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抛 弃
[16]
自从被张志新占有后,一连几天孟茹都处在思维的极度混乱中。她有些失落、有些恐惧、有些烦躁、有些不安,总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些什么,又说不清是丢了什么,这让她根本就干不进去任何事情,上课的时候,也总是眼睛盯着黑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倒是同学们夸赞孟茹的新裙子漂亮时,多少能让她的心里得到一些满足,但是当大家问她这裙子花多少钱买的时候,她又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慌慌张张地说:“不贵,才188元!”
好在这些日子张志新对孟茹非常关爱,几乎每天都按时开车来学校接孟茹出去吃饭,然后再去他家那个1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当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一个男人之后,也就不在乎再给他第二次、第三次了……张志新很有手段,他懂得怎么在床上挑弄女人的情欲。渐渐地,随着孟茹和张志新做爱次数的增多,她非但没有了第一次时的疼痛感,甚至还开始有了反应,那种麻酥酥、涨乎乎的感觉,让孟茹飘飘的,仿佛灵魂都随之升入了天堂。孟茹喜欢张志新用各种姿势弄她,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对他的忠心。每次做完之后,孟茹看到大汗淋漓、一副满足样子的张志新,都会温柔地靠过去,头枕着他的胳膊,幽幽地说:“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张志新一边嘴里说道:“放心吧,我会真心对你的!”一边在心里想:“第一次给了我?鬼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拿我当猴耍啊!”但是狡猾的张志新并没有当面揭露孟茹,他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到关键时候,他是不会捅破这一切的,等他玩腻了、厌烦了,再一脚将孟茹踹开,至少目前,他还没有玩够眼前这个性感妩媚的女人。
自从孟茹和张志新有了那层关系之后,就一厢情愿地把张志新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与公司的同事们说话也感觉底气足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张志新似乎也对此不置可否,他不时地带着孟茹出入各种社交场所,还炫耀般地向很多人介绍说孟茹是她的新女友,正在读艺术学院一年级。孟茹随着与张志新交往的深入,渐渐了解了上层社会的奢靡与浮华,她甚至在张志新的调教下,学学会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十分淑女地吃西餐;也学会了在没人的路上,颇像那么回事地开开车;甚至学会了一搭眼就能看出别人用的究竟是不是正品的VERSACE、纪梵希,还是登喜路、皮尔。卡丹。孟茹满足极了,她以为属于自己的幸福已经到来,她是那么深地爱着张志新,只要张志新喜欢的事情,她都尽量迎合着去做。张志新不让她回学校住,她就冒着被查寝的危险,陪住在张志新的家里;张志新偶尔在做爱的时候会提出肛交的请求,她就不管自己有多疼,也要撅着屁股故作享受的样子;如果张志新有些许的不高兴,她就想方设法地逗张志新开心……
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兴许是孟茹第一次恋爱的缘故,她显然对这次恋爱缺乏足够清醒地认识,以至于当打击真正到来时,她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孟茹发现张志新来找她的次数逐渐少了,甚至到最后一连半个月都不找她一次。孟茹有些不适应这种变化,忍不住在一个清晨主动找到了张志新的家里。当她终于敲开张志新的家门时,开门的竟是一个穿着透明睡衣的漂亮女人。孟茹以为自己敲错了门,惊讶地问:“张志新在吗?”女人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说:“他在里面睡觉,你找他什么事?”孟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看了看女人衣着暴露的样子,一种被欺骗的屈辱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按捺不住自己,捂着嘴哭着跑开了。那一刻,孟茹绝望极了,她边跑边哭,一口气跑到了龙江边,她甚至想从那高高的大堤上纵身跳下去。孟茹望着那滔滔江水,没想到自己那么痴情地对待张志新,可他却人面兽心地欺骗了自己。直到这一刻,孟茹才似乎醒悟过来,原来他竟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孟茹好后悔自己轻易地就踏上了这条船。孟茹伤心地哭着,一个弱女子受到伤害时,眼泪才是最好的宣泄方式。那天,孟茹就这样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江边,一任泪水连同江水一起,流个不停,直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神情抑郁地回到了学校。
后来,张志新找到了孟茹,一副假慈悲地说了些忏悔的话,诸如他是真的从内心深处喜欢孟茹,怎奈他和孟茹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太多的不般配。还说他知道孟茹不是处女,只是以前没好意思揭露孟茹,而他的梦想是最终要娶一位处女作妻子。他希望孟茹不要嫉恨他,他会把孟茹深深地记在心里的,还要孟茹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他还是她的好哥哥等等。孟茹默默地听着张志新伪善地道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呜呜地哭着。她原本以为张志新会向她道歉,哪怕说一些挽留的话也好,可眼前的男人似乎远比她想象的心狠,看得出他去意已决,丝毫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孟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争取,只是张志新说她不是处女让她感到万分委屈,可她似乎又无力辩解,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可能是9岁那年,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混账男人夺去了她处女的贞操。孟茹也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也觉得自己不是处女,确实可以成为张志新抛弃她的理由之一,怪只怪自己命苦,谁让她摊上了如此不幸的事情呢?
最终,孟茹就这样和张志新分手了。在内心深处,孟茹没有太深地憎恨张志新,她甚至憎恨小胡子的程度都比张志新要深许多。只是,孟茹在回忆起和张志新的这段感情来,总觉得似乎有哪些个环节有些不妥,但她又说不清是什么。孟茹甚至不愿意去仔细地分析这段感情,因为在她看来,这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人生经历。张志新不愧为一个玩弄女人的高手,直至最后将孟茹一脚踹开的时候,还能做到让她无话可说。当然,这一切对于张志新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孟茹也必将同众多的女人一样,注定了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玩物而已,一个将来的某一天也许能回忆起来也许回忆不起来的匆匆过客。
如果说孟茹被张志新玩弄之后,最终导致了她对男人的彻底绝望,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她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悲剧还在继续上演,她对男人的认识也在不断地加深。
和张志新分手后,孟茹的学业被亮起了红灯,因为长时间专心于打工赚钱,期末考试孟茹已经连续有两门不及格,学校规定如果总计四门不及格,将被开除学籍。孟茹有些害怕了,因为如果这样,意味着她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父母也会因此伤心死。好在同班那个追求她的男生徐茂生及时帮她补习功课,为她整理笔记、归纳重点,甚至在考试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帮她打小抄。终于将余下的功课顺利通过之后,孟茹仿佛也在徐茂生的身上找到了一些感觉,名正言顺地做起了他的女朋友。
在同学眼里,孟茹和徐茂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对。徐茂生长得高大英俊,而且由于家庭出身也比较贫苦,知道在平日里勤俭节约。两个人为了多攒些学费,甚至承包了学校的一个小卖部,过起了勤工俭学的日子。女人是感性的,如果说当初孟茹只把心思放在张志新身上,不喜欢徐茂生的幼稚和单纯,那么接触一段时间后,孟茹已经对徐茂生有了新的认识。她发现徐茂生身上有一股子难得的韧劲儿,这是一般男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孟茹相信这样的男人日后应该有所成就。尤其在和徐茂生谈恋爱的将近三年时间里,孟茹为徐茂生怀了两次孕,打了两次胎,在孟茹的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徐茂生的女人,指望着大学毕业后,能马上和徐茂生结婚生子,过一种平静幸福的日子。
然而,临近毕业的时候,孟茹再次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徐茂生为了能分个好一点的单位,竟然不顾和孟茹三年的感情,和电视台台长的女儿走到了一起。当徐茂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孟茹的面前,祈求孟茹能够原谅他时,孟茹欲哭无泪。当然徐茂生也列举了N个分手的理由,比如他很介意孟茹曾经和张志新的过去,也很苦恼两个人在一起即将面对的穷苦生活,更不想错过了这次能进入省电视台的机会……孟茹听到徐茂生的忏悔,没有说一句话,女人本性中特有的善良并没有让她死缠住徐茂生不放,因为孟茹知道徐茂生太想有个好的事业和前途了,而借助电视台台长这个关系,无疑是他成功的捷径。
恰在此时,孟茹接到了小弟从老家天河打来的电话,向她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孟茹的父母为了供他们姐弟俩个上学,竟然轮番去献血。得知这个消息后,孟茹连夜坐车回到了天河市。当她挽起父母的胳膊,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针眼时,孟茹号啕大哭,她跪倒在父母的面前,发誓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报答父母的恩情。
最终,孟茹为了尽可能的照顾年迈的父母,毅然放弃了许多机会回到了天河市,在电视台做起了一名普通的播音员。不久后,在别人的介绍下,孟茹认识了本市一个姓郝的富家子弟,在得到了郝家的资助承诺后,孟茹决定嫁给这个叫郝军的纨绔子弟,尽管当时她对郝军了解的还不多。
结婚的那天,孟茹看到那气派的场面,装饰一新的新房,以及满脸笑颜的父母,忽然感觉心里很踏实,她知道自己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一切,而这种失去和得到恰恰是人生的一种必然,孟茹不后悔,谁让自己当初就这么选择了呢!
第十七节 蜕 变
[17]
夜,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吞噬着这个世间的一切,十月的天气,微微透出一丝寒意,如同此刻高明的心境,已经冰凉透底。
高明没有料到美艳如天仙一般的孟茹,竟会有这么多的辛酸往事,虽然这些往事似乎含满了一个绝色女子的人生宿命,但在高明心里依旧时不时地掀起阵阵波澜。高明坐在椅子里,眼望着孟茹回首往事悲戚戚的样子,心中就如同被人灌了一瓶陈年老醋,酸得让他的胃都跟着紧缩起来。高明有些不愿相信这些是事实,可这一切却又如此真实地从孟茹的口中说出。高明原以为孟茹会简单得如一泓清水,却没有料到孟茹复杂得像那饱蘸了天地寒气的露珠一样,虽然表面晶莹剔透,实则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见的凝结过程。
高明用手按着额头,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知道孟茹刚刚叙述的故事还只是她所经历的冰山一角,他甚至害怕继续听下去,害怕孟茹用残酷的回忆将他的美好幻想击得粉碎。可他又想继续听下去,他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孟茹最终投向丁副市长的怀抱,他猜测这里面并不应该仅仅是权力的压力、物欲的诱惑,可能还会涉及人性的挣扎、思想的蜕变等很多很多……
高明抬起头,眼望着孟茹冷冷地说:“既然你已经嫁了有钱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丁副市长呢?我不明白,难道你所有的行为都是被迫的么?”孟茹望了望高明,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高明见此情景,仿佛更有了底气,大声质问孟茹:“你说话啊?难道被人抛弃过就可以成为你堕落的理由么?还不是你自己意志力不强想走那下坡路!”孟茹听到高明居然这样说自己,抬起头来,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死盯着高明,那眼睛里冒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气,让高明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冷战。孟茹轻启朱唇,声调不高但绝对低沉有力地说道:“是的,我是犯贱,我主动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可你们男人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还不是想方设法地想把我们女人弄上床,包括你自己。“一句话,说得高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了脑袋。是的,他联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勾引孟茹的一幕幕,还不是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高尚不到哪里去。
孟茹没有理会高明,她擦了擦眼泪,继续将自己的故事说了下去。
原来,孟茹嫁给郝军以后,原本以为能享点清福,可刚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郝军好逸恶劳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他不但经常聚众赌博,而且总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孟茹管不了他,这个畜牲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人性,往往在孟茹好心劝了他两句之后,二话不说扬起拳头就将孟茹一顿痛打。不但孟茹管不了他,就连他的父母也管不了他,有一次就因为赌输了钱之后向老父要钱,老父没有及时给他,他竟然将老父机械厂里价值十多万元的加工设备给砸了,后来又偷偷地将那价值20多万元的轿车以低价卖掉。
眼见着郝家的家底正一点点地被郝军挥霍殆尽,孟茹彻底心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孟茹以泪洗面,她觉得生活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原本指望嫁给一个有钱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成想落到了今天这个田地。孟茹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谁也指望不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去,于是她开始暗下决心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孟茹所在的电视台隶属于天河市广播电视局,是一个典型的事业单位,它不同于省市电视台,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广告费、赞助费,完全靠着财政的补贴艰难度日。职工们每个月领着七八百块钱的工资,吃不饱也饿不死。出于个人前程考虑,尽管孟茹很喜欢这份工作,但她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跳出去,想找一个更加稳定没有风险的职业。
虽然电视台的效益不是很好,但是由于工作性质原因,这里还是聚集了各式各样的女人。漂亮的不漂亮的,年轻的年老的,这女人一多的地方,麻烦自然就多了起来。争风吃醋的,说人闲话的,风骚献媚的……真是什么样的都有。孟茹身处在这个环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了一个大染缸里,想洁身自爱都很难。孟茹简直厌恶透了这里乌七八糟的风气,也难怪,谁让孟茹长得漂亮呢,这女人一漂亮就格外招风,一不小心就会被扯进一桩桩绯闻轶事中去。
孟茹最开始听到别人说自己的闲话,是跟采编室的王主任有一腿,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孟茹总是借助做节目的机会往采编室王主任的办公室跑,还说有一次两个人大中午就把办公室的门插起来,被人在门口听到了呻吟声……孟茹心里这个气啊,恨不得将说她闲话的人嘴巴撕烂,但有些事情究竟出自谁的口,又被谁做了艺术加工,已经无从考究。孟茹只是在无奈中更加看透了这个浮躁的社会与人生,她的思维忽然就有了一种经历污浊之后的明净,她懒得去计较一切了,索性由它去吧,孟茹幸灾乐祸地想:“无论你活得再光鲜,早晚都会有死去的一天,谁也逃不过这个最终结局。”
其实,孟茹早就看出对她有意思的不只是采编室的王主任,就连电视台的于台长看她也是色迷迷地眼神。那老家伙每次在和孟茹接触的时候,都将眼睛不住地往孟茹的胸和屁股上瞟,孟茹很反感这样的眼神,尤其老家伙开始有意无意地安排孟茹做一些本不属于她分内工作的时候,孟茹明白这是他故意创造机会接近自己呢。厚颜无耻的事情还在后面,于台长开始给孟茹一些小恩小惠,并且暗示孟茹如果和他在一起,将会提拔她做新闻部的主任。
孟茹开始感到恶心了,她说不清为什么如此讨厌于台长,总觉得宁肯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十次,也不跟这样的男人一次。于台长不傻,在抛出诱饵几次遭到拒绝之后,他开始恼羞成怒,暴露了一个无耻小人的丑恶嘴脸,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在各种场合给孟茹穿小鞋,不是说孟茹工作完成不好,就是暗指孟茹生活作风有问题,还经常在会上将孟茹作为反面典型进行批评。
孟茹受够了,她甚至有了要辞职不干的打算,并且在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对这个卑劣小人进行报复。恰逢天河市召开了一次盛大的联欢晚会,孟茹作为主持人之一表现出色,被邀请参加了招待酒会。酒会上除了于台长外,天河市主管文体工作的丁副市长也在。孟茹看到于台长对丁副市长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样子,再联想到他对自己颐指气使、横加指责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吃饭的时候,孟茹有意和丁副市长套近乎,频频向他敬酒,丁副市长很受用,接连夸赞孟茹主持得好,以后天河市再有大型活动,主持人一定非孟茹莫属。
旁边的于台长看到孟茹和丁副市长聊得很投机的样子,也陪着笑脸违心地夸赞孟茹素质过硬,是台里的业务骨干。丁副市长回头对于台长说:这样的同志以后一定要重用噢!“于台长像小鸡啄米一样地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不知为什么,孟茹看到于台长像老鼠见猫的样子,忽然觉得很解气。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权力的力量,几乎是一念之差,孟茹决定用丁副市长这座大山压住于台长,让他翻不过身来。这样想着,孟茹就在看丁副市长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内容。那丁副市长是何等人物,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他能从女人的一颦一笑中体味出全部含义来,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于是一切在冥冥之中开始酝酿……
第十八节 堕 落
[18]
如果把好色的男人比作馋嘴的猫儿,那漂亮的女人无异于就是那肥美的鱼,而一旦让猫闻到了鱼腥味儿,那么你别指望它能轻易走开。
显然,丁副市长就是那一只典型的馋嘴猫儿。上次酒会之后,丁副市长对孟茹是念念不忘,除了向于台长几次三番地打听孟茹的情况之外,还对自己的秘书小曲授意,要他有时间多和电视台姓孟的女主播接触,有什么采访之类的活动尽量带上她,说孟茹模样好、气质佳,能够代表整个天河市的形象。小曲跟了丁副市长多年,主子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不敢怠慢,有什么大型活动只要丁副市长在,都点名要孟茹过来。本来孟茹是电视台的主播,不负责采访这类的工作,但丁副市长的话谁敢不听,其实于台长这只老狐狸也对此心知肚明,但为了卖人情,他每次都鼓励孟茹去,哪怕孟茹有播音任务他也想办法找别人替掉。
这官场上的事情啊,有时候肮脏得就如同那三伏天的腐肉一样,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蛆虫,令人恶心至极。
于台长虽然得不到孟茹心中有所不甘,但一想到丁副市长喜欢她,却又不惜将孟茹往火坑里推。这从政的人为了巴结领导,什么招法都能使出来,别说孟茹是旁门别姓的女人,即便是自己的亲老婆,如果上司喜欢,都恨不得让她陪着睡一宿。
孟茹也并非愚蠢的女人,她对于台长、丁副市长的伎俩和用心自然明了得很。说老实话,她那天之所以在酒会上对丁副市长放电,一来是想气气于台长,二来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在高官面前是不是还有些魅力。但是真要她做丁副市长的情人,她在内心里还是不情愿的。尽管丁副市长在天河市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毕竟年岁已大,他不足一米六五的身高,矮墩墩的身材,一副像怀了6个月孩子的将军肚,还是个秃顶,那光秃秃的脑袋上弄了那么两撮稀疏的头发盖在上面,还故意铺散开,特像冬天的枯草盖在了葫芦瓢上,一阵风吹来,那头发会倒向一边,露出那泛着亮光的瓢盖子,模样甚是滑稽。孟茹想,如果让自己和这么一个人物睡在一起可真得需要勇气,可世间的事情偏偏就这样,你不情愿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你一定不会做,那丁副市长是想尽了办法也要和孟茹睡在一起。
一个政府官员想要征服女人无外乎有三种手段,一是在女人面前摆威风、显阔气,让她充分体会到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二是对女人许以重金和贿赂,收买人心;三是靠权力的打压和威胁,让女人屈从于自己。丁副市长显然也会用这三种方式来引诱孟茹,他先是抓住一切表现自己的机会,在孟茹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包括滔滔不绝地在众人面前讲话,包括毫不客气地训斥下属,包括在和孟茹讲话的时候故意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还有就是偶尔表现出的对孟茹生活的关心,比如说什么:“小孟啊,你这些天跟着采访也挺辛苦的,回头让小曲给你搞点福利待遇。”然后,第二天孟茹就会接到曲秘书屁颠颠开车送来的豆油白面大米和上好的水果饮料。如果孟茹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棘手事,丁副市长会二话不说,操起电话一阵嗯啊哈的就轻松搞定。最让孟茹动心的是,丁副市长曾不止一次地提到,如果孟茹愿意,他会帮忙把她调到文体局机关来工作,将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孟茹不傻,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这一切究竟对她有多大意义,她知道一旦得到了这些好处,自己也必将会失去一些东西,虽然将要失去的东西在她心里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够迈出这一步也真的很难,因为毕竟在骨子里孟茹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就这样,孟茹在矛盾中徘徊着,虽然她被动地接受着丁副市长的各种好处,却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这一年的春季,天河市为了大力开展招商引资活动,特意组建了赴南方发达省市的招商团,由丁副市长带队前往苏州上海等大中城市开展招商活动。曲秘书自然又在第一时间给孟茹打了电话,让她随团采访。本来孟茹是不打算去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而且在这期间,又难保丁副市长不会使出什么损招儿来诱惑她。但恰逢那几天孟茹和丈夫郝军的关系进入白热化,两个人几乎打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孟茹绝望之余忽然改变主意,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散散心。
这招商团说是出去招商,其实也就是宣传一下天河市的投资环境,再和一些客商开几个见面会,洽谈几个意向性合作项目,当然也不忘了顺便游山玩水。孟茹的任务就是随着丁副市长录录像、做做采访,然后将那些画面剪辑下来做成专题,回来的时候再向全市人民吹嘘一下招商成果。其实这些对孟茹来说都算不了什么,最让她感觉累的就是还要陪着丁副市长与客商们吃饭。孟茹很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一桌子人说着客套话,互相吹捧,净是一些虚头把脑的东西。但孟茹知道这样的应酬又少不了,丁副市长让她作陪也是看得起她,好在她以一个随团记者的身份参加,任何人都不会对她起疑心。而且孟茹在酒桌上的表现也大方得体,颇令丁副市长满意。
这次出游令孟茹眼界大开,她除了亲眼目睹到发达地区的经济高速发展外,也切身感受到了地区之间贫富差距的悬殊,同时暗暗为自身生活环境和经济状况感到不满。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人家就能过着锦衣玉食、奢华浮糜的生活,而自己纵然有着天姿国色,却窝在一个小县城里,过着既没质量又没档次的日子。尤其让孟茹感慨的是,尽管天河市算得上全国有名的贫困县,但招商团们却出手阔绰,几千元一桌的宴请稀松平常,送出去的礼物随便一个都成百上千元,丁副市长一行人花钱如流水,就好像他们背后的天河市财政有多强大似的。
招商会完毕,终于得了一天的空闲时间,丁副市长提议孟茹和曲秘书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买些特产带回去。三个人转了S市最大的一家商城,在一个珠宝专柜面前,丁副市长停下了,用手指向一条闪着金光的宝石项链对孟茹说:“这个你戴上一定会很漂亮!”孟茹看了看那个款式,果然不同凡响,那白金的链身做工精细,上面镶嵌着上好宝石的心形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服务员不失时机地将那项链拿了出来,热情地介绍说:“小姐,你戴这款最合适了,这是今年的最新式样,本店就这一条,属于独版,您买一条吧!”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在孟茹的脖颈处比划着。孟茹听服务员这么一说,也冲着镜子照了照,发现镜中的自己果然戴了项链后气质非凡,就好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上面沾了一滴晶莹的露珠,愈发显得妩媚娇艳。旁边丁副市长见此情景,早就给曲秘书使了个眼色,等孟茹反应过来的时候,曲秘书已经付完钱拿着票据来领货了。孟茹看了看价格签,好家伙,要8888元,刚要推辞,却见丁副市长像个没事人一样,早背着手悠闲地逛下一个摊位去了。曲秘书说:“你就拿着吧,好歹也是丁副市长的一点心思。”孟茹诚惶诚恐地收下了,心里颇感到不安。
这次逛商场除了给孟茹买了一条宝石项链之外,秘书小曲也选了一套2000多元的名牌西服,丁副市长有收藏的爱好,看中了一件价值5000多元的玉器,把玩了半天也买下了。但不知为什么,孟茹总觉得那玉器在做工上欠精细,造型也显得臃肿,那模样像极了丁副市长的身材。
晚上,S市开发区管委会的许主任做东,宴请招商团的同志们。这许主任老家也是东北的,性情极其豪爽,在酒桌上丝毫也不忸怩,频频举杯冲着家乡人敬酒。大家难免又是一顿暴喝,丁副市长显然兴致浓厚,就连孟茹也被这火热的气氛感染,也跟着多贪了几杯。
酒宴结束,孟茹回到下榻的房间,洗浴完毕,刚想躺下歇息,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门开处,曲秘书站在门口,说丁副市长要她过去一下,有事和她商量。孟茹犹豫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就随曲秘书来到了丁副市长的房间。进入房间,丁副市长看到孟茹到来后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孟茹坐下,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曲秘书知趣地带上门退了出去。丁副市长说:“小孟啊,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感觉你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人啊,无论政治素质还是能力水平,你都是出类拔萃的,不知你有没有意往更好的位置上走呢?”孟茹闻听此言,脸上立即陪着笑脸说:“丁市长,谁不想往好的位置上走呢!可是你是知道的,我们电视台属于事业编制,我连公务员都不是,能走到哪儿去?”丁副市长看了看孟茹,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一屁股挪到了孟茹身边,用手拍着孟茹的肩膀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哦!”孟茹虽早有警觉,但是依旧不露声色,嘴里客气道:“如果市长您真能帮我这个忙,那可太感谢您了,回头我一定托人选一些好的古玩字画送给您。”丁副市长听孟茹这么一说,马上摇头道:“古玩字画我倒不稀罕,你是知道的,我缺的不是这些东西。”孟茹疑惑地问:“那您缺的是什么?”丁副市长脸上立即露出了淫笑的表情,说道:“我缺什么你还不知道么?”一边说着,一边暴露了自己的本色,涎着嘴巴就朝孟茹吻去。孟茹挣扎着说:“不要……不要这样……”身体却早被丁副市长压在了沙发上,这猪一样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对着孟茹是又摸又吻又啃,孟茹闭拢了嘴巴扭动着身体不让他得逞,脑子里却是无比的清醒。两个人撕扯了好一会儿,就在丁副市长费尽力气想要扒下孟茹的裤子时,孟茹突然说道:“你等一下,我给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如果你做不到就赶紧放开我!”丁副市长一愣,口中说道:“什么事你就说吧?”孟茹说:“第一、你要把我调出电视台,想办法让我当上公务员。第二、我要你给我找机会报复于台长,我讨厌他。”丁副市长听了孟茹的话后,思索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孟茹见丁副市长已经点头答应,便主动站起身来,先是把室内的灯光熄灭,然后将自己的衣衫一点点褪尽,如同英勇就义一般地躺在了床上,摆了个大字型。这边,丁副市长早已按捺不住,像头恶狼一样地扑了上去……当丁副市长终于长驱直入,一举占领孟茹温暖湿润的所在时,孟茹一声长叹,两行热泪随之滚滚而下,她没想到她孟茹一生清高孤傲,却也落得了个做人身下玩物的下场。
身上,丁副市长像个发情的种马一样肆意抽送着,丝毫也不怜香惜玉,那生猛的样子和他那朽败的光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孟茹没有想到一个50多岁的糟老头子还能这样有力,许是好久没做的缘故,孟茹感觉下体竟然有一点点的疼……
第十九节 愤 怒
[19]
丁副市长说话似乎很算数,招商回去之后没有多久,就将孟茹的关系从电视台调到了文体局,但是孟茹提出的要进公务员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得到落实,每次孟茹催问丁副市长的时候,他总是借口这事情急不得,必须慢慢运作才行,话虽这样说,但丁副市长却丝毫也没有怠慢了自己的情欲,他每次来了兴致的时候,也不管孟茹方便不方便,总是将孟茹叫到身边尽情地玩弄一番。丁副市长玩弄女人很有一套,到了他这个年龄,对女人不仅仅是发泄这么简单了,就好像把玩一件喜爱的工艺品一样,他更习惯于变换不同的角度和姿势来体味其中的细节。他总是手嘴并用,如同一个饥渴的牲畜遇到了甘甜的雨露一样,又挖又抚、又吸又舔,在这样的手段下,孟茹经常会被他带入高潮。孟茹很讨厌自己的高潮,就好像很讨厌丁副市长本人一样,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却和他做爱的时候依然会有高潮,孟茹甚至怀疑自己是一个淫贱的女人。
另外,更让孟茹感到惊讶的是,丁副市长虽然和自己保持着不正当的两性关系,却做得异常隐秘。当然这主要得益于曲秘书从中巧妙的撮合,每次幽会时,也是曲秘书给孟茹打电话,然后再亲自驾车将孟茹接到幽会的地点,完事后他再偷偷将孟茹送回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天河市几乎没有人知道孟茹和丁副市长的关系,那些稍微捕捉到蛛丝马迹的人,也一直以为是曲秘书和孟茹关系密切呢,因为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更般配些。后来孟茹和丁副市长熟悉了,才从他的嘴里得知,原来曲秘书是他的绝对心腹,两个人甚至还有点偏亲,当然这层关系很多人都不知道,丁副市长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曲秘书暗中帮他一手策划的。
这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错综复杂得如同一团乱麻,丁副市长并没有给于台长任何小鞋穿,好像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孟茹想象得那么简单。丁副市长曾亲口答应的将孟茹转为公务员和报复于台长这两件事情其实都没有立即做到,孟茹有一点失望。但如今她已经上了贼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孟茹渐渐地发现,做了副市长的情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尤其在丁副市长的帮忙下,孟茹从城建局手里买了一套价格超便宜的门市房,一转手就挣了好几万。再比如,她可以利用丁副市长这层关系,办了许多别人办不了的事情,这让认识她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她的虚荣心就会得到巨大的满足。孟茹知道,丁副市长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可供她利用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每当孟茹出入高档场合、乘坐豪华轿车、说话掷地有声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一切付出似乎很值得,虽然在她的内心深处时不时地会涌上一股莫名奇妙的伤感,但她看开了,这年头什么都白扯,唯有权力和金钱最重要,有了这些也就拥有了一切。
自从孟茹做了丁副市长的情人以后,不知为什么,她经常会醉酒,而且醉酒之后常常会声泪俱下的痛哭一番,至于为什么会哭,没有人能知道。还有就是孟茹变得习惯于各种应酬了,在面对男人们的时候,她也显得游刃有余,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应对男人们的轻薄与孟浪。以前有男人跟她开玩笑她都会脸红,现在即便是有个别领导喝多了,在她的屁股上掐一把她都会佯装不知。至此,孟茹已经完成了一种蜕变,她从一个纯真无邪、心无瑕疵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个心思缜密、见风使舵的女人,她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看透的结果就是从内心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绝望的结果就是变得对一切都无所谓,包括无所谓和不喜欢的男人上床,无所谓男人们对她没完没了的骚扰,无所谓自己将来的爱情与生活会怎样……在孟茹的眼里,人生就好像是一出戏,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钟会上演怎样的剧情,她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这出戏耗费太多的心神。一个人,当他(她)树立了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之后,就会为之不懈地奋斗;而一旦这个理想和目标被无情的现实粉碎,那么他(她)就会变得心灰意冷、逆来顺受。自古以来,但凡红尘俗世中的男女们无不如此,没有人能逃脱得了命运的掌控与摆布。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丁副市长和孟茹的关系做得再隐秘,也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孟茹调到文体局没有多久,一次陪同文体局的张副局长到下属单位检查工作,检查完了之后,在回来的途中碰到了张副局长的同学宋某,宋某热情地招待张副局长一行人吃饭。本来孟茹是不想去了,但是不去又好像不给张副局长面子,恰好还有其他两个同事在,所以孟茹也就不加考虑地一同前往了。谁知这次饭局却差点为孟茹埋下祸根,原来那张副局长属于酒后无德的人,一喝多了就张牙舞爪不安分起来。那天宋某不知是欠了张副局长什么人情,不但安排的规格非常高,而且还找来了另外几个同学作陪。在酒桌上宋某等人对张副局长更是百般吹捧,一个劲儿地劝酒,夸赞张副局长能力有多强、水平有多高,同学之中只有他最有出息。张副局长在受用之余心里也暗自得意,不禁多喝了几杯,喝多了之后,就开始暴露了本性,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大的官了,虽然舌头都硬了,却还挥舞着胳膊高谈阔论。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不知深浅地强迫孟茹陪他的同学们喝酒,似乎在显摆自己这个领导多有权威。本来孟茹还是很给张副局长面子的,无论张副局长让她给谁敬酒,她都笑呵呵地给对方斟满,然后陪对方喝掉。但是这男人们酒一喝多就没有了分寸,尤其同学聚到一起更是如此。张副局长的几个同学眯缝着色眼,不怀好意地开张副局长和孟茹的玩笑,话也说得很过分,意思是张副局长有了这么年轻貌美的属下,这下更闲不着了,白天晚上都够他忙活的了。说完之后,几个男人挤眉弄眼地一通坏笑。孟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玩笑的意思,红着脸假装低头喝茶没有听见。可张副局长却似乎很得意的样子,甚至还别过脸来自作多情地望了孟茹一眼。
老实说,孟茹很不喜欢张副局长,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的人,自恃能写几首歪诗就是文化人了,早几年靠溜须拍马混了个文体局副局长之后,以为自己修成了正果,动不动就高昂着头颅,这个单位讲两句话,那个单位题几个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孟茹不喜欢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居然也留了两撇令人生厌的小胡子,有那么几次,孟茹甚至都想冲上前去,一把将他那小胡子扯下来。
张副局长显然不知道孟茹心里有多讨厌他,他把孟茹在酒桌上的良好修养当成了对他的纵容,一边喝着酒一边似有意无意地将手放在孟茹的大腿上,每次孟茹都极有分寸地躲开,可这厮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桌下骚扰孟茹。
孟茹这酒喝得憋屈极了,原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再加上丁副市长的事情让她很心烦,现在又有一个张副局长像个禽兽似的骚扰她,孟茹有些愤怒了,女人一愤怒了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当张副局长再次伸出手往孟茹的两腿之间抠摸时,孟茹回头看了看留着两撇小胡子若无其事喝酒的张副局长,不知为什么,9岁那年猥亵自己的中年男子的形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孟茹感到恶心极了,她忽地站了起来,一甩手就给了张副局长一个大耳刮子,嘴里骂道:“摸什么摸?要摸回家模你老妈去!”这清脆的耳光不但将张副局长打懵了,甚至酒桌上所有的人都懵了,大家张大着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孟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二十节 好 感
[20]
孟茹在酒桌上扇了张副局长一个耳光的事情迅速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大家都把这当作一个爆炸性新闻来暗中流传。按照一般的说法是,张副局长喝多了酒,对孟茹动手动脚,结果被烈性的孟茹扇了一个耳光。但也有人说孟茹的做法有些过分了,不就是摸了一下么,也不至于这么不给张副局长面子。俗话说打人还不打脸呢,她大庭广众之下给了人家一个大耳刮子,以后还怎么让人抬起头来。不过这次事件之后,大家对孟茹的看法有了一致性的改变,都说别看孟茹长得漂亮,但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并不是谁都能占到她便宜的。尤其是身边那些对孟茹不怀好意的人,一想到孟茹的嘴巴要是扇到自己的脸上,将会是怎样的疼,不禁都暗自打了个寒噤。
老实说,孟茹扇了张副局长之后,冷静下来想,也有些后悔,毕竟人家是堂堂一个副局长,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一巴掌扇下去当时是痛快了,可以后这工作还怎么干?不过当时的情形也实在是令孟茹气愤,本来这些年在男人面前所受的委屈就够多了,她没想到一忍再忍之后,只能换来男人们的得寸进尺。孟茹当时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副市长的情人,所以区区一个副局长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另外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给丁副市长出出难题,看他在下属和情人之间发生冲突时,究竟能怎么袒护自己。所以,孟茹在打完张副局长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丁副市长,将当时的情况对他做了详细说明。丁副市长听完之后,脸上表情复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先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这个老东西,连我的女人也敢碰!”然后又不无埋怨地对孟茹说道:“你也太冲动了,当时压压火,回来跟我说不就完了么?”孟茹手挽着丁副市长的胳膊,嘟起了小嘴,娇嗲地说道:“我不管,反正要你给我做主,帮我治治他,出出这口恶气!”丁副市长歪头看了看她,紧锁着眉头,没有吭声。
这张副局长挨打了之后,越想越憋屈,俗话说“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他又怎能轻易善罢甘休。尤其那一巴掌实在是让他颜面扫地,如果传出去让他在社会上还怎么混?这从政的人你别看有时色胆包天的,但关键时刻面子还是要的。张副局长仔细地在心里谋划了许久,决定采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搞臭孟茹。他上班后,先是在关系不错的同事们面前声称自己那天喝多了,然后说这人一喝多难免就手脚不听使唤,也不知怎么在桌下碰了孟茹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孟茹扇了一个嘴巴。接着,张副局长又四下张望一番,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大伙说:“你们知道孟茹为什么这样嚣张吗?我暗中打听过了,原来她是丁副市长的情人!”大家听了,都忍不住“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时张副局长又添油加醋地臭屁孟茹道:“不就是一破鞋么?还故作清高,好像天下的男人都冲她用劲似的,有什么了不起!”说完之后,张副局长觉得煞是解恨,临出屋他还不忘了叮嘱大伙:“别往外乱说啊,传出去不好!”
孟茹是丁副市长情人的事情,很快就在文体局内部传开来,孟茹知道张副局长是始作俑者,马上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丁副市长。丁副市长听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没多久,就利用去文体局检查工作的机会,当着众多人的面,把张副局长一顿好损:“这工作就是你主抓的啊?怎么能干成这副样子!你天天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么?我看你搞女人、讲闲话倒是很有一套!你要是真工作过硬也行,就你这熊样还不如趁早回家呆着去……”几句话说得张副局长低着头,那汗顺着额头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丁副市长回来之后,知道孟茹在政府楼里是无法干下去了,又迅速地协调关系,将孟茹调到了市委宣传部,毕竟市委和政府是两套班子,又不在一起办公,一定程度上能够掩人耳目。于是,这也便有了高明和孟茹的接触。
听到这里,高明将深埋在膝盖里的头轻轻地抬了起来,他用一种空洞无望的眼神看着孟茹,眼前的女人曾带给他无尽的遐想,如今她又亲自将这遐想击得粉碎。高明没有想到孟茹天使一样的容颜下面,居然会掩藏着这么多的肮脏与罪恶。听着孟茹平静的诉说,高明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震撼了,他知道自己不该把这一切图景勾勒得太过于美丽,而今当所有的一切都浓墨重彩地向他扑来的时候,他感觉难于应对,就好像是小心翼翼地搭积木,眼看着一层层就要搭到了顶点,顷刻之间却訇然倒塌。
高明眼睛直直地望着孟茹,他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充满了恐惧,他甚至不能断定孟茹说的话可信度究竟能有多少,他觉得她就像一潭幽蓝的池水一样深不可测。同时,高明的心中也充满了无数疑问,他不明白为什么孟茹能够毅然决然地拒绝张副局长,却和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长在一起?他也不明白,一个原本正统的女人难道真的就能在物欲的诱惑下,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路?高明开始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趟这滩浑水,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内心遭受这样巨大的折磨!
孟茹好像洞悉了高明的内心世界,她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然后放缓了语气,很轻柔地对说道:“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和你走到今天吧?是的,我可以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起码你不让我反感。另外你长的还特别像一个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韩畅老师,对!你长得特别像他,容貌气质都像!”
原来孟茹调到宣传部之后,知道市委不比政府,政治性和严谨性都要高许多,孟茹也打算在这里好好工作,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然而见到高明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心里隐隐一动,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在她的脑海里闪现。那文质彬彬的样子,一身雪白的衬衣,还有那阳光的笑脸……孟茹忍不住笑了,刚刚经历了张副局长的两撇小胡子,现在又想起了韩畅老师的阳光笑脸,孟茹忽然觉得自己竟是一个习惯于生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不能轻易走出的人。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某些东西在你的心中留下了某种烙印,那么,当你再遇到类似东西的时候,难免会用当初的好恶来评价它。无疑,高明是沾了韩畅老师的光,当孟茹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了好感。尽管客观地说,高明这个人也确实不错,论能力水平,他在天河市委机关的年轻干部中是出类拔萃的;论道德品行,他也堪称一流。起码高明人品不坏,凡事都能够处以公心,工作也比较上进,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下,能够具备这些素质,已经很难得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以后,孟茹隐约感觉到了高明看她的眼神不对,包括在她做事情的时候,高明总是用眼睛的余光偷看自己;包括在承担工作任务的时候,高明总是抢在她的前面。孟茹是个敏感的女人,这些年所经历的坎坷和曲折,已经让她对男人了如指掌。但是,从内心里孟茹却并不想和高明发生什么,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没有放荡到要见一个跟一个的地步;另一方面,经过了前面的一切事情后,已经让她感觉很累了,她也想在新的环境下,让自己好好歇歇。
孟茹对高明的好感更进一步是在那次醉酒后,那天在酒桌上,高明怕孟茹喝多,就几次偷偷地将酒倒向自己的杯子。后来在送孟茹回家的途中,高明也表现得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孟茹呕吐,他会及时地递上纸巾;孟茹站不稳,他能迅速地将孟茹扶住。尤其可贵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的轻佻,孟茹虽然喝多了酒,但是头脑却很清醒,当孟茹在车上将头枕在高明肩头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高明很紧张,腰板挺得直直的,连动都不敢动。那一刻,孟茹想到了韩畅老师,她想如果现在身边的人是韩畅老师,她多么希望能好好地在他的肩膀上靠一靠啊!可惜路途太短,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孟茹上楼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上苍能再重新给她一次和韩畅老师接触的机会,那么她一定不会轻易错过他。
第二十一节 爱 恋
[21]
醉酒事件之后,孟茹忽然发现自己有了变化,她变得越来越喜欢上班了。每天起床后,她都尽早地赶到办公室去,说不清为什么,只要高明在她都会觉得很快乐。而且,孟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和丁副市长幽会了,她不能从这个秃顶的老男人身上找到什么激情,尽管这个猪一样的男人很懂得性技巧,每每都会弄得她很舒服。但是孟茹实在不喜欢他在高潮到来的时候,嗯嗯啊啊直翻白眼的样子,有一次他嘴里流着哈喇子差点掉到孟茹的胸上,孟茹就觉得很恶心。尤其让孟茹感到不舒服的是,他能从丁副市长做爱时的表现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他床上的一个玩物而已,是一个他想怎么上就怎么上,高兴时就弄不高兴时随时可能一脚踹开的角色而已。幸好丁副市长的工作非常忙,十天半月也找不上孟茹一次,孟茹也乐得这份清闲。
在夫妻问题上,孟茹和丈夫的关系也进入到了一个微妙的境地,那几天,郝军又背着孟茹参与赌博,一场局就输掉了近10万元,甚至连自家的房产证都作了抵押。郝军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正事的老人,得知此事后,拿着拖把撵着郝军揍,郝军就楼前屋后地跑。孟茹感到很绝望,她知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郝军会将所有的家产败光。孟茹向郝军提出了离婚的请求,谁知郝军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脑袋一歪,毫不客气地说道:“离就离,谁怕谁?”孟茹看到郝军绝情寡义的样子,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自古以来,那月下老人总是错配姻缘,往往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孟茹慨叹自己枉有一腔柔情、万种妩媚,却嫁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男人。相比之下,高明的努力上进,人品作为却让孟茹欣赏不已,她觉得年轻人就该像高明一样,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为人处世周全缜密,与同事关系相处融洽,并且还知冷知热。女人就是这样,心灵的天平一旦有了倾斜,那么是很难再平衡过来的。
孟茹真正喜欢上高明是在一次工作汇报会上,当然,可能这件事情连高明自己都不记得了。那是孟茹来宣传部不久,宣传部常委部长徐哲听工作汇报,轮到孟茹发言的时候,由于刚接触这项工作,业务不是很熟,孟茹将深入基层“帮研学”的相关情况没有说明白。这时,旁边的高明适时作了补充,末了还不忘强调说:“孟茹虽然刚到部里来,又是一个女同志,但是在工作却不怕苦、不怕累,经常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科里所取得的成绩有她很大的功劳。”短短的几句话,听得孟茹的心里热乎乎的,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喜欢上了这个高明科长,她觉得关键时候能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从眼神中表现出来,这也是那一段时间高明看孟茹的眼神不断放电的原因。当然,促成两个人好事的还是那次难得的培训。其实,在内心里孟茹也想和高明单独相处,但是女人的想法和男人毕竟有些不同,孟茹和高明相处也只是想一起谈谈心、说说话,寻找一个倾诉情感的机会,而高明和孟茹单独相处无非是想把孟茹弄上床。孟茹非常怀念培训的第三天晚上,她和高明在篝火晚会上翩翩起舞,那一刻,伴着舒缓的音乐,孟茹甚至有把头枕在高明肩上的冲动。那一晚,两个人漫步在江边,谈了许多,孟茹觉得一颗冰冷的心正逐渐被高明慢慢融化……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水到渠成了。但是孟茹却没有料到高明会在户外和她发生性行为,按她的本意最多也就是给高明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培训的最后那天晚上,其实孟茹的酒喝得并不多,倒是高明为了护着她与吉兴县委宣传部的赵科长等人拼起了酒量,孟茹从高明的眼神中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天晚上两个人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当酒宴结束以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出去漫步时,孟茹的心就开始狂跳。当高明借着点酒劲儿,终于对她说出来“我会心疼你”的时候,孟茹就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当高明勇敢地低下头来,向孟茹索吻的时候,孟茹慌乱得有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不知所措。当几个回合后,高明终于捕捉到孟茹的唇吻时,孟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瘫软了……孟茹喜欢被高明吻着,高明就好像是一团炭火,将自己燃烧起来,而自己在这种热烈的燃烧中,一点点地被融化掉……一个行人的脚步声,冲散了两个人的拥抱。本来,孟茹想要全身而退的,但没想到高明却兴致未减地拉着她进入了小树林。孟茹还没有做好准备,高明已经毛手毛脚地解开了她的衣物。那一刻,孟茹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在皎洁的月色下,就这样被高明挺着硬物一举攻占了自己的领地,当然孟茹没有忘了在高明进入她之前问了一句:“给你可以,但是你要全心全意地对我好?”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明知道男人的话不可靠,但却依旧需要男人亲口对她做出一些必要的承诺,哪怕这些承诺如风中的柳絮一样不名一文,起码日后可以在男人变心时,从这些承诺中找到一点安慰。
不能否认的是,偷情的感觉很刺激,尤其是和你喜欢的人偷情就更加刺激。当孟茹猫下腰躬着身子被高明从后面入的时候,别说高明受不了很快就缴械了,就是孟茹也觉得兴奋异常,一种怪怪地感觉像热浪一般直涌入大脑,甚至都有站立不住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怪,既担心被别人发现,又觉得有些渴望……孟茹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幸好高明很快就射了出来,孟茹赶紧站起身子,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然后跑开了。
回到住处的孟茹,仰躺在床上,胸脯半天还在剧烈的起伏着,当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如果她和丁副市长的关系可以定义为权色交易的话,那么她和高明的关系就属于纯正的偷情范畴了。孟茹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一切,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水性杨花的女人,但为什么才刚刚二十七岁的她,就和这么多男人有了瓜葛?孟茹有些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变坏了?
恰好这个时候,高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孟茹想都没想就挂断了。孟茹的头脑中有点乱,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同时拥有了三个男人,丁副市长、高明、还有丈夫郝军,她不知道今后该以怎样的心态来同时面对这三个男人,她更不知道在今后的生活中该怎样处理好和高明之间的关系。在这三个男人当中,孟茹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丈夫郝军,尽管他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但自己毕竟是他名以上的妻子,而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给他戴了两顶绿帽子。这样想着,孟茹的良心越发受到谴责起来,几次拿起电话想同郝军说点什么,犹豫了几次之后,终于一狠心拨通了电话:“你在哪里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孟茹听到了电话里有乱糟糟的音乐声,不禁有些失望地问。“我在外面同朋友喝酒,你干什么啊?”郝军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你要少喝点酒,注意身体!”孟茹不无关切的说。“好了好了,别罗嗦了,哪用你管这么多!”说完郝军就挂断了电话。孟茹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心里一片茫然……她静静地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里长吁了一口气,联想到刚刚郝军的态度,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孟茹苦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很可怕,那就是习惯。当偷情也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人就会变得麻木。孟茹接受了高明的第一次之后,没能拒绝得了高明的第二次,而且让孟茹不能拒绝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发现自己对高明明显有爱的成分在里面。从高明身上,她似乎又重新找到了爱的感觉,她喜欢被高明紧紧地拥抱着,也喜欢高明深深的热吻,甚至喜欢高明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香味,就连做爱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好。在深山农户小房子里的那一晚,让孟茹觉得她和高明才是房间的主人,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而那铺热炕头,以及空气中混杂的泥土气息,都让孟茹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她多年来似乎也一直在渴望着这样的生活,尽管不是很富有,但却踏实、温暖。女人都看重感觉,当孟茹找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就愿意沉浸在其中,久久不愿意醒来。那一刻,孟茹甚至在心里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和高明一起生活该有多好,这样想着,就有一种深深的幸福感挂在她的脸上。
第二十二节 回 忆
[22]
孟茹比较心烦的就是她和丁副市长的关系,本来没有高明出现的时候,偶尔和他偷偷摸摸地幽会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不少实惠。但是有了高明之后,一切就随之改变了。孟茹发现与这个老男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就连做爱都会感到恶心。孟茹开始在心里悄悄合计着,得趁早断了和丁副市长的关系,也好将全部心思用在高明身上。甚至有一个想法在孟茹心中偷偷酝酿,那就是她想和郝军离婚,与高明生活在一起,她在等待着时机,必要的时候哪怕采取极端手段也要达到这个目的。女人一旦想要做成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可怕,尤其像孟茹这种攻于心计的女人,可怜的是高明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然而,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孟茹的计划。
那天孟茹正要赴高明的约会,曲秘书就打电话过来,说要她到天河宾馆305号房。孟茹有些为难了,她刚答应过要赴高明的约会,这边又有丁副市长催她过去。以往虽然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但是却从来都相安无事,今天却不小心撞倒了一起。孟茹权衡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先把丁副市长搞定,因为老东西在面对她的时候,显得较高明更加霸气一些。恰好这时高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孟茹便推说有急事需要处理,恐怕赴不了这个约会了。孟茹便听到了高明在电话里失望的叹息声,便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要高明等她一会儿,她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赶到。这边孟茹又赶紧马不停蹄地赶往天河宾馆,在去宾馆的途中,孟茹的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她的良心在经受着强烈谴责,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女人,居然同时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她很纳闷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到了天河宾馆305号房,一进屋孟茹就看见丁副市长披着风衣手里掐着一根烟,故作深沉地望向窗外。孟茹很讨厌他这副样子,就像讨厌他原本没有多少文采却偏偏喜欢甩几句文词,明明不懂得收藏却还要附庸风雅地玩些古玩字画一样。孟茹没有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冰冰地说道:“这么急找我来干什么?我还有事情,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丁副市长显然对孟茹的态度感到十分意外,自从他将孟茹收入怀中以来,孟茹很少用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老家伙显然是个玩弄女人的行家里手,只见他不愠不火地坐到孟茹身边,用手环住孟茹的纤腰,柔声细气地说道:“怎么了?亲爱的,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帮你出这口气!”孟茹白了他一眼,使劲儿挣脱了他的搂抱,嘴里说道:“少来这套,还帮我出气呢?我让你整治于台长,为什么到今天你连个汗毛都没有动他?还有我进公务员的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绪?你别以为我像一个傻瓜一样,随时被你呼来喝去的!”丁副市长听孟茹说完之后,哈哈笑道:“别生气嘛!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够办到的,但你也要给我时间啊!”边说边又涎着脸皮将那张臭嘴拱上了孟茹的脖颈处。孟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嘴里忍不住恨恨地说:“我不管,反正年底前这两件事情你要是再做不到,那我们就断了这种关系,我可不想做无谓的付出!”丁副市长装糊涂,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孟茹微闭着双眼,在他的摆弄下默默地承受着……
由于在丁副市长那里耗得久了一点,孟茹赶到高明那里已经迟了一个多小时,为了赶时间,害得孟茹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一进屋,还没等孟茹把衣服脱完,高明就将她撂倒,柔情万种地亲吻起来。孟茹想到自己的身子刚刚被丁副市长摸弄过,难免有一种肮脏的感觉,执意要去洗个澡。谁知高明却按住她不放,张着嘴巴也不管头脸四肢,四处亲吻开来。孟茹忽然感觉怪怪的,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就和两个不同年龄的男人发生了关系,这既让她觉着不可思议,又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孟茹苦笑了一下,心想:“不就是男人么!有什么了不起,虽说以前也曾不止一次地被男人伤害过,但如今他们不也一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吗?”这样想着,孟茹竟然放弃了羞涩和自责,尽情地享受起来,甚至在这种状态下达到了不止一次的高潮。
激情过后,是长久的沉默。孟茹弯着身子窝在那儿,思想十分复杂,仿佛经受了炼狱般的洗礼。她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也不敢想象这样做究竟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后果。孟茹觉得自己的心情糟透了,一种似空虚、似忏悔、似自责、似无助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滋生漫延。孟茹望了望在身边躺着的高明,忍不住问道:“你爱我么?你是真的爱我么?”高明看了看她,认真地说:“我是真的爱你,如果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孟茹哭了,哭得是那样伤心。当然,她不止是为高明的话而感动,更是为自己多年来没有找到人间真爱而哭泣。那一刻,孟茹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趁早和郝军离婚,她要和高明生活在一起。
然而意外的是,赵波的出现打乱了一切。那天孟茹在华泰大酒店的门外碰到赵波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后来这个无赖竟恬不知耻地打她的主意,并以孟茹和赵波的关系相威胁,孟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一刻孟茹从赵波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发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险恶。果然,没过多久,曲秘书就策略地向孟茹打听高明的情况,孟茹很警觉地问:“你打听他做什么?”曲秘书当时边开车边说:“没什么,丁副市长很欣赏他,想找个机会提拔提拔他。”不知为什么,曲秘书特意把“提拔”两个字说得很重。孟茹顷刻间就明白了,原来赵波这个混蛋竟然将她和高明的事情泄露到了丁副市长那里去。
孟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她不能保证丁副市长会不会因此给高明小鞋穿,可惜高明还傻乎乎地以为天下太平。孟茹主动找到了丁副市长,柔中带刚地说道:“如果你因为我和高科长走得很近,就借机报复他,那我肯定不会原谅你,我们之间也会因此一刀两断!”丁副市长依旧一副深沉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市委的小高素质高、能力强,和你关系又不错,想为他找个更好的发展机会而已。”孟茹说:“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提拔他可以,要是坑害了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说完之后,孟茹摔上门走了。
当孟茹听说高明将被调往市委办公室综合科的时候,她傻了,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丁副市长搞的鬼,她一边慨叹丁副市长阴险狡诈、无所不能的同时,也一边暗自为高明的前途命运捏了一把汗。老实说,高明的这次职位调整让孟茹无话可说,因为市委办综合科长的职位要比宣传部的科长强许多,也有很多发展的机会。只是,那也是一个比较苦的差事,不消说每天要写没完没了的材料,而且如果干不好,说不定会在这个位置上耗多少年。孟茹很明白丁副市长的用意,表面看来他是将高明提拔了,堵住了自己的嘴,实质上是硬生生地将她和高明分开了,让两个人少了很多接触的机会。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高明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无意间得知了孟茹和丁副市长的事情后,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孟茹兴师问罪,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政治漩涡中,等待他的将是一条充满坎坷与曲折的政治旅途。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冥冥之中蕴藏着许多玄机,我们普通人身处在其中,往往连十分之一都破解不了。古往今来,有很多人死到临头了却不知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掉的,也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一夜之间就突然飞黄腾达、时来运转,这也是人生的魅力所在,充满了变化与离奇。
当孟茹终于把自己的所有故事讲完,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高明已经呆傻了,一个人杵在那里,静静地吸着烟,一言不发。孟茹说:“我该走了,对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当然,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丑恶。而且,请你相信,由始至终我对你是真诚的,这一点我自认为对得起我的良心”说完,孟茹果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高明没有拦她,因为他还没有从这种打击中完全醒过神来。
是的,高明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么复杂的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更没有想到原来孟茹会对自己有着这么叵测的用心,更没有想到自己差点就成为了政治打击的对象……那汗水顺着高明的额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高明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和孟茹的这段婚外恋情,因为一不小心,不仅会影响到他的家庭稳定,恐怕还会给他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第二十三节 调 研
[23]
天河市委办公室综合科的主要工作职责就是负责各种文字材料的综合,简单说来,小到各项工作的汇报总结,大到市委书记的讲话报告,几乎都由这一个科室来负责。综合科算高明在内,总计三个人,其中小曹刚参加工作,年纪轻,经验不足,拿材料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倒是王宝臣写得一手好材料,但由于多年未见提拔,老王的积极性已经明显减退了。照理,这个综合科科长的职位应该由老王担任才对,但就因为他不是公务员,所以这科长的头衔才落到了高明的身上。
高明在正式报到之前,市委办公室主任薛阳同志找他作了一次倾心长谈,意思是市里领导非常欣赏他的能力水平,所以特意将他调到更能发挥其才干的职位上,希望他好好干,将会前途无量。高明默默地听着,嘴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心里却不止一次地问候了某个领导的母亲。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高明就明显觉出了王宝臣的不友好,这也难怪,无论换做谁都不愿意被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人领导。老王今年41岁,而高明才35岁,中国人就是这样,论资排辈惯了,一旦没有按常理行事,就难免心里不舒坦。王宝臣原来的单位是城管大队,据说来市委办之前还是一个管事的小头头,那时的王宝臣煞是威风,指挥着手下的一班人开着城管大队的专用车辆四处巡逻,见着随便摆摊设点的二话不说,一顿打砸踹,那些小商小贩见着他就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四处逃窜。逢年过节,请客送礼的也是络绎不绝,就连亲戚朋友们都会对他高看一眼。自从借调到市委办公室以后,老王满以为在这里镀镀金,就会得到提拔重用,可5年过去了,就是不见提拔的迹象。老王急了,后来找到了主管领导谈,领导的话让他心凉了半截:“现在的领导职数少,你又是事业单位出来的,我们只能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回原单位去,给你安排个科长的职位;二是继续在市委工作,人事关系我们给你调过来,选择哪种我们尊重你的意见。”老王听了之后,气得差点吐血,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一直性子耿直、脾气火爆,不懂得溜须拍马之道呢!当时老王二话没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将那位领导的门摔得咣当直响。
最终,老王没有回城管大队,现在的人们都有个普遍心理,那就是既然已经到了更大的衙门儿,再回小单位如果不被提拔面子上过不去。老王虽然很生气,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脸再回城管大队去,何况如今的城管大队已经今非昔比,机构做了重新设置,规范了执法行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打砸踹,相对来说油水也少了很多。虽说在市委办公室老王没有得到重用,但好歹他的人事关系能够调进来,而且综合科就他和小曹两个人,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科室的负责人。但这次高明的到来,却让老王心里很不爽,因为国家有明确规定,不是公务员不能担任领导职务,现在老王是有苦难言,只能乖乖让位给高明。
本来市委办公室已经召开了专门会议,由薛主任宣布了高明调入的事情,但那天早上,当高明走入综合科的办公室后,只有小曹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老王坐在凳子上只是象征性地冲高明点了一下头,连动都没有动。天河市委的办公楼是坐北朝南的建筑物,市委办公室综合科在走廊的南侧,一般说来,办公桌东边的位置是科长的座位,但如今却被老王坐着,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高明没有办法,只有坐在了西边的座位上。不仅如此,办公室里总共就有两台电脑,一台是品牌机,显示器是液晶的,还能上网;另一台是组装机,显示器是纯平的,不能上网,能上网的那台也被老王把持着,高明进屋那会儿,老王正专心致志地在网上下着象棋。当然,这一切都被高明看在眼里,但他却懒得计较,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高明在座位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想此刻孟茹会在做什么,自从那天分手,两个人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冷静下来之后,高明有些后悔,后悔那天应该把孟茹留下来,起码把话说个明白才好,这样不明不白的分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在内心里,高明也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舍得让孟茹离开。其实,孟茹那天的真情道白不可谓不情真意切,高明也为孟茹的悲惨身世以及对他的一番深情所打动,但高明毕竟是一个行事谨慎周全的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尽可能地保全自己,然后才能考虑到其它,没有办法,身在官场中的男人多半都是如此。
所以,思来想去,高明决定暂时要将他和孟茹的事情先放一放,也顺便让自己的思想沉淀一下,等真正理出了头绪来再说也不迟。
高明到市委办公室接到的第一个大活就是省委书记要来天河市调研,需要准备一个汇报材料,届时市委书记齐向天将代表天河市委对全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作一个全面汇报。天河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冯刚具体负责这次汇报材料的组织工作,他将手下所分管的市委办公室、组织部、政策研究室等几个部门的写作能手都组织起来,开了一个专门会议,确保汇报材料能够高质量的完成。
也正是在这次会上,高明和冯刚副书记有了第一次接触,这是一个四十刚出头的中年男人,一米七五的个头,谈吐得体知识渊博,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年轻干练的感觉。在这之前,高明就对冯刚书记早有耳闻,虽然他调来天河市工作不到半年,但却口碑极好,大家都说这人年轻正派,是一个干事业的人。据说他来天河之前,在同为县级市的平原市任常委组织部长,因为工作出色才被提拔到天河市来担任主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
冯刚书记首先分析了这次调研的性质,然后将这材料分成三大部分,里面再列若干小项,每人各承担一部分,分头写,最后由市委办公室主管材料的副主任叶振华拿总。布置完工作任务之后,冯刚特意强调了一句:“不要夸大,要如实汇报,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要把我们的成绩和特色写出来,也要把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写出来。”大家领了任务之后,马上分头行动,加班加点的忙活儿去了。
材料完成之后,冯刚仔细审阅了一遍,然后又与大家交换了意见,将部分内容作了删改调整,最后认为比较满意了,才交到了市委书记齐向天的案头。在这个过程中,高明明显感觉冯刚是一个具有真才实学的人,从他提出的修改意见来看,他不但懂经济工作,就连写材料也是十分内行的,无论从谋篇布局,还是字句斟酌上,都看得出有着扎实的基本功。
高明原以为这样下功夫弄出来的材料一定会顺利通过,谁知齐向天看完材料之后,大发雷霆,认为存在的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没有将天河市近两年取得的业绩写出来,尤其是招商引资和畜牧业发展两大块,所列的数字不足以说明成绩,应该在这个数字的基础上再乘以2;二是材料里将目前天河市存在的问题暴露得太多,至于下岗失业问题和天河煤矿塌陷区的治理问题全国都存在,没有必要说得太严重,相关数字应该除以2.当时,高明和其他几个负责材料的同志都在,大家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市委书记的数落,没有吭声。冯刚通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话头接过来说:“对不起齐书记,这个思路是我定的,责任不在大家,我们马上回去重新组织,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办。”然后,在他的授意下,几个人先后退出了齐向天的办公室。
高明边往回走边想,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没干到那儿却硬要往上写,但是高明脑子活,没有吭声。倒是叶振华问冯刚:“冯书记,这么写行么?这假是不是也造得太离谱了?”冯刚点着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紧皱着眉头说:“一切按照齐书记说的办!”叶振华哦了一声,于是大伙又都分头准备去了。
材料经过再次改动后,齐书记看了十分满意,然后又派人将省委书记要去调研的村屯和企业提前做了周密安排,恨不得把其它村屯的猪牛羊都集中到一个村屯来,恨不得将那被调研的企业一年的生产量都在一天内赶出来。省委书记来调研那天,看到村屯内确实猪羊满圈,企业生产的产品堆积如山,十分高兴,对天河市近两年的经济社会发展给予了充分肯定,尤其是对招商引资工作和畜牧业发展赞不绝口,并作出了重要指示,提出要在省委“工业主导、项目拉动、产业升级”的基础上,结合天河市的实际,争取创造出更大的业绩来。齐书记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哈腰地不断称是,省市电视台等媒体的记者也在旁边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个不停。
整个调研的接待工作非常成功,省委书记颇有兴致地在天河宾馆吃了午饭,快到下午2点的时候,才带着车队缓缓离开。直到这时,齐向天才算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省委书记的车队在回去的途中,被一群上访群众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穿得十分破烂的中年妇女,竟然跪在了马路中央哭着不起来。幸亏前面开路的警车发现的早,及时下来几个警察将这女人架走,才使车队顺利通过。省委书记问身边的随从人员:“前面乱哄哄的怎么回事儿?”随从人员去看了一下,回来报告说:“是天河市工业系统的几个下岗职工,想要反映点问题,我已经安排有关人员去妥善处理了。”省委书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却掠过一丝不悦。
第二十四节 恶 搞
[24]
再说孟茹那天与高明分手之后,心中老大不爽,心情郁闷地赶回家里之后,发现丈夫郝军又不知去了哪里,都快半夜12点了还没有回来。一个女人看着偌大的一个房子,冷冷清清,空空荡荡,不知为什么,孟茹一屁股坐在屋子的中央,号啕大哭起来。孟茹哭得是如此撕心扯肺、声嘶力竭,仿佛将多年来压抑的委屈与痛苦一起都哭了出来。
孟茹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爱情又一次破灭了,她从高明那决绝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很在意自己的过去,尤其不能原谅她和丁副市长的苟且之事。孟茹不怪高明,当孟茹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过去对高明讲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指望过他会原谅自己。孟茹觉得虽然自己很渴望真爱,但是还没有下贱到要乞求爱情的地步。孟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居然会在感情的战场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败涂地,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的她没有温暖的家庭,没有知心的爱人,甚至不知不觉中还沦为了男人的泄欲工具……
孟茹有些恨男人,恨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夺去宝贵贞操的禽兽,也恨那个戴着虚伪面具玩弄她感情的张志新,更恨那些表面装得正人君子暗地里打她主意的于台长、张副局长等人……当然,孟茹最恨的就是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无所不能的丁副市长。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不会和高明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出卖了灵魂,让良心时刻都在受着巨大的谴责。想到这里,孟茹突然有个恶作剧的念头,她先是看了看表,然后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听筒里一阵接通的嘟——嘟声之后,一个睡意朦胧的老男人声音传入了耳际:“谁呀?这么晚了!”孟茹故作温柔地说:“是我,我有些想你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对方听孟茹这样说,仿佛被电到了一样,马上清醒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是你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么?”孟茹说:“没有事情,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孟茹故意将声音变成暧昧的腔调,尾音拖得长长的,对方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握着听筒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孟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谁呀?这么晚了,还来电话!”只听那老男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没事,政府办公室的电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先……先睡吧!”然后,老男人语气生硬地对着话筒说:“好了,有事情明天再处理吧,就这样!”说完就将电话啪地一下挂断了。孟茹听到电话里嗡嗡地忙音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出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是的,她刚刚的电话是打给丁副市长的,她知道这个时间丁副市长应该在家里,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丁副市长接到她电话时那种无奈的表情。
孟茹洗了个热水澡,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她似乎想开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呢?怎么还不是几十年的人生,弄得跟怨妇似地又能怎样?男人么,不必为他们去动真感情,权当是在跟一种动物相处罢了,把好一点儿的男人当作宠物,不好的就当作是不招人喜欢的畜生。这样想着,孟茹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一边往自己滑腻的身体上涂抹着浴液,一边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第二天,孟茹早早就接到了曲秘书的电话,说丁副市长要她过去一趟。孟茹按时赶了过去,一进屋就看到丁副市长背着手表清严肃。孟茹坐到了沙发上,丁副市长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最终似笑非笑地说:“以后不要那么晚把电话打到家里去嘛,有事情白天说好啦!”孟茹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用手摆弄着沙发上那高级的坐垫。转而,孟茹又抬起了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娇嗲声音对丁副市长说:“人家想你嘛!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可以?以后我还想经常打给你呢!”孟茹看到丁副市长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紧锁着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孟茹就觉得心里面特别过瘾。
这次见面是唯一一次丁副市长没有碰孟茹的一次,他借口有个会议匆匆走了。孟茹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面忽然有了一种成就感。她明白,原来再霸道的男人也有他的软肋,只要你抓住了他的软肋,那么主动权就完全掌控在了你的手中。这样想着,孟茹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她觉得自己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从此以后,理应活得磊落大气些。
天河市的上空原本是晴天白云、碧空如洗,近几年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多,开发建设力度的加大,污染也严重了起来。那高耸入云的烟囱不管白天黑夜,呼呼地冒着浓烟。天河煤矿虽然已属超量开采,但仍然是机器声轰鸣,一车车原煤不断地发往各地。经济建设与环境污染一直是矛和盾的关系,虽然国家一再强调要实施可持续发展的战略,但我们某些地方领导者单纯为了追求政绩,却视国家的政令于不顾,想方设法地上项目搞开发,好像经济发展速度如果不比上年多提高几个百分点,就看不出自己的能力水平似的。
高明以前上下班的时候,习惯于走着去,因为那时空气好,呼吸一口都会心旷神怡。现在不同了,高明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有时用手一摸皮肤,似乎都能感觉到有灰尘颗粒落下来。所以,现在高明每天上班都骑自行车去,尽可能少的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下。
高明一边快速地骑着自行车,一边在思索着自己的境况,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人生的大好时光已经近半,却依然一事无成,每天还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这让他凭空恼火。高明是一个很自负的男人,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谓没有才华,德行品质也丝毫不比别人差,工作上更是扎实肯干、无怨无悔,但为什么一直都干不上去,难道真的是由于自己没有背景和金钱的原因?这样想着,高明愈加郁闷,进入市委大门的时候,恰好身后一辆黑色的红旗小轿车驶来,一个劲儿地朝他按喇叭,意思要高明给让路。高明回头瞅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乡镇领导的车,那个领导高明也认识,那是一个说话办事大咧咧、素质十分低下的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把持着一方政权,出行都以车代步,这让高明的心里十分不平衡,尽管身后的喇叭按个不停,但高明就是装作没听见一样,慢吞吞地骑着自行车在行车道上画着圈,硬是将那车憋了好远才放行。
回到办公室,一进屋高明就听到老王正绘声绘色地向小曹讲述着从网上看到的一段话,说这话写的是异常精彩,大致内容如下:“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医生见死不救,草菅人命,越来越像杀手;杀手出手麻利,不留后患,越来越像医生。明星卖弄风骚,给钱就上,越来越像妓女;妓女楚楚动人,明码标价,越来越像明星。警察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老王读完之后,满是兴奋地一拍大腿,嘴里说道:“写得太对了,现在社会可不就是这个样子!”高明白了他一眼,心想难怪他得不到领导的重用,这样没有政治立场的人能出息到哪儿去?一段网络里流传的歪言邪语,居然也会成为他的兴奋点,看来这人如果在机关里憋闷太久,说不上会产生什么样的畸形心态啊!
高明不喜欢老王,不喜欢他的原因不仅因为他衙门作风严重,另外高明发现他这个人挺没正事的,都那么大岁数了,居然没事的时候拿着单位电话和女网友煲电话粥玩,而且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以上。聊就聊吧,有时还把小曹拉上,两个人围在电脑屏幕前,一边劈里啪啦地打着字,一边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嬉笑着。高明很是感慨,虽然电脑和网络的诞生,提高了办公效率,但是目前政府网吧现象十分严重,导致整个机关作风漂浮、人浮于事。
本来高明是一个挺开明的人,对同志们工作之余搞点小娱乐也能理解,但是后来高明发现,老王不仅是上网,更主要的是对科内的工作消极,说白了就是不想服从高明的领导,有意架空高明。当高明看清这点之后,就深深地意识到,他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必须把自己科长的位置稳固下来。为此高明动了不少脑筋,他知道既不能得罪了老王,又要让老王对自己心服口服。于是,高明利用撰写调研文章的机会,将老王和小曹上报的文章偷偷做了删改,确认已经够了发表的水平之后,高明找到龙江市委宣传部门的朋友,在《龙江党建》上全文刊发,并属上了老王和小曹的名字,老王和小曹因此得到了市委冯刚书记的表扬。然后,高明又利用和一些下属单位的特殊关系,今天为老王和小曹弄两袋大米,明天再搞两桶豆油,不断地给他们一些好处,博得他们的好感。再次,每遇到科里有什么大材料,基本上都是高明亲自动手,高明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水平,让他们两个人打心眼里服气。
果然一段时间后,老王不但对高明的态度有了缓和,而且在外人面前也渐渐地称呼高明为高科长了。高明知道自己的策略发挥了作用,就在心里窃笑,这中国人就有这个特点,受不了别人的好,尤其机关里的某些小角色,往往心胸的狭隘决定了他们目光的短浅,满足于小恩小惠,这样的人在机关里真是大有人在。
第二十五节 换 届
[25]
进入市委办公室以后,高明接触的领导多了,才发现这官场上处处都潜伏着暗流和漩涡,人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无时无刻不在,不光表现在普通小科员的身上,就是市委常委们也不是十分和气。高明就记得他参加一次常委会议的情景,那次会议的主题是研究天河市牧业小区的开发建设情况,高明作为相关文件的起草者,列席了当天的会议。会上,市委书记齐向天提出要财政划拨2000万元,在全市范围内建设50个牧业小区。但他的观点一提出,就遭到了市长彭山的反对,彭山认为天河市牧业基础本来就很薄弱,虽然畜牧业在全市经济的比重中占有一定的比例,但层次却很低,表现在规模小、分散性强,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大规模建牧业小区的程度,而且政府出面投资风险太大,天河市本来就财政困难,将大量资金投入到这样没有十分把握的项目上,很可能会得不偿失。彭山的话让齐向天很不爽,他扫了一眼其他常委,问别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这时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徐哲发话道:“我觉得齐书记建设牧业小区的构想还是可行的,现在上级提倡要在三农问题上有新突破,齐书记的大手笔正好符合这一要求,做好了不但会取得较好的经济效益,而且又将是我市的一个宣传亮点。”高明在旁边听了,感觉徐哲的话明显带有拍马屁的意味,但显然齐向天很受用,他满意地又四下望了望,继续说道:“其他人呢?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有就尽管提嘛,我这个人一向很民主的。”但是,其他几个常委显然在这个问题上都很谨慎,大家低着头半天不吭声,气氛一时显得十分沉闷。齐向天看了看副书记冯刚,努了努嘴说道:“冯刚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冯刚听了之后,抬起头来,态度很真诚地说:“齐书记你的意思我理解,你想要把我们天河市发展成整个龙江地区的牧业基地,但是我个人意见能不能按步骤进行,我们政府只做好相关的服务工作,不出面、不买单,同时也不承担风险,以养殖户自发养殖为主,我们只在资金和技术上给予支持,等畜牧业生产真的上了规模,我们再加大相关的投入也不迟。”其他几个常委听冯刚说完,也都连连点头称是。齐向天脸色愈加难看,这时市长彭山好像还要补充几句,意思是这牧业小区万万不能建,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齐向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好了,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投资1000万,那么减半算了,500万,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省里汇报,今天的会就到这里。”说完,他站起身来,拎起文件夹,旁若无人地走了。其他几个常委见此情景,也都默默地收拾东西,脸上一副漠然的表情,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会议一样。
高明开会回来之后,感慨万千,在这次会上他真切地感受了一把手那不可逾越的权威。是的,在天河市,他市委书记齐向天就是绝对的老大,没有人可以超越他,他说的一切话都会算数。
高明有些向往,心里对自己说:“什么时候,我也能混上市委书记的位置该有多好,那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作派,可真是让人羡煞。”
自从被妻子发现了自己的外遇之后,高明就有所收敛了,尤其和孟茹因为丁副市长的事情闹翻后,高明每天都按时按点的上下班,他试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找回以前那种家的感觉。王淑芳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每天接送孩子,下班后回家做饭,晚饭后在台灯下给学生们批改作业,每天都是如此。只是那张原本严肃的面孔变得愈加严肃了,很少看到笑容。高明以前就说过她:“你天天都扳着脸,学生们不怕你啊?”王淑芳就回答:“怎么不怕,只要我一进教室,保证鸦雀无声。”高明说:“你该改改了,免得给孩子们的身心健康造成影响。”王淑芳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严者自威,只有让学生们惧怕你,才能达到最好的教学效果。”
而今,王淑芳直接将这种威严带到了家庭上,高明知道她不是有意的,高明的外遇带给她的伤害是巨大的,这点从她做事情不够专一就可以看出来。有几次炒菜的时候,明明菜都炒糊了,她还在那里扒拉来扒拉去的不出锅。有时高明叫她,一连喊了她几声她都听不见,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那么几次,高明无意中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明是刚刚哭过,高明问她,她就是不承认。高明心里很难过,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他很后悔自己一步走错,不但伤害了自己,也使妻子同样受到了伤害。婚外情只有在造成后果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什么叫得不偿失,可当初高明面对孟茹裤裆间搭起帐篷的时候,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么多。
孟茹这几天的日子倒是过得很清静,自从上次半夜往丁副市长家里打了骚扰电话以后,他发现丁副市长似乎有些惧怕她了,好像有意要疏远她的样子。孟茹倒不在乎丁副市长的疏远,反倒是高明的冷淡更让他伤心,自从上次分手后,高明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这让孟茹的心里无比烦恼,那思念就如同疯长了的野草一样,噬咬着孟茹的心。孟茹有些难过,她没有想到自己倾注无限希望的这份感情,竟这么不堪一击,也没有想到高明在爱情的考验面前,竟这么容易就退缩。不过,孟茹并不怪高明,她知道无论是换作谁,都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和丁副市长的这桩丑事,何况高明更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可孟茹真的想他,想他嘴角一扬自信的微笑,想他挺拔的英姿、健美的身材,甚至想他身上那种令人迷恋的男人气味……孟茹常常傻坐在那里,盯着那电话看,期待着熟悉的号码能够打进来,然而却一次次地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有那么几次,孟茹实在忍不住想给高明打个电话,可那号码拨完即将按下OK键的时候,她又停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动找他,这不单是爱与不爱的问题,更涉及做人的尊严。孟茹不想做一个被高明看不起的女人,尽管自己是一个残花败柳,但也并非随风舞动、媚贱浅薄,孟茹想:“即便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也要堕落得有骨气。”
孟茹是在无意中得知丁副市长要竞选市长职务的,因为政府换届马上就要开始,不知是谁放出风来,由于天河市的领导班子配合不够默契,上级从工作全局考虑要将其进行重新整合,市长彭山将被调回龙江市江北区任职,而新市长将在天河市现有的副市级领导干部中产生,甚至那小道消息还有鼻子有眼地说丁副市长和冯刚副书记最有竞争力,但究竟花落谁家还是一个未知数。
孟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眼前一亮,不知为什么,从内心里她特别希望丁副市长能够竞选成功,因为这样她就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尽管她知道这个混蛋当了市长之后,未必能给天河市的百姓造多少福,但那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孟茹特意给丁副市长打了个电话,但是他却早已关机。孟茹想了想,又联系了曲秘书,很策略地询问丁副市长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不找她?曲秘书很狡猾,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最近丁副市长有重要事情要办,每天都在省市之间来回跑,根本就没有时间。孟茹问:“忙什么?该不是换届的事情吧?”曲秘书一愣,立即含糊其辞地说道:“可能吧,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这样吧,回头我帮你转告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孟茹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主子和奴才简直是一对狐狸。
孟茹再见丁副市长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当时孟茹正要收拾东西去回娘家,谁知恰在这时曲秘书的电话打进来,问孟茹在哪里呢?能不能抽空出来一趟,丁副市长要见她。孟茹下楼后,远远就看见那辆尾数为8的小号轿车停在那里。孟茹走上前去,曲秘书打开车门,孟茹优雅地坐了进去,曲秘书径直将车开往了龙江市。
在龙江市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里,孟茹见到了丁副市长。老家伙明显气色不错,一见面就给孟茹端茶倒水,脸上显现着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没等孟茹开口说话,丁副市长就抢先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农牧局将招考一批公务员,这对于你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只要你笔试通过了,面试我帮你想办法。”孟茹将嘴一努,故作生气地说:“那农牧局有什么好?难道我考上了还能去田间地头辅导农民种田去不成!”丁副市长拍了拍孟茹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只要你考上了,有了公务员的身份,你想上哪个单位还不是我一句话么!”孟茹将眼睛一斜,轻蔑地说道:“你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让你办的两件事到现在都没有办成!”丁副市长听孟茹这么一说,凑过来搂着孟茹的腰身说道:“那是从前,而今不同了,今后只要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保准有你的好日子过!”一边说着,老家伙一双禄山之爪就从孟茹的腰间探了进去。孟茹扭了扭身子,本想躲开,却没想到为老家伙更深入地摸索创造了方便。孟茹正待挣扎,却被老家伙拦腰抱起,重重地扔在了床上,然后饿虎扑食一样压了上来。老家伙对付女人很有一套,他能在几秒钟之内将女人的衣服扒个精光,那熟练程度就如同一个职业屠夫的手法。老家伙做爱也生猛得狠,抽、纵、插、送一点都不含糊,丝毫也不像他这把年纪人的表现。孟茹说:“亏你还是个领导干部,怎么粗鲁得像一个农民工!”丁副市长一边在孟茹的身上肆意驰骋,一边得意地说道:“领导干部怎么了?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操女人的需求,谁能说领导干部就该禁欲?”孟茹看了看他龇牙咧嘴的丑态,不禁感到有些恶心,索性闭上了眼睛。
丁副市长依旧唧唧呱呱地抽送着,孟茹在他的身下,说不清是反感还是麻木地承受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农牧局招考公务员的事情,她知道这对她或许真的是一次好机会,无论成败如何,她都该试试!
第二十六节 当 选
[26]
天河市领导班子要换届的事情传得很快,就连街上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了消息。随着换届日期的临近,大家都说副市长丁日民铁定了要做天河市的市长,而市委副书记冯刚却不知什么原因,这次没有竞争过丁日民。
高明开始的时候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因为他知道丁副市长是个什么货色,无论能力水平还是政治素养,都远在冯刚之下。只是他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不小,每当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的时候,丁副市长都像个哈巴狗一样跑前跑后的献殷勤,那架势就好像要他给领导舔屁股他都会干。领导走了他还会想尽办法往领导的车上装东西,什么土特产品、烟酒糖茶,只要领导喜欢,他都恨不得装满一整车。其实人在官场,学会阿谀奉承倒不是什么坏事,但是高明最看不惯的就是丁副市长在领导面前一套,在下属面前又一套的德性。虽然在领导面前他装得跟三孙子似的,但是对下属却没见他有多和气,往往是颐指气使、语言粗暴,三句话说不来就会大发雷霆。当然,高明不喜欢丁副市长的最直接原因还是因为孟茹的事情,说白了他和丁副市长是典型的情敌关系,而且这个情敌看起来还是如此的强大,高明知道论权势地位自己根本斗不过他,如果是在古代欧洲就好了,那时高明肯定会拿着刀剑与他进行一场决斗,高明心想要不刺死这个老东西才怪。
冯刚书记这两天能够看出明显情绪低落,高明进入市委办公室的一段时间来,与冯刚书记的接触日益紧密,这个国家正处级干部,不但年轻干练,而且待人平顺温和,显示出了良好的道德修养。就在丁日民为了当上市长不断地在省市跑关系的时候,冯刚书记却每天叫上高明陪他一起下乡,去农村做一些调查研究。当丁日民为了即将当上天河市市长而暗自窃喜时,冯刚却为天河市贫困山区的许多农民没有致富项目而发愁。其实冯刚不是不为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只是他更习惯于脚踏实地干,然后正大光明地接受组织和群众的检验。有那么几次,高明在车上听到有人打电话问冯刚:“我说冯老弟啊,这都马上要换届啦,你怎么不找人疏通疏通关系?”冯书记一边苦笑着一边回答道:“该做的都做了,究竟什么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真的上不去,说明时机还没到啊!”虽然冯刚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高明坐在车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冯刚在下乡的路上经常会和高明探讨一些问题,他曾试探性地问高明:“小高,你怎样看待国家现行的经济和政治体制?”高明惊讶地看着冯书记,不知道领导问这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为了避免说错话,高明只得谦逊地说:“对不起冯书记,对于这个问题我还真说不好。”冯刚态度诚恳地鼓励道:“没有关系,随便说说,说错了也不要紧,交流一下嘛!”高明看冯刚没有其他的意思,便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认为现行的经济和政治体制中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主要表现在经济发展速度过快,而行政效能却显得相对落后,如果这一问题不能及时得到解决,势必会对我们的经济建设产生深远影响。”高明说完之后,为了避免话说得太过,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国家对这一问题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种种迹象表明,中央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高明说完,像等着评判似地等着冯刚的裁决,谁知冯刚两眼惘然地望向窗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是啊,用不了多久了!”这话好像是说给高明听,又像是他在自言自语的样子。
天河市的换届选举终于如期进行,市长的选举已经没有悬念,丁日民作为唯一的候选人那天是英姿勃发、红光满面。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随同市委书记齐向天一起,挨个代表团进行慰问。每到一个团,齐向天都会向代表们推荐说:“丁日民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同志,抓经济工作有一套,敢于碰硬,不怕得罪人,希望大家都能投他一票,确保他能够高票当选。”丁日民站在齐向天的旁边,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那市长演说辞就在他的衣兜里揣着,他已经背诵了无数次,只等着选举结果公布后,他将站在讲台上慷慨陈词。
高明作为计票人参加了整个选举过程,虽然明知道选举结果已不可避免,但在内心里他还是希望能出现点什么差错比较好。
下午1点整,投票工作正式开始,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所有的代表都做好了投票准备,由于那选票上只有丁日民一个候选人,所以大多数代表只用了几秒钟就涂完了选票,然后大家排着队依次将选票送进了投票箱。清点选票的时候,高明甚至想搞一个恶作剧,他想把那选票偷偷地改动几张,让丁日民出出丑。可后来当他无意中发现还真有那么几张选票上画了小叉叉,心里又得到了一丝平衡。选举结果正式公布,丁日民有493票同意,7人反对,3人弃权。其中一人不但没有选丁日民,还在那选票上写上了市委副书记冯刚的名字,这让丁日民很没有面子,满指望能够全票当选,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反对他,这让他很受打击。虽然他故作镇静地开始了他的市长演说,但由于受了这个刺激,本来已经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演说辞,中间却卡壳了两次,让他败兴得很。
高明站在旁边听着,心里暗自叫好,心想“这就叫民意不可违”!
丁日民当选为天河市的市长以后,煞是威风,很快就烧起了他的三把火。首先,他在各种会议上大放厥词,说什么以前天河市的经济之所以发展不起来,主要是政府工作不力,没有很好地贯彻执行向天书记的意图,今后政府要在市委的正确领导下,加大开发建设的力度,多上项目,上好项目,谁要是贻误了全局工作,别说向天书记不会答应,就是他丁日民也决不会答应。其次,他将滨河小区的拆迁工程作为整治重点,亲自带领公安、土地、城管组成的联合拆迁队,动用了包括推土机在内的数十台车辆,浩浩荡荡开始了强制拆迁工作。在拆迁现场,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坐在自家的小平房内死活就是不出来,丁日民一声令下:“给我拆!”然后,进去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将那老太太给架了出来,随后那推土机轰轰隆隆的开过去,瞬间将那小平房夷为平地,全然不顾老太太坐在地上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丁日民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将各部门单位统统视察了一遍,尤其是教育、公安、城建、卫生等实权部门,每到一个单位他都要听一把领导的汇报,而且在汇报中还专门挑这些部门单位存在的诸如财务支出不合理等问题,然后发表意见说:“你们以前怎么做的我不管,而今我当市长了,你们就必须按照我的意图办,如果有谁不识抬举,别说市财政不给你们划拨费用,就是你们的乌纱帽也别想保住!”
丁日民的三把火烧过之后,上至政府官员,下至黎民百姓,说啥的都有。有人说这丁日民可了不得,和齐向天穿一条裤子,而且工作力度大,以后天河市就是他的天下了。也有些局级干部对丁日民私下里表示了不满,说丁日民太专权,想让所有的人都拿他当回事儿,可惜他的德行不够,不能服众。不过那些了解底细的干部都说,还是识点抬举吧,听说丁日民在省市都有背景,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当上天河市的市长了。
齐向天对丁日民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觉得丁日民虽然霸气十足了点,但是还能够分得清大小王的,在许多场合也都给他面子,把他这个市委书记摆在前头,而且丁日民简单粗暴的作风虽然缺乏艺术性,但是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奏效的。齐向天认为,只要丁日民凡事都能给他摆弄明白,他也懒得花费太多精力去抓一些具体事情,难得图个清闲自在。
丁日民当选为市长之后,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冯刚和高明两个人。当然,冯刚是因为在政治上败了一招,而高明却是在情场上输给了对方。高明那些日子心中充满了忐忑,甚至吃饭睡觉都不香,他总在想,自己的情敌都当上市长了,难保自己以后不被穿小鞋,本来仕途就没有希望,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拦路虎,高明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那些日子,天河市的上空灰蒙蒙的,高明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对于丁日民当选为市长的事情,高明总认为有哪个环节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他又说不出来。是的,作为领导干部,每个人都有他自身的特点,也包括丁日民在内,用齐向天的话说就是:“丁日民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同志,抓经济工作有一套,敢于碰硬,不怕得罪人,确是一个能干事、能干成事的好干部。”事实上,表面看来丁日民也确实如此,所以,启用他当市长,谁也不能说这就是错的。现在类似这样“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高明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点着了一支烟,现在对于仕途,他是越来越心灰意冷了。
第二十七节 夙 愿
[27]
自从丁日民成为市长以后,孟茹总是想办法和他接触,因为他觉得这个老东西还有利用的价值。只是丁日民好像越来越忙了,接触孟茹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孟茹会隔三差五的在电视里看到他,他总是西装领带,在随行人员的前呼后拥下,很有领导者的威严派头。每当这时,孟茹联想到丁日民在他身上嗯啊哼地丑陋样子,就觉得这一切很好笑。
不过,孟茹发现丁日民讲话倒是越来越有水平了,他能把国家的方针政策和天河市的实际情况很好地结合,往往也说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那时孟茹就想,难道这人真的就是放在什么位置上就能说出什么话来?如果让高明当天河市的市长一定会比丁日民强,在她看来这市长就好比是机械厂的技工、大酒店的厨师一样,只是一种职业而已,干久了自然就会熟能生巧。
孟茹按照丁日民提供的信息报考了农牧局的公务员,虽然只招考5个职位,但报名的却多达200余人,竞争相当激烈。很多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公务员的队伍里钻,因为大家都知道公务员的待遇会逐渐提高,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都想捧着一个吃穿不愁的铁饭碗。
孟茹毕竟毕业已经有几年了,对于文化课也有些生疏,好在复习材料拿到手后没有多少死记硬背的内容,尽管这样孟茹还是和部领导请假,回家安心复习了一段时间。其实孟茹心里很清楚,如果笔试通不过,即使丁日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公务员考试的那天孟茹起的很早,令她很意外的是丁日民居然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还叮嘱她答题的时候不要紧张等等。尽管孟茹打心眼里不喜欢丁日民,可女人的细腻还是让她心中有些感动。
进入考场后孟茹才发现,一起参加考试的多半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写满着对这个世界无穷无尽的渴望,孟茹知道这些孩子将会成为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孟茹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情景,那时的她也怀揣着一份梦想与憧憬,而今一步步走到今天,每一步跋涉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孟茹欲哭无泪,走到现在她的人生究竟拥有了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考试终于结束,笔试结果出来以后,孟茹排到了第15名。很幸运的是,这次招考5个职位,按照1比3的比例进行面试,正好卡在第15名,孟茹赶上了面试的末班车。这样的结果同时也让孟茹充满了压力,她总觉得命运好像有意戏弄她似的,显然以第15名的成绩参加面试不占有任何优势。孟茹马上想到了丁日民,她知道使用丁日民的时候到了。孟茹第一时间给丁日民打了电话:“亲爱的,你在哪里呢……嗯,我的笔试成绩出来了……是的,名次不靠前,所以面试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
为了保险起见,孟茹特意找机会和丁日民见了一面。这是丁日民当上市长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这次见面,孟茹约会了丁日民好几次,他总是推托自己忙没有时间,分不开身子,也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假忙。好不容易等到了见面的时机,孟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想要借这个机会再给丁日民下下“毛毛雨”,让他无论如何帮自己的忙。两个人一见面,孟茹就扑上前去,搂着丁日民的脖子撒娇说:“你这两天在忙什么啊?人家都想死你了!”丁日民一边脱外套,一边推开孟茹,表情严肃地说:“刚刚和中国天宇集团谈一个投资项目,一会儿还要去参加招待晚宴,我的时间不多!”孟茹受了这样的冷遇,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心想前些日子见了我还想馋嘴的猫一样,这会儿当上了市长就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于是再次靠上前去,像蛇一样攀在丁日民的身上,嘟起了小嘴说道:“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你的那些工作!”丁日民看到孟茹妖娆的样子,嘴里说道:“放心吧,你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好了,这次面试你们的是龙江农业大学的几个专家加上农牧局的几个领导,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孟茹听了心里一阵窃喜,忍不住替丁日民解开了裤子的拉链,将那累累赘赘的东西拽出来,先是握在手里瞧了瞧,然后又套弄了几下,最后含在嘴里很有耐性地品咂起来。丁日民从来没有受过孟茹如此的礼待,有点惊喜的感觉。此刻,他看到孟茹正跪在地毯上,将自己的孽根含在她的樱桃小口里,不住地前后移动着她的脑袋,那丑陋的阳物在她的口中正不断地涨大。这淫荡的一幕终于让丁日民情难自禁,忍不住一把将孟茹拎起,翻转她的身子,粗暴地扒下她的裤子,一挺身子就送了进去。孟茹闷哼了一声,一边撅着屁股迎合着,一边嘴里说道:“我对你好吧,还给你舔下面,如果有哪天你对我不好了,我就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看你在天河市还怎么有脸见人!”丁日民对孟茹的这话听得很清楚,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确实,孟茹的话对丁日民很有杀伤力,他知道身下的这个女人并非一个善类,自己已经有把柄在她手里,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这样想着,忍不住底下报复似地用上了力,一时间竟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干。
孟茹没有想到面试会这样顺利,那天走进面试现场孟茹就感觉特别好,也不知是有了丁日民打保票心里更有底了,还是因为天气晴朗、空气新鲜让她心旷神怡的缘故。总之,拿到面试考题后,孟茹稍加思索就从容不迫地侃侃作答起来。那考题也好像是专门为孟茹出的一样,都是些诸如怎样看待当前的腐败现象、如何促进天河市的经济发展、你对破解“三农”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等问题,而这些问题无论在电视台还是宣传部孟茹都接触了无数次,回答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再加上孟茹良好的外形气质、标准的普通话,赢得了考官们的连连点头赞许。走出考场,孟茹想即便是这次没有丁日民的暗中帮忙,或许自己都能顺利过关,早知如此就不必低三下四地巴结他了。另外,让孟茹很纳闷的是,整个面试从头到尾,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那些考官对她有什么暗示,他想如果丁日民真的从中帮忙说情,考官们总该侧面问问她一些情况才对。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丁日民这厮开的不会是空头支票吧?”
等待最后结果的日子很难熬,虽然不过是前后几天的事情,孟茹却如坐针毡,吃不香睡不好。没想到她最先等来的竟是丁日民的电话,老家伙一开口就直接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面试顺利通过了,你以总成绩第五的名次被顺利录取,等体检之后就可以办录用手续了。”孟茹听了,在电话里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真的啊?太好了!”丁日民对孟茹的兴奋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或许因为他工作太忙,他只是和孟茹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
撂下电话的孟茹依然沉浸在兴奋中,她在房间中央像个孩子似的不住蹦跳着。孟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命运就会因此改变,她成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官场中人,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她可以顶着公务员这个金字招牌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的心中装满了宏图伟愿,她要让所有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她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凌驾于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之上,她不但要征服男人,而且要征服整个世界。
孟茹忽然决定回家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顺便将考上公务员的事情告诉他们。自从孟茹嫁给郝军之后,满以为会依靠婆家的富庶接济一下贫穷的娘家,没想到郝军却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这些年非但没有帮上家里什么忙,还因为她和郝军不断地吵架,反倒让父母操了不少心。孟茹特意去市场买了很多鱼肉蔬菜,又带了一些医药补品,想要慰劳一下自己年迈的父母。虽然这些年孟茹为改善家中的生活做了不少努力,但毕竟是杯水车薪。如今,她的弟弟正读大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将来结婚找工作都离不开她这个当姐姐的帮忙。父母虽然在她的接济下,不用再像从前那么操劳了,但还住在那旧房子里,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所有这些都成了孟茹的心病,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个家过得更好,或许孟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田地。身处社会这么多年,让孟茹深深地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都是自私的,在涉及个人利益的时候,谁都会红了眼睛似地守着自己门前那一亩三分地,在她们家陷入困境的时候,谁又帮了她们家什么忙?还不是靠着老实的父母辛勤劳动,一点点推着往前走。孟茹想到了向亲戚朋友们借钱时所遭遇的白眼,想到了父母躬腰卑膝帮人修鞋做零活的情景,孟茹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将来一定要将家里的日子过起来,要让父母住上宽大舒适的新房子,让他们有个健康的身体、快乐的晚年。
回到家里,推开家门孟茹看到了让她揪心的一幕。此刻,父亲正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夜幕已经降临,房间里却没有开灯。家里用的是那种老式的液化气灶,需要用火柴才能将它点燃,父亲正腋下夹着拐杖,腾出手来在那划火柴。一根,两根,三根……也不知是火柴受潮了还是其它原因,父亲哆嗦着身子划了半天也没有划着。窗外落日的余晖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映照在父亲的身上,愈加显出了他的瘦小孤单,也许是年纪大了,他竟然拿不住那火柴,一不小心从手指间滑落到地上。他想要弯腰拾起,怎奈那残疾的双腿让他哈腰都成了困难,父亲调整了各种姿势努力着,尝试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孟茹再也看不下去了,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她跑上前去把那火柴捡起,然后将父亲搀进了屋里。
孟茹从父亲的口中得知母亲去买菜了,许多年了,母亲总是坚持这个时间去市场买菜,因为这时总是能买到最便宜的蔬菜,有时运气好还能捡到些白菜叶子、萝卜缨子之类的东西,回来腌制成咸菜。孟茹已经劝过母亲许多次了,要她不要这么节省,可她就是不听。
孟茹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亲自下到厨房,将买来的鱼肉蔬菜都逐一下了锅。正忙和着,母亲回来了,手里拎着买回来的绿豆芽、小白菜之类的便宜东西。孟茹埋怨母亲道:“妈,你以后再买菜早点去,这天都黑了,你能买到什么新鲜东西。”母亲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看着孟茹说:“妈还想说你呢,一个月工资挣不了多少钱,还总往家里鱼啊肉啊的拎,多浪费!”孟茹说:“你放心吧,如今你女儿都考上公务员了,再怎么也不会差你这两个钱。”母亲一听高兴万分:“真的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是该好好的庆贺庆贺。”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很高兴,都为孟茹考上公务员的事情开心不已。饭后,母亲还特意把弟弟的来信给孟茹看了看,孟茹注意到了弟弟在信中写道,他有意大学毕业后想要出国深造,但考虑到费用太高,他正努力冲刺争取得到公费的名额。孟茹见弟弟难得这么上进,当即给他回了一封信,信中叮嘱他全心全意地学习,不要考虑费用的问题,只要他有这份决心,姐姐会在这边想办法为他解决。
从家里回来的路上,孟茹丝毫也没有感觉到轻松,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还很重,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考上公务员对她来说,也只是迈出了人生的一小步,她还有许多夙愿要逐渐地实现。
第二十八节 感 悟
[28]
孟茹仔细地分析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她觉得将个人前程押在丁日民的身上没错,而将感情的宝押在高明身上是否正确就不得而知了。就目前来看,无论仕途还是感情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她觉得丁日民虽然现在权力很大,但是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不可能无节制地往她身上投资,他们之间也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高明,因为有了上次事件,两个人之间也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以后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还不好说。孟茹很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现在和未来,她知道目前最实际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钱!是的,孟茹想要利用丁副市长这层关系,尽可能多地捞钱。她清楚地意识到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等自己人老珠黄了,不可能永远都会拴住男人的心。
孟茹虽然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丁日民见面,但是依旧不忘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问候他一下,顺便说两句诸如想他之类的违心话语。孟茹知道这样的沟通有助于更好地与他保持关系。果然,没等孟茹开口,丁日民就在电话里说他已经和农牧局打过招呼了,要孟茹先不必去那里上班,继续在宣传部以借调的名义干着,等下一步有机会了再帮孟茹运作一个好一点儿的单位。孟茹听了自然高兴,当时对着话筒就“吧唧”亲了一口,嘴里说道:“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而高明最近显然没有孟茹这么得意,他工作很累,究竟累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虽然国家有双休日的规定,但高明却很少能休着一天,晚上加班到后半夜也是经常事。为什么这么累呢?首先,写材料本身就是一件劳神费心的活儿。其次,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不论大材料小材料,一股脑儿的都堆到了综合科,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干这个活儿似地。而且市委的材料不比政府,什么都要求个政治性,不光要求具有理论高度,凡事还要说深说透。高明最烦的就是每份材料开头的那个帽儿,都是些统一思想、加强认识之类的屁话,不写个两页三页的根本不行,实质上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在高明看来,一般的材料只要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能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没有必要都长篇大论。而以市委书记齐向天为首的某些市委领导,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材料上作文章,好像只要材料写好了,即使没有干到那地步,成绩也能出来似的。
给高明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来天河市调研基层组织建设情况,其中一项内容是要听村党支部书记的党建工作汇报。市委得到消息后,齐向天马上作出指示,要市委组织写作能手马上到两个村去,驻村帮助整理汇报材料。高明倒霉,被抽调负责其中一个村的材料,另一个交给了组织部基层组织科负责。高明在写的时候就有怨气,心想这一个小村子的汇报材料还要市委帮着写,要是国家主席来了,岂不是连说的每句话都要事先安排好?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在省委领导到来前的一刻,高明和组织科终于同时完成了汇报材料,交到了齐向天的手中。齐向天看完组织科准备的那个材料后很满意,认为那材料不但专业性强,而且还将市委几年来怎么抓基层组织建设的情况进行了细致地描述。等齐向天看到高明写的汇报材料之后,皱起了眉头,生气地问:“这材料是谁写的?这不是瞎胡闹呢么!一点高度都没有,怎么能代表我们天河市基层组织建设的水平?”高明听了,吓得脸都绿了,心想市委书记都不通过,那省委领导更是看不上眼了,这工作不是干砸了么!其实齐向天发火也难怪,因为高明的材料通篇只说了三个问题:一是该村基层组织建设的现状;二是近年来该村基层组织建设的方法措施;三是该村今后基层组织建设的努力方向。这时,幸好有市委副书记冯刚在旁边打圆场说:“齐书记,这材料虽然高度不够,但好歹还算将该村的基层组织建设情况说明白了,况且时间已经来不及,我看就用它来汇报吧?”齐向天阴沉着脸,看了看冯刚没有吭声。这时,外面有人报告省委领导的车子已经到了,齐向天赶紧一路小跑着迎了出去,脸上还堆满了笑容。
那省委组织部长没有带车队,只坐了一辆普普通通的中巴过来了。车子一停下,齐向天立即到车门处,点头哈腰地恭候着省委大员的到来,那部长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从容地走下车来,这和齐向天的西装领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部长丝毫也没有架子的和现场每一个人握手,高明有幸,虽然站在最后头,也被那部长握了一下手,握得高明的心里热乎乎的。
那部长没有按照齐向天的安排看什么科技园区,而是先到村上挨家挨户走了走,顺便同老百姓座谈了一下,问了问群众的生产生活情况。然后回到村里,听取村支部书记关于基层组织工作的汇报。那齐向天像个哈巴狗一样地跟在领导的后面,不住地说些奉承的话语,全然没有了平日在下属面前的威风。汇报开始后,那村书记按照齐向天的授意,拿出了早已打印好的稿子,照本宣科的朗读起来。当然,最先读的是组织科准备的那份材料,然而没等读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省委领导打断了:“你不要读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些,你只要把你们村目前组织建设的现状说一下,你们这几年是怎么抓的,下一步打算又是什么?”高明在旁边听了之后,禁不住和冯刚书记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晚上回到家里,高明感到很累,工作的压力让他身心疲惫。好久没有做爱了,高明本想和淑芳做个爱后睡个舒服觉,怎奈爬到淑芳身上动作了没两下,就软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累,还是因为淑芳像个木头似的不配合,让他感觉索然无味的缘故。高明扫兴地从淑芳的身上翻下来,那一刻,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孟茹,这一想,反倒让他的心里乱七八糟的。
高明总觉得自己最近不顺,这种不顺首先来自于仕途的不顺。大情敌丁日民已经就任了天河市的市长,把持着天河市政界的大权,有他横在头上,高明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出息到哪儿去?其次,由于婚外情所导致的夫妻关系僵化也让他无比郁闷,现在淑芳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不冷不热,高明自己也清楚,之所以这次淑芳没有和他大吵大闹,完全是由淑芳自身的涵养决定的,她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同时也是想给高明一次改过的机会。正因为这样,高明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淑芳,他也总想找机会补偿,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补偿。
就这样,高明在工作和家庭的双重煎熬下,感觉生活都没了意思,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未来,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甚至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高明都会和办公室的老王闲聊一番,他喜欢听老王关于人生和仕途的一些论调,虽然这样的论调充满了消极和无奈,但是也不无道理,尤其暗合了高明现在的灰暗心理。
老王常说:“高科长,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们活着的时候拼着命去追求一些名利之类的东西,往往为了它们耗尽了心血,背叛了良心、损害了身体,做了很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当我们真正到了临死那天你会发现,你穷尽一生所追求的这些东西,对于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每次参加葬礼的时候,都会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明明看到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今天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没了生气,然后被推进炼人炉里转瞬就化为灰烬,那时你就会清晰地感受到,其实生命很短暂,轻松和快乐才最重要……”
老王还说:“你别看我们现在天河市有些干部,以为自己当了局长、市长就有多么了不起!其实,也没啥好狂妄的,那局长、市长往大了说不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么?现在全国各地这样的干部多了去了,况且,如果他们不昧着良心地收受一些好处,就凭那仟八百儿元的工资,怎么能天天喝五粮液、抽中华?而一旦贪占了,又难免睡不好觉,总担心哪一天东窗事发,被审查判刑。就算不被审查,侥幸逃过去了,那靠非正当门路攒下的佰儿八十万的,也仅够他们挥霍一时,却不会风光一世。如果摊上个病啊灾啊的,或者生个败家儿子,用不了两天就会把这些家产败光……所以看开点,还是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消停日子才是最快乐的。据说有关专家已经调查过了,那最幸福的家庭不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少数富人,也不是处在金字塔底端的那些穷人,恰恰是处在中间部分的那些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因为他们能够吃的饱、穿的暖,不为世俗名利所累,充分享受着生活带给他们的一切快乐,而这恰恰是生活的本质内容……”
高明笑了,虽然他对老王的论调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他知道老王说的是对的,这些话也是经过多年生活提炼做出的精确总结。是啊,人生苦短,怎么都是活?何苦让自己每天背着包袱,弄得身心疲惫呢!这样想着,高明不禁有些羡慕起老王悠哉悠哉的快乐日子了。现在的机关里还真有像老王这样的一群人,也不图往上干,只要工作不出大的纰漏,每月按时开支,图个清闲自在就心满意足了。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高明试图在平淡中梳理出一些人生的哲理来,没事的时候,他会经常翻看一些四书五经、二十四史之类的东西,他想要从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中探寻一些人生的真谛,结果是越看越心冷,越看越绝望。因为他发现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无不充满了政治的倾轧与斗争。在这种斗争中,总有一些崇尚自由和民主的人士死掉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在这种斗争中得利,从此过上了舒适安逸的太平日子。至于政治上的丑恶,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尤其是蒙昧与专制的封建社会,那乱臣贼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党羽宗派之间的纷争,甚至父母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而反目成仇,牺牲了多少人的无辜生命……没有谁能在这种斗争中赢得绝对的胜利,那时间的长河毕竟会滚滚东去,冲刷掉一切肮脏与罪恶,还历史以本来面目。那高尚的自然会流芳千古,卑劣的也必将会遗臭万年,而人类也终将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朝前发展,没有人能阻挡得了这个趋势,这就是历史、这就是生命、这就是进化、这就是轮回。
高明一时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摆正心态了,身在官场不可能都会高官显贵,重要的还是要有一颗平常心,得到了是福,得不到也不要气馁,因为生命是平等的,无论你活得多么光鲜,也终究会有死去的一天,没有人能逃脱得了生命的大限。
第二十九节 对 峙
[29]
当然,高明的霉运并没有因为他看透了一切而停止,倒霉的事情还在继续。
那天,市委办公室接到了一项布置会场的通知,龙江市委要在全市范围内召开一次“创先争优”表彰大会,由于秘书科的人手不够,所以高明所在的综合科也被抽调参与了这次活动。本来在这之前,高明已经数次参与了布置会场的任务,已经是轻车熟路,无论是领导的座次问题还是奖品的准备问题,包括会场的秩序问题,高明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谁知道在颁奖环节意外还是发生了。本来高明已经预先安排好上台领奖的十个代表,后来其中一个说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高明就找人代替了他。没想到正式颁奖的时候,这人却突然就回来了,还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跑到台上参加了领奖,这样就使领奖的人无意中就增加到了11个人,而奖品却只准备了10份。音乐声响起,台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领奖人的身上,那摄影机、照相机也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当颁奖结束,所有领奖者都面向台下的观众时,大家才发现11个人里有一个人正两手空空傻站在台上茫然不知所措。那台下数千人被这一滑稽场面搞得哄堂大笑,本来十分严肃的表彰大会因为这一不和谐的插曲而显得不伦不类。
市委书记齐向天发火了,把市委办公室主任薛阳找来一顿好训,并且明确指示,一定要追究负责这项工作的具体人员的责任。事后,薛阳找高明谈了一次,将齐向天的意思委婉地向高明作了解释,临了薛阳说:“责任就不追究了,我帮你压一压,以后注意就是。”高明从薛阳的房间退出来,头顶上冷汗直冒,心想一个小意外,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程。所幸后来齐向天淡忘了这件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却让高明明白了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凡事理应仔细些,否则出了差错,保不准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当然,相比于工作程序上的小失误,更大的挫折还在后面。《龙江日报》的记者段昌平与高明是老相识,那时他们正在做关于县域经济发展的专题,为了能弄出新意,段某找到了高明,并与他畅谈了关于县域经济发展的一些现实问题。高明也碍于朋友的面子,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也没有回避现实中存在的各种矛盾。谁知段昌平回去后,马上组稿刊发了一篇题为《破解县域经济发展瓶颈、产业谋划切忌假大空》的文章,在文章中列举了天河市畜牧业发展不切合实际,造成资源浪费等问题。最先对这篇文章发火的恰恰是丁日民,当时他正想方设法地向上申请畜牧业专项发展资金,谁知这篇文章见报后,上级马上取消了天河市的专项资金请求。丁日民对此大发雷霆,发誓一定要揪出究竟是谁透露了天河市的底细。那天高明正没事人一样在办公室写一份上报材料,忽然接到政府办公室电话,让他到丁市长的办公室去一趟。高明接到这个电话后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因为他知道丁日民找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开始时,他以为是他和孟茹的事情被这老鬼揪住不放,又要给他施加什么压力。但转念一想好像不大可能,因为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丁日民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和他直接摊牌。
高明胆颤心惊地敲开丁日民的办公室后,恰好他的房间里正有两个客人在谈话,高明本想退出去,却被丁日民叫住:“你先等会儿!”那语气生硬得很。高明就听话地在办公室门口站着,虽然旁边有沙发,但是高明没敢坐,因为丁日民好像压根儿也没有让他坐的意思。
幸好,那两个办事的人很快就走了,丁日民这才将眼皮撩起来,仔细地看了看高明。由于市委和政府是在一个大院内办公,所以两个人经常都有碰面的机会,彼此都不陌生。那丁日民看高明的眼神居高临下,充满了蔑视与不屑。高明看丁日民的眼神虽然稍有畏惧,但是也透着一股子倔强与不屈。沉默了一小会儿,丁日民终于发话:“你认识《龙江日报》的段昌平吧?”高明回答说:“是啊,我们是朋友。”“那天他采访你了?”丁日民继续问道。高明看了看丁日民坐在大大的皮椅后面,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于是想了想回答说:“也称不上采访,我们只是坐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他每次来天河都会看我的……”没等高明把话说完,那丁日民忽地一下就从皮椅上窜起来,手拿着一份报纸,“啪”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嘴里大骂道:“没采访你,你他妈的胡说些什么啊?我那500万元的专项资金你给我弄丢了你知不知道啊?”高明被丁日民骂得一头雾水,赶紧拿起那报纸翻看了一下,心里叫苦不迭,心想段昌平啊段昌平,你可是害苦了我!于是,高明赶紧解释说:“对不起丁市长,我没有向他说我们天河市的任何坏话,也不知道他会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刊发这样的文章。”丁日民大手一挥,嘴里继续骂道:“你少他妈的解释,你赶紧把那500万元的专项资金给我要来,还要挽回给天河市造成的负面影响,否则一切后果你负。”丁日民暴跳如雷地骂着,将那桌子拍得叮当乱响。高明还想解释,恰好这时曲秘书走了进来,将他推了出去。临出门的瞬间,高明还能听到丁日民在他的身后不停地问候着他的母亲。
从政府回来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高明憋屈极了。首先,那牧业小区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对段昌平说的,他只是随便说了说当前县域经济突破还要从传统的农牧业圈子里跳出来,以工业化思维谋划农业发展等宏观性的见解。其实,有关天河市牧业小区的事情,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政绩工程,段昌平也犯不着费劲巴力地上他这来探底细。高明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无意间当了一次替罪羊,怪不得那丁日民恨不得都将他祖宗八代都掘出来,那恶狠狠地架势明显包含着打击报复的成份。
噩梦还在继续,没过多久市委就接到了政府方面施加的压力,要对这次泄密的直接责任人高明进行处理,建议撤销综合科科长的职务。高明得知消息后,气得将桌子上的烟灰缸拿起来,当着老王和小曹的面,“啪”地一声将那烟灰缸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道:“操他妈的,让老子干老子还不干了呢!”老王和小曹赶紧上前来制止,嘴里安慰他道:“高科长消消气,为了工作的事不值得!”那一刻,高明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将整个市委的办公楼都给掀翻。
后来,市委副书记冯刚找高明谈了一次,意思是这综合科科长的位置,他还得继续干,别看政府的某些领导看他不顺眼,但是市委干部的任免得归他说得算。而且,冯刚一再强调说:“你放心,你的能力水平和人品素质我心里清楚,只要你将心态摆正,认真地对待这摊事业,只要我冯刚在这里一天,就会保你一天!”几句话说得高明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所有的委屈在那一瞬间都化为了无声的泪水,高明对冯刚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他为市委还有冯刚这样正直无私的领导而暗自庆幸。是的,无论世界怎样黑暗,总还会有一些崇尚真理的正义之士,在黑暗中高举着明灯!
关于市委副书记冯刚与市长丁日民政见不和的事情,高明并非看出了一天两天,早在上次换届选举的时候,高明就观察了出来。其实,这也难怪,因为冯刚和丁日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从道德品性和行为操守上来说,丁日民没有什么德行,他独断专行、贪图权色、私心很重。而冯刚则对自己要求很严,凡事能从大局出发,作风正派,正直无私。高明很难想象这样两种不同类型的人能够和睦相处。事实上,自从丁日民当上了天河市的市长之后,一般情况下冯刚还是很迁就他的,毕竟他是天河市的二号人物,而自己的排次远在他的后面。况且所有的人都知道,丁日民和市委书记齐向天是一伙的,两个人同穿一条裤子。冯刚作为一个官场中的成熟人士,当然懂得怎样权衡这种微妙的政治关系,如果不是太违背原则的事情,冯刚一般都按照齐丁二人说的办。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时候,保持沉默就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有些时候政治上太软了反倒会让别人拿你不当一回事儿。尤其作为市委常委,有权利正确行使自己的职责,而我们的组织原则也恰恰是民主集中制,这种制度的好处就是防止个别领导干部搞一言堂。
冯刚与丁日民的第一次正面冲突是在一次常委会上,当时正讨论研究干部问题。丁日民着力推荐天河经济开发区的副主任秦志峰担任天河市的财政局局长,其他几个常委都没有表态。由于冯刚是主管干部的副书记并且兼任组织部部长,他认为秦志峰这个人作风浮躁,经常吃请迎送搞不正之风,而且个人生活糜烂,让他当财政局长无异于把天河市的钱匣子放在了一个败家子的手里。于是,冯刚就很委婉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意思是在任用秦志峰的问题上应该慎重。谁知冯刚的意见刚提出来,就遭到了丁日民的强烈反对,他旁敲侧击地说:“我们现在有些人就是思想保守,不懂得不拘一格降人才,如果不放开手脚地干,我们的事业还怎么发展?”尤其让冯刚接受不了的是,丁日民还特别加了一句:“我看现在我们的干部工作应该改一改了,现在天河市的经济上不去,就是和组织工作滞后有关系。”冯刚有些挂不住脸了,丁日民这样说无异于扇了他一记响亮的嘴巴,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一味地退让,就不仅仅涉及组织原则的问题了,更有损了做人的尊严。于是冯刚义正严辞地对丁日民说道:“丁市长,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这财政局长的位置非同小可,它涉及天河市数十万黎民百姓的饭碗问题,如果不找一个信得过的干部,那么我们很可能会将这个饭碗弄砸了,所以我还是恳请各位常委能够慎重考虑!”冯刚说完,几个常委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冯刚的话有几分道理。
丁日民用那种敌视的眼光望着冯刚,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最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市委书记齐向天的身上。其实齐向天已经闷着头在那里思索了半天,而任用秦志峰的事情也是他和丁日民共同的意思,在会前两个人私下里也早已碰了头,他当然不会将这件事情说破。齐向天以一种威严的姿态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我比较同意日民的观点,我们在干部的启用上,有时就应该大胆些,当然秦志峰的身上也确实存在不少问题,但是我们还是应该看到他积极的一面嘛,比如他比较会协调关系,只要是他能为我们天河市从上级要来钱,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然后,齐向天又把头转向了冯刚,态度温和地说:“冯书记啊,我们常委里面你最年轻,怎么思想却保守起来了呢?”说完,齐向天笑了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然,你是管组织工作的,慎重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齐向天低头喝了一口茶,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他常委对任用秦志峰有什么意见没有,如果没有,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市委书记齐向天表态之后,其他常委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即便是有意见也不敢再提,上任市长彭山因为提反对意见被齐向天给挤走的事情,在大家的心里已经落下了阴影。丁日民见有齐向天给他撑腰,更是头颅扬得老高,散会的时候路过冯刚身边,白了他一眼,很不友好地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散会后,冯刚没有着急收拾东西要走,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他总觉得目前天河市的班子出了问题,这样下去,损害的不仅仅是这摊事业,更有数十万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常务副市长王忠是除了冯刚以外,最后一个走出常委会议室的,当他经过冯刚身边的时候,满含深意地拍了拍冯刚的肩膀。在冯刚眼里,王忠也是一个干事业的人,市政府那边如果没有王忠暗中支撑着,恐怕早就被丁日民给弄乱了。冯刚当然懂得王忠拍他肩膀的全部寓意,这让他压抑的心情有了一丝好转,他相信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一定程度,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而目前天河市领导班子中存在的一些非正常现象,也将迟早得到纠正。
第三十节 好 处
[30]
现在孟茹是越来越感受到了作为市长情人给她带来的好处,整个天河市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丁日民的女人,这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既然是市长的情人大家自然就都会对她高看一眼,无论办什么事情也都会给她一些薄面。尤其是那些千方百计想巴结丁日民却巴结不上的人,都试图从孟茹这里打开突破口,指望着她能在丁日民的枕边耳畔给吹吹风。
相比之下,孟茹和高明那短暂的私情反倒被人们忽略了,人们更关心的是孟茹怎么和市长勾搭成奸的,那小道消息传得也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说,自从丁日民当了市长以后,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多得是,而顶数孟茹最有本事,说她会媚功,早在电视台的时候就惹得好多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她却一个都看不上眼,原来她有更大的野心,想要背靠着丁日民这棵大树。还有人说,那孟茹根本就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不过是被丁日民给霸占了而已,现在这些当官的,只要手里有钱有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说是孟茹这样的,就是那些著名的歌星影星们,只要被他们看上了,不也接二连三地被骑在了胯下么?
孟茹不傻,她当然能从人们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一些异样来,开始的时候她还对这样的眼神不适应,但时间久了也就逐渐习惯了。尤其当她从这些眼神中感觉到,除了有一些是嘲讽之外,更多的是羡慕、敬畏、讨好等等,更加坚定了她想要走下去的决心。是的,经历了人生的种种苦难,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自己又通过怎样的途径才能实现这些夙愿,别看现在人们看她的眼神有些特别,等她真正地达到了人生和事业的巅峰,自然会让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而且,孟茹也是聪明的,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市长的情人,但她却极力在各种场合塑造自己的形象,为人处事、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她从来不因为自己是市长的情人就撒泼耍横,也不会趁机明目张胆地四处敛财。孟茹对每一个人都报以谦逊的微笑,态度和气地与人说话办事,时间久了大家都感觉孟茹人还是不错的。尤其那些贪色的男人们,往往望着她美丽的背影暗自感慨,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情人该有多好。
丁日民对待孟茹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说到底孟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爱情这个概念,爱情在他看来无非是一场可笑的闹剧。是的,你能想见一个50多岁的糟老头子和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子大谈特谈爱情么?丁日民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心里明白,如果没有显赫的权力地位,那么别指望孟茹会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躺在身下让自己入。丁日民对自己的人生清楚得很,在政治生涯里,他已经走得太远,远到早已没有了回头路。而自己曾经做过的和正在做着的那些有悖于良心和原则的事情,就好像一只大手在身后,推着他不断地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前行。有些时候丁日民也怕,怕自己被反贪局或者纪检委的同志查,他经常会有半夜被噩梦惊醒的经历,那满头满脸的汗水越发让他意识到,该享乐的时候就得享乐,不要等到没有机会的时候,想享乐已经来不及。好在他已经用金钱织就了一张关系网,这些年他没少往上送,从土特产品到名贵礼品,从小额的购物券到成捆的现金,他相信一旦出了事情,那些收受了他好处的官员会力保他,这样想着就更加让他有恃无恐。现在,在他的脑海里,经常出现的只有权力、金钱和女人。他想趁着自己有权,尽可能多地捞钱,尽可能多地玩女人。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政治生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把握,那么到头来可能一无所有。
是的,孟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在性亢奋的时候需要用来发泄一下性欲的女人,和其他有胸有屁股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儿,只是在他眼里,孟茹的胸和屁股格外坚挺了一些。
考上公务员之后的孟茹似乎已经开始转运,好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到来。首先,天河市委在全市范围内公开招考乡局级后备干部,孟茹毫不费力地就考上了。其次,孟茹利用丁日民的关系,在市政府对面开了一个名烟名酒行,生意竟是出奇的好,每天都有人开着小车来成箱成批地拉货。孟茹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丁日民来的。当然,对此孟茹也是佯装不知,无论谁来,她都张哥李哥地叫着,显得无比热情。
生意好了,腰包自然就鼓了起来,孟茹常常一边数着大把的钞票一边慨叹:现在什么最赚钱?只有官商最赚钱,自己不过是凭借着丁日民的关系,就会轻轻松松地将大把的钞票收入了囊中。同时,孟茹也增长了见识,她惊讶于那些局长、镇长们出手竟是这样大方,虽说那好烟好酒都要成百上千一件,但他们都会眼睛不眨一下地成箱往车上搬。孟茹明白,这当然不会是花他们自己的钱。孟茹想,反正既然都是来路不明,那么这钱还真是不赚白不赚。
有钱了,孟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没事的时候总去新建成的豪园新区转转,琢磨着要给父母换一套新房子。孟茹是个孝顺的女儿,亲情在她心中所占的地位始终是无法比拟的,多年来孟茹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当然,有钱后也有一个烦心事让孟茹很是无奈,那就是自己的丈夫郝军隔三差五地总会来商店内向孟茹要钱。孟茹很生气,本来投资这个商店的时候,郝军就没有出过一分钱。现在挣钱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却来纠缠她要钱去赌,孟茹简直对他是失望透顶了。孟茹不止一次地对郝军说:“你走吧,这个商店不挣钱,我也根本没有钱给你。”可郝军却像个无赖一样,硬是赖在孟茹的商店不走,看到别人来拉货付款,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货款不放,等顾客走后,郝军就不知羞耻地对孟茹说:“你还说没有钱,我都看到你刚刚收了几千块。”孟茹气得浑身发抖,嘴里说道:“是的,有钱也不会给你拿去赌!”这时郝军就会耍起脾气来,像个疯狗一样威胁孟茹说:“别以为你那点丑事我不知道,我是最近事情多,没时间搭理你,等哪天把我惹急了,我就连你带他一起剁了!”说完,也不管孟茹同意不同意,一把拽过那钱就扬长而去。
孟茹面对这个无赖,往往是毫无办法,因为有服务员在场,她碍于情面又不能和郝军撕破脸皮地打。直到这时孟茹才更加明白,只有离开郝军,才能彻底摆脱这个恶魔,就连店里的服务员都劝她说:“孟姐,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和他过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离了算了。”是的,现在的孟茹只想着能早一天和郝军离婚,因为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死在他手里都说不定。
当孟茹终于把离婚的想法向郝军说出时,谁知他却死活不同意。孟茹问为什么,郝军却说:“你以为我傻啊?你现在挣钱了,我会放你走?我还指望着你今后挣钱养着我呢!”孟茹当时望着郝军那可气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掐死。孟茹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他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居然还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自己的丈夫。孟茹甚至在心里对郝军充满了诅咒,她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怎么就不让郝军出车祸死掉呢,死掉了反倒让她静心了。
其实,即便是孟茹不咒他,郝军还是会出事的,这样的人注定了不会有好的下场。
那天孟茹正要收拾东西去上班,忽然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郝军被刑拘了。孟茹很惊讶,以为他又参与赌博被抓了起来,赶紧打车去公安局打探消息,谁知这一去让孟茹吃惊不小。原来这个败类居然是因为盗窃小轿车被抓的,而且在这之前他已经伙同他人作案了一次。更让孟茹上火的是,他在盗窃的过程中被夜巡的民警发现,民警上前制止的时候,他居然开着车子撞警察,幸亏那警察身手敏捷,否则很可能葬送在他的车轮之下了。虽然案情很简单,但性质却很恶劣,孟茹想要见郝军一面都没有见到,那公安局的人态度蛮横地说:“就这样的混蛋你还想见他?就让他在牢里老老实实地待一辈子吧!”孟茹刚开始的时候,没以为事情会这样严重,后来她咨询了律师才明白,原来盗窃机动车辆本来就属于公安机关严打的范畴,另外他在盗窃的过程中有严重的袭警情节,所以足以判他个无期。孟茹听了之后,当时就傻了,虽说她和郝军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融洽,但毕竟夫妻一场,当祸患真的来临时,她又怎能撇下他不管。
孟茹心急火燎地不断往公安局和看守所之间来回跑,但是由于不懂得办案程序,始终找不到解救郝军的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她最终又找到了丁日民。当孟茹含着泪水对丁日民说了丈夫郝军的事情后,谁知丁日民竟像没事人似的冲着孟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们感情本来就不好,还救他干嘛?让他在里面蹲着呗,也正好成全了咱俩!”孟茹听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她为丁日民的无耻感到万般恶心。要说起来,人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虽然孟茹不爱郝军,但真等到他出了事故之后,却不愿意旁人看他的笑话。
孟茹当然知道此刻只有丁日民能够救得了郝军,尽管她心里对丁日民说出的话感到万般恶心,但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对丁日民说:“你就帮帮他嘛,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丈夫,你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丁日民拿眼斜视了一下身边这个楚楚动人的美人,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之后,他随手拿起身边的电话,给公安局的某个领导拨了过去:“噢!肖局吗?我是丁日民啊!最近打击盗窃机动车的专项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哦,好的,干得不错!……对了,有个案子你要适当地关照一下……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当然,不要太违背原则哦!”丁日民撂下电话,孟茹这才心中有了底,终于破涕为笑,两个人难免又亲热了一番。
在丁日民的关照下,郝军的案子作了从轻处理。本来按照法定情节,足可以定他个无期,但最终却判了10年有期徒刑。法院宣判后,郝军没有上诉,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为他的案子尽了力。也正因为这样,在孟茹探望郝军的时候,郝军居然良心发现,主动提出了离婚的请求,要孟茹今后嫁个更好的,还说孟茹是个不错的女人,这些年跟着他受了不少委屈……直说得孟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成了泪人。两个人在探监房内搂搂抱抱,其状是凄凄惨惨凄凄,让人看了竟万般不忍,这也成了两个人结婚几年来最好的一次感情交流。
经历了郝军事件之后,孟茹发现自己更成熟了,这种成熟体现在她对很多事情已经看透。孟茹清醒地意识到,人生中的很多事情似乎早已注定,那些得到的和失去的、罪恶的和美好的东西,在生命的自由面前显得都不重要了,荣华富贵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谁又敢保证能够一辈子左右得了自己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