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一)
让日军十一军军部的上上下下伤透了脑筋的程家骥这些日子可一点没闲着,在黄中将的纵容默许下,程家骥都快把新十八军好好的一个军部变成“天地会总坛”了。但凡是几百里内的,无论是山里、江上、湖区所有叫得出字号的江湖好汉们,都让新十八军的这位副座动用各种关系给高迎远接了来。程家骥在好酒好菜包妓女热情款等这些人之余,只管把一个个半大不小的官衔大大方方的委任到这些人的头上,其它的动作竟一样没有,好象他来永修就是来招安天下英雄似的。程家骥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连文颂远这样绝对嫡系都闹不明白,不过钱绅是肯定知道的,要不然以他的冷漠说什么也不会和那些前几年还是通缉犯的粗人们成天称兄道弟的混在一起,好得跟亲兄弟一般。
话说回来,文颂远这会子也没那个闲功夫去管他的老大发了什么神经。他眼下正忙着晚出早归的带着手下那些从军多时的萧县子弟、徐州混混,到处奔波了。瞧他现在忙的,一个晚上要在永修、吴城、德安之间跑一个来回,就算是有汽车代步,时间也是很紧的。加之到了地头他可是要带着去“收割”小鬼子的人头的,更不消说久不久文颂远还会出趟远门到九江去逛逛,半个月下来文颂远累得足掉了好几斤肉。
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八嘎。”一大清早的,向来以“谦谦君子”风闻名于整个日本陆军的岗村中将居然很没有教养的骂娘了,这在十一军司令部里可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新鲜。让中将失态的罪魁祸首是他刚刚丢在地上那三份附有损失明细表的战情汇报,那是九江、德安、吴城三地地驻军长官才报上来地。
这三个地方的守军司令官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半个月来,中国军队出动小部队。对这三处要地地外围阵地进行了小规模高强度的骚扰作战。日军的人手相当的可观。之所以现在才报上来,则是因为起初岗村手下的这些独当一面打惯了尸山血海的大仗的支队长、师团长们,压根就没把今天十个、明天二十一类地小小伤亡放在眼里。直到日军损失积少成多。而中国军队也已“嚣张”到用坦克和带牵引车地大炮袭击有中队以上兵力驻扎外围据点的程度,这些日军将军们方才一面手忙脚乱收缩兵力,一面忽匆匆地向上级报告并请求指示。一路看文学网这三份让岗村烦心报表上地伤亡失踪数字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这上面说地,半个月来九江、德安、吴城三地在中国军队的小打小闹式地骚扰攻击中竟伤亡失踪了一多千人。日本人会有这惨重的损失,除了文颂远的不懈努力之外。刘以诚的快速纵队也是很帮了几把手的。没有他们的协助,单凭文颂远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岗村中将把情况一汇总。这才明白过来程家骥打是蚕食日军有生力量的算盘。十一军方面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声不响的丢了半个联队。这个损失若是放在会战当中,足够让一个师团的日军打一场不大不小的攻坚战了。
让岗村想不通的是。国军一向是热衷于打大会战,程家骥部既然有了可观的摩托化部,怎么倒打起游击战来了。想不通归想不通,岗村还是不得不给前线各地,尤其是守军损失比例最大的吴城方面增兵。虽说程家骥的兵锋而指到底是何方,这一点岗村还没弄明白,但有一个原则他还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九江、德安、吴城三地的外围据点就是损失再大,也是不能轻放弃的。岗村明白少了那些倚为耳目的外围据点,这三个地方的日军就是成了不折不扣的瞎子聋子,到那时程家骥想打那就能打那。那种全面被动的局面,是岗村中将所决不愿意看到的。
程家骥的攻击目标是吴城?因为想要攻下吴城,他才会在削弱守军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还是以打吴城为幌子,别有他图。”冷静下来的岗村就开始了这些每日必做的功课,对着地图苦苦思索,程家骥的下一颗棋子会落在何处。
客观的说岗村是个优秀的将领,之所以他会在对上程家骥时,大有束手束脚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因为岗村的指挥才能不如程家骥,而恰恰是因为岗村太优秀太出名了,才让他的一切思维习惯、作战思路都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身世离奇的程家骥面前。而岗村下再多的功夫去研究程家骥,总不可能比得上看过他本人的回忆录的程家骥对他的了解程度吧,正是这种资讯绝对不对称,造就了遇强则更强的程家骥的不败神话。
在苦命的岗村中将在闭口苦思对付程家骥的良策的同时,他命中的魔星程家骥正在和自己的“秘书”于三姑单独“处理文件”了。1----6----K小说网
“你老公我,发明的这种机械化游击战,也算是一种创举了吧,日本人现在处于守势,用不上铁壁合围,除了拿人填,我看他岗村还有什么招。”一面向于三姑自吹自擂自己的英明伟大,一面用手细心的一点一点的感受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于三姑那妙曼的身材的每一处起伏,程家骥在心里不禁感叹道虽说这个是自己的老婆,可穿上制服那味道就是不同,看来创造制服诱惑这个词的那个小鬼子,还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师座,钱参谋长求见。”古板的钱绅的到来,让程家骥只得把于三姑从自己身上“请”了起来。
“师座,第二批去都安的人要出发了,您还有什么训示没有。”
“跟上一批一样,交待他们尽量收买拉拢伪军官,目下不要任何异动,搞搞走私违禁品就足够。还有,我相信鬼子中间也不能全是铁板一块。总有些象中岛朝今吾那样的贪婪成性的家伙。要是中国人和他们拉不上关系,就是田家富他们冒上个商社的名义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与那些用得着的日军军官交上“好朋友”。程家骥从史书中了解到在抗战后期。当感觉到日本将要战败后,日军的一些中高级军官连整个整个地军用物资仓库都敢卖,为了钱不惜把军火卖给正与自己地祖国交战的敌人,这腐败搞得也够彻底的。时下日军气势还盛,自是很难出现这极端地情况,但以一家日本商社的名义贿赂几个小军官想来还是不难的吧!。
正巧在这时文颂远也睡醒了,过来找程家骥请示今天的任务了。
“维礼兄、文老二。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没头没脑的各忙各的也有些日子。今天趁你们都在,我也给你们通通气。维礼兄你那边不要怕花钱。权当是咱们出点血买鬼子汉奸地人头和咱们失去国土。一定要在半个月内把通往都安地水路上种种关节全给我打通了。文老二我把给你加人加炮。你不是一直想要直接指挥快速纵队那些大家伙吗,行!我回头就让刘以诚归你指挥。不过从今天起。咱爷们换一种玩法,这种玩法叫围点打援。说白了就是,你先把鬼子的一小据战给我围上,然后再视其援军多少而定,能吃掉就吃掉,吃不掉也要拨上三层皮。无论是那种战术只有一个目地,把吴城和德安地小鬼子都给我打痛了就成。注意自己地伤亡还能太大,文老二,你指挥得来吗!”程家骥最后一句话已是在高声质问自己这个把弟。
文颂远是什么性子,那吃这个,他大声音高喊道:“指挥的来!”后犹嫌自己气势不足又加了一句显是从戏文上听来地有点白文白半的话:“如若不成、甘当军法。”
“杀你?没那严重,可这差使要是办砸了,你就和高颂民换个位置吧!”程家骥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下子文颂远的脸可就有些绿了,高士英那个副师长位子听上去倒是还有几分威风,可实际上却是整天和上万人的军队所需的油盐柴米、枪支弹药打交道,让他文颂远去干那份别人都眼红的差使,闷也闷死了,还真不如吃一颗枪子来得爽快。
“情况都心里有数了,那就各自去准备吧,时机一到全军就直挂云帆济沧海去也!”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在一步步顺利实施,程家骥这一刻的心情好极了,他不由自主的也来了文绉绉的词。
程家骥说了这么多,莫说一向精明到家的钱绅了,就连线条粗些的文颂远都有七八明白程家骥的打算了。被程家骥的胆略而所感染的二人心情激荡之下难得的步调一致同声使出浑身力气喊了一句:“直挂云帆济沧海。”
文颂远的动作从来就不慢,何况这回可是在他的程老大面前打了保票的,他的手脚就更是麻利了。当天晚上,文颂远这个新一百师的步兵指挥官就率领二百团和快速纵队给了德安方向日军一记漂亮的耳光。
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的。文颂远先以一个营的兵力包围由一个小队的日军据守的一个小据点,做出一付势在必得的样子。有危必救是日军的一个“优良”传统,反过来说,这也是日本人一个致命弱点。附近一个较大的日军据点先做出反应派出了援军,结果是一个半中队的日军撞在文颂远早已织好的网上。凭着快速纵队的强大火力和二百团的那两个营的绝对优势兵力,只花了半个小时,这三百名日本人就被杀得干干净净。等到日军的大队援军赶到时,文颂远所部已兵分多路向武宁一线的中国军队的防线撤退多时了。日军不敢去碰有七个军防守的那条防线,只得收兵而回。这个晚上驻德安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战死了三百多人士兵,比之前受到中国军队骚扰时一周的损失还多得多。可这仅仅只是日军的一系列的恶梦的开始,接上来的一周里,德安与吴城两地的日军连续遭到沉重打击,日军损兵折将的速度也是节节攀升。不断传来败报在一点一点的消磨着岗村中将的理性。
青木诚一少将曾建议出动大军扫荡程家骥部,这种遇蠢的建议,理所当然的没有被岗村中将采纳。
岗村深知,时下的第十一军数面受敌,早就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在国内补充兵和关东军的南下部队到来之前,与六十万以上的中国军队相对峙的第十一军,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苦苦支撑以求维持住现有的作战态势了。进攻?没有三个师团以上的兵力,光是那条中国军队苦心经营了足足半年之久的武宁防线,日军根本就攻不过去。可这会儿十一军自身都保得很勉强,那里来的三个师团的机动兵力,总不能连武汉、九江、湖口这些拥有战略意义的要地守军都抽空吧!
万般无奈之下,岗村只得命令收德安守军收缩兵力,死守德安县城和马回岭、星子三处要点。至于吴城这个桥头堡他还是很看重的,又从位于二线的都昌抽调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并给专门给其加强了一个大队的战车部队,准备以机动对机动,狠狠的教训一下程家骥这个不安份的“捣乱份子”。
在岗村第三次从都昌抽兵的第二天,也就是“双十节”的前一天,熟悉日军对占领区的管理流程的田家富和在货真价真的日本贵族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北条这两位目下史上最大的“日奸”,以日本北海道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名为三平株式会社的商社的南京分社正副社长的身份,大摇大摆的登上了都昌的土地。由于前期有关人员的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一些伪军中的中高级军官和个别日军佐官还到码头上去迎接,场面竟然颇为隆重。
稍后,这些与这家月来才在都昌开展业务,出手极大方的三平株式会社有“特殊友谊”的日伪人员,还在都昌的最好的酒楼设宴款待了两位远来的“贵宾”。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二)
十月十二日,都昌城。
这时汪精卫虽已投敌做了头号汉奸,可汪伪国民政府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张营业,伪军的番号也还没个统一,乱七八糟叫什么的都有。都昌的伪军的“血统”,说来还颇为“纯正”。这支伪军是以伪满军的一个团混合了日本人收编的二个地方保安团为主体,扩编而成了一支狗屁“兴亚复汉军”。因其成员大多是受过程度不一军事训练的前保安团士兵,又有伪满军队充当骨干,故而这支伪军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日本人才会把“兴亚复汉军”放在两军对峙的前沿地带,做为防守的辅助力量使用。
在编制上这支勉强算是个军队的伪军辖四个师又三个旅,番号大得吓死人。实际兵力却不过只有五千出头,其装备也参差不齐,主要任务为协助日军防守都昌和盘查各种“讳禁”物资。当然了对后一个任务“兴亚复汉军”的全体官兵的积极性,显然要比前一个任务要高得多。
都昌地处要冲,南来北往的货物的络绎不绝,雁过拨毛的伪军自是能捞到不少的油水,时间一长,连带着伪军中的那些“太上皇”,日本顾问也被一一拉下了水。如此一来,这支伪军倒是达成了上下一心铁板一块不分中日齐捞钱的“共识”。
这还不算什么,在日军顾问们的榜样作用下,这里日军驻军抵挡不住诱惑,也开始了经营起各种搞钱的副业,其腐化速度之快、程度之深。以致此后知晓全部内情程家骥感叹道:“齐小元(这支伪军总司令。)这帮家伙搞腐败的水平是跨时代的。”
田家富和北条这两位大金主,理所当然享受到这支已转职成了半职业走私集团的伪军所提供的无微不至地服务。之所以二人能这么快与都昌地日伪人员打得火热,这还与田家富和北条是“可靠”的日本商人有很大的关系。有了这些远远超出预想不知多少倍地便利条件。两个“日奸”在都昌能如鱼得水。也就不难理解了。尤其是从小受到日式传统贵族教育会几句宫体诗,在绯句上也颇有几分造诣的北条,更是在短短二三天内就成了都昌城那个小小的日本人社交圈里宠儿。不仅如此,北条这个花花公子还假公济私的,以打探情报为名与几个日军中高级军官的家眷大肆发展超友谊关系。
北条君,那些粮船入巷没有问题了吧!”相对于频频在场面上露面的北条来说,田家富这个正主儿就显得不那么活跃,甚至有些孤辟了。这位三平商社的正分社长,每天除了与一些固定地商社职员接触外。就是呆在都昌地商社分社里打理细务。若无要事,极少外出。田家富的行止在日本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地。在日本商社当中。二把手抛头露面。一把手负责经营内务是很正常地。日本人万万不会想到,田家富这几天忙着得很。而他做地事情,居然会是把都昌的里里外外地防务给汇总一番,并画图加标记后给,通过三平商社的出出进进的货船给对岸的中国军队送过去了。一路看文学网
“队长,已经说好了,十万斤粮食装船从南岸运过来后,立即放进都昌,港口不回严查的。请队长放心!”许是因为见识过对方的心狠手辣,北条对田家富始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
“北条君,计划有变,我们这次要运进都昌的不是十万斤粮食了,是二十万斤,船也多了一倍,你马上去办吧!务必要于今天晚上十点前办下来。还有一定不能让他们那些人起疑心,尤其是港口,这次船上的“货物”会很多,要是出了什么岔不是你我可以担当得起的。”永修那边临时改变计划的消息,田家富也是刚刚方才知道的。
“是!”作为田家富的副手,北条当然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走私粮食船只的数量增加,同时也代表着随船潜入的人员和武器的翻倍。他一面告退,一面在心里暗暗滴沽着:“永修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备几份厚礼给“兴亚复汉军”的所有日本顾问送去,并说我请他们今天晚上吃饭。”北条一走,田家富也忙活起来了。
田家富的心思远比北条来得细腻,两人一样的资料,他不但已猜到永修方面一定是了什么意外,才会突然改变正执行得极为顺利的计划,更想到了这改变将可能带来的后果和补救措施。抛开个人品格不谈,田家确实是个能干的家伙。
还真让北条猜中了,永修方面的确是出事了,事情还不小。
十月十一日,夜间,文颂远兴高采烈的带着部队象往常一样,到吴城附近去继续他的“钓鱼打猎”之旅,结果却让岗村所布下奇兵给狠狠咬了一口。这回不但二百团损失了将近两个连的人马,就连程家骥视珍宝的快速纵队也丢了三辆自行改装的装甲汽车,若不是粗中有细的文颂远见机得快,日本人就能把他那点兵力包了饺子。
深感此败之因在于自己的过于轻敌的程家骥,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大败而回的文颂远。文颂远一走,程家骥就立即找来了钱绅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师座,依我看目下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法要是再用下去,除非是全军压上,否则恐怕是洽谈室要得不偿失了。”
钱绅的意见程家骥很是赞同,日军在德安方向已收缩成相互呼应三大堆,每一堆都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根本就找不到小仗可打。吴城方向日军倒是没有放弃外围据点,可与其配备有战车部队的机动部队硬碰硬,这帐怎么算也是个亏字。用四五个师来对日重兵集团围点打援?那更是笑话,程家骥还没狂妄到认为敌我对比已转化到,可以几个师团几个师团的消灭日军的份上。话说回来,如果第九战区全军投入。倒也许还有几分胜算。可从军委会到战区都断不会行此孤注一掷之事的。
“那就扔改成小股骚扰作战,叮得了几口是几口,总不让吴城、德安的鬼子安生就行。维礼兄。都昌地事情还得快一些。”程家骥现在也只能是事急马行田了。
“师座,还是我这个计划地总负责人去一趟都昌吧,这样我也能更好的居中调度。”钱绅对都昌渗透的总指挥,整个渗透就是他亲手制定地。他很清楚原定计划在执行时间上已是接近极限了,若是再提前,几个方面无论那一方万一有一步跟不上趟,就极可能出漏子。从而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思之再三。钱绅还是觉着只有自己去方能更好掌控全局。
“那你就随这趟船出发吧!”军情十万火急,程家骥顾不上来虚的了。再说以他和钱绅如同一体的关系。他也觉着没那个必要。
“是!师座。我立刻回去准备。”钱绅行了个军礼就要走。
“维礼兄。你等等。”程家骥象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把钱绅又叫住了。
“维礼兄。此去都昌把屠靖国他们都带上吧,事若不济不必强求!小小的都昌得失不碍的。”程家骥还真怕钱绅的那股心劲一上来,把自己拼在都昌了。
钱绅没有推辞程家骥地好意,也没有再敬礼,深深地打量了程家骥一眼后,径直大步去了。
十月十三日凌晨时分,都昌县城附近湖面。
都昌与吴城两个要冲之地东西相对,把持着鄱阳湖与长江间的黄金水道。可以这样说,谁控制这两个地方,谁就能掐住烟波浩渺地千里鄱阳湖地咽喉。因此,日本人对于都昌地水路防务,还是很花了些心思的,光是一路地卡子就不计其数,更不用说都昌、吴城两地之间那星罗密布的水上巡逻队了。日军的这些水上巡逻队,多是由海军的小型舰只充任,与陆上的驻军不是一个系统的,田家富他们的工作做得再出色,也做不到这些水上巡逻队头上的,因而对钱绅的船队来说,时不时会拦下船队检查的他们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钱绅所在的船队此时就正在接受一支日军水上巡逻队的盘查。
“你们是干什么的。”日军中一个小个子的少尉恶声恶气的用蹩角汉语喝斥道。在这个日军少尉身后站成一排士兵也是杀气腾腾的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那阵场还挺吓人的,胆小的还没准真会被吓住。
其实,这些日军在湖面上巡逻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种运粮船队见得多了。会如此问无非是想图两个好外罢了。
果然在屠靖国带人从容的送上了二百块大洋和专门备下的烧鸡后,跳上船来检查鬼子的态度没那么凶恶了,拿着刺刀例行公事的胡乱捅了几捅,待下到船舱里去检查也无异状后,鬼子也就放行了。
可并不是次次检查都能这么轻松的。一路上,光是这种水上巡逻队,这支付有特殊使命的船队足足遇到了五六回,从艇上下来的日本人检查得一次比一次严格,最后一次,一个鬼子东翻西翻的差一点就把压在粮食堆底部武器弹药给翻出来。小鬼子的这种邪乎劲,让船上的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直到般缓缓驶进都昌巷大伙儿一直悬着的这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船队一进入都昌港,一切都变得顺顺当当的了,老早就被田家富他们这些打前站的人喂得直打隔的检查人员只是象征性的上船在甲板走了走,就很不负责任的把这支船队放进了表面上看来戒备森严的都昌县城。
钱绅一上岸就以送货进仓为掩护,马不停蹄的在三平商社里召集在这些巧取都昌的行动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相关人员开紧急调整会议。
“都昌的守军这一两天有什么变化没有。”钱绅不待人到齐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情况。
“这几天又向吴城方面输送过去一批援军,到现在这至都昌城里的日军驻军只剩一个不满员的联队,满打满算不过二千人出头。伪军倒是一个没少,还是五千二百人左右。”这些情况田家富可是时时刻刻关心着的,此时答得才会如此地如数家珍。
“真要动起手来,这五千人二鬼子中。你们“蒲牢”江西组大概能控制多少人。”钱绅这句话问地并不是田家富。而是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阴影里的一个连面目都不愿意让人看清地蒙着面纱的娇小的身影。
“在特别行动队的协助下,我们可以用请客投的方式毒死一部分伪军头目,从而让大部分伪军的反应能力下降到最底的水平。至于有可能直接能控制地只有二个由水匪收编地团大约六百人。不过其中有一个团要在杀掉他们的头目嫁祸日本人之后,才能控制得了。”从这人声音地音质就知道这不但是一个女人,还不是一个一般地女人,光是从她话语间散发出来阴暗气质,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地。
“知道了!”考虑到时间的关系,钱绅对于“蒲牢”第一次出手就能有这样成绩还是认可地。
加上我这次带来的人,在都昌城附近能充做内应的人员就有四百多人了。如果能再多上三百人。只要调动得宜,配合主力一举拿下都昌是有些把握的。钱绅在了解了所有情况。并针对时间提前这一点。对整个计划一一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后。对于成事的信心更足了。至于那几百名伪军,在钱绅看来只能算是捣乱的力量。为免出现对己方实力的误判,还是不要计入己方的基本力量为好。
“参座,不好了,出大事了。”正当钱绅在盘算何时行动才是最佳时机时,从外面闯进来的衣冠不整还说,还有些慌张的北条打断了钱绅的思绪。
“你慌什么,成何体统。”田家富的这声喝斥,大半却是为了敲打一下北条,免得自己这个副手老是想着越过自己直接和上面打交通。
可是当北条结结巴巴的把情报告知田家富之后,他的表现比北条适才也好不了多少。参座,刚刚从驻军司令部内部得到的消息。驻湖口的第九师团一带的一个加强联队已向都昌开来,最迟后天到达都昌。”从一脸惶急的田家富嘴里吐出的这条北条从驻军司令的夫人口中得知的天大的坏消息,如同睛天霹雳一样打在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在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后,整间屋子里的人集体沉默了好一阵子。
最后还是钱绅先开得口。
“马上电告师部,行动时提前到明天下午。你们每个人从现在开始,必须争分夺秒的按刚才自修改过的计划,准备好一切,谁要是误了事,后果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知道的。”向来在说话时不带感情色彩的钱绅,这回在说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时,竟一反常态的从语气透出来一股浓烈的杀气。
“是!”
情势紧如星火,时间紧迫如斯,在场众人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都是聪明人,那能不明白提前行动,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领受的命令,这些负责人们便一一出了三平商社各自去忙自的活去了。那个唯一的女士自也不例外,她出了商社后门叫了一辆通霄拉客的黄包车向城南而去。突然,一阵微风吹起了她蒙在面上面纱,露出了这位“蒲牢”中的江西组组长的大半个面庞,若是吴少君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惊诧莫名,只因那是一张对她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半个小时后,永修县城新十八军部。
“浩然,现在是凌晨五半点,起床号都还要一个半小时,你不在家里享受温被窝,跑到我这”单身汉“这里搞什么乱!”就事论事,作为一个上司在早上被部下从床轰起来的表现来说,黄中将此时的已是很克制了。
“我的培民兄!你先看看这个。”程家骥这会儿是真的急了。
接过程家骥手上的电报,黄中将起初只是不大地意的扫了一眼,可这一扫下去,他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那张纸了,眼神也变愈来愈凝重。
“浩然,现在你想怎么做。”在说这句话时,黄中将的心里充满着矛盾。程家骥这些日子在都昌花的那些心思,他是知道的。当初对于这个计划黄中将也是点了头的,可眼下情况突变,日军的援兵一旦开进都昌,之前所花的诸般功夫只能白费。可要是提前下手,他又拿不准有能不能成事,一旦事败,个人受处分事小,部队白白受损失就太划不来了。
“军座!培民兄!事到如今只有博一博了!”程家骥明确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三)
十月十四日下午,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虽说这些天来十一军军部里的气压从来都没高过,可这会儿,也太闷人了些。这幢平日里将星乱闪的大楼里,现在只能看得到一些低级佐官在参谋部、电讯室里急匆匆的象没头的苍绳进进出出,不但看不到一个将军在楼道里走动,就连有实权的大佐们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给人一种十一军正处权力真空时期的错觉。
那这些十一军的灵魂人物是不是真的集体失踪了了!当然没有,他们就在这一幢里,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的状态都不是很正常。从中午开始司令官岗村中将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许入内。而已升任参谋长的青木少将与他的副手兼对头副参谋长宫崎少将两人自上午吵了一架后,干脆从口斗发展到了用手比划,这时正斗得热火朝天了,别误会这两人正在沙盘室里推沙盘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千里之外的程家骥。
日军第十一军长官们的新一轮的烦恼起源于,今天凌晨时分,新十八军主力向吴城发起了攻击。从目前的作战进程上看,日方判断中国军队至少在第一线投入十二个团以上的兵力,否则驻守吴城的七千日军不可能在半天内就丢掉了三分之一的外围阵地。从中国军队表现出来的攻击强度上看,很容易就能得出,新十八军迫于高层压力,决意要拔掉吴城这颗钉在鄱阳湖西岸的钉子了。而将武宁一带的中国军队主力的调兵遣将“蠢蠢欲动”,与零打碎敲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新十八军突巢而出联系起来,似乎更能说明中国军队这回是要大干一场。
消息传到十一军部。对于吴城在短期内地安全。岗村等人倒是不甚担心。吴城地防守兵力不少,加之城墙高大坚固,莫说是五个师。就是十个师的中国军队想在三两天内拿下吴城也是没可能的。三天内无论是昌都方向、或是德安方向都能得到新地兵力补充,到那时这两个方向随时可以在减低本身的防御能力的情况下,出兵合击在吴城城下进退两难的中国军队,能不能大获全胜先不说,起码保住吴城这个桥头堡是可以预期的。话是这样说,为了保险起见,中午时分。第十一军司令部还是给与吴城隔湖相望的昌都去了电报。从那再抽调了一部分兵力支援吴城。只不过,鉴于昌都的日军驻军兵力经过屡抽调后。已相当空虚。而从湖口向开往昌都地第九师团地一个加强联队要明天午间才能到昌都。为了保证这期间昌都守军还能保有一定的战斗力,第十一军司令这次从昌都调往吴城地军队地成分与前几次有了很大地不同。前几次从昌都调走的都是清一色地日军。这一次除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外,大部分都是忠诚度和战斗力在伪军都较强的满洲系伪军。为了填补正处于半真空状态的昌都可能出现的空子,岗村还亲自打电话请海军加强对昌都的水上拱卫力量。做了这些应急布置之后,至少从表面上看,十一军的将领们看不出自己在那个方面有什么破绽可以中国军队去钻的。
让十一军的长官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程家骥为何要选用这么一种看上去完全是情急拼命的消耗战的打法。若是另的中国将领采取这样的打法,岗村的他部下的将军想都不用想,只等着两三天后,挥动大军把自困于坚城之下的这四五万中国军队,碾成粉未也就是了。可对手是程家骥,是那个自台儿庄以来屡屡给予日军沉重打击,还未尝有一败的程家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Wap.16K.Cn日军第十一军的决策层内部历来在战术战略在存在坚锐的深层次的分岐,这在日本陆军高层中已是半公开的事情。可在对待程家骥的态度上,十一军内部却是空前的一至,那就是重视、重视、再重视。松浦淳六郎中将的尸体至今还耻辱的在埋在南昌城下中国人给他草草造的坟墓里。光凭这个前车之鉴,整个日本陆军也没有任何一个将军敢小瞧了程家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下午六点,岗村中将才打从他的办公里走了出来,走进了还在“激战”当中的沙盘室。
“青木君,你们的争论有结果没有。”岗村中将疲惫的说道。看来,刚才他在独自静思的时候,也没能有什么收获。其实这也不能怪岗村,日军在战术指导思想上向来崇敬进攻、进攻、再进攻。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军队就基本上没拉开架势打过师团规模的防御战,更不用说是战处于被动的全面战略防守了。包括岗村在内的日军将领习惯的也是攻击哲学,一下子成为了被攻击的一方,有些不适应也在情理当中。
“司令官阁下,我有一个假设。”倒是战术思维比较保守的青木少将在这思维上转化得比较成功。
“若是中国军队此时突然孤注一掷的攻击都昌,以都昌现在的兵力,极可能被攻下。只是有两个问题,他想攻击都昌最少要有二三个师的兵力,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都昌。我想不出程家骥用什么方式能在我们不查觉的情况下,搞到能装载那么多部队的船。再说,吴城方向打得这么凶,他从那里再腾出两个师来打都昌。”青木继续在侃侃而谈着他的见解与疑惑,他倒是没有怀疑程家骥有没有这个胆量,只是认为中国军队不可能在日军眼皮子底下弄中足够多的船。
“都昌!”青木的话还真提醒了岗村,让他对自己一直忽略的这个地方重新审视起来。
““将军,吴城再次告急,中国军队攻势空前猛烈,其前锋突击部队已打到城门口了。”
从吴城传来的消息,把岗村中将心中原本已倒向都昌的天平又拉了回来。
“都昌!吴城!”在两个方向犹疑不定的岗村,最后下达了他终生为之后悔的一系列命令。
“命令都昌守军全面警戒。命令第九师团的那个加强联队连夜进军,务必于明晨九时前到达都昌。从现在起空军对都昌一带进行不间断的往返侦察。”
其实,客观的说,岗村对都昌方向也是给予了相当的重视了。毕竟出于兵力上的捉襟见肘,在程家骥没有明确向昌都发起攻击前,他不可能把正在激战且已是十分吃紧的吴城的兵力再抽回来昌都的。要是丢了吴城,十一军就会失去一个有重要战略价值的据点,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也是不可轻估的。
若硬是要说岗村有失算的地方的话,那只能指责他没有能及时明察到都昌的守军内部已出现了严重的腐化问题,以致于让几百名装备精良中国军队内应不声不响进到了都昌城里。可这个责任要让岗村这个高高在上的军司令官来背,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十月十四日,下午六时。离吴城十里地的鄱阳湖畔的一个无名小港里。
这时已是黄昏,若是在平日,到湖上打鱼的湖早就一一归港了。而眼下这里却热闹非凡,到处是一望无际大船小汕板。那些机帆船后面还拖着数量不等的用杉木扎成的木筏。有些船筏已是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军人,更多的船筏正在繁忙的上着人了,只看那军旅待命出征的雄壮气势,任是谁都能想得到知道这些军人将要去干什么。
“老大这第一批次还是我一个人来带吧。”在河滩上文颂远正苦苦劝着自己的老大不要亲身犯险。
“我是老大,又是师长!就这样定了。”此行过湖作战的风险程家骥心里不是不清楚。为了不惊动日军的耳目,他事先没有在湖区大肆的征用民船,这就极大的限制能过湖作战的部队的规模。虽说程家骥与几家水匪搞好的关系后,能在短时内借调他们的船只,可这些湖匪手上的船的数量有限的很,即使再加上从南昌附近湖面以输送军用物资的名义偷偷征集了几十艘机动船和用早已以修筑工事的理由运到前线来的浮力极大的杉木板扎成的木筏,这支东拼西凑的船队的运输能力还是只能达到一次二个半团的规模。这就意味着想把新一百师兵力和辎重全部远过湖去,这支船队要跑三趟。有起码的两栖作战知识的人都知道,在登陆有兵无船等于无兵。若是新一百师的第一梯队不能在日军的那一个半联队的援军到达之前拿下都昌城,那等待第一梯队的命运只能是全军覆没。这样的冒险性极高的行动,程家骥怎么放心让文颂远一个人指挥。
打发走了文颂远,程家骥一面看着眼前这千帆竟流的景象,一面在心里自言自语道老钱!就看你的了,最少你要把日本巡逻艇给我在港口里先打扒下了,否则要是在湖面上遇上个三四十艘,那乐子可就大了。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四)
程家骥的担心决不是多余的,以他所率的这支混合船队低得可怜的抗击打能力,一旦在湖面上撞上由几十只日军水上舰艇组成中的战斗船队,那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可程家骥能想到的事情,钱绅那条成了精的老狐狸又岂会看不到!
十月十四日晚间,都昌。
自打掌灯时分起,都昌县城这颗鄱阳湖畔的明珠就处于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当中,城里大街小巷全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鬼子和伪军,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武汉方面直接下达了要求都昌全城戒严的命令所造成的。
钱绅此刻正高座在三平商社的经理室里看似悠闲的品着茗了。
“参座,军港那边是不是还要加些人手?”在钱绅下首坐陪的田家富
忧心忡忡的说道。他不敢相信光凭屠靖国带着的近百人人,就能对付得了那二十来艘停泊都昌城附近的日军小型舰艇。
“人手够了。”在大多数时候钱绅还是那么的惜安如金。
若是要论田家富在这个世界是最畏惧的几个人,无疑钱绅能排进前三甲。这不,钱绅谈谈的四个字就让田家富噤若寒蝉的闭上了嘴。
“几点了!”从这句话就能听出钱绅的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
“报告参座,九点五十七分。”田家富毕恭毕敬的答道。
钱绅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默念道这么说,还有三分钟,这座宁静的小城就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了!
与此同时,在都昌城附近的那座停满了日军舰只的小型军港左侧的一座小山上,屠靖国等人已架好了迫击炮。炮口所指地方向赫然是军港内那些日军小炮艇所在地位置。
“时间到了。开炮!”随着屠靖国的一声令下,几秒钟后,日军
的几艘炮艇地甲板就腾起了一片片的火光。透过这火光,屠靖国等人在山头上就能看到从那些被击中了的炮艇所冒出的阵阵浓烟。
这炮声在惊醒了犹如在梦中的都昌守军的同时,也宣告了都昌之役的正式打响。
港口里地日军虽突遭打击,但其反应倒也不算慢。除了警备队地士兵向屠靖国等人所在山头扑来外,其它的日军大多在忙着抢救中炮地船只,另有几艘日军炮艇已迅速地发动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冲出港去。这些日军水兵地想法绝对是好的。只有傻瓜才会在港口用炮艇和迫击炮硬拼。只要能把船开出了港口,仗着自身地机动性。还不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问题是对方既早有预谋。想出港,有那么容易吗!日军这几艘炮艇开到港口时。先后发生了些小小的故障,不知是为什么,几艘炮艇先是原地回头,接着发动机就停转了。
“八嘎牙路!派人下水。”适才动作最快的那支炮艇的艇长是个经验丰富的家伙,这种状况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发动机一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联想到今天黄昏时来过的那艘一天经过一次的清除垃圾的船只,这个日军军官已想通了一切,这是中国人趁那个机会把垃圾偷偷扔到军港的出口处给军舰制造麻烦。而刚才的那发生的情况,说白了很简单,那些鱼网烂布之类的垃圾搅进了炮艇的推进器里。
想通归想通,可想要排除自家炮艇的故障,没有二三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的,而重新清理整个军港进出口,那更非要一两天才能做得过来的事情。如此一来,日本人的炮艇群除了能在港口里开开炮外,基本上是闲着了。港口那百来人的警备队用尽了浑手解数,也拿装备精良火力旺盛的屠靖国等人一时半会没奈何。而最诡异的,还是本应早就过来帮忙的都昌城里大队日伪军,居然到了现在也没反应,电话又挂不通,这种情形急得负责港口事务的日军军官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其实,别说电话挂不通,就是打通了,时下日军驻昌都最指挥官,联队长山本中佐也没那力气去管海军的闲事了。
从晚上十点起,整个昌都城里全乱了套。先是伪军中有两个团哗变,袭击了伪军的总司令部,杀死了大部分的伪军头目,并声称是奉另一些伪军头目之命做的。以这个事件为导火索,所谓的“兴亚复汉军”内部来了个矛盾总爆发,各支队伍自相残杀的不亦乐乎。一时间,在有心人的挑动下,昌都城内局面变得极为混乱复杂。
任是山本中佐平日在掌控利用伪军方面再有心得,面对这种局面也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把所有的日军都收缩回军营关起门不来死守待援。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山本率军回营固守,虽然可以使得千余日军避免了,被由几千正在火并的伪军形成了乱流卷进去,但也同时放弃了对昌都城的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在山本想来,只要能过了这个晚上,到明天早上第九师团的援军一到,兵力充足的日军自是可从容收拾残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自认为得计的这一手,却是正中了钱绅的下怀。
得知日军全面退回营房,钱绅不失时机的把这场血腥的闹剧推向了最高潮。
“开始执行第二步骤。”
田家富注意到钱绅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之平时更为冷漠不说,眼里还有淡淡的晶光闪烁。
随着钱绅这个命令的下达。正在火拼的起劲的伪军,又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不知是那些人带头,有一部分伪军打着打着就脱离了战斗,在城里大肆劫掠起来。昌都的市面向来繁华,被日军占领以来,这里又变成为了赣中一带大宗货物在沦陷区和国统区之间进出的必经之地,已沦陷的武汉、南京等大中城市的商号在这里开的分号比比皆是,整个城市显现出一种畸形地繁华。正常情况下。伪军是不敢动这些有背景地商号分毫的。可这会儿是什么时候,杀红了眼的伪军官兵那里还顾得上这些。于是乎,这些油水最充足地商号首当其冲的成了今天晚上的伪军官兵枪口下的第一批受害者。看到刚才还与自己打得你死我活的昔日同袍们满载而归。受不住诱惑而加入到抢劫行列中的伪军越来越多。很快曾经响彻全城的密集枪声便停了下来,失去了统一指挥地伪军官兵们全身心地投入这场“大发财”运动中。
小小的都昌城就算是再是商贾云集,那里能有那么多家商户来经得起这几千乱兵折腾。渐渐地失去了理智地乱兵们把肆虐地矛头对准了普通的居民。从那一刻起,乱兵所犯下地罪恶开始成几何速度增长,强奸、纵火、杀人,乱兵的破坏力是惊人的,短短个把小时。都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练狱。
武汉第一十一军司令部。
“昌都!”再次印证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格言。当山本中佐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时。岗村中将已清醒的意识到了程家骥的兵锋所指之地,十有八九是昌都了。否则中国人也不用花那么大的功夫把昌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中将。现在调兵还来得及。从吴城调兵回昌都只要一个多小时!”青木少将一脸惶急的向自己的长官建议着。
“老师。吴城战事还在继续,不能排除昌都方面是佯动的可能性。吴城也是丢不得啊!”宫崎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这会儿吴城的形势对日方也是相当不利。守军司令官把所有的预备队压上了,方才堪堪敌住中国军队的猛攻。要是在这当口从火线上抽兵,无异于釜底抽薪,兵力的减少还是其次,成一要是动摇了军心,可就不得了了。再说这个抽兵的数量也是个问题,抽少了无济于事,抽多了,说不定吴城比昌都还要先丢。
岗村中将难啊!手中空有十几万大军,却是处处受制于人,竟被年轻而“狡猾”对手程家骥算计的灰头土脸的。
向南京发报,请华中派遣军迅速派出空降兵空降昌都,命令第九师团的部队丢弃除枪支弹药外的所有装备,以强行军的迅速向昌都靠拢。”万般无奈之下,岗村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空了才成军没有多久的空降兵的身上。
昌都附近的湖面上,程家骥所率的庞大船队经过几个小时航行后,已靠近昌都了。
“师座,前方又发现二艘日本人的巡逻艇。”
这已是程家骥率队出航以来的第三回了,前两次新一百师都是凭仗着强大炮火击沉了敌船。
“派七八艘装备了大炮的机帆船去击沉他们。”程家骥一面果断的发出命令,一面暗暗想道:“老钱他们八成是成了,要不然到了这时日本人的炮艇也该一哄而上了,没理由还这么一艘两艘的来送死!”
“还有多久到昌都!”程家骥安排完军务,回过头来对为大军领路的一个到过几回昌都的龙牙成员问道。
“师座,照现在这个速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不过要是风停了下来,就没谱了。”这个龙牙成员说得倒是实话,若不是风势相助,就赁这船队中拖着的那些全无动力木筏,船队想要到达昌都至少要再花上二三个小时。
“命令所有人划桨加快船速。”程家骥这句话驱使着几千人一齐动手的划桨,那些木帆船也就罢了,机帆船上也有人划木桨还真不多见。
都昌城码头。
这里的防务原是以日军一个加强小队和伪军的一个三百人不到的步兵“团”,共同担当的。日军的那个小队早就缩回军营当缩头乌龟去了,而伪军那个团是也在某些人的“煽动”下,进城去趁乱大抢特抢一通去也。
可以这样说,这座曾经戒备森严的码头现在已成了不折不扣的不设防地带。
光是不设防,对于钱绅来说还是不够了,他一向崇尚的是绝对控制。
“快,快。”一支由那位神出鬼没的蒙面女子指挥的一百五六十人的队伍,从已是火光冲天的都昌城里急急忙忙的赶到这里,并迅速的控制了整个码头各个要害地段。
“师座,都昌码头到了。”
在经过半夜的艰难航程后,满载着新一百师五千多官兵的船队终于靠上了都昌县城的码头。
“城里怎么会起火了!”文颂远一从船上跳下来就对那个带头占据码头的蒙面女子问道。
没人回答文颂远的问题,也没人跟文颂远提出一样的疑问。士兵们不问,是因为他们最关心并不是这个,军官们不问,则因他们已或多或少的猜到了都昌会遭逢如此大劫的原因而不愿问、不敢问。
别人只是猜测,而程家骥却敢断定昌都城里的这一切是钱绅搞的名堂,也只有钱绅能搞得这么大的动静。可程家骥觉着自己没有立场去责怪钱绅什么,命令是自己下达的,给钱绅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又遇上日本人的援军逼近这么一出,钱绅用上些狠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真要追究责任的话,这个责任也该自己来负。
虽说心里很不好受,但程家骥更清楚时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最要的还是在日军援兵到来之前占领昌都城。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现在让着你的人引路带我去包围日本人的军营。文老二你和李组长一起去解决那些水鬼。”程家骥面色有些扭曲的对自己妻子曾经的“好友”和文颂远交待着下一步兵分两路的行动。
“是。”蒲牢江西小组的负任人李燕菲干净利落的答道。
在内应们的引领下,新一百师上岸的大部官兵的分成多路向日军设在昌都城中心地带的军营包抄而去,而另一部则在文颂远率领下直扑还在响着枪的日军的军港。
“参座,师座他们已经安全上岸了。”
一直在三平商社里坐镇的钱绅听到这个消息后,性格阴沉的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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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五)
当程家骥率领部队堪堪将日军兵营围住时,天空上已隐隐约约飘起了一层层的“小白花”,这种场景,一般的士兵军官都大感诧异,看过许多反映诺曼底登陆的影片的程家骥却一看就明白那是什么,日军的空降兵开始在伞降了。
“汉东升,你带两个营去找到鬼子降落点,一定要趁他们还没集结起来,都给我消灭干净。”对于日军的伞兵在这个时候到来,程家骥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小鬼子的伞兵此时方到已是来迟一步了。若是日军的伞兵早到个一两个小时,与兵营里的鬼子一会合,那新一百师的麻烦就大了。忧的岗村中将竟然在昌都下了这么重的本钱,连金贵无比的伞兵都舍得出动了。由此可见日军高层对昌都得失重视程度,这样一来,恐怕这场昌都争夺战的惨烈,要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想了。
汉东升得令后立即带着二百团的两个营去了。他所部一走,程家骥直接指挥的兵力就只剩下一九九团和警卫营了,以这区区一个半团的兵力在正常情况下,想要在几个小时后攻下有一千多日军把守的兵营,其难度可想而之。幸好这个时候,钱绅带着日军兵营的详尽全图赶到了程家骥面前。
“维礼兄,你撑得住吗!”程家骥看着钱绅那张脸愈发惨白的脸,有些担心的关切着钱绅的身体。有了在南昌死守孤城的经历后,他很能理解钱绅这两天两夜是怎么过来的。短短两天之内要布置完善并实施一个庞大而精细的计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更不说在亲手把一座好端端的城市变为半个废墟后,钱绅这位当事人在心理所承受巨大地压力了。
“师座,你看,日本人地这个兵营后面有一条下水道连到外面。前几天我让人试过。只需用不多的炸药炸开铁盖,就能直接进到围墙里面去。要是能进去一些人,这仗或许就会好打得多。”眼下乾坤未定。钱绅那里能放得下心去休息。
先以一个营从下水道潜入,然后再里应外和一举攻下兵营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最后还是只落得个功败垂成。
当一个加强排地先头部队从下水道口冲上地面后,带队一位副连长这才发现自己这支小部队,正好撞到了山本布置在铁盖口附近的一个中队预备队的怀里。结果一场恶战下来,警卫营的火力很强的加强排大部殉国后。又被赶回了地下。凶残的日军随即往下水道里释放了大量高浓度的瓦斯毒气。虽说在下水道里地一个营地部队为防日军烟熏,大部分都配备防毒面具。可在日军的毒气攻击下还是白白损失了不少人。当然鬼子方面也没讨得了好去。面对那个火力旺盛地加强排。山本地部队是在足足倒下了一百多人后,方才以血肉为代价击退了对手。
“楚山。你带一九九团围在这里,只需不让日本人出来就是了。”见急战之下不能取胜,程家骥立即调整部署。由新一百师打防守战地第一把好手马思远指挥擅长防守的一九九团,对付这伙瓮中之鳖,程家骥还是很放心地,至少兵营里的鬼子想要出来是难了。
“维礼兄,你的现在手上能控制的还有多少人。”程家骥扭头对钱绅问道,在第二梯队的部队过湖来之前,每一个能放枪的人都是很重要的。
“带过来的还能战斗的大约有三百多人,不过大部都分散下去了,现在我手上的只有不到一百人。要是紧切的话,还能从已宣布反正的近五百伪军中挑出个三百人左右先用着先,不过这一部分人的可靠性不敢保证。”在说关键性事情时,钱绅还是愿意说得比较详细的。
“那边那二千多大活人,咱们能收编多少过来。”若是情况允许程家骥恨不得把这二千乱兵都给突突了,可这会子实在是缺人,也就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来了。
“用武力强行收容的话,大概能收编千把人。”钱绅表情复杂的回答道。
“马三宝,带上警卫营跟我走。”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增加人手,或是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程家骥都觉着这伙乱兵还是先解决了的好。
此刻这二千多伪军已彻头彻尾陷入了极度混乱状态当中,莫说是以师、团为单位活动了,就是几十个人成群结队的都很少。程家骥带着警卫营一路走来,所见的尽是些十几个人、几个人小股乱兵在昌都城里肆无忌旦的为非作歹。程家骥那里会和他们客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正在作恶的一律乱枪打死,凡是胆敢不缴枪的全部击毙,凡是校官以上的则从一般士兵中剔出来就地枪决.电脑站www.16k.cn伪军乱兵的人数虽多,可一来建制已乱,二来刚打过一场伤亡惨重的内战,彼些间抱不成团。在这种状况下,这支本就战力不强的军队遇到兵力有五百多人、装备几乎是清一色的自动火器的警卫营这支下手狠辣的新一百师第一精兵,那里抵挡得住,不到一个小时,就大部被缴了械带到了昌都城里一个广场上。
程家骥冷着脸看着这些在昌都城抢掠了大半夜的伪军们,从一张张略带着些麻目的脸庞上,他看不到多少生机,能看到了只有对生的渴望和那种让人恶心的显是装出来的谦恭温良。很难想象,一个小时前,就是他们在城里凶神恶煞般的横冲直撞。
“你们当中愿意反正的站到左边来,不愿意当兵了的到右边去!”在程家骥的“倡议”下,一千七八百名俘虏自行分成了两队,左边的想继续当兵吃粮的有一千人左右,右边想回家的也是七八百人,竟是相差不大。
“带愿意反正的到那边去领枪和子弹,不想当兵了的先关起来再说。”程家骥说完这句转身就走。他并不怕这些前伪军们有胆子再度投向日本人地怀抱,一方面他们今天晚上地所做所为很是犯了日本人的忌讳;另一方面眼下昌都的局势。中国军队是无庸置疑地占了上风。谅这些刚领教了新一百师的厉害的墙头草们,也不敢这么快再倒过去,至少在日军的那一个半联队的援军到来之前。他们是不敢再度的反水的。当然程家骥也不是没有一点防备地,那些前伪军们将要领到地正是他们原来的枪械,只不过每一支枪膛里只有二发子弹。反正程家骥想要他们起到地作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从来没指望过用他们去打冲锋。
待程家骥收拾完了这伙乱兵,各个方面地战事地最新进展也一一报到了程家骥的面前。
打得最顺手地是文颂远那边,他们赶到港口时,急红了眼的日军港口警备队和由水兵队临时组成的挺身队。正在向屠靖国等据守的那个小山包发动最有威胁的一次攻击。文颂远见状。以他的性格那里有见肉不吃的道理,便指挥手上的两个营的兵力一前一后的包了上去。日军警备队经过较长时间的战斗。早已是精疲力尽了。而那些由各艇上抽调的水兵。勇气还算可嘉。但这些缺乏武器弹药又没多少陆战经验的水兵的实际作战能力,却着实不怎么样。在人数装备远远优于日军的中国军队突然袭击下。这两股日军虽做了垂死挣扎,还是很快就全面崩溃了。学聪明了的文颂远,这会并不急着去追杀日军残兵,陆地上的战斗一分出胜负,他就带着部队直扑日本人的小军港。日军的那些炮艇上的军官们,眼见中国军队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到。很有自知自明的他们,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不顾一切的冲向军港入口,企图能达到其侥幸逃生的目的。一翻折腾下来,还真有五六艘运气极好的日军炮艇逃了出去。而其它大部分的命运就不那么“美好”了,在文颂远所部凶猛的火力打击下,这些因推进器里搅进了杂物而原地停机的炮艇,尽管疯了似的向岸上连续,开炮,可其人员还是在短时间内,被迫击炮和掷弹筒等射程较远的武器杀伤殆尽汉东升的战绩就没文颂远这么辉煌了。日军的伞兵的战斗素质颇高,行动力也很强,以致于汉东升的部队赶到时,只来得及打掉其一部分的兵力。当汉东升消灭了那些要么是立足未稳、要么是还在天下飘着的日军伞兵后,大约六百人的日军伞兵已趁机完成了集结。接下来,两军便在野地里摆开了阵势的打起了对攻来,兵力相差近一倍两支军队打了近一个小时,竟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其实,若不是日军的空降兵没配备重武器,在火力对比上相当吃亏,单凭二百团这两个营,还指不定是谁吃谁了。
面对的日军实力最强的一个集团的马思远这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打定了死守待援了主意的山本中佐,根本就没有当出头鸟的愿望,只是一个劲的加固工事。巧得很,一九九团的士兵在这一个多小时里除了时不时冲兵营打上几枪,主要工作也是围着兵营在要害地段挖掩体。这就使得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景观,在周围枪声大作的当口,处于昌都中心的兵营这处本应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交战双方却都把主要精力花在改造地球面貌的伟大事业上。
“文老二你带着你一个营去城外帮汉东升一把,我原来给那个二愣子的命令是全歼,可既然人家已落了地了,赶走就得了。”程家骥对日本人的伞兵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在中条山大战中日军的三千伞分中路出击让中央军吃亏不小。可有一点他是明了的,这会儿的日军伞兵的战斗力想来比之一般的陆军士兵要强上不少,以一个团的兵力硬是想要全歼对方六百人马,怕是要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与其打成混战,还不如赶走了事。
刚打了胜仗,正在兴头上文颂远雄纠纠的去了。
“楚山,你的一九九团留一个营下来,你其它的部队赶到县城东面去构筑工事。现在是凌晨二点,再有几个小时日本人的那个加强联队就要到了,你的任务就是分段阻击,想方设法给咱们争取点时间。
程家骥打发走了马思远,回过头来对钱绅笑问道:“维礼兄有多少年没直接带过兵了。”
钱绅会意的答道:“在军校实习的时候当过排长,总有六七年了吧!”
“恭喜你了,维礼兄,你被任命为暂编团团长了。你的兵就是你这些天派过来的那些人和才入伍的那一千反正的新兵。”
“师座,想必我这团长不用打仗吧。”
“维礼兄,你的任务就是征集船只,特别是机帆船,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我们要想保住昌都,在今天午时前,最少还需要运过来一个主力团。”程家骥看着钱绅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重托。
“我会做到的!”关键时刻钱绅的回应是那么的简短而有力。
钱绅带队走后,程家骥清了自己手上的家底,还还错,此时他所指挥的用来包围日军兵营的部队有三个营有两个“团”。三个是指一九九团的一营和师属特务营、警卫营,这些都是新一百师的头等主力部队。而那两个最先反正的“团”就比较“恶心”了,加起来能战之兵也不到四百人。这四百人程家骥估计能当那三个营的一个连用都勉强。
“三宝,你去把那两个才反正的“团”的头头叫到我这里来。”不对这两支率先反正的部队先动动“手术”,莫说是上阵杀敌了,就是闲置着一用,程家骥也不放心。
人很快就叫来了。
面对着这两个前伪军头目,程家骥这个召见他们的人倒发起呆来了。
这也难怪,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一个十七八岁文文静静小伙子,怎么看都不象是当过汉奸头目的人。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六)
程家骥带着新一百师的兄弟们,在鄱阳湖湖面上划下的这条笔直的进军线路,在中日双方的高层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日方自是不消说,武汉、南京、东京各个层次的日军高级指挥部在十五日凌晨电报往来频繁,在这些电报中无一例外的都提到了一个地名,都昌。
而中方第九战区、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部在接到新十八军的电报后,也立时将目光聚焦到了都昌这个小小弹丸之地上面。在这种局面下,第九战区那里还顾不上追究新十八军的擅自行动的责任,长官部一面向上报告,一面急令武宁一线的主力部队倾巢出动全力压上,以牵制德安、吴城两个方向的日军的行动,务必使其不敢轻举动。当然若是有便宜可占,因南昌一役获胜已转正的那位绰号“老虎仔”的战区司令长官,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咬小鬼子一口的机会的。
第三战区方面就更兴奋了,从最新有各战区地域划分表上来说,都昌可是第三战区的地盘。抛开其所拥特有的扼鄱阳、逼长江的重要战略价值不谈,光是在掌握都昌,在富庶的鄱阳湖湖区扎扎实实分上一杯羹,这个诱惑对那些喜欢实惠的“军人”们来说可是很大的。而第三战区的那些高级长官们自也是希望本战区能收复一块失地,出出风头。在政治和经济利益的双驱动下,自南京沦陷以来就基本上没有打过什么大仗的第三战区这回作战动作主动极了,程家骥这边还在激战,他那边两个主力军的部队已星夜兼程向都昌开过来了。虽然日军在都昌地区与第三战区之间还有一道防线,但这条经过东抽西调后兵力大减的日军封锁线,在第三战区的指挥官们的心目中不过只是一道竹篱笆而已,平时不去动它。只不过是不想“没事找事”。这会儿“利”字当先,冲过去就是了。
总而言之,一个小小都昌把沿长江以南几百里地搅得是风起云涌。大有再来要来一场“暴风骤雨”之势。
十月十五日凌晨五时,都昌。
此刻身处于这场自己一手掀起来地风暴地核心的程家骥,正在几面受敌的情况下苦苦支撑着危局。
钱绅地手脚不慢,去接第二梯队的船队已经出发了,清一色的机帆船,足够运载上一个加强团的。程家骥对钱绅的工作效率很满意,他估计就算是有日机在中途拦截而耽误少许的时间……,手机站wap,16k.Cn。第二梯队最迟下午一点左右也该到都昌了。只要有了这一个团的援兵他心里地底气就足得多了。
而昌都地战局就没那么乐观了。城内日军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城南的日军伞兵。也已被文颂远和汉东升带着二百团赶到乡下去了。麻烦地是地那个加强联队地日军援兵来得太快。一个多小时前。这支配备有两个轻型战车中队的日军支队,就一头撞在一九九团才粗具规模地阻击阵地上。据马思远上报上来的消息。日军的攻击势头很猛,两军刚一接触鬼子就用上了密集阵形。到目前为至,一九九团的节节抗击虽极大的迟滞了日军的推进速度,但其自身的伤亡也很大。
程家骥清楚得很,从坚韧顽强贯全师的马思远嘴里嘣出伤亡很大这个词,实际上已是在求援了。程家骥并不怪马思远无能,一比三的兵力对比,悬殊的火力,草草而成的工事,这个仗换了别人那怕是程家骥自己来打,这会子日军的战车恐怕都开到城里来了。
现在让程家骥犯难的是,三个方向的敌人,除去已不能对都昌形成太人的威胁的伞兵外,他必须先把一路打扒下了。答案是不难得出的,相比城外近四千的日军来说,城里兵营这一股日军要容易对付得多。可这个难易度是相对而言,真要打起来也是一场硬仗。更要命的是如此一来,城外阻击的部队的担子就太重了,万一要是马思远一个顶不住,当场全军崩溃,决不是在危言耸听。
“操!砸锅卖铁了!”下定了干回一锤子买卖的决心的程家骥对部队进行了紧急调整。
“一九九团一营归建,二百团除留一个营监视日军的伞兵的动向外,大部回兵城内加入对兵营里日军攻击行列中来。告诉马思远,从现在开始,每一个小时只允许他后撤五百米。让钱参谋长把暂编团也拉上。对日军兵营的总攻击一个小时后必须发起,通报参与攻击所有部队,没有师部前指的命令,不准停下脚步,人死绝了也得给冲进去。”从程家骥的嘴里发出的连珠炮似的命令,让负责记录的死活要跟来的于三姑很是手忙脚乱一阵。
在程家骥的严命下,新一百师的各路部队按时完成了对日军兵营的攻击准备工作。对兵营的总攻于凌晨六时许打响了。
“射击。”听到这密集得如吵豆般的枪炮声,情知事急矣的山本中佐赶到第一线上,亲自督战。“弟兄们杀啊!先冲进兵营的每人赏大洋五十。”文颂远也明白这仗已是打到节骨眼,端着挺歪把子冲在二百团的突击部队的最前列。攻守双方一上来就都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这仗可就打出水平来了。
二百团的攻击力确实不是盖的,面对日军坚固的工事,二百团的官兵打得英勇极了。硬是凭着那股前赴后继心劲,对日军的兵营一连发起了三次冲锋,生生用炸药在围墙上炸开了一道口子突了进去。可进展也就到此为至了。山本中佐情急之下不惜用折东墙补西墙的法子,调集了一个多中队的兵力死死的堵住了那个不到十米宽的口子。二百团突进去的一个连在日军三面杀伤下,大部战死。
“让部队退回来。”程家骥见二百团刀锋已挫,再攻也是无济于事,遂下达了全线停止攻击的命令。
部队在上船时为了多过来些人,加之船只地运载量有限,没有带大炮过来。迫击炮倒是带了不少。这些大大小小地迫击炮用来杀伤鬼子很有用。对日军兵营围墙就无能为力了,光凭炸药包代价太大,不能再这样硬冲了得另想办法才好。”正当程家骥在那里一筹莫展时。一个不久前才接见过的找上门来。
“你有法子对付兵营里的日军?”程家骥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十七八岁还是满脸稚气的前伪军团长。
“我有个想法不知管不管用,鬼子的军营的势较抵。”秦冬生的第一句话让本就对他没抱太大希望的程家骥,已在觉着自己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见这个娃娃是不是个错误。难道他想要水淹?这个想法程家骥自己早想到过,也早否定了。否定地原因地很简单没有引水的时间,等花上三四天地功夫来上来水淹七军,鬼子地大队人马早就进城了。可秦冬生地第二句话却让程家骥立时把刚刚兴起的结束这场谈话地想法,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港口里有的油库。应该还没被炸掉。油很多,多得可以当水用。”秦冬生说这句决定了近千鬼子的生死的话时。所使用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平谈得让人听了心里禁不住有些发麻……
此时此刻。程家骥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亮了。山本中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好歹是放了下来。天一亮陆军航空队的飞机就快来了。只要有近距离的空中支持做后盾,把阵地再守上一个白天。在山本看来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当山本在幻想着此战过后自己作为“战争英雄”将获得什么样的奖赏时,他闻到了一股夹杂在晨曦中由远方飘来的刺鼻的气味。
不好!山本的反应很快。不过,尽管他意识到了程家骥正在干什么,他和他的部下们的悲惨命运,也无法改变了。
少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威势惊天的大火,把日军的兵营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罐。近千鬼子在这个大火罐里挣扎着、呼喊着、翻滚着,活象一窝被热水浇到头上的蚂蚁。
“看不出来,你小子,文文静静的,想出来的招还真叫狠!你还是到我的部队来当个正儿八经的连长吧!”负责具体实施这项计划的文颂远对秦冬生的狠欣赏是真心实意,要不然也不会想要把他拉到二百团来。
“文指挥官,师座说了,让我在钱参座手下先学点东西。”
秦冬生的回答让文颂远抢人的企图落了空。
“报告,鬼子冲出来了!”
文颂远本还想再用女人这类少年人最憧憬的事物,诱惑一下这个“人才”,一个参谋的报告声把他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战场上,也让文颂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避免一次下巴脱落。他那里想得到秦冬生连相好的女人都有过三四个了,怎么还会吃他这一套小把戏。
日军山本联队残部最后的突击是凶猛的,同时也是绝望的。在兵力火力在占绝对优势,且已严阵以待的对手的火力打击下,日军士兵一片片的倒下。
“杀给给!”在山本的嚎叫声中,剩下的二三百名日军终于冲到了阻击队的面前。也怪山本联队的官兵们的运气太差,和他们对上的恰是步兵火力最强的警卫营。马三宝可没有那个心思去和日本人讲什么公平竞争,在他带领下,警卫营全营的兄弟们直挺挺的站起来,冲着已冲到离自己不到三十米的鬼子就是一阵狂扫。枪声停下时,包括山本中佐在内的所有的日军都被打成了筛子。
上午八时,都昌西郊,炮火纷飞的一九九团阻击阵地。日军在这个战场上不担投入了大炮、战车,天亮后天上日机也来光顾了,在这样火力打击下,缺少重武器的一九九团打得很惨烈。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让血淋淋的事实诠释得如此的直观。
“团座,八连的阵地丢了。”
刚被部下从土里刨出来的马思远没去问八连的人撤下来没有,在没有接到上级允许撤退的命令前,部队必须要与阵地共存亡,这是他在一个小时前亲自下的死命令。
当马思远一边吐着嘴里的泥土,一边心里盘算着位于左翼的八连的阵地失守后,会给一九九团带来什么样的恶果时,从师前指发来的一份急电送到了他的面前。
“城内日军已解决,速率部与当面之敌脱离接触,撤回到西城城关。”
电文中的这些内容,让马思远长出了一口大气,总算是挺过来。
同日上午七时许。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宫崎君,还有那支部队可以迅速调动到都昌附近的,不一定要成建制,只要是武装人员就行。”,岗村中将现在是求兵若渴,那怕是半兵半民的开垦团他都不嫌弃了。只是可惜在华中日方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大规模移民计划,自然也不会想东北那样满地都是日本人了。
就在几分钟前岗村中将已收到了山本中佐在发起决死冲锋前发出的那封绝命电。虽有万般不甘,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都昌的“陷落”已成定局。日军只有趁过湖而来的程家骥部立足未稳把其赶下湖去,这一条路可走。可光是以日军目前在都昌边上的这三四千人,又很难在一天内吃得下向称精锐的中国军队新一百师不少于五千的兵力,于是乎,“找兵”就成了第十一军部全体人员的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岗村中将和他的部下们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找”出了离都昌较近的几支日军部队。这几支总数不超过一千人的建制杂乱的部队很快就收到了十万火急的命令,向昌都火速开拔。在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日本国内派出的地质考察团,考察团的团员们和他们卫兵一起也被命令向都昌开去。同时十一军还向东京大本营发去了请求派更多了空降兵到都昌来求援电报。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七)
月十五日上午九时后,都昌城的战事激烈程度依旧,战场上形势变化却比之前沉闷了许多。日方虽经多方筹措拼凑,使其在都昌城外的兵力增加到了近五千人,在场面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几经激战下来,日军还是始终未能打进程家骥在都昌城内设下的那道绝对防御圈。这个听着挺唬人的绝对防御圈,其实就是把兵力缩成一团,死死的护住港口及其附近地区。日军并不是看不出程家骥的用意是在想等后续部队上岸,无奈新一百师已上岸的部队都是南昌城内打过巷战的,城市作战经验丰富,日军前面攻不下,背后又处处有人打黑枪,那里能冲得过去,既突不破新一百师的防线,自也就谈不上封锁港口了。
“文老二,你这里是日军的主攻方向,一定要把鬼子拖住,再有一个多小时,第二梯队就上来了。”程家骥知道自己这番交待有些多余,可既然他这个新一百师最高长官上阵地来视察来了,就冲着人家日本人卖力的住咱们中国的土地上砸下了那么的钢铁,他也得说几句不是。
“老大放心,南昌城那种场面都过来,这点小阵仗不成问题。”就是刀架在脖子文颂远也是这个大大咧咧的样子,更不用说这会儿看上去鬼子冲得凶,实际上对新一百师的阵地的威胁并不大,起码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大。
“那我先回去了。”程家骥也没把面前这几千鬼子看成什么大问题。此刻他比刚上岸时心里有底得多了。这里面真要说起来,还多亏那个出了个“烧烤大和猪”的主意的秦冬生,那一把火下来至少让新一百师少伤亡二千人以上,手上多了这两千人,对付起鬼子来虽不敢称绰绰有余,确也是宽松多了。更不用说程家骥上前线来之前。已收到第二梯队船过了湖中心地带的好消息了。
“维礼兄。有德安、吴城和第三战区方面的消息吗。”回到师前指,程家骥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就问起当前大地战局形势有什么变化来。相对于自己眼皮底下地这几千鬼子。此时程家骥更关心还是整个长江中游南岸这场规模庞大的战事。毕竟,虽然起初局部能影响全局的走势,可最终还是全局决定局部地命运。这就是战争的规律。
“师座,吴城方面,我新十八军主力,在由武宁出击的七十军的协助下已扫清了日军大部分外围阵地,估计后天就能进行总攻。一路看德安方向的日军并无大股南下的迹象。还在源源不断的集结兵力。第三战区地两个军已突破日军在鄱阳县一带地防线。预计后天可到都昌。”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钱绅脑袋里的那根弦也没绷得那么紧了。语气中甚至透出了几分难得一见地轻松。
“维礼兄。劳烦你再催催。洪胜他们早到一分钟,咱们这颗心就能早一分钟放回肚子里。”听钱绅把情况一摆。现在程家骥唯一担心地,也就是在进港前第二梯队地船队出什么娄子。
这一刻无论是程家骥还是钱绅都确信胜利已离新一百师不远了。
许多人都相信冥冥中有一支无形而巨大的手掌握这一切,而这支无迹可寻地上帝之手有时是顺势推波助澜,有时却逆流而上改变情势的发展方向,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无常吧!
下午五点,都昌。
程家骥还没有从第二梯队顺利上岸和外围日军停止大规模攻击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却立马就被另一条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打下了深渊。
“什么,两个军至少四万人,才被打垮了一个师,就这么退兵了。”程家骥不敢相信,自己寄以厚望的第三战区的两个军会败得如此之快,他又接茬问道:“日军伏击兵力大约有多少人。”
当得知日军此役只投入了不到四千的兵力,采用诱敌深入,再伏击其前锋战术,只花了不三个小时,就彻底击溃了中国军队充当先头部队的一个师,而跟在这一师后面的中国军队的主力,居然是不战而退时。程家骥整个人象是抽空了似的摊在太师椅上。他太清楚三战区的部队来不了,对自己所率的这支孤军来说,意味着什么了。此刻他也明白了日军这什么一反常态的把全面攻击变为小股渗透了,鬼子之所以这样做,其用意无非是拖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手下的这几千官兵能顺当撤回去。
程家骥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冒险,不断的在冒险。一连串的胜利和他手下这支部队越来越出色的战斗表现,让他已经快忘记了中国抗战为什么要打八年的原因。若不是第三战区现在表现出来的畏敌如虎和保存实力等等军阀恶习,说什么中国的抗战也不用打得这么苦,时间拖得如此的长。许是自己的运气太好的原因吧,这一年多来还真屡屡得手,友军居然也没有掉过大的链子。好嘛!这会儿风水轮流转,一掉就掉了一大的。程家骥越想越觉着自己最近太狂妄了,活该的有此一劫。可自己有些一劫没关系,这几千将士何辜,要把命丢在这都昌城里。就算是撤加了南岸,也是损兵折将徒劳无功,那么官兵的血岂不是白流了。这一切归结底都因自己轻敌而起,当真是百死莫赎。
当一向顺风顺水却突遭打击的程家骥沉浸在内疚和自责当中时。钱绅可没有闲着,他对着作战地图左比右划好一阵,方才开口说道:“师座,如不想空手而回,唯今之计只有全力进攻了。”
钱绅的这句把程家骥惊得一愣一愣的,现在这形势,撤退都还唯恐不及,那里还谈得上进攻两字。顶住当面日子几天,他倒是还有些信心,可要是以五千多能战之兵(那些才收编过来的前伪军程家骥没有算入已方的攻击力量当中。)。击破几乎同等数量的日军。再向第三战区的防地来一个几百里地地回还,怎么看都是一条不归路。现下和富金山撤退时,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这回既没有了大炮、也没有了机动性极强地大队骑兵,单凭这几千只装备了步机枪和迫击炮的部队,想要重演当日的一幕无异于白日作梦。
“师座,我们全力攻击地目标是这。”钱绅一脸冷峻的用手指按着地图上的一个与都昌相距勘近的地方大声的说道。
吴城,新十八军军部。
“军座南城城关拿下来了,不过向中原部损失很大,阵亡一个团长不说。有一个营还基本上打光了。”刚从前线督战回来的邱上校说道。
眼下新十八军副军长出征在外。参谋长开缺养病,整个军部算得上带兵长官的就只有他和黄中将两个人。这些日子军部地日常事务实际上是由他这个副参谋长管着。他也很是尽心尽职。满心巴望着能扶正。当个将军。
“第三战区地部队来不了了。你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马上和程副军长他们联系,与都昌那边一同拟出个撤退方案来。”不同于邱上校地满面春风。黄中将此时地心情很坏。
而邱上校更是表现得更是不堪,早在听到黄中将那句第三战区来不了时,他就已目瞪口呆了。黄中将说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他这个副参谋自是明了地很的。
“军座,程副座急电。”黄中将正想开口催促一下邱上校,都昌方面地电报倒先来了。
黄中将急不可待的抓过这封电报细看起来。
“程浩然就是程浩然,什么时候胆子都不小!”黄中将这声赞叹却是夸错了人了,这个方案其实是钱绅想出来的。不过钱绅敢提,也要程家骥敢批才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把因幕僚的智慧取得的成绩归功于主官,倒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靠在黄中将身边,也看完了这封电报的邱上校忧心忡忡的说:“军座,无重武器攻坚,是否妥当。”
“程浩然说得也有他的道理,全军劳师动众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总不能坐等德安方向的日军主力来解吴城之围吧!”战争年代的军人,那个骨子里不有几分血气,不有些想建功立业的心劲。任是黄中将平日为处事,再是恬谈,把仗打这成程家骥在电报所描述的那种窝囊样,他也是绝不甘心的。说白了,这种特质是由军人这个职业的本身属性决定的,与个人的性格无多大关系。钱绅正是看准这一点,在电报的措辞上很下了些功夫,这才打动了一向沉稳有加的黄中将。
“军座,还请三思!”邱上校还是认为拿三个多主力团的兵力去冒险,有些过了。
“我是一军之长!这个方案我批准了,由你去具体布置如何配合新一百师主力的作战行动。”在必要的时候,黄中将还是有专断力的。
“是。”主官决心已下,从来很明白自己位置的邱上校只会选择执行命令
“去吧!布署得详细些。”总的来说,黄中将对自己的这个学弟还是相当欣赏的。这个年轻人除了对名利热衷些、对政治关心得多了些之外,确实是个心思细腻、行动策划能力很强的好参谋长。
同日黄昏。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有好些日子,这幢大楼里气氛没这么轻松欢快过了。从下午三时许收到二十七师团一部击溃中国军队第三战区的两个军的消息后,十一军军军部的大部分军官,对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事的预计,就都从原来的悲观派迅速转化成了乐观主义者。是啊!昌都的中国军队没有了陆地上的援兵,就再顽强也终究只能是延长日军夺回都昌的时间罢了。就是给那位“皇军”制造太多的麻烦的中国军队的新星程家骥再能干,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把军队撤回到南岸去,他能不能做到这一步都还要看第九师团的士兵和伞兵们答不答应了。总之,打败程家骥在绝大多数的十一军军部的官佐们眼中已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了。
而吴城之危就更好解决了,德安方面的部队不是正在积蓄实力吗,一旦德安的兵力强大到足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中国方面摆在德安、吴城间的那三个军时,吴城之围也就解了。说不定到不可以趁机在野战中取得更辉煌的胜利了。对吴城在德安的援兵到达之前,万一要是被中国军队攻下了这一节,这些日军官佐们想都没想过。在中华大地横冲直撞的时间一长,若不是最近一连窜的不“顺利”,他们甚至会认为吴城的那七千部队完全能自行击退“仅仅”两个军的中国军队。
可有一个人并不是这样想的。虽说在一群傻瓜中有一个聪明人,那个聪明人通常会处境很危险。可第十一军司令部里的这个异类的特殊身份,足以保障了他的安全和思维行动不受其它人干涉的自由。这个人就是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中将。
“程家骥一定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的,他一定还会做出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的。这只是一种直觉。虽然岗村中将也看棋下到这个份上程家骥从那里还能打到翻盘的机会,可他坚信自己的直觉
是正确的。支撑他的这种“偏执”的信念则是程家骥若是如此就容易让人“将”死,那之前日军的一系列败仗,就不好解释了。
“司令官阁下,吴城方面的急电,中国军队不少于一个团的的兵力已在吴城东面登陆成功。”听到这个消息时,岗村的心情复杂极了,很难用语言去把他所有感受解释得清清楚楚,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能肯定,从听到吴城方面遭到从湖面上来的攻击那一刻起,自己心中冒出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解脱后的浑身轻松。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八)
十月十五日,黄昏。吴城附近湖面。
“旅座,快到吴城码头了。”说话的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二三岁的上尉,本长得还算清秀,可右脸上的那一道后天加上去的很深的划痕,却让此人平添了几分狰狞,也有了些军人气质。
“通知部队,做好强行登岸的一切准备。”被部下称为旅座的这位五大三粗,外表上十足是个纠纠武夫的上校军官,正是程家骥縻麾下最受信用的大将文颂远。其实新一百师入川整编之来,已奉命撤消了旅级建制。认真说来,文颂远他现下的正式职务是步兵指挥官,部下不应当再叫他旅座才是。可文颂远手下那些独立一百旅的老部下们,还是更愿意以旧日的称呼相称。而文颂远自己也觉着步兵指挥官这个职衔听上去,很有点不伦不类,还不如旅座顺口,就这么这,这个过时了的尊称,就这样一直保留了下来。
文颂远对那个脸上有伤痕的上尉说道:“德昭,听老钱说前些在你去吴城溜过一趟。”
“报告旅座,一个月前,我是奉参座的命令带人到吴城去侦察过。”孔继如,字德昭,山东曲阜人,较起真来许是和孔圣人还沾点亲。济南沦陷后,本为一介书生的他跑到徐州来投军报国,说来倒是正儿八经的文颂远的老部下,早在台儿庄大战时,此人已在二百团的大锅里搅马勺了。他脸上那道吓人的伤疤还是在皖东北会战时留下的。目下孔继如的身份却是新一百师副官处的一名副官。与平级地其它部队相比,新一百师地这个副官处庞大得有些不合情理,光是大大小小的副官就有六七十人之多。要知道,做为新一百师的顶头上级机关地新十八军军部的副官的数量也只有三四十人而已。表面上,这些大都都是程家骥念旧方才养起来的闲人,可新一百师内部的有点份量的人物都明了。这些副官其实是分属两个部门。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是以管适之为首地干些杂活地真正意义上的副官。而另大多数人“副官”地使命就跟副官处地本职工作风马牛不相及了。这位孔副官正是后者中地一员。
“德昭。你给我说说这吴城码头的地形如何。”文颂远和他地部队是被程家骥十万火急的从火线上,直接拉下来的。事出仓促,莫说是普通官兵了。就连文颂远这个前军主将,对于自己将要进攻的地方,虽不至于二眼一抹黑,可也是知之甚少,光知道吴城码头上在开战前有一个大队日军布防……
“旅座,吴城码头的两面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加之日军为了确保其后勤运输线路的畅通。在码头正面修了不少雕堡。这块骨头决不是那么好啃的。话说回来,只要军座他们打得够凶。逼得日本人把码头上的兵力抽走一部分。这一仗还是会好打得多的。”不愧圣人子孙。语言技巧比之那些大头兵里杀上来的行伍出身的军官,不知要强上多少。孔继如这番话说得婉转。其实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不能打下码头,还要看军部方面配合有不有力。否则,单凭文颂远此次带的这一个团兵力,形势是不大乐观的。
文颂远听完孔继如所介绍的情况,绕是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心里也是一沉。对于二百团的战斗力,没人比他的这个老团长更知根知底的了。这个团从来就是程家骥系统中的骨干部队,攻击力之犀利,莫说是在整个新一百师的序列里再挑不出一支团级步兵部队来,就是在新十八军全军中的十几个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部队齐装满员,任鬼子的工事再坚固,他毫不怀疑这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老部队能打下码头。说到大天去,不就一个大队的鬼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的二百团见阵仗多了去了。
可这会儿二百团是什么光景?二百团在前一阶段的骚扰作战中一直充当主力,伤亡已不小,再加之昨天以来在都昌也打了几仗,目前全团加上轻伤员仅有近一千八百人,还不到满员状态时的百分七十。最关键的是,没有能摧毁日军的雕堡的重武器,象样点的火炮都留在永修了。无重武器攻坚,本已有些勉强,对手要真是整整一个大队一千名鬼子,这仗会打成什么样,能不能拿下码头?说真的,素称悍将的文颂远心里也无多大掌握。
“旅座,先头部队已接近目标,汉团长发旗语来请示,是否照原计划发起攻击。”
“命令汉东升,让他亲自带部队上去!”心里打鼓归心里打鼓,以文颂远的性子,就是再硬的墙他也是碰一碰的,更何况来的时候,程老大交待得很清楚,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所以,真到两军对阵的时候,文颂远还是一点都不含糊的。WAP..net
与此同时,吴城城外,新十八军军部。
“军座,北关拿下了。”
“军座,南关让日军又夺回去了。”
这会儿,整个军部繁忙极了,进进出出的参谋们不断和把前方的军情送报到亲自坐镇作战室的黄中将面前。
“军座,码头那边还没有打响,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风尘仆仆的邱上校从前线一回来,就冲黄中将问道。
黄中将没有答他这个茬,而是又下起了命令:“邱副参谋长,你拟一个命令,把所有预备队就近投入战斗,给码头方面再减轻些压力”。看来,对吴城码头上的,有坚固工事可凭的那一个大队的日军守兵,黄中将也是忌惮得很。
“军座,码头那边打响了!”邱上校刚把命令拟了一半,一阵密集的枪炮声就从吴城东面的码头方向传了过来。
吴城城内,日军第一零一师团师团部。
“码头方向的守军是永田大队吧!”当自己的背后枪炮声大作时,日军守吴城的最高指挥官第一零一师团师团长斋藤弥平太中将,表现得很镇定。这种从容不是伪装。而是来自于他对于码头上已方既设阵地地坚固程度和自己地部队和战斗力的信
“师团长阁下。按照您两个小时前命令,码头上的防务已由七十联队地宫都大队接管了,永田大队现在正负责防守西城。”师团长参谋长的回答在几秒内把斋藤中将直接打下了地狱。
“从前线抽出兵力来。马上回防码头。”忙昏了头的斋藤中将这才想起,自己在两个小时前迫于中国军队强大攻势的压力,已把码头上的部队换了防了。
这也难怪中将会大惊失色,竟要把前方正在激战的部队撤下来去守码头。这个第七十联队可不得了,那是第四师团的老底子。第四师团就更不一般了。在日军中,以大阪一带为主要征兵地几支部队地战斗力是出了名的差,而第四师团就是这些大阪部队地老祖宗。这个代号“淀”地老牌师团。曾因在日俄战争中屡战屡败。获得败不怕地第四师团”之“勇名”。如果说一零六师团只是沾了些大阪人的市刽气,那第四师团自打成立到现在五十年来没一天不是在浓厚“商贩气息”里泡着地。仅从一个方面就能充分说明第四师是“超强”战斗力。每到作战前。只要一下达动员令。第四师团内的急病患者激增。放眼望去,满营都是因为五花八门原因要求留守的官兵。正是因为第四师团拥有“爱好和平”的“高尚品质”。对于第四师团“友情支援”过来的这个只有七百人(在开拨前“病号”减员达到总兵力的两成以上。)的大队。斋藤中将一向是待之如上宾,总是安排他们做机动部队或是总预备队的,从来没打算过让他们上战场。现在突然听说是他们在“保卫”正受到中国军队攻击的吴城码头,斋藤中将又怎么能不惊惶失措。
二百团在打了无数的硬仗苦仗之后,今天总算是能捡到个软柿子吃了。
第四师团“善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说。二百团和宫都大队一交上火,对日作战经验丰富的汉东升立时就觉察出,正与自己作战的这支日军的“味道”有点怪。
凭心而论,日本人在修筑工事方面还是有一套。码头上这一片雕堡群的施工质量和选位都不错。而日方守军的火力发挥和射击的精确度也可称上乘。唯一汉东升不解的是,这一股日军似乎从骨子里便缺乏一种军人所应有的狠劲,更不谈不上具备其它日军的那种为“天皇献身”的疯狂劲了。当二百团的官兵冲到日军地堡近前时,只要没有封死其退路,这支日军便会很识趣的顺着地堡后面早已挖好的交通壕撤到下一个雕堡里去。这种情形在以前对上日军时从来没有发生过,正往日小鬼子在这个时候,那怕是只剩几个也是要端着刺刀出来反冲锋的。
汉东升有点大惊小怪了,要是他知道第四师团内部有不成文的三不要原则时,他对鬼子有这种表现就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能不付出的牺牲尽量不要付出”,“不合理的战斗不要参加”,“穷途的敌军不要追”单凭这三不要原则。日军第四师团就有资格被誉日军中最“可爱”的部队。事实上凡是和第四师团做过战的中国军队,没有不“喜欢”这支日本军队。发现自己的对手是这支大阪子弟后,常常会出现几支中国军队争先恐后的发起逆袭的场面。
汉东升是个粗人,不懂得温良恭俭让那套“美德”,明明人家日本人是在“让”着他,他却只顾指挥部队一个波次、接一个波次的向前猛攻,他也不想想要是真把人家“惹火”了,怎么得了。幸好日军宫都大队很“大度”,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回头要咬二百团一口,只管千篇一律的重复射击、撤退、再射击、再撤退这一套固定程序。如此一来,在双方的默契的相互配合下,不过三十分钟,码头附近这片阵地便换了主人。双方是皆大欢喜。中国军队固然是拿下了码头周围的阵地,为大部队上岸提供一个立足点。而宫都大队在以自身少量的伤亡,取得了杀伤“几百名”(实际二百团伤亡不到八十人。)中国军队的士兵“辉煌”战绩后,也就很自觉的,退出了这场他们认为“不合理”的战斗。
“旅座,我老觉着不大对头,鬼子别是要诱我军上岸。再一举歼之吧!”第四师团的这种在亚洲难得一见的,极为重视自身的人身安全的欧美军队的派头。反而把汉东升这员猛将给搞糊涂了。
“不管小鬼子发了什么神经,你的任务就是一个,把码头给我看牢了,丢了码头,提头来见!”文颂远虽也觉着鬼子今天象是变了一支军队。不过,拿下了码头总是一件好事,只要都昌的部队都撤过来了,谅小日本在几万大军的四面包围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日军的反击,很快就来了。这回汉东升总算是找回了些和日军作战的感觉。斋藤中将从前线抽下来的都是老兵,战斗力不但与二百团适才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和普通的日军相比,都要强上一些。这股日兵精兵一上来,打顺了手的二百团还真有些不适应,连丢了两个外围地堡。还好,毕竟日军就是再横,在兵力上只有七八百人,想要把在兵力比他们多得多的中国军队在短时间赶下湖去,还没这个力量。一个小时后,当第二批乘着夜色而来新一百师的部队上岸后,已是精疲力精的吴城守军,立即明智的停止了这场很消耗有生力量的攻坚战。
到晚上十时这至,新一百师的四个团又三个营的部队借夜色的掩护,仗着机帆船的快速性能,全部从都昌撤到了吴城。当然个别断后的连队的损失惨重,甚至是全军覆灭还是免不了的。但对于这一场有相当规模的敌前撤退行动来说,才付这点代价,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此,吴城日军已彻底陷入中国军队的四面合围之中。
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九)
十月十五日晚十一时,吴城城外新十八军军部。
程家骥和黄中将等人寒喧已毕,正在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吴城有西、北、南三座城关,除南关得而复失外,其它两关都已牢牢握在我军手中。连日来激战不休,我方固然是伤亡惨重,可日军的损失也小不那去。据军参谋部估计,守吴城的日军目下最多还有五千能战之兵,这个数字已包括了只能参与单纯防守作战的伤员在内。可以这样说,吴城日军的建制已被基本被我军打残了。吴城又已处于我军的四面合围之下,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有一个情况,还请诸位特别注意一下,吴城日军所倚仗的最后一道防线,城墙。系前明初期所建,之后历朝又多次加固,其坚固程度不容忽视。”邱上校说的可不危言耸听。吴城本就是太湖边上的一座兵城,其驻有兵垒的历史可追溯五代十国时期。这有这么悠久的历史的兵家必争之地,城墙会高大厚实,自也在情理之中。
“浩然,你先说说看,这吴城该如何打。”黄中将热切的看着程家骥说道。
程家骥也正盘算这事了。让部队去不惜一切伤亡的扑城?那是蠢办法,也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走为好。先土木掘进到城墙底下,再装上炸药,炸开城墙?这招确是对坚城的良法,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不破”之城就是样被打下来的。可问题是这吴城的土质地势比较特殊,不适合用这招。主要原因是土太薄,挖下去没多深就出水了,坑道都挖不深。这招自也就用不上了。
最要命的是这座吴城还是一座古代建筑。自打土地庙一役后。程家骥遇上日军躲在厚实的围墙里付隅顽抗就有些头痛。这也要怪华夏先人们对于吃回扣这门学问一窍不通,把小到一间房子,大到一座城池的建筑工程修得贼结实。如果这吴城。是二十一世纪那些专门建豆腐渣工程地施工队修得,只需一炮就倒一大片那多好啊!
许是,程家骥还没打过这么大规模地攻城战吧!他搅尽了脑汁,却也没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妙招来
“那今天晚上就先把南关夺回来,剩下的明天再说吧!”黄中将见程家骥一脸沉思地样子,迟迟不答话,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略带失望的做出了决定。
南关是从向中原所部手上丢的。以他那个人的性子,别人那里插得上手。果然。具体布置下来。南关还是向中原的部队去打。其它部队都是自己的正面佯攻配合一下而已……16K电脑站www,16K.CN。新一百师的任务也不例外。
在回城东师部地路上,程家骥就对谁来执行佯攻地任务有了安排。
凌晨的攻击。让邢玉生指挥就足够了,自己和从都昌撤回来地部队也可以趁机休整一下。”程家骥之所以回会把这个任务交给邢玉生,一则是因为过湖退到吴城地这几个团地确有休整一下的必要,再则就是从邢玉生地性格上考虑了,这个人用兵沉稳,虽在指挥风格上有时有点过于保守,可用他来指挥这场要表演的不熳不火的佯攻,倒是最佳人选。若是换了文颂远,那这场佯攻打到最后铁定是要打成强攻的了。这与指挥能力没有关系,完全是每个人不同的性格造成的,要让文颂远有缝不去钻,还不如杀了他爽快。
程家骥当了一年多的部队长,调兵遣将的本事也还是历练些出来的。等他一觉还没睡醒,邢玉生那边已以较小的代价完成了佯攻的任务,而向中原也如愿以偿的第二次攻下了南关。
十六日一大早,程家骥就被找上门来的黄中将堵在了被窝里。
“浩然,战区来电报了,让我们继续猛攻吴城,却在电报尾部提醒我部不要操之过急。你说战区长官这在搞什么名堂。”也难怪黄中将的怨气冲天。任那个部队主官接到这种言焉不详模棱两可的命令,没有不骂娘的,他这已算是很有涵养了。
“培民兄,有什么难理解的,战区不就是想围点打援吗!”程家骥能反应这么快,还得全亏在二十一世纪时,从小到大看的主旋律战争片太多了,搞得他对这一路招术敏感得一塌胡涂。
“培民兄,德安方向的鬼子有多少。”既要拿吴城当诱饵钓鱼,数来数去这吴城附近值得堂当当战区长官下钓竿的,也只有德安那一大砣日军有这个资格了。
当程家骥得知德安方向如今已整整集结了日军将近二个师团的兵力时,绕是他一向“吃”鬼子方面牙口不坏,也不禁要佩服战区司令长官的好大的胃口。
南昌,第九战区前进指挥所作战室。
“德安方向的日军有消息了吗?”看似在静思的战区司令长官,一见郭少将走了进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战区司令战官对德安方向的那个两个师团的当真是“关怀备至”啊,这已今天第三次问起他们了。战区司令长官可不是嘴上说说,他还预备在德安至吴城之间布下一张由七个军组成的大网,来切实现自己这种这足以让被关心者胆擅心惊的“好意”……,电脑站www,16k.cN。他还指着这次能破一破,他本人在万家岭创下的歼一个师团大部的,歼击日军的最高记录了。伯公,德安方面的日军还没有任何要南下迹象。”郭少将还是没能给战区司令长官带来好消息。
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岗村中将此刻正面临一个艰难的决择。是以驻德安近两个师团的部队为赌注。不惜一切的去解吴城之危?还是以把吴城里的几千人撤出为作战目标了?前者意味着,从德安出击的部队极有可能一头撞起中国军队早已布下地陷阱里。这后者,虽说风险要前者小上许多,可不但要放弃吴城这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地桥头堡,就是这几千人日军能不能突得出来谁也不敢担保,毕竟围着他们是四万颇有战力的中国军队。
“命令已“收复”都昌的第九师团地真田支队过湖直扑吴城。接应守军突围。请海军从长江上调军舰和大量船协助第九师团完成任务。命令斋藤所部在第九师团发起攻击时。全力向湖畔出击。德安方面的部队可以做出发前的准备了,动作尽量要拖。”思之再三,岗村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的得来不易的吴城。把守军从水路撤回都昌再说。至于让驻德安的日军部队做要出兵样子,则是为了迷惑中国军队第九战区的视线,从而使日军在吴城地行动更具有突然性。
十月十七日晨,吴城城东地码头上一九九团在都昌一战中,可算是伤着元气了,撤到吴城时,全团已不足一千二百人。程家骥及时给这个团调拨补充一千名经过了二个月的军事训练地“民夫”。才好歹是让一九九团兵员又接近了满员状态。可要让这支部队战斗力要想恢复到从前地状态。也非得有好几个月不可。目下新一百师乃至整个第四集群地兵力使用状况并不太紧张,战区下的命令是猛攻。而不是限期拿下。各个部队地攻击力度也就变的很有节制起来。象前晚上那种全军压上的局面,这两天再没有出现过。
战事既不大紧张。程家骥就把这个防守力最强的团放在了湖畔,做为码头一带守备部队,这个安排在程家骥看来个既可以发挥一九九团长处,也可以让马思远所部借这个机会休整一下,可谓是一举两得。
“楚山兄,你想嫂子了吧。”说话的这位黑脸膛的小个子中校是一九九团副团长齐凌,也是马思远军校的同期同学。
正沉浸在日出东方湖天一色的美景中不能自己的马思远没有立即回击自己好友的调侃。他贪婪的接连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内,方才说道:“振同,你个毛孩子,那知道什么是女人!”
这句话齐凌的杀伤力不小,让他顿时没了响动。
马思远虽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玩笑开得重了些,却没有立刻安慰齐凌。马思远很了解自己的这个情有独钟的“情痴”同窗,过一会他自己就会缓过来的。现在多说什么反而容易伤他的自尊。两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沿着湖边的一路走着,渐渐齐凌的情绪好了些,彼些间又有说有笑起来。这情景,很让两人找回了些学生时代时在玄武湖畔悠然自得的散步时感觉,心情更是愈发的舒畅了起来。
战争时期的军人们,对于战火间隙中,那不期而至的那片刻宁静,总是格外珍惜的。除了二位正副团长外,一九九团许多不执勤的官兵们,也不约而同的跑到湖边来度过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来了。没有人会想到,不远处一只庞大的日军船队正向他们的阵地压过来。而湖畔的这片宁静也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日军军舰中喷射出来的炮火马上就会这个地方变成血与火的世界。
吴城城内,日军事家零一师团师团部。
“田中君,快八点了,接应部队怎么还没到达,再发电催催。”斋藤这会儿的心情是那样的急切,急切得连面子都不大顾了。
这短短一天两夜间,斋藤师团长的头发又白了不少。中国军队虽没有全面扑城,可那种时不时瞅准机会攻上一阵的高强度短时间的突击战斗方式,着实让守军有些疲于奔命。同时也杀伤了不少日军。从绝对数来看,在这一天两夜的战斗中,日军损失兵力不多,只有四五百多人。可困守孤城,兵力越打越少的吴城日军那里经得起这种消耗。斋藤中将和幕僚们私底下估算过,照这个样子打下去,只需再过上个二三天,日军就会因陷入兵源沽竭困境,而导致无法再维持现有的战线。城破在即,斋藤中将对于这唯一援兵紧张些也是应有之意。
“师团长阁下,离八点还有十三分钟。”想来这位师团参谋长也是掐着分秒在盼了。
上午八时许,一支庞大的日军船团在水上的水舰和天空中的飞机的配合下,出现在码头附近的湖面上。
“什么?码头外的湖面上,发现日军的三艘驱逐舰,二十几只大小炮舰!”程家骥刚接到一九九团的电话时,心里还真有点发怵,天天在头上如苍蝇般的嗡嗡乱转的日军飞机见得多了,遇上鬼子的舰队倒还是第一回。
“师座,码头那边应是日军的一支分舰队,光是一九九团怕是要顶不住!鬼子的舰队一来,城里的日军铁定是要动作的,东门外的兵力也还得加强。”钱绅在德国曾观摩过德军舰队演习,对于舰炮的威力究竟恐怖到何种程度,他无疑是新一百师甚至是新十八军有发言权的人。
“命令,三六五团开拨至东门外,居中策应守码头一九九团和负责攻击东门的二百团。我亲自到军部跑一趟!”说完这句话程家骥便径直去了,因走得急切,出门时程家骥还把从门外进来的一个参谋给撞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新十八军部。
码头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震得好几里地外的军部的床子椅子直打抖。
这种非同小可的动静所营造出来紧张气氛,象一块巨石一般,压在新十八军的指挥官们的心头。
“军座、副座,我认为目下只能强攻了。日本人这回够下本的,飞机、军舰一齐上阵,看这架势十有八九是想把吴城的日军从湖面上接出去。”情急之下,邱上校的话虽说得不大透彻,可在座的两位长官对他的意思是明白的,也都赞同他的意见。事到如今,除了东面死死顶住从另外三面攻击进城去外,别无它法。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斋藤这只快要被煮熟了的鸭子飞出去了。
“浩然,你怎么看。”黄中将心里明白若是照这个计划执行,在城东湖畔一带布防的新一百师势必首当其冲,于情于理自己还是先征求一下程家骥的意见为好。“军座,强攻吴城,已是势在必行,职部本就位于东城,两面阻击责无旁贷。请军座放心,新一百师就是全师打光,也绝不让日军两路会合。不过。我还有几个建议请军座酎酌一些。既然德安方面的日军迟迟不动,可否请战区从七十军调一个师的部队过来,归我军指挥,有了这支预备队,我部全歼斋藤部的把握要大得多。还有,最好能让战区拨些重炮过来。我还是那句话,部队光用血肉之躯抵御钢铁,恐不能持久。”
“邱副参谋长,把程副座说的这两件事情马上电告战区长官部。”黄中将不是不清楚,程家骥说这两件事,本应是战区通盘考虑的,象这样由下级向战区主动提出着实有些冒犯长官之嫌。可在这火烧眉毛的当口,他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命运之手,又一次把程家骥和他的新一百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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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吴城鏊兵(一)
程家骥虽早已意识到此战会打得极艰苦。但对于守住自己的阵地,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在他想来就凭自己手下这一万多军队,顶住日军的两路夹击一两天,总是问题不大的,顶多也就部队的损失大些。可很快,战场上一面倒的形势,就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
首先,作为程家骥判断日舰战力的依据的马思远匆忙上报的敌情就有误。日军参战的驱逐舰不是三艘而四艘,分别是吹雪级的白云号和浦波号,白露级的时雨、春雨号,这四艘驱逐舰的排水量都在二千吨至二千五百吨之间。而一九九团的观察员还漏掉了在船团的侧后位置的日军第二十五战队的旗舰轻巡洋舰由良号。这艘排水量五千六百吨的庞然大物上的那七座五点五英寸的主炮,方才是对码头上的中国军队威胁最大的“凶器”。无人会去责怪马思远和他的士兵们,毕竟这是新一百师第一次对上正经八本日军海军战队,可战争有它自己的规律,那就是每一个失误都须以血肉相抵。且日军海空协同的威力,也远远超过程家骥的预想。
由良号的甲板上。
“真田阁下,您放心,只要我的旗舰的主炮一个齐射,你们陆军就可以行军姿态登陆了。”日军海军第二十五战队司令官有间南大佐,用略带轻慢的语气向军阶比自己高一级的真田繁少将夸耀着自己旗舰的舰炮的威力。
真田少将对于有间大佐的态度很有意见,但碍于眼下是陆军有求于人,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不冷不势的说一句:“但愿如此吧!”
“命令各座主炮开炮。”有间南大佐也是知道地适可而止地人,他并没有再去招惹真田少将,而是下达了让自己的旗舰对码头实施炮击的命令。
“轰、轰。”一颗颗从将近一百四十毫米口径地由良号的主炮上射出的炮弹。从天而降。落在了一九九团的阵地上。码头两侧日军所修的工事抵挡日军驱逐舰上的一百二十七毫米的重炮地轰击,本实属勉强。那里经得起口径大得多地由良号的主炮地轰击,前沿地几个雕堡立时被摧毁。一时间。飞起地灰土沙石,把那几个雕堡原先所在的一大片地方,笼罩得结结实实。
“妈地,老子的一个连。”正在指挥所里观察前方战情的马思远见状,气得把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泥墙上,因用力过猛,水泥墙立时多了几处血印。16K小 说网而马思远本人却浑然不觉。任是他的性格再沉稳。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日本人屠杀,也不禁悲愤欲绝。
“师座。要是军里的炮兵再不来。这仗没法打了。鬼子不照面,光用重炮占便宜!咱们白挨打。根本是在排队等人家杀。”马思远目睹这一幕后,立刻向程家骥报告了阵地所发生的一切。
“维礼兄,军里的炮兵什么能上来。”程家骥把正在通话的电话放在手上,回头对钱绅问道。
“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们上来,也未必能对付得了日军军舰的装甲。”钱绅说的是实话,新十八军的炮兵部队没有装备特制的专门对付军舰的穿甲弹,就算是重炮打上中了日军的军舰,对对手的损害也不会太大。
“马思远,我命令你把主力撤下来。对!只留少数观察哨!”程家骥知道自己下达的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船团上的日军陆军在不久后会就会踏上吴城的土地。可既然硬挡挡不住,也就只能把日军放上来打了。
“师座,把鬼子步兵放上岸后,如我军能形成三面夹击的态势,在码头与东门阻敌成功,还是有可能的。”钱绅与程家骥又不谋而和了一回。
“师座,东门外文指挥官来电话,说吴城的日军已出动了。”这边日军上岸已成定局,那边斋藤又把头伸出来,不得不承认小鬼子这回在时间上还是掐得挺准的。
正感到心里憋屈的慌的程家骥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冲着来报信的那个参谋大声吼道:“让刘以诚的快速纵队全上,把城里的鬼子给打回去,让补充团也上。老子打不穿鬼子的军舰的厚皮,难道还打不了日本人步兵。通报反击各部,动作要快,要猛,要把鬼子给打痛了。”。
“让一九九团节节抗击,多打冷枪冷炮,尽量多争取些时间。”程家骥打得是个个击破的算盘,已是昭然若揭了。
长野幸之助中佐是一零一联队到中国参战以来的第四任联队长,他的三个前任都死于非命。第一个在淞沪大战中被中国国队的迫击炮打死;第二个被日本国内的记者晃点后,在战场上摆姿势拍照,而被中国军队阻击手的子弹穿过了心脏。电 脑小说站w w w . 1 6 k . c n最搞笑的打死他的子弹和发射这颗子弹的步枪,都是地地道道日本货。后查明是在战前由日本的“奸商”买给中国军队的;最近才死的那个家伙的死法更有新意,竟是在南昌附近的一条河里被中国空军投下的燃烧弹活活烧死的。
短短一年半,就死了三任联队长,还一个比一个死得窝囊,这使得一零一联队有了一个响亮的外号“的卢”联队。长野中佐知道“的卢”是什么,那是中国古代三国时一匹妨主的好马。
长野对于自己的生命还是很爱护的,自打干了一零一联队联队长这个危险职业后,他就更小心翼翼了。这位东京一家造纸厂的少东,每天总是坐在联队部,甘心情愿的当一个上传下达的高级传令,就算是前几天守城作战时最紧张时,他也只是每天到火线上去呆上一两个小时。可今天不行了,蒙师团长厚爱,他和他麾下的两个已相当,残破的大队,要为全军打通去一条生命之路。一零一联队的攻击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向东推进了足足一公里以上,从望远镜里长野中佐都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湖边地日军舰队了。而他们面前二百团地士兵似乎已是无心恋战,一路上并没有进行任何坚强有力的抵抗。
“全力突击!”眼见胜利在望的长野中佐适时地表现了他的“果敢”。
无独有偶。恰在此时,钓鱼钓了老半天的文颂远,也发出了出击的命令,这一下子两下里就凑到一快去了。
以日军一零一联队这两个大队合起来所拥有一千二三百人的战力,遇到中国军队的再强,本也应该是还能抵挡一阵的。更不用说斋藤中将把吴城唯二地两个战车中队剩下六辆战车,也配给了一零一联队当开路先峰了。这股力量怎么着也该顶上二个中队地战斗力吧!可坏就坏在中国军队太“狡猾”了。一打响。日军那六辆豆战车就被文颂远早布置下了战防跑一口气打掉了三辆。另外三辆在快速纵队的围攻下,也很快就被击毁了。在这场新一百师第一次装甲对装甲地作战中。坦克连地小伙子们打得很英勇。尤其是那辆八九式坦克。更是在日军战车丛中横冲直撞。单独摧毁了日军两辆战车。
日军地战车部队一垮,快速纵队的那些钢铁怪物立即马不停蹄地冲向的日军的步兵。在中国军队的装甲部队的打击下。在野地里没有多摭拦的日军的步兵象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排排的倒下。日军待要反击,却发现自家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反坦武器,除了能用步兵炮打击一下中国军队的“装甲”车外,拿那些日本生产的却正在屠杀日本军人的坦克、战车一点法子都没有。
“第八、第九中队断后,其它部队撤退!”扒在地下的长野中佐高声下达着“开溜”的命令。
日军的战斗素质在这刻得到了“良好”的体现。整个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速度分成两股,各自执行了自己的任务。被留下来断后的那两个中队疯狂的射击着,尽一切努力的企图迟滞中国军队的脚步。日军主力则二话不说撒开丫子就闪,那情景若是程家骥在场铁定能让他回忆起曾看过了一场千人马拉松来。值得一担的是,长野中佐完全以个人能力抢到了领跑一职。
正在此时,吴城方向的近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这枪声“激励”了一零一联队正在跑队官兵,让他们得更起劲了。日军官兵明白,这枪声是自家后续部队和中国军队的阻击部队交上火了,只要能与援兵会合,退回城里去这条小命,就算是暂时保住了。
文颂远并没有放过一零一联队的主力,在他的指挥下一排排炮弹。越过日军的断后部队砸在正在野地狂奔的长野所部的头上。被炮弹炸得伤亡惨重的日军连头也不敢回,继续向吴城方向逃去。
相对于主力的仓皇逃窜,日军责任殿后的那两个中队要硬气得多。面对中国军队的坦克的碾压日军战至最后一人,竟没让文颂远所部抓到一个“俘虏”。事后总结是快速纵队那些小伙子们太兴奋了,一个赛一个狠,不把鬼子都碾成肉泥决不停手,这才没有让日军有被俘的机会。要不然抓几个鬼子重伤员还是手到擒来的。
“旅座,刚才那些逃掉的日本人被洪胜他们截击一下,现已被吴城内出来的第二批日军接回去了。”
文颂远闻讯先很不甘心的吐了一口唾沫,方才命令道“知道了,让三六五团监视吴城方向,其它部队立刻向两侧散开。”
“要不是老子没工夫磨下去,这千把鬼子一个都逃不掉!”文颂远说的倒是实情,若是没有码头方向的日军制肘,让文颂远不敢久战,一零一联队的这个两大队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过,既使这样,吴城日军挨的这一棒也不轻,长野所部能活着回城的不到一半,接应长野部的日军也有些损失,两下里凑一块,日军在这次“合击”中竟丢了六七百人。从这一刻起,斋藤中将指挥的吴城守军再也没出城门一步,斋藤中将是铁了心坐等真田少将打进城和他会和了。
之所以湖上、城里两股日军原定的合击计划会失败得如此的彻底,固然是有新一百师反击部队作战得力的因素在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真田所部的推进的脚步稍慢了一些。
其实这个问题的还是出在日方陆海军的配合上。按说军情十万火急,日军的海陆军之间就是矛盾再大,这会子也该同心协才是。事实上真田少将和有间大佐虽有些面和心不和,好在两人都还算是识大体,对下面也管束的较严,故而这一路行来日军海陆两军将士间虽不乏暗流汹涌,大面上倒也还过得去。可有些事情往往与人的主观意志无什么关系。说白了,这纯是因为日军海军和陆军两个军种彼此间缺乏信任的默契。为了保证炮击码头的效果,日军海军的舰只除了由良号外都是冲在船团的前面的。而日军陆军所乘的船只组成的船团大都一般船只,为了怕被中国军队炮火打击,躲在海军的几十舰艇后面倒也无可厚非。若是双方配合得好的话,完全是可以达到一边炮击一边上岸以节约时间的目的的。可真田所部并不是海军陆战队,他们没这个眼力劲,也不想在已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去冒被自家海军炮火杀伤的风险,就这么着,白白耽误宝贵的一个小时时间。直到海军基本摧毁了码头两侧的所有有威胁的工事时,真田所部才开始登陆,这个时候文颂远那边都已经打响了。
“前进!”得知吴城方面的出击部队遭到惨败已撤回去城里后,已上岸的真田少将还是选择了按原计划向吴城方向突击。而日军海军的炮火则应真田的要求向前继续延伸。为了避免刚才那种情况再出现,真田少将还专门向有间大佐要了不少海军的炮兵观察员,与陆军一同前进,此举也算得上是亡羊补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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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吴城鏖兵(二)
日军真田所部不待全军上岸,便置一九九团频繁发起的骚扰攻击于不顾,在湖面上的日本海军军舰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全力向前突击。
起初,一九九团还能且战且走,在运动中消耗日军的战力的法子取点巧。可当马思远部退到离适才文颂远击溃长野联队的地方不足一公里处时,情知不能再退的马思远,只好硬着头皮率部依托,由二百团部队遗留在这里的工事就地转入了正面防御作战。日军此刻气势正盛,立即向一九九团的阵地发起了全面攻击。抽调日军第九师团的精锐组成的真田支队的战斗力,可不是一零一师团可以与之等量齐观的。战斗伊始,一九九团就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各前沿阵地连连告急。
一九九团八连阵地。
原先的八连,在都昌作战中已全连殉国。撤到吴城后,马思远即从其它连队抽调来的二十几名老兵为骨干,以师里补充过来“民夫”为主体重新组建了这个连队。目下,这个连队的是团预备队中的一员,正处于待命出击状态中。
就算是身为预备队,八连的阵地也还在鬼子的舰炮的射程以内。阵地上挨得大大小小的炮弹,并不比一线部队少多少,唯一比前沿阵地轻松些的,不过是一时半会鬼子的步兵,还冲不到这里来而已。可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况景会好到那里去。恰恰相反,这种只见已方的同伴被敌军威力巨大的舰炮炮弹炸成碎肉块,而看不见半个敌人的情形,比起一边被炮击,一边与敌人对射来,更加煎熬人。尤其是对从没有打过仗的新兵来说。已算是不折不扣的终极考验了。第一次上战场地新兵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地八连。之所以,还没有出现有士兵逃亡的情况,全是因为它有一个称职的好连长。
八连地这位长得白白胖胖的。新任连长常四喜资历很浅,是在许昌入伍的新兵。信阳保卫战时,还是一九九团的一个普通新兵。在柳林镇之战中,他是少数没有逃跑的新兵之一。后在南昌保卫战中作战有功,被战场提升为排长,从此就成了一名军官。许是才从新兵蛋子过来没久,对于新兵们的心理状态。他掌握得很透彻。他激励军心的方法并不深奥。无非是让新兵们在老兵组织下,时不时露出头来。冲远处地日军打上一两枪罢了。可这个有点浪费弹药之嫌地土法子的效果确实不错……www,16K.CN。至少让新兵没有那么恐惧。
“连长。团部命令我部增援三连阵地。”八连地这种“美好”时光,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很快,这个连便被直接拉上了火线。
“向左前方快跑,跟不上趟地,死了活该!”常四喜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在炮火封锁区里呆着地时间越长,被炮弹炸死的可能性越大,这是军事常识。
在班排长们手上那黑洞洞地枪口的胁迫下,新兵们被赶羊似地驱赶出了战壕。只要一被赶出相对安全一些的战壕,出于求生本能,大多数的新兵,都选择了用平生最快速度向三连的阵地狂奔。至于那些被炮弹落地时的“壮观景象”吓住后,或回头、或畏缩不前的士兵,对于后者殿后的老兵们还会上前踢打催促一下,前者则以逃兵论处。对战场上的逃兵,东方军队只有一种刑罚,就地枪决!战场上从来就是不是讲人权的地方。
“整队!各班报数后,以班为单位组织排枪射击。”常四喜提着张开了机头的二十响驳壳枪大声吼道。
三连与八连的阵地相距不过四百米,只需毫不犹豫地快跑几分钟就到。一进入三连的战壕,常四喜立时清点起人数来。结果还不错,只损失了十几个人。日军上来得很快,刚刚整好队的八连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大约两个中队的鬼子已冲到了,离他们现在所在的阵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看出常四喜刚才所做的准备的必要性了。八连的新兵们在靶场上的成绩兴许还过得去,可毕竟是第一次与日军正面交锋,新兵们难免会紧张。这一紧张起来,在射击时,也就谈不上什么精确度了。用排枪射击这招虽注定在伤亡对比上吃些亏,可比起让新兵们漫无目的地乱放枪,在杀伤敌军方面,确实是要好上许多。这伙鬼子的作战能力、单兵素质都很强,在向中国军队阵地冲锋途中,靠着边冲边瞄准,居然能在火力上,把有阵地可凭的一九九团的两个连压得抬不起头来,迫使守军义无反顾的提前发起了反冲锋。
“杀啊!”常四喜没有象昔日当排长时那样一马当先的杀出战壕,他和他手下的老弟兄们在两军肉搏的当口,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手下的新兵们,先赶到鬼子的“老虎”嘴里。新兵们的胆略与拿活人练胆的日军相较,自是远远不如。但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也有些新兵超水平的发挥出了,自己才学会不久的拼刺技术。或者干脆说,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们用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方法,来杀伤对方。
八连的老兵们也随即以“蛇行”姿态,投入了肉搏战当中。
常四喜的拼刺动作很怪。一把三八大盖在他的手下硬是能玩出许多不同的花样来,除了剌、挑、拨几种常规动作外,还能缠、劈、划。后几种是练过几年武术的常四喜借助在步枪上装的一些小玩意,自个弄出的套路。
“杀”常四喜在闪身让过挺身一个杀来的鬼子的同时,手往下一沉,他枪刺上加装的锋利的横钩,已飞快地划过了对方胸膛。这是常四喜今天结果的第三个鬼子。可围在他身边的鬼子却是越来越多了。
眼看守军的这两个连队有全军覆没之危。坐镇团部地马思远自不能袖手旁观。很快一九九团地最后一支机动兵力,团部的警卫排便冲了上来。在这个火力很强的加强排地接应下,三、八两个连队的残部勉强退回了八连的阵地。
“连长,全连还有六十七人。”当副连长向常四喜报告全连尚存的兵力时,从三连的阵地上传来的一声声低沉而动人心魄的哀鸣。正让常四喜脸上地肌肉不停地在颤抖。他知道那是兽兴大发地日军。在用刺刀一一杀害,受重伤无法撤下来的自己地同袍。
三连阵地地失守,使得日军在一九九团地防线的左翼打开了一个口子。已没有预备队可用地马思远只能向师部请求援兵。为了不影响三面合击的计划,给两侧正在组织兵力的已方两个半团的部队争取时间。程家骥决定亲自带着师属警卫营、特务营增援马思远。
一九九团团部。
“马上对原三连的阵地发起反击,就是拿不下来,也要把鬼子拖在那。中央方向的日军的战车必须得给我打趴下了。”程家骥可不是只说说空话,他把全师唯二的两个战防炮连的七门战防炮全都拉上来了。
在程家骥接过马思远手中的指挥权,成为这场至关重要的阻击战的前敌指挥官后,不到半个小时。新一百师最精锐的一个营。师属警卫营对已落入日军手中的原三连阵地发起了凶猛异常地攻击。
也已抵前指挥的真田少将在第一时间,便发现这股中国军队的作战风格非同一般。和大多数的中国军队在进攻时采用的人海战术截然不同。他们三人为一组。呈品字阵形展开。冒着日军的炮火,以不间断扇形扫射为主要打击方式。在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的精确护送下,从容不迫地向日军才到手的阵地扑来。真田少将还从没有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中国军队。
“哟西!这应该就是新一百师的精锐部队了!与海军联系,让他们把炮击重点转到右侧去。从才上岸的部队里,抽出两个中队去增援右侧阵地。同时命令战线中央的松田大队全力出击,把程家骥的这支精兵给我吃掉!”真田少将在南昌城里吃过中国人的大亏。程家骥放的那把大火差点没让他葬身火海。至今那场大火还是第九师团幸存官兵和少将心中的恶梦。以致于有许多中队都喜欢夜间宿营时,把灯光减弱最低限度,以免让老兵们受到刺激而回忆起南昌大火的情形。就是这样,半夜里从梦中惊醒后,高呼与火有关的言语,在军营中乱窜的士兵,还是无可避免的,成为第九师团军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所有参加过南昌一役的第九师团的官兵们心目中,新一百师与死仇大敌是划等号的。“消灭”新一百师以报南昌的一箭之仇,更是第九师团的官佐们一致的“心愿”。这也是真田支队今天一上岸后动作如此积极主动的原因之一。
“师座,中央方向的鬼子有调动的迹象。”青天白日的日军行藏很快就被选位很好的一九九团的观察哨所发现。
“把特务营也压到左翼去,用步话机通知马三宝让他做好派出部队回头夹击准备。”敌变我亦变,既然鬼子想包警卫营的饺子,程家骥也不介意把场面搞得更乱一些。
稍后发生的那场彻头彻尾混战让真田少将大失所望。先是看似已与阵地上的日方守军搅做一团的警卫营,突然以有力之一部,回头打在了松田大队的腰上。接着特务营迅猛出击,又给本已处境不妙的松田大队来了雪上加霜。若是论起兵力来,近千人松田大队与夹击他们的中国军队相比,倒还有些优势。可双方的步兵火力差得实在是太远。激战二十分钟后,松田部即显不支之态。虽说最后,日军向原三连的阵地派出的援兵击退了警卫营的攻击,而倒霉的松田大队也大部撤回了原出发阵地。但这个成果和真田少将的预计,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场看上去日本人占上风的战斗,对新一百师来说,最大意义是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时间。真田少将待要再发动攻击时,文颂远和刘以诚分别指挥的部队从日军的两面向真田所部大举袭来,而正面中国军队也转入了反攻。
程家骥发起的这次表面上声势造得很足的大攻势,实际上,却是一场为了把日军的注意力从正面引开而发动佯攻。真田虽有身后的舰队撑腰,可也不是全无弱点的,至少受舰只吃水线的限制,根本不可能随意调头的日军军舰,在射击视角上,就存在很多的死角地带。面对来势汹涌的倍于已方的中国军队的反击,真田只得在两翼布置兵力进行防守,正面倒是还保持了进攻的姿态。可这会儿,手上又多了一支王牌的程家骥对日军正面的攻击已是不那么在乎了。在刚赶到的军榴弹炮营的火力支援下,挑衅的日军被结结实实地痛打了一轮,要不是怕日军舰炮报复,而将榴炮营分散布置的话,战果会更大。
深感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难以扩大战果的真田,在命令全军转入守势,等待还在船上的二千士兵下船后,再图攻击的同时,向武汉、向吴城城内都发去了十万火急电报。
在给岗村中将的电报中,真田少将强烈请求这位十一军的司令官,再自己一到两个联队的兵力。而发到斋藤中将手上的那封电报的措辞,就没那么客气了。在这封电报的字里行间里,真田少将不顾上下尊卑,明里是请示军务,暗地里已在抱怨斋藤中将所部,先是一触即溃,后又隔岸观火,拖了自己的后腿。一句话,这封电报意在催促斋藤尽快出兵配合。
收到这封电报后,斋藤中将只觉着自己冤!他现下手上的兵力只有近四千人,用尽了手上的筹码,连自己的卫兵都派上了城头,才堪堪能顶得住,从三个方向杀来的新十八军几万大军不计伤亡的强攻。哪里还有力量再出城去配合真田的作战动作。若不是孤军困于城中,生死系于他人,斋藤真恨不得回电狠狠的训斥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真田一顿。
第四十一章 吴城鏖兵(三)
看来对吴城方向的战事,岗村中将确实是时刻在关注着。真田少将的求援电报发出去没多久,第十一军部的复电便来了。岗村中将在加派援兵问题上很爽快,大方地给了真田足足两个联队。这些部队虽要一天后,才能赶到都昌装船。但在真田少将的预计中,援军以这个速度到达,还是来得及救出吴城守军的。而这份电报最后一行字,就不那合真田少将的心意了。日军第十一军军部明令下达了,真田支队暂归一零一师团指挥的命令。换句话说,就是从接到命令的这一刻开始,真田少将要在斋藤师师团长的指挥下,去抢救“失足落水”的吴城守军。虽心里极不情愿,可上令难违,再加上,斋藤再无能也是中将,真田也只好忍了。与此同时,斋藤中将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高兴得一塌胡涂的中将一分钟也不耽误地立时对真田支队指手划脚起来。在他发给真田少将的第一份命令中,一朝权在手的斋藤中将,毫不客气地给真田规定了,真田所部限期到达吴城晋见他的时间十七日晚十时。以孤军困守孤城、芨芨可危的斋藤中将的立场,援军自是来得越早越好。
接到这份让人挠头的命令,做人手下的真田,一边在腹中诽谤着斋藤这个懦夫和他所率领东京贵公子部队,一边也不得不立即布署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此刻,刚刚逼退日军的新一百师也在抓紧时间进行火线整补。程家骥手上的新兵还有一千出头,虽不能完全抵偿一线早上一系列战斗中受到的损失,在人数在倒也让各部都得到些补充。只是这些新兵从本质上还属于“半成品”,战斗力低得可怜。要是在平时,程家骥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样把这些新兵。草草推上这种对他们来说过于残酷的与日军正面交锋的战场地。可这会儿,战事已紧张到,有一分力。就要用一分力地程度,也就只能让他们以生命为代价以打代练了。
“培民兄。你那里的战况如何!”其实程家骥的本意是想问黄军长手上还有没有预备队地。只是听到吴城西、北、南三面的枪炮声一直没停,自己又从黄中将手上要过来了,全军唯一的一个口径超过一百二十毫米的榴炮营,这话到嘴就难免有些说不出口了。
“战斗进展不大,伤亡不小,不过咱们兵多。电脑小说站shuyaya.com.net就这么换下去。吴城的鬼子兴许再有一天半天的就垮了。浩然,我手上还有三个团。没有投入战斗。先把七十二师那个团给你。还有军教导队也可以暂归你指挥。”黄中将是什么人,那里会听不出程家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黄中将要暂时划归程家骥的这两支部队都不是弱旅。属于中央军系统地新七十二师地那个团也就罢了。这军教导队可是黄中将在绵阳休整时,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捣鼓出来的宝贝疙瘩。这个教导队只有五百多人,除了教员外全是从新十八军序列内三个师里抽出来地班长,说好了,培训这个三个月便回原部队去当排长地。可谓是战斗力超强地部队。
程家骥感激之余,却也没像他人那样信誓旦旦一番,只说了一句多谢,便挂断电话,到前线巡视去了。以他和黄中将一年多来在战场上磨励出来的交情,彼此间早不需这番做作了。
姑且不论实战指挥能力如何,单说在组织进攻效率这一点上,真田少将地他的部队确实有瞧不起斋藤和斋藤所指挥的一零一师团那些东京兵的资格。十七日下午三时左右,仅仅在上一次攻击被击退不到三个小时后,真田所部便完成了,组织原来还在船上二千人下船、全军调整部署、弹药补充等等一系列战前准备工作。甚至,趁这个时间,真田支队的一部分部队,还在两翼面对文颂远、刘以诚两部的方向,构筑了一些简单实用的野战工事,以保护已方的登陆场的安全。当然,日军的舰炮也会随时支援这两道防线的。
这回,日军对正面阵地的攻击强度,远远超过了上一次。看斋藤中将不顺眼归不顺眼,但在具体制订作战计划时,真田少将还是能公私分明的。他分析了当前情况后,最后决定仍旧把主攻方向放在了正前方。真田少将很明白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要想在中方的数万大军面前演一出“长坂坡”似的活剧,关键不在于消灭多中国军队,而是在于能不能迅速的打到吴城城下。抱着这个观点,真田少将把自己手上全部的兵力的五分之四,集中到了主攻方向上。近四千名日军发起的集团冲锋的威势,虽不足以填山倒海,却也当得地动山摇这个形容词。在这么窄的正面上,日军一次性投入如此多的兵力,却也是开战以来很罕见的事情。
幸好早在日军构筑那两条防线时,程家骥便已意识到接下来的战斗,已方已无取巧的余地,于是便未雨绸缪的从二百团和补充团各自抽了一个营的兵力,加强马思远防区的力量。在三个小时里,新一百师的官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紧急挖出的两条简陋的交通壕,已把三个方向的防区联成了一体。而各防区内部的交通壕的连接状况也已有了很大的改观。所有炮兵也全部集中到了日军真田支队的正前方。可以这样说,在这宝贵的三个小时里,程家骥争分夺秒地基本上完成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战场布署。
但这所有的布置,还不足挡住碾压过来的由几千半疯狂的日军组成的滚滚洪流。程家骥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在一个小时内便失守了,随之而消逝的还是几百官兵年轻的生命。同样也损失了不少士兵的日军,连停都没停一下,就连续向第二道防线发起了攻击。以力搏力的战斗的观赏性或许很差,在无择选地情况下正面硬顶,自是也谈不什么用兵技巧了。其实程家骥又何尝不想再打点彩来。可目下这种一步也不退地局面。你让他怎么去用计谋策略呢!只要新一百师让开一步,实力雄厚的真田支队,便能一气冲进吴城。到那时。就算新十八军能把真田支队也围在吴城里好了。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本屯集了充足地粮弹的吴城守军,起码又能再死守上十天半个月。以日军所拥有的占绝对优势海空力量,足以掩护源源不断的日军援兵上岸。如此一来,非但吴城难下,就连新十八军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个问题。自古以来拔城不下,拖延日久。攻方大军在对方的援军的逐次打击下。全军溃败的例子数不胜数。
战争就是一种枯燥而单调地杀戮行径。两个或多个以民族、国家、信仰等等划分地集团,为了自己的权益不受侵犯或是将自己权益最扩大化而相互残杀。这就是战争最本质地内涵。眼下在吴城地东郊进行了这场残酷而略显无趣地战斗。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切。
如果这个时候。你能在空中俯视战场。无疑会看到这样地情景。两股庞大的人流,在地面上舍生忘死的厮杀着。看那劲头,大有无休无止之势。攻击的一方死命地向前突击,而防守的一方在不断退却的同时,也逐渐得到从两翼收拢过来的已方部队的加强,从而使得守方的态势愈来愈雄厚有力,而攻击一方的脚步也逐步地放缓了下来。
真田少将驱使着自己的部队,不计伤亡的一连拿下了程家骥匆忙间布下的两道防线。直到程家骥把除放在东门外监视的那个团和骑兵部队外,包括黄中将才调过来的那两支团级部队在内的,自己所指挥全部的人马,都集中在了正面防线上,方才以上千官兵的鲜血为代价,在最后一道防线上,迫使精疲力竭的真田所部停下了进军号角。
见日军的军势已衰,程家骥决定趁势发动一次反击。
参加这次反击的部队并不是很多,刘以诚的快速纵队(骑兵除外)和警卫营、军教导队、二百团一营,此时这四支部队加起来也不过才一千七八百人。
兵虽少,却都是精兵。将吗?这次攻击由程家骥亲自上阵指挥,文颂远和刘以诚打先锋。这个组合实是新一百师所能摆出的最强的攻击阵容了。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说真的,程家骥有快一年没有亲自上阵杀过敌了,要说心里不发怵那是假的。可当那些从大王庄、台儿庄、萧濉河畔的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们,因在战场上又见到了久违地主帅,而激动地齐唱起了那首近日军中已少有人传唱的独立一百旅的旅歌时。程家骥只觉着自己就是那征蛮讨胡的汉家名将;就是那立志踏平绝域大唐健儿,顿时胸中一股沉寂了许久的血气涌上心头。在这一刻什么实力、地盘、财富、儿女情长、都已经不重要,程家骥惟知自己胸膛里跳着是一颗热血澎湃的中国心。
本来按计划程家骥只需在出击部队的尾部,坐镇一下也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冲杀在第一线的。可他这一冲动起来,硬是抢了刘以诚的差使和文颂远肩并肩站在了突击队的前列。
“参座,师座这么干,您也不劝劝?”刘以诚忧心忡忡的给钱绅说道。
钱绅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真的,钱绅最欣赏程家骥便是他这偶尔一露的峥嵘。中国军队有上百个师,将军更是数不胜数,有几个象这样能在战局还没到无可挽回时,凭着一股英雄气,亲自上阵厮杀。钱绅一直认为,这种在大多数人眼中不成熟的表现,正是程家骥的这个人最有魅力的地方,也是新一百师能一路从血火中走来的基础所在。至于程家骥的安全,钱绅倒不是太担心,一来有屠靖国他们护卫,二来钱绅坚信程家骥不是那么容易死的的。自从那次在南昌大火前与程家骥交过心之后。钱绅就认定,程家骥一定能完成的自己的那个饮马东京的心愿。而自己的使命便是辅佐这个人。在此之前,程家骥是不会死的。钱绅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认定有些唯心之嫌,可却这个念头却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得用常理无法解释。
心情也有些激动的钱绅,眼看程家骥一马当先的带着部队,冒着枪林弹雨向日军扑了过去。他的脑海里猛然的窜出了一个念头:或许执坚披锐,做一员为国征战的勇将,才是程家骥真正想干的事情吧!
程家骥不可能知道钱绅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会儿他顾不上了。长久的养尊处优,使得程家骥的体魄比之大王庄一战时下降了不少,冲着冲着,本是冲在反击队伍的前列的他,渐渐落后了下来。可这已经足够了,被自己身旁的主帅激励鼓舞着的官兵们,呼喊着、嚎叫着向日军杀去。近二千精兵组成的这条狂龙,所显示出来的那种吞食一切的气势,让真田少将在大吃一惊之余,只得下令他所指挥的那支伤亡不小,兵锋已挫的日军暂时后撤,以回避其锋芒。促使真田少将暂时缩部队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已发现了左侧出现了刘天龙所部大队骑兵的踪迹,生怕自己的部队因被迎面杀来的中国军队打乱阵形,而遭到骑兵地突击。
日军退到入已被其占领的第二道防线后,新一百师的部队也没有再追击,而是立即投入到了加固阵地的工作当中。
激战三个小后,天色已尽黄昏,“失血”的过多的两支誓不两立的军队,不得不又进入了注定短暂的休整区间。
第四十一章 吴城鏖兵(四)
掌灯时分,真田少将和程家骥都拿到了,已方部队的伤亡数字统计表。看着这张表,这一对战场上的死敌的脸色有志一同的难看得很。在整整一个白天的战斗中,新一百师伤亡了四千人以上,在这其中有八成左右,是在阻击真田支队时所付出的代价。当然,真田少将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真田支队的总兵力一共才五千出头,短短十几个小时,即损失了占全军百分三十五的战力。真田少将盘算过,要照这种打法再拼下去,不出半天,他就只有厚着脸皮,去求有间大佐从军舰上抽调水兵来助战了。双方在向上峰发出的电报中,都坦诚已方已是在苦苦支撑,若是再无援兵,明天的战局殊堪忧虑。
不过,真要说起来,此刻,吴城城内的斋藤中将所部的处境,要比正在分成两个战场,捉对厮杀的四支军队中的其它任何一支,都要险恶得多。尽管斋藤中将和他手下那些平时较为懒散的东京兵们都尽了全力。可最终还没能挡得往七、八倍于已的中国军队,前赴后继地猛攻。晚上八时,攻击南门的向中原部以装满炸药的,加装了钢板的汽车炸开了南门。群情激昂的川军将士们舍生忘死的蜂拥而上,就连城楼两侧的日军朝他们头顶倾泻下来的弹雨,也无法让他们停下冲锋的脚步。正当斋藤忙着调部队去南门堵口子时,新七十二师也趁势从西门攻进了城中。
“全线收缩!”惶然无计的斋藤中将只得将防守西、南两个方向城墙部队撤入城中,企图背靠东、北两面城墙,在城中与新十八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巷战。
这个连斋藤中将自己都觉得,有些太一厢情愿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在黄中将的统一指挥下,由几万中国军队组成的浩荡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了大半个吴城。至晚十时。也就是真田所部发起今天地第三次大规模攻击地同时,斋藤所部的控制区仅剩吴城东北角那一小片地方来了,就是这点残山剩水。在新十八军各部的如潮地攻势下也是朝不保夕。虽说,在中国军队刚刚拿下的大片城区里,还存在大量的日军的散兵游勇,但那已经于大局无碍了。
吴城方面日军的飞速溃败,使得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对中方极为有的改变。闻讯后,大为惊恐地日军第十一军军部,一面越级给真田少将下了……务必于凌晨三时前与斋藤中将所部合兵一处地死命令;一面又从南京、北平等地借调那些才回营去的伞兵部队。试图将其空降到吴城城内。在下达上述这些命令地同时,岗村中将还让陆军航空兵派出飞机到吴城去投掷了一些毒气弹。岗村这一手狠毒地招术。果然奏效。正在高歌猛进地新十八军各部对日方的狗急跳墙全无防备。又因城内环境相对封闭。空气流通较慢,故而已攻入吴城地中国军队损失很大。以致在日军中的趁形反击下。中国军队差点被赶出城去。当毒气渐渐消散后,在黄中将的严令下,各部方才稳住了阵脚。可如此一来,斋藤中将不但夺回吴城中的部分防御要点,还收拢了日军适才散落在城中的若干股部队,初步形成了一个防御体系。黄中将见急切间,已不能克敌,只好采用蚕食战术,仗着兵多将广,一点点向前推进。
午夜时分。东门外,新一百师师部。
外里虽还是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但新一百师的两位主要指挥官的心思却早已不放在正面进攻的日军身上了。
“真田支队派出的迂回部队,咱们竭尽全力才拦截住了两支。不知还有没有第三支?”程家骥有些困惑的对钱绅问道。
“说不好!”在钱绅看来,真田不再集中全部主力从正面强行突破,而是改用正面强攻,来掩护以大队为单位钻隙渗透的战术,向吴城方向迂回运动。这一手,要比先前的单纯硬攻难对付得多了。现在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新一百师的部队又基本上全集中在正面,两翼全靠骑兵在封锁,能不能拦得住,真田所派出的全部迂回部队,实在是没什么把握。
时下两军激战正酣,若是日军有一支部队深入已方腹地,不管其兵锋所指是何处,都会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命令洪胜,全力向东城突击,二百团、军教导队马上掉头为第二梯队。”程家骥知道自己没时间犹豫下去了,管他真田有没有第三支迂回部队,也甭管这支部队是不是已钻进了吴城,自己只要咬咬牙,拿下东门,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攻击东门的战斗,一开始就打得极为惨烈。对新一百师来说,夺下东门,已方就有了坚实后盾,任是真田支队耍什么花样也不怕了。同时还可以把吴城守军彻底关在城里。对吴城中还在苟延残喘的日军而言,东门一失,吴城四门即失其三,守城要是失了城墙的保护,那就完完全全的成了瓮中之鳖,接下来就只能是任人鱼肉了。
率先投入战斗的三六五团,没多久就被城上的日军凶猛的火力打残了。见状急眼了的洪胜,亲自带着突击两次冲上城头,又二次让日军给压了下来。
当已负伤的洪胜还要第三次率队突击时,赶到城下的文颂远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们团先下去,该换老子们上了。”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洪胜早就一拳打过去了。可说这句话的是文颂远,又另当别论了。自打在南安横行市井那会儿起,洪胜最怕的就是这个拳头很硬的文二爷。从军以来,他更一直是文颂远的老部下,不怵他,怵谁!
“你是一团之长,你死了,不打紧。部队的士气。就要垮。死你一个人,至少等于损失一两个连。打仗要动脑子!别成天就知道拿杆二十响就往上冲!”洪胜是熊了,可文颂远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个昔日的小兄弟。劈头盖脸地训斥了洪胜好一顿。
这一席堂皇地大道理,直听得和文颂远一块来地孔继如哑然失笑。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晓得!这些话是其实程家骥送文颂远出发前,告诫这位和洪胜有一样的毛病的师步兵指挥官地。文颂远这会子,现炒现卖的搬到了洪胜头上。文颂远也不想不想,他在这方面的表现与洪胜相比,只能是有过之而不及。凭什么教训别人。
打发走了口服心不服的洪胜后。文颂远立时施展出变脸绝技,只见他把上衣一脱。对着围在他身边的二百团的官兵高声吼道:“小子们。跟老子杀鬼去。前进有赏。后退一步杀!”
文颂远手下这支以昔日江湖上的亡命徒为老底子起家地部队,在攻击作战时有它自己地风格。很快城头上的日军便感觉出了。这支新上来地中国军队,除了拥有强大地攻击力和良好地心理素质外,还特别“狡猾”。二百团的官兵,在攻城时不屑用一拥而上地集团冲锋扑城。他们多是以为班排单位,沿着几千米的城墙见缝就钻,若是碰上了硬茬子,则一沾就走,决不做无谓的牺牲。
面对二百团这种“无赖”战术,日军指挥官仗着已方有坚城可凭,起初并不大在意。直到二百团的几支小部队趁小鬼子顾此失彼之机,从日军防守薄弱的地段登上了城墙,并把嚎叫着扑过去反击的一些日军士兵打成了筛子后。这位副联队长方才警醒过来,连忙派出部队反击。可这时,越来越多的中国士兵如水银泻地一般登上城头。二百团官兵身手敏捷,行动迅猛,一旦有一个地方被冲开了口子,鬼子就很难堵得上。往往是堵着堵着,旁边又开了口子,最后导致了整个地段的全面崩溃。文颂远是第一批登城的官兵之一,身上没了只会吸引日本人的子弹的军衔标志的他,在鬼子丛中如鱼得水。不消多时,在文颂无和他身边卫士的拥护下,单是从他打开的那个城防缺口里,冲上城来的官兵就已不下百人了。其它地段的形势对中国军队也越来越有利。就是日军的指挥官也不得不承认,对手正在把自己布在东城城头上的防线一点一点的撕开,而日军以此却无能为力。
“杀给给。”恰在这时,斋藤中将派出的援军到达了,这支三百多来人的援军及时赶到,大大加强了日军在城头上的兵力,也让小鬼子的军心一振。
“占领东门!”文颂远边大声招呼着自己附近的官兵,边一马当先的带队向东门冲去。他知道只有夺下东门,把城外的大队人马放进来,已方方能算是稳操胜券,要不然兵力分散的已登城的中方官兵,极有可能被已反应过来的日军各个击破。
东门城楼的争夺得很激烈,从分属两个不同国度的将士们的身上流趟出来的鲜血,把这里每一块地砖都染成了红色。最后,文颂远所亲率的一百多名官兵,凭着凶猛的火力和坚强的意志夺下这个要地。不甘心失败的日军,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在中国军队的稠密的火力网下,端着刺刀的日军一排排地倒下,又一排排地冲上来。要不是,此时教导队组织敢死队拼死炸开了一小段城桓,从那里杀了进来,这一战还不知鹿死谁手了。
好不容易和教导队联手肃清了城上的日军的文颂远,方待要挥军入城大杀一番。从身后某处传来的密集的枪声,使得文颂远和一直跟他身边的孔继如在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三营,跟我来!”文颂远连交待都没交待一句,就带着二百团唯一建制还算完整的三营拨腿就走。
“孔副官,出什么事了。”认识孔继如的那位军教导队的队长言方问道。
“响枪的那个位置,是我们师部!”还沉浸着从身后传来的那阵枪声所带来的极度震憾中的孔继如,有些魂不守舍地答道。
“嗖、嗖。”趴在地上的程家骥等人,正被位于他们左侧的日军的两挺交叉射击的轻机抢,压得抬不起头来。
如程家骥和钱绅所担心的那样,真田少将确实派出了第三支迂回部队。而这支装备精良,规模不大的小部队,所执行的任务,竟然是打掉新一百师指挥机构,那就不是他们能预先料到的了。
真田少将看得很准,仗打这份上,双方的指挥部都不可能还留有成营成团的警卫部队了。真田支队的支队部,因有军舰的火力为屏障而固若金汤,再说实在不行真田只要上船一溜,新一百师自是奈他不何。而程家骥的指挥部,就没有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了。
日军的这支训练有素的小分队,穿着中国军队的服装,不声不响地混了起来。他们先是静静的潜伏在新一百师的防线的侧后。然后就顺着穿梭往来的前线查线兵的足迹,找到了电话线最多的地方,直接攻击。这种方法,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准确度相当高的法子。
早已十分空虚的新一百师的前敌指挥部,在被袭击时全无还手之力,仓促间,程家骥和钱绅等人分别在贴身卫士的保护下分路撤离。不知是日军有内线,还只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日军的这支小分队舍弃其它几路撤退的人马于不顾,死死地盯住了程家骥和保护他的这七八个人。双方一路追追打打,最后程家骥等人被围在这条小土沟里,眼见情势危急。在附近巡逻的一个骑兵连听到枪声赶来,才暂时击退了这股日军。程家骥跨上屠靖国拉来的战马,打马狂奔至吴城下,被心急如焚的文颂远率部接个正着,方才定住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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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吴城鏖兵(五)
文颂远见到程家骥时,都差点认不出趴在马上的这位满身泥土(小土沟里打滚时沾上的)、顶着个光头(帽子被子弹打飞了)、穿着一只皮鞋(另一只跑丢了)的大花脸骑士,就是自己那位平素将星闪亮威风凛凛的老大。说实话,能看到这一幕,文颂远都觉着自己以往十几年来被程家骥“压迫的仇恨”,可以一风吹了。
看着文颂远和他身后那伙人,一脸的想笑又不敢笑的怪异表情,惊魂方定的程家骥不由得怒火中烧。“
“文老二,你带着二百团去接应师主力,然后一起撤到这边来。记着去的时候把声势造大些。”程家骥此刻虽是一肚子火,没地撒,恨不得把那些追杀自己好几里地的小鬼子个个千刀万剐了,方才能消心头之恨。却也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把还压在火线上的部队安全接回来。真田弄这么一出单刀直入,决不会是杀几个人这么简单,铁定还有后手的。自己在这回既已被人家算计了,输了就得认,若只因为死要面子,把家底都搭进,那可就太划不来了。好在文颂远迅速攻下了东门,这一夜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部队还有城墙可依托。
文颂远率部走后,程家骥伫立在东门城楼上,紧张地等待着城外反馈回来的各项消息。自打从军上阵以来,这会儿恐怕是程家骥最惶然无依的时刻了。凶吉未卜的钱绅、不知是否能安全转进的主力部队,光这两样就够让他担精竭虑的了。偏偏在这时,又刮起了强劲北风,程家骥直觉着自己都有点象喜儿了,正等着钱绅这个杨白劳回家了,至于黄世仁的角色。真田少将扮演正合适。想到这。程家骥不禁在心暗骂自己不着调,这是那跟那啊!
还好,两个小时后。情况都清楚了。深夜里,匆忙间钱绅与程家骥正好走了一个反方向,跑到火线上去了。也正是多亏了钱绅那卓越地组织能力,新一百师地主力部队方才能在日军的猛烈攻击下,还能保持了较为严整队形,分批逐次掩护着辎重、炮兵部队,且战且退。真田少将起初还想趁胜全歼当面的中国军队。后来见新一百师地部队退而不乱。且文颂远部又点起燃了无数火把适时迎了上来,不明虚实的真田也就只得打消了包抄钱绅所部的念头。不过日军还是不依不挠地追到了吴城城下。方才暂时停步。调整部署。
“维礼兄。你带一九九团、三六五团和军教导队守城,我带其它部队去攻击城内的日军。”军情如火。程家骥一见钱绅的面,尚不及唏嘘一番,三言两语便定了新的作战方案。真田少将也不敢浪费宝贵时间,很快便挥军对吴城发起了攻击。
钱绅所指挥的两个多团地部队地战斗力总和,比起先前日军东门守军的力量,要强大上许多。加之,没受太大地损坏地吴城地东面城墙坚固依旧。真田所部从昌都被水运过来时,汉来得及准备系统的攻城器械。故而,日军虽仗着蛮勇全力扑城,但也只落得个望城兴叹地下场。这倒不能怪真田少将思虑不周,谁没想到,斋藤部队会垮得这么快不是。
这边钱绅还撑得住,那边斋藤已嚷嚷着要切腹了。现下,盘据吴城的日军已把四面城墙丢了三面,斋藤中将的指挥所都已一步步退到北面城墙根下来了。而日军在城内的地盘,毫不夸张地说,已小得从东西南北任何一个方向,都能用汉阳造打得穿的程度。
现下的吴城全城都是中密集的枪炮声,不但穷途未路的日军已乱了营,就是追击日军的新十八军的官兵也撒得满城都是,这座原本美丽宜人湖畔县城,无一处不在上演着一场场血腥的杀戮。幸好吴城几易其手,城中的居民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要不然又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平民要倒在这战火当中了。
“军座。”在北门附近,程家骥所部与黄中将亲自带领的两个团会师了。
“浩然,你那边的情况如何。”这一夜,新十八军两线作战、四面猛攻,部队间的相互联系有些不那么畅通,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程家骥一边用手挥落自己头上的汗水,一边答道:“鬼子在攻东门。”
“你我合兵一处,迂回到东门。这里让向中原他们盯着就行了。”黄中将意思很明确,斋藤所部已被打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若无援兵全军覆消只是时间问题了。相形之下,倒是真田所部的威胁要大一些。
“行!”给真田压着打了小半夜,极度不爽的程家骥,眼见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他没有不允的道理。
夜间,日军舰炮的准头不大,没了海军撑腰,面对几万杀红了眼的中国军队,真田少将心里其实也虚得很。他之所以敢在今天晚上,冒这么大的风险,死活要把部队拉到吴城城下,无非是想把吴城中的日军残部,尤其是斋藤中将本人接出来。可谁想到会是目下始料未及的这个结果。见中国军队几个团从南面迂回了过来,不愿意和斋藤一起被围的真田,连忙转道向北而去。从斋藤才发来的求援电中,真田已获得确悉,北门还在日军手中,便又打起了从那接出斋藤中将的算盘。
一见,日军转道住北,黄中将和程家骥连呼失策。北面是新一百二十师的防地。这个师的兵员倒不是不少,现下还有八九千人,可战斗力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在第四集群下属的五个师中,这个师属于未流部队。单从别的部队都已破城而如了,只有这个师负责主攻的北门方向迟迟拿不下来,就可见其一斑。真田从那里打开一个缺口,接出斋藤是完全有可能的。
情知事急矣的黄、程两人只得督令所部拼命沿着真田支队的脚步追了下去。放心不下地黄中将还专门留下电台电告新一百二十师,命令其立即调动部队,挡住日军肯定要实施地侧击。
“快!快!”凌晨时分。血战竟日后。交战双方的上万最精锐的官兵竟改行玩起了集体赛跑。
不得不承认日军地体魄确实要比中国军队要强一些,加之又有先起脚的优势在内。黄中将和程家骥所率的部队虽将行军速度提到了极限,到底还是没能截住这股日军。等他们靠近北城时。真田留下的一个尾巴,日军一个大队已占据了有利地形,对他们展开了阻击。这种情形急得程家骥和黄中将真跳脚,一个劲催促已很有些疲惫了的部队,一个波次接一个波次的发动了一次次不计成本的凶猛攻击。只恨日军这个大队地像了铁了心王八似地,死死在盯在了黄、程所部面前。而中国军队连续拉动,重武器大多落在了后。单凭着轻重机枪和小口径迫击炮。一时间以六七倍于敌的兵力,竟是拿这七八百鬼子没奈何。
而日军真田支队地主力。这时。已与新一百二十师派来阻击地一个主力团交上了火。尽管这个团已尽了最大地努力。但出于双方的武器和作战效能在巨大差距,还是没能挡住孤注一掷地真田支队牛踹马踏似的攻击。
与此同时。已快被逼到绝境的斋藤中将也再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主动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跑出来晋见他的下级来了。在日军的两面夹击下,新一百二十师阵地很快就被冲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城里的日军从这个口子一下逃出了五六百人,其中,就有在突围中“身先士卒”的斋藤弥平太师团长阁下。这个口子立刻又被口子两翼中国军队用火力给封了个严严实实。后面的日军虽还继续向前突击,却再也冲不出来的。
可这五六百人对于真田少将来说,已足够他勉强向上面交差了。死多少士兵不是关键,关键是“皇”军再不能承受一个师团长战死甚至是被俘的耻辱了。同理,只有能接出吴城守军的一部分,这支部队就没有被中国军队全歼,而只是算受到重创。这是岗村中将,在几个小时前知事已不可为时,给真田少将的底线。
事实上,岗村中将还是很了解自己的部下的。斋藤弥平太与松浦淳六郎是同一类人,属于那种比较理智的大正年间入伍的学生。许是因为当时日本国内的狂热气氛,远不如明治、昭和时代浓烈的缘故,当身处于绝境时,也可能是性格和个人经历的问题,这种类型的军人未必有随时随地剖腹的勇气。从一点上来看,谁也不能排除斋藤弥平太中将有被俘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已接出吴城守军之一部和斋藤中将,好歹也算是完成的任务的真田少将,很清楚自己下一步将要干什么,那就是逃。
非但要逃,且还要逃得够快,否则一旦让尾随而至的中国军队缠住,一切就都完了。真田就是再狂妄,也还没狂到认为自己手上这几千兵力,能从三四万已被证明战力不弱的中国军队的包围里,强行杀出去的程度。为了不与追击自已的那支中国军队照面,真田少将带着他的混合部队向德安方向快速开溜。所有的日军士兵都被告知,一旦停下脚步,部队决不会等他。一般来说,在生死关口,不管是人或是畜生,还是人面畜心的小鬼子,都会爆发出一种潜能。真田支队和斋藤部残兵这时表现出来的超强行军力,给这个观点提供了很好的注脚。不过,也正是因为逃命心切,日军没来得及给武汉方面先发一个请示,问一下走那条安全。这个疏忽的所带来的致命恶果,马上就会显现出来。
当程家骥和黄中将所部主力,费尽力气不说,还留下了一部与对方对峙,方才摆脱那个由脑子烧坏了的疯子(文颂远语。)组成的日军大队的纠缠,赶到城北时,日军的大队人马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了。
不甘心如此做罢的,程、黄二人,随即率部沿着湖岸星夜追击,这一追,就一口气沿着着湖边愣是追出了二十几里地,却还是不见日军的踪影。两位军座这下子纳闷了,鬼子就算是装船时的动作再快,最起码自个一路赶来,也能抓到个尾巴不是,几千人难道上天入地了不成!
正当此时,战区电报来了,称有一支人数不少日军,撞到了正在永修东北方向待机的部队怀抱里,查问是不是从吴城突出去的日军,如果是的话,立即把日军的详细的兵力、装备情况上报。
“浩然,回去吧,这锅肉是铁定没咱们两人什么事了!”费尽心机的又打又追,折腾了大半夜,把腿都跑折了,到头来却是把鱼住人家嘴里赶。这个结果,让黄中将不禁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回去!”程家骥虽为这辈子自己大概是没机会亲自报仇而有点失落。可对真田、斋藤联军的下场,他和黄中将的两人看法,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这支日军死定了。开玩笑!永修东北方向,那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可蹲着饿了好些天的五个军中国军队,这三四千小鬼子要能从十几万大军中钻出来,日本“天皇”说不准会给真田少将亲自受勋了。怕就怕,真田是没这个命喽!
天色大亮后,一切都明朗化了。
吴城城内已不存在中队以上规模的日军,那些因躲在阴暗处而“幸存”下来的三五成群、七八成伙的鬼子也已注定是看不到下一个日出的了。湖面上日军军舰、炮船也小心翼翼的撤了出去。而“幸运”的从新十八军手中溜掉的真田、斋藤联军,则正在接受三个主力军的中国军队的“热情招待”,估计真田和斋藤两个倒霉蛋,这会儿也该“热泪盈眶”了。德安方面的日军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舍得出击了,“可惜”看目前这阵势,“恐怕”只能赶得及给这几千人收尸了,准确的说是烧尸。
眼前程家骥那里还顾上别的,光是肃清藏在吴城小巷深外的日军就够他忙乎个好半天的。
第四十二章 近乡情怯(一)
十月十八日,吴城
搜索,彻底地搜索。两三万意气昂扬新十八军的官兵把吴城每一个角落翻了个里外朝天,他们用火力从小巷深处把残存的日军赶出来一一点名。对付躲在地下室里的日军更省事了,往里面扔几颗手榴弹就什么都解决了。人数较多的小股日军若是挣扎得太凶,中国军队则会毫不犹豫地调来重武器,几发炮弹砸下去,就能把顽抗的鬼子炸得血肉横飞。
在这零星的枪声中,时不时也会有“玉碎意志”不坚的日军士兵被被俘虏,这些昔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侵略者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在身后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的中国士兵的押解下,乖乖地向几个指定地点集结。
永顺车马行,新一百师战俘收容处。
上百个身穿黄色军大衣的小鬼子俘虏乱糟糟蹲在了院子里,因被俘而意气消沉的他们,都自觉的把头放得很低。从院子门口看进去,这些日军战俘活象是一个个毫无生气的超大号窝窝头。只有仔细观察,方能从他们的眉眼间,看出这些鬼子中绝大部分人,此刻正处于惴惴不安的极度惶恐当中。
“已集中到这里的战俘具体人数?其中有多少伤员,有没有军官,老兵和新来的补充兵的比例是多少?”问这句话的是一个戴着白手套的,长得挺秀气,派头很足的中国军队的少校军官。他说话腔调很怪,每个字就带着点大喘气的意思。
“共一百三十七人,轻伤四十一人,没有重伤员,其中军官九人。入伍不到三个月的补充兵约有七十人左右。”答话这位上尉军官的汉话比他地长官还要糟。短短几十个字,他竟然结结巴巴地说了三四分钟才勉强说完。
“很好,补充兵我全要带走。剩下那些很难“转化”地老兵。按老规矩办。”北条也就是那个戴着白手套的少校,对从前和现在,都是他的部下地,这个充任战俘临时管理所所长的上尉下达了命令。
一个小时后,从新一百师师部传出了日军战俘集体暴动,被全部击毙的消息。
有些事情,是想保密都是保密不了的。更何况。程家骥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手遮天的能耐。不用多久。整个新十八军的高级军官们,便对这件“不幸”的“意外”地内情心知肚明了。
十月十八日。。。晚八时。新十八军军部。
“浩然。你这是第几回这样干了。上上次是战俘营着火,上次是鬼子炮击。这次是日俘暴动,下次是什么?”身为一军之长和程家骥地知已的黄中将,对于新一百师所抓地战俘老是出状况地原因,自是了然于胸。其它部队也多少有这种行为,只不过没做地象新一百师这么绝罢了。可在黄中将看来程家骥干这种事,也太有持无恐些。其实黄中将全是好心,他只是想提醒一下程家骥注意一下影响,否则要被那些“国际友人”们抓到把柄,那麻烦可就大了。。
“培民兄,这种小战斗,不会有人太在意的。今后打引人注目地大仗时,我收殓些就是了。”程家骥从没想要瞒黄中将,瞒也瞒不住,新一百师对日俘处理手法,在整个新十八军内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当然,就是真打大仗了,程家骥也没想给那些在中国的土地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鬼子们,在被俘后能享受中国人以德抱怨的宽大胸怀的机会。大不了,到时吃点亏,不搞区别对待了,让部队不抓俘虏就是了。
黄中将看程家骥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适才说的这番金玉良言,根本就会起任何效果。两人相处一年多了,对程家骥所坚持的那种对等报复的观念,黄中将还是略知一二的。虽说黄中将等受传统儒家理念影响较深的将领们,从理智出发,大都认为程家骥如此行事,实是在以暴易暴,为仁义王师所不取。但在感情上,但凡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面对日军在苍茫神洲犯下的累累罪恶,谁不义愤填膺、谁又不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既有人出手,自已个又不用担任何责任,那会不乐观其成。故而,对程家骥在这方面屡屡犯下“过失”,从上到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有黄中将这样的厚道人,才会提醒程家骥注意一二。
“这是军委会来的电报,你先看一下。”黄中将这么急着把常驻新一百师师部的程家骥找来,自是不会是为了几个小鬼子的狗命,他今天可是有要紧的军务要和程家骥通报。
“命令我们军至广西境内整补,那不是调归桂林行营了吗?”程家骥可是知道,目下的广西绝对不是什么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昆仑关大捷,就是那场不久后将要爆发的桂南会战的一部分。(电脑 阅读 w w w.1 6 k . c n)
“我估摸着这是小鬼子在咱们的秋季攻势中,吃了大亏,想要在南边把场子找回来。辞公来电说,近日日军调动频繁,大有从钦州湾上岸犯我桂南之势。参谋总部判断日军的作战目标是想截断中越交通线。有一点辞公让你我放心,此去广西,我们新十八军是充任预备队的,应当不会一到就拉上战场,总会有一个缓冲期的。至于划到第桂林行营去的问题吗,辞公在电话里说了,那只是暂时的,迟早咱们这个军还是要调回军委会直接掌握的战略预备队的。”
黄中将这一席话,证实了程家骥的猜测。其实中越、中缅这两条生命线的重要性,程家骥在重庆是当面向最高当局强调过的。有了程家骥“预言”,再结合日军的动态,在调兵遣将上军委会这回又能走到日本人前面,这也是程家骥意料当中的事情。至于黄中将先头所说的,鬼子在秋季攻势中吃了亏,确不是虚言。在这场程家骥有份参与捣鼓出的。由历史上冬季大反攻。改头换面派生而来中国军队地秋季大攻势中,中国军队在几个作战方向上,发起地此起彼伏的中等规模的攻势。地确是给予了日军相当大的打击。从九月中旬至今的短短一个内,五支突击集群不但毙、伤、俘了近三万(其中日军占八成以上。)日伪军,且还收复了包括吴城在内的三座县城,更重要的是此战重创了日军的士气,使许多的日军官兵,对于能否占领奴役中国,愈发地没了信心。连带着。就连日本政府也对战争地前景悲观了许多。在国际上。这场历时一月目前尚余波未平的中国军队主动发起地反攻浪潮,也为久已积弱地中国在洋人们面前加分不少。总地来说。这场声势浩大的秋季攻势在方方面面上。都达成了程家骥当初建议军委会更改原定地反攻计划时的初衷。
程家骥想着想着不禁想起那场即将发生的昆仑关血战。或许自己也会有机会在昆仑关前,再碰碰在临沂打过交道的。号称“钢军”的日军第五师团吧!要是田家富这个第五师团的前中队长,带着他手下的“归义”军,对第五师团发起攻击,不知道安藤利吉中将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浩然,你回去整顿一下部队,两天后开拔。”
被黄中将这句话,从美妙的暇想中拉出来的程家骥赶忙答道:“是”
两天的整顿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新十八军的三个师离开吴城南下作战,这次出川时,有四万多人的新十八军的兵力,已锐减到了不足三万二千人。而程家骥的新一百师的行军队列,也比战前短了许多。就是现在有一万人里,还有很多是随军南下的轻伤员。幸好,恰在这时,从战区传来了真田被击毙、藤斋被俘的好消息,方才把程家骥心中的愁怅冲谈了些许。
新十八军的部队先是由赣入湘,再从湘南,长驱入桂。一路上所经之地,都未被日军染指,行军很是方便。湘桂之间又有铁路可通,大军调动多甚是快捷。从吴城出发时算起,不过半个月,新十八军便抵达了素有“楚粤咽喉”之称的古严关关下,并奉命在这一带驻扎了下来。
黄中将儒生脾气一上来,把程家骥等军部官佐都拉到了,严关这座筑于狮子山与凤凰山之间的古名关上。
“浩然,这座雄关,我在民国十八年倒桂、二十五年两广事变期间遥遥相望过两次,却是一直无缘上来一游。今日总算是了了宿愿。刚才所见那位南宋提刑官方信孺的书法名不虚传,确是古朴圆润另具一格啊!”刚欣赏完严关西山崖上宋明以来文人墨客的摩崖石刻的黄中将,现在的兴致可好得很。
邱副谋长见程家骥对黄中将说的话竟是充耳不闻,忙知情识趣的小声提醒程家骥道“副座!副座!”
可惜,这会儿,程家骥的心思早已飞到天边去了,那里能听得见邱上校在说什么。
“浩然,莫不是想灵川狗肉了。”到头来还是黄中将给程家骥给他自己解了围。他这个由头,倒不是乱找的,跟程家骥相处的久了些的人,都知道这个福建人,在口味上却是偏好酸辣,尤其喜欢吃狗肉,正好对了桂北人胃口。
“军座说得好!灵川狗肉是一定尝的,我中午请客,”程家骥这时方回过神,见这个场面有些不对头,忙顺着黄中将意思说了下去。
其实程家骥心里那是在想什么狗肉啊,使他频频向南眺,心中依依的,让他魂牵梦萦的,是从灵川再住南几十里路的桂林城,那座他最想去,也最不愿去的城市。
现下的桂林城,正处于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期,是大后方当之无愧的政治、文化、经济重镇。武汉失守后,大量文化名人移居桂林,他们的加入极大加速了,桂林在文化方面的繁荣。桂林抗战文化运动气氛之活跃、规模之庞大,在当时与延安抗战文化运动、重庆抗战文化运动鼎足而立。这一切使得这座本就山灵水秀、洞奇石美有着二千年历史的名城,显得是那么的青春焕发,朝气蓬勃。
而这些都不是程家骥对这座城市情有独钟的原因。在得知新十八军将在桂林附近的兴安境内,整补一段时间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怀,便涌了程家骥的心头。程家骥是福建南安人不假,但主宰了程家骥的灵魂的楚原,却是地地道道的喝着漓江水长大的桂林人。
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吧!部队在兴安休整的头一个礼拜,程家骥硬是没有回过一次那常在梦中见的故乡,要知道新一百师所驻扎的地方,离楚原生长的地方只有一百多里地,驱车前住的话,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可程家骥不去找桂林,桂林却来找他了。十一月中旬,桂林行营在桂林召开的战区军以上高级军官会议,还是使得程家骥怀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与一直嚷着要到桂林游玩的于三姑一道踏上了那片楚原的“故土”。
“来碗米粉!”一进北门城,坐在汽车上程家骥就立刻被从一个热气腾腾的担子米粉摊上飘来的,那一阵阵隐藏在他的记忆最深处的清香给勾去了魂。
嚼着因久违而更感亲切的金黄酥脆的锅烧,品味着桂林米粉那细嫩软滑爽口的风味,闻着由花椒、沙姜、万里香、八角、桂皮、草果等十几味香料熬制出来的卤水那独特的而悠长的香味,程家骥觉着自己仿佛已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故乡,似乎自己这是在父母家的楼下的小店里吃早点了。
那一刻,程家骥的眼睛里涌出了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泪珠,他自己不觉得,倒把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于三姑给吓了一跳。
“浩然,你怎么了!”于三姑惊惶的问道。她认识程家骥以来,无论是点兵沙场战敌顽,还是周旋于各色人等当中,从没见程家骥如此失态过。
“三姑!你就甭回兴安了,还是住到桂林来吧!”程家骥这会儿也想通了,就算是自己再怎么使劲的躲着那些发生在“将来”的回忆,可躲得过自己的心吗?与其遮遮掩掩、别别扭扭的,心中总有那么一根刺的过一辈子,反道不如细细体味,奇妙的命运带给自己的每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