,变成了薄厚不均的三层,换言之就是当时呈极端金字塔状的社会形态出现有了程家骥面前。

    他妈的,还真典型。程家骥在暗地里诅咒一句后,便开始给新兵们做起了“思想工作”。

    “我不跟你们这帮浑小子说甚么大道理,我就问一句,要是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落到鬼子手里,小鬼子会不会按有钱、没钱区别对待?”程家骥这第一句话就让新兵们的耳朵竖了起来。人人心中的回答都只有一个,不会,日本人才不管你家里有多少地、几间房只要不愿当顺民的,他是格杀匆论,当了顺民也是朝不保夕。在场这些自愿投军的新兵无论家在不在国内,又有那个是愿意当东洋鬼子的奴才的。

    “只为了所有中国人,包括你们自已能像个人样的活下去,能对得起祖宗的活下去,你们也得团结起来,一起打鬼子、振国威。”说到完话这句比较平淡的话程家骥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嘛,从今天起,你们就按各阶层的比例搭配成一个个班、排、连来度过你们的新兵生活。我先说明白了。有一个人触犯了任何一条军规。全班同等受罚、该排的人减一等,连里地其它排地士兵减两等。还有从此时此刻起,你们的所有上街时间取消。没有军训任务时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军营里。现在马上编组各自回营。”程家骥话音方落,一批跟着他来地与这些新兵素不相识的军官便上前随机任意组织起新的连队来。那些满心激动,本以为要听一场抗日名将程家骥的演讲的新兵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加之又被程家骥的威名声望给镇着了,就这么被人象拨拉土豆似分割成了新了条条块块。

    “原来派到这两个营的军官打散加强到其它新兵部队去,专门负责新兵们地日常生活管理。”程家骥一面微笑着看着台下正在发生地这一幕。一面看似漫不经心的向具体分管新兵编练事宜地军副参谋长高汝明交待道。

    其实程家骥在来校场之前。原是打算把那些明显失职地军官们给好好处分处分地,说来还是他们“放纵”出来的这些弟子们刚才表现出来地精神风貌。救这些军官的驾。这才让程家骥最后决定。让这些“护短”的家伙去继续制造另一批骄兵悍卒。程家骥倒是不担心这些军官又给弄出什么大麻烦来。一来并不是每一支新兵部队都有新三营、新四营这么“肥沃”的土壤的。二来,与其将来得到一批闷头闷脑的乖乖兵。程家骥宁愿花心思再给那些两头冒尖的新兵们回回炉。

    解决了内部的隐患,程家骥还得打起精神来面对在这次事件中遭了池鱼之殃的老百姓们。那整整一条街上的大大小小的摊主、店主们,说起来可比这些初入军旅还来不及把兵当油的新兵们,要难对付多了。当然,这个难对付得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手上有兵有权做惯了“大案子”的程家骥不屑于、也不忍心去欺压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当程家骥和半个军部的人都在忙着跟“新兵风暴”的受害者们就赔偿金数额进行“艰苦”的“谈判”时,新二十军军部内的某一个与军部其它部门相较,足称得上门可罗雀的院子里一些军官正在鬼鬼祟祟的密谈着些什么。“早上新兵闹事的时候,高副军长又趁乱让他的副官从军械处十一号仓库里,偷偷提走了五十条从部队里换下来的汉阳造旧枪和一千发七九口径子弹,估计这批军火已运出玉林,去向不明。”一个五官端正、浑身上下都透一股虎气的青年少校对他的伙伴们说道。

    “加上前几批,光是这半年来被高士英他们偷偷运出去的旧枪械和弹药的数量,武装一个营都绰绰有余了,卖这么多的枪支弹药所得的钱,起码够高副座讨上三四个小的,真是个“党国”的蛀虫!”一个满络胡子的大个子上尉接口“正气凛然”的总结道。别他看指责高士英时面上那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如同是包公在世,可他的语气里那掩饰不住的羡慕、惊叹,却把其内真实的心态给暴露无遗。

    看得出来,在这屋子里与大个子有同感的人可不少,除了那个率先发言的青年少校及坐在主位上的那位戴着一副玳瑁制的金丝眼镜的中年上校之外,剩下三四个人的眼睛里此时都冒着饿狼似的绿光了。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要是失踪的军火,真是都让高副座换成大洋、金条,那就没我们什么事。说白了,高副座要只是盗买军火、从中渔利,在新二十军这座上上下下眼里只有一尊佛的庙里,只要军座不舍得为这点小事自断一臂,替高副座一力承担,别说是我们,就是上面也奈何他高士英不得。可你们谁看见高副座起大屋、讨小老婆、包名妓了?话说回来,大家天天就在军部大院里出出进进的,你们凭心而论,我们这位高副座象是个会利令智昏的人吗!”青年少校分析引起了众人的思索,看一众军官那一脸的不可思议,显然用理智是很难把为人和善、处处留一线的高士英和一个贪婪无度、要钱不要命的疯狂贪污者联系在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上校先用赞赏的目光无声的表扬了一下他自己的得意门生,然后方才说道:“往后一定要全面掌握高副座本人和他的家人的行踪,重点是要搞清楚他们跟外界什么人有接触。不过,军械处那边还要照常监视,要做到高副座调走的每一笔军火都记录在案,以备将来对质时所需。还有,在这次点检中上窜下跳的那些个军政部埋下的蠢货的下场,是个教训。今后大家行事盯稍时一定要留点神,千万不要让军部情报处和钱参座手底下的那些人反给盯上,我不希望你们当中会有人被人家找个由头客客气气的“递解”出新二十军。散会。”

    五六个校、尉军官齐声应道:“是主任。”

    当军官们在结束这次不定期的工作汇总后,躲躲闪闪的一个个岔开时间分别走出这个门口桂着一块标有“新编第二十军政治部”的院落时,一向在新二十军里低调到几乎已所有人忽略其的存在的军政治主任齐崇德(中年上校。)犹在琢磨着已害得他劳心费神了一年多的那个让人怎么也看不透的高士英。

    尽管搞情报工作出身的齐崇德已经是小心到了家,可他还是低了钱绅对新二十军军部这处自家老窝的控制。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刚刚离去的那五六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插到军部各部门和军直属队里的军官当中,就有人是前脚出了政治部,后脚就走进了军部附近的一家两层的楼的小茶馆的。在军部只有屠靖国等两三个人知道,这间茶馆早在半年前就是龙牙的产业了。发!,请大大们拿推荐票狠狠的砸我吧!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一)

    靠着两片厚薄不均的圆形化学玻璃片的帮助,不远处那几堆没精打采的蜇伏在大大小小的沙坑里的“帝国”士兵映入了中原规一的眼帘。他心里清楚这些只是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他麾下的活着死去的官兵中很少的一部分,就在眼前、脚下应该还有更多的嘴唇干裂、嗓子冒烟的将兵和战死者的尸体,因他们那黄色军服和被烈日暴晒下呈金黄色的海滩混同一色,而让人无从分辨。

    中原规一边放下手上那具八倍数的日制军用望远镜,边在心里暗自叹息士兵们的意志、体力都快透支到极限,地盘又越来越小,再这么打下去,几万人被人家赶下海去之期,怕是不远了。

    其实,中原规一满可以不这么沮丧的。到今天为止,面对二十万中国军队轮番蚕食,他所率的几万残兵已经在这条带状海岸线上,苦苦支撑了二十四天,堪称日中开战以来的又一“奇迹”。尽管在这当中,几十艘日军军舰全力支援和源源而至一股股小规模的援兵的作用不容忽视,但死守滩头的日军在连日激战中所表现出的“坚韧不拨、勇悍耐战”,还使得东京大本营对这半年多来打败仗都成了家常便饭的二十一军和中原规一这个一上任就丢了钦州城的代理军司令官的原本恶劣已极的观感,有了很大的改观。更有甚者,为了褒奖中原规一的指挥若定、调度有方,东京大本营于几个小时前还明令发表了任命中原规一为第二十一军中将司令官的训令,与此同时“天皇”也正式下诏抚慰了第二十一军的全体将士。从这个意义上说,就算东京此时把中原扶正、晋升军阶的用意,在大众眼中多半是为了激励部队的士气,可中原规一做为一个军事指挥官。无疑还是正处于他从军以来最辉煌地时刻。

    尽管在这种锦上添花地事情上效率一向高得吓人的大本营。shuyaya.com已用空降的方式将属于中原规一地中将军服和任命书送到了位于一个超大型沙坑内的二十一军军部,可中原规一非但没有换上那套崭新的中将军服威风一下,甚至还谢绝军部官佐的要一一当面道贺的请求。人人都说中原谦逊有礼。其实只他自己心里明白,在他昨天晚上发给大本营的密电有回音之前,除了心急如焚的站在军司令部地观察孔前时刻注视着战线上风吹草动外,其它地他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想、去干,更莫说是闹那些官场上的虚文了。

    直到红目将坠,眼着被日军地舰炮压制一个白天地中国军队又要活跃起来时,中原规一方才等到了他所盼望地那封回电。看到电报上的那仅有地“明、后日行动”没头没尾的五个字。已一动不动的僵直站立了八九个小时的中原浑身一松。一屁股坐倒在了沙地上。

    六月三十日,掌灯时分。广州湾。

    日本人的铁蹄只花了半个月的工夫。就把这个商贾云集的繁华地蹂躏得倒退了一二十年。而广州湾所拥有的昔日的两广沿海第二大港口。也“理所当然”的成了日军的专用军港,已被日本人用铁丝围、哨楼给圈了起来。而这个担负着替还困在沙滩上三面挨打的日军第二十一军输血的重要任务的港口。也是中国情报人员最为关注的地方。

    排水量只有二千多吨大贺丸号货船,在停泊在这个港口内的二三十艘日本舰船当中,是属于那种最不起眼的小家伙,相应的,中国情报人员结其监视也是最松散的。可谁有没有想到,这艘破破烂烂的大正时代建造的老式货船,竟已被内部改装成了一艘生活设施完备的豪华客船。一路看中文网首发

    大贺丸号的甲板上,两个身着和服的中年人正在谈论着些什么,假如中方的特工会有幸能听到这两个同是五短身材,又都留着典型的仁丹的日本人谈话内容,那这个时空已被多次修正的历史,势必要再拐上一个九十度大弯,偏偏历史从来只承认事实。

    “牛岛君,你觉着中原司令官搞得这个大手笔,真要实施起来,其达成目标的可能性能有几分。”这个眼睛略有些呈三角形的鬼子,虽然尊称中原一声司令官,可从他那微含轻视语气中就能听出,这位对中原规一口服都谈不上,更不用说什么心服了。

    “河边君,你我看着就要划归二十一军了,且这个计划的前期已准备就绪,就是现在首相想要突然掉头都来不及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身为下属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足够了,别了还是不要多想、多说的好。”被称为牛岛君的那个国字脸,看来是个稳重人,他不但试图避开同伴所提出的挑起的话题,还顺势提醒对方对未来长官所执态度要端

    只可惜牛岛的一番心机算是白花了,人家显然压根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十八师团、第五师团、第四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再加上你我的部队,第二十一军在陆军中的军级单位里,所辖师团、旅团的番号之众,也只有第十一军能与相提并论了,比起甲种师团数目更是头一份,但兵员数量却还不到十一军的一半。”河边在暗讽第二十一军损兵太多后,本还是意犹未竟的,却被一个以标准的军人步伐健步如飞走上甲板的穿着西装的青年的报告声给拦了下来。

    “河边君,东京命令立即展开“隼”计划,并任命我为兵团司令官,统一指挥所有南下部队。现在我命令你师团为前锋,请你去执行吧!”牛岛正容肃色的对自己的士官军校时的室友说道。

    “哈依!。”牢骚满腹归牢骚满腹,一旦大本营训令正式下达,当了半辈子军人的河边还是知道自已应该怎么做的。

    随着行动命令的逐级下达,不管是那些以大队为单位在广州湾周边海岸秘密上岸的日军,还是一直隐藏在广州湾外海的几处岛屿附近满载军旅的庞大船团,都飞快的向着各自的预定的目标前进。与此同时,早已从对手的频繁活动中,掌握了相当线索的日军特工在那些地生地长的汉奸的配合下,密捕、杀害了大批中方情报人员。这一顿狂捕滥杀下来,中方那张由不同系统的组织构成的层层叠叠的情报网惨遭重创,想要重新恢复行为能力,并送出精确的情报,起码也要两天的事情的。按说这个时间不长,可这回,这短短的四十八小时对于蓄谋以久的日本人而言,却是绰绰有余了。

    七月一日,借助向钦州海滩输送兵力的假象掩护,在广州湾及附近海域,完成秘密集结日军关东军精锐第十一、十二师团及盐田旅团、充斥着大量日本人的伪满军的两个模范旅在东京临时任命的西进兵团司令兼第十一师师团长牛岛满中将的指挥下全部完成登陆,至该日午夜十一时至,日军西进兵团的先头部队第十二师团在其师团长河边正三中将率领下已疾兵绕过廉江县城。

    低沉夜幕下,总人数超过七万人的日军及其傀军,按预定路线通过穷乡僻壤、崇山峻岭兵分多路的向广西境内扑来,在这些魔鬼身后,一个个他们途经的偏僻村庄都被日本人为“保密”起见,变成了鬼域死地。

    当座镇玉林首当其冲的程家骥,收到有日军从广东境内进入他的“领地”的消息时,已是七月二日上午九时的事情了。

    新二十军军部作战室。

    “新一五二师师部吗!对!我是军部严参谋,你们那里到底发现多少鬼子,是一个大队?还是一个联队?”

    这边还没搞清楚撞到博白的日本人的有多少,那边陆川县境内、甚至是玉林当面都出现了大股、大股的日军。接着,从各个渠道过来的情报也陆续“飞”到了程家骥、钱绅等人的手下。

    这一汇总下来,包括钱绅在内的所有人都蒙了,光是已确认是朝着玉林五属境杀来的小鬼子就有三万人上下,何况在仓促之间被各方泄漏的日本人只怕番一番都是常事。

    十万火急,脸色铁青的程家骥顾不上开什么会了,他和已定下心神的钱绅简短的交换了几句意见后,咬牙说道:“给灵山发报,就说我军防地正面突然出现约两个师团的日军,我似将新一五二师撤住浦白,与浦白守军合力死守县城,以迟滞日军,请集总火速出兵增援浦白县城。另我部驻陆川的两个团,也请集总批准撤回玉林。如蒙照准完成上述调整后,我新二十军将以一部固定玉林,而主力寻机对敌进行侧击。还有,在向集团请示前,先照这个内容给各部发电,给各师、团的电报尾后加一句,如有已被日军大队缠,而无法撤下来的小部队一律命令其自行向任意方向突围。”程家骥这不是怯战畏敌,而日本人的来势实在是太凶太猛,若不趁现下还有时间,收缩兵力、化指成拳,新二十军摆在粤桂边境上的五六个团,非得让人家一口吃下去不可。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二)

    新二十军布置在粤桂边境上的部队的全线后撤,顺利得让军部大部分军官都大有始料未及之感。小鬼子一改往日在追求战果方面的所表现出的无限“贪婪”,除了对在退却时,也还理挡着鬼子的前进道路上的邢玉生的新一五二师大部,日本人进行驱赶式的追击外。对同属这个师几支被迫向玉林方向运动的小股部队,日军根本就不屑一顾。而那些原以为会攻击玉林、陆川的鬼子,也正在向浦白方向疾进。更为可疑的是,各路日军甚至对就与之近在咫尺的新二十军调队的零散官兵都视而不见。日本人的过分“宽容”,充分证实了新二十军指挥层对日军突然杀入玉林五属境内的战术目的初始猜测。即这一大砣看上去来势汹汹鬼子,不过是些危害有限的过路神仙罢了。

    在进一步确认了这支声势浩大、不可力敌的日军并不是巴巴的跑来踢新二十军的场子后,程家骥和钱绅等人随即陷入了新的忧虑当中。大家都是明眼人,何况大兵团的作战行动一旦展开,想要瞒天过海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遍观广西境内值得小鬼子动员两个师团兵力大动干戈的目标仅有一家,那就是正在海滩上一点点的磨着日军二十一军残部的行营主力。“日本人真够能忍的,眼看着在钦州海滩上的奄奄一息的几万残兵,都快让人赶下海去喂鲨鱼了,却宁愿有老弱充数,而早猫在广州湾的整整两个师团却硬是纹丝不动!丢他妈,又是中原规一!”凭着从钦江边上那一番生死缠战中得到了对对手的了解,程家骥一口道出了造成时下这偌大的危机的“罪魁祸首”的大名。

    “这股日军若是占浦北、控灵山,就能完全掌握战场主动权。接下来。日本人无论是出兵溯邕西进逼南宁。还是以主力过邕江北上,直趋柳州,都能与占领越南北部地五十五师团一道。对我集于钦州城内外地二十万精锐形成铁壁合围。”也亏得钱绅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把铁定会成为现实的预猜,说得这般的条理清晰。

    “电告邢玉生,让他先在南流江给我狠狠挡一下,尽其所能地给集总争取点反应时间。给驻容县、北流的各部队和当地的保安团、民团总指挥部再发电报,催他们一定要尽快赶到玉林城外集结,明确告诉各部队的部队长不要怕跑死人。现在死一个。将来打起来就少死十个、八个。还有,以专员公署的名义通令各县县长。。。限他们在十二个小时召集各自辖区所有在乡军人至县城待命。”在乡军人。这可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的特色词汇。民国以来。战敌频繁,无一日或止地内战。在消耗国力、涂炭山河地同时,也造就了数量庞大的,因各种原因放下手中地枪杆子回到家乡谋生地“失业军人”。对地方官员来说,这些在军旅中经历过生死俳徊地亡命之徒,简直就是一颗颗不定时的炸弹。故而,这些在现实社会中充满了失意地在乡军人,历来是最受地方上担负维持秩序的任务的官方势力打压的一个特殊人群。程家骥不顾让这些满腹怨气重新掌握武器,将可能会产生的种种后遗症,毅然把他们也动员了起来,单这一项由就可见程家骥对此战是何等的重视,更不用说按他的命令新一五二师势必要在南流江江边打一场血战了。

    战争时期,双方的行事效率一般来说都是快节奏的,这边各县县长已在忙着放“老虎出笼”了,那边日本人也追到南流江边。

    七月二日,下午一时,南流江西岸的大利镇。

    现下,在以大利镇为西岸中心点的七八里长的南流两岸,日军约一个旅团的先头部队与新一五二师正隔江打得是热火朝天了,以新一五二师的装备、人员素质,在这种火力对战中处于下风,自是可想而知了。场面上好看归看看,但缺少渡船,又不敢冒着对岸那密集如林的枪口大规模泅渡小鬼子们,急切间却也“飞”不过江来。“师座,是不是再多派些部队,沿着上下游巡视一下。”在新二十军这支朝气蓬勃的新兴军队里,最不缺的就是那种以“热血沸腾”、“才华横溢”而自诩的青年军官了。当然,八字自评的前者多半是名副其实的,后者则只能是是因人、因时而异了。而这位师副参谋长宁靖宇中校,就是新一五二师的少壮军官们公认的领袖人物。

    “小宁,你的想法好是好,可对面的鬼子是越来越多,咱们师的底子本来就薄,可不能敢再分散兵力了。”地位的一天天在水涨船高,并都没有影响到邢玉生的性格,既使是在拒绝下属和建议时,他也永远是客客气气的。

    说什么不能分散兵力,五六千人看守不过的四公里的江面,打渡半而击之,都够了,怎么可能缺兵。还不是怕在撤退时,撒出去的巡江的部队太多了,到来来不及完全收拢。自认为,事实上也是看破了邢玉生的心里打算的宁靖宇,一边在嘴上咄咄称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此事上绕过这位他心目中只知道“望风而逃”的老朽上司。别看,宁靖宇只是实际权力小得可怜的副参谋长,可凭着其在青年军官的影响力,真要论起来,他的能量比起那些号令一方的团长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宁靖宇已决意要去做的事情,无疑是属于越权行事,真要较起真来,是要受到军法惩处的。可象宁靖宇这样的人,一旦认为某事是对国家民族有利,他们是不会去考虑个人的前途、生命之类的鸡虫得失的。

    这种让人不禁会为之感动的“偏执”、“狂妄”,可以说是新二十军这些立志要以身许国的青年军官们身上一大“通病”。造成这个现象地主要责任,严格来说还得地该过于强调民族使命感和牺牲精神的程家骥来负。

    随着河边正三的亲临前敌,南流江阻击战,立时告别了先前那种不汤不水地客气打法。持续急速射的重炮、肆无忌惮的在江边排成一排当成“自行火炮”用的战车、那几百挺密密麻麻的无时不吐着火舌的轻重机枪、甚至在稍晚此时候蓝天上还添了几架日军的轻型轰炸机,河边正三摆出了他所能排出地最强阵容。试图牢牢地粘往对手的视线。以掩护其派到下游去迂回泅渡地部队。河边地招术确实缺少了些创意,但在一时无船可用地情况,急着要过江他别无选择。日本人的凶猛异常地火力打击。使得战斗力只能算是平平的新一五二师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压力,不敢擅自撤退的邢玉生一面向军部连连告急,一面只得硬着头皮顶着打。也全亏有江水为凭,避免了受到日军面对面的攻击,否则,新一五二师那里能在这种强度火力对射中撑得了这许久。

    局面好歹是稳定下来了,后知后觉的邢玉生也发现了自己的留在手预备队里少了整整一个营的兵力。还没等他追究宁靖宇这个始作俑者的责任。下游一个并不在他早前划下巡逻范围后的地段,也响了吵豆般的枪声。没什么说的。立时分兵堵截吧!

    攻败垂成的日方没有再继续坚持迂回泅渡的战术。因为那样固然可以退中方的阻击战线的被动拉长,减弱防守方的兵力密度。从而造成对攻击极为有利的态势,可那却是一种没有三四个小时很难见效的“长期效应”,可在这会儿,对只争朝夕的河边正三中将而言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可爱了。

    日军疯狂了,他们在某些地段上,以这种不惜把所带弹药全部打的劲头进行着火力突击,已得到新十八军新一二零师离此地已不远和军部重新下达的死守命令的邢玉生,红着双眼把一个个的团营填到注定填不满的沿江战壕里。

    邢玉生的决心可嘉,可这种不计伤亡的战斗,显然不是新一五二师这支才成立半年的部队能打得起的。开战两个小时后,最危险的情况出现了。一个已损失过半的连队残部集体退出战斗向后面“退却”。客观的说,这几十个大半已负轻伤的士兵是在军官全部阵亡的情况下,才垮下来的,凭心而论,他们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的也是要只是能离开那让他们精神近于崩溃的恐怖战场,真要派上几个人去拦拦劝劝,他们未必就不会回身再战。

    可这一切都只能是假设了。在邢玉生带着卫队赶到现场之前,先一步到达的宁靖宇已带着执法队将四十七个“逃”兵就地处决不算,为首的七八个人的头胪还被挑在竹杆上,显而易见这些人头是预备要拿去示众的。

    看到眼前这血腥味十足的一幕。

    “你……。”当半辈子好好先生的邢玉生第一次有一种想对自己的部属拨枪相向的冲动。

    “师座,他们临阵脱逃,死有余辜。”别看宁靖宇话说得硬气,可任是再铁石肠的人一下子杀了几十个自家兄弟,要说心中没有几分戚戚然,那是在自己骗自己。可在两年多前还是一个东北来的流亡学生的宁靖宇,这样做,自是他的理由。若是不果断处置这些逃兵,震慑已浮动不已的军心,一旦酿成连锁反应,那不仅是整个师要崩溃当场,整个大的战局也势必要受到影响。为了这个宁靖宇觉着自己就是在此战过后,让兄弟们打了黑枪也值了。

    “把那些人头放下。”其实,邢玉生带着卫队来,也准备了在不得已是杀一儆百,可宁靖宇的这种不问清红皂白一律格杀的行径,给邢玉生的心理震憾实在是太大,大到让他无法说服自己放纵宁靖宇去实施这最后一步。

    “师座,你要么下命开枪,要么放我们过去。有一点请你放心,我让人把这些人头传到各个阵地后,就上阵地去和鬼子拼命。”从宁靖宇说出上面那席话起,军阶的高低、军职大小已经不重要的,比得就是谁的信念更坚强一些。

    从意志和信念皆不如人的邢玉生败了,宁靖宇和几个与他想法一致的执法队里青年军官,拎着挂有人头的竹杆扬长而去。

    “啪!啪!啪!”在对空开枪的泄愤的同时,一个念头在邢玉生的脑海里闪过:难道我们只有比“野兽”更野蛮残忍,才战胜“野兽”吗?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自己不也成了“野兽”了吗!

    抛开道义、人性上的考量,单已功效而论,宁靖宇的及时“暴虐”可以说“挽救”新一五二师那摇摇欲坠的战线。从根源上说,之所以在面对严苛到与残暴划等号的军法,绝大多数新一五二师的官兵们会只感到畏惧,而生不起多大的反抗意念,与新二十军内部那战时双饷、平时的军饷也足按时节、良好的伙食、优厚的怃恤等等优厚完善的补给制度使得官兵们平日几无怨气是万万分来开的。当然对自己身为“常胜军”新二十军一员中的自豪感在这其中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从更深一个层次来说,这就意味着,新二十军已具备了做为一支彻头彻尾的私人军队,所不可或缺的几大要素。

    不管怎么说,新一五二师是支持到了援军到的那一刻。

    伴随着日军后续部队源源而至,南流江上的仗是越打越大,战线也是一延再延。到日头偏西时,凭着在单兵作战能力和武器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在几经激战后,日军第十二师团终于在南流江西岸建立了一个大队规模的桥头堡阵地。尽管两军之时,还定将会有一番以争夺桥地阵地为目的殊死博杀,但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曾是战力强悍的关东军的中的一员的第十二师团,横跨南流江之势已是不可逆转了。

    只是,这个黄昏和随之要到来的黑夜却并不是日本人的一家天下。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非但完成了布置的新二十军主力从玉林方向出击了,就连匆匆收拢部队后,马不停蹄从灵山赶来的新十八军的大队人马,也已进至离大利镇不足十华里的那林。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三)

    晚十时许,桂林行营驻地八桂厅最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里。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在徐州时所拥有的那间充斥着简洁硬朗的风格的宽敞书房相较,这间略显精致的独立平房,不仅沉浸在一种允文允武,文比武多的氛围中,甚至还飘荡着些若隐若现的“权谋”气息。

    没错,这里正是被后人普遍评价为才比德高的那位这个时代中国几大军事家之一的现任桂林行营主任日常处理军机的所在。”主任!”听得有人推门告进,一直背手面窗而立做思索状的行营主任纹丝不动的沉声说道:“远之,有新情况。”

    行营主任那位三十岁出头的秘书陈思朗声答道:“主任,第四十五团集团军黄总司令报告,截止今日二十二时,该集团军主力已在以浦白县城为中心完成展开。而东来和日军前锋部队在渡过南流江后,仍在向西疾进,黄总司令预计两军将于一个小时内,再次发生激战。另,该集团军新二十军程家骥部以两个师的兵力附若干地方民团武装自三个小时开始向日军后续部队实施侧击后,已重占先前我方放弃的陆川、博白县城,并正与日军一部在博白境内缠战当中。黄总司令请求主任就下一步作战方略能及时给予训示。”

    “远之。给黄培民发报,让他一定要坚持到行营派出的九十五军到达。”行营主任过于简约的命令,让跟了他整整两年的秘书都有些感到困惑了。“主任,新十八军是不是也做些具体部署为好。”主任的眼神的鼓励下,城府还不算太深的陈秘书索性把心里地话都说了出来。“还有,浦白那边名义上是三个半师,可实际上新一五二师已被打残、新一二零师在先前地战斗中也至少损失两三成的战力。以这点力量要阻击的在数量上不少于其地……?

    陈秘书的话没有说完。可这其中的意思却是人人都听得出来的,何况对面是老练成精的行营主任乎。16K小说网

    看得出来行营主任还真是很器重这位宾阳才子的,他稍稍沉吟一下便开导道:“远之。你还不大了解四十五集团军这两驾风格迥然的马车。黄培民,那是个典型职业地军人,你只要把命令给他明确了,就明摆着会把他地部队打光,这个人的作战动作也不会有一丝变味。程浩然是条很能打仗地小泥鳅,又是个我行我素地。这种人你根本就不用去管他,他自己就会知道他地手上刀子该往那捅。这也是这个小家伙的可爱之处。平时油得很,事关大局时比谁都舍得拼。倒是九十五军那边你下去后要多催催。”主任最后那句中地意犹未竟。陈思能领会得来。说归说。可真是要把新十八军打成了一个空壳子,别的不说。怕是陈部长那边以后见了面就不好说话。

    陈秘书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正在抬头挺胸的端详着墙壁上的那张大幅军事地图的行营主任那副全神贯注、浑着物外关注,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本来打得好好的,突然间又从地里下冒出了这么一大砣鬼子出来,这下子主任又会几个不眠之夜了。

    陈秘书的猜测对不对,可又不全对,这会儿,让这位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一级上将烦心劳神的不只是从广东扑过来搅局的两个师团的日军,还得加上尚还赖在海滩上的那几万日军。

    从日本人的行动展开算起,都快两天了,钦州这边的鬼子也该动动了啊?”行营主任疑惑的理由无疑是充分的。两个多师团的部队大张旗鼓杀入广西,这么大声势的军事行动,日本人不可能没有一个通盘考虑。按说不管怎么着,中原规一所部最码要拉开全面反击的架势吸住当面的中国军队,以使其无法火速北退才是。可到目下为止,种种迹象都表明,日军二十一军的残部似乎是正处于一种冬眠状态……指挥了十几年大兵团作战的行营主任,当然不会天真手上还握有相当战力的中原规一会在这个紧要关口,真的蜇伏不出,静观西进日军的成败,可他琢磨了让久还是看不出中原除了拖住中国军队主力外,还能做出什么能影响到战局发展的事情来。

    “不想了,把钦州前线各部逐次北撤,其主力在南钦公路沿线待机,与玉林、浦白、灵山一线的部队形成犄角之势,另一部直接增援黄培民以图在消耗西进日军,努力创造新了战机,这样布署总错不了吧!”在喃喃自语间,行营主任做了一个绝对符合用兵常理,且攻守之战趋于平衡的决断。

    与些同时,笼罩在无星无月的寂寞夜空下的钦州湾海边。

    “山下君,诸君,拜托了!”正对着一大群日军将佐行着的大礼的,赫然正是才才被行营主任掂念过的中原规一。除了这个九十度鞠躬,他身上穿着的崭新的中将衣饰,也显示出这位新近被正式任命的二十一军司令官,对于这次壮行的郑重其事

    “司令官请放心,此去吾等一定竭尽全力以报效“天皇”。我个人更是愿以一死来换取成功,以洗刷自己的身上所背负的耻辱。”比起一个月前,山下中将黑瘦了许多,可这并不有损于他做为一员悍将的风采,特别是身负重任的此刻,被浓重的使命感“烧”出来神采亦亦,让人感到他浑身洋溢着一种只有在猎豹身上才能看到的剽悍残忍。

    “山下君,过去的事情无须太介怀,再说你统帅第四师团的时日还短,有些事情全要怪你,是很不公平的。”同样感同向受的中原规一那能不清楚山下所说的那个要用生命去洗刷的耻辱是指什么,那几千自称日本和平军的“叛徒”无疑是二十一军、日本陆军、甚至是“大日本帝国”心中永远的痛!

    山下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将要远征地下属们向送行地上官同僚们默然一礼后,转身向不远处那一片驳船大步行去。

    目送满载着五千名老兵的驳船,趁着夜色一艘艘的向停在港口边上地远输舰驶去后,刚刚送走了二十一军最后的精血的中原规一不禁思潮翻滚久久不能自己。

    尽管运输山下中将所部的中型船团一起航就进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但受其那庞大的身影所累。这支船队在驶出钦州湾时,还是被中国军队的一个海岸观察哨捕捉到了。这个观察哨地最高长官六十六军地一个中士班长履行了他的职责,遗憾地。这个极可能会改变接下来地战役进程地伟大发现,竟被一个小小的连长用一句大惊小怪给扼杀在了摇篮里。这个疏忽看似偶然,其实又有一定地必然性,一个月下来,来往与钦州港内外的日军远输船队实在是太多,司空见惯之下,中国军队的上上下下都有些麻痹了。

    抛开对今后的战局的影响力不提。在这个多姿多彩的夜晚里。最引人注目还是正有十数万酣战的东线。

    凌晨一时,“有幸”在一天之内两易其主的博白县政府。

    五六个参谋趴在摊在地板上的巨幅的地图上。不停的用红蓝铅笔用标识着最新的战场态势。看他们那专心致志小心翼翼的样子。好象标错一个箭头,仗就打输似的。

    程家骥和钱绅一南一北的抱着手站着地图的两端。以遥遥相对之势分别从两头皱着眉头端详着地图,两人那一脸严霜密布,很容易让联想起武林高手上在对决前互拼气势的场面。

    这场景怪是怪了些,可只要你看到地图上那从博白县城一路向海边延伸过去的密密麻麻交缠成一团一大堆红蓝标识,你就能立时恍然,为什么新二十军的前进指挥里的气氛会如此的紧张了。一句话,这仗都打成一团乱麻了。

    “冬生,再发电报给还联系得上各师、团部,让他们尽量收拢部队就地给我撑着!”程家骥不是不知道,拖下去对已方不利,可这都已经搅在一块了,想撤也得撤下来才是。说实话,一场本来划得有条有理的分路截击,搞成目下这种十个手指全部按上的混战,确是程家骥所始料未及的。下完要求各部死撑的命令后,程家骥一边继续抱手而立这个帅得掉渣的姿势,一边在心里权衡着是把自己仅有特务营、警卫营立刻投进去孤注一掷的争取在天亮之前击溃当面的日军了,还是再看看再说。前者是积极的,后者加消极了些,却能在最后时刻用这两个营的精兵为已呈崩溃之势的大部队断后托盘。

    “军座,我建议再投入一支部队直插东平。”钱绅的口中的这东平镇,正好位于两军胶着地带的中心线上。

    “三宝,你去集合队伍,老子亲自带队。”钱绅的表态,坚定了本来就比较倾向于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程家骥的倾力一搏的决心。

    “军座,出击是要出击的,可这特务营、警卫营这两颗最后的筹码,还不是押上去的时候”钱绅这句话把程家骥给说糊涂了,现在那还有兵吗,莫说是正规部队了,就是那些虽不大顶用却也聊胜于无的民团、保安队先前不是都一点点的添进到战场上去去骚扰日军了吗?总不能拿向那这些参谋副官、机关杂兵上阵吧!真要用上他们,程家骥倒不是舍不得,关键是就凭这些人的战斗力执行这个踹日本人心窝子的重任,能靠谱吗!

    “兵是有,就看军座敢不敢使了。”就算是与妻女团圆后阴气有所下降,可每当钱绅露出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时,这期间所包含种种负面意味,是任何都不会愿意去揣摸的。多发几百字,并解禁一章,向大家道歉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四)

    东平镇。钱绅之所以会把这个只有不足四百户人家的小镇子,选做重点打击目标,完全是考虑到其优越地理位置,根本没想过这里竟然会是日方指挥中枢所在之地。原因很简单,日本人此举虽因看上去确有能激励士气、稳定军心、缩短指挥反应时间等等好处,而似乎显得顺理成章。可在现实的战争中,把指挥系统暴露在对手的刀峰之下,却是不折不扣的兵家大忌。莫说是战争以全面转入对峙阶段的今天。就是中日全面开战之初,日本人气势汹汹的横扫神洲大地时,也很少有日军指挥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摆出一副讨打的架势的来的。

    凭心而论,这回在西进日军中负责率部为全军断后的盐田支队的支队长盐田定七少将,在日军中算得上是位小有名气的稳健派将领,用兵向以踏实、浑厚见长。造成眼下这种日军指挥位置突前的局面的“罪魁祸首”,其实还得怪新二十军分路截击的各部,那猛下山似的战术动作太快太猛,根本就没给盐田少将留出调整部署的时间。

    在经过半夜乱战后,统辖一个旅团的日军和两个伪满军整编旅的盐田支队的兵力的使用也已快到极限了。此时,急得在自己的指挥室背着手来回转悠个不停的盐田定七手上的机动兵力仅剩下最后一个大队,无论是从部队兵员数量,还是实际战斗力上来说,都比程家骥手上那两个精锐营要略为单薄了一些。

    从电报室方向走来的旅团参谋长坂本圆大佐还没有走进门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盐田顾不上是否会失态了,他一把把坂本拉了进来,劈头就问道:“坂本君,牛岛司令官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盐田君。十一、十二师团主力刚刚对浦白县城合围……。”坂田圆被自已的旅团长那火烫热切地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虚。言语间也就不自主地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不过,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其中所蕴含的意味。盐田定七却已一目了然。

    意识到援军是一时半会来不了,怀着满心失望盐田只得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埋头看地图地鸵鸟。

    坂本大佐倒是很能理解自己的这位同乡学长此刻内心里那难言的苦涩。唉这一切都是因为又遇上了那个打不起、拖不烂的“支那魂”啊!

    要是提起盐田旅团的正式番号台湾第一混成旅团,的确是默默无闻的紧,但说起这支部队地另一个通称波田支队来,那可就是大名鼎鼎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波田支队自三八年初被调到中国战场作战以来,在几次大的战役中这支堪称侵华急先锋地日军支队都有过上乘地表现。象武汉战役中。其力克九江之举,就为日军最终获胜础定了坚实地基础。如上次在中原规一的指挥下强渡。逼得程家骥在损兵折将之余。只得退守“钢铁大桥”地桥头堡等等这些都是这支以日本移兵为主,再杂以已“归化”日本国的少数台湾人所组成的日军劲旅所创造的丰功伟绩……wAp.16K.CN。若非有“血统不纯”这个先天弱点。这个战功显赫的旅团,早就应该被东京大本营列为独当方面的主战部队使用了,怎么会也不会象现这样,今天配属给这个、明天配属给那个的,总是在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若是算上在徐州时的“匆匆一晤”,再加上在围绕着钦州城归属,中日双方所进行了好几次的角逐中的“相见欢”,台湾第一混成旅团在这场战争中第四次与新二十军及其前身部队对阵沙场、以命相博了,这两家可谓是地地道道的“老相识”、“好朋友”。

    不过这一回与以往可是大不相同了,既不是台儿庄会战进入尾声时晴蜓点水,也不是最近这半年来的浅尝既止,而是实实在在全面交锋。交锋之始,原本对于新二十军的战斗力自认为心中有数的台湾混成旅团的各级军官们就感到有些不大对劲了,一个多月不见,新二十军的武器装备水平竟然拔高了足足一个档次,毫不夸张的说,日军在步兵火力上的对比,已从前先的相对劣势,跌到了全方位劣势的不利地位。(事实上,日军日趋严密的的海上封锁和部份进口军械的交货时间因种种原因被供货方一拖再拖,司徒公答应的物资到目前止仅令到位了不到三分之一,且还多是些步兵武器,否则战局就铁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特别是那些在欧洲大陆都是才才运用在战争的中的喷火长龙(火焰喷射器),给这支才才在台湾完成了兵员补充的日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和无法言喻的心理恐惧。

    最让被中国军队狠狠揍过几回,而务实起来的盐田支队高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还是在以精锐自居的第十一、十二师团中里弥漫着的那种在盐田、坂本看来已近乎于狂妄的大敌轻视,在受到那些以关东军精英自诩的少壮军官们把持下的西进兵团司令部里,某些参谋竟然还在以一个半大队为在野战中击败中国军队的一个师的基本换算数值为基础,在拟定作战计划。

    正是因为,或多或少受了那些盲目乐观派的影响,正急于要按时完成大迂回任务的牛岛中将,压根就不相信中国军队仅仅投入两个师就有正面击败拥兵万余的盐田支队的可能,不顾盐田的连连告急,只是一意的要求盐田支队要奋发苦战,独立完成为大军断后的光荣使命。

    当坂本在为他的长官和自己鸣不平时,程家骥也正在经历一段使终生难以忘怀的心路历程。

    投身军旅为国效命于疆场已有两年多了,又一直自觉不自觉的身处于这滔滔乱世洪流的核心当中,程家骥也曾有幸见识过“天颜”、也曾参与运筹谋划过动辄关系到十几万将士和悠悠国运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也曾亲自领兵率将在战场上杀个尸山血海痛快淋漓、也曾怀着隐痛、悲戚靠着一众部属的拼死力死方才能得以仓皇逃离险境,在经过这种种“磨励”后,程家骥坚信,除了跃马长嘶进东京外。他那颗被血火人心烤得日渐冰凉冷酷地心……是很难再被什么别地事打动了,更不用说会怆然泪下了。可当程家骥在钱绅等人的陪同护卫下,走进博白县城那一条名不见经传的穷街陋巷后他地脸色就一直难看至极,到在巷尾看见了那支奉他的命令集结起来待命的“部队”时。眼前这一幕幕让程家骥再也控制不往自己,他只一个感觉,欲哭却无泪。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巷子啊!绕是程家骥在进巷子前以多钱绅口中得知住在这条军街里这些“在乡军人”,都是一些流落异地或是回乡后无田无地生计不着落的赤贫阶级,平时也就是打点散工挣扎着度日后,已有几分心理准备。可巷子里的惨景深深的震憾了他。不知是什么姻缘,尽管已是凌晨时分。这里仍然到处是衣不遮体沿街乞讨地豆点大地小屁孩。有些小孩的身边还站着他(她)们那倚街卖笑地母亲、姐姐。在这些个故做放荡地女人中,能有一双充斥着对这个世界地厌恶与憎恨眼睛。那还好的了。程家骥在她们地眼看到的更多的是对命运听之任之的麻木。只有当随着程家骥进入这条巷子的卫士们分发给孩子和她们食物时,她们眼中、脸上方才会闪过一丝包含了太多的酸楚的羞涩与感激。

    那又是一支什么样“部队”啊!从整队肃立在巷子底部的这六七百名就军人而言年龄已是偏大的。一看即知是过着穷困僚倒的中年男人身上那破破烂烂五花八门的旧军服中,对早先军阀混战时的国内军制并不是太了解的的程家骥借助火光一眼就能从其中分辨出湘军、旧桂军(陆荣廷时期)、滇军、北伐军等几种较为醒目的制式军服,其它那些生僻些的军服更有五六种之多。换言之,这简直是一支中国的联合省军。“敬礼!”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带有浓重的广西口音的口令声,几百名经历过金戈铁马的烽火岁月的曾经的军人们整齐划一的向程家骥行了一个举手礼。

    单从单个姿势上来说,这一排军礼标准而雄壮,可是从这三排横列的整体上看,就无疑是惨不忍睹了,造成这种效果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众人行的军礼制式有英式、法式、日式等好几种,在敬礼时手的形态的极不统一,更是因为在队列中还有十来个人是用左手敬的礼,而他们右臂那空空的袖管,已为此做了无声的解释。不过,这些因客观条件所产生的小小不协调,显然并没有减弱从这些站得笔直的“老兵”身上散发出的那虎虎生气,反倒给这支在松明火把照耀下的特殊的队列平添一种浓烈得都快要实质化的悲壮。

    看着这一张张因饱经世事沧桑而已略有些苍老的脸膛,再联想到巷口那些显然是他们的家眷的女人孩子,程家骥犹豫了。

    当钱绅适才说那句敢不敢用时,程家骥不仅没有太在意,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开玩笑,仗都打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都舍得拿平日如珠如宝的参谋军官去当大头兵使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兵是他程家骥不敢用的!

    可这会儿,程家骥是彻头彻尾的服了钱绅这只成精的老狐狸了,搞了半天,到头来,人家是早就拿死自个的脉,连预防针都打在前头了,让你明知是又进了陷阱,却也无话可说。

    程家骥在这边默默无语的想着心事,下面的可能等不及了。”程军座,原广西模范第一师少校营长赵得生向你报告。”这个高亢有力的声音,无疑是属于刚才喊口令的那个喊口令的中年壮汉的。程家骥的曾外祖父也曾是那位平生笃信佛教、最爱拜观音,身为曾尽得两广的大军阀,却热衷于修公路、建铁路、造桥梁的陆老帅的兵,托他人家的福的,对这个广西模范每一师,程家骥倒是从小被曾外祖带来地父亲那里。有过些许了解。起码知道那不仅是一支由在护国讨袁、护法战争中屡建战功地若干劲旅组建而成的旧桂军中最能战敢战之师。且还号称当时西南诸军中第一劲旅。

    “怎么从队伍上下来的?”程家骥不是不知道此时此地绝不是拉家常地时候,可他实在想来起该说些什么好,搜肠刮肚了半天方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民国十三年。少帅(陆荣廷的养子陆裕光。)让那几个没“人味”的“反骨仔“给逼到湖南去时,我受伤掉了队。”先前程家骥还有些纳闷。凭这个赵得生的身板、气势,又是北伐前的旧桂军的王牌师的营长,就是靠着旧日那些已在桂军中发迹地部下同僚接济,也混不到这个地方来啊。这一听他说话,程家骥算是明白这其中地原委了。赵得生口中所说的“没人味地反骨仔”至少应该有三个,这三个人有两位先后当过程家骥地上司。也都是他熟得不能再地熟的老熟人。战区司令长官和行营主任,另一位现如今正在浙江舒舒服服地当着省主席了。当年群雄逐鹿时的恩恩怨怨、我与尔诈。到底是谁负了谁。姑且不论。单凭赵得生这副不合事宜的硬脾气。在早是主任他们哥几个的铁桶江山的广西,那个人敢用他。就有那个旧日同僚敢跟他沾上半点边。

    程家骥一直坚信忠义诚信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也是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奥秘所在。即使是在某个“叫兽”们声嘶力竭的高叫着要扫除封建“糟粕”、“解放”人性,并在事实极力鼓吹年轻一代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去斯骗、去背叛的时代,象程家骥(楚原)那样坚持认为忠诚总比出卖要好得多的中国人还是比皆是的。

    像这样一个苦苦守着自己的原则的“不识时务的蠢人”,你让程家骥怎么不去欣赏他。

    “这些兄弟们都在这条巷子里过活?”程家骥和颜悦色的问道。

    “有一半左右是,另外一半才从是县城附近的乡村被紧急召集来的。”在面对绝对上位者的垂询时,前少校赵得生所用的语调一直是不卑不亢的,这份不多见的从容不迫,让已对其很几分好感的程家骥暗自把对对方的评价又提高一个等级。

    “任务明确了!兄弟们还有那些额外的要求,现在就可以当着我的面提!”心中不忍归心中不忍。程家骥心里比谁都清楚目下这种僵持不下的战局,只能是暂时现象,很快就会有一方因顶不下去而全面崩溃。急如星火的军情,已把程家骥和部队都逼到了悬崖边上。说白了吧,这支用现大洋买来的敢死队,他是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赏钱已经够优厚的了,再没有提别的额外要求的道理。其实若不是兄弟们家里确实是没有隔夜粮,为国而战、为民族而死是爷们的本份,那还好意思去跟国家谈钱。”程家骥听得出来,赵得生这是守着他和他的兄弟们最后一点尊严。

    “再想想!”被逼着把这些好歹也算是拖家带口的“老兵”们的性命拿来做取得胜利的砝码,已经够让程家骥汗然无地的了,他此刻只希望对方能多提些要求。

    “真没有了,长官!不过……”见赵得生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程家骥急不可迫的追问道:“什么都可以提。”

    “军座,我们能穿上军服去打仗吗?”这个要求在赵得生看来已是很过份了。别看那只是一身衣服,当过十年兵的他深知这其中的意味,有这身衣服他们这些人就是正规的军人,否则就只不过是程家骥个人雇佣的私兵、杀手而已。生怕因这其间还牵扯到其它诸职军阶、怃恤等问题会使得程家骥拒绝,他忙又接着道:“我们不要抚恤金,也不佩军衔,穿新兵的光板军服就成。”

    程家骥彻底无语了。赵得生这句话的意思在程家骥听来就是赵得生和他的兄弟们不怕去死,要求的只是能以一个保家卫国的中国军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去死。

    “啪。”

    程家骥脚后有力一撞,敬出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个军礼,是有生以来少数几个最诚挚的军礼之一。

    “赵得生!”程家骥一脸正容的点起了名来。

    尽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早年在军旅中养成的习惯让赵得生下意识的扯着嗓子应了声“有!”。

    “我以新编第二十军军长的名义,正式任命你为我军军部中校参谋并临时兼任新编第六营营长,新六营的各级军官全部由你自行选任。赵参谋,我现在命令你率领你的新六营跑步去县政府去领枪支、军服。听清楚了吗!”程家骥觉着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给这些将要走上九死一生的战场的“老兵”,所有军人本该享受到的待遇。

    “是!全体都有了,向右转,跑步走。”赵得生明白程家骥的意思后,怀着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的带着那些与他同样大喜过望的“老兵”们立即向县政府开拔而去。

    当这群衣衫褴缕的战士义无反顾的身影转出巷子时,一直保持着立正姿势的程家骥的脸上挂着的那串泪珠,也正好“打”在了红土地上。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五)

    晨四时许,东平镇外的一块洼地里。

    这里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要是在白天都无需用望远镜,光趴在洼地边缘向外缭望,就能够把周围的的山山水水、草土村庄看他个一目了然。只不过,在现下这黑漆漆的光景里,这附近显然没有什么风光可以让人欣赏的,唯一能堪堪吸引住人的眼球的,大概也就只有南边几里地外的那星星点点的子弹、炮弹出膛时发出的闪烁不定的火舌了。

    “得生哥,到时候了,动手吧!”一个公鸭嗓子打断了正一边用望远镜远眺,一边琢摸着冲进镇子后,该用自己记忆中的那种队型突击才好的赵得生的思绪。

    “等!”只用了一个字,赵得生就打发了当年跟着他一起负伤离队的老部下阳财发。从博白县城出发前,程家骥把攻击时间交给了带队赵得生来决定。深感长官的信任的赵得生,经过精心思量后把攻击时间选在了太阳初生之时。当这支早早进入潜伏位置队伍,在满是蚊虫的洼趴了半个多小时后,许多这些年散漫惯了兄弟都有些撑不住了了,纷纷嚷着要提前出击。可赵得生坚持着要等到激战了一夜的日本人最疲倦的时刻,方才可发起强袭。

    “赵参谋!”连续被打扰,憋着一股心劲睁大着眼睛在艰难的观察着地形的赵得生有点不耐烦了,可这个人偏偏又是他得罪不起得的。在这支队伍里,会把几个小时前才换上一身崭新的中校军服的赵得生,称为赵参谋的只有两个人,军部随着一部小功率电报一起派下来的充任联络官地副官处上尉副官方华和中尉收发员秦玉容,而此刻在赵得生背后响起地那个声音是男声,那就只能是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看着斯斯文文的方大副官了。

    “方副官。有何贵干。”说真的。在军街里呆了那么多年,赵得生都快忘记官腔该是个什么打法了。

    “赵参谋,这离黎明还有好一会。你看是不是先跟镇子南边地洪团长他们联系一下。”方华的想法也憋了许久了,可是出发的时候程家骥明确的宣布赵得生对这支队伍有绝对的指挥权,其它人一律不得干扰赵得生的决心,他就一直没敢多嘴。可这会儿,眼见就要打响了,却由于赵得生一直不下达与三六五团联系沟通的命令,导致那支与新六营地近在咫尺地友军。不但无法掌握自己这些人的方位。一路看甚至就连有个新六营存在都还一无所知。为了避免出击后。会出现两支部队无法相互策应地不利情况,方华这才靠过来提醒赵得生地一声。

    “方副官。我相信。到时我们这边枪一响。洪团长会知道应该怎么做地。”赵得生一直坚持着不与三六五团联系,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地。这道理虽不合符军事教材上的条条框框,却是赵得生从十年的战场生涯中得出的至理。那就是当两支友军预备要相互配合作战时,不管他们如何伪装、佯动,都会露出些细微的蛛丝马角,虽然面前的鬼子指挥官未必就有发现这些个细微的破绽的能力,可自忖他和他那些已多年不摸枪杆的兄弟们充量只有一击之力的赵得生,不愿、也不敢去冒那怕是小到能忽略不计的风险。

    “方副官你还是下去吧,这里风大!”面对赵得生客气而直白的逐客令,方华心下倒没有多少不悦,这一路的急行军走下来,赵得生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和战场环境的熟悉程度及只有百战余生之辈才有的精准的判断力,根本就不象一个十几年没闻过硝烟的人,由此可以遥想这位当年旧桂军的精锐之师的营长,在血火中该是何等的光采照人,就凭这一点,他方华一百个服气。之所以过来言语一声,也是职责所在,人家当部队长的听也罢、不听也罢,那是人家事情,自个一个副官没什么可抱怨的。

    在焦急的等待中,地平线下终于出现了那一抹晕红,破晓了。

    没有激动人心临战的动员,也没有教条式的高声叫喊,在赵得生的带领下,以那些跟他一样在那条博白城中最有名的贫民区军街里生活了许多年的兄弟们为前导,六七百人趁着太阳还没有普照大地,弯着腰一个接一个分成十几路,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洼地。其实,洼地离目标东平镇足有一千多米的距离,现在光线又还昏暗的很,这些兄弟们大可不必这么早就按战时姿态的行进的,可这几百人还是一丝不苟的去做了。看到这一个个因年纪偏大,而难免会在行动间显得有些笨拙的兄弟们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以一介书生投笔从戎的方华,不由得热血沸腾,直恨不得丢下电台加入到马上就要血染沙场的他们的行列当中去。正想得出神间,方华觉着自己的手上一阵冰凉,回头一看,才发现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位一向以高不可攀、冷若冰霜著称的女兵大队大队长文夫人的堂妹秦三小姐秦玉容,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了,现在正在拿着他的军衣袖口当手帕使了。WAP.

    与此同时。设在东平镇上的盐田支队司令部的全体人员,非但没有丝毫意味到死亡的危胁已步步逼近,与之相反,此时的支队司令部里洋溢着强烈的乐观情绪,有几个沉不住的年轻参谋在拂晓来临时,甚至都情不自禁的搂在一起唱了会日本哩歌。是啊!苦战了一夜,最危险的黑夜就要撑过去了,再等上不到一个小时,天色就要大亮了,那时日军的空中优势就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如此一来,目下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僵持局面,想来也很快就会以已方全面胜利而告终了吧!

    “坂本君,你也去休息一下吧!”熬了一个通宵的盐田定七对同样是满脸倦意、眼中布满血丝的板本圆说道。

    “我头脑还兴奋着了,这会是想睡也睡不着。学长,还是你打个盹,过会再来替我就是了。”坂本大佐的这声情真意切的学长。似乎把盐田带回了二十年前这两个不同年级的美浓地农家子弟。一起在士官军校里并肩与欺负他们地城里学生在校外打架时的那火一般的青春岁

    “算了,反正都睡不着,那就都熬着吧!”了解坂本那执拗地个性的盐田知再劝也无用。便顺势“退却”了。

    当坂本再待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稀稀拉拉夹杂着手榴弹爆炸声的枪声传起了屋子里。

    在处于战团中央的东平镇,能听到枪声半点都不稀奇,要知道在镇南几里外的一道山梁上,就有大约一个团的中国军队正与日军激战了。可这回枪声却大不寻常,坂本、盐田都是从小队长起一步步打上来地,那里会听不出这响枪地方是镇子地西镇口。两位久经战阵反应极快的职业军官地脸。在一瞬时,不约而同地变得苍白如纸。深知用兵无侥幸地他们。当然不会把这阵动静轻率的判断为中国军队地小股骚扰。要是不是对的小股部队的误打误撞,而是有预谋的重兵强袭。那对于正处于各自为战状态的盐田支队而言可就是致命的一刀了。

    镇口的战斗打的惨烈而不激烈,赵得生他们这些从出了博白县城的大门起,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的平均年龄超过四十岁的“老兵”们,自知自己的体力、战技都已是大不如前了,按正正经经的打法那只能是白白送死,故而他们一上来用的就尽是些同归于尽招式,老兵油子吗,打了那么多年,凡是能活下来的,谁又没有一招半式的绝活!更不说,此刻他们手上的步兵武器的火力远远要比日军要强得多了,一时时,才成立几个小时的新六营在场面上占尽了上风。

    加之,在这大半年里,战争的情势在逐步好转,部队的武器也在日渐改善,广西境内的中国军队已经不需要依赖于敢死队出击这最后一招在力挽狂澜了。更不用说这种营级规模超大敢死队,在南方日本根本就没有遇上过,不免会有些措手不及。且守卫镇口的日军仅有一个小队,那区区几十号人那里架得住六七百死士的冲击。事实上,日本人手上抢还没放上几下子,就被敲得差多了。就连那唯一地挺来得及扫射的歪把子也只有机会射出一梭子子弹,就被一个投弹奇远奇准的“老兵”用手榴弹来了个一锅端。

    “杀进去。”思之再三,既怕自己所掌握的那些实施起来步骤较为繁杂的战法已过时,又怕这些“门派各异”的兄弟们一时习惯不了,配合不上来,最后一刻,决定采用赵得生或许是最不保险,同时也是最拥有冲击力的突击方式,把所有的兄弟分成两路纵队化指成拳在镇子里横冲直撞、搅他个地覆天翻。

    日军在镇子里和紧着镇子边虽驻有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有两百多人的精锐警卫中队的兵力,可其防范、集结的重点一直都是南边。先前盐田这样布署兵力也是攻守兼固的意思。可这会儿,赵得生的部那迅猛异常的突击,却使盐田这一番得意布置成了缚负日军自已的枷锁,还没等南边的日军主力回防,中国军队其中的一路便冲到了盐田支队支队部的前门跟前。

    “撤退!”面对已扔进指挥部的手雷和那山呼海般的喊杀声,盐田和坂本这一对理智型的指挥官,明智的选择了暂时避敌锋芒。在一个加强小队警卫部队和支队部的年轻参谋们的拼死掩护下,盐田等高级军官和支队部的大部队机关人员从指挥部的后门仓皇逃逸。盐田他们是逃了,可留下阻击的这些鬼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双方刚进行火力接触时,冲锋队形过于密集的新六营就很吃了些亏了。占了些便宜后,战力强悍、装备精良的日军警卫部队已在为对手不过尔尔而欢欣鼓舞,可下一刻,日本人就笑不出了。他们的敌人简直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像某种信奉死亡即归途的宗教的虔诚教徒那样,争先恐后的拥抱死亡。生来就有些神经质的狂热的日本人被这氛围所感染,也拼起了老命来。这样双方都抱着必死信念的较量,交还比往往是一比一,短短几分钟后,人数远远少于对手的日本就拼了个一干二净。

    踏着斑斑血迹,赵得生和他的兄弟们成了日军的盐田支队的指挥中枢所在地的新主人。

    “得生哥,你来看,这个字是不是念“旅”字。”阳财发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日军留下的文件看了一眼后,对与他先后脚冲进房间来的赵得生嚷道。

    赵得生正待要抢上一步去,好好看看桌上的那堆文件纸,这时一个负了重伤躺在墙角里鬼子军官聚起全身的力道,扣响了扳机。“啪”鬼子军官打出的手枪子弹钻进了阳财发胸膛。

    “发子!”在抱住自己的老弟兄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的同时,赵得生手上的冲锋枪也在吼叫着,在倾泻在其身上的大半梭子子弹的近距离撞击下,窝在墙角里的日军军官的身躯不停在“弹跳”着,就算是在断后,其已全无知觉尸体仍旧在子弹的惯性作用下,一次次的小幅度颤抖着。

    “发子,你醒醒,你知道吗?这个地方是他妈的鬼子的旅团部!”好半天后,痛失老友的赵得生才记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了。他回过身来对身边了一个大胡子中尉嚎叫着下达了命令:“崔胡子,你去放五颗红色信号弹”。

    两分钟后,留守在洼地里上的方华看到天边那腾空而起的代表着目标的价值远远高于预期的五颗红色信号弹,他先是稍稍愣了一下,等他明了这其中的含意后,立时跑到电台前对着秦玉容吼叫了起来:“立即给军座发报,就说已确认东平镇是日军的指挥机关驻地。”

    少时后,博白城南门外。早就在这里整装待发的一车车全副武装的步兵,一队队才从罗定方向星夜赶回的骑兵在程家骥的挥手号命下,迎着当头烈日向尚在激战中的东平镇狠狠杀去。

    就同一时刻,早打红眼的新二十军的各个参战团队,也趁各自当面的日军因指挥部遇袭,而陷入混乱之机全面压上。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六)

    东京大本营在四零年六至八月间,从关东军序列里一共成建制的划出了十个师团加三个混成旅团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几万零散抽调的老兵,总兵力达到了三十万人以上。关东军,这个日本陆军中最强大的军事集团,几乎被东京掀起的这次调拨狂潮给弄得瓦解当场,以致于随后的大半年里,驻奉天的关东军司令部连一场稍为象样点的演习都组织不起来,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重新组建部队,完善建制。

    日本国内的那些战争决策者们之所以敢如此疯狂的把东北抽空,一方面是因为国际形势起了对日本有利的变化。时下,法国人战败了,日本昔日的盟友日不落帝国好象也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力气了,在这种情况下,明眼人都心中有数,锋头正劲的z纳粹德国的战略重心东移只是时间问题了。托了德国即将要东扩的“春风”的“福”,日本与苏联那原本紧张兮兮的国家关系升温的厉害。这种亲密无疑是建立的各取所需、损人利已的基础上的。在与承认“满州国”为一个主权国家的苏联人达成某种上不了台面的默契后,已彻底摸清苏联人短时间无意、也无力东进的底牌的日本人,便有了实施其先南(中国)后北(与德军一道夹击苏联。)大战略的底气。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白山黑水与日军血战了整整七八年的抗联武装,已在日军重兵的残酷打击下所剩无几。如此一来,对日方来说东北的“治安”状况已是大大的好转,显然无须再把过多的兵力浪费在那里了。

    虽然从表面看去,关东军主力地南下,是日方为早日结束中日之战地主动行为。可究其原委。这又是日本人的一个无奈之举。日本陆军部在六月初递交战争内阁的分析报告称。关内地战事名义还处于相峙阶段,可交战双方的攻守比已是四六开,就是中国军队在全局上已占了些许上风。且这种对日军极为不利的趋势还在发展当中。在这份让“天皇”及的全体内阁员都感到触目惊人的报告的未尾,务实得有些过了头的日本陆军参谋部,甚至还很乌鸦地给出了一个在现在地兵力补充力度下,中国派遣军全面崩盘的时间表,十到十四月。无可否认,一心想促使内阁对已显疲态地中国派遣军更加重视地陆军部上呈地分析报告,难免有夸大危局之嫌。可从那些把持日本的国政并这个国家地国运走向的内阁大臣们。又那里有拿事实来检验中国派遣军到底还能撑多久的勇气……www,16K.CN。

    于是乎,就有了日军的这次规模空前的兵力大调整。

    站在中方的角度。日方的兵力大增固然会在短期内加大己方的负担。可长期来看。战略总预备被大大的削弱的日方那强弩之末之态,已是初露端倪了。用程家骥的话来说。那就是谢天谢地,日本人总算也在赌家当了。

    当然,对正承受关东军南下部队的致命锋芒的那些中国军队的官兵而言,太长期的效应,对活过了今天,还不知有没有明天的他们的实际意义不大,眼前这突如其来拥过来的杀不完的小鬼子、打不光的战车方才离这些低层官兵最近的东西,在他们的心目中,战争的模式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样子。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轰鸣声,又一朵炫烂夺目的“鲜花”的绽放开来,而浇灌出这血色艳丽的碎肉、破布片、血珠也肆无忌惮的在这朗朗睛空下飞舞、盘旋着,一时间,一种让人心惊胆颤的美感在这天地之间泛滥成灾。

    “丢他妈。”赵得生是个粗人,他既不晓得什么叫“酷”,更不知“暴力美学”为何物,自是无法对就过华丽得人心碎的场景发点感慨。他只明白一个道理,再这么拼下去,跟着自己杀进镇子里来的兄弟们怕是一个也回不了家了。说实话,对于死!也曾随军转战过五六个省的赵得生不怕,这辈子光是倒在他的枪口下的人,少说也得有一个加强连了,人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人人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凭什么人家都死得,他赵得生一个天不收、地不管没家没业的光棍汉就死不的了。让他揪心的还是那些军街里的兄弟们,要知道他们当许多人都是有了个家的,虽兵倒成那个家的多半是干着“半掩门”的营生的寡妇婆娘和别人的骨血,可那好歹也是有人疼、也能心疼人的一个家啊!还是老祖宗的说得透彻啊!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人乎!新六营的兄弟来的时候,或许的确是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可眼下日本人的旅团指挥部也踹了,任务也基本完成了,生的渴望如春芽般在他们的心底里迅速漫延开来,以致于让在某一个时段内影响了他们的战术情绪。

    可这会儿,对早被日军从四方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退的新六营兄弟们而言,想活却已成了难如登天的事情。上过战场的军人是从来是不缺乏血性的,更不说眼下这光景是拼也死、不拼也死了,既然活不了,那就拼吧!于是乎,像刚才那个老滇军的兄弟那样怀惴着几个手雷扑向日军人丛,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兄弟的所剩不多的选择中最“合算”的一种。一路看中文网

    血的事实再次证明,日本士兵远不象东京大本营的将军们所吹嘘的那样,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武士道“精英,更谈不上什么几百万肉体兵器了,在对手连续的自杀式攻击的打击下,充斥着大量才入伍半个月的补充兵的日军攻击部队终于崩了下来,那如海水退潮般退下来的庞大人群在慌不择路间,差点把亲临前沿督战的盐田定七少将给活活踩死。

    被人眼明手快的板本圆大佐,从地上拉起来的盐田定七并没有象一般的日军军官那样破口大骂,他面部表情也还能保持平静,只是他的眼神中那一闪即过惶恐、茫然与痛惜却是那么地强烈明显。察觉到自己地学长的情绪变化的坂本圆也被勾起了心中地隐忧,是啊!这场中日间的举国大战打了足足三年了。日本却似乎离胜利是愈来愈远了。随着那些久经沙场的精兵悍将的日渐凋零,“皇军”的兵员的素质、战斗力无疑是在稳步下降,以正发生在眼前这一幕为例。在三年、那怕是在一年前谁又能想象得到了,可在这今天,这一溃如注的场面竟是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坂本君,你去亲自组织攻击,不管负出多大地代价,这次都要拿下来。”被逼急了的盐田打出了他手上最后地一张牌。

    “哈依。”

    坂本能理解盐田如此急切地原因,支队部地遇袭和与前线各部的电台通讯地中断。无可避免的会使得处于胶着状的战局发生逆转。在胜利的希望以化为泡影后,若是还不能陆续把两头的部队退过逐次传达的方式。都收缩到中央来。那就连聚集一团、固守自保的局面都求不到了。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又必须赶在中国军队援军杀过来之前,把横上自家心头上的这根刺给拔掉。

    当盐田急着要解决新六营的之时。就在东平镇以北,一场由与现发生下的东平镇镇子里的战斗相比,颇有些角色相互之趣味的阻击与反阻击战也正得如火如荼了。

    为了能尽快突破被盐田紧急从附近某些个打得正欢的要点上,派骑兵通讯兵强行召唤过来的约两个中队日军和伪满军的一个步兵团(满员六百人。)又一个骑兵营(满员两百人。)的阻击,程家骥把并不大善于正面冲击既设阵地的骑兵集群都用上了,可战事还是进展不大。部队倒是步步前进,可就是打不垮这支兵不满千的日伪混合部队。

    “齐天兄,我就有点搞不明白。日本人在这节骨眼上会死挺着,那是应当应份,咱没什么好说的。可那些二鬼子也拼得这么凶,为了个啥。”急了眼的程家骥再也顾得上自己用词妥不妥当,会不侩伤到也曾当“二鬼子”的刘天龙了。

    “军座,人家那是新军,日本顾问的宠儿,我这个杂牌子比不了。”幸好刘天龙也正为自个的骑兵又让人家打了下来心里憋着劲,压根就没心思去细品程家骥的话中的意味。

    “新军是怎么个意思,你老兄当年怎么也不弄一个新军的帽子戴戴。”程家骥追问道。

    “补充的士兵全是征上来的“国兵”,而且日本人还把这种部队里所有中国人的家人都集中造册,定点居住,以便于控制。正副班长以上的都是清一色的小鬼子。日本人倒是想按这个谱,改编我的部队来着,军座,你说我能发那个疯!我当时把队伍朝大山里运动了一下,结果就让鬼子给调到徐州去了。”从刘天龙的语言间,程家骥算是弄明白了,伪满军中的新军的性质,说白了就是旧有的奴兵吗!

    “齐天兄,好久没见了你亲自上阵的英姿了,这回再给兄弟露一手!这么着,这这伙敌人由步兵对付,劳烦你老兄率这两个营的骑兵迂回急驰,直接插入到东平镇去,进了镇子还要麻烦你的兄弟们下马作战。咋样?”

    身为上司的程家骥连轻易不出口的马屁都拍上了,刘天龙还能那般,就是任务再艰巨,他也只能遵命出击了。

    不过,刘天龙毕竟不是、也从不没有把自己当成的程家骥手下的普通一将,仗他打,价钱还是讲点的。

    “军座,把龙四他们几个借我使使。?”孙六自打在叶家集见识过龙四那双枪如电、弹无虚发的风采后,可是刘天龙的嘴边唠叨了无数回了。这次既要下马步战,刘天龙自忖自家铁定要身处于枪林弹雨、生死莫测当中,要借龙四他们也是出于保命起见。

    “成交!”程家骥爽快的给刘天龙的生命安全多加了个保险。

    少时后。

    “三宝,把枪给我。”目送刘天龙上马远去后,程家骥从马三宝的手中要来了一支司徒公送来的美制自动步枪。

    程家骥拿着枪快步走到了已排好攻击阵形的兄弟们当中。

    虽然,程家骥很想感受一下普通一兵的滋味,只可惜屠三等近卫的随之加入,让他的这个念头成了空想。

    不过,军座找到了冲锋队伍的前端的,这对于官兵们已经是无声的最高动员了,队列中所有人都挺直了胸膛,这一刻就是有一排子弹横着扫过来,也休想让这些生死等闲的血性汉子们弯一下腰。

    “前进。”程家骥没多废话,只催动了打头那面迎风猎猎的战旗,倒是他身后官兵们唱起了已不成文的列为新二十军每个新兵入伍第一课的那道壮怀激烈的男儿行。

    三角形的突击阵形在充满着杀气与自豪的歌声中,合着曲子的节奏的向前移动着。尽管在迎面而来的子弹撞击下,不时会使得一些官兵倒下,可整个军阵不停,牺牲、受伤的官兵们的位置立时就会有人补上。

    面对这么一支由铮铮铁汉组成的军队,终究还没把自己当成日本人的伪军士兵们先在精神上顶不住了,虽说他们的鬼子长官们拼命的弹压,可这些只是被动作战的“国兵”们的战术动作还是在不同程度上有了些变形。

    “射击。”主力军的心理变化和已迂回到己方背后的中国骑兵,迫使负责指挥这支联合部队的伪满军中的鬼子顾问不敢冒伪军失去控制和被骑兵半道截击的的危险,再玩逐次抗击的老花样。

    日本人的“明智”正中了程家骥下怀,下一刻,因一直在边打边走躲躲藏藏,而没怎么感受到过对手那强大的火力的威力的日伪军们,便结结实实的被新二十军的士兵们补上了一课。

    日伪军的战线很快就撕开了,不甘心失败的日军顾问气急败坏的发起了反冲锋,结果却只是加速了其崩溃了速度。

    在程家骥指挥下的两个营步兵在击溃敌人后,没有去扩大战果,继续马不停蹄的向东平方向疾进。

    老子找个能打仗的宝贝可不容易,赵得生,你可死不得,千万给我挺住。仍着位于队伍前列的程家骥在一边小跑着,边在为他已在心中内定的军直属新兵团的团长祈祷着。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七)

    在坂本圆二十年的军旅生涯中里,稳重沉着一直是他身上撕都撕不去的标签,无可否认,坂本圆所具的那种极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稳定性极好的心理素质,也在他那称得上一路顺风仕途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此时此刻,一向被同僚和长官们誉为泰山崩于前、定可不变色的板本圆,却彻底陷入了六神无主、五行不定当中。

    刚才在一旁纸上谈兵时,坂本圆未尝没有把攻击的不顺利,归疚于先前负责指挥攻击的大队长山田勇夫少佐的指挥失当的意思。可当他亲自领兵上阵后,方才明白自己要完成的是一个何等艰巨的任务。从七、八年前入侵热河起,中国军队的精锐部队他见识得多了,虽也堪称悍勇敢战,可装备远远优于对手的日军倒还能勉强对付得了。

    而这回没了昔日倚若长城的那些重炮、战车的配合,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客观来说,这群中国士兵的作战技能只能算一般,战法也有些阵旧,虽说他们中间的有些人会时不时会爆发一两次诸如手雷远距离精确投掷之类的超水平发挥,却也还不会让人感到恐惧。可再加上,那一个接一个的怀着踹着手雷向已方扑过来的死士,就足让以坂本这个在日军中小有名气的战术家一个头两个大了。

    若是作战能开阔些,日军在应对之间,或许可以轻松的多。可偏偏东平镇是一个典型的街道窄、房屋矮、院子小的南方小镇,最要命是巷子的转弯处又多,在这种地方作战,交战双方往往是近在咫尺、甚至是只隔着一两堵墙。受地形所限,日军要想得以将战线快速前推,竟只有一个法子比较实用。以命换命。在不久前,、赵得生所部就靠着这手才杀到了镇子中心里来的。

    在板本地严命令下,一些日军中地老兵也学起了新六营的官兵的样子。玩起自杀式攻击。好嘛!鬼子这一发狠,战斗地方式便变得愈加的残酷与单调起来。这套流程,一般分为三步,先是两个或是多个不同国籍的军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不期而遇,然后便会传出巨大的爆炸回声,最后那漫天纷飞的血雨和炸得在空中飞舞各种杂物就会一视同仁的“打”在离爆心不远地双方将兵地头上脸上。

    坂本圆一连组织三批由老兵组成的挺身队。都快要把他手上地部队里那本就为数不多地老兵拼光了。十六K文学网可对手却似乎总是有用不完地“人肉炸弹”。

    “参谋长,让飞机来帮忙吧!”坂本一边在心里叹着要是先前把旅团的步兵炮大队留在在旅团部待命就好了。一边一口回绝了一个少佐参谋提出地在他看来幼稚可笑的建议。用飞机炸?乱弹琴!别说支队好不容易召唤来的少量航空兵。眼下正因要掩护各个部队向东平方向集结。正是云层里来来回回的钻得“不亦乐乎”了。就是航空兵们能腾得出来手,把东平镇炸成平地。接下来按预定方案要群集于些的日军部队,拿什么来做凭仗去抵挡新胜之际兵锋正锐的中国军队。

    “让把那些勤杂兵、通讯兵、炊事兵都叫上来,让他们三个人成一组相互监督,再上。”自恃手上的兵力远要比对方要宽裕一些的坂本圆迫于老兵已不多了,打起了用支队部那些“死不足惜”的非战斗人员把想来人数已经不会太多了的对方硬生生的换趴下的如意算盘。

    很快,紧急调上来的近两百名日军杂兵就分成几十个小组,一组一组的以十米的间隔沿着被精心选出的三四条,早就被从战死者身上所散落开来的血肉染得通红小巷子,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冲了过去。

    从陆续传来的爆炸声中,敏锐的板本觉察到了其中的异常,怎么只有两条巷子有反应,还有两条巷子居然一直就没动静,不正常!正当坂本想要让人上前去探探消息时,一连串永违了的清脆的枪声,这枪声,让坂本不禁喜上眉梢,难道中国军队与自己一样也已缺乏能充当敢死队的“肉弹”了吗?坂本坚信只要这支中国军队没了那股让“皇军”都腿肚子打转的不要命劲头,单单是比拼兵力、火力,处处占优的自家铁定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此时,巷子里枪声却停了下来,

    “全体……。”想要一鼓作气的话板本才说了一半,就被一阵迎面飘来的浓重的焦臭味给熏得闭上了嘴。

    紧接着,从适才还响着枪的两条巷子里跑了一群浑身都“长”着火苗的“人形蜡烛”。

    “八嘎”看着这些被烧得鬼哭狼嚎、须发皆燃的濒临死亡的部下们的惨状,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狡猾”的对手大当的板本大佐,一面破口大骂,一面纳闷着中国人既有火焰喷射器先进武器在手,为什么先前一直不使,仗都打到这个份上才用。

    与此同时,在离坂本不远的地方,赵得生正苦笑着把两支用光了只能喷射四次的燃料的意大利制的火焰喷射器,重重的摔成了两半。

    趁着才被好好的烧烤了一会的日本人狐疑不定之机,赵得生清点了一下武器人员。

    连重伤员在内,一百九十四个人,这个数字让赵得生在事隔十六年后,又一次尝到流泪是个什么滋。要知道,从发起攻击到现在,才短短两三个小时啊!。一同前来的六百五十八个兄弟就走了约摸七成。而更严重的还是唯一可恃的武器手雷,已基本用尽,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兄弟们只能和鬼子打巷战了。

    别无退路的坂本仅仅犹疑了一刻钟左右,就再次驱使着鬼子杀了上来。

    枪声再起后,赵得生和他的兄弟们打得就更加吃力了,经过一阵短暂而惨烈的激战,从四面涌来的鬼子冲上了新六营最后的阵地。

    这还有什么可说得,肉搏呗。尽管。出身很杂地新六营兄弟们那五花八门地招式。让从来只会挺着刺刀直来直去的鬼子很吃了些苦头,可战斗还是飞速的进入了尾声。

    在肉博中,左腿大腿上让一个鬼子军官狠狠划了一军刀地的赵得生。孤身一人半躺在了一处低矮的屋檐下。他寻思着自个手里这杆崭新的二十响的枪膛里,还有五颗子弹,要是运气好的话,再找上一两个小鬼子垫背,应该不算是个奢望。他就这么着,用左手死死按在大腿上的伤处地上方,以使得自己不会马上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右手紧紧握着手上已调到了连发地快慢机,一心就等着搜索战场的日本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近了。再走近一点。对。再近一点。听到步步逼紧地脚步声地赵得生在心里念唠着、计算着。说起来,在他四十二岁地人生旅程中。还真没有这么急切的期盼过什么。

    可惜,事与愿讳,不远处本已愈来愈大地动静,又渐渐小了下来。

    没时间了!”感到自己那仅剩的些许气力,正随着鲜血一起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溜掉的赵得生,再也沉不住气了。做为一个曾身经百战的军人,赵得生不甘心他的生命就这样悄无生息的默默归于沉寂,他要拼一拼!

    决心给自己选个轰轰烈烈的死法的赵得生,试图用没有受伤的右腿独自站起来,可他在行动间却无意中牵动左腿的伤处,接着赵得生就被从左大腿上传来的一阵强烈的巨痛给当场“打”晕了过去。

    等到赵得生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虽仍置身于那个屋檐下,而周围的枪炮声也依然猛烈,可身边却多了几个穿着和他一样的军服的军人,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有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的女中尉正无比专注的看着自己。

    在这对清晰得几乎不含半点杂质的眸子面前,征战杀伐了半生,也穷困潦倒了半生的赵得生只觉着一股暖流正在自己的全体上下来回运动着,这一刻,就连腿上那火辣辣伤口也清凉了许多。

    “林军医,以赵团长现在身体状况,能不能动一动。”这个把赵得生从少有的温磬情怀中唤醒的低沉却并不沙哑的男声,让赵得生感到有些耳熟。

    “伤员失血不少,若不是在他昏迷期间,他的左手一直下意识的紧紧掐在大动脉上,情况会更遭。现下不能动他,伤口还要再静止封闭一会,才能上担架了。

    我怎么变成团长了。赵得生的心中的疑问立刻就得了解答

    “赵团长,军座让我告诉,你已经被任命为本军暂编第一团上校团长了,委任状随后就回放下来。军座还说你“早就”是本军的正式军官了,恪守军令是军人的天职!”龙四忠实的充当了程家骥的传声筒。

    这时已记起眼前这个一脸的冷峻冰霜的少校,是程家骥身边的随员之一的赵得生,只是艰难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凭心而论,让硝烟薰得血液中早就全是军人的因子的他,对能在程家骥这么个声名赫赫、满怀豪情的抗日名将之麾下重返战场去为国征战,无疑是无限向往的。可这一战后,军街的兄弟们只怕剩不下几个了,要是他有幸能活着离开这里,他得回去看着军街,得去守护着那些没了当家人的孤儿寡母。

    从赵得生脸上那淡淡的表情中,善于察言观色的龙四明了对方未必会接受这个一般人肯定会趋之若鹜的职位。这个发现使得龙四在暗赞一声赵得生的为人的同时,也不禁对程家骥的知人之明佩服不已。

    “对了,赵团长,有件事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军座在今天凌晨从军街时出来后,就已经决定了,特批新六营的全体官兵的家眷随军了。”

    在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许是因为确实没有说话的力气,赵得生还是没有答腔回话。不过,从赵得生那颤抖的嘴唇和满是感激、惊喜的眼神中龙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龙四,就这点芝麻大的事情,你小子能不能利索点。”整个新二十军里,敢用这种语气对号称“龙牙”第二杀手的龙四说话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走过来的这位孙六爷恰就是其中的一位。

    “孙大胯子,鬼子的送死哨都没响,你一个大嫖客催的那门子的魂。”看来龙四也是让成天找他请教抢法的孙六给缠疲、带坏了,竟然也说起俏皮话了。

    在得到那位林军医的的首肯后,龙四让一个加强排护送着包括赵得生在内的新六营的幸存者离开战场,这时赵得生才知道了侥幸生还的部下的具体数目,二十九个,其中大半还挂了重彩。军街的兄弟们打得最惨,除了赵得生本人,只有十一个人活了下来。

    东平镇的战斗,并没有随着赵得生等人的离去而终结,反而呈一种越打越大的趋势。与程家骥所亲率的两个营前后脚“光临”这个一时间在博白全县“风光无二”的小镇上的,还有日军的一个大队。接下来,一股股败退的日伪军仗着空中掩护,仓皇逃到了这里,而新二十军的一支支部队也冒着零散日机的扫射跟踪追击到这里。

    在经过一番厮杀、缠战后,本已军心略显惶然、战力有所不济的日伪军,在确认其最后的信心支柱,旅团战车大队已在撤来东平镇的途中被新二十军的装甲部队大部歼灭的“恶耗”后,终于放弃了重新夺回东平镇的打算,就地在东平镇外集结蹲守起来。

    迫于天上的日机大有与时俱增之势,担心部队再继续攻击,会让日军的轰炸机大量杀伤的程家骥断然下命已对日军形成夹击态势的各参战师、团原地转入守势,并抓紧时间构筑工事。

    至这天下午三时至,围绕着东平镇排兵布阵的中日两军进入对峙阶段。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八)

    总的来说,盐田定七对这次全线收拢的成果还算是相当满意的,除了目标太过于明显的战车大队和炮兵大队让对手强行敲掉之外,其它的部队虽在人数不可避免的大大缩水了一回,可毕竟一个大队的番号都没有少的到了东平镇外。当然,盐田定七所关心的只是他自己的旅团,至于那些“无足轻重”的“友军”的死活,是不值得让少将阁下去介怀的。

    在盘点了手上的“货色”后,自忖靠着这六千多“皇”军和仅剩的六七百“满洲国”军,自家一定能坚持到牛岛中将派来的援兵到达时的盐田定七,便一心一意的支使起手下的官兵转行“承建”起了土木工程来。

    只可惜,盐田定七的这种以实力为基础的自信没有能维持多久。

    从日军被迫转入蹲守后一个小时起,源源不断的汇集到战场上的各式各样的中国武装,就一直在挑战着盐田那因在见识过新六营的兄弟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血肉之躯几不可能承载的顽强后,而比平日脆弱许多的神经,这种连续性的精神打击在红日初坠时,更是达到了极至。

    “八嘎!”盐田看着陆续闯入其视野内的,那一队队以他和他同僚们再是熟悉不过的行军姿态,大援大摆的压过来“敌”军,只觉着自个脑子里好一阵翻江倒海。

    盐田或许可以不去在意对手的营垒里多上几千、上万没受过多少军事训练的端着土枪、抬着土炮的当地“土著”武装,也可以有意忽略掉那半个小时前到来的那“区区”千余名杀气腾腾的中国军队地正规步骑兵,可在看到这支新到地军队的行军队列里那一面面让整个大和民族为之“蒙羞”的绣有和平字样地旭日军旗时,却由不得他不心惊胆颤、惶然不已。

    比起因在日伪军早被得沸沸扬扬“日本和平军”的现身,而必然会在日伪军、尤其是伪军中引起的相当程度的会导致士气大幅下降的思想混乱、惊惶、恐惧等负面情绪来说,最能让盐田感到肩膀上的压力重了不知凡几的还是这支几乎全由原第四师团地老兵组成“叛徒”部队。所拥有地已屡次被鲜血证明的。那毫不逊色于“皇军”地战力。要知道“可耻地叛徒们”并不是一百、两百,他们足足有三千人啊!换言之,这股强大地战力的加入。无疑会全面地颠覆战场上原有的力量对比。

    当盐田慑于日本和平军的“军威”,而陡然对前途悲观起来时,程家骥也正在为同一支军队而烦恼了。说实话,这个时期的“日本和平军”正处于幼年期,各种内部制度都极不完善,又受到其特殊人员构成的局限,当政治象征那是绰绰有余。可要真要以一支战斗部队的标准来衡量。它身上缺陷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这些美中不足当中,最明显的是作战意志的不坚定。正因为如此。程家骥在先前两军缠斗正酣时。也从没有想过要把这支当时已部分集结起来的特殊部队投入战斗。既使是在新二十军已占据了战场优势的此刻,对要是拿虽换了主子。却始终信奉“三不原则”的他们,去攻坚拔点,结果会如何?程家骥也依然是心中无数。

    思不想去,生怕和平军在攻击时的消极表现,会给那些保安团、民团树立一个坏榜样的程家骥宁愿只得分派其担任固定的阵地、用土工掘进方式逐步蚕食对方的地盘,这类的次要任务,也到底是没敢把他们划到马上就要冲锋陷阵的攻击部队的里去。

    于是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盐田便“荣幸”的被残酷的事实“告知”,他和他的部队“幸福”的中国军队抱在了怀里……,手机站wap,16k.cN。

    “给牛岛司令官再发一封急去,就说包围我们的中国军队至少有四万人,请他赶紧派军回援,晚了我支队就有全军覆灭之危险。”也不从是什么时候起,在中国大地上作战的日军部队长,在向上司喊救命时,其用词遣句很少有还象先前那样羞羞答答的了,取而代之的是赤赤裸的急不可待和在从前不敢想象的虚报对手的兵力的丢脸行为。

    由参谋根据盐田适才的口语匆匆草拟的那份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在日军中风行一时的乞命式电稿,刚刚递到盐田的手上,中国军队所进行的虽然毫无新意,但在日伪军已抱在一团的情况下,却实用得紧的炮火准备开始了。许是“蓄谋已久”的缘故,攻击者倾泻的第一波次炮弹就有几发精准的打了盐田支队指挥部附近,而站在指挥部门口的战壕里的盐田等人自是首当其冲。

    良久,被炮弹掀起的满天尘土才终于散了。

    “牛岛这个混蛋,是那根筋搭错了,难道他都糊涂到了,不明白后路被中国军队切断的严重性吗!”一从以命相护的副官的尸体钻出来,因痛惜忠心耿耿的副官的死而丧失了大部理智的盐田定七,把这一切的“不幸”都归咎到了自己那位手握重兵,却坐视他的部队陷入重围的可恶至极的上司头上。

    盐田的抱怨,当然是属对于“领导”的无端诽谤和人身攻击范畴,以某个被迫行贿都是罪加一等的时代的标准来看,盐田说的这些“无原则”的话,即使在脑海里想想也是极端“反动”的。

    不过,盐田的诅咒还是有点效果的,担负着扭转整个南方战局的重任的西进兵团司令官牛岛满中将,眼下加还没有神智不清,可他精神状况确实谈不上一个好字。

    三波村是一个默默无闻到在五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上都划拉不出来的小地方,可现下,这个跑得空无一人的小村落,却是把整个浦北县、整个玉林五属,乃至于整个广西省、整个南中国都搅得天翻地覆的这一场“黄色龙卷风”的核心部位所在。时下,日军西进兵团指挥部便驻扎在这里。

    在三波村唯一的一间原本充做于姓祠堂的大瓦房里,早已忘却了饮食和排泄的牛岛满中将,还在周而复始的继续他已做了足足半天的那一套动作,围着摊在地上的大幅军事地图打转了,看他那副执着、痴迷得有些神精质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走一步身上那汗淋淋、白花花的肥肉就要抖动好几下的打着赤膊的矮胖子,跟几万大军的统帅划上等号。

    也难怪牛岛会急成发这副模样,当前的战役进程与在接到的大本营命令后,他和河边等人在沙盘所推演的过程,全然沾不上半点边。

    造成这种事实与计划的巨大的偏差客观原因是方方面面的,可做为一名合格的师团指挥官的牛岛心里明白,这样原因归根结底只一条,昔日的“光荣”与“辉煌”,让对中国军队的综合战略估计停留在两三年前的西进兵团的上上下下尤其是高级指挥机关,犯下了大敌轻视的错误。可在大势已成的时下,说这个又有些为时已晚了,当务之急是面对现实,找出走出困境的途径。

    可世间事,多是知易行难,以军事而论,则更是为此为甚了。且不说别的,光是浦北县城这个挡在自己的北上道路上的拦路虎,都让牛岛大有束手无策之感。凭心而论,对于拿下这座小小的县城牛岛还是有把握的,甚至于进而全歼在近年来的历次战役中出好几次风头的中国军队中的王牌军之一新十八军,对兵强马壮的西进兵团而言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之事,可关键是时间,要是再在这里打上个五、七天的,(在好好亲身领教了曾孤军守南昌的对手在守城方面的造诣后,牛岛满认为这个时间表还是乐观的了。)估摸着自己也该上军事法庭了,罪名是现成的,贻误军机。

    牛岛中将不没考虑绕路北上,可在从设在广州的竹机关转来的有一个军以上的敌人正在快速朝浦白运动的情报和钦州方面过来的关于围困二十一军的中国军队主力一部已在向这边运动的敌情通报的两面夹击下,害怕在冒然北上时会被新十八军追击而无法脱身,并很可能会因此使得全兵团受困于正在赶来若干个军的中国军队的优势兵力的之下的他,只得放弃了这一打算。

    本来上述种种都够让牛岛心烦意乱的了,偏偏这当口,只用面对两个师的攻击,按理说身上的担子最轻的盐田,竟然发了封十万火急的乞援电过来,这无异于是牛岛心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上又结结实实的加了一把盐。

    绕路又不能绕路、攻又一时半会攻不下、先前就有些时断时续的后勤补给线路又被对手彻底掐断,任何一个人在明了牛岛的恶劣处境后,恐怕都不会去责备这位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一手导演了在战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冲绳岛之役的“皇军名将”此时的些许失态了。

    在稍后一些时候,牛岛、河边这两个西进兵团的灵魂在决定了停止进攻浦北县城、主力就地休整一夜、派重兵驰援盐田所部并恢复后勤补给线等几项军政要务后,还“闲谈”了一会,在“闲谈”中,本来就对这个计划颇有微词的河边正三中认为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就算能杀伤一些中国军人,东京大本营制订的这个异想天开“隼”计划,也是夭折定了,牛岛默认了河边的判断。

第四十九章 狂潮东来(九)

    在一场场所使用的兵器的科学技术含量或有不同,却始终是靠人在打的战争中,那些优秀的指挥官们做的让人眼花缭乱、拍案叫绝的上乘表演,每每被世人称为“魔术”。尽管夸奖敌人从来不是一件会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可翻开那尘封已久的历史,你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四零年七月初,日军中最年轻的中将中原规一,的的确确是在扮演一个战争“魔术师”的角色。

    中原的“魔术”起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的选在了中越边境上的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弹丸小城,平辽。

    七月三日,深夜。在平辽这个从半月前起,就已被占领越南北部的日军第五十五师团暗中严加监控的小城的北郊的一块空地上,一支浩荡军旅已是整装待发,就等着一身令下了。

    在这支队伍中,你看不到仁丹胡子、武士刀、屁帘式军帽这些日军的标志性特征,可在这些人的举止神态中,却又洋溢着些许淡然,但却挥之不去的东洋味,可这一排排的肃立在汽车上军人的身上,居然都穿着的中国军服,他们其中有些人手上还拿着中正、汉阳造、捷克式轻机枪等中国军队中的主流武器,且那些排在队列前列的汽车所牵引着的火炮,也都是由法、英、德等欧洲国家制造的。这是哪跟哪啊?

    “正立!”穿着中国军队的中校军服的值日军官的那口标准日语,最终揭示了这支军队的身份,一支由日本人“友情出演”的假冒伪,公平地说却不能算做“劣质”地冒牌中国军队。

    许是身上这套中国军队的少将军服太小,正站在汽车顶上扫射着他的新老部下们地山下奉文,老是感觉自己脖子被箍得太紧。都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虽说大脑的“供气”不足。可这并不妨碍山下中将薰薰然的沉浸在一个军人在身负重大使命时常会产生的强烈的兴奋当中了。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上,在整个日本。从到尾的看过完整的“隼”作战计划文本地只有五个人,以地位地高低排序。依次为日本内阁首相、陆军大臣、大本营幕僚长、制订这个计划的中原规一、将要负责实施这个计划中最要地一环地山下奉文。当然,这个名单上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人,不!这个“人”,在当时日本已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地“人”,他就是此刻被整个日本国的八千臣民当成“现世神”来顶礼膜拜地那位,在日本战败后。自称从来没有介入战争的“天皇陛下”……,手机站wap,16k.Cn。光是这个名单所罗列的这些人名。足以让人们明白,此时此刻的山下奉文中将。为他和他所率的这支精心挑选出来摩托化部队将要去做的一切。而产生自豪的理由是何等的充足。

    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的军人。处于山下目下这个位置上,那他同样也会陷入这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亢奋状况。军人身上的这种共性。与国籍、信仰、身份、性别无关,完全是出于早已融化在军人血液中对建功立业的极度渴望希冀,这种希冀用另一个词来形容就叫荣誉感、军人的荣誉感。

    “出发!”随着意气昂扬的山下的一声令下,满载着近万名日军的汽车分成数队,在少量战车的保护下。逐次投身于低沉夜幕中。

    当夜,这些穿着中国军队的制服的日军精兵,从几个早由日军情报机关秘密控制的村镇的地界上,分成多批成功涌入了中国境内。在这支万人大军中,除了山下之外,就没人知道他们最终要到那里去,就算是那些统帅着一路部队的日军大佐、中佐们,也只能从山下指挥部定时发来的电报上知道每个时段自己的部队所要到达的目的地,由此可见日军的这次行动策划得何等的周详机密。

    对于以上这些,尚在玉林地面上与日军打生打死的程家骥自然不可得知。事实上,在山下支队堪堪绕过十万大军时,东平镇的战事又迎了来新的高潮。

    虽说是东平镇的战事,可这会儿。动静最大的地方却是离东平十数里外的沙河镇一带江岸。说来新二十军和河边正三的十二师团与这条南流江还真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上一场沿江阻击战方才过不到两天,两家又在南流江上狭路相逢了。最具有讽刺意义的还是,前不久还用炮弹“哭着闹着”,一定要过江西去日本人,这回又死叽巴咧的要回东岸来了。可此一时彼一时,这次不但日本人只来了一个旅团,守江的中国军队也换成了新二十军的绝对主力新一百师的两个团,另看现下守江的只有、两个团,可无论从人员数量、还是武器装备上,都比先前的新一五二师的三个团要强得多了。两军刚一隔岸交上火,这支负有驰援盐田支队及尽快恢复后勤线路的畅通无阻这两项得任的日军的最高指挥官二十三旅团旅团长野山甫二少将,立即就从对岸那如蝗般飞过的炮弹和封在江面上的密集的步兵火力中,敏锐的觉察到了对手的不同寻常。Wap.16K.Cn尽管心中已明了,今天想要过江绝非易事,但恪于军令,野山还是一次次试图在东岸建立一个桥头堡。为了把中国军队的火力压制下去,日军把南流江的上空都快打成一片通红了。

    指挥这两个主力团的文颂远是什么性子?那有不争峰以对的道理,互不相让的两军就这么着一直把这个“牛”顶到了大家都觉得弹药该省着点花了的辰光后,喧嚣了半夜的南流江两岸方才清静了少许,这时已是天将破晓的时分了。

    这一夜,程家骥和盐田定七这对“老相好”自是也不会闲着,东平镇边上的战斗虽没有沙河镇那边那么“热闹非凡”,可枪声、炮声、爆炸也是从没未断,但在这场以东平镇为地点,由中日两家以人命入股“合资举办”的彻夜演奏的“免费”的战争交响音乐会中。最受盐田支队地官兵“欢迎”地。还得数一种后世果园里经常可以听到的“吱、吱、呼、呼”的声音,而最让程家骥地部下们开心的是,每这些“吱、吱、呼、呼”的刺耳的嗓声响起后。接着就会有被火焰喷射器变身为“黑夜中的明灯”的鬼子二鬼子们“美妙歌声”的听了。也许后方地某些人会悲天悯人地指责的中国官兵们缺乏同情心,可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良心派”言谈,起码在战场是没有半点市场地。

    在火焰喷射器这种大多日伪军莫说见了,闻都联所未闻地先进高效、卫生环保的地现代化杀人工具的实质和心里的双重打击下,负责防守盐田布下环形防御阵地的东南角的伪满军先行顶不住了,只可惜,伪满军的彻底丧失战斗意志。不但没给新二十军带来多少实际的好处。反而让许多伪满士兵白白送了命。

    这一切怪只怪,这些给日本人当了多年的奴才的伪满士兵的胆子太小。要是他们不是在惊惶失措之余。只一个劲的头先不敢多回的争先恐后向中国军队阵地一窝蜂的逃去。而是先干掉身边的那些拿枪逼着他们继续给鬼子卖命的日籍班排长们,说什么几百人也不会让人家一阵火力急袭。就大半给盖在两军阵地之间了。可不管怎样,与关内的汪伪军相比在战斗力上要强上一两个档次的伪满军的覆灭,无疑还是进一步的削弱了盐田支队那在屡受重创后,本就已略显单薄的作战力量的。

    接下来在战场所发生的事情,充分阐述了一个铁的事实,盐田支队的恶运非但并没有因为自家的阵营里突然少了几百个拿枪的人,而划上句话,反倒开始愈演愈烈了起来。

    事实上,正在激战正酣的中日两军,都没有预先料到,“伪满军”的自行溃散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眼见着日军已是江河日下,北条和他手下的那些习惯了有便宜就占的和平军官兵们来劲了,打起了在优先保障自个的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捞点赏钱的算盘。对日军而言,不幸的是,这些老兵们打起太平拳来还真要两下子,再加上日军早先在他们的当面布置的兵力被其它的各个打得正欢的作战方向,吸走了相当一部分,而且剩下的守军又被眼前的“太平景象”所麻痹,或多或少的放松的警惕,这三凑六合,就产生一个让程家骥和盐田都为之大跌眼镜的奇迹,开战以来一直表现得“理智”到大有出工不力之嫌的日本和平军竟然率先给日军的阵地好好的整了整“容”。

    日本和平军的“人品大爆发”,大大的打乱了盐田支队的阵脚,也给与之一同参战的新二十军、民团、保安团制造了更多的机会,趁着小鬼子顾头不顾腚的忙着往缺口处调兵的空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新的缺口,在日军的阵地上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起初盐田还在勉力的左堵右补,“幸好”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再这么填来填去,手上那点机动兵力很快就会见底了,到时阵地还是得丢。想通了的盐田,立马开始有步骤的收缩阵地。鉴于日军的主力尚在,生怕对方会拼死一博的程家骥,虽占了上风,却也不敢相逼过甚,只是采取了趁着这势头一点点给日本人“消肿”的保守战法,正一心一意的忙着打造新的保命龟壳的盐田,很识相把若干块自个身上“肉”奉献给程家骥,以求得短暂的“相安无事”。于是乎,各取所需的交战双方便心照不宣的玩起了推磨游戏。

    等到程家骥把盐田放弃的那几块肉消化得一干二净时,盐田支队的“空中保姆”日军航空兵也准时的赶来上早班了。

    面对在天空中耀武扬威的那些庞大的“身影”,压根就没兴趣在白天跟完全独占的蓝天白云的“使用权”的鬼子打交道的程家骥顺理成章的选择了见好就收了。中国军队一撤,无心也无力追击的日本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简单调整了一下兵力布置后,从这个充斥着恐怖、血腥与烧烤生肉的焦臭的毁灭之夜中,幸存下来的日军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再次拼命“修理”起了无辜的地球来。

    当新二十军绝大部份官兵火线上拼死厮杀时,已被后送到该军下属的七个医院中医疗条件最好的军中心第一医院的治疗休养的一见了女人脸就红的老实人的赵得生,却误打误撞的闹出了一桩很快就将会在战场上被传为“佳话”的“绯闻”。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得生的喜气所感染,烈日当头时分,一个振奋人心的天大的好消息,先是通过无声的电波传到了四十五集团军司令部,随即又以同样方式的输送到了程家骥的手上。

    大喜过望的程家骥在第一时间向参战的所有人传达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刚刚沉寂下来的战场上,欢声雷动,中国人那发自肺腑的呼号、纳喊声直冲九霄,其高亢雄浑把一个正试图对中国军队的阵地进行俯冲扫射的日机飞机员,都吓了得竟忘了要去按动某一个与死亡划等号的按扭。

    盐田等一众日军高级军官此时恰好的巡视前沿阵地,亲自耳闻目睹了对面战壕里的官兵们守可冒着被天空中的日机成片成片的“清除”的危险,也要欢呼雀跃的惊人一幕。刹时就中国人狂热中从中体味出什么了的盐田定七与身侧的坂本圆对视了一眼,在这一个瞬间,两个士官军校的同窗好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掩饰不住的绝望。

    七月四日上午九时,在经过将近两天的“暗箱操作”后,从钦州战场上退下来的三十六军、四十六军、六十六军四个整军及其一些零散师团在行营主任煞费苦心的运筹下,以晓伏夜行、分路疾进方式分别抵达灵山、浦北、博白境内的指定地点,从而与已投入战斗的四十五集团和已过与浦北相邻的兴业县城的九十五军一道西进兵团的五六万日军,形成了大范围的松散包围圈。

    如此一来,在横跨好几个县的大战场上,中日双方兵力对比,已由此前基本相当,变成四比一,而且牛岛中将所指挥的这一大砣日军因补给不顺畅,势必无法发挥其全部战力,换言之,一桌自己飘洋过海的专程送上门来的无比丰盛的日式大餐,已经端端正正的摆在二十多万中国军队面前,单就等着尊贵的主人们下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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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巍巍昆仑关(一)

    事实证明,盐田定七和坂本圆的绝望,确不是无病呻吟。中国军队的兵力大增后的第一个拳头,非但果真砸到了已在先前战斗中被新二十军重创的盐田支队这个“软柿子”的头上,且这一拳,还远比盐田等预想中的要猛得多。

    三十六军的全军加入战团,使得在东平镇这个小战场上,日军再也看到半点坚持下去的希望。

    从大局来看,盐田支队多拖住中国军队用在东平镇的近两个军一刻,西进兵团主力身上担子就轻松一分,其可以这自己争取到战场态势也就能好一些许。只可惜,盐田却不是青木那样的死心眼,趁惊魂未定的牛岛中将还没来及给他要他孤军奋战至死的电报之前,聪明的盐田,他竟然、竟然,突围了。

    盐田的突围的时机、地段都选得不错,面对在最易让人产生困倦感的午后如在数架日军轰炸机的掩护下,潮水一般杀向自己的日军,经过远程奔袭后本已疲惫不堪的三十六军一部没能顶得住这汹涌的黄色狂涛,他们崩溃了。盐田支队虽在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可几万中国军队自是没有坐看其扬长而去的道理。经过激战,突破两侧的中国军队终于合上了一度洞开的闸门。可这时,除了击毙了日军外,包围圈里却只剩下了一千多日军。鬼子逃了,怎么办?那就追呗,在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围歼盐田支队被砍断的那条尾巴后,中国军队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追击。

    这场效果还算不错的追击,却让绝大多数的胜利者们地心情糟糕透顶。造成这种情况地原因很简单,新二十军的的第四十五独立骑兵旅凭仗其得天独厚地优势,基本包办这场追击战,光是呲牙咧嘴的鬼子人头。就砍下了上千颗。

    天黑时。包括南流江那边在内东平镇附近的所有的枪声都停了下来。当盐田率残部逃回廉江县城时,其身边仅剩下一千五六百人,几天内又陆续等到了三四百人。总计算来。盐田旅团在广西境内共损失了六千人上下,这当中除被在战斗中被中国军队击毙、俘虏的外,还有的近千名的被打散地零散日军,永远消失在了那一道道清山绿水间。至于他们是遁世隐居、还是已自行魂归东洋,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此战后。即使有民团、保安团这些地方武装助阵,自身地伤亡也还是很大的新二十军,遂奉命就地转入为期两天地短暂休整期。。。

    让程家骥万万想不到地是。他和他部下们。连享受这四十八小时“和平时光”地“福气”都欠奉。

    次日,晚十一时许。浦北县完小。自从战火烧到这个小城以后。师生星散而去。这三排敞亮的大瓦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守军的最高指挥机关。第四十五集团军司令部。

    此刻,完小唯一的那间会议室“三生有幸”的迎来一场决定着几十万中国军队命运的非正式的军事会议。说是军事会议。可那场面,程家骥觉着用“静坐示威”来形容,怕是会更加贴切一些。大家座在这里,都快一刻钟了,却非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连平日开会时必然会出现的若干如茶盖茶杯相撞声之类的声效点缀,竟也消声匿迹了。满屋的将军们脸上都“批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笼罩着整个会场的低气压,让得这个些统兵过万、诧叱风云的战将们领章上的那一颗颗原本光彩菲然的金星,都黯然了许多。

    “诸位。”以自忖在几个集团军正副司令官中属于资历最浅那一类的黄持的本心而论,他是绝不想在这个时候,充当会议主持者这个或许会“后患无穷”的“大头”的。可军情紧急,老这么僵下去也是不个事,他又忝为地主,想躲都躲不开,只好跳了出来。

    应该说在场所有人对黄中将的“自动献身”还是很感激的,这不?他一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伙眼睛里的神采立马就一股脑的都回来了。“想必各位总座与兄弟一样也收到了行营主任的急电。”黄中将说的第一句话,显然让大家有点失望,有一、两位资格老的已在心里骂开了废话,要不收到主任那封让众人就情势的变化先自行筹商、再火速将讨论出来的对策上报给其决断的急电,我们会自动自觉的到浦北县城这个中心点上来集结?你当老子带着部下的军长们是来拜山的吗,你黄培民一个北伐时小连长,有这个来头吗?

    “黄昏时分,南宁郊外发现了大队日军的踪迹。”黄中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方才接着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在一个小时前,这股日军成功袭占了昆仑关。”

    黄中将说的前一句正是导致在座诸将愁眉苦脸的主要原因之一。电 脑 小说站shuyaya.com16 他们当中的一些消息灵通人士,甚至还知道就日本人在南宁上演“芳踪迷影”时,另有一支三万以上的日军与广东伪军的混合部队,正沿着西进兵团的旧路朝这边压了过来。至于钦州方面日军有异动,那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今天上午,那些个从沙堆里爬出来的二十一军残兵的先头部队就在合浦第五集团军一部交上手了。问题就于这昆仑关也丢得太快了。这个咽喉要地这一易手,不但失了屏障可依的南京可以说是朝不保夕,就连供应着眼下桂南战场上的所有中国军队的补给线路,都要改道绕路。最可恶的还是,就算南宁能堪堪守得住,一旦这边的战事稍有不利,大军想要北返也肯定会受到占据昆仑关的日军的诸多限制。庞大的兵团在后有重兵追击的情况下总退动,本就是兵家大忌,再加上一只时不时要窜出来咬人一口的拦路虎,闹得不好,全军覆灭都不稀奇。

    这下子,将军们可是炸了窝了。几个性急子地军长已公然直斥对此一严重事件负有全责地南宁警备司令是无能之辈、只会贪污的蛀虫……。看他们那群情激愤之态。若是这个罪魁祸首就在现场,说不准还真会让他们在冲动之下给当场扇上几个耳光。

    程家骥自是没有跟着大众去起哄。尽管那位曾以办类似于“暂住证”的身份证明为借口,对难民进行疯狂压榨地现任南宁警备司令的行政能力很让人不敢恭维。其对光洋、金条的无限热爱也确实达到让人咋舌的地步。可程家骥看来在这次昆仑之失中,非但说来手上兵力不少,能力的却只有一个师的那位南宁警备司令是遭了池鱼之殃,甚至于昆仑关的守军也只是“犯”了力战不支之“罪”而已。

    昆仑关是什么?是桂南与桂北之间地门户之地!无论如何,那里至少就该保证有一个齐装满员地甲种师,可据程家骥所知在日本人兵临关下时,那里的守军却只有区区两个营。在这种对比下。程家骥敢说。这个关让谁去守,谁都守不住。这个判断又引出了个新问题。丢关失地地没责任。那这陷全局于被动地罪责该算到那个头上?

    这个问题。不但程家骥心里有数,有连那些相对知道更多地内情的总座、副总座们个个心知肚明。想当初,要不是扼守在昆仑关整整一个军被行营主任自个今天一个师、明天一个团地抽得是一个兵不剩,那么一处雄关又那轮得着南宁警备区的那些杂兵去守。当然,这个话是不能说的。这个锅还是让那些该背的人去背吧,反正照现这情形,那几个人也已是铁定跑不过军法、国法的制栽的。会场上抱着这种想法,在喧嚣中闭目养神的人可不老少。

    要说,敢于任事的人还有的,第五集团军的杜总就是一位。

    杜总在挺身而出制止了眼前这场让人笑不出来的“闹剧”后,对黄中将说道“培民兄,你说该怎么办。”

    能有份参加这次蹉商、研讨的那个不是个顶个的人精,就是那几位的军座之所以表现那样的愤慨,细究起来怕也是别有用心的成分多些。杜总这句一出口,一屋子人就都明白过来了,身为军政部长一系几员大将之一的杜总在这是表示自己合作的诚意,以黄中将性格为人,铁定是对这种善意加上回报的。如此一来,因近来相互矛盾频频,而大有斗争升级之势的桂林行营所指挥里的部队的中央军两大派系的之间的紧张关系,就必然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合。这两个系统的合解,那怕是暂时的合解,都无疑会进一步加强中央军系在桂南这些派系纷呈的部队当中的主导地位。换言之,除非上峰有明令下达,与这几十大军有关的许多的事情杜、黄二人完全就可以“商量着办”。这对某些渴望更大的活动余的人来说,或许不能说是一个好消息,却对“军之存亡”是大大有利。

    “光远兄,我的意思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昆仑关拿回来,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再来审时夺势,见机行事。”黄中将这个意见好是好,可关键是具体那支部队去拿下昆仑关他没说。

    深悉这其中的道道的杜总也算是个沉得住的气,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同期同学,等着对方自动亮出底牌。

    对杜、黄这两位只有三十多岁的后起之秀的目中无人,那些参加过护国、护法战争、甚至是辛亥之役的军中老前辈看不过眼,可在这两个当前诸军中,战力最强大的两个集团军实力面前,任他们的资历再老、威望再高,却也只落得个“敢怒不敢言”。

    “光远兄。你麾下的二百师、荣一师,我的新七十二师、浩然的新一百师,够了吧。指挥问题我们四十五集团军这边由浩然负责,光远兄你是铁定要坐镇合浦,保障大军左翼安全的,让邱军长和浩然合作一把?”唉!玩深沉,毕竟不是黄中将的强项啊!到底还是他先露了底。黄中将和程家骥这两个倡议者,倒不怕杜总会推托。大家都清楚,现下桂北兵力空虚,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了,想要撑往桂南战局不使其糜烂,就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昆仑关上那据险而守那近万日军。可这个仗注定打成名副其实的尸山血海的恶战。不是程家骥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事实上,除了这四个精锐师一齐上阵能五成的把握外,换上别的部队来,就是来上个十几万人,能达到在短时间收复昆仑关这个战役目的的希望也不会超过三成,这里面涉及一个参战部队的战斗意志、牺牲精神是否压得倒日本人问题,而这两者恰恰是日军的传统优势所在。

    正因如此,程家骥是怀着一种心痛与自豪交织缠绕的复杂心情把他与之血肉相连的新一百师,列入那份光荣与死亡共存的出击名单的。

    且时下桂南的中国军队虽多,却要两面作战,要是真一口气抽三、四个军北上,那只能有一个结果,日本人的西进兵团将与北上的这些部队前后脚赶到南宁城下。

    “培民兄,我还能从新二十二师里抽一个主力团,从新组建的新一五七师里抽一个加强营,这个营是成建制从荣一师里调过去的,战斗力绝对靠得往。还有攻坚战火力要猛,我部的野炮团是肯定要上的。对了!我的警卫营都是老兵,也算上。这些部队加上先前提到的那两个师都将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到达战役发起地。行军打仗讲究事权统一,此战我集团军就不派出军级指挥官了。培民兄,我的部队打光了不要紧,我只拜托你一件事,让我能在一周后内看到昆仑关上重新飘扬着我们的军旗!”历史在这一刻鉴证了,战功显赫的杜总不仅是员优秀的将领,同时也是个真正的中国军人,更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

    在这一刻,语言已经彻底苍白无力了。

    黄中将率先站起身来无声敬了一个军礼,接着是被感动和历史的错位感“害”得反应慢得半拍的程家骥,再接着。最终现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敬了一个诚挚的军礼。

    唯有,沧海横流中,方能显英雄本色!

第五十章 巍巍昆仑关(二)

    四零年七月七日即抗日战争爆发三周年之际,日方西斜时的巍巍昆仑关。

    此刻,在这座位于迂回曲折的山道之中腰的素有“雄关独峙镇南天”之称的千古名关的关门上,十来个被召集来开紧急军事会议的日军官佐们,趁着长官还有到会场前的这段空闲时间,指点评说起了呈现在他们眼前这诸般险要、山水风光来。

    “北水归临浦,南方控古邕,一关通鸟道,万仞锁螺峰。”别说这些强盗还是有几个有文化的,要不也吟不出这段清代诗人张鹏展所做的昆仑关的定评诗来。

    当今天会议的当然的主角山下中将,还走在上关口的台阶上时来,便隐约听到上面有人在用汉语说着什么,他的汉学造诣虽还停留在看图识字的幼儿水平上,可从说汉语那人的拿腔拿调的语气(平仄)中,却还是能感觉出这是有人在吟中国诗的。想到这,山下的不由得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在充斥着只知杀戮的纠纠武夫的山下支队里,在大战前夕还能有这份闲情逸致的,除了那个沉迷于璀璨悠久的汉文化中几不可自拔的中村正雄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果然,山下一踏上城关来就看到,满脸红光显是刚卖弄到得意处的中村,正被一群被崇拜和茫然不解这两种搭上边的情绪主宰着的他的同僚们,如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当中间了。这情景,让向以儒将自诩的山下,不由得再次为大和文明缺乏上得了台面的文化底蕴而暗自叹息。

    眼见“主角”到场,上一刻还显得举止散漫、悠然自得的日军军官们,顿时恢复了那副“谦恭严谨”得不免有几分流于教条的“常态”,那鞠躬敬致礼地姿势。就甭提多标准。多整齐划一了。要是文颂远在这地话,他一定会说这伙鬼子官的屁股翘得还得真要有点可观赏价值,与玉林城里醉花楼的姐儿地艳舞有一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对山下的称呼极不统一,从师团长阁下、长官、中将阁下、支队长等等不一而足,这在稍稍破坏了时下这种“庄严肃穆”到呆板的气氛的同时,也在间接着提醒了山下。他现下所率帅的这八九千精兵,可是从四个师团、二个混成旅团的庞杂建制里精选出来地,这些人是精锐,更是一支相互之间急需进一步磨合地“混合部队”。或真接说是一群杂牌军。

    “诸君。航空兵的空中侦察和竹机关获取地情报都表明,被我部半分割在桂南地几十万中国军队中地一些具体番号待查的总计不会少于三个师地敌人。正陆续从各地向灵山境内集结。中原司令官据此断定。这支中国军队不久就会逆邕江而上。来与我支队争夺昆仑关的控制权。”山下按住话头,逐个看了看他的新老部下。观察的结果基本还算是让他满意的。从来自五十五师团的这些没尝过多少中国军队所慷慨赐与的苦头的军官们的眼神中,苦口婆心教育了他们一路把嘴皮都磨破了的山下中将,这会总算是看到了郑重其事。虽说,单单只是郑重其事,与已从心底里把中国人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看待的那些二十一军系统的那些饱经磨难的军官们而论,思想还不够端正的,可比之先前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不把任何中国军队放在眼中的习惯性的轻狂自大,那可是要好得太多、太多了。”司令官,我再次建议我支队应派出有力部队攻下南宁,并作为前哨阵地据守之。请司令官郑重考虑我的建议。”事实证明飞快的山下中将的某些想法是过乐观了,以这位腾田骏大佐为首由五十五师团随所部一同抽调入山下支队的军官们在骨子里,还是没有放弃他们旧有观念,坚持认为拥兵近万的山下支队有展开兵力打一场独立自主的攻守兼备的小型战役的能力,更有甚者他们当中过激份子还主张出动出击挥师南下,与主力一起合击几十万在他们看来毫无战力的中国军队,而同时据有昆仑关、宾阳县城、南宁城三地,从而彻底切断集于桂南中国军队与北面的联系,正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

    “腾田君,你的建议上次会议已驳回了,怎么又要拿出来讨论。你既然这样固执,那我就再给你分析一道,先不说南宁还有近一个师的中国正规军队和一万多的地方武装,短期内几千人根本打不下来,就是你用兵如神在一两天内拿下来了,面对会很快反攻上来的占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北上的中国军队主力,也守不住,我还是那句话分兵据守的昆仑山以外地区任何一点的下场,只能是让中国军队把我们个个击破,并最终导致“隼”计划的全面流产。”

    与腾田针锋相对的中村正雄,早就提出缩成一团死守昆仑关周围高地的主张,在山下看来又有些过于保守了,所以在上次军事会议会,出于为主力完善工事争取时间的考虑,他还是在卡在南宁通向昆仑山的必经之路上的高峰隘布署了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担任守备。而心高气傲中村的这番言语或多或少也是冲着山下这个最高指挥来的,这个策划过政变的山下,可碍于大敌当前,不愿陷入部下们的争执中的山下只好来了个装聋做哑。

    正当腾田与中村的争论进一步升级时,一份由机要参谋送来的电报递到山下奉文的手上。只在这份电报上瞄了一眼,原本略有些漫不经心的山下,刹那时便把小眼睛睁的是贼大溜圆。

    “哟西!”山下这一声好没来由的叫好声,把现场的焦点重新拉加了他这个做长官的身上。

    “各位,我宣布一个“好消息”,竹机关已经掌握了将要北上的四个师的中国军队的番号,这四个师几天内就会和我支队交手地中国师是二百师、新七十二师、新一百师、荣誉第一师。”说是说是“好消息”,可从说地人的语调和听的人地表情上。却让人从中感觉不出半点高兴的意味。尤其是田中正雄等人在听这一个个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番号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红耳赤,仇恨是仇恨到登峰造极了,可若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细心观察的话。也许就能从中村他们脸上、眼中这股子张显于外的仇光怒火的背后,看到那隐隐约约地恐惧与震惊。当然了,这种深藏于他们内心地怯懦与畏惧,非但在场的其它地当局者们是看不出来,就是他们本人也未必就能清楚明白地意识得到。

    “司令,三木大佐来电,高峰隘在十分钟前遭到火力强大地中国军队的猛烈强袭。山木大佐请求司令官立即给予训示。”一个急匆匆闯上关来地挂着少佐军阶的参谋的叫嚷声。无疑给这个会场上时下本已低沉的气压,又来了个雪上加霜。

    这回适才目露凶光的日军将佐的原本丰富的面部表情却都成了平板一块。wAp.16k.cn惊锷。一种无以复加的惊锷。正笼罩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山下奉文都在那里张着大嘴,很没有风度的一口接一口的喘起了粗气。

    良久。山下奉文方才一字一句的对他那群还沉浸在不之所措中的部下叫道:“限各部所有官兵在半个小时内全部进入阵地。并着手加紧抢修阵地!在中国军队对昆仑山发起之前,我要看到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那个部队没有完成预定任务,部队长就死拉死拉的。”山下在情急之间,竟从嘴上说出了一句四不像的日式汉语“死拉死拉的”,他手下的这些日军官佐官不免没感到有些莫明其妙,可他们更知道,眼下这辰光可不是与支队长大人讨论语法的好时机。

    “哈依!”当一众将佐行礼如仪,依次告退后,山下叫过刚才那个窜上来报丧的少佐参谋附耳过来,颓声叮嘱道:“马上给三木大佐发报让他能多守一会有多守一会,一感到不能支持了,就火速退回昆仑山来吧!”

    那个参谋先被山下那不同寻常的语调给吓了一大跳,后又被中将所下达的这道在日军中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命令,给震得好一阵心动神摇,竟然当场愣在了原地。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奉为偶像的平素斗志昂扬,身上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师团长阁下,早就回身去了,他放眼望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略带佝偻的背影与落日余晖消逝在关楼的下方。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一勇之夫,才会去嘲笑日军中的勇将山下奉文在刚刚确认中国军队的数万精兵将至,脚下就已是烽烟四起、先机尽失的这一刻,表现出来的些许疲惫与颓废。要知道目下的山下奉文可是身负泰山之任、甚至是国运之重,情绪的起落早就由不得山下个人做主了。至于那道乍一听上去,让人觉着不可思议的命令,其实也是不比正确的,高峰隘也是个险地要冲,毕竟比不得两边尽是崇山险峰,只有一条山路贯穿其间的昆仑山的地形有利,若是在开战之初,即把六分之一强的兵力给丢下在那里,对虽掐住了梧宁公路,却也成了一支身处中国军队的腹地的孤军山下支队而言,在士气、信心、实质战力等方面的损失是无可估量,也是无法去弥补的。

    尽管,山下已经做了,在这种不利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可三木大佐和那三木所统率的那一千四五百人日军的悲惨命运,却已是板上订钉,任是天照亲来也无法更改了。

    事实上,三木大佐在向山下发一封用词还算含蓄的告急电文时,对中国军队的火力、兵力究竟猛烈、强大到什么程度,三木大佐心中并没有一个比较靠谱的估计。他只是那从几个方向同时他的指挥部“围拢”过来的枪炮声,就在第一时间就十二万分的肯定了自己的部队正处于敌人重兵包围的极度危险当中。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三木部队还是有一丝生机的,别的方向不说,最起码负责封锁高峰隘北接昆仑山地那一面地三六五团还没有来得及合龙。可事情,坏就坏在过于老实的日本人并不具备有中国的某些平日扰民有方、真要打起仗来却胆小如鼠地军阀部队那种一听到响枪就四散奔逃的优良作风,杀声一起。他们本能反应就是一边拼死抵抗。一边向上请示,这一来两去的,也就把最宝贵的逃生时间给全耽搁了。

    好嘛!等到山下那封善解人意的电报发到三木手中时。高峰隘正好堪堪被中国军队围了个水泄不通。起初,三木想着还靠着他手上那三个中队的战车部队突围来着,可很快,随着三木倚为长城的十一二辆坦克被中国军队地战防炮和比之更加可怕地庞大得让三木部队的官兵深感难以地置信地战车集群,给三下两下打成废铁,算是让后知后觉地三木大佐明白过来了,这回自个是只能是死守、守死了。这边三木是陷入空前沮丧中。而与他近在咫尺的刘祖唐却处于有生以来最春风得意之际。

    刘祖唐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统率装甲大军独当一面、催坚破锐地那一天。可他却万万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以致于直到此刻他本人都还犹在梦中。

    这也难怪。仅在不久之前。刘祖唐还是第五军装甲处的一个常有怀才不遇之慨的上尉参谋,可在短短三个月后的今天他已是新二十军快速纵队副纵队长兼战车支队的中队长支队长了。且自原先兼任战车支队支队长的刘以诚阵亡后。这个纵队的纵队长还是由程家骥本人亲自兼职的。可想而知,程家骥横跨军政两途,早已是忙得分身乏术,那里还有时间来管快速纵队这一大摊子事,更不用说,从不缺乏自知之明的程家骥也不认为外行去管作战业务会有一句顶一百句的效果,故而他除了尽力尽力的当好这只“吞金兽”的“保姆”外,对快速纵队的其它细务从来是概不过问的。这就是说,刘祖唐这个半路出家者,成了这支不仅是新二十军独一无二、就是在全国也是廖廖无几的大规模全摩托化部队的实际指挥者。

    实际上,对任用刘祖唐这么个外得不能再外的处人,来执掌快速纵队这支军中之军。程家骥的亲信们在暗地里也是着实闹过一阵的,甚至连一向不怎么渗合人事的程家骥的天字第一号嫡系文颂远,都站出来为他在快速纵队的某个劳苦功高的老部下鸣不平了,可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从没被程家骥驳过面子的文二爷这回都吃了连瓜落。自那以后,才没有人敢再在程家骥面前拿刘祖唐的资历、忠诚度说事。

    而自始至终没有卷这场风波当中钱绅,对程家骥选择刘祖唐的原因却是看是一清二楚,一心想避免内部再出现当年在徐州会战时出现的一九九团那些抱团现象的程家骥之所有看中刘祖唐,除了欣赏其出众的装甲指挥能力和过硬的机械技术外,要得就是他的根基浅薄,要是就是他的无门无派。钱绅甚至还敢断定,程家骥与文颂远这对盟兄弟,在这件事情好好的唱了一出双簧。

    当然,这其中的种种,深明权术运用之道的钱绅是铁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对于以上这些,刘祖唐受自身的地位、人脉所限虽不能窥其全豹,倒也曾听到些风声,这让他对程家骥的更是感恩戴德了。

    士为知已者死,是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刘祖唐虽是个打小就没读过四书五经的洋学生,可受了人家的知遇之恩,就得舍命倾心相报,这一个理他一个中国人还是认的。说来也是考人的心脏承受力,正当刘祖唐待要以奋发治军,来证明程家骥的对自己破格任用是英明之举时,一场比升职更对他个人的脾胃的天大喜事又巴巴从天而降了,一天多前,他被告知自己将担任由第五军战车团的两个营和战车支队临时编组成的北上战车集群的指挥官。随后,他就带着这支目前国内最大装甲战队护送到由三个乘坐汽车开进的步兵团组成的先遣纵队一同北上,到了这宾阳县境。

    “报告,支队长,日本人都龟缩在隘口里顽抗。文师座命令战车部队支援。”副官报来的军情把刘祖唐拉回了现实当中。

    “命令三大队火速出击。”刘祖唐想都没想的冲口应道。

    这个由十辆在历次战中激获的体态轻盈勉强可用于陡峭度一般的山地作战的日制豆战车所组成战车第三大队一投入战斗,妄图死守高峰隘的鬼子兵可就倒了血霉了。这一切,先要从战车三大队那特有兵种性质说起,这是一支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直到二战中后期方才出现的装甲喷火兵。这种溶装甲兵种的较强的机动力、防护力和火焰喷射器那恐怖的杀伤力于一体的新兴的兵种,在实战中堪称少有对手。破解其的的途径只有两个,用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坦克集群合围和强大机群进行追踪轰炸,除此以外就是炮火覆盖都很难给其以重创。这两种条件都不具备的日军三木大队,在陡然间遇上这种具有当时的世界先进水平的装甲部,那里有不一溃千里的道理。

    “命令,各团趁势全面进击。丢他妈的!今天欺负小鬼子,欺负得痛快!”从望远镜里看来,在那火闪光处,一排排的日军被从与之狭路相逢的战车上的喷出来的烈焰烧成一块块黑炭的情景,让指挥北上集团先遣队的文颂远兴奋不已,命令都下完,未了还是忍不住说开了粗

    “文师长,把手上的三个步兵团全压上去,是不是太大意了,昆仑山上的鬼子可足有一个旅团啊!”指挥部的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提出了异义。

    “山下敢来吗?”文颂远以一个问句和一催促的手式简单打倒了某个四十五集团军总部派来“协助”他的路人甲。

    连名字都没有捞到的这位集团军总部的高参的心中的愤怒是不言而喻的,可有鉴于被本质上只是寄食于军中的一介书生的轻慢者与文颂远“野蛮人”之间的全方位实力差距,这种不满注定是要无力化的。

    其实,这时的文颂远并不象那位高参在心里诽谤的那样,已是得意忘形,他倒是真要巴不得山下在看到有便宜可占后能率军下得山来与自己大战一场。在来之前,深知昆仑山是何等险要的程家骥,可是对他专门交待了的,高峰隘的日军固然是一个不能放走的,可那只是个小头,要是能把日军的主力诱下昆仑山不,那怕是打成个稍吃些亏的消耗战,也是大功一件。

    最有资格回答文颂远说的“山下敢来吗?”这句话的,就只有山下奉文中将本人了,而他给出答案,当然是否。

    高峰隘的战火燃起后不久,山下就一个人又回到了昆仑关的关门上。虽说在夜间,昆仑关口与高峰隘两地间那于遥远的距离,使得山下即使借用了必须使用支架方能固定的二十倍的超大军用望远镜,也只能看到那高峰隘那边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可中将还是在关口上矗立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直到高峰隘方向的枪炮声全部停了下来,身心俱疲的山下中将方才拖着步子一步步的走下了关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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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长城介绍:
16K写抗战的书不少了,但是几乎没有描写以国民革命军正面战场为主的,就是写到了也是有头无尾。本书讲得还是一个回到过去的老故事,主要是描写国军正面抗战的,除了必要的的yy之外基本是按着抗战的路子走.在本书中会出现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抗日中的重大战役,力求表现出那个时代中华儿女的不屈的民族魂.同时本书也就描写抗战中一些真实的情况,如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的斗争及国军内部的腐败也会有较为深入的描述.郑重声明,本书的主角将有若干个妻妾,但是本书不是种马小说一切只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已.最后说一句本书主角打完日本人就出国定居,不会参与内战.
抗日之血肉长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血肉长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