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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年早肥     品花时录txt下载     品花时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一五五再回头已百年身(一)

    清焦急地在外间转来转去,里面的倒水声,绫子撕裂蜜哄声,都让他焦躁不安,在他身后,是一拨被临时请来的太医,尽管夜已经深了,但是他们都是强打着精神,没有一个人敢说回去的话。

    不知道为何,绮霞竟是难产,一直到现在算算都两个多时辰了,竟然还是没有生下来,陈羽必须做好多种准备,所以,这些医生只能在外面陪着他。

    杏儿琥珀都被蒋颖带着进去帮忙了,外间只有几个丫鬟轮流的给那些医生倒茶,陈羽心里正在盘算着,要是绮霞母子有点什么差池,自己非要了那狗屁稳婆的命不可,却有一双小手突然伸过来,把陈羽的手合在了手心,陈羽扭头看,却是一向羞涩的丫鬟阿锦,这一次,她那活泼的妹子阿瑟反而是站在了姐姐身后。

    “老爷,您别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少爷或者小姐有您这么硬的命格撑着呢,都不会有事的。”阿锦素日是个脸皮极薄的,此时却是大着胆子主动过来拉住陈羽的手安慰他,那眼中满是关切甚是殷殷,说出话来竟也是如此绵密入骨。

    陈羽强自笑了笑,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然后笑道:“站得身子乏了,来给爷松松筋骨吧!”

    “哎!”阿锦脆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妹子阿瑟一个飞眼儿,姐姐这才推着陈羽坐到椅子上,妹妹便已经跟了过来,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搭上了陈羽的肩头,阿锦则搬了一个小凳来,陈羽把脚放上去,她帮陈羽轻轻敲打着腿上的肌肉。

    一众太医见状不由得有些尴尬,便只有看见了当没看见,只有某几个年轻点儿的,时不时的偷偷往阿锦姊妹身上瞥过来两眼,盯着姐姐阿锦那因为蹲下而被裙衫勾勒出的浑圆臀部咽两口唾沫。便又很快一本正经地扭过了脸去,心说原来陈大人喜欢孪生子,这以后倒是该留心着点儿,谁家有出生的双生子,以后都该到长安府登记一下,以后方便寻找嘛。

    陈羽皱着眉头听里面的各种声音传来,不由得越心急,阿瑟伏在陈羽耳后怯怯地说:“老爷,您放松点儿啊。您那么用劲儿,我都捏不动你的肩了。”

    陈羽哦了一声,果然放松了些。阿锦看着自己地妹子笑了笑,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呢,却突然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陈羽霍地一下子踢开凳子站了起来。

    阿锦差点就被他给踢到,不过那小凳子还是碰到了她的胳膊。疼得她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一切陈羽都没有心情去关注了,他的整个身心都在听着那令人心颤的婴儿哭声。

    阿锦蹲坐在地上只微微一愣神儿的功夫,也一下子明白那一声哭泣代表着什么了,当下也忘了疼,不等妹妹来拉。她自己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样一脸欣喜地看着卧室方向。

    不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打开,杏儿第一个走出来,却是连汗都没来得及擦,就给陈羽报喜来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陈羽咧开嘴笑了起来,却是笑不出声音来,只是在那里傻傻的笑,杏儿看他的样子好玩,便转身要叫人出来看,这时蒋颖已经迈步走了出来,陈羽没有注意到她煞白地小脸儿上强自做出的微笑——她那是吓得,刚才的难产,让她这么一个刚刚嫁人地新媳妇儿看了自然害怕——只是盯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个正哇哇啼哭着的婴儿。

    “喏。老爷,咱们家的小少爷出生了。来抱抱他吧?”蒋颖抱着小娃儿冲陈羽道,小家伙刚刚生下来被稳婆用洁白的小棉套给裹了起来,此时正在不安分地挣扎,不一会儿就把严严实实地小棉套踢腾开了几处,一看就知道,长大了一定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陈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从蒋颖怀里接过孩子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似的,差点就一屁股蹲到地上。

    好不容易抱过来了,那姿势却是怪异无比,孩子进了他的手,哭声更响了,吓得陈羽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时一个稳婆出来,道:“大人别害怕,小孩子出生地时候,哭得越响就证明他的身子越壮实,您就让他可着

    哭吧!一会儿他自己就不哭了。”

    陈羽笑着忙不迭的点头,一副谦恭受教的样子,怀里自己的儿子露在外面的只有小脸儿,还有两只小手,那肌肤通红通红的,上面还依稀裹着一层薄而透明地羊水,陈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连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正常了。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真正的血亲骨肉,这是自己的儿子。

    前世今生的四十年来,陈羽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这个概念。他明明才刚出生,但是作为父亲,陈羽却已经开始在幻想他十岁、二十岁、三十岁时候的样子了,甚至,下意识的已经在为他的未来做着千奇百怪地打算。

    蒋颖见陈羽看着儿子在那里傻傻地愣神儿,当下便过去一把把孩子从他怀里抢过来,陈羽一惊抬头看她时,她却朝里间努了努嘴儿,陈羽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暗骂自己混蛋,这个时候儿子已经是平安了,什么时候看不成,现在最重要的,是绮霞。

    绮霞失了不少地血,此时脸色一片煞白。陈羽坐到床边蜜蜜的安抚了,又命人把孩子抱进来给她看,当场起了个小名儿就叫虎儿,寓意自然是希望他能像一只小老虎一样茁壮成长。至于正式上官呈牒的大名儿,当然是要等皇上给亲自赐名的。

    家里添了第一个男丁,陈家后继有人,这自然是天大的事儿,三天后,皇上赐名曰祥,并命那来下旨的太监捎来了淑德妃柳隐的一句话,说是等到孩子满月时,要和皇上一起来陈府给孩子洗满月。

    此时的陈府里,不管主子下人,人人都是面带笑容,小陈祥的出生,可不只是添了一房男丁这么一点意义,他代表着,这个陈氏家族的荣华已经有了继承人,有了他,大家突然一下子就安心了,觉得只要有了继承人,大家的好日子就可以万万年了。

    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白居易自然不好来烦扰陈羽,他拿着朝廷的调令去吏部办了相关程序,便悄悄地走马上任了,心里只是想着,等到事情过了自己再去拜访也不晚,赶在这个事儿头上,人家哪里有心情见自己呢。

    当然,他也没有去见苏小小,犹豫了两天之后,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就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苏小小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连续两日到白府求见,白居易都硬着头皮的推病不见。

    苏小小含着眼泪在白府门口站了一整天,白居易现在已经一妻四妾的事儿她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来见他,但是现在却被他拒之门外,让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肯见自己。

    那门房不知这女子是谁,但是看着苏小小如此美丽的人儿在门口一站一天,饭也不去吃,水也不喝,实在是怪可怜的,便忍不住一次次的进去通报,只盼自家老爷别让人家在门口站着了,这么弱的姑娘,站这一天只恐要站坏了的,于心何忍哪!

    白居易又一次摆摆手,“不见!”

    那门房无奈地退下去了,这里他那管家却凑过来道:“老爷,您这么不见,也不是办法,苏大家一个劲儿站在咱们家门口,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说法儿。以小的看,您倒不如见见那位苏大家。”

    白居易闭着眼睛不住地揉着自己太阳穴,叹息道:“见不得呀,见不得呀!这一见不免要让陈大人误会不说,本官,本官也未必能再舍得下她了!唉,你不懂,你不懂!”

    那管家谦卑地躬身道了声是,却又说道:“小人的意思是,大人如此被陈大人看重,想来是要重用的,但是大人现在毕竟不是陈大人直接的手下,这办事情,不免隔了一层,因此,小人想大人还不如为陈大人再立一个功劳,这样,一来是感谢陈大人的提拔重用,二来嘛,也可以依之为晋身之资啊!”

    “再立一个功劳?怎么立功劳?”白居易闻言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问道。

    那管家笑了笑,凑过来小声道:“这个功劳么,可就要着落到那位苏大家身上了……”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二)

    王鸿要告老还乡的事儿暂时还只是朝中几个重要人物知道,并没有扩散出去,因此,整个朝堂还是呈现出一派安定的气象,而陈羽添了儿子之后,这几日里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热心公事了,下了朝就往家里赶,尽管他也知道王鸿告老还乡一事,对自己来说至关紧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觉得把儿子抢在怀里才能体会到一丝祥和,否则就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不得安宁。

    小陈祥三天的时候。戴小楼和郭兴特意到府上小贺,三个人在陈羽的书房里商量了足有两个时辰,两人这才留下了贺礼。告辞而去。

    有了这些日子的打磨与赏罚,陈羽自信虽然不足以完全驾驭那些投诚过来的大臣们。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事态没有明晰的时候,是绝对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更何况,只要戴小楼和郭兴站在自己这一边,别说他陈登了,就是皇上要动自己,也要考虑考虑。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给自己打气,但是陈羽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根基比起皇上和陈登。实在是太浅了。正如王鸿来时所说,自己崛起之快前所未有,但正是因为这个。自己虽然作为当朝大员。手下也有一份足以影响朝廷动向的势力,但到底时间太短,一来不足以全部收束其尾,二来也不敢保证那些大臣们都是真心的倒向自己的。因此心里不免时时都战战兢兢。

    陈羽回到后院。恰好小陈祥醒了,绮霞正给他喂奶呢,蒋颖杏儿等姐妹几个半是害羞半是好奇的看着小家伙小腮帮一鼓一鼓的吃奶。小家伙阖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的,小腮帮上呈现出一抹潮红颜色,说明胎衣还未褪尽。而绮霞地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他地身上。满脸的幸福微笑。

    陈羽挥手屏退丫鬟,悄声走进去。见绮霞今天的脸色又比昨天红润了些,又见小家伙地可爱模样,脸上便不由得也溢上来一抹笑意。便觉得甚至连刚才心里对朝廷诡异局势的担心也消散了不少。

    最先现陈羽进来的是小丫鬟阿锦。陈羽冲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但是蒋颖眼尖,却早就看见了,当下笑着站起来给陈羽让座,杏儿两个回头见是老爷来了,也忙站起身来,陈羽笑着摆了摆手,径直地走到床前。就在床边坐下了,招招手小声道:“都坐下吧!”

    大家闻言便有蒋颖带头又坐下了,倒是这个动静不知怎么惊动了小家伙。好像他才出生三天就己经对外界的一切有了些感觉似的,听到陈羽说话,他不由得停下了吃奶地动作,一只小手下意识的从被窝里伸出来,护在了绮霞白腻鼓胀的酥乳上,身子也往自己母亲地身上耸动了一下,那小样儿竟好像是在保护自己的食物似的,看的陈羽不由失笑。

    能到这房里来的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之外,便是蒋颖她们了。因此绮霞给孩子喂奶并不避人的,看见陈羽进来也不过笑了笑,但这时见了小家伙这个动作,却不由得笑了笑,脸上升上来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羽一眼。

    各女见状都是笑笑,觉得小人儿的天真童趣真有意思,倒是蒋颖最是不怕陈羽。此时也敢出言调笑,白了陈羽一眼道:“跟咱们家老爷一样的性子,只要自己合用喜欢的,便是其他人谁都别想碰了。你们瞧瞧。这小家伙可是才刚生下来三天呢,就知道护全了!”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绮霞还笑着瞥了陈羽一眼。陈羽嘿嘿地笑了两声,眼神儿却是一直放在小家伙身上,看得那般出神,口中还连声的嘟囔道:“好,好,护食好,呵呵!”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绮霞突然觉得自己的幸福又浓重了几分,也看着陈羽傻傻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便低下头来在小家伙光秃秃的肚袋瓜儿上轻轻而亲昵的抚摸着。

    看着绮霞那副幸福的模样,再加上陈羽那种自内心的高兴和宠溺,别说杏儿和琥珀这两个早就过门的了,便是蒋颖这刚嫁过来没多长时间的,也不由得眼馋起来。看那蛰蛰燎燎的眼神儿,没准儿也盼着早点给陈羽生个儿子呢。

    不过蒋颖到底比其他人年轻些,再者她也刚嫁过来。正是陈羽最疼她的时候,所以这个心也并不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儿。那个念头也就淡了下去,便笑吟吟地小声对陈羽道:“是不是给咱们的大少爷请个奶妈?这总让姐姐给孩子喂奶。可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该有的规矩,一旦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话。”

    陈羽闻言不由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却又转过身去看着绮霞。道:“什么笑话?说起来我陈羽八个月前还是一个小厨呢,后来与你绮霞姐姐的事儿被查出来。几乎被打死,当时绮霞嫁过来,难道没人笑话?但是现在呢?谁还敢笑话?规矩?咱们家该是什么规矩?别人家的规矩。咱们就该照着办?这是我陈羽的家,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外面人怎么看,随他们去,要是我还得考虑外人的看法,岂不要累死了!”

    这话说到后来,陈羽声色转厉,听得众女都不由得收起来笑容,就连绮霞也听着有些不对,转见刚才还笑吟吟的蒋颖此刻己经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儿,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色,笑道:“冷着脸做什么,大家正高兴呢。这个时候你却来训人!请个奶妈这还是多大的事儿,你也值当的。再说了,蒋妹妹说的也没错嘛,只不过是我觉得还是自己喂孩子的好。长大了跟我这当娘亲的近乎。”

    陈羽闻言笑了笑。这个话现在也就是绮霞敢说,换了其他人,就是蒋颖这位大小姐也不敢这么当众的训陈羽,不过,听着她的话,陈羽心里只会觉得暖暖的,绝不会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其实他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歉意,实在是刚才他忍不住愣神,不知不觉就想到,蒋家己经被皇上和王鸿联手控制在了江南,而自己的老岳父蒋瑜也被软禁在了回江南的路上,此刻临事,自己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借不到外力之助,所以便不免有些焦躁,又加上刚才蒋颖刚才那话有些摆世家的谱儿教训人的意思,因此他便有些不高兴听,下意识的就把话说了出来,此刻却是有些后悔了。

    “我哪里是在训人,只不过是些感慨罢了,其实你们不知道,你们绮霞姐姐刚才那句话很是有理啊,亲娘的奶水喂养孩子长大。孩子跟你亲近不说。这血脉就又不了一层啊。再说了,母乳喂养,长大了聪明啊!当然了,这个全看自愿,你们姐妹几个将来有了孩子,还是可以雇奶妈的嘛,这又什么不是规矩!”

    陈羽说着还往几个连身孕都没有的女人胸脯扫了一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顿时杏儿琥珀两个都红了脸。却是将刚才的一点冷淡气氛冲去了不少。

    蒋颖也红着脸儿嗔了他一眼。却是不知从陈羽刚才的话里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起来,不一会儿便拧紧了眉头,看上去竟似有了莫大的心事。

    刚才陈羽进来之后,阿锦阿瑟姐妹俩不好意思当着陈羽看绮霞给小少爷喂奶,便羞羞地起身退开了,刚才才又重新的围到床前来,那阿锦却是被一个小丫鬟进来悄声的叫了出去。

    陈羽正好抬头看见,见她们在房门那里耳语,阿锦倒是一副当家丫鬟的派头。也不知那小丫鬟回了几句什么,她摆了摆手,看样子是直接挡回去了,陈羽当下笑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见陈羽开口问话,阿锦便赶紧过来了,那丫鬟也站在原处没动。毕竟主子开口之后,便要得了他一句吩咐才好去办,免得才刚出门。这主意就又改了。

    “回老爷,说是外面有个姓白的人递帖子求见。他自称是少爷您的门生,所以门上不知底细,倒也不敢轻易的回绝,便禀了进来,婢子记得这个人名没听过。所以刚才便做主命她们去回了,小少爷刚出生,老爷那里有功夫见客呢,命那人改日再来也就是了,婢子裁处的不对之处。请老爷吩咐。”

    “那就这样吧,改天再见客。“陈羽点头笑了笑,心说随着自己的官越做越大,这府里丫鬟下人们的眼光也都开始跟着高了起来,等闲的一个四品郎官说要求见,在门上就直接敢回了不见。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气度啊,人家都说宰相的门人七品官,说起来真的不是虚言。地位决定一切。

    那丫鬟得了陈羽这句话正要出去,陈羽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等等,你说,那求见的人姓白?叫什么?”

    “回老爷,说是叫白居易。”

章一五七 密议(一)

    白居易是怎么把苏小小赎出来的,陈羽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已经全明白了,以苏小小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要是咬死了牙口要从良,只怕就是那老鸨也只能用劝的,并不敢硬拦着,所以,白居易甚至用不着花钱,有她苏小小这些年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心目中念念难忘的那个风流才子。已经蜕变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龌龊小人。

    所以,她一头的青丝尽数变作了白。

    这种情伤,最是能让人所有澎湃的热血尽数冰冻,最是能让人所以美好的幻想尽故成灰,陈羽甚至能想像得到此时苏小小的心境,怕是与自己前世时现突然有一天女朋友小鸟依人地偎在一个半老男子怀里的感觉。差堪仿佛吧,只是,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苏小小,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毕竟世界上最难解的。是心结。而世上最重的病,是心死。

    而现实,也确实不允许陈羽再把时间腾让给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了,他掐指算着,王鸿告老还乡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件事,将会成为本朝以来一次重大的政治走向的转折点,而自己以后的前途。也尽故的就押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了。

    成,自己能继续执掌朝纲,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尽荣宠的当朝辅;败,则自己将被陈登压过去,从此在朝中居于劣势,而如果没有下一次很好的机会的话。以陈登地老谋深算,自己只能等着他老了或者死了了。

    不过,有一种可能是陈羽所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可能”。似乎正逐渐变成,,极有可能”。

    ………………………………

    陈登府邸后花园,品花堂。

    这里正是当初陈羽与绮霞经常私会的地方,也是正是在去年深秋地那一天晚上,陈羽在这附近碰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地柳隐。

    现在这里大树荫蔽。凉风习来,远处百花盛开,湖里的荷叶也正是一泓碧色,端的是一处怡人之地,而侍卫们远远的撒开了。使得这品花堂里成了一处绝密的地方,最是适合商量些机密的事情不过了。

    陈登这些日子显得有些苍老。虽然他在朝堂上步步退让,看上去一片颓势。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他审时度势根据朝廷大势以及皇上的心思。而做出的一点相应举措罢了,要说他的势力真地就不如陈羽。所以才退让,那可就真是外行人的想法了,但是。既要对陈羽割让一些利益。顺着皇上地意思把他扶植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最核心的利益受到侵犯,所以这也是一件颇为考较人地活儿,眼见着这位身子一向还算健硕地老大人又添了不少白了。

    但是此时。陈登的脊粱挺得笔直,品花堂内伺候地丫鬟下人们早就都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一众大臣们坐着寂静无声。纷纷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则背起双手看着原处那一湖的深碧,良久无言。

    好不容易等他转过身来,他羽翼之下的这些国之重臣们突然友现。陈辅居然面带微笑。这表情可是好些天没在陈大人脸上见到了呢。

    “诸位,今天把诸位请到敝宅。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呃,诸位且用酒菜,边吃边说。呵呵,不必停箸。不必停箸的,老夫说,诸位喝酒,就权当下酒菜了。”陈登说着,迈步往里走。但是他话虽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个人摸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大人好久没有招自己这些人进府小宴了,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今天终于又开了这样规格非常高的私宴,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或者说,自己这一党,在朝中要有大动作了。自从陈羽借着平叛之功高调崛起,自己这些人就一个个奉命暂时隐忍,对于尊崇惯了的当朝大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窝囊的事儿,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天,憋得一肚子闷火的大人们可是盼了好久了呢。

    陈登回到主席上坐下,往下面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大家的眼神,他顿时笑了笑,显然大家的心理是他早就料准了的的。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捻了捻下颌的胡须,他笑着举杯劝饮。在座的都是在朝中稳坐高位多年的国之大臣,当然没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当下一个个也都是笑着举杯回应。大家满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之后,陈登与坐在左边席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碰了一个眼神,这位小尚书立刻会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大人。现在王鸿老大人就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不免心中各有所想,都觉得这实在是整顿朝务的一个最好时机。还请大人一言,为我等指明前路,到底此事该怎么个运筹法儿。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了底,凡事也就都有了照应啊。”

    陈登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当下笑着说道:“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老夫是知道的。老夫向来反对朝中结党,而皇上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所以。老夫与王大人才能得到皇上信赖。多年来委以朝政,但是,我朝定鼎以来,前有何进远,后有陈羽这等人。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在我大周朝好好的搞什么党政。这是皇上所深恶痛绝的。也是我和王大人历来最为头痛的。现在,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老夫悲伤之余,不敢眷乎朋友私情,先想到的,就是是否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搞坏搞乱我大好朝纲!”

    这话说出来。听得众人不由一愣。在此前,虽然两陈相斗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陈登从来都没有把陈羽是个乱臣贼子之说放到明面上来,而这一次,却是突然的转变了口风,而且听上去,他给陈羽扣的第一个大帽子就是党争。

    虽然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自己搞得也是拉帮结派的小党,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是在搞党争,因为这个东西是历来最为上位者所忌讳的。而陈登给陈羽按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听在这么多对朝政极为敏感的人耳中,顿时就把握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陈老大人看来是要对陈羽那家伙下死手了。

    朝中之事,大者有派,小者有党,其实这是哪朝哪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而且党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彼此的斗争和存在其实对斗争的双方都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施政观念,也都有自己要提拔重要和排斥的人,但是有了对手在朝中与自己想抗,自己做事就没那么舒服,甚至做什么都有人作对。那种感觉对于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当然是非常难受的。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大家经常的互相斗一斗。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方式的舒筋活血,而且还能时刻保持大家的警惕性,做事不要过火,因为有人盯着呢,这样一来大家相互斗争却也相互依存,其实最是长久之道。一旦另一方失势,就代表着这一方的掘起,这样势必就会打破平衡。上位者会有了非常大的危机感,甚或狠下心来将这剩下的一党也铲除掉,这样大家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何进远倒台的时候。陈登表现的很老实,对于皇上要扶植陈羽的做法,也表现出了极大地谦让和支持,使得陈羽的势力迅的壮大,以至于今日能够和他并身相抗。

    也正因此,其实陈登等人虽然心里对先前的何进远和现在的陈羽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对方势力的存在,很可能自己也就会随之完蛋了,这种心思虽然听上去奇妙而矛盾。但却是每个有些政治经验的人物心里近乎潜意识的一个观点。

    当然,要这样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对方的势力铲除掉之后。自己这一党可以完全的控制住朝政。乃至于……控制住皇帝。而这样一来,便几乎是凌驾于皇帝之上而独掌朝纲了。

    当下不由得有几个人相互之间传递着自己眼神中的担忧,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走上绝路嘛。无论成败,只怕都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成,千载之下只怕要被人骂做独夫和乱臣贼子。而如果败了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是一个大集团里所有人都被抄家,都被诛灭九族……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辅大人这一次好像太冲动了,该再思量一下才好啊!”乍闻此言的杜审言心里也忍不住想到。

    章一五七密议(二)

    众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陈登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咳嗽一声,大家立时停下了议论声。都看着坐在主席的陈登。陈登轻捻胡须,眯着眼睛道:“毫无疑问,我大周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吏、户两部,其中吏部执掌天下吏治。掌百官升迁谪贬。其重要自不待言,老夫承蒙陛下爱重,多年来委以我朝吏治之重任。素日战战兢兢,唯恐因己身之偏见,误我大周治世栋梁之前途。误我大周昌隆之国运。户部执掌我大周钱粮国库,这国家之事。可以说但凡有些举动,不管征讨、建筑、赈灾,都离不得户部,而王鸿老大人几十年来坐镇户部。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报效陛下。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有胆子窥觑这个位子,但是,现如今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这户部尚书一职便空了下来。于此之时,那些心里想的不是如何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的信任,想的只是他个人那一点私利,想的是如何能够撂取更多更大的权力的奸佞之辈,便不免要趁势而起了!这户部尚书之位。正是他们所垂涎的!”

    众人凛然静听,没有一个人说话,品花堂内静得针落可闻,一直站在陈登身后为他斟酒的陈梧此时见气氛不免太过沉滞,便趋前一步,执壶为陈登倒满一杯酒,然后也不放下那酒壶,躬身往后退了两步。仍旧肃立与陈登身后。

    陈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心内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举动表示满意,因为他也意识到”品花堂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一段话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毕竟对于即将到来的户部尚书之争。大家已经有了预感,这等牵涉重大的事儿,不免让人轻易地不敢说话。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道:“我等身为大周之臣子,岂能任由这等样人把持朝纲乎?诸位大人们有心,与老夫一同举杯。定然要挫败那些奸佞们的阴谋!”

    说着,陈登傲然站起,手里擎着陈梧刚刚为他斟满的酒杯。众人见状,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都赶紧地陪着站起来,一个个做出一副慨然效死的样子。举杯轰然而饮。

    等到大家都喝了酒,陈登笑眯眯地虚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但是众人还是都等他坐下之后。这才随着坐了下去,同时眼睛不住地看着陈登,心想这开场白说的可是有些了不得,下面。估计该出正经的办法了吧?

    陈登果然拿出了他的办法,“大家都知道,那陈羽原来乃是我陈府中一下人,而且是身在奴籍,是从小就被贩卖出来的,后来得邀天恩,这才一跃而起。今日其乃成气候,在开始。他刚刚做官地时候,老夫想着他既然能被皇上看重。自然是国之贤才,只不过老夫眼拙。以前不曾瞧出来,直到陛下慧眼识英才放才将他捡拔起来。所以老夫便想弥补自己的疏失,帮他打听出故家老亲,并加以抚养,如此也算是免去那陈羽一点后顾之忧,使之能够全心全意的为我陛下为我万民出力,但是这一打听之下。却让老夫极为愤恕!”

    说话之间,陈登的脸色变了几变,说到陈羽出身奴籍地时候,面上自然带着一抹不屑,而说到被皇帝捡拔的时候,却又满是憎恨,显然他对于自己操纵的柳荫得宠一事最后却是被陈羽落了好处感到心气难平,但是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羽出身奴籍,而且是陈登家出来的大家早就知道了,能让众多大臣们关心的是,不知道这陈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在这里被陈登拿出来当众作为罪证。

    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站在陈登身后的陈梧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陈羽本姓扈。其父扈老实乃是我朝汉中人氏,素来勤勉耕作,乃是我朝之良民,只因家中人口太多无力养活,所以才将排行第三地陈羽卖了出来,后来入我府中,改名陈羽。诸位都知道,我大周以孝道治天下,考人表里,最讲一个孝字,民谚所谓一孝遮百丑便是此理。陈羽原在我府中做奴才,行动由不得自己,所以无法尽孝,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做了官之后,却在档案上添写无有亲人,而且,更为甚者,他在年后,派遣了心腹手下陈过去了他在汉中的老家,随后,扈老实家中便无比巧合的失了火,全家尽数烧死,无一幸免!”说到最后。陈登几乎要拍案而起,愤恕之情溢于言表,那样子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只是在抨击陈羽的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不孝也就罢了,国朝虽然以孝治天下,但是要说当朝一品大员。又加上那么个特殊的出身情况,也没有人会认死理的较真儿非得跟他算这个孝道的事儿,但是这丧心病狂地杀害家人,可就不是不孝那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

    “刚才诸位或许还在疑惑为何老夫直斥陈羽为佞贼,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试想,一个如此天良丧尽的畜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地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官?”陈登不理下面的议论声,又大声地继续说道。

    这时却是小尚:“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请问大人。此事可有证据?再者,一家人尽数烧死之事。难道汉中地方上不曾疑心?而且,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登点了点头,等下面地众人都完全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事之后。因为汉中地方根本就不知缘故,所以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的失火案来判断,因此不曾有所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老夫派去他老家查访的人,却是紧随在那陈过等人的身后到了扈家庄,虽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纵火。甚至也没能来得及从火中救出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在事后将那陈过等人擒下,后来经过审问,那陈过对于奉命杀亲之事,供认不讳!”

    这下子下面顿时又议论起来,脸上无不带着莫名的惊诧。盖因纵火杀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生在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上,简直就是国朝之耻!

    陈登等下面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道:“老夫得闻此事,愤恕不已,但是囿于国丧之期,一直隐忍不。那陈过也被我悄悄的移交长安府看管,就在刚才开宴之前,为了能让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一份自己的判断,老夫已经命人把那陈过带到了我陈府,请各位大人共审此人!”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哗的众人立刻全都住了嘴,杜审言霍然站起道:“既如此,就烦请大人命人把那陈过带上来,下官等倒是真的要审他一审!”

    陈登往身后看了一眼,陈梧会意。将酒壶放到案上,迈着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品花堂的门口,这才站住了,大声喊道:“来人,把那陈过带上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披散着头,带着脚镣手镣的人被押上堂来,他的步子很慢。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垂下的头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铁链哗哗,他终于走到堂上站住了,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陈梧眼中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亲自走上前去。撩开那人面前的头,让堂上众人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那么多人在注视着他,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而且,现在没有头盖住他的脸,顿时就可以看见,他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便如死人无二,整张脸虽然干净。但是却如死鱼一般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惨白。很显然,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了。

    但是,他确实是陈过。也就是那个一开始陈羽在拢翠观里百般照顾。后来舍命保护宋华阳宋玉阳姐妹的小过。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半死之人,过了一会儿。陈梧一甩手,他的头又落了下来,陈梧拍拍手走了回去,却是杜审言代表众人问道:“陈过,那汉中府危老实一家灭门大火,可是你放的?是谁指使的你去纵火?”

    过了一会儿,那小过连头都没有抬起,整个人就如一根杜木般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是我放的,是陈羽指使的,他答应事后会重赏我。”

    就这么干瘪瘪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费了好大一阵工夫,而且他的声音不但很小,听上去还极为沙哑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的声音。但是呆在品花堂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考究这些了,陈登的说法被证实,众人很快都想明白了由这件事将会了出什么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都精彩万分,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去仔细考证一下,汉中府到底有没有一家姓扈的人家。

章一五七 密议(二)

    众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陈登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咳嗽一声,大家立时停下了议论声。都看着坐在主席的陈登。陈登轻捻胡须,眯着眼睛道:“毫无疑问,我大周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吏、户两部,其中吏部执掌天下吏治。掌百官升迁谪贬。其重要自不待言,老夫承蒙陛下爱重,多年来委以我朝吏治之重任。素日战战兢兢,唯恐因己身之偏见,误我大周治世栋梁之前途。误我大周昌隆之国运。户部执掌我大周钱粮国库,这国家之事。可以说但凡有些举动,不管征讨、建筑、赈灾,都离不得户部,而王鸿老大人几十年来坐镇户部。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报效陛下。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有胆子窥觑这个位子,但是,现如今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这户部尚书一职便空了下来。于此之时,那些心里想的不是如何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的信任,想的只是他个人那一点私利,想的是如何能够撂取更多更大的权力的奸佞之辈,便不免要趁势而起了!这户部尚书之位。正是他们所垂涎的!”

    众人凛然静听,没有一个人说话,品花堂内静得针落可闻,一直站在陈登身后为他斟酒的陈梧此时见气氛不免太过沉滞,便趋前一步,执壶为陈登倒满一杯酒,然后也不放下那酒壶,躬身往后退了两步。仍旧肃立与陈登身后。

    陈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心内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举动表示满意,因为他也意识到”品花堂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一段话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毕竟对于即将到来的户部尚书之争。大家已经有了预感,这等牵涉重大的事儿,不免让人轻易地不敢说话。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道:“我等身为大周之臣子,岂能任由这等样人把持朝纲乎?诸位大人们有心,与老夫一同举杯。定然要挫败那些奸佞们的阴谋!”

    说着,陈登傲然站起,手里擎着陈梧刚刚为他斟满的酒杯。众人见状,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都赶紧地陪着站起来,一个个做出一副慨然效死的样子。举杯轰然而饮。

    等到大家都喝了酒,陈登笑眯眯地虚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但是众人还是都等他坐下之后。这才随着坐了下去,同时眼睛不住地看着陈登,心想这开场白说的可是有些了不得,下面。估计该出正经的办法了吧?

    陈登果然拿出了他的办法,“大家都知道,那陈羽原来乃是我陈府中一下人,而且是身在奴籍,是从小就被贩卖出来的,后来得邀天恩,这才一跃而起。今日其乃成气候,在开始。他刚刚做官地时候,老夫想着他既然能被皇上看重。自然是国之贤才,只不过老夫眼拙。以前不曾瞧出来,直到陛下慧眼识英才放才将他捡拔起来。所以老夫便想弥补自己的疏失,帮他打听出故家老亲,并加以抚养,如此也算是免去那陈羽一点后顾之忧,使之能够全心全意的为我陛下为我万民出力,但是这一打听之下。却让老夫极为愤恕!”

    说话之间,陈登的脸色变了几变,说到陈羽出身奴籍地时候,面上自然带着一抹不屑,而说到被皇帝捡拔的时候,却又满是憎恨,显然他对于自己操纵的柳荫得宠一事最后却是被陈羽落了好处感到心气难平,但是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羽出身奴籍,而且是陈登家出来的大家早就知道了,能让众多大臣们关心的是,不知道这陈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在这里被陈登拿出来当众作为罪证。

    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站在陈登身后的陈梧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陈羽本姓扈。其父扈老实乃是我朝汉中人氏,素来勤勉耕作,乃是我朝之良民,只因家中人口太多无力养活,所以才将排行第三地陈羽卖了出来,后来入我府中,改名陈羽。诸位都知道,我大周以孝道治天下,考人表里,最讲一个孝字,民谚所谓一孝遮百丑便是此理。陈羽原在我府中做奴才,行动由不得自己,所以无法尽孝,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做了官之后,却在档案上添写无有亲人,而且,更为甚者,他在年后,派遣了心腹手下陈过去了他在汉中的老家,随后,扈老实家中便无比巧合的失了火,全家尽数烧死,无一幸免!”说到最后。陈登几乎要拍案而起,愤恕之情溢于言表,那样子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只是在抨击陈羽的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不孝也就罢了,国朝虽然以孝治天下,但是要说当朝一品大员。又加上那么个特殊的出身情况,也没有人会认死理的较真儿非得跟他算这个孝道的事儿,但是这丧心病狂地杀害家人,可就不是不孝那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

    “刚才诸位或许还在疑惑为何老夫直斥陈羽为佞贼,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试想,一个如此天良丧尽的畜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地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官?”陈登不理下面的议论声,又大声地继续说道。

    这时却是小尚:“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请问大人。此事可有证据?再者,一家人尽数烧死之事。难道汉中地方上不曾疑心?而且,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登点了点头,等下面地众人都完全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事之后。因为汉中地方根本就不知缘故,所以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的失火案来判断,因此不曾有所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老夫派去他老家查访的人,却是紧随在那陈过等人的身后到了扈家庄,虽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纵火。甚至也没能来得及从火中救出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在事后将那陈过等人擒下,后来经过审问,那陈过对于奉命杀亲之事,供认不讳!”

    这下子下面顿时又议论起来,脸上无不带着莫名的惊诧。盖因纵火杀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生在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上,简直就是国朝之耻!

    陈登等下面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道:“老夫得闻此事,愤恕不已,但是囿于国丧之期,一直隐忍不。那陈过也被我悄悄的移交长安府看管,就在刚才开宴之前,为了能让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一份自己的判断,老夫已经命人把那陈过带到了我陈府,请各位大人共审此人!”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哗的众人立刻全都住了嘴,杜审言霍然站起道:“既如此,就烦请大人命人把那陈过带上来,下官等倒是真的要审他一审!”

    陈登往身后看了一眼,陈梧会意。将酒壶放到案上,迈着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品花堂的门口,这才站住了,大声喊道:“来人,把那陈过带上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披散着头,带着脚镣手镣的人被押上堂来,他的步子很慢。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垂下的头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铁链哗哗,他终于走到堂上站住了,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陈梧眼中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亲自走上前去。撩开那人面前的头,让堂上众人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那么多人在注视着他,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而且,现在没有头盖住他的脸,顿时就可以看见,他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便如死人无二,整张脸虽然干净。但是却如死鱼一般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惨白。很显然,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了。

    但是,他确实是陈过。也就是那个一开始陈羽在拢翠观里百般照顾。后来舍命保护宋华阳宋玉阳姐妹的小过。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半死之人,过了一会儿。陈梧一甩手,他的头又落了下来,陈梧拍拍手走了回去,却是杜审言代表众人问道:“陈过,那汉中府危老实一家灭门大火,可是你放的?是谁指使的你去纵火?”

    过了一会儿,那小过连头都没有抬起,整个人就如一根杜木般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是我放的,是陈羽指使的,他答应事后会重赏我。”

    就这么干瘪瘪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费了好大一阵工夫,而且他的声音不但很小,听上去还极为沙哑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的声音。但是呆在品花堂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考究这些了,陈登的说法被证实,众人很快都想明白了由这件事将会了出什么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都精彩万分,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去仔细考证一下,汉中府到底有没有一家姓扈的人家。

章一五七 密议(三)

    多大臣们带着各自的理解和揣测离开了,今天他们在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当然核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陈老大人要通过这桩杀父的案子,正式向陈羽难了,这也代表着自己这一派受压制的时期即将过去,王鸿正式上表请辞的那一天,估计就是大战开始的时候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比如杜审言,他们所想的就不只是这些了。

    户部尚书之位,窥觑的人不少,有了陈羽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虽然不敢说能够彻底的弄到他,毕竟陈羽可以找出各种方法为自己辩解,但是在这么一个争夺户部的紧要关头,只怕他是没有能力过来跟自己这一派抢了,那么,户部尚书之位,皇上,或者说是陈登老大人属意的,会是谁呢?

    “拿出这个案子和这个罪名来,使得陈羽皮于应付,急于为自己辩白,在关键时刻失去争夺户部的力气,陈大人这一步棋下的真是妙极,而陈大人身居吏部尚书之位,总是无法兼任户部的,那么,自己应该就是最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了吧?”杜审言坐在回家的轿子里,美滋滋的想。

    等到陈梧代父亲把客人们都送到门口,便立刻赶了回去,在路上拦住下人一问,果不其然,父亲并没有立刻离开品花堂,据说现在他正一个人站在湖边呆呢,陈梧便又赶紧加快了脚步。

    远远地看到自己父亲背负双手站在湖边昂看天。陈梧放轻了步子小心地走过去,到他身后几步了,陈登还没有觉有人靠近,好像还在独自嘟囓着什么。

    陈梧侧耳倾听,顺着风,那声音很小,却还能勉强听得见,但让陈梧有些不解的是,自己父亲的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感。“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啊……”

    陈登转过身来看见陈梧,冲他招了招手,陈梧走过去。

    “他们都走了?”

    陈登的眼睛里有一些东西让陈梧看不懂,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担心,但又似乎不是,好像是一种对即将生的事情的期待、憧憬与渴望。却又似乎不是。他低下头,“回父亲,都走了。”

    陈登缓慢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渺虚幻,不可捉摸,“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吧?”

    陈梧闻言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没有,有几个人好像是在憧憬户部尚书地位子,大多数人,也都在算计着什么,可以说,父亲大人的这次计策,已经完全成功!这些大臣们,已经完全被咱们给骗过去了。包括您一直以来无比嘉许,有小诸葛之称的杜审言,也已经掉进了您这个户部尚书的大陷阱里了。”

    陈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沉,“不要得意忘形,离成功,还早着呢。”

    陈梧闻言面容一滞。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却听陈登又问:“外面那些将领。都联系好了?”

    陈梧又答了一声是,然后说道:“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咱们的说辞。想来到时可以听从父亲大人的指令,只是,玉尺公主一日不嫁过来,她那玉尺不在咱们手里,这件事就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对此,不知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陈登闻言对着湖面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冷酷,可惜陈梧看不到。

    “你真地以为他们是因为玉尺公主快要嫁给你,才相信你的话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他们相信了你的话吗?你觉得,这些统兵多年的老家伙,有那么幼稚?”

    陈梧闻言一愣,刚想问什么,却见陈梧转过脸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梧儿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能让人心动的,永远都只是利益!你要随时把别人地利益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能够掌控别人,其他的东西,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陈梧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父亲,儿子记下了。”

    陈登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利益,**,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摆脱呢。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追逐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呢?会不会,这些东西会反过来害了我们自己呢?”

    陈梧闻言讷讷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突然的来了这样一通感

    情已经筹划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成功已然可期,怎突然出这等不详之语?

    陈登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地思绪中,“想当年我和当今皇上一块儿定鼎河山的时候,心思是何等的单纯,只是一心想着,皇上是我的依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赌注,只要皇上赢了,皇上的位子坐稳了,我这一生的幸福,我子孙后代地幸福,就算是定下来了,而我这一身地抱负,也会在皇上地信任下得以施展,我可以青史立名,万古流芳。”

    他语气开始有些激昂,脸色也显出一丝难得的红润,显然他地心里此时非常的激动,“然后,我和皇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们,我们除太后,驱逐蒋家,平定三王之乱,终于,皇上的位子稳了,而我陈登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辅,从此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几十年。但是,当我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心思却没有那么单纯了,我开始要考虑很多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的东西,并且狠着心去做,因为我不做,别人一样会对我如此。于是,多少个当年的同伴,大家一起畅谈天下,一起抵定朝纲的老朋友,被我给赶跑了,因为,朝廷只需要一个我,不需要其他人对我指手画脚,而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皇上,也并不反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们黯淡的结束一生,因为他也明白,那个时候,他也已经不需要那些人了。”

    说到后来,本来有些高亢激昂的音调逐渐低沉了下来,到最后,那声音里仿佛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他转过身来看着陈梧,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感情,那年老后显得有些灰黄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梧儿啊,你要记住,**是世间最锋利的利刃,它能帮助我们去获得许多,但同时,它也能够轻易的割断我们自己的喉咙。”

    “因为,**是我们所很难能够掌控的,**的闸门一旦打开,将不死不休!”陈登伸出手去帮陈梧整理了几根鬓角的乱,有些干枯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捏的他有些疼痛的感觉,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些感动,因为从小到大,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流露出这副慈父的样子。

    “何进远和七王爷叛乱,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打开了我心中**的闸门,我突然现,原来我并不一定注定了一生都要位于人下,永远都是一个垂低眉的臣子,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就将是这天下唯一的一个人,你想一想,这个诱惑,是多么的大,对于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抗拒的。虽然我明知道我未必就比何进远七王爷他们聪明到哪里去,而一旦事情失败了,我的下场会比他们还惨,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宁愿抛弃现在的一起,也要去冒险,因为我的一生到现在,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个**。”

    “但是,如果事情万一失败了,梧儿啊,你的一生,可就断送了,而你还太年轻,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所以,我把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由你来决定。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冒险,那么为父就在临死之前,帮你把陈羽那小子除掉,让你可以有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来上位,如果你也和为父一样,决定冒险……,那么,就让为父我做曹操,你来做曹!”

    陈梧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在面对这样的抉择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无法出声音,只有脸上的汗水开始抑制不住的涌出,顺着脸颊留下来,打湿了衣襟。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略微的平静了一点,这才抬起头来,迎着自己父亲鹰一样的目光,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做曹!”

章一五八 太太的投降仪式(一)

    以本官看来,在目前不知道陈登他们动向的时候,我变应万变为好,诸位大人以为呢?”

    相比于陈登的大宴群臣,陈羽的动作显得小了许多,他只是在自己作为长安侯的新宅邸里邀请了郭兴、戴小楼,以及其他比较核心的几位大臣到自己的书房里喝茶闲话。

    阔朗的书房内飘逸着茶香,陈羽坐在主座上,手捧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香茗,一派安闲模样,受他的影响,来之前还有些忐忑的几位大臣此时也仿佛有了底气一般,脸上也开始挂上了一点笑容。

    也是,不管他陈登能有什么手段动作,咱们这里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反正陈大人现如今的地位与实力,再加上据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想要册立陈大人的姐姐做皇后,这地位就更稳固了,只要大家跟定了他,纵然陈登能翻过天去,也动不了咱们分毫啊。

    再说了,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未必就是搞一些小手段能得来的,皇上当世明君,他心里能没个算计?所以呢,这户部尚书之争,胜负还不好说呢,倒不必没来由的把自己这边弄得紧张兮兮。

    见自己的做派果然收到了效果,陈羽脸上的笑意更加自然,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担心,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稳住军心,毕竟这些人中除了小楼和郭兴与自己有生死之谊外,其他的人大多是刚刚投靠到自己这一边来,他们还缺乏一种对自己的信任感和皈依感,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信心。使他们放心的跟着自己走,对自己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指令都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才是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至于户部尚书之位,陈羽甚至想好了根本就不去争的最后打算。

    毕竟自己现在根基不稳,对于自己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去攫取更多的权力,那样除了会带来一时的显赫,并且受到更多人的嫉妒和打击,让敌人们更紧密和团结合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在他看来,倒不如把户部尚书这枚看起来无比香甜诱人的果子让给别人去吃,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稳固已经到手了的势力范围。要知道,陈登现在的实力已经是比自己要强大许多,他如果再把这户部尚书的位子纳入怀中,只怕会惹来更多的妒忌与不满,而朝廷的结构也会因之生不平衡的倾向。到时候自己地内部势力整合也差不多可以完成了,那时才应该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表面上自己还必须做出一副对户部尚书之位势在必得的姿态才好,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些人都刚刚投靠过来,自己不得不表现的强势一些来让他们归心。否则,谁敢担保他们不会在见到自己的退缩政策之后,觉得自己无力保护他们的权力,从而转身去投靠他人呢?

    必须强势,但是又更应该退缩防守整顿内部,这实在是一个困扰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让陈羽每晚独自一人睡在书房苦苦思索了三天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儿解决地办法,而且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能让任何人来为自己分忧,因为这是身为上位者,身为领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没有人可以分担,也分担不起。

    陈羽的话音刚落,众多大臣纷纷附和,官儿做到这等地步。虽然不至于马屁滚滚。但是恰如其分的拍几句马屁。还是很必须的,当然。这些高智商人物的马屁拍起来会显得含蓄和收敛了许多,但是被拍者听在耳中却会更加的舒服惬意。

    陈羽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来者不拒,不管这马屁拍的有没有艺术水平,他都一副弥勒佛地样子表示笑纳,于是书房里的气氛越融洽起来,大家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兴奋的光彩,好像就在这短短的一阵谈话中,以前日子里所有的担心和迷茫都消失不见了,大家又重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陈羽放下茶盏,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书房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了。陈羽地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且不说他早就有规矩,没有他地同意,任何人不许进他地书房,就是刚才他还特意吩咐了刁子寒刁子温兄弟俩,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呢,结果现在却有人在他和大臣们闲话的时候不经通报就径直推开门,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恼火。

    这径直开门进来地人是刁子寒,他进来先是冲众多大臣微微一躬身

    打扰,然后快步走到陈羽面前,俯身趴在他耳朵边小“老爷,姑奶奶来看望小公子和夫人了,公主让小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您。”

    “姑奶奶?”陈羽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绮霞和蒋颖同为夫人,所以为了区分,府中人都称呼蒋颖为公主,而称呼绮霞为夫人,或者是太太,只是,姑奶奶这个称呼却让陈羽一时捉不着头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子才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绮霞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这姑***称谓,只能是从蒋颖身上叫起来的了,而蒋颖的姑母,那自然就是太太了。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到自己家里来的?

    当然,自己的两个妻子,不管是从绮霞身上论,还是从蒋颖身上论,绮霞生了儿子,她过来探望都在情理之中,毕竟绮霞是从她身边放出来的,她算是绮霞的娘家人,而蒋颖这里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嫡亲的姑侄,所以,自己的两房妻子都与太太有莫大的干系,她来探望实在正常。

    但是,她和自己可是势如水火呀,她恨自己那真是恨入骨髓,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过府来了呢?那么,这是一次单纯的探望呢,还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陈羽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蒋颖那么急着让刁子寒来找自己,是因为她觉得,可能太太来府上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探望。不过,陈羽心里笑了笑,管她什么目的呢,自己还是那一招,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凭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是低着头到我府上来了,我又何必急着去见她呢?如果确实要见我,那就自己提出来吧。

    想了想,陈羽笑着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命刁子寒传话,说是“让夫人他们好好待承,等我有时间了过去见一见。”

    刁子寒看陈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且丝毫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也只是答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出去,在他想来,这等事,只要自己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了,该怎么做主子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做下人的如果一再提醒,反而失了规矩了。

    等刁子寒关门出去了,陈羽笑了笑捧起茶杯,“我府上的下人都粗野的很,平日里便也是这般没规矩,呵呵,让诸位大人见笑了,用茶,用茶……”

    当下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众人便一室和煦的喝了几杯茶,又闲聊了些朝政,其间不免议论到王鸿这鞠躬尽瘁为国的一生,甚至有人已经提到说不知道将来皇上会给加什么衔让他养老,总之这位王老大人为官一生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人能挑出他有什么毛病,不管是朋友还是同僚,甚至是敌人,都对他个人的品格表示了绝对的敬重。只是可惜,正是因为他的重要,使得他的离去几乎预示着朝廷一次大动荡的来临,这对他来说,不知道算是无声之誉还是莫大的悲哀。

    又坐了一会子,心下大定的大人们相偕告辞而去,陈羽本想留下戴小楼和郭兴说点东西,不过到底心里惦记着太太来的事儿,所以一个犹豫之间,戴小楼和郭兴也已经告辞而去,他便干脆想着明日早朝后再跟他俩好好的聊聊吧,毕竟自己经验不足,面临这种局面,虽然说是心里有了定计,但是到底底气不足,他们两个虽然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但是好歹做官的经验比自己多多了,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有好处的。

    众人走后,陈羽又坐在书房里了一会儿呆,抬头见刁子寒正侍立在房里,便随口问了一句,“姑奶奶来拜访都见谁了?现在又是谁在陪着?”

    刁子寒闻言躬身答道:“回老爷,姑奶奶来到府中便先去看望了夫人和小公子,然后公主殿下便过去陪着说话儿,现在正由公主陪着在太太房里喝茶呢,公主殿下安排了下人去梨香院提前准备,可能是要与太太一块儿过去喝茶,小的过来了有一会子,也不知道现在公主殿下和姑奶奶她们过去了没有。”

    陈羽推开茶杯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先去看看夫人吧!”

章一五八 太太的投降仪式(二)

    羽到了绮霞院中的时候,一抬眼就见廊下站着几个丫栏杆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聊着什么,那被围在中间的两个,陈羽远远看去就觉得面熟,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楚,她可不正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嘛,就是那绮霞和琥珀走了之后就一直跟在太太身边的。

    看见陈羽过来,一帮丫鬟都赶紧站起来,垂站在道旁,顿时院子里变得鸦雀无声。

    陈羽又看了那个丫头几眼,突然地想起来,当日自己在那小暖阁里偷了太太的一件肚兜,可不正是她给自己行得便利?说起来还得好好的谢谢才是呢。

    当下陈羽站定了笑着道:“好歹也算老相识了,见了我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那丫鬟原是名叫桂儿的,今年只得十五岁,只是因为太太房里绮霞琥珀两个大丫头接连的放出去给了陈羽,所以便她便挨在两人身后续补了上去,现在也是太太身边有数的大丫头了,比以前可多见了不少世面,此时她自然知道陈羽是跟自己说话呢,只是却不敢像以前似的胡乱说话,她先是道了个万福,然后才低眉顺眼地道:“陈老爷现今是贵人,婢子怎么敢随便跟您搭话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话说的没道理,便是再贵的人,难道就不要老相识了?那俗话说得好,皇帝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难道一做了皇帝,就不来往了不成?他总要把自己那些穷亲戚穷朋友的都拉起来享用富贵才对。”

    说完了又吩咐道:“传我的话,让巧巧给准备些礼物,送与桂儿她们一人一份。”

    话说完了,自有丫鬟答应着便下去传话,这里陈羽笑着对桂儿道:“你且先跟着她们到厢房奉茶,不必干等在这里。待会儿我让琥珀过去陪你说话去,你们是七八年的老姐妹儿,也该叙叙旧才是。”

    陈羽的一番吩咐,自是让桂儿两人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喜气,再听了这话,不由得便又行了一礼,一边道谢一边跟着这边地几个丫鬟去厢房吃茶去了。

    支开了两个丫鬟,陈羽站在门笑了笑。正好阿锦从房里走了出来问是出了什么事,看见是陈羽到了,当下赶紧为他掀着帘子,陈羽便径直进了房。

    陈羽才刚进去,阿锦后脚就跟进来,拽了拽陈羽的衣袖,等陈羽回过头来。阿锦朝东暖阁努了努嘴儿,子人都笑呢。”

    陈羽闻言笑了笑,自己掀开帘子就进去了,却见太太与绮霞琥珀还有蒋颖她们不知道正说着什么,大家脸上都挂着笑。陈羽一眼看见太太今日竟梳着堕马髻,侧还罕见的插了一支金镶玉步摇,一扭脸的功夫,那步摇便晃个不停,脸上也淡淡的用了胭脂,越显得美艳不可方物,陈羽在陈府中十几年都从未见太太如此打扮过,一时间竟不免看得有些走神了。

    蒋颖低头咳嗽一声。陈羽顿时回过神来,笑着对太太施礼道:“有劳太太还挂念着。”

    太太此时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正是娘家人的做派,她笑了笑说道:“说什么挂念不挂念的,且不说颖儿是我地亲侄女,便是绮霞在我身边十年。也跟我的亲女孩一般无二。她这里添了孩子。我岂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

    说着她扭开头去,伸手爱昵的摸了摸绮霞怀里小陈祥的头顶。“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可人,我见了是爱的了不得,你们好福气呀!”

    绮霞闻言脸上挂着温煦地笑容,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小陈祥的目光越的疼爱。其实还没有出月的小孩子,哪里有什么看相,这话也不过就是几句奉承的话儿罢了,但是落在绮霞这个母亲的耳中,却是盲目到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奉承的,只要是在夸自己地儿子,她就会高兴的了不得。

    这里蒋颖站起身道:“得了,小孩子家贪睡,绮霞姐姐也累了,咱们到外面去说话吧,刚才我命人到梨香院那里收拾了收拾,我前几日去看的时候,那里正是满园的姹紫嫣红,现在过去吃茶闲话最是合适不过了。”

    说着站起身来又对太太道:“姑姑,我可是攒了好多话儿想跟您聊聊呢。”

    “好啊,那我就跟着你去看看好景儿去,咱们娘俩倒真该好好聊聊。”太太闻言笑了笑,话说完了,那目光却是突然转过来,紧紧地盯着站在屋中央的陈羽身上。

    陈羽正在看着咕哝着小嘴睡在绮霞怀里的儿子,对于蒋颖两人的谈话只当没听见,对太太的目光也是佯装没有看到,直到蒋颖走过来碰了碰他地胳膊,他才一副刚刚回过神儿的样子道:“啊?哦,你们去,你们去,颖儿啊,好好陪陪咱们姑奶奶,那梨香院的花儿我前几日也见了,难得开得那么齐整,最是该好好赏玩一番的。”

    见陈羽装傻充愣的样子,蒋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在犹豫是否要嫁给陈羽的时候,太太曾经跟她说起过陈羽调戏自己地事儿,所以蒋颖还以为陈羽此时是在逃避尴尬呢,但是太太这次过来,却明显地并不是为了单纯要看看孩子,只怕还有些事情要说,她又怎么能不把陈羽拉过去呢。

    “姐姐,看着相公他那么宠你和孩子,真真地能把人眼馋死,赶明儿啊,我非得也为相公生个儿子不可!”蒋颖笑嘻嘻地说道,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却是继续的对绮霞道:“只是呢,今儿却得劳烦咱们地相公大人把那疼儿子的时间借一点儿给我才好。”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笑,绮霞闻言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又幸福又羞涩,不由得对蒋颖道:“相公这些日子老是憋在我房里,这样原就不好,只是我赶了几次赶不出去,今儿正好。你把他拉出去吧,我们娘俩都困得紧,要睡觉呢。”

    蒋颖又白了陈羽一眼,对绮霞道了谢,然后便拉着太太站起来,道:“那咱们就不打扰姐姐睡觉了,去梨香院说话儿吧。”

    陈羽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了,但是看到太太脸上始终挂着平淡的笑意。他不知怎么就鬼使

    说道:“你们女人家说话,我去做什么,我还是去书吧!”

    蒋颖闻言不由得把住陈羽的胳膊,隐蔽地象征性扭了他一下,口中嗔道:“行了你,就少拿腔作势了,我姑姑有话跟你说呢。在这样小心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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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长安侯府的西北角有一处院落叫做梨香院,那里小小巧巧的约有三十间房屋,据说是当初造房地主人礼佛的地方,最是清静幽雅,到了第二任主人手里,便在这里遍植珍异花木,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又成了一个最是鲜亮的地方,进了陈羽之手后因为时间尚短,所以也没有做什么改变,就完全保留了前面两任主人的安排布置,这里清静幽雅有之,繁华盛丽亦有之,倒是一处难得的地方。

    只是,陈羽每次到这里来。都不免要心生感慨,若论人间之事,最是富贵难久长。这府邸的前面两任主人,不管是建造院子的第一人,还是整修院子的第二个,想来当时都是意气风吧?可是现在呢?一眨眼地功夫,那些裘马扬扬春风得意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于。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死了没有,陈羽都不知道了。而这一切,才只不过前后十三年,这座宅院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前面那些人,已经随着岁月几经沉浮,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住多久呢?要知道一时的富贵容易,一世的富贵可不容易啊。

    陈羽转过身来,不远处的花圃旁,蒋颖和太太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脸上都挂着鲜亮的笑意,也使得身处艳艳阳光下袅袅花丛中的两人看上去越显得人比花娇,陈羽一仰脖把杯中茶水饮尽,放下杯子走过去,冲着蒋颖笑了笑,蒋颖便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太道:“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姑姑,您倒是难得来我们家里一趟,今儿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中午可是不许走了。我从江南来时,带来了好些个江南地厨娘,中午的时候姑姑就尝尝咱们正宗的江南风味,我现在就吩咐下去,让她们都加点精神,如何?”

    说完了不等太太说话,她便又笑着对陈羽道:“相公,你先陪姑姑说说话儿吧!我过去厨上瞧瞧,也布置几道菜。”

    陈羽点了点头,太太也微笑着说都好些年没吃到正宗的江南口味了,蒋颖笑了笑,便打了个手势带着几个丫鬟下人一起出了梨香院,很快这里便只剩下陈羽和太太两个人。

    太太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陈羽,倒把陈羽看得有些捉不着头脑,不由得笑了笑,手指着那边小厦道:“上好的吓煞人香,正是江南特产,过去尝一下吧!”

    陈羽这说话的口气倒是没把她当作长辈,而太太闻言却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当下笑了笑,一时间犹如牡丹盛开,看得陈羽又一次忍不住有些微微愣神儿,心说果然那句话说得好,女人的美丽最重要地就是气质,而高贵成熟,正是女人身上最迷人的一种气质,只要沾了这个,即便是一个四十岁五十岁的女人,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好!”太太缓缓地说出这个字,当先转身走过去。

    陈羽微微的一嗅,花香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却又有些异样的胭脂香味,这肯定是太太身上的,因为颖儿用的从来都是长安同心堂的上品胭脂,她知道相比于胭脂,自己更喜欢她地体香,所以选用的胭脂便是无味的,只是能把女儿家的体香衬托的越绮靡罢了,断断不会有这种异香。

    陈羽低头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坐下。还没等陈羽开口说话,太太拿起小几旁地一个小盒子,笑着递给陈羽。

    盒子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沉香木做地,盒面上还雕龙刻凤地,显然是宫里赐下来地东西,陈羽接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太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杯子时。鲜艳地嘴唇上放佛有月光流动,娇艳欲滴,“你想要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陈羽闻言扭动机括,盒子慢慢地弹开,里面的东西顿时让陈羽的心砰地猛跳了一下。

    里面竟然是一件韭黄色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来自江南的“苏样儿”,做工极为精美。那肚兜的边缘甚至是用孔雀翎拈成的金线纹住地,令人一看就喜欢得不舍的挪开眼睛。

    “苏样儿”当然是好东西,但因为是起自勾栏院里的窑姐儿们的吃穿用度,所以这东西可是长安府很少见到的,大户人家的姬妾虽然也爱,但是却鄙弃它们的来源,因此等闲地不屑于穿戴。只有蒋颖是打从江南嫁过来,为了讨好夫婿,她来的时候带过来了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几身衣服,当然也有几件肚兜。也正是听了她的解说,陈羽才认得眼前这东西。

    只是,太太怎么回送给自己这东西呢?

    且不说“苏样儿”在长安贵族们的眼中代表着妖艳和不正经的意思,这一点肯定是太太所知道的。即便抛开这个不说,这可是肚兜啊,是女人家最私密的东西,太太居然想起拿这个东西送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像她说的,她认为这是“我想要地”?

    看着手中大艳的肚兜,陈羽突然想到当初和太太接触的那些事儿来。偷肚兜那香艳的事儿自然会想起。但是却也不过一略而过罢了。最关键的是,陈羽想起了自己当初对她的判断。太太此人,可是个眼光精准,而且为了达成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厉害人物。

    陈羽收起了所有地心思,静静地把盒子扣好放回桌上,冲着太太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觉得,这就是我想要地?”

    太太也笑了笑,“难道不是?”

    陈羽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便盯着太太地宫装下露出的胸前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脖子里垂下来一

    古朴的玉,用银丝穿了,在两块柔美性感的锁骨中间有光泽。

    “确定了要把你自己送给我?”陈羽问话乍一听有些突兀,哪里有这样子跟自己妻子的亲姑姑说话的,但是对于此时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来说,却显然是非常正常的对话。

    “只要你不怕忌讳,什么都敢吃,我怕什么?”太太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锐利刺目。

    顿了顿,她见陈羽不说话,便又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荡妇,我是一个在长安厮混了二十年的宰相夫人,是颖儿的姑姑。”

    陈羽笑了笑,这份礼物他当然心动,但是用来交换的条件却使得不得不犹豫,因为杀掉陈登陈梧父子帮她那已经成了废人的儿子报仇,这可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的。代,还有一位叫蒋逵的老爷子在江南看着呢。

    陈羽低着头喝茶,心想估计是太太从蒋瑜被皇上派人押回江南看出了什么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可是做了二十年宰相夫人的,而且现在在名义上也还是,而且她又不是那种传统的相夫教子型的女人,她的野心大得很,所以,这政治嗅觉自然也是好得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让她最终选择放下架子,丢开面子,并且挖空心思的弄出了这样一场香艳无比的投降仪式吧?

    陈羽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来笑了笑,见太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陈羽的目光自然而然又放到了她胸前那一片白腻的肌肤上。

    他突然站起身来,把身子探过去,同时对太太伸出手去,太太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闪,但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稳稳的坐在了那里。而且眼睛炯炯地盯着陈羽。

    陈羽握住她胸口那块玉,对她笑了笑。那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胸前滑腻的肌肤,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地心跳不受控制快了起来,而陈羽的笑容,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烧。

    是啊,主动的来找自己侄女的夫婿,说自己要把身子献给他,说自己以后都是他的人。这是多么没脸没皮的事儿,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十足地荡妇,甚至,是一个连荡妇都不如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己已经连羞耻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是旋即。她不由得想,“我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上,我去投靠一个能让我活的更好的男人,这有什么错?为了我的儿子,也为了我自己,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即便他是颖儿夫婿。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一个女人……”

    陈羽地手握住那块玉把玩了一会儿之后,注意到太太涂了胭脂的脸蛋儿比刚才更加的红艳了,他不由笑了笑,分出一根手指来顺着太太左侧的锁骨仔细的抚摸,那滑腻的感觉顺着手指一直传到心里,让陈羽平静的面容下,心不由跳得飞快,那快感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

    太太不由得闭起眼睛。因为她害怕自己睁着眼地话,会忍不住站起来给陈羽这个混账东西一巴掌,即便到了现在,自己正在被自己的侄女婿凌辱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一个高贵到极点的女人。而陈羽。只是一个下贱的小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色鬼。

    突然,正在细腻地感受着太太柔媚的锁骨的陈羽。手臂猛地往回一收,那攥在手里的玉随之被硬生生的带了过来,太太疼地“呀”的一声身子随着陈羽的劲道前倾,狼狈到差一点就趴到小几上,而那下意识里前撑地手臂也把小几上地茶水弄翻了,溅得满几满地都是。

    她睁开眼看时,却见那缀着玉地银链子已经从机括处绷断了,是硬生生的被陈羽勒断地,而陈羽手心里正放着自己胸前的那块玉,应该还带着自己的体温,银链子在半空中晃呀晃,晃得她眼睛生疼。

    “我不止要那个,还要这个!”陈羽此时笑容看上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她伸手摸了摸后颈,火辣辣的疼,而且黏糊糊的,似乎有血正在从自己身子里面流淌出来。

    这一刻她突然忘了一切,忘了凌辱,忘了羞耻,忘了高贵,忘了下贱,忘了身份,忘了尊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链子可真结实呀,难怪锁了我二十年!”

    “你再送我一条链子吧,我是个必须被锁住的人,即便换了主人也一样。”

    她收回手来一看,手指上确实有血,鲜红鲜红的,好像以前心里所有的高贵都正在里面流动,她把那鲜红的血液往自己眉心上一点,抬起头来时,已经笑得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这流出一点血,好像夺走了她所有的高贵之心,又好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夺走,仍旧默默的贮藏在她心灵的最深处……

章一五九 朝争(上)

    二日,内阁辅、太子太保、户部尚书王鸿正式上表当场准奏,并加上柱国之荣衔,命其回乡养老。次日,又恩旨擢其二子为光禄大夫、银青大夫,以彰其数十年为国操劳之功,并显朝廷恩荫之宠。

    三日后,所有皇子、皇叔、驸马仪宾等,及在朝五品以上官员悉数到长安南门为其送行,正当临行话别之时,又传来皇上恩旨,着加封上柱国王鸿为温国公,食邑三千户。

    王鸿感激得无以复加,不说国朝定鼎以来,便是千百年来所有的国家大臣们,除了那些因为战争等特殊原因而建立功业的将军们,和那些为官一任为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少数千古名臣之外,能在生前封国公的,王鸿只怕是千古第一人。

    只是,二十三日后传来消息,王鸿回到家乡之后刚刚主持祭拜了祖坟,便在晚宴进行中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消息传到长安,刚刚即位的,仅仅十三岁的小皇帝下旨停朝三日以示哀悼,并派遣礼部尚书乔玄赶赴王鸿的家乡致哀悼念,谥曰“国之良弼”,改温国公为晋国公,享三牲。

    一代名臣为了这个国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在他去世之后,也得到了他生前想到和没想到的所有荣耀。随着这个老大帝国最后一个里程碑式老臣的去世,整个国家终于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当然。任何的繁盛和衰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地,至少在几十年内,这个国家仍然是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陈登、陈羽、蒋瑜等人,虽然更热衷于勾心斗角,但是对于他们生存荣耀之基础的这个大帝国,他们还是怀着无比虔诚的态度去治理的,只不过。等到几十年后。这一批人死去了。这个世界,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和了解的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王鸿的第二天,早朝之前还在对户部尚书一位窃窃私语的大小官员们立刻被大理寺地一个奏章吸引走了全部地注意力,身为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地陈羽,竟然派人烧死了自己老家的父母哥嫂等共六人,这可是惊天的大消息。

    陈羽的心不由得一紧。去年年底派小过去给狠心地买掉自己的父母送年货,也是一番孝敬之心,觉得自己转世过来,好歹也是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躯体,就是孝敬一下也是该的,以前没有还说不着,现在自己富贵之极,何苦不让他们也跟着沾些光呢。

    但是小过这一去。再无消息。派人去乡下查探,派去地人据刁子寒说,也是杳然无讯。这件事陈羽一直记挂在心。但是因为自从过年以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的把每件事都想透,所以这件事也就并没有往严重里想。可是现在,一听到大理寺的奏折,陈羽马上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控制了,虽然暂时的有什么阴谋还不好说,但是至少,这是陈登给自己设下套子了。

    大理寺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证人,而且论证严密,陈羽俨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弑父凶手,而陈登一党的大小官员们更是群起而攻之,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攻击并未涉及其他,只是一味地要求皇上彻查此事,绝对不能允许这么一个丧心病狂地人在朝为官。

    而刚才还满心眼里都是户部尚书一事的陈羽一党的官员们,却因为事先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等事,所以一时间被打蒙了,过了一会儿那郭兴第一个反应过来,便带着头站出来为陈羽辩白,这下子如梦方醒地大人们也纷纷的站出来,与另外一派争执不下,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陈羽作为被告人,并没有主动的剖白心迹,也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在那奏折还没有读完的时候,陈羽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大汗,但是随后,他却奇迹般的完全冷静下来。

    陈羽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正闭目养神的陈登。从开始到现在,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好像已经站在那里睡着了似的,但是陈羽却绝对有把握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他主导的,因为除了他,其他的官员们不会那么熟悉自己以往的历史,更不会细致的想到探查自己的家人。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只有陈登才会有这个陷害自己的动机。

    陈羽忍不住去想,难道扈老实一家人真的像奏折说的,已经被一把火烧死了?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

    小被卖出来,在陈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陈羽一直对些憎恶,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羽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难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和自己有着血肉之亲的人哪。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陈羽去伤感了,皇上拍案大怒,群臣的争论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间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这时,皇上才又坐回去,语气和缓地问:“陈爱卿,大理寺所奏,可是实情?”

    陈羽闻言冷冷地看了对面犹自闭目养神的陈登一眼,然后出班奏道:“臣启奏皇上,此事纯属捏造,乃是大理寺一干人等在陷害臣。十几日钱属下还曾接到家中来信,臣的父母至今健在,何来被烧死一说?而且,试想一下,臣如今身居一部尚书,家中虽不富有,但是赡养父母又有何难?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会让臣去杀害亲生父母呢?那奏折中提到的小过,倒是确有其人,他是臣家里的下人,去年年底,因为臣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拜望父母,而父母大人也颇恋农家之乐,不愿到京居住,所以臣派遣小过回乡,给家里送去一些年货孝敬等,要说他会杀害臣的父母,臣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至于受到臣的指使,就更不可能。不过,自从去乡下送年货之后,小过便失去了踪迹,臣派了不少人去找,却也总是没有消息,因此,臣请求见一见大理寺的所谓人证小过。”

    “什么?你的父母尚且健在?”皇上一脸的不能置信,然后他拍案大怒道:“简直是反了天了,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你们居然能弄出一个什么烧死父亲的案子来陷害陈爱卿,你们,你们……,大理寺要来何用!”

    皇上一怒,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那刚才进奏折的大理寺卿跪倒在大殿上,口中说道:“启禀皇上,陈家父母皆已去世,此事千真万确,至于陈大人所说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只怕是陈大人的遮掩之词!皇上,若要陈大人去请其父母,只怕旷日持久,非现在可知,但是那动手放火的罪犯陈过,现在却是正押在大理寺的牢中,现在就可提来,请皇上亲自审理,一切便可大白于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陈羽感觉已经有一个大大的套子套到了自己头上。

    要借此打击自己?有可能,但是估计陈登还没有蠢到认为凭借一个子虚乌有的杀父案就能弄倒自己的地步。先别说自己的那对父母到底死没死,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已经死去,恐怕他也拿不出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自己行凶杀人的。

    毕竟,一个堂堂的国之重臣,你说他杀死了自己父亲,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不知为何,沈舟突然想到了王鸿。心里下意识的揣测:难道这件事和户部尚书的位子有关?声东击西,意在打掉自己说话的权力?

    小过,这个时候不止是皇帝和群臣,就连沈舟都想见一见小过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小过会去杀害那一对夫妇?而且,他还说是自己派他行凶的?

    “准奏,把那个陈过带上来!”皇上气呼呼地坐下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身囚衣的小过被带上了金殿。因为要面君,所以除去了手镣脚镣,但是他的脚步依然沉重之极,而且脑袋垂得很低,再加上乱草一样落下的头,使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陈羽很想一步过去撩开他的头看他是不是小过,也很想大声的问他到底跟大理寺的人说了什么,老家的父母到底是尚且建在还是真的已经被人烧死了,是他下得手吗?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是陈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了。现在这个关口,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急切,毕竟,这里可是金殿,是皇上问事的地方。

    “让他抬起脸来!”皇上忍不住一边走下龙座一边吩咐道。

    带人上来的侍卫们闻言顿时一个掐住小过的下巴,一个把他落下的头撩起来,顿时包括陈羽在内的群臣都看了过去……

章一五九 朝争(中)

    羽看得一愣,因为这个人虽然面目有些虚浮,甚至有却竟然真的是小过,一时间,沈舟心里寒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皇上站在龙案前上问道。

    “罪民陈过,乃是内阁奏议陈羽大人门下家丁。”小过连头也不抬,只是木然而机械地回答道。

    皇上闻言看看沈舟,沈舟微微躬身道:“皇上,此人确实是我府中下人陈过,只是……,”

    陈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该不该说,却早有门下之人见小过的模样悟透了陈羽的意思,当下急忙抢过来接着说道:“陛下,臣看这个陈过神情呆滞,言语木讷,而且见了皇上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异样,想必是在大牢里没少吃了刑,或者是某些蓄意陷害陈大人的人屈打成招吧!”

    陈羽闻言心中暗赞,这真是把自己心里想说却偏偏又不太合适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当下他认真地看了看站在殿末的那人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在这样的朝代里,察言观色确实是很重要也很必须的呀,刚才这番主动出头说了自己不好说的话,不就让自己很高兴吗?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这些感慨只能留到没事儿的时候再了,当下他站出来,不理那些一拥而上地反驳刚才那番话的陈登门下众人,直接开口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皇上。臣想要问陈过几句话,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一边坐回龙椅上一边摆摆手,“你问吧,问!”

    陈羽谢了恩,转身走到陈过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小过。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陈过闻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陈羽,好一会子眼睛还是那般呆滞,全然不见一点星火。陈羽心里一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呀,难道这小过真的遭了别人毒手不成?可是这世上能有什么办法让小过完全忘记了自己呢?

    那陈过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子,又无声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羽很想再问。但是一想到背后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呢,再想想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便把堵在心头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陈过原本是与臣熟极了的,但是现在却连臣都不认识了,因此,臣觉得这绝对不正常。想必他已经被贼人用秘法给迷去了心智。因此,臣还是请求由刑部接管此案,一者回臣之祖籍查证。二者,应该先派太医为陈过诊治一下才好,一个神智不存的人说的话,可是做不得证据的。”

    陈羽这话说完了,却见那带着小过上殿的一个侍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见大家的目光都正放在皇帝身上,便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针来,在陈过腰上选准了一处穴位猛地扎下去,小过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去杀他们的,是你,是你……”

    说着,他甚至作势要向陈羽扑过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挟住了,却还是满堂震动,陈羽转过身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陈过,满朝文武加上皇上,则一脸吃惊或得意地看着陈羽。

    在陈羽说完之后皇上点了点头本来就要准奏地,小过却突然嚷了起来,如此一来,陈羽刚才地话自然是不攻自破,这小过不但认识他,而且还记得就是他指使自己地,这非但不是被迷了心智,反而是证据确凿了。

    陈羽听小过在那里指着自己嚷“是你,就是你”,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皇上显然非常厌恶一个罪犯在自己处理国政的大殿上大呼小叫,他摆了摆手,“先把这个陈过待下去,继续押回大牢!”

    那侍卫闻言当即执着陈过带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高声大喊,“是你,就是你命我杀人的!”

    陈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和满朝文武仍然会疑惑,看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不免要带着些特殊的意味了。

    这时皇上又说道:“陈羽啊,你也不要着急,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是一定要重审的,朕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唔……,依朕看,就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吧!陈羽啊,郭兴,还有诸位爱卿,你们看如何呀?”

    陈羽在内,大臣们自然齐呼陛下圣明,郭兴和那大理班领了旨,陈羽又特意谢了恩,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朝廷地常例跪下请辞,“臣虽然自知清白,但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天下人包括在场诸公,却不免是要怀疑与臣的,因此,为免去诸位大人的疑心,为了朝廷之声誉,臣请辞去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等职,以待案情水落石出。”

    一个嫌疑犯,自然是不能继续处理朝政的,否则一来有权力来影响司法公正的嫌疑,二来一个嫌疑犯仍然身兼高职,这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无法让百官同僚信服,所以,请辞是必然的,如果他不主动请辞,估计马上就有御史言官们要弹劾他了。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辞职正是某些人动这件事的目地之所在,却还是不得不主动请辞,因为这总比被人弹劾下来要好,而且,如果皇上信赖自己地话,也未必就会准辞。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点点头,想了想才道:“这内阁奏议与工部尚书就暂时先挂起来吧,唔……,你就以大学士的身份在朝观政吧,待两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为你洗去冤屈之后朕再为你官复原职就是!”

    陈羽知道还允许自己在朝观政这已经是恩典了,按说这时候还是该固辞,回家去闭门不出以表明心迹地才好,但是陈羽联想到陈登在这一招棋之后肯定还有后续,当下想了想,便没有再辞,而是跪下谢了恩,然后起身默默地走回了队列里。

    回去之后站定,微微地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陈登的嘴角挂着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陈羽心里虽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说一千道一万都怨不得别人,还是要怨自己经验太少,给对手留下了可供攻击的漏洞。如果自己早就把小过迟迟没有回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派出人手把这件事查一查,至少在相关的衙门里报备人口失踪,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打的那么被动。

    陈羽心里正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呢,这时陈登咳嗽了一声,从百官队列里走了出来,陈羽定定地看着他,而陈登则目不斜视地手持笏板道:“臣启奏皇上,今王鸿老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但是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税赋,不可一日无主,户部无人主持,则国家的财政便不免没有头绪,朝政也就会不稳定。因此,臣内阁辅兼吏部尚书陈登,恭请陛下早日圣裁,指认一名户部尚书,以免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混乱。”

    陈羽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现在陈登这一招散手让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在朝政中的话语权,朝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和陈登对抗了,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的位子十有**是要落到陈登一党的手里了,而且,十有**是号称“小尚书”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不得不承认,陈登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真真是老谋深算哪!

    皇上闻言点点头,却是轻轻地瞥了站在队列里微微低着头陈羽一眼,这才道:“陈爱卿此言老成谋国,唔……,你身为内阁辅兼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登微微扭头看了陈羽一眼,这才笑了笑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以为工部尚书陈羽曾经在户部任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且,早前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时,也有颇多建树,可见对户部的事务那是非常熟悉的,而且陈大人的才干也是足足具备,因此,臣昨晚写就的奏折里举荐的是陈羽陈大人,但是,今日这案子一出,陈大人身上污浊未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此,臣举荐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陈羽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忘了时时刻刻的打击自己呀!但是,哼,中国人最擅长玩味的就是“但是”这个词,一个词的前后对比之强烈,能让人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陈登话音放落,便听皇上问:“诸位爱卿,陈辅举荐杜审言杜大人为户部尚书,你们呢?你们怎么认为?”

章一五九 朝争(下)

    上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一部分大臣赞陈大人所言甚是,请皇上乾纲圣断。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看看陈羽又看看郭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大家好像都被这次突然事件给打蒙了,陈羽偷眼看郭兴,见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儿一碰,郭兴目光里闪过一抹狠厉,陈羽倒是还有闲心笑了笑。

    皇上见大多数人都说好,不由微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剩下这些没说话的,“好啊,看来大家的心很齐呀,好,呵呵,那你们呢?剩下的你们,就没有什么看法?你们也赞成杜大人出任户部侍郎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皇上又笑着点了点头,不为人注意的瞬间,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但是转过脸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满是和煦的笑容,“嗯,杜审言,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王鸿王大人临走的时候啊,跟朕坐下来聊了聊,他却向朕举荐了另外一个人。”

    群臣闻言不由得互相看看,王鸿向皇上举荐接任的人选了?这种事儿该上奏折举荐呀?怎么没听说?

    陈登闻言心里却是掠过一丝阴霾,王鸿举荐?哼,王鸿当然没有举荐,但是他却已经在回家去的路上了,现在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难道大臣们还能追上他求证去不成?再说了,就算是王鸿没举荐,既然皇上说举荐了,那王鸿敢说自己没举荐吗?

    看来皇上警醒的很哪!想把户部尚书的事儿拖下去,那你就拖吧,我看你拖得了几天!

    这时,皇上见引起了众多大臣的好奇心。不由得笑了笑道:“王大人向朕举荐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他说呀……”

    “皇上,”还没等皇上说完,竟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陈羽一看,却是一位陈登一党的御史,他走出朝班跪在殿中道:“臣启奏皇上,第一,陈羽陈大人已经不是工部尚书,刚才他请辞时皇上已经同意。第二,陈氏是否有罪尚待清查,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朝廷官员,现在担任地大学士一职,已经是皇上隆恩,而这一切王老大人并不知道,所以,臣认为王老大人所荐非人,请皇上圣裁。”

    皇上闻言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不悦,还微微的笑了笑。“你是朝廷的御史,当然可以直言,但是,是不是也该容朕把话说完了你再说呀?”

    “呃……。臣该死!请皇上恕罪!”那人闻言顿时吓出了一身大汗,果然是自己太过急切了,陈大人虽然安排了让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出面驳斥皇上,务求今天就把户部尚书的位子定下来。但是见压住了陈羽一党,自己一时之间便不免有些得意,却忘了冒犯皇上可是死罪的。

    皇上又是笑着点点头。“你确实该死!若是在平常。你顶撞也就顶撞了。御史嘛,谁头顶上不顶着几个死罪。非如此不足以为朝廷御史,但是今天,朕决定不恕你的罪!来人,拉出去砍了!”

    没想到皇上因为这点事儿竟然真的要杀人,见到殿门口的御前侍卫大步走上殿来,当下朝中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赶紧站出来想要为那御史缓颊,却听皇上又说道:“有敢于出面求情者,与之同罪,一同推出去斩了!”

    陈羽这一边的众多大臣当然不会出面为对手求情,见状反而纷纷窃喜,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触了皇上的真怒了,这下子,只怕一颗大好头颅要交待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得势地就必然是自己这一边了。

    但是陈羽却并不这么想,换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见到自己朝中的大臣过半的都完全听命于另外一个大臣,即使自己再三征求意见,也没人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一下,他如何能不恼?陈登举荐了一个人接任户部尚书,朝堂上竟然连一点儿反对的声音都听不到,这可不是皇帝之福啊,所以,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顶撞皇上的傻瓜,纯粹是自己找死!

    那两个侍卫拉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御史就要拖走,那御史见状并没有哭着求皇上恕罪,反而转过身对陈登道:“陈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哪!”

    陈登心中恼怒他拎不清大小,当即闭上了眼睛,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御史很快就被侍卫拖走了,只剩下满殿的呼声,“陈大人,救救下官……”

    皇上脸上还是带着点微笑,“朕的朝廷官员中怎么有这种畜生!啊?哎呀,算了,朕也没有心情啦,也乏啦,

    到这里,这户部尚书的人选嘛,目前杜大人是个不错是还该再多选几个人出来,这样才有个比较嘛,诸位大臣们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务必要为朝廷选良才,选贤才,朕也再考虑考虑,啊,退朝吧!”

    当值太监当即大声宣布退朝,群臣当即跪下恭送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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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中,陈羽刚刚换上便服就把刁子寒找了来,刁子寒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地事,见到陈羽便为自己的失察向陈羽请罪,陈羽一把拉起他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过就被押在刑部的大牢里,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探监,我想亲自看看,小过怎么会出卖我呢?再说了,就连出卖也算不上,分明就是诬陷呀,嗯,我非得去亲自问问他不可!呃,对了,这件事不要让别人察觉,悄悄买通一下吧!”

    刁子寒闻言大惊,“去刑部大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亲身犯险的好,属下觉得今天地长安有点不对劲。”

    陈羽想了想,摆摆手道:“没事的,刚打掉了一场叛乱,难道还有人敢叛乱不成?只要不是叛乱,就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嗯,你跟着我,再多带些人,就怕有些宵小之辈不循常理呀!”

    刁子寒闻言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再劝,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陈羽坐下喝杯茶,却是心神不宁,根本就喝不出什么味道来,这茶反而是越喝心越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反复回想今天与郭兴对视时他那一记阴冷狠辣的目光,郭兴当然是自己人,但是那一记目光却让陈羽心里忍不住一阵寒。

    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赶跑,换上来一副笑容到后宅陪着杏儿等人吃了顿饭,又去绮霞屋里看了看一对母子,小家伙正呼呼睡着,说不出地憨态可掬,每每见了他顿时就能让陈羽觉得满腔愁绪一扫而光。

    这时刁子寒来回禀,说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刑部大牢那边他本来早就有下手,再加之刑部尚书郭兴正是这边的人,所以那里的狱吏们自然愿意讨好他,所以都是很熟地,此时不过是再往里头递些银子给人家做好处就成了,方便得紧。

    绮霞好像是知道陈羽要出门去,虽然想不明白有什么公事是要天黑了还出门地,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陈羽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忍不住又喊住了,小心地叮嘱了几声早去早回。

    陈羽笑着答应了,转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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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登府邸,后院,品花堂。

    陈登与杜审言对坐,陈梧陪坐。

    “看皇上今天这意思,确如大人所料,对您已经是颇有忌惮,所以,户部尚书这个位子,想必是说什么都轮不到咱们这边地人了。门下甚至在想,咱们今天把陈羽头上的乌纱给他撸下来这件事,倒未必是好事呢!”这说话地是被陈登倚为智囊的“小尚书”杜审言。

    陈登闻言笑了笑,“老夫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呵呵,皇上可不光是忌惮哪!他今天杀人就是为了立威,他想告诉大臣们,他才是皇上,可惜啊,晚了点儿啦!”

    “那边联系好了吗?”陈登问道。

    “回大人,已经万事俱备,请您放心!”杜审言欠身回答道。

    陈登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站住身子叹了口气,“那就今晚吧!”

    杜审言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振奋神色,他当即站起来一拱手,“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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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

    王鸿告老还乡之后,朝廷要员名单如下

    内阁:内阁辅一人,陈登;内阁奏议五人,分别为陈羽,乔玄,郭兴,戴小楼,杜审言。

    六部:陈登为吏部尚书,陈羽为工部尚书,戴小楼为兵部尚书,郭兴为刑部尚书,乔玄为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空缺,杜审言为吏部左侍郎,人称“小尚书”。

    乔玄,即二少***父亲,也就是兵部武库令乔远的父亲。

章一六〇 变起(上)

    羽一身便服进入了刑部大牢,眼前的牢房里,一个带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如茅草一般的乱随意的铺散开来,遮得看不清面目,即使陈羽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兀自不觉。

    陈羽也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子才摆摆手命狱吏把牢门打开,那狱吏打开了门之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刁子寒在陈羽之前闪身进去,随后陈羽才走进去,在那犯人面前蹲下。

    刁子寒本来想劝陈羽一句,毕竟眼前之人心机难测,还是小心点不要靠近的好,但是又一想,这毕竟是刑部,是郭兴大人管着的,要说一时之间一些细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抓在手里还说得过去,但是刑部大牢里的死囚却是不该有什么问题的,何况那人还带着重重的刑具呢。

    当下陈羽蹲下来,“小过,你抬起头来,我是陈羽。”

    小过没有抬头,陈羽叹了口气,“我只想要你几句话,只要你对我实话实说,我保你平安无事,好吗?”

    小过还是没有抬头,但是陈羽却好像是看到他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我家里的父母真的已经死了吗?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是什么人把你抓住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了?是不是对你严刑拷打?或者,给你下了什么药物?否则怎么能让你这样攀诬我?”

    陈羽认真地看着他,这时陈过的肩膀又微微的动了一下,陈羽尚自不觉。刁子寒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突然之间从面前这个死囚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几乎与此同时,那原本呆坐在地上地小过突然鬼魅般伸出一只手来,掌心里竟是一把寒汪汪的寸针。

    “贼子尔敢!”刁子寒大吼一声。

    千钧一之时,他飞出一脚踢向陈羽,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好迅的把他的身子踢飞到一边。堪堪的避过了那一把飞袭来的寸针,饶是如此,还是惊得刁子寒一身冷汗。

    陈羽哎呦一声撞在墙壁上。随后又跌落在地。撞向墙壁地那只胳膊微微有些疼,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而是吃惊地看着牢房中间与刁子寒战做一团的小过。

    他。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又为什么要害我?

    “你不是小过?”

    那人连着凌厉的几招都试着想要逼退刁子寒,目地正是冲着陈羽。而两人交手之时衣袂间荡起地风吹开了他面前的乱,沈舟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一下子看清了他地面容。他不是小过,只不过和小过身材酷似罢了。

    牢门口两个随行而来的护卫有一个人一个不小心被穿越而出的寸针射中。他大叫一声,看样子是想冲进来护主。但是还没等他加入战团,便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慌忙过来扶住他,却已经晚了,过了不一会儿,那人便口吐黑血,眼见得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是气若游丝,显然是针上有毒,而且非常霸道,他已经没救了。

    剩下那护卫怒吼一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这时一直与那人缠斗的刁子寒突然大喊,“你护住大人先退出去,这个人交给我了!”

    那护卫闻言恨恨咬牙,却还是依言赶紧走到陈羽身边,见他一脸痴傻之状,不由得晃晃他的胳膊,唤道:“陈大人,陈大人,您醒醒!”

    陈羽突然醒来,心像是坠入了无敌深渊一般,突然变得冰冷。

    刑部大牢里有刺客,而且这刺客还化妆成小过地模样在这里等着自己,那狱吏还笑眯眯的把自己带过来,这让陈羽霎时间想起了今天上朝时郭兴那冷厉地笑。

    刺客,刑部,郭兴!郭兴,刑部,刺客!

    除了郭兴之外,陈羽想象不到还有谁能在刑部大牢里布下这样一招棋子在等着自己。

    陈羽矍然而惊,一把抓住那名护卫的手,“咱们快走,郭兴有问题!”

    话音刚落,陈羽还没站起来呢,突然听见牢房的过道里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陈羽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就连刁子寒也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刺客抓住时机突然一记狠招以掌为刀削向刁子寒的手腕,这一招如果让他落实了,只怕刁子寒这只手从此也就废了。

    刁子寒眼中狞色一现,身子不退反进,腰肢奇怪地扭了几扭,顿时如风摆杨柳一般飞地撞进那刺客的怀里,在那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肩头已经狠狠地撞上了那刺客的胸口,顿时骨骼断裂之声传来,那刺客只来得及出一声暗哑的呻吟,身子便已经被刁子寒撞得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又落

    已经是五官流血胸腔碎裂,眼见的活不成了。

    这时,牢房的走廊里突然又打起了几十支火把,把整个大牢照得纤毫毕现,在这火把前面走过来的第一个人,竟是陈羽的旧相识,上次七王爷兵变时第一个随着陈羽杀入皇宫救驾,后来被封为建兴大将军、平远侯的曹子珍。

    他身后带着的竟是一队士兵,见陈羽几乎狼狈地站在牢门口,那曹子珍笑了笑,“陈大人,现在要走已经晚了,你当初就不该来!我们郭将军已经料定了以你的性格,是一定会到大牢里来一探究竟的,所以,末将早早的就在这里候着了!”

    他又呵呵地笑了笑,“大人乃是定鼎重臣,末将不敢无礼,不过,还请陈大人不要为难末将,还是就在这大牢里多呆一阵子吧,末将可以陪您喝酒,陪您下棋,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您府上请两位夫人来歌舞助兴,反正您府上的夫人有几位都是婊子出身嘛,啊?哈哈哈!”

    陈羽闻言怒极反静,竟是笑了笑,“曹将军,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呀,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太没风范了,等本侯再次定鼎的时候,你就不怕我会把你点了天灯吗?”

    曹子珍冷哼一声,“哦?陈大人既然如此刚烈,那就等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

    说完了他一抬手,身后一队军士齐齐的拿起轻弩对准了陈羽一干人。

    陈羽和刁子寒见状,脸上都是一滞,曹子珍又是一声冷笑,一边往后倒退着走到军士们身后去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奉劝你陈大人还是老实点儿在这里呆着,否则,就算你手下人武功再高,只怕也躲不过我二十把弩一次齐射!又何况是你呢?”

    此时刁子寒凑过来,在陈羽耳边小声道:“大人,卑职一次可以同时解决掉六个人,再多了……,就不行了,所以……”

    陈羽一抬手打断了刁子寒的话,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曹将军,在下晚饭只喝了一碗粥,此时竟有些饿了,烦劳你为本侯弄些酒菜来,多谢了!”

    高手再高,毕竟高不过军队去,更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斩杀二十名手持轻弩又训练有素的军士,所以,这已经是一盘死棋,硬闯的话,除了把自己几个人的性命留在这里,其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心里一阵冷笑,现在连郭兴也想要造反了吗?他,和谁?他们有可能反的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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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更之后没多久,本来非常安静的长安南城突然之间喧闹了起来,到处都是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将佐们的指斥挥喝声,还有老百姓们紧紧地捂在被窝里的心跳声。

    前一阵子刚乱过一回,这又是要出什么事儿啦?

    没有人敢出来看看,长安的宵禁本来就严格,一旦定更便少有人走动,有很多人家甚至早就已经熄了灯睡下了,何况现在外面那么乱,就更不会有人出去瞎逛游了。

    管他们呢,爱乱乱去,这俗话说三双草鞋就磨倒一朝天子呢,只要不耽误咱们小老百姓吃饭喝粥就行了,管你个球乱去!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影偷偷的从刑部大牢里溜出来,并没有被外围监视的兵丁们现,他远远地走开了一些距离之后,便马上飞奔回家取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玉尺公主关宁的府邸。

    玉尺公主的府邸在西城,此时还没乱起来呢。

    叫门之后,老管家一看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都已经多久没跟府上联系过了,当下赶紧小心地命令门房不许走漏了风声,然后亲自带着他往后面去。

    关宁此时刚洗了澡,长长的秀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软袍,烛光下曼妙的身材玲珑毕现,她本来在小榻上看书呢,可不知怎么竟走了神,脑子昏昏的胡思乱想着,想得身子一阵阵的热,脸颊上烧起一抹嫣红,两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紧紧地扭在一起。

    丫鬟突然闯进来,一下子把她惊醒了,本来想责骂几句呢,却听说是老管家亲自带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人是刚刚从刑部偷偷溜出来的。

    关宁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当即赶紧换了衣裳出去见他。

章一六〇 变起(下)

    关宁一声令下之后,玉尺公主府上几乎只用了一声咳便突然之间人声鼎沸起来。

    老家丁们都是当年跟着大将军浴血厮杀的亲兵,自然是铁血干练的紧,而年轻的虽然没见过仗没沾过血,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极为尚武,平日里也都是舞枪弄棒的,最是喜欢尚性耍劲儿的汉子,说白了,骨子里也热血的紧哪,因此虽然大家大多已经睡下了,却只需要玉尺公主一句话,就立马从被窝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把自己身上收拾利索了,扎马堆儿似的赶到了家中小校场上。

    热血男儿,哪有不盼着立马疆场万户侯的英雄事儿的!

    老管家带着一帮人从武库里搬了一堆明亮得晃眼的家伙,各人自己拣自己使着顺手的拿,反正皇帝老子有过话,说是家风不可没,玉尺公主府准许拥有三百甲士的装备,以备练血性男儿们。

    这时关宁正跪在祠堂里父亲的牌位前请御赐的玉尺。

    有了前些天七王爷作乱的例子做比照,现在陈羽又突然被郭兴困在了刑部大牢,而南门地方定更之后便是人喧马腾,显见的有军队入城,这定然是要出大事了,而郭兴这个人,只怕是不稳了,这样一来落在他手里的陈羽自然危险之极。

    尽管陈羽那个淫贼让自己又羞又恼,尽管自己一人独坐的时候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恨了他多少回,又怨了他多少回,但是一碰到这种事情,关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命老管家点兵,哪怕是带着人去抢了刑部大牢,也不能让陈羽呆在那种地方。

    他虽然混蛋,自己见了他恨不得死命的踹他几脚才解恨,但是,我踹他可以。别人踹他,就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了。

    三叩九拜之后请下御赐的玉尺来,一身戎装的关宁摘下壁上宝剑,一转身出了门,在二门处上了马,纵马便直往大校场来。

    她赶到校场的时候,家丁们正众言粥粥,一边是热血的了不得。恨不得大声喊出来,爷爷今儿要打仗去了,今儿非得见了血不可,一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打哪里的仗。去打什么仗。

    因此一个大校场上嗡嗡地响着的都是大家激昂高亢的赌誓声,叮叮当当地敲打舞弄兵器声,梆梆的拍胸脯子声,以及三五成群的讨论声、咳嗽声。还有就是血液奔流的哗哗声。

    马蹄得得,关宁一马当先赶到了校场,众人见小公主来了,顿时都静了下来。由闹到静的过程竟然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情形实在诡异的可以。

    这时在关宁的身后,马夫们牵着一群膘肥体壮地高头大马过来。众人看过去时。只见那马已经上好了鞍马蹬。好像是只等着自己蹦上去就能上阵厮杀了,不由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关宁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三百多家丁。然后将手中玉尺高高举起,朗声道:“奉陛下玉尺在此,今宵小之辈动乱在即,更有刑部竟然无礼扣押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咱们此番出动,便是继承先父君遗志,为国靖疆,为皇上除贼,现在都与我列成阵伍,咱们去刑部救出陈大人!”

    众家丁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此时却也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迅地规规矩矩排列成阵,等着马夫们将马匹一一地交到自己手里,然后就准备厮杀去也。

    有人偷偷的问:“咱们为什么要去救陈大人?既然有人动乱,咱们该去与贼子们厮杀,去平叛,去保护皇上才对啊!怎么反倒要去刑部?”

    这时有知道的便悄悄的回答他:“胡扯什么呢?三百人去平叛,你找死啊!再说了,你知道陈大人是什么人吗?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咱们公主相中了地驸马爷,你说,是不是得先去救他?”

    “啊?那陈大人不是都已经娶了蒋家的那个什么公主了吗?怎么还……”

    “切,那管什么,谁让咱们公主乐意呢!有本事你也让公主相中你呀,人家陈大人凭的那是本事,这男人嘛,本事大了自然就多的是女人喜欢,不过我看你呀,也就别做那个梦了,得会儿冲地快点儿,多砍几刀,指不定能混个出身,到时候或许还有点可能!”

    “嘶……,这陈大人真真是……,不过你说的对,这一回老子要不弄个将军当当,都他妈对不住我自个儿!”

    很快马匹分到手里,健儿们纵身上马,顿时

    气冲天而起,关宁心里早就急得了不得,生恐晚了一的小命儿就没了,当下见众人都上了马,便一马当先地冲出去,手中玉尺向前一挥,“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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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杂沓,毕竟不是专业地军士,虽然大家地马术都好,却不免少了些整齐,一路来到刑部的路上,还多亏了老管家是素常带过兵地,由他纵马忽快忽慢跑前跑后的协调整顿,这队伍才好看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在老管家的分派下,约一百人去了后门堵着,剩下众人纵马将户部衙门的大门口围了起来,门口值守的军士自然不准这批杂牌部队进去,当下一边两厢对峙,一边有人往里面通报去了。

    关宁一眼认出这是细柳营官将的打扮,便知道定是郭兴调的兵,她忽地下马,一手仗剑一手高擎玉尺,便直直地往里闯。

    “陛下御赐玉尺,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玉尺公主府的众家丁一见,自然赶紧簇拥在关宁身侧,一时间那守门军士为其壮情所夺,竟是被关宁带着一批家丁给冲开了大门,直奔后面的刑部大牢而去。

    才刚刚冲进去,关宁便转身对走在身侧的老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声,“把外面的人都清了,先缴武器,然后,杀掉!”

    老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是转瞬就明白了自家公主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便迄今为止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股狠厉的杀伐决断,却是从大将军那里学了个十成十,这大概就是父女天性吧!

    有些人哪,不管是男是女,她生下来就是这么个材料!

    自己只是来救人的,守门的军士不过是盲目的听着上面将领们指挥罢了,又知道些什么,既然已经被自己冲开了大门进来了,把人救出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但是这个时候,玉尺公主却已经考虑到退路,甚至考虑到整个叛乱的这一部大棋,因此,她没有给懵然不知所为的士兵们一点退路。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便带着队列后面的几十人转身又回了门前。

    这时,曹子珍得到消息已经来到了大牢门口,迎面见到关宁,又见她身后跟着百余手执兵刃的家丁,不由得大吃一惊,玉尺公主府上的一个老家丁,说不定都曾经是自己的上官呢。

    既然关宁带着人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了,曹子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站在门口等着关宁等人过来,同时思量着对策。

    没有人会料到关宁会突然杀出来,郭大将军已经把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准了,但就是没有料到关宁会得到消息,更没料到她得到消息之后那么快就敢于带着家丁冲到刑部大牢来救人!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两百士兵,能与她带来的这些老杀将们一战吗?

    关宁来到大门口,冷冷地看着曹子珍,把手里的玉尺高高举起,“曹子珍,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玉尺如见陛下亲临,你敢不跪!”

    曹子珍嘴角一撇,双手抱拳道:“公主殿下,黑暗中难辨真假,末将甚至无法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玉尺公主,所以,请恕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了!”

    这话听得关宁一愣,这时曹子珍又道:“末将奉刑部尚书郭达人之命在此看守钦犯,尔等擅闯刑部大牢,乃是满门抄斩之罪,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关宁此时已经明白了曹子珍的意思,不由得冷哼一声,“陈大人什么时候成了钦犯?郭兴何时又有从细柳营调兵进城的权力了?哼,你们私自调兵意图谋反,居然还想倒打一耙,来人哪,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给我上!斩杀曹子珍者赏银万两,本公主亲自上奏折为你们谋取前程!”

    曹子珍闻言眉毛一立,“把住大门,有敢近前者,杀无赦!”

    说完了,他把大门交待给一个贴身的副将,便回身往里面走。

    下午郭将军特意吩咐过了的,一旦有变,立刻诛杀陈羽。

章一六一 应变(上)

    关宁一看曹子珍悄悄往里退,顿时心道不妙,这个时候陈羽还在大牢里呢,当下她招手叫过一个贴身的护卫来,以他为的这几人都是当年随在父亲身侧护卫的百战之将,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为过,当下关宁道:“那曹子珍只怕是要进去对付陈羽了,咱们现在必须立刻打出一条通道!”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不惜任何代价!”

    那人闻言面色凝重,顿时明白了关宁的意思,当下便顿时激出当年随着老将军在刀尖上打滚时的豪情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请公主放心!”

    然后便招呼身边几位同伴,一起拔刀冲了出去。

    从关勃大将军在世那时候起,他们就是最后压轴的力量,所以从刚才的夺门到现在的厮杀,他们都并未上前,此番冲杀上去,顿时就将那些细柳营的精兵杀得连连败退,本来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霎时间就被他们几个人几把刀冲开了一个口子。

    关宁看准时机,顿时高擎手中玉尺,大喊道:“奉皇上之命平叛,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否则格杀勿论,来人哪,给本公主冲进去!”

    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乍见几位高手出现,杀得对手大败,正是得意,此时关宁一句话更添了他们万丈豪情,顿时便簇拥着关宁顺着那几个人冲开的一道口子杀进了门,那曹子珍的副将再怎么要招呼人拦住,也无奈生死关头,大家还是把命看得更重一些,更何况当兵的虽不惜死,却不是傻瓜,眼下这局势纷乱,到底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谁是奉了皇命?谁又是乱贼?

    本来形势就岌岌可危。现在大家心里再一乱,越的退后了几分,当下那刚才据门立守的局面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他们反而被隔开成两三团,被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团团围了起来。

    关宁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带着人急急地循着一路挂在墙壁上地油灯下了大牢。

    大牢里***通明,入目的情景看得关宁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就失神叫出声来。

    ***骤亮处,陈羽席地而坐,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曹子珍站在他身后淡然冷笑,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就架在陈羽的脖颈处。哪怕曹子珍的手稍稍打个哆嗦,就能要了陈羽地小命,关宁看得心悬不已,偏偏陈羽还有滋有味地砸吧着,好像刚刚下喉的是从未品尝过的仙酒一般,关宁见状不知怎么心里一紧,暗暗骂了一句。傻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喝得下去!

    再往里的***昏黄处,二三十名健卒或手持轻弩或手持刀剑,已经将刁子寒逼到了墙角。

    关宁他们甫一现身,便立刻有十几个围着刁子寒的轻弩手转过身来对准了他们。

    “公主殿下,末将刚才问了陈侯爷了,侯爷说他想留在这里喝酒,现在还不想出去,怎么样,要么你们先回去?您放心。等事情一过,末将一定把侯爷好好地交到您手里,保证他毫无伤,如何?”曹子珍笑嘻嘻地问道。

    关宁闻言冷哼一声,正想说话,却见陈羽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宁儿,你先回去吧,没有郭子兴地命令,他姓曹的一个小卒子不敢动我。还是不要把他逼急了的好。而且,我刚才仔细的盘算了一遍,这前前后后的……呵呵,郭子兴他成不了,你放心吧。最多明天。我就能出去了。你出去之后到东门去,记住。去东门,其他门都不要去,只能去东门,到哪里去等着,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到了就明白了!”

    关宁闻言定定地看着陈羽,心里焦急的盘算着,现如今这阵势,实在是牵一而动全身,只要陈羽在他们手里,自己就根本不敢动,人多也没用。

    她突然把手里的剑往身后一抛,转身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留下来陪他!”

    她说完了转过身来正要过来,陈羽突然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糊涂,快走,去东门!”

    说着,他连连地冲关宁使着眼色,关宁地脚步不由得一滞,犹豫了一下,转身要往回走,这时曹子珍突然大声道:“慢着!公主殿下,末将突然改主意了,你必须留下!”

    关宁回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曹子珍冷冷一笑,“让你的手下都给我滚,你自己留下,否则,末将可无法保证侯爷他的安全!”

    陈羽闻言叹息一声,不由得低下了头,看似一副无奈的样子,嘴角却悄悄的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这个动作别人都看不到,但是自从进来之后一直都在看着他的关宁却看到了,以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便立刻明白了陈羽在笑!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看陈羽和曹子珍,又看看被逼到墙角处一动都不敢动的刁子寒,摆摆手命身后的人都出去。一人开口想劝,被她一句就堵了回去,“出去!”

    那些人无奈地拿着她地配剑退了出去,曹子珍一摆手,立刻有几个健卒过去刀刃加身。

    然后曹子珍一招手叫过一名亲近的小校来,附耳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那小校重重地点了几下头,问道:“将军,外面只怕都被他们给控制了,小子如何出的去?”

    曹子珍笑了笑道:“不怕,杜放……”

    “有!”一个小校应声站出,曹子珍道:“你带几个人押着玉尺公主殿下,护送曹霖出去,另外,警告外面那批人一下,让他们都给我离开大牢!然后呢,你再把殿下押回来,殿下还想着跟陈侯爷做一对生死鸳鸯呢!”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叫杜放的小校躬身应是,然后一挥手,那几个刀剑相逼的健卒立刻推搡着关宁往外走,这时关宁却并不没有在意到他们做的一切,只是痴痴地与陈羽四目相对。

    陈羽冲她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好像仅仅是几个眼神,她的心便真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便一声不吭地任由几个健卒推搡着自己向外走去。

    自始至终,刁子寒一言不,后来甚至闭上了眼睛,好像是面前的七八个健卒已经困死了他的手脚,只有偶尔地睁开眼睛与陈羽对视一眼时,才能看到那眸子深处的精光一闪。

    关宁走后,曹子珍有些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来极尽刻薄之能事里羞辱了陈羽一番,陈羽不过报以淡淡一笑,还是继续一边有滋有味地撕扯着焖鸡往嘴里塞一边小口喝着酒,不时地嘟囔一句,“状元楼的焖鸡做的不错啊,明天得去多买几只……”

    曹子珍后来听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大牢内地气氛渐渐沉闷下来,双目紧闭地刁子寒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冰冷而耐人寻味的微笑。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那叫做杜放地小校又带着几个健卒押着关宁进来了,听到动静,刁子寒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陈羽,陈羽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然后笑着对关宁伸出手,“来,过来陪我喝一杯,像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关宁笑了笑,迈步走过来,那几个健卒抬头见曹子珍虽然冷着脸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当下也并没有拦着她,刀剑入鞘,轻弩也放下了。

    陈羽以手撑地站起身来,两人手指相触,陈羽抓住关宁的小手突然一个力,一把将关宁拽到怀里,顿时将大牢内众人的目光都牵了过去。

    关宁纤腰约素,细到似乎只堪盈盈一握,此时被陈羽搂在怀中,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蓦地一红,似乎是不胜娇羞,尤其在彤红的***下看去越显动人十分,即便曹子珍也看得有些痴傻了,心里不由噗通一声猛地跳了一下子,一个念头突然升起,让他的心跳再也慢不下来,看向关宁的眼中尽是火焰。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

    就在这时,刁子寒突然动了。

章一六一 应变(中)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他想。

    就在这时,刁子寒突然动了。

    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刁子寒突然睁开了眼睛,疾风扫落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走了一个扇形的半弧,在身前呈半月状威逼着他的七个人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出,便已经被他那双快逾鬼魅的手掠走了生命,即便是站在他的对面看到他动作的士兵,也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示警和反应。

    然后,陈羽便只看见他想一片树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身后滴溜溜地打着转,这个时侯才醒过神来的曹子珍等人不由得大声呼喝,离得较远的人已经重新刀剑出鞘,轻弩也对准了场中三人。

    关宁本来下意识的就想把陈羽护在身后,因为她知道,自己虽是女子,但是从小习武,却是比陈羽的战斗力强得多了,但是在这个时刻,她的动作被陈羽抢在前面做了出来,虽然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做出保护陈羽的动作,但是伸出手去却又停在了半空。

    如果自己选的男人还需要自己一个女子来保护,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那只手似乎只在空中略略停顿了一瞬,她便把手又缩了回去,乖乖的躲在了陈羽身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就算他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也一定要成全他。为自己的女人抵挡刀枪。是他一个男人的责任和荣誉,而为他包扎伤口,才是自己一个女子地幸福。

    此时地陈羽哪里有空闲去关注关宁想了些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把关宁往自己身后一扳,把她护在身后。然后便在刁子寒有意的保护下,从他杀开的一条缝隙里向墙角处退了过去。

    凭功夫搏命杀人,从来都不是他陈羽擅长的事情,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刁子寒去做更合适。

    大牢里本来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刚才眨眼之间又已经被刁子寒也不知用什么手法杀死了十几个,此时他的身子游走如鱼。偏偏又始终不离陈羽地当面。身子游走杀人之间还能将陈羽二人护的周全。曹子珍虽然迅拔出佩剑,大声命令手下士卒将他包围起来,甚至自己也已经仗剑杀入***,正面与刁子寒碰了几下,但是仍然无法阻挡刁子寒飞快地收割他手下士卒的生命。

    轻弩射出的箭矢在三十步开外几乎毫无杀伤力,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者是也,但是在大牢这方寸之地里,轻弩的杀伤力却是致命的,尤其是如果一方手里握有十把以上的轻弩。而这边除了衣服之外却毫无抵挡之物,那轻弩地作用更将被几倍十几倍地夸大。

    但是,有了刁子寒一个人,这种情况却一下子颠倒了一个天翻地覆。

    也不知道以前刁子寒接受的是什么训练,练得又是什么功夫。总之陈羽只能看到他在自己和关宁身前飘动如烟。机簧声动。箭簇如雨般将刁子寒陈羽和关宁三人笼罩在内,但是那箭矢到了刁子寒所处的那条线。便纷纷的被击落,更有甚者,近在咫尺度奇快的箭矢竟然被刁子寒抖手捞入掌中,就手如扔镖一般还了回去。

    就这样,都没有耽误刁子寒飞快地出手格杀靠近他的士卒。

    以一人对三十余人,以赤手空拳对刀剑轻弩,不旋踵间,却已经被他继续轻松的干掉了八个!

    眨眼之间,三十多人只剩下九个人,其中能威胁到陈羽和关宁安全的轻弩手只剩下三个。

    没有等到刁子寒将他们诛杀殆尽,对方已经纷纷胆寒,陈羽站在墙角处都能清楚的看到曹子珍握剑地手在微微的抖,其他人更是不必说。

    他们虽然在军中呆了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等疯狂的杀人之技。

    刁子寒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场中气氛的变化,当下他突然之间便收手肃立,然后半转身一边还在留意着场中九个人的动作,一边飞快地看了陈羽一眼。

    两人眼神相触地一瞬间,陈羽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刁子寒便已经明白了他地意思,当即再次出手,一动一静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对手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面前便已经是他那双眨眼之间带走了二十多条生命,却连一丁点儿鲜血都没有沾染的手。

    几个呼吸之间,刁子寒淡灰色地身影辗转起落,看去好像是记忆深处某些淡淡的往事,又好像是一句儿时的梦呓,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九个人,连同出身细柳营的大将曹子珍在内,已经尽数毙命,曹子珍临死之前还来得及说了一个陈字——语气满是临死之前歇斯底里的挣扎,但是也听不清是想求饶还是要怒骂——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来得及做出一个格挡的反应,便已经被刁子寒毙于掌下。

    完事之后,面对一地的尸体,刁子寒连看都没看,转身走到陈羽面前,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陈羽的身侧,双手肃立眼睑低垂,看去像一只恹恹的猫。等到陈羽走出墙角的时候,审视着这一地尸体的时候,他更是缩到了陈羽后面,这个时侯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略显颓态的下人,不了解没见过他杀人手段的人断断不会想到,就在刚才,他凭借一己之力,赤手空拳的干掉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细柳营士卒,捎带着还杀死了一位细柳营大将,大周王朝敕封的侯爷。

    陈羽紧紧攥着关宁的手,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回过身来冲她笑笑,“宁儿……”

    关宁也笑一笑,“实在是没想到郭兴竟然是这样的人,幸好有人给我报信……估计他现在已经把城门都控制住了吧?咱们该怎么办?”

    陈羽把她的一双小手合在掌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信不信,刚才曹子珍刚扣下我的时候,我担心的了不得,深怕郭兴真的会得了手,毕竟他手里有兵!但是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喝着酒突然就想明白了,他除了兵之外一无所有,偏偏他的野心又太大,所以,他成不了!”

    关宁闻言微微蹙眉表示不解,陈羽却也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拉起她的手,“咱们走,进宫!”

    皇城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有太阳照亮了眼,郭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现面前还是沉沉的黑夜。

    左右调度,虚与委蛇,声东击西,为了今夜他无所不用其极,总算、终于、到底还是被他拿下了皇城。拿下了皇城,便把一切都握在掌心了,怎能不让他幸福的晕眩。

    他紧了紧手中佩剑,正要踱马进城,突然有一员亲信偏将凑过来,“将军,曹子珍那边派人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一定要面见你!”

    郭兴眉尖微微一蹙,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淡淡地道:“带过来吧!”

    拍马过来的,正是曹子珍的堂弟,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小校曹霖。他在马上一抱拳,躬身道:“禀将军,曹将军命末将赶来见将军,根据陈羽的口供,东门之处只恐有变,还望大人小

    “哦?东门?……难道真的是他……”他自言自语道。顿了顿,他又问,“这是陈羽说的?不对吧,陈羽可不像是个软骨头,你们将军,对他动刑了?”

    “回禀将军,没有,只是玉尺公主关宁带了家丁赶去救那长安侯陈羽,却被我家将军也一同制住收押了,关于东门,乃是那关宁稍微战败之时陈羽一时情急喊出来的,我家将军想,他之所以催着关宁不要管他赶紧去东门,一定是在那里有所安排,这才命末将过来通禀将军。”

    郭兴闻言,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冷笑道:“陈羽也太看得起那个老头子了,他回不来的,就算回得来,也不至于就把时间掐得准到这个地步!再说了,时间匆匆已过二十年,他在长安城里还能有多大能量!”“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忽视那老家伙,一旦他进了长安城,不知道又要添多少麻烦!不过嘛,本来我是要封锁四城的,现在看来只需要一个东门,就足以拿住那个老家伙了。”

    说完了他略略的沉吟一下,还是转身冲偏将吩咐道:“马蔺,你带一千人马去东门,到了之后不要声张,只要现有人想要赚开城门的,不管是谁立刻拘拿,拿了人来,回头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偏将马蔺凛然应是,转身带本部兵马奔东门去了,这里郭兴命人去其他城门将兵马也全部调来皇城,全力拱卫,这才又对曹霖道:“你回去叮嘱你家将军,好好给我盯紧了陈羽,绝对不能放他出来,回头你们就都是大功一件!去吧!”

章一六一 应变(下)

    长安西门,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行十几人的一个马队,悄然靠近了城门。

    浓浓的夜色中面目难辨,但是却可以看清那胯下马匹皆是帛布裹蹄,去铃掩口,再加上人少,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护城河而没有被人现。

    只见一行人来到护城河前停下,其中一骑靠近了马队中间一骑枣红马,小声问道:“侯爷,您看……?”

    那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寂静的城楼,在马上半转身道:“照原定计划,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探手从背后箭壶里抽出箭来,又从腰囊里找出一个小布条,把它牢牢地绑在箭杆上,混不费力的将一张大弓拉了一个满月,看清了城楼上的位置,那绑了布条的箭便“嗖”的一声脱弦而出,“笃”的一声钉在了城楼上一根廊柱之上。

    城门上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显然这一箭惊醒了值夜的兵士。

    一行人就在城门下听着城楼上的声响,而且还现不时有兵士趴在女墙上向下看,虽然黑影幢幢的看不真切,但是护城河前的十几个骑士还是清晰入目,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会开口问什么。

    又过了没多大会子,忽然听得城楼上杀声四起,火把也突然亮了起来。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护城河前的一队人马依然等在原地,听的城楼上杀声渐熄,不由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只有中间那骑士,仍然在马背上坐的肩背笔直。如果靠近了看。还会现他紧紧地抿着双唇,两道浓重的眉峰也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子,城楼上火光愈亮,渐渐女墙上也亮起了火把,有一个粗豪地声音大声喊道:“天佑大周!”

    听到这一声喊。马队中间地那名骑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朗声回道:“长安西门!”

    此言一出,城楼上那粗豪的声音顿时大喝道:“放吊桥,开城门!”

    吊桥格啦啦地放下,然后就听见马蹄声动,城门也缓缓的打开了,火把簇拥处。当先一骑翩翩出城。这边那马队的领淡淡地道:“点火把!”

    七八根火把几乎同时亮起,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一对骑士的领,竟是陈羽地岳父,在众人心里那早就已经被押解回江南的蒋瑜!

    火把亮起的同时,那一骑也来到了跟前,火光映照下,是一个满面粗豪之色的将军,他看清了火光下蒋瑜的面容。来不及行到跟前便甩蹬下马,抢前几步半跪抱拳道:“高月见过侯爷!”

    那马上骑士这才翩然下马,走前两步将那高月扶起来,“高将军免礼,怎么样。城楼上的人都解决了?”

    那高月随势起身。抱拳道:“禀侯爷,都解决了。本来还没那么容易,但是不知为何,一个时辰之前,守在我西门的三千人突然给调走了大半,所以,剩下那点儿人也就不是难事儿啦!”

    “好,辛苦你了!那咱们,入城吧?”

    “是!请侯爷上马,高月护送侯爷入城!”高月抱拳道,然后转身一个箭步便窜到马背上,缰绳一勒,那马顿时人立而起嘶鸣一声,只听高月大声道:“摆队,入城!”

    人如龙,灯如虹。

    长安朱雀大街上足足亮起了几万支火把,一时间火光映天,辉映得阔达九十丈地朱雀大街几若白昼,马嘶声与人地喘息声,再加上松枝火把上柏油的噼啪燃烧声,让刚才还寂静无比的朱雀大街一时间乱如闹市。

    陈羽与关宁并骑而行,身后跟着刁子寒,再身后则是几百名公主府的虎贲。

    关宁手中高高的擎着那根玉尺。

    关老将军关勃当年塞外一战立下不世奇功,虽然他刚刚回京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但是当年随他征战的大批将士,却仍然纷纷活跃在大周军界,并以其无与伦比的战力,成为大周王朝的擎天之柱。

    关勃虽然故去,但是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却并未消减多少,关于这一点,不止皇帝陛下与陈登明白,关宁和陈羽也同样深知,所以,陈登为了争取这份力量而亲自向皇帝陛下求婚,经过赐婚之后,至少在名义上,玉尺公主关宁已经是他们陈家地儿媳,所以陈登才敢借着这股劲儿施以拉拢,并且将他们密调进京,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隆重的登上了长安的政治舞台。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今天晚上的关键时刻,关宁竟然出了府,而且从一开始就带上了那根象征着大将军关勃嫡脉地玉尺,还去把陈羽救了出来,于是,关宁拿着这根玉尺走了一圈,便轻松地说动了这些现如今镇戍一方的大将军们,在临乱前地这一刻,重新把这股最最巨大的力量,收拢了起来。

    朱雀街的尽头便是皇城正门,那里现在同样是***辉煌,陈羽勒马停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隐约而辉煌的城门,心想不知道现在郭兴进宫了没有,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叹了口气,陈羽回过神来冲关宁微微笑了笑,两腿一夹马腹,冲向了街中央的几杆帅旗。

    他和关宁同时甩蹬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家丁,陈羽一笑抱拳,“诸位将军,陈羽有礼了!”

    带兵的大将向来目无余子,更何况现如今长安乱成了这副模样,谁手里有兵谁才是老大,所以尽管他们都知道陈羽现如今乃是一部尚书,还是大学士兼内阁奏议大臣,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却也不过只是唱个诺抱拳回礼而已,面上根本看不到丝毫恭敬,但是等关宁走过来,他们看到那高举过头顶的玉尺,便不由得立时变了面色,纷纷半跪与地大声道:“末将等见过公主!”

    陈羽早就知道关勃虽然死了很久了,但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无人可比,却一直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现在,方才知道此言不虚。

    关宁垂谢过众将,这才高擎玉尺道:“侄女儿代故去的父亲多谢诸位叔伯,现如今陈登郭兴叛乱,只怕已经进了皇城,我是一介女流,本不敢立身众人之前,干涉朝堂之事,但是国家动乱之际,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所以这才以玉尺相召,望诸位将军以泰山之力,匡扶社稷,共保大周!”

    “这朝堂之事,非我一介女流所能理清,这位陈羽陈大人乃是我的夫婿,今夜之事,就请诸位将军与他共相谋划,以平乱局,安黎庶,还我大周朗朗天日!”

    众人一听陈羽竟然是关宁的夫婿,不由得相顾皱眉,前几天才刚听说皇上下旨将玉尺公主赐婚给了陈登长子陈梧,怎么现在又……

    当下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将军站了出来,显然他在这些将军们中间是颇有声望的,只见他躬身一礼,然后一脸询问之色地在关宁陈羽身上打了个转,不解道:“我等都是关老将军当年的部从,现如今上有逆贼作乱与宫廷,下有公主以玉尺号令,我等岂能不从,只是……这前几天刚听说皇上赐婚的是陈梧,怎么今天又变成了陈羽,大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必须要让这些久战大将们听从陈羽的统一指挥才能平息这次叛乱,她才拉不下脸来说陈羽是自己的夫婿呢,现在大家都知道的,自己的未婚夫婿可不是他!

    而现在既然要这么说,那就必须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这些人虽然都是性情耿直的将军,却也并不好糊弄,一个不好,让他们起了疑心怀疑是自己和陈羽联手造反那可就完了。

    当下她把手中玉尺递给陈羽,迈步走过去,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情态地走到那老将军身边,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郑伯,然后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老将军身后众将犹疑不已,见状却也并不好靠过去听,只好等他们两人说完了,见那郑老将军接连哦了几声,然后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便赶紧一把把他拉过去,乱糟糟地问:“郑兄,公主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回事关宁笑吟吟地走过来,还有心情白了陈羽一眼,心说真是便宜你个臭家伙了!

    陈羽走过去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也不用说什么,两人便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过了没一会儿,那边众位将军显然互相之间通了气,这时那郑老将军便又走过来冲陈羽一抱拳道:“陈大人,我等商议好了,今晚平乱之事,但凭大人一声令下便是!”

    陈羽也赶忙回礼,“好,多谢诸位将军信任!时间紧急,陈某也就不再客套退让了!”

    说完了他大声道:“诸位将军,今夜能否擒拿乱贼,保住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就看诸位将军的了,现在请诸位将军听从郑老将军调度,以半数以上兵力包围皇城,其余诸位将军,则与在下一同杀进去,平——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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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里没写什么事儿,也无非就是写了写那暧昧与妩媚一色的风流韵事,说了说那抹胸与肚兜齐飞的绮靡春光。
然后,鸟儿大了,就什么林子都敢飞了。品花时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品花时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品花时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