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法师伊凡TXT下载法师伊凡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法师伊凡全文阅读

作者:kl3300     法师伊凡txt下载     法师伊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0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不要尝试去理解,我只要你接受,像电脑一样接受我说的话,明白吗?”车厢内的音乐声很大,宋强几乎听不清汪铭在说什么,只是有个别的词语像隐藏的歌词一般窜进他的脑中,他像织毛衣一样把这些词汇连接成大概的意思,通过跟汪铭短暂的眼神交流,得到了对方的确认。在听到命令两个字以后,宋强之前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消失了,职业的天性让他学会了服从,在汪铭点头确认之后,宋强也像是回应似的狠狠的点头。

    “第一个任务,从现在起,你必须学会隐藏自己!不,不是指你的身体,而是这里!”汪铭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宋强的一脸的不解。“尤其是在接近目标的时候,脑子里不要胡思乱想,那很容易让对方钻你的空子,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一幅画,一个游戏,尽量多想这些东西的细节,这样有助于你集中思想,你也可以想你的妻子,或者儿子女儿……哦,对不起。注意,如果有任何别的想法,尤其是跟任务内容有关的,或者是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东西,不要理会,那很可能不是真实的你的想法!我知道这很难,但必须做到,这是命令!”“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单独一人,还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只要你们打算说跟工作有关的内容,做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尽量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有没有存在一个像眼睛大小的小黑点……大概距离你三四米左右,通常这个角度都比较方便观察……可能会更远,也会更近。不要怀疑,只要照做就是了,这也是命令。

    记住,如果发现了类似的这种东西,不要做任何夸张的动作,你可以把这东西想象成一个先进的监视器,然后想办法联系我!”“还有,对目标的监控从现在起全部撤销,把人员名单给我一份,让他们赶快回来,对,赵真雪——就是赵市长的女儿,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叫她也过来。”汪铭像连珠炮一般迅速把话说完之后,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那里闭目养神。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后,汽车停下来,汪铭很干脆的下了车,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汪铭特意要求的办公室,面积不大,才不过十几个平方,里面连一张像样的办公桌和沙发椅都塞不下,房间里原来的“设施”都已经被拆掉了,不过还是能从地上的凹坑看出这个房间原先的用途——这里原来是一个卫生间。汪铭选择这个地方,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是局里唯一一个有浅色背景的房间,这对于发现可能的“窃听”有一定的帮助。

    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负责现场监视警员都纷纷过来报道,他们进门之后还有点不适应,有些还忍不住低下头去偷笑,毕竟这里在一天前还是他们的厕所,现在的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汪铭没有在意这些笑声,只是低头去看了看名单,人差不多都到了,除了赵真雪。“全体都有,向右看!……稍息!”“下面我跟大家说一些以后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几点……”……目标区域已经不需要看地图导航了,密布的钢铁丛林中,熊熊的火光和冲天的浓烟,就是最好的地标。被点燃的大楼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高层商业写字楼,但是在这个时候,它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地狱。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已经被浓浓的黑烟笼罩,火焰像贪婪的巨兽一般张开的大嘴,大楼的身躯就好像正在进入喉咙的大块食物,即将被它吞噬。大火燃烧起的一瞬间,下楼的通道就已经被火焰彻底的堵死了,汽油燃烧的高温不仅形成了无法通过的火墙,由它制造的上的空气正迅速的通过楼道往上灌过去,爆燃发生后的几秒钟后,这股热空气已经把离楼道最近的几名士兵肺部严重灼伤,正在僵持的众人只觉得一阵令人窒息的酷热之后,离入口最近的数十人已经倒地不起,他们脸部都被烧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眼看就是不活了。

    刚刚喊出“大家快逃”的中尉也同样是这群人之一,他背朝楼梯趴着倒了下去,大火已经把他的头发全部烤的蜷曲,衣服紧紧地跟被烫伤的皮肤混成一体,他用自己的身体给所有人提醒——此路不通。火焰和灼热催生了哭声和尖叫,而这两者又摧毁了这最后的一点秩序,甚至连士兵手中的枪声都不再起作用,压倒一切的恐惧像瘟疫一样攫住了每一个人的意识,逃生!是此刻所有人心里的第一个希望。随着剧烈的燃烧,被火焰加热高温空气源源不断冲入二三层楼,很快,这里的气温几乎是以秒的速度增长,刚开始人们还只觉得有些灼热难耐,很快他们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肺部就像被灌进开水的热水袋一样,不仅是空气被加热,就连氧气也开始变得稀少,反应不够快还聚集在这里犹豫的人很快就失去了他们最后的一点机会——火焰已经开始包围了这里,他们连向上逃跑争取时间就做不到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左右,死亡的人数怕是不少于千人,无数的人就像下饺子一样从砸碎玻璃幕墙上跳了下去,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幸运的,这个高度的死亡率还不是很高,大部分人只是出现了轻微或者中度的骨折。

    一二楼是死亡的开始,也是生存希望的终结,目前在楼内的人员估计还有近六千多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之前事发地带的难民,这些人在火焰的逼迫下,选择了暂时妥协,他们开始朝着楼上跑去。消防队伍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水柱也已经开始喷洒,不过对已经燃烧到一定规模的火焰来讲,这一点水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许多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大楼顶部,他们在楼顶挥舞着衣物,嘶哑着嗓子朝着地面上的军队和同胞求救,但后者除了流泪和喊叫,根本就无能为力。

    燃烧带来的浓烟已经开始笼罩整栋建筑,身在其中的人纷纷想办法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剧烈的咳嗽声开始到处出现。有些人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然后就再也没爬不起。在楼里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往楼顶跑,尽管那里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电力已经中断,不久之后自来水也没有了,防火的红色警告灯一直在闪烁,把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沾染上血的颜色。有些人在房间里被火焰困住,面对越来越高的温度,他们砸开了玻璃幕墙,外面是呼呼的风,朝下望去,人看起来比蚂蚁还要小……这些人下去的时候,身上的火焰甚至都还没有熄灭,许多人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经被烧死了。

    大家都默默的上去用白布遮盖住尸体,他们都能理解,这些人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的孤注一掷。然而自然规律是残酷的,人类的身体注定无法承受这样的高温或重力。绝望!在场的记者们甚至已经在心里为这一幕起好了名字,他们中许多人甚至是含着泪按下的快门。就在这个时候,“刷刷刷……”的类似风扇声音开始响起,人们纷纷把目光朝向天空,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中,出现了数十个轻盈的身体,是姗姗来迟的直升机!楼上楼下的人群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尤其是楼顶上的人群,许多人甚至都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跪了下去。第一架直升机绕着大楼盘旋了一周,在确认目标已经不具备摧毁价值之后,在楼顶放下了绳梯。真是通往天堂的阶梯!第一个接触到绳梯的一位中年人迫不及待的牢牢抓住了它,但是随后就有无数双手同时伸了过来,大家谁也不愿意放弃这样逃生的机会。飞行员没有阻止或劝住这些人,他已经接到命令,用最快的方式救出最多的人,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时间按以往的标准一个一个来了,绳梯的强度很牢靠,只要人们能够抓紧,不放手,坚持几分钟,等飞机回到地面的时候,这些人就得救了。整栋楼大概有三十多层高,迅速上窜的火焰已经烧红了下面的三分之一,谁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里面已经死了多少人,时间就是生命!绳梯像一根扔进蚂蚁堆里的糖绳,提起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大概有几十个之多,好在半路上,得知情况的直升机已经抛掉了一大半的武器,这点重量并不算重。飞行员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直升机的平衡,直升机开始慢慢提着这跟绳子离开,后面的直升机紧跟着又撒下一根,人群接着蜂拥而上!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获救的喜悦中,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肇事者去哪了?

131 神迹

    其实从点燃大火的一瞬间之后,田军就一直陪着这些受惊的人群,享受他们的绝望,看着他们挣扎,制造更多的痛苦,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在他看来,这可能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当看到别人的眼泪,他却会露出笑容。善良很美好,但是那太无聊了。就在第一家直升机刚刚离开大楼楼顶的时候,混在人群中的田军露出了笑容,周围的大多数人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神色,他们是因为有获救希望而开心,而田军,正是为掐灭这些希望而开心。所以,他笑着按动了手表。

    “啊!!”就在这一瞬间,无数声惨叫在刚刚离开的绳索上响起,这声音让无数在场的人一阵心头发紧,但田军享受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好像能嗅到空气中那声音中携带的恐惧,这感觉真是……田军无法形容,他只是闭上自己的眼睛,任由这种快感在自己的脑中爆发,沿着神经渗透到四肢的每一个角落——这如同触电一般的快感!不到100米远的半空中,那些紧紧拽着绳子的第一批“幸运儿”已经感觉不到重力的存在,被绳梯勒的发疼的手也不再有任何感觉,他们惊恐的抬头,嘴里不受控制的发出惊呼,然后发现直升机竟然离他们越来越远,而大地,却越来越近!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珍珠,又像是失手打落的一堆葡萄……长长的尖叫像利刃一样钻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人们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

    就连那些报纸的记者,也在这个时候忘记了他们按快门的本能,只是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这最精彩的一幕流逝——真可惜,这图片要是做头版肯定会火的。第二批本来已经抓紧绳子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许多人像甩掉毒蛇一般的甩掉自己手中的绳子,但还剩下一部分并没有放弃这唯一的希望,仍然牢牢的挂在上面,由于人数的稀少,他们甚至开始沿着绳梯奋力向上爬去。

    火焰不紧不慢的把人群逐渐向上驱赶,在最高的几层楼上,人们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向上的楼梯口甚至已经有人尝试踩着人头向上攀登,他们已经听到直升机过来的消息,强烈的求生的把无数人的身体紧紧的向上压缩。

    窗外的惨叫很迅速摔落的身影让这个压缩的过程短短的停滞了几秒,但是很快,从楼下窜上来的火苗又迅速催动着人群蠕动,人群像一条受惊的蛇,努力把自己的身体钻进楼顶上这么一丁点的空间,并努力尝试着把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第二架直升机又飞离了楼顶,但厄运并没有放过它,飞行员忽然发现刚刚还一切正常的直升机忽然失控了,他控制着手柄想维持平衡,但是飞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飞机如同中弹的大雁一般盘旋着坠落,转动的旋翼越来越慢,如同让一只看不见的举手扼住了它的动作。随着“轰!”的一声,直升机燃起冲天的火焰,无数人的脸色变得惨白,楼顶上第三架本来准备过来的直升机也顿时被这个场景吓住了,犹豫着再也不敢接近这栋大楼,仿佛它已经被附上了诅咒。但命令终究是命令,无数的生命就在眼前,第三架还是义无反顾的过来了,这一次它的遭遇也更直接——一团凌空爆炸的火花就是它的结局。飞机的一部分残骸在楼顶形成了一小片无人区,更多的人因为互相奋力的推搡,被挤出了这小小的空间——熟悉的尖叫再次出现,每一声的终结,都是一个生命的结尾。“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鲜血,跪在铺满残肢楼的楼顶嚎啕大哭,一开始的灾难并没有吓住这个男人,刚刚的火灾他也尽量保持从容面对,直升机过来的时候,他虽然焦急欣喜,但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绳子经过他的手边,他没有去拿,因为他知道还有比他更害怕的人。但是刚刚接连三次的意外却让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这不是意外,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主宰了这一切,它禁止一切生的可能——“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和惩罚。如果真的是神的话,为什么你要用这种力量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中年人四肢撑地,泣不成声的对着前方的空气呼喊,他的话像瘟疫一样瞬间感染了所有的人,如同形成默契一般,大家纷纷把头朝向头顶的太阳。“为什么?”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问题,已经燃烧了亿万年的太阳并不能给他们答案,阳光只能留下他们的影子,在他们生命最寒冷的时光给予些许的温暖。……火苗不紧不慢的吞噬着建筑,它形成的浓烟已经遮住了小半片天空,田军现在已经“闪”到了跟它隔着数百米的另一栋建筑上,这里是一间豪华的办公室,落地观景大窗正好可以把这一幕的景象尽收眼底,田军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也找不到更适合的饮料了。

    或许他应该去找一瓶酒,就要那种5块钱不到的二锅头,但是这里是日本……“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田军的兴致。这声音在他的记忆中有一定的印象,因为他昨天刚刚听过一次,他知道这种说话的方式代表了什么,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白鼠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本能得左右看了看:“谁?”同时也本能的把手伸向手表。“我不建议你那么做,要知道,从对魔法的了解来讲,你我都只是入门者。”李立天的身影出现在田军身后,他给了田军一个微笑。“虽然你学的很快,但是请相信我,按我说的去办,不要做傻事,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你最好先想想你还有几只眼睛。”田军认出了这个男人,上一次他对着对方按手表,却没有丝毫反应。田军也许疯狂,但他绝不愚蠢,豹哥用他的一身冷汗教会了他服从暴力,而伊凡则用他的一只眼睛教会了他拒绝冲动。

    他不服,他不甘,他想杀死这个男人,他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幕走向手机}手]打他希望看到的结局,但是他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他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作为一个工具,他还有存在的价值,但如果作为一个敌人,他却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田军的身影在李立天眼前消失之后不久,另一个人突兀的出现了,李立天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他猜想这可能是伊凡找的另一个合作者,对方的权限甚至比自己还高。赵亮皱着眉头看了看对面正在发生的情况,田军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要有“出息”的多,对面楼顶上不断有那些绝望的人滚滚而下,楼顶上显然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人,但是往楼上的人群却越来越汹涌,整个建筑的顶端已经看不到原来的菱角,只有叠成小山一般的人群。

    这场景勾起了伊凡的回忆,在他小时候,敌人有一次包围了他所在的城市,他站在法师塔盯上,看着城墙上下不断滚落的尸体,心中的感受无比的复杂,那个时候他问自己的导师:“为什么我们有魔法却不去救他们?”“看到他们,你是不是很难受?”导师当时只是轻轻的反问了一句。伊凡记得自己当时是点了点头。

    “记住!”记忆中导师一把拉过自己的身体,然后紧紧的盯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重的似乎要把这句话刻进他的灵魂,“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法师!平民的生活与我们无关,他们的情绪你无须顾忌,他们是地上的草,冬天过后消失不见,春天来了再次出现,我们是天上的太阳,但照亮世界不是我们的职责,不断燃烧自己才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导师一直都是法师无国界的提倡者,不干扰平民是他一向遵循的法则,当时,年轻的伊凡并不能够听的进去,他用尽自己的魔法杀退了敌人,导师没有怪他,甚至还对着他笑。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伊凡无数次的回想起这段话,以及之后导师的笑容,漫长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人生去体会,导师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平民如同草一般死了又长,但法师却如太阳一般俯视着这一切,前者终将化作尘土,而后者,才是永恒的存在。看着眼前无数的平民正在陨落,伊凡真实的感觉到什么叫“燃烧”,如太阳一般的“燃烧”,导师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知道核聚变的存在,但是伊凡真的非常切实的体会到这种感觉,理智和情绪被疯狂的加速,对撞,最纯粹的能量被激发,将整个大脑焚烧的几乎要爆炸。我们是太阳,我们是星星。我们摒弃尘世,我们追逐真理。仰望我们的凡人啊,请保持距离。我的火焰,净化不了你的身躯。

    伊凡一边喃喃的重复着记忆中古老的歌谣,一边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他的手指就像这世界上最坚硬的存在,把看似完整的空间切割出一道缝隙。空间连接。当李立天凭空出现在人群上空的时候,不断骚动的人群竟然出奇的安静了,阳光在李立天的背后为他营造出金色的光边,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在这一瞬间,大家甚至都忘记了呼吸。“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李立天用刚学的日语对人群宣告,他的手指指向楼顶边界,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大家惊讶的发出惊呼,在那手指指向的空气中,离开边界的一段距离之外,悬浮着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看起来非常真实,画本身看不出厚度,也不见任何可以支撑画的存在,它就像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事物,突兀的出现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像是众人联合幻想的幻觉,又像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奇迹。“相信我,就跳进去,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李立天说完这一句,人就忽然从头顶消失了。大家茫然的互相看望,他们都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但是远处的画还在——这不是幻觉。

    画大概距离边界有2米左右,如果是在平地上,这只是一道抬脚可过的小沟,但是在楼顶,这距离却犹如天堑。画就在天堑的另一头,像天堂,又像是陷阱。但人们已经别无选择。第一个尝试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长发,瓜子脸,皮肤白皙,衣着时髦,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漂亮帮不了她任何的忙,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关心她的容貌,在这之前,她好几次都快被人群挤出了边界,她的呼喊和哀求没有任何效果,在她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挤下楼,成了那空中的一声惨叫。

    她凭借着不多的体力一直在苦苦支撑,紧紧的抓着生锈的扶手,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体平衡。在跳出之前,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任何准备,就直接以拙劣的立定跳远的姿势跳了过去,其实与其说那是跳,更不如说是摔。虽然姿势不太好,但摔的方向却很准,众人惊喜的看到,女人就像跳进一道门一样侧着身子倒入了画中,她自己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跳出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因为害怕,还是闭着的。

    等她睁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画中的世界,脚下是软软的地毯,空气中没有因为浓烟的味道,她回过头,惊讶的看到房间里同样摆着这样一幅画,而画的内容,正是之前呆过的楼顶,在那里,无数的人正在用最关切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在房间里抬起手,对着画中的那些人挥手,表示自己的安全,这动作很快引起了一阵沸腾,在画附近的数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过。楼顶很快出现了不断跳跃的人,在画与边界之间形成一座不间断的桥梁,记者在楼下看着天空,拿着摄像机都呆住了,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这样一幅场景——人们不断的跃向空中,然后诡异的消失,好像都从这世界消失,跃入了天堂。

132 天堂

    同样的大楼,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这一边,平静舒适,而另一边,则是人间地狱。

    透过窗户,森井很清晰的看到刚刚逃出来的那栋楼,火苗已经吞噬了楼的全身,滚滚的浓烟在大楼上空剧烈的扭动着身躯,这形状像是死神的舞蹈。死亡刚刚确实离他不远,他是最后几批跳过来的人,当时他起跳的时候,火焰的温度甚至已经穿透楼板和鞋底,跟他同时起跳的估计有七八个人,但最后进来的,却只有两个。如果没有这扇门,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化成高空的那一声惨叫。这样的惨叫他之前已经听到过无数次,那是最绝望的挣扎,也是所有人最终的命运,有一段时间他在一扇打开的窗户边,亲眼看到那一连串下坠的人,他们下落的时候,甚至还手拉着手……从一开始每次听到都让他精神极度紧张,到后来的逐渐适应,麻木。

    从惊慌的到处寻找生路,到后来被挟裹着随波逐流,人流像是被森林大火围困的兽群,不断的左奔右突,但是满眼所见,只有烈火。他当时心里甚至已经认命,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也会成为那尖叫的一份子,回归大地,他理解他们,大多数人宁愿被摔的不见人形,也不愿尝试被烈火舔舐,他甚至想过用最快的方法找一个相对不痛苦的死法,但是,现实连那样的机会也没给他留下。最后大家被赶上了上天台的楼梯,在最后的绝望中,从上面传来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还有一条生路。

    他永远无法描述,当他在浓烟中艰难的分辨出空中那道大门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他甚至觉得心脏有种跃出胸腔的感觉。万幸,天佑,神助!——我得救了。这就是森井此刻唯一想说的话,他在心里无数次的将它重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视线中,对面楼顶上的跳跃并没有结束,虽然那里已经被浓烟笼罩,但是仍然可以不断的看到有人从浓烟中一跃而出,他们当中有的没有对准方向,有的跟其他人互相碰撞在一起……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跟森井一样的幸运,进入这道生命之门。

    ……因为极度的紧张,所有获救的人几乎连动都不想动,大家就这样坐在楼道里,办公区的地上,互相看着,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说话,大家的眼神中只有沉重的疲惫和微微的兴奋。人群忽然骚动起来,这骚动应该来自下方,那是里最先获救的人,大家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他来了!”许多人自发的站了起来,走廊上,楼梯口,如同回放多米诺骨牌的倒下镜头,消息传递到的地方,大家纷纷的站起身来,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森井仍然随着众人的动作站起身,把眼光聚集到楼梯入口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没有人问起,也许,大家都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除了……还能是谁?男人的脚步敲打着台阶,声音清脆有力,这声音回荡在大厅和走廊,犹如踏在众人的灵魂,呼吸都忍不住为之停滞,脉搏仿佛都听从这声音的号令。出现了,他出现了!李立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坦然的接受沿途大家的目光,同时也让自己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眼睛,如同检阅军队一般。这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在所有交接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其中的感激,崇敬,和敬畏,这些情感是如此纯粹,在这之前,李立天从未见过这些眼神。包括他之前见过的许多所谓的教徒。在楼梯口有几个人,估计是来自一个家庭,在李立天路过的时候,忽然整齐划一的做了一个90度的鞠躬,这个鞠躬维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李立天走远,他们才慢慢抬起了头。

    李立天没有理会他们的礼貌,但是他们毫不在意,甚至在他消失在视野之后,他们的目光仍然维持在他离开的方向。李立天当然知道,这些眼神和感激是有保质期的,人类的情感从来都不值得相信,但也从来容不得忽视。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放过另外一个人,这是犯罪,但如果把这个过程巧妙的包装,再加上一些“奇迹”,这就是宗教。这一招很古老,可以说毫无新意,但却出奇的实用,数千年的历史就是最好的证明,宗教这具从远古走到现代的僵尸,即使在科学如此昌明的现代,仍然能维持着蹒跚前进,可以想见,只要人还有死的一天,宗教永远都不会消失,那是它永远无法被攻陷的阵地。教育能赋予人知识和理性,但是同样,恐惧和本能也能把这些东西完全驱逐,在这一点上,人类永远都本性难移。“这一次,我救了你们。”李立天的声音在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起精神,仔细聆听这声音,大楼里,除了屏住的呼吸和间断的咳嗽,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你们的幸运,但是下一次,没有人能保证你们还能有这样的幸运。”

    李立天的话成功的制造了不安,微妙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李立天任由这种情绪随着人们的想象力自由扩散,这种不安很快就成了一种惶恐,李立天适时的提高音量,抛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更大的灾难随时可能到来,在这场灾难面前,你们注定无能为力。”摇摇欲坠的思维防线被摧毁,人群中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已经开始跪倒。“想想在这次灾难中你们的表现,你们个人的表现,你们家人的表现,你们国家的表现!”句句诛心!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由衷的反思。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糟糕,简直达到了糟糕的极致,尊老,爱幼,妇女优先……

    在灾难面前,人类的道德已经被践踏殆尽,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罪人,没有无辜者!国家,夸夸其谈的政客毫无作为,政府机关在第一时间撤退,救济粮被投毒一无所知,军队失控无法应对,一场火灾一筹莫展……这就是宗教常用的把戏,把所有人推向审判台的同时,自己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法官的身份,审判不是它的目的,更新“救赎”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这不怪你们,因为,你们仅仅是普通人,在灾难面前,你们能力有限,在对错面前,你们无从分辨,在正义面前,你们怯于实践。”人们的头抬了起来,正如同在楼顶上李立天出现的时候,他们仰望的眼神。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却维持了这个姿势,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能穿过那天花板,顺着声音,想触摸到那至高的存在。

    他们感觉到了!真的!有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如同黑夜大海的波涛,又好似清晨出现的阳光,声音在,却看不见,淡淡的亮光,昭示着最永恒的存在!他似乎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被众人发现,没有人能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人,终于看到了黎明!当所有人的脑中都回荡着同一个意识,当所有的意识排列成整齐的队列,一根关键的轴迅速穿透了所有人,最终的问题像箭一样击中了所有人,这个问题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什么代价,什么作用,什么好处……所有的条件无需再解释,所有人都已经能准确的理解,剩下的,只有考虑,和选择。森井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做了选择,一瞬间,他脑中顿时有一种被针扎的痛感,随后,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很多人,就好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光,他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接触。李立天,布莱克,岛田,山本……无数陌生而熟悉的人名从他脑中闪过,他楞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只是呆呆的感受着这一切。

    随着时间流逝,森井能感觉到的人迅速增加,这种感觉好像他在上网的时候网友一个一个不间断的上线,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确实的存在,虽然他连他们的容貌声音都无法了解。忽然,他产生一种想对大家说话的感觉,这个想法刚刚一冒出来,另一个想法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从哪里来,但是他能非常准确的理解这个意思,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样,它告诉他:目前还不行,需要等到什么情况或权限……他能理解这个规则,尽管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类东西。当该来的人都来了之后,森井脑中出现了李立天的声音,这声音跟刚才一样低沉清晰,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他自己在讲话一般。意识融合的过程许多人并不是很习惯,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在第一次感受到的人看来,这种感觉是非常的夸张和难以想象的,“正如孤独的旅者在荒原上看见同伴和篝火”,“灵魂的直接接触”,这些形容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外人理解这种感觉。跟这样强烈的归宿感比起来,常规宗教靠修行人员感悟获得的那一点情感共鸣,可能连星星之火都算不上。就是这样!森井忍不住在心中呐喊,就是这样!

    生命的意义似乎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诠释,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在山间苦苦探索的小溪,终于见到了大海,这是他的归宿,他的目的地。当灵魂都踩着相同的节奏,情感上的共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虽然只有百分之十的流通,但在这个瞬间,刚刚加入的数千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类似的想法,类似的意识潮水般的互相映射,形成了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强的意识浪潮,这浪潮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这样。

133 违心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不断汇聚进入网络,在这一刻,不仅是网络中的所有人,就算是伊凡,也忍不住停下手边的工作,适应性的皱了皱眉头。

    伊凡也不太习惯这种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创建意识网,在他之前,他见过无数的前例,也体会过作为网络的一份子那种感觉,但是作为网络的主人,拥有如此大的力量,这还是第一次。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够胜任,但是他还是试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正常。伊凡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触手一般长长的蔓延了过去,同时也有无数只触手向自己蔓延过来,在接触到自己之后,他们又远远的退了回去,就如同被火焰灼伤的野兽。

    他们就像行星一样留恋恒星的温暖和光芒,但无法承受近距离真实的力量,所以只能远远的盘旋,伊凡理解他们的敬畏,正如他理解自己的可怕。

    当一切归于平静,也就意味着意识网的第一次冲击安然度过,伊凡觉得,这好像没有导师形容的那样困难。正如恒星如果想吸引行星,需要足够的质量,同样的道理,法师若是想要通过意识网影响甚至控制其他人,那他本身的意志就需要足够的牢固。

    可以这样说,意识网能够传输法术只是附带作用,而连结意识,才是它最本质的目的,在这一点上,双方都是平等的。法师在其中的作用,就是成为这最关键的中间人,他是联系所有人的纽带。

    影响是相对的,法师固然能给意识网的“用户”一定的影响,甚至通过这个渠道传输法术,反过来,他也必须时时刻刻被无数人反过来影响,如果不能坚守住自己的防线,那么,法师本人也甚至会被这意识的潮流带走,这样的话,法师也就从这张网络的控制者,成为这张网络的奴隶。

    原来,就是这样啊!伊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一个法师的感觉,这才是。从意识网真正建立的这一刻起,法师就已经走上了悬崖上的独木桥,悬崖边无数的眼神盯着自己,法师需要谨慎的踏准每一个脚步,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代价。但这代价确实值得。伊凡打了个响指,意识之手,目标是面前摆满书的书架。

    沉重的书架被他随意抬起,稳稳的停留在空中,魔法没有丝毫像是要崩溃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沉稳,这个魔法还有很大的余力。

    而以往,这样的重量,他充其量也就坚持几十秒,还需要全力以赴。而这仅仅才数千人,他想到以前见过的那些法师……自己,终于也走上这条路了吗?伊凡看着电脑上那未完成的图案,陷入了沉思。……一阵敲门声把伊凡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起身去开了门,来人是封敬亭。昨天他跟那两个外国人去吃饭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仔细算算,已经快有24小时了。

    封敬亭进来之后,看着伊凡笑了笑,眼神躲闪,似乎在犹豫什么。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生了,不用魔法,伊凡也能猜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伊凡给他倒了杯茶,对于封敬亭,他还是感觉很不错的,他的知识和想象力都能让伊凡惊叹,对于这两样东西,伊凡永远心存敬意。他不是一个善于说谎和欺骗的人,但现实却逼迫着他非如此不可,教育好不容易培养出他们这样的人才,但现实却往往把这些最宝贵的人才烧成灰烬。

    他不适合干这个,真的。“我……”封敬亭才刚开了个头,脸上却渗出了汗,他低下头想喝水,但手却被刚冲的沸水烫了一下,这疼痛促使他下了决心。“我想看看之前的那几份图,有些地方看看还能不能做点改进。”

    封敬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把这段话艰难的说完。“你在电脑里留一份存档吗?”伊凡明知故问。封敬亭的自律素质非常好,所有做完的图纸、资料全部都及时的交给了伊凡,自己却没留下一点,现在他的手上,大概只有他正在画的那张,已经做出来的那些,大概都没留拷贝。封敬亭摇了摇头,脸上故作轻松。

    “都在电脑里,自己拷。”伊凡指了指自己的书房。这些东西给他们也好,要是硬要遮着不让看,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伊凡站起身来,拨开窗帘看着外面,小区内许多记者还未散去,许多敬业的家伙脖子上挂着相机在吃盒饭,目光能看到的屋顶上都是遍布的天文望远镜,边上还有人不时凑在镜头前观望,这些东西跟居民的太阳能热水器一起并排列阵,形成了难得一见的奇景。“呵,”他忽然自己笑出声来,“真是有趣。”

    “你笑什么?”华婷婷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站在伊凡的位置向外看,没看到什么可笑的,反而有些担心。“伊凡,”她抱着伊凡的手臂皱眉道,“要不,结婚推迟几天吧,你看外面这样……”被这些人吓得,最近这几天她都没敢出门,原本准备去宁州大学练习轮滑现在也耽搁了,每天只能在家跟刘妍他们打牌打时间。“外面这样不是很好么?人多热闹,结婚庆典不就图个热闹。”

    伊凡满不在乎的拉上了窗帘。托这帮记者的福,伊凡终于找借口把周风父母劝了回去,让他们结婚的时候再来,他可不想再这样被折腾一次。华婷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她不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既然伊凡坚持,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去拍照,还要定酒店……我妈说这些事情……”。“随时,马上!”伊凡笑着握住她的手,“怎么样,想不想体会一下当明星的感觉?”

    “呀!封……”华婷婷一看封敬亭走了出来,想甩开手,但伊凡没让。封敬亭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就匆匆的准备离开,但他刚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伊凡叫住了。“嘿!封敬亭。”伊凡叫他的名字,“记得1o号晚上来喝喜酒。”封敬亭回过头,看着眼前对他微笑的一全}}文手打对,点头:“一定。”

    ……封敬亭回到宿舍的时候,导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房间里满是呛人的香烟味,开门的时候,封敬亭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封敬亭一直最讨厌别人在公共场所抽烟,闻到烟味他简直就无法呼吸,但是偏偏,他的导师就是这样一位嗜烟如命的人。导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宁州大学的教授,虽然是教授,但封敬亭基本上没见他上过课,封敬亭每次找到他,他都跟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混在一起,高尔夫球场,咖啡厅……似乎那些地方才是他真正的领域。

    等烟气散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看见导师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自己的笔记本已经被打开,画面上显示着的是一幅图纸,这一幕场景直接把封敬亭激怒了,他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径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把笔记本合上,在导师的错愕表情中,冷冷的说道:“我说过我会给你的,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导师没有在意他的不礼貌,年轻人都是这样,不成熟,他能够理解。“怎么样,资料带回来了?”导师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踩灭,抬手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四处摸着打火机。封敬亭冷着脸把u盘给了他,然后走过去打开窗户通风。“我说的那几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导师把香烟点起,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什么都没说。”封敬亭对着窗户,不想回头。“我看,你根本就是没问吧。”导师把u盘插进笔记本,逐个打开来看。封敬亭沉默。

    “我知道,要你去做这种事情,你是不太好受,心里有想法。”导师一边看着图纸,一边说道,“但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为我做的事情,往大了说,这是为国家。他要真是什么危险人物,你这次说不定就立下了大功……”“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封敬亭打断了导师的话。如果不是这个名义,哪怕他是不读这个博士,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更多的,他实在是无法办到。

    “别这么不开心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论文初审通过了,什么时候抽空过来答辩。”

    “这么快?”封敬亭非常诧异,通常,博士论文审个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现在,一个月不到?难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真这么重要?……封敬亭的脑子转动的飞快,一片混乱,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其他……导师满意的把u盘塞进自己兜里,看到封敬亭脸色不对,以为他是为答辩而担心,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答辩的几个老师我都认识,你的论文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一股呛人的烟味铺面而来,封敬亭强忍住反感,低头盯着地面回答:“知道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先走吧。”

134 离开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窗帘拉得很紧,房间里看起来黑乎乎的,只有一台电视机出微弱的光芒,这光芒把不远处的一张脸从黑暗中镂刻出来,就像一幅浮雕。

    田军蜷缩着身子坐在榻榻米上,剩下的那只眼睛如同鬼魅一般盯着电视机不放,电视机画面上,李立天出现在半空的镜头,以及人们跳入空气然后消失的镜头不断的重复播放,现场的记者一言不,主持人在播放的时候两眼失神……

    这是一个新魔法,田军不认识它,因为他没给自己。

    就算有能力又如何,自己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没人拽住的时候,尽情撕咬,当缰绳绷直了以后,甚至连叫都不敢大声。

    对于赵亮,甚至对于李立天,他忍不住的感觉到害怕,他现在甚至连“能力”都不敢轻易使用了,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都跟他们有分不开的关系。

    但这东西也跟自己分不开了,没有能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他连下顿的饭都不知道去哪吃。这就意味着,自己跟他们,也分不开了。

    意识到这个让人悲哀的事实,田军更加感觉不安了,只有在这样黑暗中,他才能感觉到些许的安全感。

    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去的,也许就只有那些许的虚荣,想到这里,他把电脑搬了过来,随手把电视机踹倒在地。

    电视机的质量很好,人物九十度往上也在坚持完成新闻。

    怒火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田军从兜里拿出手枪,乓乓乓一连对着这台电视机射光了全部子弹,液晶的屏幕被打出七八个手指大的小洞,终于,世界安静了。

    明明是他的杰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为什么,没人知道是他!

    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拉登算什么,世贸大楼算什么,就算是这整个东京,我也有办法让它变成火海!

    救人?救日本人?你们脑子烧坏了么?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

    莫名其妙的嫉妒、委屈,像火一般焚烧着他的理智,田军咆哮着在这间小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坐立不住,如同刚被关进笼中的野兽。

    ……

    “都散了吧!”李立天在意识网中说道,“都回家去吧,记住今天,记住我们。继续你们的工作,继续你们的生活,所有人的资料我都已经记录,你们回家之后,会收到对应的联系工具。”

    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落的太阳,潮水终将散去,相聚总有别离。

    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准备足够的“手表”,许多人虽然加入了意识网,但是一时之间,大多数人都没有互相交流的权限,这一点,要等法阵真正的放下去,并且给予充能,才能够实现。

    通俗的话来讲,现在的意识网,大家仅仅能互相看见在线而已,聊天说话的功能,还没有开放。那是属于vip充值付费的范畴。

    不过仅仅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人兴奋了。虽然不能传达明确的意识,但是共享在网络上的那百分之十的潜意识,就已经能带给人许多不一样的新鲜感受,尤其是当大家都想类似的问题时,那种隐隐被认同,也认同其他人的感觉,是在平时生活中非常难得的宝贵感受。

    更让人兴奋的是,如果意识网的主人,也就是伊凡,要使用什么魔法,或者冥思苦想什么问题,甚至是情绪上有一些波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隐隐体会到,因为伊凡是所有意识交汇的中心,这就好像根植于脑中的木马一样,不过这是提供者自愿接受的,而且随时能够中断。

    木马的所有者会利用肉鸡提供的资源去计算他要计算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肉鸡使用者也会现,电脑会莫名其妙弹出什么窗口,cpu使用率好像也有点高,电脑总是在做那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电脑不可能24小时保持百分之百运转,同样,人脑也不可能永不停歇的思考问题,终其一生,使用的区域也不过三分之一,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计算资源,都是闲置和浪费的。

    至于使用这些闲置资源是不是合乎道德和伦理,那就不是伊凡该头疼的问题了。

    森井跟着众人走出大楼的时候,心中还有些不舍,刚刚的感觉实在太过深刻和离奇,直到现在,他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梦。

    但是脑中的感觉还在,他还能感受到他们,这种感受,比眼睛看到的更具体,比摸到的更真实。

    “赞美伊凡!”他忍不住再次出这样的感慨,这句话最开始是李立天说出来的,得知伊凡就是这个网络最终的主人之后,每一个人都自内心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略微表达他们此刻的激动。

    “赞美主!”附近一个刚刚听到的人又接了一句,森井转过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他正在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白色的东西。

    森井看的清楚,那是一个十字架,从材质上看,应该是银制的,从链条的颜色来看,应该使用过很长的时间,链条的内端能看出轻微的黑,那是不容易被擦拭到的地方,被空气氧化的颜色。

    男人把十字架放在手上,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猛地将它掷向被烧大楼的方向,看着它最终落在远处,他再次低声重复:“赞美主!伊凡才是唯一的真主!”

    从大楼里走出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想离开的在做出选择时就都离开了,现在站在这里的,除了记者,官员,其他都是意识网的成员。

    记者蜂拥而来,对着这难得的镜头一阵狂闪,“请问在你们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对大楼的火灾你们到底有什么看法”。

    “楼顶上出现的男人是谁?”

    ……

    他们提出无数的问题,话筒在人群外围不断招摇,镜头不断的摇摆,但每一个人都对着记者微笑着摇头,没有一个人回答问题。

    “之前有人出来说里面有人宣传邪教,是不是有这回事?”在一片嘈杂中,森井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眼前飘过,他的眼光不满的看过去,看见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接过那青年手中的话筒,但是有人却在他之前抢先一步一把把那话筒夺了过去,狠狠的砸回在那青年的额头上。

    森井看的清楚,那人正是之前扔掉十字架的那位中年人,不过他的神色不像刚才那样平静,此刻的他,脸色通红,如同一头怒的公牛。

    这个举动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没有能持续下去,下一个瞬间,反应过来的记者又像马峰一样呼啦一下围上了那个中年人,数不清的话筒和镜头将他牢牢的包围在其中。

    中年人原本怒的样子忽然平静了下来,他低下头,温顺的如同一头绵羊,他甚至过去把那个话筒捡了起来,慢慢走到那个小胡子面前,递还给了他,然后,他在对方的不知所措中,低声开口:“愿主原谅你的过失。”

    小胡子呆呆的拿着话筒站在原地,反应不及。

    记者们想继续追问,但这位大叔只是摇着头退回了人群,然后跟其他人一样,不再多说一句。

    记者过后,官员们也纷纷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笔挺的西服,打着领带,身后跟着夹着资料袋的助手,拨开了记者群,在闪光灯下熟悉的露出他们的微笑。

    森井就在人群的最中央,他很清楚的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相,他双手恭敬的伸了过来,腰微微弯曲,这是准备跟他握手。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仿佛能消融这世间所有的问题,身躯如大树般挺立,仿佛再大的苦难也无法将他压垮,伸过来的双手,弯曲的角度,更是表明他对人民的尊敬和谦恭。但不知道为什么,森井只觉得这一幕分外让他难受,他看着等待自己去握住的手,再看到对方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

    这种感觉像滚雪球一样迅扩大,森井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只他一个人。

    他忽然反应过来,相其实也是一种职业,他的笑容,他的姿势,他的政治宣言——都经过竞选团队精心的包装,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希望选民能看见的,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演戏。

    这不怪他们,他是政客,表演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此刻正在工作。

    所有的记者都把手按在了快门,他们翘期盼着这一刻——这也不怪他们,追求更刺激更大的新闻也是他们的工作,此刻他们正在工作。

    那自己呢?自己也是在这里工作吗?

    “回家吧!”

    森井轻轻的说道,这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却好像携带着奇特的魔力,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声音像接力棒一样小声传递了下去,在它经过的地方,人群开始了波动。

    人群先是像水一样扩散了开来,在铺满街道之后,接着顺着道路的方向缓缓流淌,记者们和官员们被这突然的集体动作有些吓住了,他们维持着自己的小圈子,站在原地不动,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河流中露出水面的石头,显得那么渺小。

    相的手一直维持在虚停半空的样子,忘记了收回,他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尊蜡像。

    新秩序刚刚才展露头角,旧秩序就已经不知所措了。

135.报告

    十月的地球是一个多事的地球,中国的“宇宙收缩”现象还没有落下帷幕,日本的恐怖袭击案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过来抢过人们的眼球,这两件新闻任何一件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被新闻说上半年,现在集中在这样几天爆发,着实让各大报纸和新闻媒体有应接不暇之感。日本的“神迹”严格来说应该算在第二件新闻之内,但是许多报纸都有意的把这个现象单独列出来分析,虽然在合理性上普遍受到质疑,但却出乎意料的受大家的欢迎,这个新闻比起来,“宇宙收缩”对观众多了一点科学常识的要求,而恐怖袭击则凭空制造了不安的氛围,万幸的是,这起事件就发生在恐怖袭击之后,对它的真实性,大家也抱有普遍的怀疑。其中有不少人认为,这两起事件很可能是日本政府做的一个秀,毕竟从之前的核电站事件,到后来的牛奶中毒,日本政府早就已经灰头土脸,不排除他们会通过这样一个昂贵的“演习”,来重新获得选民的信任。当然,这种怀疑是不太站的住脚的,只要稍微调查,用点脑子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不靠谱。整个东京,整个日本都受到这次事件的强烈震动,日本政府不可能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和执行力来完成这件事。但这个说法仍然在民间占有一定的市场,这一点,从所有被救人员拒绝采访来看,好像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除了民间组织,这一次许多政府也纷纷派出了重量级的领导人前往两国参观慰问,这两起时间发生的间隔实在太短,让人不敢相信他们之间会没有什么内在联系,高官出动的同时,情报组织也纷纷竖起了耳朵,其中,又以当事两国的动作最为活跃。国内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事情发生的那个夜晚,所有在这栋建筑物里的人,都已经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对这起事件主要的判断,目前还没有定性,随着工作组开始陆续到位,在市政府,就将进行这样的一个对事件进一步处理的讨论会议。在这次会议中,信息科科长汪铭作为前期调研组组长,将会对整个事件做一个大概介绍,但事件已经超过会议事件十分钟了,汪铭一直没有出现。工作组组长是军人出生,他一身军装,站着看了看手表,扫视了一下与会人员:“怎么回事?怎么迟到了这么久,他就是这么做工作的?简直是不像话。小宋,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他,你说,他去哪了?”宋强站起身,朗声汇报:“汪科长说在这里进行会议不安全,建议首长取消……”“胡闹!无稽之谈!这里是市政府!这里不安全,那还有哪里安全?让我们进防空洞吗?”“汪科长说,就算是防空洞也……”“你听他胡说!他以为自己多念了几年书,真就什么就懂了?这才跟别人见了一面,吓得连面都不敢露,畏首畏尾,十足的胆小鬼!现在找的这都是什么人!……你去,把他给我押过来,他要不来,就说这是我的命令!他这算什么?目无组织,目无纪律!这要是打仗,枪毙他都不过分!”首长站在会议桌座首,把桌子拍的整天响。宋强面色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不必了。”汪铭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手上拿着一个透明塑料袋,他身后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那士兵跟着汪铭走进会场,快步走到首长面前,行了一个军礼,报告任务已经完成——这是他的勤务兵。会议就在这种不太和谐的气氛中展开,汪铭的责任就由宋强来完成,他拿起工作报告,开始宣读。“9月30日11时,紫金山天文观测站数据,在以宁州区域为观测目标的波长观测中,数据忽然出现了异常,这种情况之前在美国nasa哈勃望远镜出现过一次……数据经过国内外专家一致认定,其结果跟国外的相关观测站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可信有效……”……“10月3日上午10点,我与汪科长一起在一号目标家中等待,目标之前是市内某抢劫案的嫌疑目标,我对他有过一些了解,我们一直等到目标……回来之后,汪科长撤回了所有的监控人员,并进行他所谓的培训,截止到现在,目标仍然处于无监控状态。”宋强说话的时候,汪铭一直在会议室里四处张望,在没有更可靠的手段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汪铭!对宋强说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首长强忍着怒意,看着东张西望的汪铭,没有一点好感,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浮躁,简直就像个小学生。汪铭谨慎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他的这种神经质引起了会议室里一阵窃笑,首长看他的眼色完全就是失望——作为军人,他无法对一个胆小的人有一丁点的好感。他心中打定主意,等他的工作交待好,他就准备把他赶回原单位。汪铭站了起来,从他带过来的塑料袋里面拿出一叠资料,边上的人想要接过去,但是他却拿着它站了起来,径自走向首长的位置。勤务兵主动过来想拿过资料,但却被汪铭拒绝了,从他的座位到首长面前,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汪铭走过这段距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资料,似乎害怕它突然消失了一般。首长从汪铭手上一把抽过资料,不满的讽刺:“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跟见了鬼似的。在座的都是工作组成员,有什么东西不能说的,怪里怪气!”首长一边说着话,打开了资料,他有些略微远视,所以把资料抽离了一段距离,开始阅读。资料的第一个标题很平淡无奇:“10月2日上午,赵真雪,对于一号目标的报告。”首长迅速的浏览那天上午赵真雪所做的报告内容,看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耐烦的翻过,径自下结论:“无稽之谈!”资料并没有结束,紧接着这份报告,是第二个标题,同样普通。“对赵真雪报告的合理性研究。”首长看了看署名,除了汪铭,还在其他的几个名字中看到2个足够分量的,这让他稍稍停留了一下目光,他侧过头对勤务兵说:“把我的眼镜拿来。”整篇报告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如果说赵真雪的话就是一个荒诞的故事,那这份报告就是对这个故事做一个逻辑上的分析,看看有没有自相违背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看看这个故事到底在逻辑上能不能做到自洽,当然,许多跟目前已经的物理规律不一致的地方,报告中也会有一定的体现。要证明一段信息是否有效,第一步就是要看它的对错,虽然错的信息未必无效,但是正确的信息总是比错误的更有价值,而判断对错的第一步,就是判断这段信息的逻辑合理性,尤其是对一段类似于故事性的信息来说,这种判断方式占了很大的比重。报告上说的很明确,从逻辑上来讲,赵真雪的话并没有自相违背的地方,其中有很多次问话,态度也显得正常,回答理性,清晰,从这些情况来看,她说的情况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当然,报告中也同样提出,在赵真雪的描述中,同样存在一些很明显的与现有物理规则相冲突的地方,或者说,是不能得到很好解释的地方,比如说中间提到过手枪的子弹出现在对方的手中,人可以瞬间移动……如果这些东西都不是幻觉,那肯定是对方使用了尚未被认知的某些技术手段,当然,在报告中同样提到,这种可能性的渺小,已经相关可能涉及的科技在国际上的最新进展。报告的结论谨慎而又保守:赵真雪的描述逻辑无漏洞,但主观成分过多,客观参考太少,所描述的现象与现有科技水平有很大差距,一些甚至存在不可解释的矛盾,可信程度较低。翻过这段评语,首长的眼光跳跃到新的一栏,那里同样用黑色的小标题写着:“10月3日上午,汪铭与一号目标对话报告。”在首长阅读的过程中,汪铭的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他不是对自己的报告有信心,而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些事情,他可以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的报告内容跟赵真雪一样离奇,所作出的假设和猜想甚至比赵真雪还要大胆和荒诞,相信这些东西需要一定的勇气和想象力,但是在在座的各位身上,他看不到这两者。这是一个注重证据的时代,但是偏偏他手上确实没有说的过去的证据,他工作的资历并不算久,能当上科长,除了之前他对几起重大案件的破获,起到了比较关键的作用这一点以外,估计更多还是上级看在干部需要年轻化、高学历化、多样化这一点指示精神上,才决定给他这个厅里罕见的“犯罪信息学”研究生这样一个机会。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机会非常值得珍惜,可能在一生中都不会遇到一次,眼看着这样的机会就要走到尽头,汪铭觉得,他没有后悔。(今天更新迟了,抱歉,写了一下午,抓紧机会存点稿,看盗贴的同志们,还有做盗贴的同志们,希望你们能多来支持正版,哪怕是点一下,投个票,也比看完拍拍屁股走人好。

136 汪铭的报告(下)

    会议室里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与会人员口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在会议室里传染,偶尔有首长翻阅资料的声音响起,却让大家的动作更僵硬了。

    汪铭的报告并不长,首长看完它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抬起头看了汪铭不下十几眼,用一种陌生奇怪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观察,这眼神并没有让汪铭感觉不自在,在这方面,他的专业和心理素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没有被这目光影响,只是一直做着自己的工作——他的目光不断的在会议室里搜寻,期望能看到那种东西,但是同时,也有些害怕。对于自己的这种心理,汪铭非常明白和清楚,没什么好避讳的。人类总是对陌生位置的东西充满好奇和恐惧,这两种心理都是长期进化的结果,前者促使生物探索未知,后者促使生物远离危险,人类比其他动物幸运的一点,也就就是基因在探索那方面表现的更为突出,汪铭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完全基于自己了解到的事实,虽然只跟伊凡见了一面,但是他心里已经基本确认,伊凡就是赵真雪口中所说的人。从伊凡那里回来之后,汪铭也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虽然专业和理智让他认定那个男人就是赵真雪口中所说的“超能力”者,但感情上,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难以接受那个跟自己一起聊天,兴趣广泛,甚至显得有些不擅言辞的人,竟然就是那样。

    但,不是那样,又该是哪样?大概是受到电影、电视等形象过多的影响,在思维习惯中,大家总是会把一些特定的的人想象给予特定的想象预期,他们的形象往往被人跟他们所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正如说到特种兵,大家都会想起拿着枪一枪毙命的神枪手,眼光锐利,身手敏捷;说到总统,大家都会想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沉着稳健;说到博士,大家都会想起白大褂眼镜,知识渊博,手拿试管……这让他想起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是一部低成本的美国科幻片,电影的中文名字叫《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电影虽然号称是科幻片,但是全篇没有一个特效镜头,没有一点高科技的元素,从头到尾,电影只用一个普通的场景和几个演员为大家描绘了这样一幅场景——如果一个男人从人类寿命已经上万年,并一直随着文明生活在我们中间,那他将是怎样的形象?上万年的时间,他是不是不断学习,成为世界上最渊博的学者?上万年的时间,他难道不能够建立自己的国家?

    上万年的时间,难道最起码的富可敌国都无法做到?影片中的男主角形象,是一个很普通的历史学教授,跟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话,就像任何一个30来岁的普通男人,没有一点特殊和锋芒,这个男人在壁炉的火光和酒精的刺激下,缓缓对大家说了他一生的经历,却被当成一个精心编造的故事——没有人相信他,如果不是最后他的儿子认出了他,作为观众,也难以判断这个男人所说的到底是一个故事,还是他亲身的经历。看过赵真雪的报告之后,汪铭曾经在自己脑中为这个目标绘制了立体的心理画像——假设赵真雪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一个活了上千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所谓“法师”,那他都会表现出来什么?绝对的无道德冷酷?

    不太可能,只要人的结构不变,就永远会受本能支配的影响,除非他完全是一个按程序执行的机器人。这两者并不是生存的法宝,地球上最冷酷的动物差不多都是食肉动物,但它们现在估计都在濒临必灭的边缘,人类历史上那些最冷酷的组织和军队如今都已经成为记忆,这足以说明,冷酷并不是生存的最佳手段。仅仅就这个问题稍稍思考,汪铭就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深入探讨,如果不是调研组的工作一直很忙,他真的想让大家一起帮忙来分析一下,起码,就他个人感觉,这样的分析对让他在专业方面受益匪浅。

    在心理学上,对一个人物最基本的描述首先就是他的语言和行为,但是赵真雪在这方面并没有提供多少资料,从他的行为来看,对方的道德观念无疑非常单薄,可以举手投足用死来威胁一个人,也可以当面承认自己杀死一个人而面不改色,这一点虽然少见,但不是非常明显——在汪铭接触过的案例中,道德观浅薄甚至截然相反以至于完全反社会的例子数不胜数,伊凡的表现在他看来,并没有能够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地方,如果考虑到对方的能力——如果真如赵真雪所形容的那样,这样的举止已经是非常克制的了。如果伊凡真有那样的能力,那杀死人对他来说就应该完全是一件小事,再考虑到对方的年龄,可能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那,第一个矛盾就出来了——伊凡的道德尺度到底在那里?或者说,他是不是有自己的道德尺度。假设赵真雪说的都是真的——汪铭不得不时时刻刻再次强调这一点,因为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做到,伊凡有着那样的能力,活了上千年,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已经不算是人了——起码,他不能算作普通人,他的永生和能力已经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把他和普通人的世界完全隔开,正如电影中那个男主角所说——如果当地人发现他不会衰老,那他肯定会有麻烦的,所以,每隔十年,他就需要搬一次家,进入一个新的环境,跟过去所有的联系告别。

    这不是刻意低调,这是为了生存,尽管在身体上他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仅仅是不会老去这一点,就已经把他跟所有人永远的在时间上分离开来,一旦被察觉出这种差异的存在,很难被别人看成自己的同类。在现代或许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在他生活过的漫长历史中,这很可能是极端危险的一件事情。毕竟,人类真正走进文明理性的时代,跟过去无数的历史比起来,实在是太短了。伊凡之前生存的世界他们无从得知,但是从他来地球之后的表现来看,作为一名“外星超能力者”,他应该还算得上低调,在赵真雪的描述中,伊凡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耗费在读书上,可以看的出来,对于地球的知识,他确实有非常大的兴趣。

    从这一点上来讲,伊凡的表现是让人放心的,好学说明对方有理性,而理性则说明双方之间存在交流的可能,毕竟,严格来说的话,写在书上的信息也是一种交流方式。但是从伊凡“抢银行”“杀人”的事情来说,伊凡又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威胁源头,这些行为已经足够说明,他们面对的这位“法师”,脑中很可能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概念,或许有,但那一定不是人类所能接受的道德理念。没有道德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掌握了无法被控制的力量,这才是最大的麻烦所在。这一点,正如核弹的开关一样,放在总统手里,那仅仅是一个开关,但如果放在一个蒙着脸穿着白袍手上拿着ak的家伙手中,恐怕没有谁会睡的好觉。顺着这个思路,汪铭仔细对比着赵真雪提供的每一个细节,开始为伊凡来地球之前的生活做一个大致的描绘。

    这一点不是工作的要求,仅仅是汪铭的个人兴趣,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兴趣很大程度也是他工作能够出色的原因。首先,他肯定是生活在一个文明中,这一点,从对方的谈吐,说话方式,以及对知识的兴趣就看的出来,在跟伊凡的聊天中,汪铭不难从对方的字里行间看出这个男人的修养,理性和高傲。修养说明他的生活遵守某种规则,一个真正的疯子是不会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说再见的。当然,修养不代表对方就一定道德,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变态,但是,变态也有变态特有的道德观,在这一点上,变态要比疯子好得多,毕竟,疯子不可理喻。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不管是什么明规则,潜规则,只要有规则,就好办。

    说话之间逻辑分明,这代表了对方是一个理性人,这又是一个好坏兼办的消息,好的一方面就是,理性说明了对方有一定的目的,行为一定有特定的目标,你可以拿着筹码跟他谈条件,而坏的一面则是,理性的人通常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除了他们所看重的“利益”,其他的东西对对方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你可以跟艺术家谈感情,但是你无法跟总统做兄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一点还给人带来另一个影响——一个如此好学的人,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他究竟都学习了什么,从他在地球的学习速度来看,他的天资完全不亚于任何一个地球上的优等生。

    高傲,这最后的一点,伊凡表现的并不是很明显,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伊凡在家里的那些举止不会给汪铭留下这样的印象,但是他不是,整个假设,都是基于伊凡是一个如赵真雪所说的那样的人推演的,伊凡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法师,如此平静礼貌的对待自己,对待像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除了对方长期养成的修养,汪铭只能想出这样的理由——对方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傲。这种高傲并不是说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在能力上,在身份上,在金钱或者在某种具体什么东西上产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隐藏的非常之深,好像已经灌注于对方的本能之中,汪铭只能根据当时伊凡那动作中那细小的幅度,跟脸上那矜持的微笑,再加上大胆的推测,大概揣度着这个人的性格遗留下的惯性。对方的高傲,十分可能是来源于一种责任,一种使命感,这是一种道德上的拔高和自我约束,这一点,从他自称“法师”和对其他人称“平民”可以看得出来,能力上的绝对差异已经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跟他人不同,进而产生出跟普通人决然不同的道德观。很可能,在他以前的世界中,“法师”杀人或者“抢劫”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一点正如古代的贵族杀死奴隶一般,这样说来,这个推测从某种程度上跟对方的行为也能做到很好的契合——起码在逻辑上,是能讲得通并自圆其说的。

    这种高傲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因此而对地球人产生轻视,虽然,地球在伊凡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两三个月的全力学习,地球人这头驴子的招数肯定已经让对方掌握的差不多了,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忌惮的话,那么现在,他起码应该是胜券在握,着一定,从他对赵真雪的态度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放走赵真雪很可能是对方因为轻视而犯下的错误,也许对方的高傲已经不需要对他们这些“平民”动太多的脑筋,允许他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对方同情赵真雪也可能是基于真实如他所说的原因,但同样还是有可能,这仅仅也许只是一个烟幕弹。因为如果他真有那种能力而刻意想隐瞒的话,只要一个“传送”,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赵真雪就算是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完全可以全无顾忌的做他想做的事情。只有2种解释可以解释这一点,一就是他已经稳操胜券,对于这些关注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二就是这一切的事情,正是对方想要得到的结果,这一切的一切,正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黑暗森林,向大刘致敬。)

137 华婷婷的幸福时光

    除了对目标的心理分析报告,报告中另外很重要的一部分,则是关于那些“魔法”的,准确的说,就是对这些魔法的技术性分析,这些分析在之前的逻辑性分析中提到过,不过那就都是在不同的“魔法”之间寻找相同的联系和却别,以便在总的逻辑上进行分析,不过在报告最后,还有一些是关于具体每个魔法的具体“描述”。报告看到这里,应该说,正文已经差不多完成,这最后的一点“描述”,正如报告中所说,猜测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重,可能早已经远远脱离了实际。但首长没有就此停下,他还是饶有兴致的继续看了下去,就好像一本小说刚刚看到结局,在最后的封面上又掉落下一个纸条,很少有人能拒绝最后的诱惑。这最后的一个纸条上的内容跟整本小说的风格完全大相径庭,如果说之前的报告8成都是基于专业知识进行比较严密的推理分析,另外两成则掺杂着个人的一点主观臆断,那最后的这些“描述”,就完全跟上文截然相反,这是在2成的了解上,进行毫无根基的假设——根据赵真雪那些十分主观的描述,汪铭尝试着以地球人的技术,解释着伊凡所掌握的能力,也就是他所称的“魔法”。……首长翻过了最后一页,把报告放在桌上,然后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勤务兵过来把眼镜收好,笔直的站好。与会的每一个人员也都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纷纷竖起了耳朵。就连一直在会议室内张望的汪铭,也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到眼前这位已过半百的老人,首长站了起来,拿着一只签字笔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走了大概一个来回,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句话是对着汪铭的方向说的:“汪科长,先把你的动作停一停,假如你所说的敌人真的存在,他不会在乎这几分钟的,更何况,你一直看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出现,这说明敌人并没有盯上我们,不是吗?”首长的语气很平和,已经没有开会前那种硝烟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汪铭不得而知,他的心理学学的是不错,判断表情、琢磨心理活动也很敏感,但是对象如果是领导,他的这一手似乎就不太准了,在这一方面,比他更专业的人才比比皆是。虽然不是很赞同首长的话,但是他还是停住了继续观察的动静,比起首长将要说出的这些话,这一点保密已经不再重要了,忽然之间,汪铭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如果自己被踢出工作组,那可能再也没有跟伊凡正面交锋的机会了。或许,在自己的心里,这种近乎愚蠢的勇敢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汪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正想要在内心否决它,首长顺着刚才的语气,继续平缓的开口:“汪科长,不愧是大学生,写文章着实是一把好手。”首长话说到这的时候,做了一个暂时的停顿,在这个短暂的停顿中,汪铭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好像扫描器一样扫过自己,然后迅速的转回,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下,好像一个快沸腾的水壶一样发涨。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临,汪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勇敢,他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说。“调研组前一阶段的工作,我刚刚看了,总结的很好啊,花团锦簇,峰回路转,都快赶得上小说了。”首长话刚刚说完,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同猛禽看到猎物一般迅速的在调研组的成员中看了几眼,然后一下子把音量拔高到会议刚开始前的水平:“你们就是这么干情报工作的?关键的证据一个没有,就一个劲的说对方有多厉害,说的跟神仙似的,就那个叫周风的小年轻?赵市长的女儿昏了头,你们也都跟着犯浑?还扯什么魔法!亏你们还是正经大学里面出来的,我都为你们的物理老师害臊!给你们派了几个专家,你们就让他们帮你们分析这个?……”首长一口气骂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期间把汪铭的那份报告在桌子上拍了三四次,差一点就直接砸在汪铭脑袋上了,甚至当着全部人员的面,当面怀疑汪铭之前所作出的成绩是不是有水分……面对首长的指责,汪铭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反驳也说不出来,可以说,他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一个赌博,拿他专业知识对赵真雪的分析和自己的直觉,去赌这一件事确实如他所说,在汪铭的眼中,分析结果是怎样,那他就应该坚持怎样的观点,然后照着这个结论去做,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响,不管这分析的结果是如何不近常理。这才是信息分析的初衷,也是作为一个技术性工作最起码的中立态度,这态度曾经让他的上级对他青眼有加,但是现在,却让他一脚踏入了冰窟。“工作组暂时不需要你的工作,你也不要回去了,你先给我写一份检查,就是关于这次的调研工作,你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这样的思想状态以后还怎么工作?”……就在汪铭因为失意而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之前一直关注的目标,伊凡,正在婚纱摄影店试着崭新的西服,华婷婷则在另一个房间里试穿着婚纱。对于这种习惯性的结婚“风俗”,伊凡并不是很认同,在他看来,拍照片本来应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偏偏要搞得像演戏一般,在镜框中刻意表现幸福的同时,把自己累的够呛。伊凡很少放纵自己,也很少将就自己,不过在华婷婷身上,他破了许多先例。也许地球人会把这叫爱情,但是这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时冲动。华婷婷对他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不可否认,她的美貌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也许是华婷婷是伊凡在这个世界真正了解的第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恰好喜欢他,他本无意有这样一次恋情,但却也无意拒绝,所以,事情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应该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华婷婷有着这个世界女人普遍的特点,有些渴望浪漫,有些幼稚,当然,也有一些执着,这种执着就是针对爱情,跟许多理想化的女人一样,爱情在她看来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她相信它,就跟信仰一个宗教一样,完全没有理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般。这当然很傻,不过伊凡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华婷婷只是他的一段冲动,爱情在他看来正如生物学的观点一般,完全是性冲动的产物,其中掺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就像一杯调制的五彩缤纷的鸡尾酒,看起来再漂亮,喝道嘴里,引起你兴奋的都只不过是那一点酒精。华婷婷这杯酒在伊凡看来还算不错,最起码,她的颜色,还比较清冽单纯。简单不是一件好事,但起码比扭曲的复杂要好很多。伊凡在地球上见过很多其他的女人,甚至就在他接触过的“合作者”中,也有类似的存在,她们往往会抱着最纯洁的动机,去做那些最堕落的事情,最后完全淹没在现实的泥盆中——伊凡无法理解这样的扭曲,他来地球的时间,毕竟还是短了。他知道华婷婷喜欢浪漫,不过地球人的浪漫在他看来完全不值一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文字非常优美,但是往往无法契合现实。他不会死,也不会老,这八个字对于他来说很容易做到,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会看着时间把眼前的明眸少女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妪,不过那样的场景,又有怎样的浪漫可言呢?摄像师不断的摆弄着两个人的姿势,不断让他们换着各种衣服,然后让他们在欧洲的城堡、苏州的园林……各种各样的背景下幻想着他们不曾经历过的浪漫,感谢地球的科技,也许在另一个千年以后,伊凡会拿起这些照片,从中想起,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段,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故事。这,也许可以算一种浪漫吧——看着满脸笑意的华婷婷,伊凡淡淡的想。在店里拍了一些内景照片,留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次拍外景的时间,伊凡就被华婷婷拽着出门了,刚刚拍完照片的华婷婷心情格外的好,几天以来憋在家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这样伊凡想起她之前在宁州大学学习轮滑的场景。“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华婷婷回头对着伊凡说话,同时伸手去弄伊凡皱眉的额头,以前她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并不多,也许是今天,拍婚纱照的过程中,真有了一种已经生活过数百年历史的感觉。华婷婷有些儿戏似的把去把额头上的皮往边上拉,把眼角拉得斜长,她看着这眼睛,笑的很开心:“真像是一只老狐狸!”伊凡抓住她的手,细细摩挲,女性皮肤天然的细腻触感让他流连忘返,伊凡盯住华婷婷的眼睛,看着她逐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伊凡想,也许就这样像地球人一样生活一段时间,确实也相当不错。只是这个念头仅仅是在他脑中维持了小小的瞬间,如同冰水中的火苗一般,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伊凡轻轻的抬起华婷婷的手,留下一个吻,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这突然郑重的承诺让华婷婷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的脸一下子红的像盛开的牡丹,只是迎着伊凡的目光,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嗯。”

138 行动

    尽管对失败早有准备,但当他真的来临的时候,汪铭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在过来工作之前,过来给自己送行的领导已经提醒过自己,工作组的首长是一名军人,他做事的风格比较硬朗,说话也很直接,尤其喜欢有闯劲的年轻人……

    他以为自己听懂了,他以为首长能懂他,他以为会有人理解自己,他以为……

    他以为,自己或许会失败,但绝不应该败得这么惨。

    首长很干脆的否决了汪铭所下的所有命令,他重新派回了监视的警察,又很快的找来了专家,并找来了政府的相关官员,准备对整栋建筑做一个彻底的,全面的技术调查。

    “找准问题,细致研究,行动果断,一次查清。”这就是新首长的16字方针。

    专家的话仍然没有什么新鲜的成分,收缩现象确实是发生在监控的建筑中,严格来说应该是发生在楼的最上面几层的位置,目前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还未可知,秘密的科学实验是最可能的答案。

    从附近居民了解的情况和赵真雪之前的报告,可以知道,就在一个多月前,目标看上了这一栋楼,并坚持让赵真雪出资买下,并在之后的过程中,私自动工对楼体的上层结构做了改动!

    负责装修的老板也已经查过了,是一个很普通的建筑施工队,一直从事的都是最简单普通装修改装工程,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情报人员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从老板那里套来了施工图。

    图纸中,目标把楼层最上面的几层都完全密封了起来,没有留下必须的出入口,这一点,也正是汪铭坚持观点的一个旁证,但是在首长看来,这是对方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

    买房,改装,招聘科研人员,订做设备,整个线索已经连成一条连贯的线索,这样明显的信息,之前汪铭竟然就像瞎子一样视若无睹,除了渎职,首长想不出第二个可能。“继续观察?”简直是笑话,还等什么,等对方找机会转移吗?

    优柔寡断,成事不足!首长一边在心里给汪铭再次下评语,一边果断的下定了决心。

    对方或许不是恶意,或许实验还不稳定,他们不愿意公开,希望取得更大的成果,希望一鸣惊人……

    但新的工作组组长并不关心这些,在他脑子里,始终坚持认为,一件事情如果没有证明无害,那就是有害的,做安全工作就应该抱着这样的态度,把每一个隐患都扼杀在萌芽之中。如果这样一个重要的实验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最起码的监控都不做,这就是渎职!

    虽然对技术工作不是很了解,但是长期的情报工作也让他知道,越是平静的反常,往往就预示着越大的动荡和危险,宇宙一直是膨胀的,这个过程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开始了,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以这个房子为中心,开始缩小?就在这个人开始改造房子,订制设备之后?

    虽说设备还没有建造完毕,但是谁又敢说,在这之前,就没有类似这样的行为?

    尽管历次观察到的现象都说明这种“实验”或“现象”是完全无害的,但组长还是无法放心,在他的概念里,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实验原理之前,谁也不能说这种话,这是不负责任!这是对人民的犯罪!

    原子弹初看起来也就是一颗大炸弹,甚至显得笨拙,没有一点锋芒,但谁不知道这东西是人类杀伤力最可怕的武器?

    更让首长不安的是,根据赵真雪的线索,在观察中最重要的一号目标,之前还跟好几件犯罪案件有关,此刻,这些案件的卷宗就在首长的办公桌。

    抢劫,杀人,黑吃黑……无一不是情节极为严重的恶性案件。

    当然,在这里,首长完全就忘了刚才他说赵真雪“犯浑”的话,他也选择性的无视了在赵真雪报告中,反复提到这些案件的细节——他们都是通过所谓的“魔法”完成的。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赵真雪作为一个刑警在无法找到线索时,拙劣的推脱,如果不是考虑到她的父亲和最后前来自首的情节,首长甚至有追究她责任的打算。

    首长当然不知道,赵真雪在报告中隐瞒了自己杀死郑清的细节。

    另外,对于汪铭所说的对目标的“人格描述”,首长更是无法相信,经历过长期情报工作的他知道,人,是最不可信任的动物,勇气会消退,信仰会变质,这一刻的勇士会在下一刻变成胆小鬼,这一刻的同志也会在下一刻变成叛徒,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和铁一般的事实。

    跟几个专家的讨论结束之后,得知目标刚刚带着女朋友离开,初步掌握情况的首长立刻果断下令,临时组建一个“搜查队”进入目标建筑,进行一次深入的,彻底的,全面的调查,为了保证调查的效果,再派出另外一组人跟着目标两人,两组人互相策应,随机应变。

    搜查队总共只有三人,宋强带队,兼任队长,另外带上一个专家,最后还有首长的勤务兵,一个浓眉大眼的标准军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宋强知道,这个军人,应该是首长派过来“保护”他们的。

    临行前,首长满怀信心的拍着宋强的肩膀:“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宁州大学的校园里,封敬亭沿着梧桐树形成的树荫,一边踢着黄绿色的落叶,一边慢慢的朝着校门口走去,在经过教学楼前面那排宣传栏的时候,他看见宣传栏那记忆的角落,那张写着招聘的纸还贴在原来的地方,它的角落已经被另外一张海报覆盖了小半,但还是能看出来大概的意思。

    封敬亭停下脚步,忽然间,他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拿手去遮。

    透过指缝,他好像看见那个下着雨的早晨,一个女孩穿着轮滑鞋从这里轻盈的飘过,那个男孩冒着小雨在这里贴上纸条,最后两人共同撑着一把伞,成为雨幕中远方的一朵小花。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国家安全?

    封敬亭不认为,就凭着自己造的那几个东西,就能够让整个宇宙为之闪耀,发生那样的现象,只可能是未知的自然原因,秘密科学实验?就算是外星人做科学实验,封敬亭也觉得这让人不敢相信。

    但愿他们是搞错了。

    在宿舍一个多小时的发呆已经让他内心的负罪感淡了很多,封敬亭已经想的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抗拒这样一个“合理要求”,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报效祖国的教育,虽然在表面上,把这些话当真的人并不多,许多人大半还会嘲笑类似的思想,但是当来人当着校长的面真的亮出带国徽的证件,用严肃诚恳的语调希望他“尽力配合”的时候,封敬亭甚至连犹豫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原本封敬亭认为自己是那种“严守中立”的人,在他看来,不管地球上有国家,随着互相交流的深入,大家最后都会在各方面形成共识,就跟欧盟一样,在政治上逐步靠近,在经济上逐渐统一,在文化上相互认同……直到最后,形成全球的联合政府。

    他的这种观点在科研队伍中非常普遍,因为很多科研团队差不多已经在小范围内形成了这样的默契。尤其是在高能物理这样的高端科研上,可以说,这就是一门全人类的科学,工作的人员都来自全世界不同国家,他们不仅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甚至不同的信仰,但是在科学这面旗帜下,他们互相尊重,互相协作,彼此之间都相处的很好。实验得到的数据大部分都是完全公开的,科学无国界,这句话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封敬亭的认同。

    但认知和现实,总是隔着看似很近,却总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当封敬亭答应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记忆中儿时的红领巾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它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埋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儿时故事中烈士的鲜血并没有干涸,它已经在自己心里变成一颗红色的火种,一旦听到召唤,即使是钢铁铸就的准则,也会被焚烧成铁水。

    事情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他所拿过来的图纸,只是一个近乎儿戏的作品,一个纯粹的技术幻想,一个成年人的浪漫玩具,也许伊凡根本就不在意这东西的保密,也许提供的图纸根本就不会对整件事有一丁点的影响,也许……

    没那么多也许,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封敬亭不想在内心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件事对他内心的冲击,理智告诉他即使是国家,也不能随意侵犯人的权利,他完全有理由拒绝,不提醒对方,两不想帮……这才是理想中的他应该做的事情。

    理想?

    封敬亭抬头看远处的校门,看起来好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139 空间之眼

    车厢里没什么声音,只有咔嚓咔嚓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通行的勤务兵在摆弄着他的手枪,才出发没多久,他已经把这只枪拆装了三遍了,这是第四遍。&

    击锤、弹夹、弹簧……一堆零件在车的挡板上晃来晃去,士兵的手飞快的在枪和零件之间飞快的穿梭,好像踩着鼓点的音乐,伴随着这音乐的节奏,桌子上的东西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在士兵手指灵活的舞动间,它们每一个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成了一支杀人工具的一部分。&

    “卡拉…卡…卡,咔嚓着一声脆响和跟皮革摩擦的声音,士兵利索的把手枪入套,整个过程如同表演一般行云流水,令人惊叹。士兵的身高不是很高,但人很精神,手指食指上有厚厚的老茧,不知道这些是要用多少发子弹,才能喂的出来。&

    作为一名警察,宋强在警校的时候也迷恋过一段时间拆枪装枪,甚至还学过一段时间拔枪术,只不过有些让人失望的是,在他数十年的刑警生涯中,连一次单独和罪犯用枪对决的机会都还没有,做到了队长这个位置之后,冲在第一线的机会也逐渐变少了,就连自己亲自带枪的情况,都已经不多见。&

    这一次,算是一个例外,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在这次的行动中,他不会用到这种武器。&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宋强稍稍开了一点窗,换一换空气,然后他歪了歪脑袋,对旁边的士兵说:“枪玩的不错啊。”&

    士兵淡淡一笑,说道:“车里空间太小,慢了。”&

    宋强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把头转过来,眼神一直游移在车的前方,以及后视镜的方向,警惕心很强。&

    这让宋强多少放下了一点心中的疑虑,不管什么工作,一个更专业的同伴总是有好处的。虽然这次任务在宋强看来,并不会有多少危险,但常年的警察工作还是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坏事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它的准备。&

    三个人当中,坐在后座的教授是这次行动的薄弱点,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们两个人的第一任务就是保证专家的安全,其次才是保证任务的顺利进行,这一点,在出发之前,首长已经重点跟他们交代过了。&

    此刻他们要保护的对象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眼神中有些好奇和兴奋,好像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次可能有危险的任务,而仅仅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科学探索,或者是研究拜访。&

    他姓钱,听说是一名教授,之前宋强在汪铭的调研组,宋强见过他几次。&

    “钱教授,您的安全带!”宋强看到钱教授胸前空无一物,忍不住转过头提醒。&

    钱教授的人看起来还没过40,这在中国的现有体制中,这是非常少见的。听到宋强的话,他笑着系上安全带,但等宋强的头转回去,又偷偷的把扣子松开了,安全带就那样松松垮垮的摆在那里,纯粹成了摆设。他以为宋强没看到,但却不知道,前面两个人都看到了,只是他们都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苦笑着没说而已。&

    “钱教授,先说说吧,到了目标区域之后,我们具体要做什么?”虽然在宋强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但是对具体的行动,他知道的并不多,这一次任务不同以前,因为涉及了太多的专业性知识,和可能的设备或人员,一切的行动细节,最终还是由这位“教授”说了算。&

    那名士兵听到宋强的问题,也有些好奇的对着后视镜瞟了一眼。&

    虽然原则上来说,他们没有主动问话的权利,只有在真正需要知道的时候,教授他们才会把信息主动告诉他们,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他们问一句,教授如果不答,也没什么,要是说了一点,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任务性质,对任务总是有好处的。&

    被问话的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低下头去看手上的资料。宋强见他的态度,以为自己多嘴了,也就没说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多秒的样子,教授抬起头:“哦……你们?不知道这次过来做什么的吗?”。&

    两人摇头,直接对他们的命令都是雷同的,没有更多的细节透露,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一起“保密”事件,应该跟前两天在宁州沸沸扬扬的“宇宙收缩”有关,不过更多的细节,都不得而知。&

    宋强可能知道的更多一点,他知道这起事件跟他之前办的案件有关,甚至可能还牵扯了赵真雪,从汪铭对他的交代中,他也有些体会到,这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给他的感觉中,这应该是跟科学技术有关的情报案件,类似于科研项目泄密之类。&

    “科技泄密?”钱教授听到这个词汇,苦笑着摇头,“那也要我们有密可以泄才行,简单的说,这次把你们派过来,是来找爱因斯坦的。”&

    “找爱因斯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宋强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也学过相对论,却不知道钱教授说这话的意思,而那名正在拆枪的士兵,则只是听说过名字,看他的眼神,估计就是因为物理不及格才去当兵的……&

    看到两人有些困惑的样子,钱教授笑着尝试着解释:“这么说吧,这就好比在古代,有人发射了一颗卫星上天,我就好比是当时的司天监的官员,被皇帝派过来看看可能残留下来的发射架,而你们两个,则是来保护我安全的小兵。刚才我们的马车走的太快,你们还让我抓紧车栏杆来着……”&

    宋强闻言,也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教授,短短的几句话,宋强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性质,不过那位勤务兵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嘀咕:“卫星不是这些年才有么?……”&

    钱教授的解释让宋强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昨天回来的路上,汪铭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他还是不太清楚,虽然对前沿的物理并不了解,但他毕竟有点理科基础,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被牛顿的力学给定型,之后的现代物理诸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等,都离生活太遥远,就如同藏在树枝顶端的小鸟,只能听到它们好听的声音,以及不可捉摸的身影,真正能看到的,感受最深的,永远还是大树本身。&

    宋强疑惑的是不知道,这次事件的意义,到底是把这颗大树推倒,还是在树顶上再加上一只小鸟。好在,最专业的老师就坐在他身后,他随时可以提问。&

    “你这种想法很有代表性,毕竟,人是感官的动物,而经典物理学就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直觉世界,毕竟我们每天都能看到太阳升起,走路摔跤,苹果落地……这些现象没出现一次,经典力学在脑中的印象就更深刻一分。而相对论、量子力学的现象,不参与科研的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其实就是我们,也“见”的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从数据上得出的间接结果,真正能直接被感觉体验到的,还是太少。&

    这一次发生的收缩现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间于两者之间。他既可能是一种涉及最基本理论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容易被观察到的现象,如果离的近,肉眼可能都能察觉这种现象的存在。&

    这么说吧,相对论就好比是让牛顿的那个苹果坐上光速飞船,然后爱因斯坦发现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的,而量子力学就是把这个苹果变得像电子一样轻,然后大家发现它竟然不落地了!甚至连找都找不到了。&

    当然,在我们大家看来,苹果还是苹果,可以吃就行,我们管不着那些东西,这一次发生的现象,就好比是有人发现这苹果中间竟然是坏的,原来逐渐长大的苹果现在变小了一点点……这其中肯定是出虫子了!”&

    “那这种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像黑洞一样会有什么危险?”宋强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过钱教授还没有回答,坐在一边的勤务兵已经搭腔了:“什么苹果啊梨子的,你们都在说啥呢?是任务的代号吗?”&

    他满脸纳闷的看着宋强,还回头去看钱教授,刚才两个人一直在说话,他十句有九句听不懂,偏偏他还以为这是商谈什么机密,又忍不住琢磨,让他玩枪都觉得没意思了。&

    钱教授哈哈的笑了出来,宋强也忍不住笑了。&

    “没事,不是说任务,钱教授在给我讲课呢。”宋强顺便解释道。&

    “无知者无畏,这是好事。你看,这事在我们看起来是天大的事情,在一般的老百姓看来,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条新闻,谁管的着这宇宙怎么样啊?琢磨这月奖金多发点才是正理,对了,你们要是干完这个事,奖金多少有点吧。”&

    宋强有些好笑的回过头,有点不敢相信:“钱……教授,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怎么,是教授就不能问这个?你这想法要改改啊。好歹我的姓还沾着个钱字呢。”钱教授在后面打趣道。&

    这几句话一说,车内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下来了,临出发时的那种紧张感也已经剩的不多,宋强感觉他们三个人倒不像是出来执行重要任务,而是出来郊游来了。&

    “不过,按我来看,应该也没啥事情,估计我们跑过去一看,什么都看不着,反正我是不信,会有一大堆机器在那等我们……刚刚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的里面的用电量,那点用电功率,连稍微大点的空调都带不动。”&

    钱教授的这番话让宋强情绪更是低落,他说的这种情景,正是自己心中一直设想的,但是却接连遭到汪铭和钱教授的否决。&

    “那您再会上怎么没提出来?”宋强有些不解道。&

    “提什么?该说的都在报告里说了,这些意见都只是参考,最后的决心还是要领导下。领导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去干,这是制度。我还以为你们警察在这方面比我们还懂呢?”&

    宋强哑口无言,忽然间,他想起昨天汪铭在会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当时他觉得那是他的能力问题,现在,他开始有些明白……&

    “这是命令!”忽然,那天汪铭斩钉截铁的语气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在这电光中,一些记忆和细节被照亮了,他的眼睛就好像被这句话命令似的,不受控制的瞄向车的前方。&

    只是轻轻一瞥,他的神经却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抽搐了一下!&

    就在那里!&

    汪铭说过的那东西,就在那里!&

    他记起汪铭对他说过的细节,不去正视它,只是用余光不经意的轻轻扫过,就如同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它就像停留在空中的一点墨汁,又像是挡风玻璃上不经意间留下的一点污渍,就那么停留在车的前方,如同天生就长在那里一般。&

    如果不是车外飞驰的景色,他几乎就让这小东西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是停在路边上的,那只不过是一只悬浮在空中的小飞虫……&

    黑色,苍蝇大小,球形,悬停空中,不受气流影响,……&

    不需要再多加描述,宋强已经明白,这就是汪铭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他是对的,原来他是对的!&

    “……因为光线只进入,不出来,所以应该会呈现黑色,应该不会受气流影响,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质量物体,会移动,可以穿透……任何物质,对,人体,墙壁,玻璃……不要盯着它看,因为它也在看你,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直眼睛!对,一只悬停在空中的眼睛!……当你看到第一只,留意其他方向,应该还会有第二只,这样的话视觉上看起来感觉更好……”&

    汪铭的话像重播的录音一样在宋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忽然之间,他又想起对方对自己的警告“学会隐藏自己!”&

    旁边的勤务兵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背后的钱教授则正在看窗外的风景,离目标区域已经越来越近了,宋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汪铭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这一片混乱中出现,攫住了他的全部意识,他记得当时汪铭那复杂的表情,以及盯住自己的眼神:&

    “记住,它叫空间之眼!”&

140 分歧

    高耸的大楼,长长的街道,开张的店铺,如织的行人……

    站在街头,田军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他是第一次到日本来,这里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跟他刚刚来到的时候一样。烧焦的大楼仿佛是这座城市的一个伤疤,当流血已经止住,血迹被擦拭,生活的惯性又把一切推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如果不是呼啸而过的救护车,还有街头不时经过的**,田军几乎以为,自己做过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果这是梦,那也太可惜了。

    **的巡逻明显严格了很多,田军注意到,在一些大型商场和公共密集区域的入口,都有**拿着身份证检查设备在逐个扫描证件。

    田军的正前方,是一栋很有特点的建筑,建筑全身瘦长,如同大地上竖着的一把尖锐匕首,又高又尖的顶端很好的表明了这栋建筑的身份——这应该是一家类似电视台的机构,在这栋建筑的入口处,田军能看见有**正在教这里的保安使用那些检查设备,他微微一笑,按动手腕,下一刻,他已经在里面了。都是白费力气。他不屑的撇嘴。

    田军当然没有注意到,在他消失的身影背后,在街口一个刚刚装设的隐蔽摄像头把这个画面忠实的摄了下来,这些新加的监视系统是最近首相大人“治安工程”的一部分。然而,这终究是晚了,田军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有着全日本最大,最好,最全的“监视”设备。……

    日本一行是李立天的突发奇想,从结果上来看,非常成功,目前,意识网的连接用户,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整个数字大大超过了李立天的意料,事实上,不仅仅是整个数字,就连意识网本身,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一开始他加入的时候,意识网给他带来的几乎全都是困扰和麻烦,那时候的网络中,只有伊凡一人,他的各种想法就像不断出现的噩梦一样折磨着他,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思考。后来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渐渐习惯这种感觉,也开始能分得清,哪些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哪些又是伊凡的,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经常所想,价值观……都相差甚远,所以这种区分并不是很难,他也开始逐渐体会到意识网的一些好处,比如对魔法的使用,由于潜意识中伊凡的影响,只要他一想到这一块,很容易触类旁通。

    但这点好处还远远不能抵消他内心深处的戒备,在他看来,这个东西的最终作用,就是为了方便伊凡对人进行控制,从进入意识网之后,这个想法就像钢丝绳一样紧紧的绷在他脑海深处,伊凡已经几次察觉到了他这种想法,并提示他注意:如果继续抱有这种抵触心理,将会对意识网的使用不利。在美国那一群“vip”加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因为他们都跟自己一样,几乎都是受“胁迫”才加入的,在内心的深处,始终怀有戒备,这种戒备刚开始还能够被利益和理智强行压制,但是当这些压力逐渐消失,回到生活中的时候,这种戒备就像被压紧的弹簧一样开始出现。在那一段时间,意识网的使用效果,可以说非常的差,虽然这效果已经能多少满足人的好奇心,但是跟伊凡想象中的“使用标准”比起来,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之所以还能够勉强使用,很大一部分,都是伊凡在用魔法强行支持,如果使用者不是“自愿”的,那他就是整个网络纯粹的消耗,就跟偷电的性质差不多。

    在来日本之前,李立天已经心有疑虑,一下子收这么多人,如果都跟之前那样,那意识网的效果很可能被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对此,伊凡本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之前的许多见闻都让他知道,用这种手段得到的用户在一开始非常好用,但是毕竟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所以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亲自来了。值得高兴的是,大批的用户没有带来想象中更大的问题,反而把之前的问题都顺便解决了。

    就李立天个人的感觉,在这批用户出现之前,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很浅的小池塘里游泳,小池塘的水很浅,他在里面别说游泳,连泡澡都嫌小。只能在里面别扭的走路,还要时刻防止水的浮力对他的干扰。这批用户就好像是大量的新鲜水源,只一瞬间,就把整个池塘的堤坝冲垮,变成了河流,浩浩荡荡的河水不断的经过,身在其中,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还有重量……

    更重要的是,新来的这批人,在自愿程度上简直都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谢伊凡本人,已经出现个别人把这种感激上升到了宗教高度,这种想法也跟他们的意识一起,融入了意识网的河流之中,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受这股想法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开始所有担心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可以说,李立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完成的非常漂亮。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接下来应该直接离开日本,前往欧洲,接着是中东,南亚,非洲……从那些富裕的国家笼络财富,在动乱贫穷的国家获取土地或其他资源,这是李立天整个计划的核心。但是他还没有打算动身,因为这里,还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田军。

    对于田军的态度,李立天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伊凡派过来的手下,后来他不这么认为了,田军的行动简单粗暴,没有计划,随心所欲的成分太多,一味追求爽快刺激,根本就像是一个疯子。作为一名计划者,李立天无法容忍目前最关键的位置上,存在像田军一样的巨大不可控因素,在他看来,一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最关键的就是把绝大多数棋子都放到他们该放的地方,2000人,作为第一桶金,在日本这样人口高度密度的城市,李立天有信心,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不出5年,整个日本都将是他的天下。在李立天看来,田军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或者有,但是,起码在日本,已经没有了。跟一个疯子合作,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

    在例行的“工作报告”上,李立天向伊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没有得到同意,伊凡的回话只有一句:“田军的事情,你以后不用管。”

    “可是他想要……”李立天有些着急的提醒,在那之后,李立天一直都在监视田军,眼下,田军要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无法冷静。李立天能看到的画面伊凡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意外,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意外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有些事情,早或晚,总是会发生,早一点,晚一点,这其中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才这种程度?你就害怕了?”伊凡摇头,“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啊。看看我这里的情况吧,现实往往会让你手足无措,你得学着最快接受。”在伊凡传过去的画面中,正是会议室的场景,首长把汪铭的报告卷的像个棍子一样在桌子上拍打,报告其中的内容,会议的过程,最后的决定,出发的三个人……李立天吃惊道:“你怎么不做点什么去阻止他们?”“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再说,阻止的了吗?”伊凡不屑的笑,“你的脑子确实很好用,不过可惜,就是胆子还太小了。”“这不是胆子大小,要知道,一旦暴露,引起国家的注意,我们之后的行动都会困难的多!”李立天有些失声的提高音量,“暴露容易,但再想隐藏起来,可就再也不可能了。”

    “藏起来?”伊凡反问,随后又疑问,“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李立天被这个问题一下子噎的哑口无言,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同时也确认了伊凡的语气中,没有意气的成分,同时也在暗中组织语言,再次努力劝道:“隐蔽的组织能让我们在许多行动上获得主动,要是被发现,这之后的行动可就被动了,肯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意外。就拿这次日本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我们在暗,可以随时观察动向,寻找最好的实际,可能就不会争取到这么多人……”“等等!”伊凡打断了李立天的说话,用少有的惊讶语气反问,“你刚才说?我们在暗,所以能争取这么多人。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暴露,这种优势就将不复存在是,而且会面临很大的麻烦?是这样吗?”李立天被伊凡的态度有些吓到了,他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应该出现了错误,但却又不知道是哪出错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出声:“对啊,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对?”伊凡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李立天似乎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你等等,我过去找你面谈。”

141 面谈

    严可守跟着李立天也有一段时间了,许多事情,也都已经见怪不怪,读心术,瞬间移动,隔空取物……严可守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看动漫严重代入的人,看多了超能力和不可意思,在下意识中,好像已经遗忘了原先的世界,把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看做了习以为常,许多不该发生的,发生了,没有惊讶,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也不觉的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奇迹,习惯了异常,但是当救人的那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问题,自己还需要重新审视。一直以来,对于李立天为什么抓自己,却又一直不提如何处理自己,严可守有着很多猜想,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大的价值,也就是在计算机技术这方面,如此之外,自己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但一路走来,李立天没有一句话提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反而是带着自己一路办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刻意避讳严可守,但如果自己有什么问题,对方也不会回答,李立天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还是那种纯工业应用的呆板机器人。

    李立天让他看到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是不安,但是表面上,就越要装的若无其事,也不过如此的样子,游轮会议之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讽刺:“你搞了这么多钱,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有意思吗?”但李立天就像一个没有输入装置的机器人,对于严可守说的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越是这样,严可守就越是不耐烦。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如野草般在他脑子里肆意滋长,没有自由的生活,对于严可守来说,就是这样一片荒野,而自己的命运,就像这荒野尽头的夕阳,等到落山的时候,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他的夕阳落山,就看到了那救人的一幕,看到那些满心感激的人,拼命感谢主导这一切人,那一刻,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那些人一样,替卖他们的人数钱,却不自知。

    山那边,谁又知道那是深渊,还是另一个地平线。

    胡思乱想间,李立天从浴室里回来了,他们这次住的是一家郊区的温泉旅馆,这在日本很常见,算是一种特色。这家店还是严可守推荐的,他以前来过,李立天对吃穿住行都没什么要求,有时候严可守提意见,只要跟他的目的不违背,他也不会反对。他们住的地方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榻榻米,在地上铺层被子,等于是中国的地铺,这种旅馆要是开在中国,被人骂死,花钱睡地铺,怎么想的。开在日本,却成了一种另类的享受。房间中央是一条引进的人造小温泉,还冒着热气,茶几就在这条小河边上,看起来,不像是在室内,倒有点像在河边。

    李立天走进屋子,把拖鞋放在门边,然后盘腿在小茶几旁坐下,茶几上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他给自己到了一小杯,冲盏,倒掉,再倒第二杯,微微一嗅,一饮而尽。“咚咚咚!”有人敲门,严可守就坐在门边上发呆,顺便开了门,看见来人,他惊讶的几乎要站起来。伊凡对着他微笑:“你还记得我?”“烧成灰也记得!”严可守在心里咬牙切齿,但人却不自主的退后了一大步。

    伊凡进门之间,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球鞋,打了个响指。严可守只看见伊凡的人影一闪,原来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双鞋,而他的人,则已经坐到了李立天的对面。李立天对伊凡传话:“严可守?……”“不用,让他听听好了。”伊凡回话,同时也在桌子上拿过了杯子,喝了一小杯,就他个人感觉,这东西没有可乐好喝。

    接着伊凡对在门边犹豫的严可守招手:“过来,一起聊聊。”严可守迟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见李立天也点头,也就走了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茶水和温泉扬起的热气袅袅四散在这间竹木小屋内,这让严可守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在这里旅游,眼前的两人,是自己刚刚碰上的陌生游客,三个人萍水相逢,聊得投机,于是相约坐在一起,一杯淡茶,一场缘分……“严可守,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伊凡对严可守说,看到对方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字,他摆手安慰“别紧张,我不会对你用读心术,这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只不过想跟他说一点事情,我觉得,在有些方面,你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因为据我所知,你是一名黑客。”

    严可守点点头,低头喝茶。“那对于你来说,真实身份的隐蔽,应该是非常重要了。”严可守继续点头,他猜不透伊凡的用意,只是静静的听。“在你看来,我是不是那种躲在角落里的阴谋者,仗着自己会一点超能力,玩一点见不得人的花样。或者说,邪教头头?还是说,恐怖活动策划者之类,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对你用读心术,这没有必要,我说过了,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严可守想不出。

    “李立天,在你眼中,我大概也是这个形象吧,只不过有一点不同,你对我的这种形象,没有道德上的敌视,因为你自己,在心里也渴望成为这种人。这些都是最近跟一个朋友学的心理分析,怎么样,我猜的还不错吧。”李立天点头,同时也看了一眼严可守,后者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你们……错了,不过这不怪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让自己的眼睛来决定自己的大脑,真正能看的深入的人,很少。”

    伊凡说完这句话,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又问严可守,“你是黑客,你设想一下,如果在一夜之间,你的身份被曝光,你所作的事情都被公示,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甚至不准你使用任何电子产品,你觉得怎么样?”严可守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对一个黑客来说,那是地狱。”“地狱?竟然有这么严重,真是让我意外。看来,电脑对你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我能理解这一切,真的。你就坐在电脑这一头,按按键盘,动动鼠标,就能遨游世界,肆意进入其他人电脑,把他们电脑弄的一团糟,然后还能偷偷的拍他们的照片,对方就像傻瓜一样一无所知。

    你不要紧张,我这些话不是针对你,或者要报复你,如果我要那么做,不需要等到现在。你已经习惯了这种‘超人’的感觉,对,你知道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会那么多电脑技术,能入侵各种服务器,大到军用卫星,小到个人计算机,他们都是你的玩具。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来,你有值得骄傲的本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相信我,对这些感觉,我深有体会。知道了你喜欢什么,那你害怕、担心什么,自然也就出现了。如果你的身份被曝光,就等于是天使被拿掉了翅膀,你所享受的那些感觉,再也不会出现,你会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老老实实的上班,娶老婆,生孩子,这种生活对你来说,可能比地狱还不如。”

    伊凡每说一句话,严可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他说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了。伊凡的话就像一把最尖锐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思维和灵魂,阳光晒了进去,引起了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你没必要感到愧疚,真的,你做的事情虽然不符合你们的道德和法律,但是也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罪行,人的一生,注定要犯下许多错误,你现在做的事情,在我跟你差不多年龄的时候,通通做过,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并不比你强。甚至,可能比你还更不如。

    你自己害怕曝光,所以在潜意识中,总觉得曝光是对付一个人最有力的武器,所以你准备了那篇帖子。事实似乎有些让你失望,这篇帖子确实也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是比起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影响力相去甚远。”“其实真正说起来,你们两个在这一点上的想法,还真的有点一致。李立天,你虽然不是黑客,但是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因为长期浸泡在权利的勾心斗角之中,在你心里,始终相信那些精致到极点的计划,在对方打瞌睡的时候,偷偷的给对方套上绞索,然后暗暗收紧,直到最后一刻……不,甚至到敌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犯下的错误。”“你们都是在阴影中长大的人,善于使用这种手段,这很正常。阳光对你们来说就是毒药,你们痛恨暴露在其中,就跟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一样。这没有贬义的意思,老鼠自然有老鼠的生存法则,你的想法和手段,也不一定就是差。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坚持认为,李立天,你错了。”

142笑

    李立天的喉头动了动,脸色虽然低沉,但眼睛闪动着光芒,他用这眼神紧紧的盯住伊凡,似乎想从他的面孔看到刚才语言的破绽,伊凡知道,对于这个错,他并不愿意承认。就连严可守,虽然头压的很低,不过也不难看出来,他对伊凡的说教不是很认同,大道理谁都能讲一通,但是真正要做到……伊凡自己不就是仗着有点能力就肆意妄为,什么道德法律,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说出什么阳光啊,阴谋什么的,纯粹就是**。

    此刻的两人,内心最深处的话刚刚被掏出,道德上的自卑像蚂蚁一样爬遍了他们的全身,他们都急于做点什么,想点什么,让这种感觉能略微少一点。如果不能把自己变得高尚,那就把别人想的跟自己一样低贱,这种在心理上寻求平衡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潜移默化都会做的事情,与其说这是一种恶劣的思想,还不如说,这是人还能挽救的征兆,最起码,能够这样想的人,潜意识中,还是把高尚看成是好的东西。

    两人的不服伊凡自然看在眼中,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他们的思想一个缓冲的空间,他尽量尝试着让他们多理解一点自己的想法,虽然知道要彻底转变一个人的想法有多么困难,但他还是尝试着去做,李立天是他找来的第一个意识网管理员,对于他的能力,他一直很欣赏,但,也只是欣赏。现在如果不尽量在思想上形成统一,那么等意识网真正扩大,力量真正扩大之后,有些分歧,就不是仅仅是用语言就可能解决的了。稍微的停顿之后,伊凡站起身来,在两个人的注视中,缓缓踱步,然后开口:“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文明的历史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数千年历史留下的经验。阴谋、手段的应用在你们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是完全合法并受到鼓励的,兵不厌诈!这成语往往从胜利者的口中所出,相比之下,道德,法律都是那些失败者最后的借口。从这一点上来讲,你们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手段,这些技巧,这些方式,都有着它必然的存在必要,而且从办事的效率来看,也比“正义”的成本更低,收获更快,更大,在这里,我不否认这个事实。只有一点,记住,只有一点——那些事情,那些事实,那些规律和方式,都是在我来之前!”严可守听到这里,嘴里不屑的发出冷哼,而李立天,却在一边陷入了沉思。

    “严可守,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仅仅是一个高级黑客罢了。不过你的手段只有在电脑上才能施展,而我的,却可以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应用。这两者其实没有严格的区别。要说区别,也不过是电脑世界是人类创造的,而现实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如果真有上帝的话。在你看来,我得以安然存在的原因,是因为这世界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威胁,换句话说,就是我还躲在阴影之中。虽然现在有很多有关我的新闻,但是大家最多还是把我的魔法当成某种科学研究,或者把我做过的事情想象成某种掩人耳目的技巧,而那些意识网的用户,你们当人可以把他们看成是受邪教蛊惑,监控甚至杀死他们,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并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在你眼中,我大概就是跟你一样是一个生活在阴影中的人,一旦接触阳光,我就会像露珠一样蒸发。”

    严可守心中所想完全被说中,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慌张,反而昂起了头,斜斜的看了伊凡一眼:“难道不是么?”伊凡伸出食指轻轻的左右摇晃,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当然不是。”严可守顿时就张嘴就想争辩,但伊凡却赶在他之前把那只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轻轻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伊凡如此轻轻的说,同时微微摇头,他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光让严可守有种不知所“错”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了题目,母亲在他身边说:“再看看”。“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伊凡说,“不要让情感左右你的大脑,学会去控制它,而不是相反。你很聪明,稍微想想,你不会不明白的。”

    伊凡的声音就像舞蛇人的笛声一样瞬间贯穿了他,严可守根本无从反抗,就已经顺从了对方的节奏。伊凡并不是迂腐的人,有时候,尤其是对于像严可守这种嘴巴硬的家伙,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适当的暗示术会有非常好的效果。严可守很少有这种失去理智的行为,在失去自由的这段日子里,他就像二战前的法国人一样辛苦经营着他的心理防线,但是战争一爆发,这道防线却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敌人,就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心脏。言语上的激烈和表面上的不服输,已经是他支撑下去的最后支架,但是伊凡看起来,甚至连一根火柴棍都不打算给他留,严可守最后的坚持,在最后的这一推之下,眼看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作为第一流的计算机专家,严可守有一颗聪明严谨的大脑,在这颗大脑的全力运作之下,刚才的问题,就如同阳光下的浓雾,当一切都被吹拂开,剩下的,只有熟悉的真实。为什么?黑客一旦曝光,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曝光并不会真正让他的技术消失,但是黑客却因此而害怕,为什么?黑客害怕的并不是曝光,而是在曝光之后,那种失去自由的约束。他们不会夺走你的技术,但是会在你电脑里装监视装置,监控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隔三差五来偷偷给你的硬盘做免费检查,甚至不找任何理由把你扔进监狱,等你出来之后,家中的摆设甚至连你自己也认不出……黑客也是人,他也生活在这个社会,他有亲属,有家庭,有朋友,他做每一件事情都胆战心惊,颤颤巍巍,一点再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说到底,黑客本来就诞生在这个世界,受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约束,电脑上他能指挥千军万马,但是现实中区域强行断电就会让一切都成为不可能,黑客是一项精细的技术,如同最精致的刺绣,但现实就如同一把残酷的剪刀,再精美的图案,也抵挡不住它的锋利。

    自己害怕的东西已经有了,那作为对比,伊凡呢?他的这种能力,会害怕什么?曝光?不,不,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曝光只能增加他的知名度,他能想象,如果地球上出现了这样一个近乎超能力的人,那会引起多大的影响。监控?怎么监控?用眼睛,手铐?摄像机,监狱?还是植入gps定位仪,再加上卫星?消灭,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要快,如果一旦引起他的警觉,以他瞬间从中国来日本的速度,再加上之前那种能力……李立天和严可守就如同两尊蜡像,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凡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到嘴里,发觉竟然已经有些凉了。严可守的眼睛动了动,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李立天也随后有了反应,他沉声开口:“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真的需要这样做吗?目前的发展我们来之不易,我们可以再稍微等等……”“不,没时间了。”

    伊凡说着,打开了空间之眼,并把这画面传递到两个人的眼中——三个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大楼附近的刚刚撤掉的岗哨又都得以恢复,之后画面又飞快的切换,镜头中,田军已经……“我们可以阻止他们……”李立天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不,不需要。”

    伊凡坚持的否决了,“你的眼光,终究还是狭窄,太阳既然要升起,就算你再费力去推动地球,那又能拖延几时呢?不要总想着自己的打算,有时候一切顺利并不是什么好事。面对变化,我们得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严可守,你怎么不说话?不想说点什么吗?”严可守的情绪几乎就是颓丧,他心中最后的支撑已经倒塌,剩下的,只有一堆真像的瓦砾,杂乱无章的堵在他的心中。他抬起头,用最后的绝望眼神看了伊凡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说呢?”伊凡反问。

    “我不知道。”严可守摇头,苦笑道“难道,你还怕告诉我吗?”“我要是说出来,你恐怕是不会信的。”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伊凡看了一眼严可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慢慢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在他们的注视中,慢声说:“你们这个世界,很好。我想,它可以变得更好。”

    没等伊凡一本正经的把这段话说完,严可守就先笑了,接着李立天也笑了,伊凡看了两人一眼,李立天停住了笑,严可守却已经捧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孔看起来因为强烈的笑意而扭曲,他的笑声,就仿佛泪水中的气泡,在无尽的绝望悲哀中,上升,破裂,释放出一阵疯笑:“哈哈……一个天使!……哈!真幸运!……我们有了一个天使!”

143 拒绝

    严可守维持着他近乎疯癫的状态将近好几分钟,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伊凡和李立天都在一边看着自己,李立天的眼中,是同情,而伊凡的眼中,却是微笑。有些事实确实不容易让人接受和面对,人生的痛苦,或者说生命的痛苦,正在于就在于,这个世界总有某些事实你不得去面对,而这种痛苦的方式,正是这个世界得以正常运行的手段。跑的快的狮子杀死跑的慢的羚羊,这世界就是这么工作的,严可守的痛苦和绝望,从本质上来讲并不比任何一头羚羊多多少,所以,当他碰到伊凡,事情的结果,也就跟羚羊的死亡一般,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可守算得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生性散漫的他,本能的拒绝所有的束缚,他一直没有稳定的女朋友,这种关系他害怕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牢笼。跟父母的关系也若即若离,他拒绝任何性质的工作,因为工作就以为着责任和跟人无休止的打交道……他甚至不想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超过三个月,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他就像传说中那种没有脚的鸟,一直维持着飞行,永远都只是经过,如果有一天他停了下来,那里就是他的坟墓。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坟墓,却发现,他的天空,已经成了另一只笼子,原来,一直以来,他只是在这个大笼子里飞行,就如同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自以为神通广大,到头来,也只是在如来佛的手心玩耍而已。这天空,不再是以前的天空,这世界,也不再是以前的世界,他终于理解了伊凡的那句话——“都是在我来之前”,这不是狂妄,这不是自大,因为这就是一个事实。一种规则,一个世界,曾经严可守以为,世界的规则就是高中物理课本上那几条公式,简洁,完美,充满了让人诚服的精确美感,太阳按照这个节奏升起,星星按照这个公式闪烁,每一个现象都能完美的解释,每一个解释都能完美的自洽。世界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在世界诞生之初,一定存在一个上帝,拿世界上最精确的尺子丈量出了这个世界,这世界才能有今天这个模样。现在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更应该反过来说。一个世界,一种规则。不是规则产生了世界,而是世界产生了规则。所有的规则,只不过是人类所有的经验总结,一旦出现反例,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抛弃。所以,是时候揭开曾经那些美好的幻像,去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严可守以为,当自己最终放下尊严,答应为伊凡工作并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他的控制,即使对方不张开怀抱欢迎,也会在表面上显示出一定的高兴,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当他表示出这种意思的时候,伊凡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让我接受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条件,任何人,只要能接受这个条件,都可以向我提出加入的请求。”伊凡说。“什么条件。”严可守站起来追问。“加入意识网。”伊凡口中意识网这三个字刚刚说出口,严可守几乎是害怕似的急着摇头。这三个字刚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立刻就联系出一系列的画面——只有那些神情激动的获救民众,他们用自己全部的热情来赞美他们的主,他们集体像梦呓一般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遥远,就好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严可守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严可守的底线是投降,但这种方式不是投降,投降自己只不过失去尊严,但如果选择这种方式,很可能连自己都不复存在了。“意识网,不,我不接受这种东西,如果这是为你工作的必要前提,我拒绝。”跟之前的陈雷一样,严可守并不想失去自己最后一块阵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那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伊凡很平静的拒绝,严可守是个人才,就跟陈雷一样,但他要的不仅仅是人道,你对所有的手下,都要保持这样强势的掌控力吗?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吧。我见过你所谓的意识网,我也承认,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确实独一无二,甚至无可取代,我知道或许真有一天,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成为你这意识网的成员,但是我还是要说,即使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拒绝加入。”严可守总算在这个失去重量感的世界找到了一块足以支撑他重量的支架,这支架的力量来源就是他自己。有时候,整个世界都可以欺骗你,唯有你自己,到最后无可失去的时候,才会理解,自己的能够独立而存在,是一种多大的幸运。严可守现在,已经体会到这种幸运,他忽然明白,世界是怎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怎样的。

    严可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在一盏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光,所有的害怕彷徨都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勇气如电流般注入他的全身。严可守站起身,如同散步一般走向房间的门口,以前他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李立天就会用一些小把戏让他自觉放弃,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两人又任何阻止他的念头,他走到门边,伸手拉门的时候,转过头说:“如果你对我没更多要求的话,我希望能够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再傻到做任何跟你有关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伊凡对着他摇头,但却不是拒绝:“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有优越感,在你看来,保全自己是第一位的道德,而那些自愿放弃一部分自我的人,都是一群被情感冲动蒙蔽的蠢货。”严可守的脚步停住,想了想,回答说:“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严可守几乎下意识的神经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伊凡站在房间的温泉边,看着水面的波纹,长长叹了一口气,同时对着严可守做了一个不耐烦挥手离开的动作:“好了,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如果有机会,去找一个叫陈雷的人,你们的想法很相近,会有共同语言的。”……严可守刚刚从门外关上了门,李立天就迫不及待的准备放一只眼睛去跟上,但是伊凡却一摆手阻止了:“不用了,让他走。”李立天此时还处在刚刚接受大量信息的混乱中,他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凌乱,一时之间,组织不起什么有逻辑性的语言,但是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人在这种情况下的保证一个字也不可信。”“我不关心他的保证。”伊凡摇头,“你还是……你还是不能理解,尽管你已经认识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思维的惯性在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扭转。不说了,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以后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按照你的计划,赶快出发吧。我们的时间已近不多了。”李立天闻言,也就不再自找没趣,他走出门,去旁边的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把那种宽松的浴袍换成一向严谨的西装,当他走进更衣室的时候,严可守才刚刚出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保重。”严可守主动对李立天说,这两个字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是严可守却是发自真心。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保重什么?身体,还是?想到这个问题,严可守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对方的那种感觉,大概是一种同情。还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成为一具傀儡,更值得悲哀的,从这一点上,李立天确实值得同情,尽管自己刚刚还是对方的阶下囚。“后会有期。”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立天拍了拍严的肩膀。回到房间的时候,有些让人意外的是,伊凡还没有离开,他一直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头对着房间里的泉水发呆。“他走了。”严可守报告,这是一句废话。伊凡没有再说他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不多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的想法怎么样?”“什么?”李立天有些不明白。“就是刚才严可守的想法,他认为,个人思想的独立,是最重要的,其意义甚至超过了生命本身。”严可守低头想,很久,才抬头回答:“很多人都这么想。”“那你呢?”“以前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李立天摇摇头,“一个思想自由的乞丐,可能连富人家一条看门狗都不如。”“呵,我都忘了,你是一个最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伊凡笑着说,“好了,快出发吧。”说完,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伊凡的身影从房间内消失,几秒之后,李立天也消失了,房间里,只有温泉水还一如既往的冒着热气,好像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144新闻

    东京午间新闻。

    灾难刚刚过去,男女主持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严肃,今天的新闻很多都是关于前一阶段事件的追溯,其中讨论最热烈的,莫过于刚刚发生的这起“政府安置楼纵火事件”。

    跟之前的新闻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电视台的记者没有去找政府的相关部门采访,昨天一天的新闻轰炸已经让所有的媒体人知道,政府那边看来是捞不出什么新闻来了,所有的官员对这次事情几乎都一问三不知,这样的新闻要是在平时,倒是还可以配合在野党发发牢骚,但是在现在,所有的新闻都围绕着这事件做爆炸式深入挖掘的时候,这种新闻,已经不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这次媒体采访的所有人,都是来自跟此次案件直接相关的人员,他们有的是在事件刚开始就逃生的,也有是最后关头通过那道“奇迹之门”的,他们的经历,才是目前所有的日本民众,甚至是世界民众热切关注的对象。

    在他们的描述中,谈到面对死亡的恐惧,火势蔓延时候人群的互相践踏,以及最后死亡邻近时的绝望,和重获新生的喜悦,对于最后出现的那道门的真假,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众口一词的认定那是真的,虽然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事情的合理性,但是他们不需要解释,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已经具备足够的说服力。

    根据最先出来的那群人的爆料,在人们获救的当时,曾经在楼顶上出现过的男人,在楼里对获救的人进行过“传教”,他们这些是没选择加入的,而最后出来的那接近两千多人,就是在首相面前拒绝握手和采访的那群人,应该都是这一次传教行为的对象。全日本的各大新闻,对于这次案件的分析,几乎都有很多截然不同的意见,甚至对于现场凌空出现的这个“男人”,大家都对他有很多神秘的猜测,一些神秘主义者和教徒暗自认定,他一定是上帝的代言人,而比较理智的人认为这应该是一种虚拟投影技术,可能是某个实验室的实验产品,恰好使用在现场,至于那道门……

    或许,也许,大概,可能,真是上帝显灵了。

    在这次时间的所有采访中,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但是唯独,似乎缺少对于政府的官方采访。

    现在日本政府在民间的声望,刚刚已经降到了冰点,就在昨天,首相大人握手被拒绝的画面,刚刚登上了各个报纸的头条版面,画面中,获救群众冷漠的眼神,和首相大人热切的表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所产生的强烈情感暗示效果,给每一个看过新闻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这已经是昨天的新闻,但是在今天的午间新闻上,电视台还是不约而同的再次展示了这幅照片,并在昨天初步讨论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挖掘,当然,这个挖掘过程自然需要请那些更专业的人才,比如一些大学的专家教授……

    在民众的潜意识中,那些专家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真理,尤其是当政府已经没有威信可言的时候,这些权威对民众的安抚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即使是最一流的科学家,也无法在那么多录像图片资料面前,那么多经历者的众口一一词中,依靠现有的理论,找出——哪怕是编造出一套合理严密的说辞。

    但新闻记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教授们一脸的无奈和犹豫,和现场传教的那人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和语言中的力量,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新闻播出期间,一直有人打电视台的电话,许多人都在电话中表示,非常希望知道那个被称之为“意识网”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透露与这方面有关的信息。

    意识网的组建形式就已经保证了,它是一个极为严密的整体,用户与整个网络的紧密性,是常规的组织形式不可想象的,所以,两千多个人当中没有一人去透漏内部的信息,完全不值得奇怪。

    新闻在最后结束的时间,照例对全部的死难者表示哀悼和慰问,同时,也对政府的办事效率表达了失望,截止整个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24小时,政府没有给大家做过任何一个像样报告,对于这次案件的起因,结果,中间发生的数起“意外”到底是什么责任……政府一直无法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及时,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政府的表现一直都接近于反派——这是日本的不幸,更是执政政府的耻辱,在新闻邻近结束的时候,男主持人有些情绪激动的总结道。

    新闻播放已经临近结束,导播在办公室里熟练的拨弄着器械,正准备把屏幕切回的时候,他忽然全身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嘴里吐着白沫就倒下了。

    导播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就如同一个刚刚起作用的诅咒,紧接着,办公室里正在工作的几十名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的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了下去,他们之中有跑的比较快的,跑出了办公室,想要找人求救,但是一路上,他们只能看见尸体——清洁工,抱着文件夹的文员,拿着摄像机准备出发的记者……然后,死神的诅咒缠上了自己,最后跑出来的几人,也都无一例外的捂住喉咙,用尽自己全身最后的力气下意识扒着电梯,

    电梯门打开了,随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他随意上前把挡在面前还在不自觉抽搐的身体踢开,沿着走廊的正中,一步一步的接近。

    代表电视正在直播的绿灯一直都亮着,正等着它消失的男女主播有些奇怪,结尾的音乐早就放完了,怎么节目还没结束,但在镜头前的责任感还是促使他们留在原位。

    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去按自己脚边上的应急按钮,通常来说,这个按钮是说明主持人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临时中断节目……

    没有人回应,两个主持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种情况显然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

    房间里负责镜头的几名摄像师也觉得不对劲了,平时一直不断发出指令的导播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们对两个主持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中有个人准备走出演播室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门刚刚打开,门口就传来一声枪响,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田军走进门,抬起枪口,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另外几个人依次开枪,他现在的枪法很准,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是一地尸体。

    枪声刚响的时候,女主播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整个人就下意识的钻进了桌子底下,男的反应更理智一点,他一个箭步就从座位上跃起,冲向离他最近的演播室内的泡沫墙壁障碍物。

    他成功了,但结果依然是一样——他口吐白沫的倒在了道具墙的边上,就跟其他人一样,到死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结束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田军大摇大摆的走向新闻直播间的男主持人位置,然后低下身,一把抓住那个女主持人的头发,把她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会说中国话不?”田军掏出手枪,盯着她的下巴,用中文问她。

    女人标致的脸因为恐惧扭作一团,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头无奈的摇动。

    “那记得下辈子去学。”田军说完,扣动了扳机。

    子弹直接穿透了女人的颈动脉,大量的血液被泵出,像喷泉一样撒满了整个房间。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直播间的那几台摄像机都保持在绿色的位置,这代表着,这一切,都在直播进行当中。

    这应该算得上是全世界最血腥、最真实的新闻节目了,因为节目本身,就是新闻的终端。

    田军在这里也观察了有一段时间,对于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在杀完人之后,他甚至当着镜头的面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对着镜头端正的坐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我叫田军,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中国名字。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几个小节目和几个小秘密,希望大家喜欢。好了,话不多说,下面是我表演的第一个节目——大变活人。”

    田军说完,就在演播室里使用了瞬间传送,距离大概是1米左右,大概就是从男主播的位置瞬间移动到女主播的位置,传送完成之后,他站起来走回原位继续做下,低头说:“表演完毕,谢谢。哦,另外,告诉你们第一个秘密,前段时间牛奶的投毒,是我干的。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个节目……”

    东京电视台的收视率,就在这一刻,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全日本只要是拥有电视的观众,此刻都已经蹲坐在电视机面前,这句话田军刚刚出口,就飞快的钻进话筒,然后以光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日本,直至整个世界。

    这条新闻将在未来的数小时内,被做无数次的转播和重播,并且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不断的被提及,引用,参考……纵观整个新闻的历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有价值的新闻题材。

    真实,历史意义,感官刺激,出人意料……所有一流新闻必须拥有的重点,这条新闻全都具备了。

    有人说上帝要让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田军现在已经疯狂,但是他何时灭亡,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997/ 第一时间欣赏法师伊凡最新章节! 作者:kl3300所写的《法师伊凡》为转载作品,法师伊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法师伊凡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法师伊凡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法师伊凡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法师伊凡介绍:
这是一个有关法师来到地球之后,对我们这个世界,也对他自己,产生改变的故事。
法师伊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法师伊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法师伊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