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成功不失败的第一次
清晨,当阳光散在广缘寺的大殿屋顶之上时,有两名男子抬着一奄奄一息的女子,从后院门走了出来。可没等他们看清院外的情况时,五道身影从背后冲了上来,有两人在捂住他们嘴的同时,两刀下去,直接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另外三人则接过了两贼抬着的女子,捂嘴将女人送走。
广缘寺内的其余众贼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早起的厨子正在烧水热饭,当饭好之后,敲起了铁牌,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在这年头,吃饭可是件大事,众匪大部分还睡眼惺忪的,随便披着件衣服就从各自房间走了出来。从厨房拿起一张粗面大饼,就着一碗近乎于清水的点油青菜汤,然后就像恶鬼投胎般地西里呼噜大吃起来。
正此时,忽然寺院墙上架起十把长枪,枪口瞄准着吃早饭的众匪,有一年轻人高喊道:“我们是八角台团练,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地。若是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在这喊话进行的同时,三十名武班队员手持扎枪或大刀,已经冲进院内。将所有还在震惊于眼前情况的众匪,打翻在地,直接上了绑绳。
可就在此时,却出了意外。原来匪首李二白并不与自家的匪众一起用餐,所以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屋子的土炕上抱着娘们儿睡觉。可毕竟当贼数载,警惕性远高于常人,听到院中动静不对,便立刻披上衣服,然后一掌打晕了已经惊醒过来的身边女人。抄起身旁的长枪,这也是整个广缘寺唯一一把后装线膛枪,恰巧与王一他们手中的枪一样,也是夏普斯M1859。这枪是李二白随宋三好起义时,从垄断大孤山与大东沟一线木材贸易的武装商人宓老八那边抢来的。不过现在子弹已然不多,所以李二白平时也不舍得使用。但现在是紧要关头,生死存亡的时刻,李二白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他顺着窗棂纸的裂缝向外观瞧,发现冲入寺内的武班队员,并没有使用枪械。
“还好啊!”这小子心中琢磨着。
正巧,此时有一名昨晚喝多了的土匪从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忽然发现眼前的情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外围院墙上的那些持枪武班队员,一部分负责压制院中的众匪,另一部分则负责监管闭门的房屋。偶然一见土匪从屋里走了出来,负责监管那间房屋的队员就下意识地开了一枪,他枪法很好,那土匪被直接击倒在地。
可就在此时,隔壁的房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件大物冲了出来。还没等众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负责监控房屋的几名武班队员骤然间从放松状态进入到了紧张状态,“邦,邦”就是几枪,结果打完才发现,被打中的只是一把残破的太师椅。所有人都意识到,上当了!
李二白这时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对着院中的武班队员就是一枪,有人一声惨叫,显然中了子弹。
趁着众人惊愕之际,李二白迅速冲入房屋间的一条过道,等大家再去追赶的时候,只见这家伙真是狗急跳墙,三两下便爬上了后院一丈二尺高的围墙,之后翻身而过。待去看时,他已经冲下了周围陡峭山坡的密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郑海涛负责侦查,所以他认识逃跑之人就是匪首李二白,气得一拍大腿。
“***,竟然让李二白跑了!”
“刚才跑的就是李二白?”项龙也气得够呛。
不过今次负责指挥行动的不是他们,而是平日里在武班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吴晓。
吴晓是武班中二连三班的一名普通队员,年纪还不到二十。这次他的作战计划获得王一的赏识,有了点特种作战的味道。虽然还称不上完善,但比项龙和郑海涛的强攻计划强了很多。
跑了李二白,吴晓此时也有些自责,惭愧道:“对不起,二位连长,是我布置不利,所以才跑了贼人。”
“跟你没关系,都是放枪的那帮小子,开枪也不看清楚,几人一起打把破椅子做什么!”
王一这时带人走进了寺院,笑道:“行了,行了,李二白跑就跑了吧。一连一班和二班负责警戒,三班看押土匪。二连收缴贼赃,然后将他们带回八角台。有什么经验教训,我们回去在总结。”
“是!”所有人给王一行了个军礼。
“带我去看看那名受伤的队员。”到了清末这么长时间,王一依然是自己那套空军军装,背着背包,挎着95式,带着手枪和手雷。除了手机因为没电,不能使用之外,其余之物都还正常。
队员们对95式当然好奇,不过也没谁敢多问。
躺在担架上的那名队员名叫张狗子,其实伤势并不严重,那时李二白也来不及瞄准,开这枪主要是为了引走队员们的注意力。只是这张狗子实在太背,子弹倒是没直接打中他,而是打在地面上,变成跳弹后划破了他的脚面。好在伤势也不是太严重,在经过王一的消毒包扎后,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广缘寺里的贼赃还不少,虎皮,狐皮,人参,鹿茸,这是贵重的。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倒是另外翻出了近两千两的金银,让王一有了点惊喜,也算发了笔小财。
回转的路程上,还没等王一到八角台呢,张全德就带着全副武装的团练冲了过来。后来一看是王一,立刻叫嚷了起来。
“你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啊!”张全德笑骂道:“剿匪有官府,有团练,怎么也不用你来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王一在那义正言辞地装正经。
“这些土匪怎么处理?交给官府?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
王一一乐,被押解的匪徒一看,心里就觉得发毛。
“我的意见么……嘿嘿,我说老张,你忘了我本职是做什么的么?”
张全德想了想道:“大夫!”
“没错!”王一脸上这时又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表情,像是要为理想而献身的圣徒。“我希望能在东北推广科学的医学。”
“科学的医学?”张全德听不懂王一的话。
“简单说,就是好的医学,无论是中医,还是洋医,只要有用,我就要推广!我不要中国人成为东亚病夫。”
对于中医和西医,王一其实也是很矛盾的。在医科大学的时候,教授们的意见就不统一。不同科系,不同教授之间的观点,就是完全不同,有些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一部分教授是完全否定中医,认为其不科学。一部分则是完全肯定中医。但是更多的则是认为中西医皆可用,有用即可。
西医一般来说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很少把人体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当然近年随着基因遗传学的展开,西医也开始有了这方面的研究。而中医却正相反,讲求表里兼治,整体治疗,但问题是中医的理论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琢磨。而且社会上经常有人鼓吹,中医纯天然,对人体伤害小,王一听完觉得跟放屁没两样。西医在虚假宣传方面的问题更多,特别是那些蛋白质类的保健品。吃什么蛋白,补充什么蛋白,完全欺骗民众不知道蛋白质进入人体后,需要分解成氨基酸才能吸收。姑且不论吸收的效率,即便氨基酸被吸收了,之后被合成什么蛋白质,也是不确定的事情。与其吃这保健品,还不如吃鸡蛋和鲜肉呢。
“那你的意思是?”
“若是可能,之后我要建立医学院!”王一看着那帮土匪,眼神就像在看着解剖实验室的大体,或者药理实验室中的蟾蜍和小白兔,心中琢磨着,这帮罪大恶极的人,要是直接杀了,那是多可惜的事情啊!至少也为祖国医学做些贡献啊!
张全德完全不知道王一要把这帮土匪当做人体标本的想法,要真知道了,估计能吓出一身白毛汗。
因为先到文武学校,所以王一也没有去八角台,直接将土匪们和被土匪劫持的妇女交给了张全德,其后的处理。无论是交官,还是直接给埋了,他也懒得理会了。至于那些妇女,王一还是让张全德好生照看。老张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与张全德分开之后,王一便带着武班的队员回转驻地。
吃过午饭后,在他的主持下开了全员的表彰总结大会,连受伤的张狗子也躺在担架上参加。
“总的来说,吴晓指挥得不错,虽然跑了李二白,但瑕不掩瑜。大家给他呱唧呱唧!”
阶梯教室内,掌声响成一片。吴晓脸皮薄,跟大姑娘似的,脸色通红,很不好意思。
王一这时摆了摆手道:“下面开始总结此战的问题,不过评论要对事不对人,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谁先说?”王一一看没人说话,就直接开始点名。“项龙!”
“到!”
“你先说!”
“是!”项龙站得身体倍儿直,道:“我认为在取得院内土匪压制的同时,有一部分枪兵就应该下来,配合院内的矛兵和刀兵,对房屋的残匪进行清剿。要是这样,李二白就没了逃跑的机会。”
“郑海涛,你的意见呢!”王一没表态,接着继续问道。
“我认为项连长的说法虽然正确,但若是强攻房屋的话,今天恐怕就不是张狗子被跳弹所伤这么简单了,很可能在李二白的负隅顽抗下,我们会损失一名弟兄。”
第十七章 一寸山河一种税
讨论在热烈的进行,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思路也逐渐开始清晰起来,不少人一边听别人说,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什么。
王一此时道:“吴晓,你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你说说的自己的感觉吧!”
吴晓起身,脸色依然通红,带着几分扭捏。不过武班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小子是在卖萌装相。
“其实吧,今天我觉得主要问题处在先生身上了!”
其他队员一听吴晓这样说,全都一缩脖,心说:“这货还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王一倒是不以为忤,微笑道:“继续说!”
“首先,我们枪支不足。我们只有十把夏普斯枪,在面对广缘寺土匪的时候,对方虽然只有前装枪,但在近距离对战的时候,第一波射击,我们很难取得绝对的优势。”
其他队员听着,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有些人不自觉地点头。
“其次,我们虽然跟着队长有了一定的训练基础,但并没有经过实战。今天也不算真正的交战,否则血肉横飞的,恐怕遇到的状况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最后,我要说说我们连长。”
郑海涛一听吴晓要说自己,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情报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吴晓一看连长正在瞪自己,心里害怕,眼睛却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虽然地形图做得很仔细,可是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广缘寺中,匪首李二白的住屋!若我们提前知道,必然会加以重点防范。”
“郑海涛,你觉得吴晓说得对不对?”王一这时问道。
郑海涛站起身来,吱唔了几声,才道:“我觉得吴晓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么?”王一冷笑了一下,道:“吴晓,还有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没错,我们是只有十杆枪,但我们的枪是后装线膛枪,比广缘寺的土匪先进一代。怎么,武器少,你们就不能大胜仗了?那将来要让你们对付外国的侵略者,我看你们干脆投降算了!”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声音,王一继续道:“我这里不只是在说吴晓,也包括你们所有人。瞧你们制定的作战计划,除了吴晓之外,竟然全是依靠人数优势的强攻。我倒要问问看了,同袍在你们心目中,性命就那么不值钱么!?将来你们要是真成了一方军主,人家问你战绩的时候,你好意说自己那些胜绩都是拿自家兄弟的命填出来的么?你们就不怕自家兄弟的娘亲在背后戳你们的脊梁骨?”
连项龙和郑海涛在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把头都给我抬起来!”王一大吼道:“听着,我要你们记住!战争很残酷,确实会夺取许多人的性命。但光靠人命是堆不出来真正的胜利的!战争之道,就是知天知地,知己知彼,运用谋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许多人都在心中重复着王一的话,虽然王一人小,但却在所有武班队员心目中,有着圣人一样的地位。
王一此时站起身来,在背后的黑板上写道:“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大意是但凡战斗,都是正面作战,奇谋取胜。所以善于出奇谋的将领,战力无限。用到今天的案例中,我们临兵对战,优势是我们有六十人,十杆后装线膛枪,而敌人是十余人,都配有前膛枪。我们攻,他们守,他们占着地利。所以根据敌我双方的条件,若是强攻,显然对我们非常不利。”
王一在进入军医院之前,曾经在陆军学院培训了一年,本身还是有一定军事基础的。而他现在是在教面前这帮学员该如何思考一场战争,如何去筹划一场战争。
“因为有了以上的对比,所以强攻并不合适。”王一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了解地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正面对战,我们可以僵持,但要取胜,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于是吴晓的计划就是最合理的选择,而且有一点是我最赞赏的,他没有选择在夜晚进攻。要知道我们训练了近半年的时间,但是夜战对你们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吴晓没有过高的估计我们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没有低估夜战的难度,于是他选择在黎明之后,发动对广缘寺的攻击。”
所有人这才知道王一选择吴晓作为这次攻击行动总指挥的原因,无论是项龙,还是郑海涛,在武班队员的心目中,都颇具威望。而吴晓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突然成了行动的指挥,大家难免心有挂碍。如今倒是明白了其中原因,倒也心服口服了。
“虽然吴晓的行动计划在所有的计划书中是最合理的,但是也并非完美无瑕。”
众人仔细听着王一的分析,整个阶梯教室内,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例如,他没有考虑天气的影响。如今是夏季,天气经常变幻莫测,若是下雨,我们该如何准备,吴晓并没有涉及。例如,根据情报我们发现,土匪们用早餐的时间一般都很固定,而且菜色也很固定,就是粗面饼,配青菜汤。你们谁都没有考虑到这个细节,如果我们能够在那菜汤中,放入砒霜之类的剧毒,结果会如何呢?”
大家一想,是呀,如果真这样的话,院中的土匪即便不死,也要失去抵抗能力。到时大家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房屋中的匪徒了。
“还有项龙刚才说了,我们在压制院内匪徒的同时,应该发动对房屋的进攻。而二连长郑海龙却认为那样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事实上,他们两人说的都对,但是都没有找到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来问你们,如果我们事先就准备了装着辣椒的易燃小麻袋,在攻击房屋前,将其从窗户投入房间,你们觉得会怎样?”
“李二白多半会束手待毙……”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王一此时站起了身,看着讲台下的众人,道:“明天晚饭之前,所有人回去写一篇战斗总结,听明白了么?”
此时所有人都从座位上占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很好!那么战斗总结大会结束,解散。”
“队长再见!”
营口泰安粮油加工场,张全福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大概是看到了精彩处,只见他摇头晃脑,眉飞色舞的。而他手中拿着的书籍,正是之前王一推荐给他的《孙子兵法》。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藏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好,很好,啊哈哈……”
“何事让三弟如此高兴?”张全宝和张全德从屋外走了进来,因为张全福的房间没关门,所以也不用敲门了。
张全福一看是自家的两位哥哥,连忙放下书本,躬身施礼,道:“见过大哥,见过二哥。”
“行了!”
张全德好奇地拿起张全福放在桌面上的书籍,笑道:“你小子看什么这么入迷?……莫非是金瓶梅?”结果拿起书一看,竟然是《孙子兵法》。他便又皱眉道:“三弟,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研究起兵书战策了?”
“非也,非也!二哥真是开玩笑,我一商人学那行军布阵之策做什么!这是王一推荐我读的,他说这书里面有商道,我一读,在思考他临走前给我讲的一些例子,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全宝一直没说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笑道:“看来三弟是受益匪浅啊!”
“行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张全德鼓励道。
“不敢当,不敢当,二位哥哥谬赞了!对了,两位哥哥怎么来了营口?”
“还不是王一么!昨天这小子带人从广缘寺抓了十多名土匪回来,我和你二哥想了想,觉得把他们留在八角台也不合适,于是就送到营口来,交给官府了!”
“王一还能抓贼了?不知道官面上能不能给什么奖励。”张全福一听是王一抓的土匪,于是也来了兴趣。
“王一没要这个功劳,而是让给了我们张家。”
“哦!”张全福一听,还真是王一那闷头发大财的个性。
张全宝此时喝了一口茶水,然后道:“老三,最近泰安的生意怎么样?”
“都挺好……就是有一点不太让人满意!”
“怎么了?”
“厘金税太重了!这又是活厘,又是板厘的,过道收税,落地也收税。我们往南方运粮油竟然比出国贸易被收取的税金还多,如果光如此也还罢了,偏偏各省税制还不同,而且税卡遍布,简直多如牛毛。要在这么下去,非成王一说的一潭死水不可!”
张全宝摇摇头,叹气道:“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国库空虚,偏偏各地又叛乱丛生,朝廷平叛,没有银子谁给你卖命!以我们奉天府为例,新来的盛京将军如今正派左宝贵将军平定宋三好的叛乱……我们这边还好些,辽东那边据说已经被闹得不成样子了。”
张全福完全不以为意,冷笑道:“平吧,就在那饮鸩止渴吧!苛捐杂税越多,百姓的生活越困苦,最后连一碗热饭都吃不上,这不是官逼民反么!我看这叛乱只会越平越多。”
第十八章 土匪和税官是一样一样的啊
王一刚刚给文班的学生上完物理课,力学已经讲完,热力学刚刚开讲。学生的成绩普遍都不是很好,毕竟他们的数学基础太差。即便在后世,最初接触物理学之时,大部分学生也学得不是很明白。若是进入光学,电磁学,甚至更为深奥的原子物理学,乃至量子物理学,王一觉得自己恐怕将白费一番力气。
“看来教育还是要从娃娃抓起啊!”
王一如今已经有了扩招计划,当然,他不会疯到公开与现行的科举制度叫板。他的名义是构建大商集团的附属学校,宗旨是为自己的企业提供合格的西学人才。利用类似借口办起的西学在目前的中国大地上虽然还不是很普遍,但也不是仅王一一个这样的绝无仅有。
之前王一派自己的学生去八角台以及附近村镇进行了一番问卷调查,倒是有不少人家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王一这来学习,不过其中的原因到是耐人寻味,父母们不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接受教育,反倒是一个更为实际的理由——可以省下一份口粮。
而在那些农人父母看来,自己的孩子到了王一的学校,与进入店铺当学徒的性质差不多。甚至不少人家还愿意把自家的未成年幼女也送到学校来,原因更朴实,甚至有些残忍,因为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的父母再把孩子送出来的一刻,都会泪流满面。还会说类似的话,与其留在家里也是忍饥挨饿,还不如把你们卖给大户人家混口饱饭呢。
每当此时,王一的心中总是在冷笑,这一百多年还真是有东西没有变,成人就是一群狗,总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找借口。
原本还担心招不上来学生的王一忽然发现,在这个没有避孕套和避孕药,天黑之后,除了生孩子没事干的年代,自己若是愿意提供口粮,同时再给出一点小钱,不少父母甚至会把儿女卖给自己。
望着校园逐渐开始扩大的规模,请来的外国施工队已经培养出了一批合格的中国施工人员,这都是王一用钱砸出来的。再过几天,杰克*史派罗船长就要带着他的商船队从美国过来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奥古斯都*艾尔顿也会从德国回来,之后还有弗朗西斯*鼐德的美国商队,查理*法码的英国商队。
如今造纸厂,印刷厂,铅笔厂,水泥厂,玻璃生产及器皿制造厂,还有畜牧场,都已经被建立起来。他们都是以大商银炉为首的大商集团下属企业,目前大部分职位都是自己从社会上招募来的,过程与大商银炉的招聘差不多,不过技术领导职位大都由外国人担任,大部分是美国人,也有几名德国人。
在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一位年仅八岁的小孩之后,不少老外员工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大部分人来清国也是为赚钱的,大商给的待遇很好,远比他们留在家乡生活富裕得多,所以这些人也很安分。只是有安分的,就有不安分的。
造纸厂的一名技术领班是美国人,经常在工作期间喝酒,并且打骂手下的清人员工,并且曾经试图依仗自己的技术优势来威胁王一的领导权威。穿越小男最初也是好言相劝,不过一旦对方开始蹬鼻子上脸,他自然不会客气。
驱逐,完全不讲任何情面,然后过了数月之后,这老外就成了辽河上漂浮的死人。
这事不是王一授意去做的,但下手之人却是他的手下——那些武班的队员。王一很难理解,自己最多就是有些愤世嫉俗,怎么教出来的那些学生,无论是文班,还是武班,都带着明显的大中华民族主义倾向。而从班中众人脱颖而出的吴晓,项龙,郑海涛,怎么看都是典型的军国主义头子,极为激进的民族主义分子。就是文武学校的学生会长——张敬孝,文1班的班长万肖,文2班的班长欧阳迪,那也是不遑多让。
莫非是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王一多少有些心虚。
校园门口忽然争吵起来,王一站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敬孝,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敬孝正在办公室里帮王一整理书稿,这些都是王一从平板电脑上抄写下来的,他每天都会用四个小时来抄写,在这期间没人会来打扰他。张敬孝现在其实就是他的文秘,虽然王一更倾向于让一位美女穿着OL套装来做这些事情。
“好的,先生。”张敬孝答应一声。
不多时,一脸怒容的张敬孝回到了办公室。王一看得出来,这小子眼角现在带着杀气,牙关紧要,双手握拳不停颤抖,看来是被气得不轻。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武班的吴晓,以及文班的两位班长万肖和欧阳迪。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学生王一也认识,正是文1班的钱海鑫,今年十六岁,成绩中等,不过在数理化的成绩上,却让王一印象深刻,只是语文和外语方面不尽如人意。这时他哭哭滴滴的,显然事情就发生在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
“还望先生给学生做主!”说着钱海鑫就要王一跪下来。
王一见此就是一瞪眼,吴晓等人知道,王一最讨厌别人给他跪下来,有什么事能把你膝盖压弯了,于是连忙拉住了钱海鑫。
“海鑫,有事说事,到时自有先生做主。”
钱海鑫这时也明白过来,于是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原来钱海鑫家住在四方村,祖上留下来了四亩薄地,生活算不上富裕,不过比一般的佃户之家要强上许多。也正因此,钱家才有钱让钱海鑫从小习文练字,后来又被张家选中,成了王一文班中的学生。
不过,钱家的生活近些年来也是每况愈下,其实也不只是钱家,许多农民的生活亦是如此。一方面是盗匪横行,时不时地就来袭击村镇。另一方面是赋税沉重,若是寻常年景尚且能勉强维持,可一旦遇到天灾之年,农民们最后的选择就只能是把自家田产以低价变卖,最后被迫成了大地主的佃户。
若说清末东北农民头上的三座大山,第一就是以皇室和旗人为代表的大地主,第二就是崩坏的税制和**的官僚,第三就是盗匪。而钱海鑫家是把这三样全碰上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四方村大地主卫尚易就派管家前来说项,希望钱家能把靠近他们家祖坟的两亩田地让出来。老钱家自然不愿意,这事卫家提了不止三次了,可是钱海鑫的父亲却始终不松口。
卫尚易无奈,就想起了自己的一位结拜兄弟——周红英,此人早年曾随军打过太平天国,后来因为犯了军纪,便逃到了东北。现在的行当就是一土匪,手下有着一百来人,枪不多,三十多杆,剩下的人全耍大刀片。
卫尚易平日里瞧着钱家就不顺眼,于是就生了歹心,暗中勾结周红英,就在半夜里袭击了老钱家。到是没伤人,不过却把钱家的房屋全给烧了。钱海鑫的父亲又愁又气,终于还是大病了一场。一家人挤在临时搭建的小窝棚里,度日艰难。
卫家的管家又来讨论那两亩田地的事情,没想到钱海鑫的父亲是真横,就到这步田地了,他宁愿把钱海鑫八岁的小妹给卖了,也不怨出售自己的田地。
得知消息的卫尚易,真是气得直拍桌子。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回没再找周红英,而是改从白道下手,出面的是税官冯有一。
冯有一的税官是捐来了,所谓的捐,其实就卖官鬻爵,是合法的。冯有一买官,当然不是为了亏本,当初付出的虽多,但回报更多。总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冯有一的年收入,可不在普通的州官之下。
卫尚易为了让冯有一替自己办事,总共出了一千两的银子,可谓豪爽之极。旁边管家看了,心中腹诽,有这钱,你直接和钱家谈多好,何苦非要拿一百两银子买人家的两亩地。
到别说,冯有一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在收了卫家的银子后,第二天就带着弁兵找上了钱家。先是狮子大开口,只说盛京将军府要平叛,军士要吃饭,就一口价要了白银三千两。
钱家现在都穷掉底了,哪有那么些银两。
冯有一收了人家的好处,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让手下弁兵连搜再抢,最后终于从钱父身上找到了钱家的地契。也没征得钱家的同意,就直接把钱家的土地卖给了卫家。名义上是为了补税,而钱家最后连一个子都没得到。钱老爹连气再恨的,当天晚上就投井自尽了。
如今就只剩下钱母和钱小妹,两人也没有养命的活路,最后就成了村里的乞丐。村民们倒是可怜他们,不时送些吃食。后来有好心人帮助,这才把信送到了学校这边来,钱海鑫一听自己父亲竟然如此枉死,立刻就晕了过去。本来想直接去报仇,却被其他同学拦了下来。
王一听完事情的经过,也是面沉似水,眼中冒着寒光,不过心中也有了决计。
第十九章 投名状和最后一课
钱海鑫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王一让所有知情人都不要再谈论相关的事情,大概一个星期之后,这场喧嚣也算消停下来。
“海鑫,坐!”
在王一的办公室里,钱海鑫刚刚从老家回来,同来的还有他的母亲钱赵氏,以及妹妹钱小环。他父亲的身后事也已经料理完成,算不上风光大葬,至少身后有了一片清净之地。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并没有引起四方村当地人的注意。
“先生,谢谢你!”钱海鑫坐下后,哭了起来。
王一并没多说什么,直到钱海鑫自己停了下来,他才继续道:“你母亲被安排在了大商银炉作保洁的工作,生活上应该不成问题。你妹妹九月之后,就会到学校来上学,余下的事你放心吧。”
“谢谢,先生!”
钱海鑫起身给王一鞠了一躬。
“你家的事情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回去之后,好好学习,不要总想着报仇,听明白了么?”
钱海鑫点点头。
“活在仇恨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多想想你的母亲和妹妹。”王一想了想,又道:“你家遇到的问题,大地主,土匪和税官,并不仅仅只是你家的问题,所有人都面对着同样的问题,这是整个大清的问题。如何去改变,不光是你,我们所有人现在都无能为力!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努力成才。当你毕业那天,进入社会,先生并不要求你多做什么,只要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比从前好一点点,那先生也就很欣慰了。”
“先生,我明白了!”钱海鑫再次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那你出去吧!”
钱海鑫点点头,转身离去。
张敬孝此时就站在王一的身后,心中也在琢磨着王一的话语。“只要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比昨天好一点点,就可以了。”多么简单的目标啊,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项龙带人躲在山路西侧的密林中,眼睛像捕食中老虎一样盯着山路远端的状况。郑海涛躲在另外一侧,神情亦是如此。
最近一段时间,王一给出的命令很简单,就是清剿学校五十里范围内的所有土匪绺子。各个绺子的情报由张家提供,如果有需要,张全德还会带着团练前来助阵。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需要张全德出面的情况,因为周围绺子的规模都比较小,最大的才一百来人,并且老幼皆有,上到六十,下到十二三,总共才十来条枪。虽然武班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后装枪现在也才二十多支,而且其中一半还是靠打土匪缴获的。但素质层面上的巨大差距,还是让土匪在武班几个轮次的攻击之后,就彻底丧失了抵抗的信心。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剿匪之后获得的财物,倒是让王一发了一笔横财。当然,这并不能说整个地区就太平了,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流窜的马匪会到附近作案,对此王一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今天的目标并不是从前的土匪胡子,而是换成了税官。
杀官,就是造反!诛九族的事情!
与以往不同,王一并没直接提出行动的目标。他只是在课堂上,把钱海鑫家的遭遇不具名地讲述了出来,讲得非常客观,而且尽量不参杂任何的感**彩。在最后,他在武班做了一个调查。
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你认为税官该不该杀?
该杀,这个世界需要改变。不该杀,杀官是诛九族的大罪。
武班的人都知道,这是队长让他们进行一次表态。所有人都思考再三,最后给出了自己的选择。其中选择一的,共有包括吴晓,项龙,郑海涛在内的四十八人。而选择二的共有十二人。
之后王一把所有选择一的队员都叫在一起,然后单独与他们每个人进行交谈,而所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目前我要组织一次行动,而行动的代号就叫做‘投名状’。我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一是不加入,二是加入。若是选择一,你立刻就可以离开。而一旦选择了二,就不可以退出!记住,是永远不可以退出!”
王一在给出选择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常理将一设成加入,而二设成不加入,因为这样会有一个心理小暗示。他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影响队员的心里判断,他要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思考,来给出自己心中真实的答案。
最终又有八人选择离开,只剩下了四十人。
王一心中感叹,六十人剩下四十人,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原本预计,能留下一半就不错了。
不过剩下那二十人,王一心里清楚,自己与他们的师生情谊到今天也算彻底结束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将来干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造反事。如果不能团结一心,怕将来最多不过是再一个的太平天国。
十天后,王一亲自送这二十人离开,其实在王一让他们做出选择的当天,这些人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预感。只是不愿相信地还在欺骗自己,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无论是留下来,还是离开的,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王一并没有为难这些人,据他的了解,这些队员都是有家口的,或者身处在一个大家族中。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太多的牵绊,太多的社会关系,他们无法像王一这样的光棍一样,于是选择当顺民便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
离别的那天,天空有些阴沉,不过却没下雨,也没有风。
剩下的武班队员在文武学校的门口列队相送,他们曾为同袍,却因为不同的理想而分开。文班的学生站在教室中,掉着眼泪看着武班队员的分别。
王一站在离去队员与留下队员之间,面向着离去队员的列队,沉吟了好半天才道:“你们与我师生一场,我自感没有照顾好你们……”
“队长……”除了王一之外,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不过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跟随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整个世界也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对于整个中华民族已经遭遇和即将遭遇的屈辱和灾难,心中也不再像普通人那样糊涂。不过我刚才还在想,这样好么?也许浑浑噩噩地让你们过一生,才是真的幸福。”
“队长……”
王一摆了摆手,接着道:“但是,我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不是幸福,那是逃避!现今的社会就像这天一样,阴沉,压抑,无声,死寂。若是我们不能将这天捅破,那天上的阳光就永远照射不下来。当然,这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总要有人去做!”王一回头看看剩下那些队员,笑了笑,很欣慰。
“但是我也不后悔教过你们!”王一再次转过脸来,神情宁静道:“也许你们成不了我麾下的将军和士兵,但也并不代表你们不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活着!至少我在你们心中埋下了一丝希望的火种,我相信终于一天,他们会在你们的心中茁壮成长,发光发热。即便我的身躯化作枯骨,你们也会用他去照亮世人!”
“记住我的话,孝敬父母,不要做汉奸,无论身处何地,都不要背弃祖国和人民!平时多读些书,多学一门技术,要好好的过日子!听到了没有!?”王一的声音放大了起来。
那二十人同声道:“谢队长教诲!”
“吴晓!”
“到!”
“送战友!”
“是!”吴晓这时跨前三步,站在留下队员的最前面,高声道:“全体武班队员报名!——吴晓!”
“项龙!”
“郑海涛!”
……
“全体队员送战友,敬礼!”
离开队员同样军礼相还!
那天的场景自今还在郑海涛的脑海中回荡,离开那些队友似乎还在他身边。此时山路对面的树林中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吴晓看着有些出神的郑海涛低声提醒道:“连长,目标来了!”
郑海涛微微一顿,旋即反应过来,道:“你也去准备吧!”
吴晓点头离开,郑海涛给所有的队员用手语下达着命令,让他们各自寻找目标,不要重复。
冯有一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骑是队伍中的小官,背的竟然是温彻斯特M1873步枪,再之后是三辆双辕马车,上面都是他收刮来的税金。旁边有四十名兵丁护卫,全部都装备着德国的毛瑟71式步枪。
这冯有一虽然是个贪官,不过脑子却很好使,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多,甚至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也不再少数。再加上,这年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狠主也多如牛毛,远的不说,死在宋三好和高希殄这些义军手中的税官就数不清了。所以他很怕仇家算计自己,于是就自己出钱给手下的弁兵换了装备。
此时他骑在马上正算计着自己今趟的获利,算着算着就得意了起来。
“也不枉爷爷出这趟远门,除了照常给上面那几位爷的进项之外,自己还能落下一千三百多两,再加上之前老卫头给的一千两,哈哈,这一来一回,就是两千三百两!”冯有一此时回头看了看第二和第三辆马车,心情又低落起来。“***,这是营口和海城厘金局送往盛京的税金,可惜自己没机会上下其手……可惜,太可惜了!”
正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没等冯有一明白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已经被巨大的惯性带落马下,眼前的场景混乱嘈杂,偏偏一切都像在放慢镜。在一番痛苦的抽搐之后,他彻底断了生气。
第二十章 令人心动的是留住你声音
“诸位朋友,欢迎你们远道归来,我在这里为你们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王一举着红酒杯,高声道。
众人皆欢呼。
参加此次晚宴的有杰克*史派罗,奥古斯丁*艾尔顿,弗朗西斯*鼐德,以及查理*法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清国商人,包裹安泰粮谷加工厂的总经理张全福,大商银炉的总经理李御珍,大商水泥厂的郭元旺,大商文化公司的沈万洲,大商玻璃光学公司的楚怀安,以及大商畜牧奶制品公司的杨千牛。
“哦,我亲爱的朋友,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奥古斯都来到王一的身边,这个平日里有些刻板的德国人,此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过他的身边跟着另外一个德国人,看年纪并不小,怕是有六十多岁,王一并不认得。
“请问这位是?”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卡尔*蔡司!”
王一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就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说实话,穿回来大半年的时间了,这是王一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名人。王一很激动,原因很简答,蔡司的镜头谁不知道啊!穿越前,王一那可是一名地道的摄影爱好者,虽然用到蔡司镜头的机会不多,但是对于镜头的发展历史,也算有过一番了解。当然,王一对于摄影本身更偏爱些,不过只是更专注于女体拍摄,也就是国模。既跟过团拍,也单独拍摄过。当艺术升华到一定程度时,王一会与国模之间产生一种类似于生命共鸣般的心灵激荡,这种感觉会逐渐扩大,继而向身体传导,就像湖面上的水波,彼此痴迷,彼此拥偎,不能自拔!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每到第二天清晨,国模姐姐妹妹们总会和王一收钱,说算是包宿,原本一千,看王一活儿还不错,就打了个八折,收了八百。王一心中不由得暗赞了一句:“这婊子仁义啊!”
“原来是卡尔*蔡司先生,久闻大名!”
卡尔*蔡司心中纳闷,莫非面前这孩子认识我?如果不是奥古斯都说这孩子就是大商玻璃光学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自己还真难相信。
大商玻光现在只是一家小公司,目前只能生产最简单的玻璃制品,玻璃壶,玻璃杯,彩色玻璃等等。至于光学玻璃的生产,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不过王一却依靠着大量光学和材料学的相关理论和论文,在文班中组建了大商玻光的工业试验室,目前组员共有十二人,分成两个小组。虽然还没有任何成果出来,但是也算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至于为何会把卡尔*蔡司吸引到营口来,其实很简单,王一让奥古斯都,杰克,查理分别在德国,美国和英国申请一些专利,其中就有传说中的肖特光学玻璃系列。
历史上的肖特玻璃厂,是在1884年由恩斯特*阿贝和奥托*肖特在德国耶拿创建,而这二人也正是卡尔*蔡司集团创始人之二,而肖特玻璃厂也被卡尔*蔡司集团完全控股。
作为光学仪器设备的制造商,卡尔*蔡司当然明白光学玻璃才是一切的基础。也正因如此,当他在拜访归国后的奥古斯都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些王一授权的专利委托申请,自然而然就会被其所吸引。经过再三考虑,终于还是踏上了远赴清国的旅程,见见奥古斯都口中的神童。
听人介绍是一回事,而真正见面是另外一回事,卡尔*蔡司还是对王一的年纪感到吃惊,莫非这就是自己期望见到的人么?
“欢迎您到营口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能去拜访您!”王一很有礼貌,不过现在是宴会,实在不适合谈事情。
卡尔*蔡司点点头,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倒是很喜欢王一谦逊和尊老的性格。
负责晚宴接待和服务的是文班的学生,王一之所以让他们来做这些事情,也是有意增加他们的视野和见识,至少不用见到陌生的外国人就感到害怕,恐惧与他们进行交谈。
误解,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缺乏交流造成的。
王一很高兴自己的不少学员能够开始主动和在场的老外攀谈,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生涩和谨小慎微,但至少表情已经从原本的紧张,变得慢慢放松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晚宴进入**。
王一这时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高声道:“先生们,很抱歉打扰诸位,不过请听我说,接下来,我将要向你们展示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一件发明。请相信我,这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王一此时拍了拍手。
晚宴大厅的大门打开,四名文班学生抬着一张长桌走了进来,其上盖着白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杰克站在奥古斯都的身边,他的旁边还有鼐德和查理。其余人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内情。
王一此时走到了长桌旁边,一手拉着桌面上的白布,望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笑道:“诸位请上眼啊!”
说着掀开了白布,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只是……
这东西多少让人有些失望,怎么说呢?外形也太诡异点了吧?
这是一台从来都没人见过的机器,由大圆筒,曲柄,受话机和膜板组成。当然,大部分人并不认识受话机和膜板。
“哦,我亲爱的王,这是什么东西?”
杰克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王一并没有回答,而是从一旁拿出一张锡箔,并将其卷在刻有螺旋槽纹的金属圆筒上,之后让针的一头轻擦着锡箔转动,另一头则和受话机相连。
王一此时笑道:“诸位看好,这就是见证奇迹发生的一刻!”
周围安静到可听见针落地的声音,王一轻轻摇动着了曲柄,轻轻唱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道王一唱这一句歌是什么意思。老外们当然更迷糊,不过也知道王一是在唱歌。
王一此时一笑,食指放在唇边,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此时他把针放回原处,再轻轻地摇动曲柄,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机器一圈一圈不急不慢的转动,歌声再次传了出来。只是这次王一没再张嘴,而是机器自己在唱歌。
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像王一所说的,这是一个奇迹,真正的奇迹!
王一此时却在向远在美国的爱迪生表示歉意,如今已经是1875年冬,这东西应该发明大王一年多后的发明。而这个怪机器就是留声机的鼻祖,虽然王一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留声机已经被历史淘汰,但这并不能掩盖留声机在十九世纪末以及二十世纪前五十年所产生过的辉煌。
许多人在围着王一说话,杰克却在摇着留声机的曲柄,在他之前有鼐德和奥古斯都,不过轮到他时,机器却出了毛病。
看到慌乱的杰克,王一却笑了起来,道:“哦,杰克先生,我这机器价值万金,你这辈子完了,乖乖帮我从花旗国运货吧!”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杰克却一脸懊恼,抱怨道:“王,你这台神奇的机器太脆弱了。”
“对了,王,你这台机器的名字是什么?”
“留声机!”王一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
半年之后,查理把留声机带回了英国,成为了献给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礼物。同样奥古斯都也将留声机带回了德国,成为了德皇威廉一世的礼物。而杰克也将留声机带回了美国,并且于一个星期后公开展示,公众为之震惊。
一年后,会说话的机器轰动了全世界,人们称之为来自东方的神奇机器,并且称赞它是十九世纪最伟大的三件发明之一。而王一也因此声名鹊起,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总会有外国人不时到营口来拜访他,甚至愿意在他手下工作。
文班的同学许多都参与到了留声机的研制,理论是现成的,如何将其实用化,正是王一留给他们的作业。全文科班被分成了六个小组,每组十人,最终入围的方案将会被奖励。
奖励是什么?
未来大商旗下留声机生产公司年利润的3%,最初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可是三年后,当留声机真正开始在全球范围内销售的时候,所有文班同学才为王一当初给出奖励之丰厚而感到咋舌。
如今开学已经三个月的时间了,王一站在顶楼的阳台上,看着逐渐扩大规模的校园,以及在操场上玩耍的新学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情。
“给我十年,我要让天地变色,世界震惊!”
张敬孝这时来到他的身后,低声道:“先生,盛京将军崇实已经向京城发出请求,移山西,河南,直隶,山东四省难民充边。据说朝廷那边也已经同意。”
王一点点头,道:“如此就好!”想了想,他又接着道:“武班扩招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吴晓说,已经招募到合格保险队员三百人,剩下的二百人估计再有半个月也可以招募完毕。先期招齐的保险队员,已经进山整训了。”
“冬衣准备的如何了?”
“几大布衣行的掌柜说,入冬前一定可以完成订单。”
第二十一章 汝视之为敝屣吾视之如珍宝
张全宝坐在王一的对面,端着茶碗,低头轻吮着,道:“之前税官冯有一的事情闹得太大,他们一行四十三人无一活口,冯有一还被人吊在大树上,开膛摘心,旁边还被写上了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王贤弟,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王一翘着二郎腿,一脸震惊的表情,怒骂道:“谁,是谁!究竟是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究竟是谁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劫杀朝廷命官,还知不知道有王法这事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全宝当然知道王一在演戏,看着他,道:“贤弟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那我怎么听说您那有名叫钱海鑫的学生,因为冯有一强迫收捐税而家破人亡了呢?”
“还有此等事?”王一煞是震惊,不过旋即道:“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又怎么的,咱大清不就讲究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么!上官让你交税,你就是家破人亡,你也得交!懂不懂什么叫忠君爱国,有没有点觉悟啊!”
这倒让张全宝没词了。赞成吧,似乎有点缺德。反对吧,又不是那么回事!
“这事我就是给贤弟提个醒……”
“注意安全是不是?放心吧,张大哥,现在贼匪横行,您看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我怕死着呢!如今也只能勒紧裤腰带,紧急多招了几百保险队!哎……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于张全宝知道自己派人劫杀冯有一这事,王一也没觉得奇怪,不过这事还未必就是张敬孝传出来的,别看他是张全宝的亲儿子,可是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这也是王一比较欣赏他的地方。至于到底是谁给张家传的消息,王一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手下无论文班还是武班,那可都是张家替自己召回来,要说里面没有眼线?打死王一也不相信!
可即便如此,王一还是不会对这些眼线下手。因为这样会破坏与张家之间的合作关系,会让两家之间产生误会。留着这些眼线,便是一种信任!大家知根知底。一旦王一对眼线下手了,两家就要兵戎相见了。
张全宝也知道,其实他也没有恶意,今天提冯有一的事情,也是给王一提个醒。现在两家羽翼都不丰满,若清廷真要追讨下来,谁都不好受。但是话又说回来,老张也知道,自己说这些根本没用。因为王一的性格他现在也算一清二楚,你不招惹他还好,要是真触了他那几片小逆鳞,别说你个狗屁税官,就是奉天的盛京将军,哪怕紫禁城里的那位老婊子,他都敢带人给屠了。
王一这时转过脸来对着张敬孝道:“敬孝!”
“先生!”
“你一会儿给你全福叔传个信,就说让他派人去福州和上海,帮我招一批人回来!”
“是!”
张全宝脑子就转开了,可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开口问道:“贤弟,你这是让全福帮你招什么人啊?”
“哦,近日听闻,福州船政局从一年前就已经不在造船了!我这寻思着,既然他那边不造船了,我这边又想要开个小船厂来造商船,正好没有足够的造船工,索性就把那边的人招过来。”王一坐在火炉边烤着火,不经意道:“也省得便宜了小日本鬼子。”
“什么?”张全宝大吃一惊!连张敬孝都惊诧地眼角一动。“怎么会这样?”
王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知道,想来是朝廷觉得不划算吧!”
“胡闹!”张全宝气得直拍桌子。
当时中国有两座比较有名的造船厂,一个是福州船政局,一个江南船政局。不过从创立之初,他们就面临着舆论压力和言官掣肘。左宗棠曾言:“非常之举,谤议易兴。创议者一人,任事者一人,旁观者一人”,“始则忧其无成,继则议其多费,或更议其失体,皆意中必有之事”。到了1871年,大学士宋晋更是以“糜费太重,名为远谋,实为虚耗”为题,要求“将沪闽两处造船暂行停止,额拨经费转解户部,已成之船租给殷商”。其实不光言官对造船有异议,连洋务派内部看法也多有分歧。缺乏重工业基础的中国,每一艘国造舰船的原材料都须依靠进口,制造工作均由洋匠指导进行;所谓自行设计,大半还是测绘外国图纸。成船数量既少,工期自然延长,原材料和工程费用不断上升,以至于国造舰船的价格大大高于外购舰艇,“造船不如买船”的效益已经昭然若揭。郑观应日后在《盛世危言》中评价如是:“中国造船,无论木、铁、钢、铜等料,无不购诸外洋,纵使价不居奇,而运载有费,行佣有费,奸商之染指有费,其成本已视外国悬殊。”据估计,船政局自建船只仅工料费就比外国同类产品要高50%—60%,这直接导致了船政局5年中的投入由原定的300万两增加到了超过500万两。
如果光是这样,也许造船这事业还能撑下去,可是到了1874年,日本出兵台湾,已经把迫在眉睫的日本威胁摆在了面前,为拱卫海疆、应对来自海上的威胁,中国需要在短时间内建设起一支足以自保的海军。不过对在重工业基础匮乏的大清来说,要完成这样一个过于宏大的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技术、设备、人员都不足,最糟糕的是没有时间!所以要实现以上的战略目标,只有选择通过外购才能在短期内集结起一支技术先进、数量众多的近代海军。
对于后世的王一来说,这个时期的日本虽然露出一点了獠牙,但是论国力,论海军实力,他们还没达到能够威胁清廷的地步。但是李鸿章和恭亲王们对外了解不足,再加上鸦片战争战败的不安全感,以及越南方向法国人的蠢蠢欲动,所以处在两难局面上的他们,最终选择暂停造船项目,只能说是在当时的历史认知条件下,做出的最有利于当下时局的决策。
“先生打算把造船厂建在哪里?”
“眼下只能造在营口,至于将来……旅顺和葫芦岛都是不错的选择。”
王一当然知道旅顺的地利位置更好,但是再没有铁路的情况下,要实现这一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的,先生,我知道了!”
“等等,船厂的事情以后就由你负责!”王一给张全宝满上了一杯茶,一边倒,一边说。
“是的,先生!”
“我给你说下具体安排!”
张敬孝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纸本和钢笔,“先生,请说吧!”
“第一条,因为船厂目前正在建造中,所以新招船工,包括沪闵两地所招熟手皆可趁此阶段进行先期培训,提高理论水平。目前我从英国和德国共聘请了三十名专家,此事的具体安排,你可以去问查理*法玛。至于上课的翻译以及船工的外语培训……你去文班挑六名没有加入实验组的学生,以后就让他们留在你那边了。”
张敬孝点点头。
“第二条,我那套现代企业制度想来你已经熟烂于胸了!在此我也不再赘言,只需注意一点,就是保安和保密工作要做到位。”
王一总共说了二十三条,张敬孝有不懂的就直接开问,王一会仔细讲解。
张全宝一直没说话,不过心里却清楚,王一将船厂交给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是儿子能力出众,另一方面也是王一送给张家的一份人情。这种事,他和王一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算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了,这二十三条,你全都记好了。最后再说一句,尊重他人的劳动,尊重劳动者,清廷视那些工人如敝屣,而我视之如珍宝,还有别把官僚那套烂东西弄到我的造船厂里来。”
“是,先生。”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学校吧。下午我还有课!”王一这时转过脸来,对张全宝道:“老哥,我先走了啊!还有告诉你那个二弟,以后吃完了饭,再去我们学校,别总在我那蹭饭!”
张全宝笑了起来。
海城东部是山区,郑海涛正带着四个队员隐藏在一片山坡的灌木丛中。
“连长,这就是队长说的青龙沟。”
当初王一在白胖子身上发现的信件,其中一份就是驻海参崴的沙俄海军军官谢尔盖维奇写给白胖子的命令信,里面就写明了他们许给白胖子的好处。虽然已经过去了数个月的时间,不过王一还是决定派人过去看一看,没准能有什么收获。作为侦查连连长的郑海涛自然责无旁贷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你们查得怎么样?”
“青龙沟附近的地形图已经绘制出来了。”
“岗哨呢?”
“黑白天部署以及换防的时间,也都大致有了记录。”郑海涛手下一名侦察兵低声道:“这青龙沟里共驻有五十名俄国人,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名左右的土匪武装,应该都是投靠俄国人的汉奸。不过有一件事很麻烦……”
“什么?”
“他们在险要位置都设置了队长曾经给我们介绍过的加特林机关炮……连长,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打这种地方恐怕是力有未逮啊!”
第二十二章 校长与女秘书的初识
突袭青龙沟的计划,因为加特林机关炮的出现而被搁置,王一不会用队员的性命去堵枪眼,至少目前没这个必要。不过心理对沙俄也多了几分警惕,把这么一堆军火藏在青龙沟,同时还招兵买马的广纳土匪,看来所谋不小啊。
王一忽然一拍脑门,心道:“小太爷没实力收拾你们,可不代表别人没这个实力!”于是提起笔,刷刷点点开始写信,可写了一半,却又停下手来。“算了,真把这事推给官面,赢了自己也拿不到好处,要真输了,也许还会引得整个海城地区的局势震荡。反正只要这帮俄人不惹事,自己先放着他们也没关系,加紧监视也就是了。不过对于那些要入伙的土匪,爷就不客气了。”
将那张写了一半信扔到火炉中烧掉,王一放松了一会儿眼睛,转而开始继续抄写平板电脑上的书稿资料。
王一手中的教育机构,目前共有四所,分别是:大商集团附属小学,职业技工学校,海事学堂和外语学堂。
大商附属小学是在原本的文班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将来还会增设初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因为时代原因,小学部在第一年里,绝大部分学生都是签过卖身契的,一卖就是二十年。年龄从七岁到十二岁不等,现在学生共有一千余人,共被分成了二十个班,由原本的文班学员担任班主任,第一年共开语文,数学,英语,德语,自然,音乐,绘画七门课程。学生的日常起居生活由看护照料,一般都是从大商集团的女眷亲属中选拔出来的。王一对她们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唯一条件就是要喜欢孩子,若是能识字自然最好。为了防止社会保守舆论的攻击,王一在学校实行男女分班制度,宿舍分开制度。别真**的,万一来个珠胎暗结,那这小学九成就得让清兵给查封了。
职业技工学校,面对社会招生,对于招生只设了一个下限,就是年龄不得小于十五岁。学制分为初级班和高级班两种。初级班学制三年,对不识字之人开放。高级班学制同样是三年,不过只对通过语文和数学基础测验的应试者开放。初级班学员在完成初级班学业后,可以考入高级班。两者的差距主要表现为一旦被大商集团录取,高级班的待遇要比初级班的待遇高出一倍。
海事学堂是大商造船厂的配套机构,分为航科和设计科两类,学制十年。五年在国内,五年在英国,英国的五年由英商查理*法码代为管理,王一所付出的代价是大商天籁公司20%的股份。(留声机公司)
外语学堂则是以营利为目的社会培训机构,可以教授英语,法语,德语三种语言,对有志出国的中国人,算是一个先期培训。不过目前为止,除了营口之外,奉天等地的报名人数不是很多,后来王一一了解才知道,老百姓对洋人的误解太深,甚至有传言说洋人夜半会出来吃人,这不是扯淡么!
王一此时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这四所学校的财政收支情况,除了外语学院有所盈余外,职业技工学校算是保了个平,而大商附属小学每月投入差不多在白银八千两左右。若算上科研费用,两万两都挡不住。而海事学堂花费要少些,不过那边的校长吉米*凯兰,提出要购买一艘帆船训练舰,王一光听着都觉得脑仁疼。
建造工厂要银子,扩建工厂也要银子,学校要银子,养兵也要银子!
“银子,银子,全是银子!”
王一现在手里的工厂,造纸厂,印刷厂和铅笔厂,合计为大商文化用品公司,目前已经实现了稳定盈利,不过年获利只有两三万两而已。畜牧场的销售渠道正在向南方扩展,家禽,生猪,牛羊,马匹,年收入三万两。水泥厂和玻璃厂的情况类似,产品很受欢迎,但问题是产能太小,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赚钱,而是扩大再生产,换句话说,还要往里砸钱。
王一手里目前最赚钱的,就是大商银炉。首席执行官是李御珍,开展的业务包括:抹平银色差价,存贷款业务以及发行银行券,铸币,政府贷款,利用货币系统漏洞套利,掌控银根压制其他银炉钱庄,投资外国股票期货。总之获利颇丰,今年已经准备在上海和广州开办分行了。
正当王一观看大商银炉财务报表的时候,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还真巧了,正是李御珍,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三人,两男一女。最高的男子三十多岁,看起来很沉稳,带着一副眼镜。他左边的是一名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黑脸青年。右手边则跟着一名女孩,年纪是十一二岁。
说来也是王一没出息,瞧着人家女孩就离不开眼了,其实也怪不得他,因为这女孩长得实在很像他没穿越前认识的一个人。事实上,说确切点,这人大家也认识,就是赵雅芝,年轻版的。
“赵……雅芝?”王一一时间没收住口,傻愣地就说了出来。
女孩小嘴就撅起来了,眼睛一瞪,怒道:“人家叫沈雅芝……咦?你认识我么?”
“哎?……你还真叫雅致啊!”王一把名字说出口后,就知道坏了,可此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人家女孩还真叫雅致,唯一的不同是人家不姓赵,而姓沈。莫非此女就是雅致姐姐的上辈子?
李御珍跟王一也不见外,走了进去,嘴上还在调笑道:“王董,别死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矜持,矜持!”
一听李御珍称王一为王董,两名男子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沈妹妹则更直接一些,望着王一,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就是山长?”
“山长?”王一还真没听过这个称呼,便纳闷道:“山长?山长是什么东西?”
女孩乐了,道:“山长不是东西。”
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带不喜,便呵斥道:“雅致,不得无礼!”
沈雅芝吓得一吐舌头,冲着王一做了个鬼脸。
“山长就是校长!王董,别一天就想着赚钱,多读点书!”李御珍正在那倒茶水,举杯一仰脖,就灌了一个通透,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嗯!……好,好,好一个高沫,痛快!”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王一赞同道,他到没为女孩嘲笑自己而生气。
李御珍带来那三人也不好意思笑,心说,这两货都是什么品啊!
“三位请进!”王一把三人让进了办公室内,里面有欧式沙发,三人入座,不过对不起,也只能跟着喝高沫。“老李,别净顾着到我这占便宜,倒是介绍客人啊!”
李御珍此时仿佛才恍然大悟,道:“怪我,怪我,这位是谭晶谭向菊,福建泉州人。”说着一指那位三十多岁的高个男子。
王一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菊花一紧。不过还是很快站起身来,拱手道:“幸会,幸会!”
“这位是沈洁沈百玉,是雅致的亲哥哥,福建莆田人。”
双方见礼。
李御珍此时接着道:“向菊和百玉都是我在欧洲念书时的同窗好友,此番到营口来,也是想在王董这里寻个职位。”
感情是来找工作的啊!王一心中琢磨着,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很亲切道:“欢迎,欢迎啊!不知二位在欧洲所学专业为何?”
“在下学得是机械化工专业!”谭向菊介绍道。
“我学的是电气工程。”沈百玉介绍着自己,不过似乎怕王一听不明白,还连忙解释道:“电气就是……”
王一摇了摇手,笑道:“我懂的!我们学校就有自己的电气工程试验室,目前共有三十名多外国研究员和十名国内研究员,实验器械都是我们从国外进口或者定做的。”
此言一出,沈百玉是大吃一惊。之后王一出题考较了二人一番,发现他们学识都很扎实,只是知识多少有些过期。不过这不是问题,在王一这,所有人的知识都是过期的。
“欢迎二位加入大商集团”王一与二人握手,同时李御珍跑去开了一瓶红酒以示庆祝。不过此时沈雅芝却道:“你都给我哥哥安排工作了,我该做什么?”
王一心里纳闷了,你……关我什么事?
旁边那三人故作听不见,王一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也出国留学过?”
“没有!”沈雅芝说的理直气壮。
“识字?”
沈雅芝点点头。
这时沈百玉终于开口了,道:“雅致在家时,父亲曾给她请了位先生,识字不是问题,还学过初等的数学。”
“呀,失敬失敬,感情还是位才女啊!”王一对着沈雅芝笑道,这话是好话,不过落他嘴里,就变了味。
李御珍这时道:“行了,王董,你就别欺负小沈姑娘了!要我看,不如这么办,反正敬孝也被你调到船厂工作去了,现在你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平时一堆事情,你自己也处理不过来,我看你就不如让雅致留下来给你当个文秘,平时她还能在学校中读书,如何?”
“哎……这也成啊!?你们不是合伙来算计我吧?”王一心中暗道。“不过这雅致长得确实挺对我心思……呀哈哈。”
“好吧!”王一装得勉为其难,可心中却乐开了花。
第二十三章 超科技条件下的战争
经过几天的适应,沈雅芝逐渐习惯了给王一当文秘的生活。他哥也不担心把妹妹留在王一身旁,毕竟王一才九岁,下面毛还没长齐呢,能坏到哪去?
此时沈雅芝正在发愣,面前放着王一编写的初级教材,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哲学,音乐,美术,外加两门外语,英语和德语。这是王一给她的任务,平常就跟着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们一起上课,不过现在还没开设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和哲学,所以这几门课只能依靠沈雅芝自学来完成。好在都是初级教材,课程以入门为主,所以沈妹妹学起来并不困难。即便有了疑问,也可以在中午或者晚上休息时间,向请教王一。虽然王同学家大业大,诸事繁忙,可面对于沈小美女的软语相求,还是很上心的。
“报告!”
王一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把平板电脑收在桌下的抽屉里之后,一边整理书稿,一边道:“请进!”
吴晓,项龙,郑海涛和新人常金龙一起走了进来。如今保险队的编制已于从前不同,开始有了具体分工,下设:参谋部,侦察部,作战部,后勤部。
就在一个月前,当新招收的保险队员刚刚完成新兵整训之后,王一就开始军制改编的工作。目前参谋部共二十人,由吴晓负责,任参谋长。侦察部一百人,由郑海涛负责。项龙负责的是作战部,手下三百人。最后是新人常金龙,带着手下八十人负责后勤工作。
常金龙今年二十二岁,是山东烟台人,念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里遭了灾,便带着父母弟弟妹妹一起来了东北。如今被王一收留,也算保险队中的后起之秀。
“坐!”王一一摆手,四人落座。
沈雅芝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给每人上了一杯茶后,退出了房间。虽然最初见这帮人的时候,她有些害怕,他们在那一坐,身体都挺得倍儿直,不苟言笑,并且在吴晓,项龙和郑海涛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子杀气,不过丫头现在也习惯了。出门的时候,还学着他们挺了挺胸口,不过旋即就不耐烦地吐了吐舌头,心道:“一帮臭男人!”
“大孤山的情况如何?”
“报告队长,全部已经清查完毕,共有大小十三只绺子,其中三股土匪势力比较大,规模最多的人数超过了两千人。”郑海涛报告着情况。
“与他们联系过了么?对我们开矿建钢厂有什么说法?”
“嗯……”郑海涛犹豫了一下,才道:“十二家收了我们的礼物后,表示同意,不过最大的万家窑却不同意,还把我们的人给打了一顿!”
“万家窑?”王一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后来仔细想想才记起,这万家窑不就是自己初到八角台当晚,洗劫了三怀里的那帮土匪么。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两千人的规模了。“他们的总瓢把子可是齐**?”
“先生您知道?”郑海涛一愣。
“算是略有耳闻吧,他们的武器配置如何?”
“三百多支枪,前装后装的都有,剩下的全是大刀长矛,不过有一点却是值得注意!我手下的一名战士说,他发现万家窑与青龙沟的俄人之间有接触。”
听到此话,王一的眼睛眯了眯,接着沉吟起来。矿场和钢厂是必须建设的,不然自己手下的产业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发展必将受到限制。不说正在兴建的造船厂没有活路,连后续的机械厂都无法开工。
“你们与我为敌,就是与人民为敌啊!”
王一给自己找了个宏大的理由,旋即面沉似水道:“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就不要怪爷爷不客气了!”
吴晓四人此时站起身来,立正。
“吴晓,项龙,你们二人回去之后,做好新兵训练!注意,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是!”
“郑海涛!”
“到!”
“三天后,带人去我们之前曾去挖枪挖财宝的地方等我,你还记得么?”
“记得!”
“金龙,你带着后勤车队也一起过去。”
“是!”
“好,散会!”
王一今天的命令不清不楚的,四人心下都犯起了嘀咕。可也知道队长心里大概有了决计,所以既然吩咐下来,照办也就是了。
之后王一消失了三天,对外的说法是出门见友,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其实他是一人三骑回了伊尔76运输机那边,当再次看到运输机安静地停在那里的时候,王一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的心,却忽然再次脆弱了起来。
机舱里落一层厚厚的灰,王一慢慢将其清理干净,然后一个人坐在驾驶室内,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这里是他唯一能与穿越前产生连接的地方,一些原本已经斑驳的回忆,忽然再次清晰起来。有父母,有亲友,有同学,有老师,甚至那些与他曾经彻夜缠绵的凤楼小姐,每一丝蹙眉悸动,都让他历历在目,每一声娇*喘莺啼,都宛在耳边。
一夜之后,王一从运输机上下来,在旁边的小溪中洗了一把脸,整个人的情绪才恢复正常。
吃罢早饭后,王一开始收拾东西,他将大量的药品都转运出来,藏在与郑海涛等人约定见面那条山路旁的小山洞里。这就费了他快两天的时间,之后开始转移枪支弹药。
当郑海涛和常金龙见到形容憔悴的王一的时候,他们真以为王一是被人打劫了。可当看到王一在山洞存放的大量物品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不是人家劫王一,而是王一把别人给劫了。
六辆四轮马车走了半天的时间,才在天黑之后,回到了大商附属小学。
王一在这边有一处住宅,独门独院中有一栋二层小楼,外带一间大库房。平日里有专人看守,安全上可以放心。王一命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库房,然后开始比对清点,发现无误后,才让所有人离开。
大家平日里就觉得王一神神秘秘的,虽然也很好奇他带回来是什么东西,可是王一却没有公布答案的打算。直到十天后,王一才把吴晓和项龙找了过来。
屋子正中,放着一件奇怪的机器。双脚支架上,架着一根挺长的钢管,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零碎。
“队长,这是?”吴晓和项龙绕着奇怪的机器转了几个圈,同时惊道:“迫击炮?”
王一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曾经介绍过一系列未来武器的名称和特性。特别是那些他手中有的武器,所以吴晓他们认识迫击炮也不算太出奇。
“没想到先生手中还有这样的利器!”吴晓一边吸冷气,一边故作惊讶。
“之前就有,不过弹药有限,这都是我父亲当年从外国带回来的。所以对付那些小山贼,我也舍不得使用。”
“了解!”吴晓最爱学王一说话。
“把你和项龙找来,是有事情交代给你们。”
吴晓和项龙此时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立正站好道:“请队长吩咐。”
王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叠资料,然后交给吴晓,道:“这上面有这款迫击炮的相关参数,以及各种用法参考,你回去之后,协同其他参谋一起拟定几分青龙山和万家窑的攻击计划出来。后天交给我!”
“是!”吴晓行了个军礼。
“项龙!”
“到!”
“从保险队中抽调出四十人,然后组成一个炮队。要求他们至少一半人懂得初级数学,明白没有?”
“明白!”答应得挺痛快,不过项龙旋即愁眉苦脸起来。“队里没那么多人懂数学啊!要不您派个先生来教我们得了!”
王一一想也是,除了最初武班那四十人外,新兵集训才三个月时间,想要学会初级数学,怕是有些困难。
“好吧,你把人选好,我亲自来教!”
项龙听到此言,才算了有个笑模样。
“另外还有个东西,要介绍给你们!”
吴晓和项龙两人很好奇,这队长把迫击炮都给弄出来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好货呢!
“这是……手雷?”这次倒是项龙先认出来,王一拿出的东西。
“行啊,你俩没把我教的东西全直接还给我,有点保留啊!”
项龙嘿嘿一笑,故作憨厚。
有了新武器的加入,吴晓和项龙对拿下青龙沟和万家窑,也算有了必胜的信心。之后如何建立炮队,如何训练使用手雷,王一也没再过问,只是把训练守则交了出去,然后便又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大商附属小学对面的小湖旁,有四栋三层红砖建筑以及三个大型工棚,那里是大商新建立起来的工业试验室,四栋楼分别是化学,电磁,材料,机械,共四大系,里面招募了近两百名的外国科研学者,大部分都是家境贫穷之人,在学术上还没多少建树。如果加上王一之前培养那几十人,以及后招募的中国学者,全工业实验室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的规模,王一在这里的每年投入已经达到了大商银炉年利润的近35%,这让李御珍甚为不满,可也知道王一是为了大商的将来好,所以只能暗气暗憋。
第二十四章 赫兹对不起
沈雅芝站在王一身后,这已经是她习惯的位置,今天比较奇怪,丫头好奇地看着两伙人在吵架,眼睛却盯着王一的背后,心中暗道:“这帮外国人可真够笨的,竟然被这小子一句引得争吵了起来。哥哥总说欧洲人讲求什么绅士风度,都是骗人的!”
这里是大商附属小学的食堂,现在是中午开饭的时间,在这里进餐的除了一帮小学生外,还有就是王一从国外招募回来的学者。当然,只有少数几人是这种身份,更多的其实是一些家境贫困的大学毕业生——社会新鲜人。他们被蛊惑来到了大清,目标就是发家致富,王一倒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至少能够通过他的比试和面试才可以。
大概可能是因为留声机的关系,本来没什么人来应征的大清大商集团,忽然从门可罗雀变得车水马龙起来。这半年下来,也确实招募到了不少外国好苗子。
今天说来也是王一嘴贱,一帮人吃饭就吃饭,他没事却挑起了光究竟是什么的问题。他自己当然知道答案,不过却喜欢挑拨离间。果然不出所料,有些学者就认为光是一种微粒子流,他们还耐心地给王一解释原因。而另一方则愤慨地认为光是一种波,让王一不要相信对方的话,真算起来,饭堂里大部分人还是支持后一种说法。
在历史上,光的波动论与微粒论经历过两次战争。第一次是以支持微粒说的牛顿和支持波动说的胡克为代表,二者交锋,牛顿凭借自己本身科学巨人的身份以及胡克同志的提前去世退场,而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其后和平持续了一个世纪,微粒说占着绝对的统治地位,直到托马斯*扬这名起义者的出现,看似坚若磐石的微粒说才出现了一丝松动,于是第二次微波战争爆发。
最初的一段时间,双方处于焦灼状态。微粒说的支持者解释不了托马斯*杨的干涉条纹,而波动说的支持者同样拿马吕斯的偏振现象没辙。
决定性的时刻出现在1819年,法国科学院举办了一次悬赏征文竞赛,本想给微粒说拉抬声势的泊松等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菲涅尔的横空出世。他把从前对光的认识从纵波,变成了横波,而且成功地用严密的数学推理,圆满地解决了光的衍射,以及长期困扰波动说的光的偏振问题。后来关于圆盘衍射时,圆盘光点正中的亮点(泊松亮斑)的争论和验证,更是成了点睛之笔。再后来,傅科关于光速的测试实验,算是彻底绝了微粒说的最后希望,直接判了死刑。
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抗争,波动说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占据了统治者的宝座。其后的各种发现,最主要是伟大的麦克斯韦于1856,1861和1865三年发表的关于电磁理论的论文,更是给微粒说补上了重要的一枪。他认为光只是电磁波的一种,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谁来证明他预言的正确性。
趁着一帮老外在争吵的时候,王一把沈雅芝拉到身边,一边吃饭,一边给她讲诉微粒说与波动说之间的恩怨情仇。
沈丫头虽然有些东西听不懂,但其中的大致情况也有了解,所以对于一帮老外的争吵,也不再觉得那般的不可思议了。在她心中觉得,这样的争吵总比朝堂上那些争权夺势强得多,也干净得多。
斯考特*威廉森是材料系中关于肖恩玻璃试验项目的负责人,他此时来到王一身边,道:“先生,与您之前的接触,以及您对我的提点,让我知道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所以让我们结束这场争论,来听听您的看法吧!”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一,既有一帮不远万里来中国从事科研的老外,也有在这个饭厅中吃饭的小学生。
王一想了想,点点头,不知为何,整个饭堂大厅里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本来被王一拉坐在身边的沈雅芝,此时没来由地觉得兴奋起来,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欢欣鼓舞,白嫩的小手拍得通红。
这里所有人都认识王一,因为他不仅是大商附属小学的校长,也是大商工业实验室的最高掌控者。
“今天我在这里,将为大家讲述我对于光是什么的看法……”
国语和英语交替进行,这是王一的极限,虽然还有德国和法国的一些学者,但是他们身边不乏既能讲英语,又能讲德语和法语的人存在,而这些人就充当了临时翻译。
有人抬来了一面大黑板进来,王一一边说,一边记着板书。
他先从光学的历史讲起,然后逐渐展开,第一次微波战争,第二次微波战争,语言妙趣横生,即便那些还什么都不明白的一年级小学生,也为王一的故事所吸引。而每王一讲述到一个国家的名人时,该国的学者都会在不自觉间表现出一股发自内心的自豪。王一理解这种感觉,不过那是在后世才有过的体验。不回到清朝,他永远不会真正的明白自己曾经存在的那个国家,到底有多么的伟大。
“当麦克斯韦三篇关于电磁理论的论文,推论光其实只是电磁波中的一种的时候,那么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验证他的推论正确与否!”
斯考特*威廉森再次站了起来,微微鞠躬,然后道:“先生,您还是没有说出您的看法!”
其他人都跟着一同点头,毕竟关于光的微粒说与波动说的争论,如今看来就像是一场弥漫着诡异迷雾的悬案,虽然看起来似乎是真相大白,但谁又能肯定这不是又一场迷局的开始?
王一此时笑了笑,道:“我的答案很简单,三天后,我会在电磁实验室等待大家。”
说完,王一收拾东西,带着沈雅芝离开了饭堂,其余人都愣在了原地。不过旋即大家又都兴奋起来,看来王一是有什么重大的科研进展要公布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王一闲庭信步,走得很悠闲。沈丫头蹦蹦跳跳地跟在王一身边,安静了没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校长,你那么厉害,你说,这光到底是波动说正确?还是微粒说正确呢?”
王一此时大笑了起来,然后伸了一个懒腰,笑答道:“我说啊,他们都对,又都不对!哈哈哈哈哈……”
沈雅芝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想到王一给出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最后只得恨恨地一跺脚,看着已经走远的王一,连忙追了上去。对着王一的后背不时做着鬼脸,挥着拳头,小嘴还不停嘟囔道:“不告诉就不告诉!谁稀罕啊!”
能把沈丫头气得够呛,总体来说,王一还是很欣慰的。
三天之后,电磁实验楼二层的一间大实验室里,四周的窗户都被拉上了厚黑布窗帘,王一站在门口,此时实验室外的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
“怎么样,实验开始了么?”后来的学者因为人多挤不过来,所以不时东问西问的。
“没开始呢!”
张敬孝此时正站在人群外边,他倒不是有意来看实验的,只是因为大商造船厂的事情才赶了过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盛景。而他身边此时正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头上戴着镶嵌了翠绿色翡翠的小帽,身穿锦袍,衣着华丽,看上去颇为富有,光是他手上的白玉扳指,就称得上是价值连城。长相也算出众,皮肤白皙,只是看起来带着几分脂粉气。
“嗯,这装神弄鬼的,是玩哪一套啊!?”
张敬孝皱了皱眉,表情甚为不喜。
这人一见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敬孝哥哥,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话虽这么说,不过他嘴上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故弄玄虚,骗谁呢,这帮洋鬼子都挤着,也不嫌汗臭。”
王一此时对着所有人道:“诸位,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不过实验室内空间有限,所以请排队进入。”转过脸来,对着沈雅芝道:“每次让十个人进入!”
丫头乖巧地点点头,这实验她已经看完了,而且看了不止一次。虽然如此,可她还是不能相信眼前曾经出现的景象。
斯考特*威廉森算是来得最早的十人之一,一听到沈丫头让他们进去,立刻兴奋起来,还莫名奇妙地产生了一种荣耀之感,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
本来兴致勃勃的斯考特等人在看到王一的实验室布置之后,多少有些泄气,实验室被一块大黑布隔成两块,单就目前可见的这一部分实验器材来说,只能用简单来形容。
一个电火花发生器,有两个相隔很近的小铜球作为电容。
“大家注意看!”王一提醒道,此时他合上了电源开关。
电的魔力展现出来,无形的电流穿过装置里的感应线圈,开始对两个小铜球电容充电。过了一会儿之后,一道蓝色电花在两个铜球之间闪现,整个系统形成了一个完成的回路,细小的电流束不停在铜球之间扭动,绽放出幽幽荧光。
王一这时走到分隔实验室黑布处,顺手将其拉开。
实验室的另一半,比这边还简陋,只有一个开着口的铜环,开口处各镶了一个小铜球,没有任何的外接电源。
只是除了王一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开口铜环的两只小铜球之间,一朵朵蓝色的电花正在欣然绽放。
这是开启了一个时代之花!法拉第为其奠基,麦克斯韦为其建体,而今天王一为其封上了屋顶。可以说,从今天起电磁理论被真正建立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沽名钓誉之徒声名鹊起
王一所作的实验正是赫兹在1887年于德国莱茵河畔的卡尔斯鲁厄大学所作的电磁实验,其后王一根据实验数据,得出电磁波的波长,然后乘以电路震荡的频率,最后得出了电磁波的前进速度。精确的30万公里每秒,也就是光速。从而也验证了麦克斯韦的惊人预言,光只是电磁波的一种。
其后大商电磁实验室的其他科研人员,再接再厉,相继做出了电磁波的反射,衍射和干涉实验,电磁波和光波的一致性因此被进一步证实。不过这项实验的结果暂时没有向外界公布,兴奋的情绪只在大商工业实验室内部传导。原因很简单,这项发现的背后蕴含着巨大的商业利益,更确切地说,王一要拿下无线电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专利,这其中既包括无线通信,也包括无线广播。
其后去参观这项神奇电磁实验的不仅是工业实验室的各位学者,同时也有大商附属小学的学生们,这是王一下的命令,到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让这些儿童从小就有一个概念,明白什么是科学实验。即便无法达到这样的目的,但只要能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电磁波的存在,王一也就心满意足了。
张敬孝此时正坐在王一对面,他的身边坐着的就是与他同来的那位年轻后生。不过王一并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些睁眼瞎,至少还分得清公母,真等到人家光了屁股,才一声惊呼,要么是故意为之,装清蠢,要么就是本身性向比较另类。王一听过关于这种事最冷的一个笑话就是,梁山伯去祝家找英台,结果在知道英台是个女儿身之后,回家没多久就郁闷地吐血死了……
见王一总是望着自己身边的女伴,张敬孝也明白王一的意思,于是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姑姑家的女儿,名叫秦鸾,如此打扮只是为了出行方便而已。”
“你姑姑家的女儿,还姓秦……秦姑父?”王一忽然恍然大悟道:“山西秦万峰?”
“正是!”
一听王一提及自己父亲的名讳,这女孩立刻瞪了王一一眼。
王一倒是不在乎,不过他身后的沈雅芝却见义勇为地狠狠地回瞪回去,倒是把没注意的秦鸾气得够呛。
“先生今天的实验,怕是能震烁环宇了,那些消息传回欧洲和花旗国后,不知该如何轰动呢。”张敬孝随着文班上过课,所以对电磁学也并非完全的一无所知。
“我本意其实并不想如此的。”王一摇摇头道。
“不知先生为何如此说?”张敬孝不解,连沈雅芝也露出了关注的表情。
“这电磁波实验看似简单,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商业利益。无论是电磁通讯,还是广播,都算是引领时代的产品。这些在我给你们上课的时候,也都提及过。”
张敬孝点点头。
一听原来是为了钱,秦鸾坐在张敬孝身边,立刻冷哼了一声,低声道:“一身铜臭!”
王一倒也不客气,直接回呛,道:“我说丫头,你爹也和我一样吧!”
“你!”
“你什么你!”王一一瞪眼,道:“说起来我和你爹也是同辈论交,论辈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叔叔!?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么?”
秦鸾小胸脯气得直喘,一脸怒容地咬着下唇,旋即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张敬孝连忙起来,赔不是,道:“先生,表妹无礼,还望先生见谅。”王一到不是真有意为难,只是不想这女孩没事就插嘴,摆了摆手,也就算了。张敬孝本想呵斥几句,可一看女孩的眼泪围眼圈直转,也不好再多说重话,只得引开了话题。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将此实验公布呢?”
王一这时一笑道:“若是我这个发现电磁波的人,还无法将电磁波的商业应用做出来,那这个领域的相关专利被其他人抢去,我不也是活该么!谁叫自己没这个本事呢!”
张敬孝点点头。
“这个世界需要中国的声音!”王一看着张敬孝语重心长道:“我们在以西方为首的科学界已经空白了太长时间,靠着四大发明这样的先人遗泽,妄称自己是什么天朝上国,浑不知自己在西人眼中,不过是一群落后的野蛮人而已。”
“确如先生所言啊!”张敬孝感叹道。
“不过相比起上面两件事情,其实我更看重的是最后一点。我希望我们在电磁波上所作的贡献,以及他所带来的轰动效应,能够让广大的中国青年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科学存在,若是能让他们中的万一投身到科学研究上来,那即便损失再大的商业利益,也无所谓。”王一停了停接着道:“中国若想走向富强,单靠一个大商是不可能的。只有让整个中华民族的青年都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让他们懂科学,重科学,那么哪个国家还敢仗着几艘破船烂炮,就骑到我们头上来耀武扬威?”
张敬孝神情动容,起身对着王一深深地举了一躬。
“朝闻道,夕可死,听先生一言,让敬孝茅塞顿开。先生之襟怀,我辈不及万一。”
秦鸾坐在张敬孝身边,虽然听不懂王一和他表哥之间的对话,但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是在谈大事情。不过心中对王一依然不服输道:“说了半天,不过是一沽名钓誉之徒!”
想要封锁电磁波实验的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没过多久,王一的名字就随着电报传向了欧洲,传到了美国!
近代科学的发展史上,终于出现了一个中国人的名字!
没过多久,欧美的科研机构,还有大学都向王一发出了贺电,并且邀请他在方便的时候,前来讲学。
王一当然没有这个时间,他现在正在督促整个电磁实验室加快电磁波各种功能的商用化研究,特别是电子管为代表的元器件研究。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样品估计在1876年年底便可以面市,其后就是专利申请和建厂的问题。
沈雅芝正在看着王一与一帮外国研究员开会,她仰着小脑袋仔细地听着,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很努力。
“先生,现在我们是不是就能为光的波动说盖棺定论了?”艾玛尔*肯尼略带兴奋地问道。他是大商工业实验室电磁系的副主任,地位仅次于王一手下那帮文班学生。他原本来大商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但忽然发现上天对自己不薄,没想到在落后的清国竟然还有如此进步的地方。
当然关于光的问题,在场所有人都想得到王一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惜事与愿违。
“你们随我来!”
整个电磁实验室总共六十多人,大家都跟着王一来到了二楼那件验证了电磁波存在的实验室。
王一此时道:“毫无疑问,光是电磁波的一种,但有一件事情,现在就摆在波动说的面前……光需要在以太中传播,那么你们谁能告诉我,以太是什么?有谁验证过他的存在?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以太真的存在么?”
如果说王一的电磁波试验是对麦克斯韦的经典理论的服从和验证,那他对以太存在的怀疑,就完全是离经叛道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王一,除了实验室里仅有的八名文班学生。
“先生,您认为以太不存在么?”一位年轻的学者低声问道。
王一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笑道:“现在任何人都找不到以太的存在证据,任何人关于以太的解释都是在牵强附会。难道你们不认为,与那些牵强附会相比,还存在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吗!?”
这个解释是什么……在场人心里都明白。
王一继续道:“就像从前人们认为燃烧时会消耗所谓的燃素一样,当初每个人都坚信所谓燃素的存在?但它真的存在么?难道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以太与当年的燃素存在着太多的相同之处么?”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觉得王一的声音有种振聋发聩的魔力,刚才还在为波动说高歌猛进而欢呼的他们,忽然间发现,原来面前竟然一直存在一堵墙,无法逾越。
“先生,既然我们已经证明了光是电磁波的一种,难道还能否定以太的存在么?”艾玛尔*肯迪的说法也很合理。
“哦,肯迪先生,您这是在偷换概念。光是电磁波的一种,为什么以太就一定存在呢?”
人们都吃惊地望着王一,“难道没介质,波还能够传播?”
王一笑而不语,好半天才道:“换个话题,刚才把大家带到这间实验室,是为了让大家看一个现象。”
之后他就开始动手,在人们好奇而略带兴奋的目光中,他在封闭的黑窗帘上开了一个小洞,一束光射了进来,正巧照在铜环的缺口处。其后他做了一个对比试验,在有光和无光的条件下,电磁波实验的区别是什么?
经过测量,人们惊异地发现,在有光照射的条件下,电花的产生似乎更容易些。
谁都无法解释这个现象存在的原因,而当他们想要向王一询问其中缘由的时候,王一却笑道:“在完成我给你们安排的任务之后,你们可以用业余时间尝试着思考这一现象。相信我,这里面藏着物理学新的篇章。”
第二十六章 青龙沟里埋俄骨
费尔多*伊万诺维奇*伍德维奇的家族是沙俄小贵族,忠于皇室,尤其是现今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他的心目中,如今的沙皇是帝国的中兴之君,只要在他的领导下,整个帝国将超越欧洲列强,成为世界之主。费尔多本来是海参崴一名海军军官,后来被上级委派到了海城东部的青龙沟来看押一批军火,同来的还有一百名手下。本来预计的任务时间只有三个月,结果奇怪的是那名本该在一年多前出现的清国人却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没有露面。经过多方打探消息,依然音讯皆无,彷如石沉大海。
“该死的清国人!一帮低劣的蠢货!”费尔多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原本以为年前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国内,到时还可以去圣彼得堡见见自己的未婚妻加列娃,没成想却被留在这里。上面的意思很清楚,由他主持青龙沟的大局,一边招收附近的土匪武装,积蓄力量,一边收集情报,获取清国的兵力部署。一旦帝国要对清国的东北动手,他们就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奉天地广人稀,这帮俄国人埋伏在这,到底还是没有被人发现。
费尔多此时正双眼通红地压在一名被抢来的清国女人身上,女人还在啼哭,但费尔多却感到很兴奋,口中不时大吼。
正在此时,忽听有人砸门。
费尔多破口大骂了一句,道:“该死的,是谁?”
“上尉,我们的营地被人袭击了!”副官焦急地报告道。
费尔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袭击了?”
“是的,上尉!”
“哈,被袭击了?太好了!”
副官觉得自己的主官一定是疯了,营地被袭击,他竟然还很高兴。
“久加诺夫,立刻召集我亲爱的士兵们,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知死活,竟然敢来招惹我们!”
“是,上尉!”
费尔多把清国女人摔到了炕里,然后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军服。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郑海涛带着他的手下先清理了青龙沟附近的明哨暗哨和流动哨,然后对山口两侧的加特林机关炮阵地发动了偷袭,结果却是冰火两重天,左侧的偷袭很顺利,十二名看守全部被击毙,而且加特林机关炮也保存完好。但右侧的偷袭却走了霉运,一名队员不小心踩落了一方山石,立刻就引起上面守卫的警觉,并且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整个偷袭队伍被压制在一处角落里,上不得下不得的十分憋屈。
项龙没有犹豫,直接命令迫击炮部队发动攻击,两轮炮弹下去,右侧的加特林机关炮连同守卫一起被送上了天。
不过此时青龙沟内的沙俄人和土匪也听到了枪炮声,在一阵混乱之后,队伍终于开始集结起来。
王一此时正坐在参谋长吴晓身后,身边放着一只黑色的盒子。
“你们在这里指挥,我去看看。”
“这……”吴晓本想阻拦。
“这什么这……”却被王一直接骂了回去。这里他官最大,谁还敢管她啊。
天色已然大亮,保险队在项龙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对青龙沟入口发动进攻。这里是一道由土石累叠成的高墙,两侧有木桩加固,平均高度在四米左右,上面一帮土匪正在射击口处,进行还击。
“虽然已经看了情报,但没想到此处的防御竟然如此严密。”吴晓站在项龙身旁,观察着战场上的态势。“另外我们的枪械不足,才一百来条枪。”
“若是没有队长带来的迫击炮,这仗还真没法打。”项龙旋即冷笑,道:“不过现在么……让迫击炮队对着围墙给我打一个基数的炮弹!”
“是!”传令兵此时跑了出去。
土匪们正在与保险队员对射,起初还以为是官军前来围剿,可是一看对方的装扮,长衣长裤,还带着奇怪的钢盔。于是心中畏惧之意大减,倒也打出了一番气势。
就在这么个时候,他们就听到天空中传来奇怪的声响,待沙俄指挥和土匪抬头望时,一颗颗迫击炮弹砸了下来。接连的爆炸,纷飞的弹片,看着同伴们四肢残破,血肉模糊,如此恐怖的场景立时让土匪们陷入大乱。不跑还好,一跑死的更快。在第五轮炮弹下来之后,正面的木门被炸蹋。
“吹号!命令长矛队和大刀队,配合火枪队发动冲锋,夺下外围土墙。”项龙发布了命令。“命令迫击炮队向青龙沟内延伸射击!”
吴晓此时站在他身后,笑道:“怎么样,想自己冲出去?”
项龙笑着摇摇头。
费尔多刚带着手下把队伍集结好,外围的土墙就已经失守,许多土匪向青龙沟内部退了下来。因为怕被他们冲坏自己的阵型,费尔多毫不犹豫便下答了攻击的命令,一阵阵枪声响起,没被迫击炮炸死的土匪们,却如迎风麦浪般地成片倒在了俄国人的枪下。后来在土匪头子的引领下,他们才没再去冲击俄国人的阵型,逐渐向两翼集结。
王一带着八名亲卫躲在附近的山头上,手里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双方的交火。
“没想到这帮俄国人还挺有本事,硬是没让土匪把自己的队伍冲散,看来小太爷要是不出手,项龙他们还挺麻烦。”
说着王一打开了旁边放着的黑箱子,在亲卫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很快便组装出了一支样式极为奇特的长枪。
“队长……这是什么枪啊?够大的!”
“这是狙击步枪,看我的!”
这是一把88式狙击步枪,本来王一手中还有更好的09式狙击步枪,但是那枪对王一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些。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88式。
因为已经拿下了外围土墙,出于谨慎,项龙并没让队伍发起冲锋。站在土墙上的他此时已经发现了俄国人集结的队伍,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如果刚才命令马队出击,也许能取得更大的战果。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吴晓这时就站在项龙身后,望着远处的俄国人,思考了片刻才道:“看来队长果然说的没错,俄国人还没明白现在已经是后装线膛枪的时代了。”
项龙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还在玩排枪那套,一会儿海涛把加特林机关炮运下来之后,咱把俄国鬼子连带这帮汉奸土匪一起堵在青龙沟里灭了!”
两人正说着呢,费尔多已经开始指挥手下发动进攻。排枪响起之后,烟雾喷出。费尔多手里挥舞着军刀,指挥着队伍,口中大喊道:“战士们,看看那帮清国的胆小鬼,他们甚至不敢从土墙上下来!给我打,让这帮愚蠢而矮小的清国人明白,即便我们只有一百人,也足够横扫整个奉天!”
保险队都是王一教出来的,别说他们听不明白俄语,就是听明白了,也不会傻呵呵地跑出去跟俄国人进行排枪对战,然后拼刺刀。
当然,费尔多也不傻,还没疯到让手下士兵真对土墙发动冲击的程度。此时副官久加诺夫建议道:“上尉,不如我们把准备交付给清国人的加特林机关炮拿出来用吧,不然如此直接冲杀过去,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费尔多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士兵们的生命远比对清国人的许诺更加重要。”
项龙在土墙上等了半天,郑海涛的加特林机关炮是没见到,倒是把俄国人自己的两挺机关炮给等来了。这下保险队立刻陷入被动,俄国人的子弹如流水般地疯狂扫射过来,并且逐渐开始向土墙方向推进。
“***,老郑这是干嘛呢!”项龙抱怨道。
吴晓一看,也是分外着急,道:“龙子,在这么下去,军心就被敌人打散了!上迫击炮炸吧!”
项龙何尝不想如此,可炮团到目前为止仅仅实弹训练了两个多星期,就那准头,要是事先准备好,打一个足够大的固定目标还可以。要是打移动的军阵,怕是没等那帮炮手计算完方位呢,人家都已经上了土墙了。
“迫击炮攻击!”
费尔多被突然出现的爆炸吓了一跳,不过后来发现这炮弹像是在躲着他们似的,也就放下心来,对着副官哈哈大笑道:“这清国人果然是够愚笨的,咱们要是走快点,这炮弹都能落到他们自己阵地上去。”
俄国士兵一听也跟着大笑起来,可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指挥官费尔多不知撞了什么邪,生生被什么东西震退了一步。再看时,胸口已经浸满了血色,人摔倒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没等副官反应过来时,同样的厄运也降临在他的身上,之后是负责两挺加特林机关炮的十多个人。
土墙上,项龙也觉得今天的胜利太突兀,不过看到俄国人已经阵脚大乱,他也不再犹豫,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今天参加战斗的所有人都没有王一身边那八名护卫吃惊多,五六百米左右的距离上,虽不至于弹无虚发,但命中率也实在太可怕了些,更何况这枪还能连发。再加上88式使用的是无烟弹药,枪火小。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上,想要找到它,还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年代的枪支虽然也可以打到如此远的距离,但除了个别种类之外,大部分枪支的散布圆直径都大得吓人。不瞄准还好,要瞄准就真的打不到了。
第二十七章 陵园忠骨
“队长,战损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次围剿青龙沟,有三十六名兄弟阵亡,伤了八十人,其中重伤三十一人,轻伤四十九人。”
帐篷搭建的战地医院外,王一一脸疲惫地听着参谋长吴晓的报告,虽然青龙沟的战斗已经结束近二十四小时,但是王一却一刻也没有合眼,始终忙着在为伤员做手术,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无力挽回许多生命的消逝。
“侦查部五班,共十人,在争夺青龙沟山口右侧加特林机关炮时,为了掩护其他战友撤退,班长廖淳带着本班队员吸引敌方火力,全员牺牲。”吴晓的声音很低沉,王一却很沉默,他的眼前闪现着一副副画面,加特林机关炮的咆哮中,一队战士在一名年轻人的带领下,发动了决死的冲锋。子弹透过他们的身体,飞溅出残忍的血花。一个个生命在子弹纷飞中,随风而逝。
“队长,你去休息一阵吧!”吴晓略带祈求道。
项龙和郑海涛也走了过来,他们这帮二十岁上下的棒小伙子都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王一还是个九岁的孩子。郑海涛觉得很过意不去,如果不是他和手下不了解加特林机关炮,以至于转运时出了问题。面对俄国人的火力压制,也不会有太多的战士白白牺牲。
“是呀,队长!您这么硬撑着也不是个办法!”
王一终于同意地点点头,望了一眼战地医院,然后道:“照顾好他们。”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王一才在自己的帐篷中睡去,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是重复出现着战场上残忍的画面,硝烟弥漫,血肉横飞,耳中似有枪声回荡,有不绝哀嚎。
第二天,当王一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有亲卫端来吃食,王一稍微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听说王一已经睡醒之后,吴晓,项龙,郑海涛和常金龙一同来到王一面前,可还没等他们说话,王一却先开口道:“昨天一夜,重伤员的情况如何了?”
“又走了十二人……”吴晓有些无奈。
王一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尽力,但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他其实也无法改变太多的事情。
“也许该建一所医学院了,哎……欲速则不达,既没有足够的药品支撑,也没有相应的医疗设备,最主要的是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才,这几年还是靠中医顶着吧。”
王一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似乎为了让王一开心,吴晓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模样,道:“队长,虽然此次损失严重,但是收获同样丰厚。俄国人在这边还真下了血本,经过我们清查记录,此地光黄金就有一万六千多两,白银三十万两。其余金银首饰,名人字画,古玩瓷器,古籍善本等等,足足装了两个屋子,尽二十箱。”
“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银?”听到这个消息,王一大吃一惊,其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
“据我们审问俘虏得知,这帮俄国人经常带着匪军出去劫掠村庄城镇,打劫客旅行商,不过他们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倒是在附近没做过什么大案。日积月累,这存货也就多了起来。除此之外,他们还偷贩烟土,贩卖洋枪和弹药。”
王一此时皱眉道:“俄国人怎么会对古玩字画感兴趣?”
“哦!这里面涉及到一个人。”吴晓道。“此人姓申,名全,字潜文,本是一名秀才,后来因为家境贫困的问题,便落草成贼,聚众成匪。不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官军剿了几次之后,队伍也就散了,实在没了活路,他就投靠了此地的俄国人,权且算是一名狗头军师,反正损阴丧德的坏事没少干,土匪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蝎子。那些古玩字画类的东西,都是他劝俄国人收集的。”
“呀,感情还是个文贼!”王一这两天第一次有了点笑模样。
吴晓此时连忙继续说好消息道:“这青龙沟除了金银之外,还存放着大量军火。其中德国的毛瑟71式步枪1200支,子弹二十万发。加特林机关炮六挺,如果算上缴获的三挺,总数就到了九挺,子弹也有十万发。其余杂七杂八的枪支也有近五百支,不过类型复杂,弹药也没有多少。”
王一点点头,道:“那老蝎子现在还活着没?”
项龙回道:“在战俘营里关着呢!”
“把他带过来,我要问话。”
“是,队长。”
没多少功夫,项龙和两名亲兵就架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王一打量着此人,年纪在五十岁以上,满脸皱纹,瘦小枯干,一头灰白的头发,留着一条干瘪的小辫。走路有些驼背,穿着一身灰布破衣。
“罪民申潜文拜见将军!”这老头到是会来事儿,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呢,就先行跪拜,给王一封了个官。
王一坐在虎皮大椅上,也不说话。
下面跪着的申潜文因为不敢抬头,生怕触怒了上官,所以也不知道上面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卖得是什么药。半刻钟过后,这老头的额头和鼻子尖就开始冒汗了。犹豫了半天,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怎么都要下决心想偷偷看一眼,至少也要知道上面是人是鬼。
可就在此时王一一拍身前的桌案,“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刚想抬头的老蝎子吓了一个哆嗦,无奈再次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下跪何人,家住哪里,姓字名谁?”
“罪民申全申潜文,老家是奉天府辽阳县人。”
“为何投靠俄人?”
“家境困难,求一条活路。”
“求活路?”王一冷笑了一声道:“想活路可以啊,那就看你的命值不值得过一颗子弹钱了!”
一听此话,申潜文一愣,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道:“罪民愿意戴罪立功!”
“那就下去写吧,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写的字了!”
申潜文被带了出去,这老头直到出了门也没敢看正位上坐的是什么人,只是心下纳闷,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个孩子。
王一此时对吴晓道:“申全写完东西后,你派人去审讯,口供翻来覆去给我问,点俩大蜡不让他睡觉。”
吴晓手底下有个参谋叫做屠小花,人长得是一脸凶相,满脸横肉,不过人却极为细心,脑子也好使。因为被王一救了老母的性命,所以对王一也算死心塌地,忠心不二。后来就学了审讯的本事,目前负责军纪的维护。
吴晓此时又道:“队长,我们一共抓了三十多名俄人,还有一百多名土匪,这些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青龙沟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不然无论是金银,还是军火,都是惹事的东西。
王一想了想,眼角便泛起了寒光。
“沙俄人一个不留!至于土匪,告诉他们,让互相检举揭发,借此活命,找出罪大恶极的毙了。剩下的土匪,如果年轻力壮的,留下来我自有用处。老弱病残的将来大孤山开了矿,让他们去挖矿山,代工赎罪,五年后放了。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转为正式矿工留下来继续工作。”
既然王一有了决断,其他人自然听命遵从。
王一此时又道:“青龙沟不是久留之地,准备返回武校基地。那些木房木屋全都烧了,别咱们前脚刚一走,另一波土匪又来了。”
这些事后处理,王一只要说说话,自然有人安排。
队伍在傍晚出发,走了一整夜,才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武校基地。
一个月后,在大商附属小学不远处,烈士陵园被建立起来,其前立有大理石碑,碑名——人民英雄纪念碑。其后便是陵园,里面安放了五十名战士的遗体。陵园整体端正肃穆,绿树环绕,有专人看守祭奠。
整个大商系的高层共同参加了追悼仪式,具是一身黑衣,胸前戴着白花。其后有大商附属小学的同学前来瞻仰,并献上花圈。共同出席的还有无任务在身的保险队员,以及死者家属。
礼兵鸣枪,敬礼,全员默哀,最后王一发表了讲话。
“古语有云:死有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今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边缘,国人若不奋斗,则国破家亡,灭族亡种。若奋斗,尚存一线生机……”
王一的话讲得很直白,没什么云山雾绕的唏嘘,也没有之乎者也的屁话,但谁都听得懂,也非常的激励人心。
祭奠完成后,王一带着商系和军系两派高层来慰问烈士家属,并且亲自帮他们解决实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总之是在安死者家属之心的同时,也给所有活人立了个标杆。
这天王一坐在武校办公室内,旁边坐着吴晓,项龙,郑海涛和常金龙四个人,申潜文站在他们面前,神态恭敬,只是看起来有些猥琐。
“今天把你叫来,是有件事让你去做。”
“队长,您吩咐。”
申潜文终于知道王一其实是个小孩,他如今也认命了。自从上次写口供,被屠小花折磨了三天不让睡觉之后,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好在后来王一也没再为难他,把他和四十来名土匪俘虏关在一起,一直到了今天。
老蝎子心里也翻起了嘀咕:“今天这要干嘛啊?”
第二十八章 戴罪立功当土匪
“你们都出去吧!”王一把吴晓等人都打发走,只留下了申潜文,以及他身后站着的两名亲卫。
吴晓等人也知道王一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安排,他们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过多打听。
“你把青龙沟与其他土匪的联系方式写出来,这很好!”王一一笑。
申潜文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机灵。
“你放心,我已经给你了请功,并且给了你一个卧底的身份,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东北绿林道就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听完此话,老蝎子脸色一瞬间惨白。
打完青龙沟乎,王一没再动作,一直在武校基地中训练队伍,补充兵员。如今保险队的总人数已经达到八百人,各种训练热火朝天,全员都在为攻打大孤山万家窑做着准备。不过他这边没动作,可却让张全德那边开了全力,联合驻扎在海城和营口的官军,一口气把老蝎子贡献出来的十多家中小土匪绺子彻底剿灭了干净。
申潜文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不给王一卖命,基本就是扒皮揎草点天灯,死路一条。
“请大人吩咐。”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申潜文直接认了命。虽然在王一这边肯定是落不下什么好名声,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而且也总比当土匪强。
“现在你们俘虏营里有多少土匪?”
老蝎子在俘虏营里是个管事,所以也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于是没有犹豫便答道:“除去老弱病残,青壮年的大概有两百多人。”张全德也知道王一要开矿场,所以便把自己抓来的土匪,挑那些青壮的直接送了过来。不然光是青龙沟一役,王一并没有抓到那么多的俘虏。
王一点点头,道:“这么些天下来,里面的人你都熟悉了么?”
申潜文答道:“大部分都了解,有些还是从前的旧识。”
“如此便好!”王一笑道:“我从里面给你挑选了六十人,现在就由你统领了……”
“大人的意思是……”老蝎子小心地问道。
“别多问,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整训!“
王一嘴角微翘,露出的小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这样貌落在老蝎子的眼里,却无异于阎王在世。
“小人明白!”
“至于以后的安排,到时我自会通知你。行了,下去吧。”
待老蝎子离开后,吴晓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王一略带担忧道:“队长,暗刀交给老蝎子好么?”
“你觉得我用担心这个么?”
吴晓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队长这是有后手啊!没错,暗刀确实是由老蝎子统领,但是栖身之处却还是在营区。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们就是接受训练,想闹也有一帮人看着。再说了,王一给那六十人指不定里面有多少卧底呢……
所谓的暗刀就是劫掠队,名字很俗气,其实说白了就是王一手下见不得光的土匪。一抢贪官污吏,二抢土豪劣绅。主要也是王一缺钱,自从上次宰了税官冯有一后,他白得了三车税银,总计五千多两银子,这下算是尝到了甜头。看起来就像初尝**滋味的少女,总会显得有点欲求不满。
别看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清廷衙门也没钱,但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手中,可是富得流油。不让他们出钱来支援国家建设,王一心里实在有点不平衡。
不过这种事让保险队去做,显然不合适,杀一次冯有一,那是替天行道。要总这么做,王一手中的保险队可就真变匪兵了,到时匪气难改,没事到处绑票劫掠的,王一自己就得把他们给屠了。
专业的活儿还要专业的人士来做!
直隶总督府内,直隶总督李鸿章刚刚与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见面,无意中,这位英国人向他提及一个名叫王一的清国人,据说此人在西学上颇有建树。本来李鸿章也没在意,只是觉得王一的名字有些特别,待回府后,就随口问了一句。
“务山啊,你可听过王一其人?”
眼前之人乃是正在筹备海防支应局的周馥周务山,说来他也是跟随李鸿章最久的幕僚。
听到王一的名字,周馥想了想,觉得很陌生,于是便摇摇头道:“未曾,不知中堂问此人何事?”
说来也怪不得周馥,别看王一现在在奉天闹得挺欢,又开买卖,又干保险队的,但在当时的大清来说,那就是边荒之地,因此关注的人有限。再说句更实际点的,现在的王一对大清来说,那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完全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要不是偷了赫兹的电磁波实验,趁势在全球科学界来了一响,否则真称得上是泯然于众了。
见周馥不知道王一,李鸿章也就没再多问,后来两人讨论起北洋水师军饷收放的具体事务,也就把王一扔在一边,没再理会。
在营口的王一此时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的名字还曾被李鸿章这位晚清重臣关注了一下,虽然旋即就被抛在了脑后,但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王一站在码头边,正在与安泰公司的总经理张全福说话,两人身后站着沈雅芝,另外还有八名亲卫。
一艘轮船此时正缓慢地停靠过来,之后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飞快奔跑下船。在来到王一面前后,深深一鞠躬,感动道:“先生,枫晓不负所托!终于有所收获!……只是岸边风大,您怎么亲自来了。”
王一一笑,道:“枫晓,你不辞辛苦远赴海南,我在这边站站算什么……找到了?”
徐伟,字枫晓,乃是王一亲自教导的文班六十人之一。其人文科平平,不过在理科上颇有天赋,本来王一打算安排他进大商工业实验室,给外国学者当助手,学习机械制造方面的知识。没曾想,这徐伟在学校图书馆内无意中读到了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就深深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后来又自读了图书馆内无人问津的《植物学》,《动物学》和《微生物学》,继而又对遗传学产生兴趣。因为这是《物种起源》的根基,生物界的总课题——遗传与进化。
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他无意中与王一讨论起遗传学的内容,当王一听说他正在验证孟德尔豌豆实验的时候,着实震惊不已,于是也欣赏起这个看起来很像老农,长得又黑又瘦的年轻人。
学习是需要主动性的,不然就不是学习,而是压迫。是否好学在王一看来,是人本身一个非常重要的品质。既然这个年轻人对生物遗传方面感兴趣,王一自然会全力培养,于是给了他大量的资料。
就三个月前,王一忽然给徐伟下了一个任务,内容就是让他去海南找“野败”。野败就是野生水稻,不过王一要的不是普通野生水稻,而是野生水稻中的雄花败育株!说得更直白些,王一想要进行杂交水稻实验!
单就理论方面来说,王一对杂交水稻的遗传学原理完全称得上是一清二楚!他不用像袁隆平那样摸着石头过河,他在高中学过生物,里面就涉及到了遗传学的知识,而进了医大之后,遗传和生化更是两门必修的课程。因此,杂交水稻对王一来说,理论上不存在多少困难,但难就难在他没有时间。
如今徐伟冒出来了,他还是耐心和细心兼备的好苗子,杂交水稻的课题交给他,自然是不二之选。
不过王一也有了心里准备,想要后世的超级稻,就以目前的技术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况且这是个没有化肥的年代,更确切地说是清国没有化肥的年代。如果能把水稻的亩产提到400公斤,他就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够他偷着乐了。
“这位是泰安粮油加工厂的张全福总经理。”王一做着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徐伟徐枫晓。”
“幸会,幸会,名师出高徒啊!”张全福很热情。
徐伟做学问那是兢兢业业,不过在人际交往上,明显就没了这份灵气,憋了半天才道:“张总经理,你好!”
王一此时笑道:“枫晓啊,以后你的实验经费可就由他们泰安来负责了,他们可是你的财神爷。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用不着给他们省钱。听先生的,在海南和海城附近的良种培育场,需要什么就尽管提,要盖豪宅大院也别客气,报成两亩水稻田就可以了。”
沈雅芝被王一逗得掩嘴轻笑,张全福则点指着王一笑骂道:“你呀,你呀,好的不教,就整些歪门邪道的。”
“咋,就非得让我的学生被你们欺负啊?我可告诉你,老张,我这学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丫的就是国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成,成!”张全福是服了王一这张烂嘴。“回去我就安排,有保镖,住豪宅,出门车接车送,这总成了吧!”
“说没用,看行动!”王一依然不依不饶,不过旋即想起点事,继而道:“我让你去美洲收集的玉米,西红柿等作物的良种,怎么样了。”
“你都吩咐了,我能不照办么?目前已经上了鼐德先生的商船,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到了。”
“那时记得通知我!”
“嗯!”
说话间,几人上了马车,开始缓缓向泰安方向行去,至于收集来的稻株,也不用王一他们担心,自然有人会送到大商附属小学去。
第二十九章 我想做大哥好多年
万里无云,星空璀璨,周围群山静谧,渗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大孤山万家窑,总瓢把子齐**正在房屋里借着烛光看书,书名《春秋》。只见他右手持卷,左手随意地轻捋着胸前须髯,脸上的表情时而沉思,时而欣然,显然已经完全沉迷于春秋的字里行间。就在书案的对面,靠近山墙的位置处,摆放着一张硬木供桌,其上立着一尊一尺多高的彩瓷关公像,但是因为年月的关系,显得有些斑驳。不过其上纤尘不染,倒也说明主人照顾得很用心。
齐**崇拜关公,以关公为表率。
关公胯下骑着赤兔马,他没地方弄去,就只好骑着一匹枣红马。关公使青龙偃月刀,但在这个年代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再说齐**也玩不动关公那个分量,于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刀头缩小,刀杆换成了木质。好在上面刷了一层黑漆,别人不仔细看,也瞧不出其中的玄机。要说齐**学关公最像的地方,就是那一身绿锦战袍。这衣服可是他当年带人从草戏班子中抢来的,自从得到后,就珍惜万分,视若珍宝。
若说齐**今生有什么最大的遗憾,那就是他爹妈给他生了一张蜡黄脸,小圆眼,他总觉得比不上关公的面如重枣,丹凤眼来的有气势。当然他也有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胸前飘洒的胡子,因此也常在自家兄弟面前,自号:美髯公!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他在绿林中的匪号。
因为关公喜欢读春秋,所以齐**也喜欢读春秋。
王一最初拿到齐**相关资料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个神经病。可后来想想,这就是一个神经病辈出的年代,多这么一个风格另类的人,也不算稀奇的事情。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便是:你齐**学关公,你倒是学彻底点啊!没事弄一身假行头穿在身上,可关公重义,你怎么就不学学呢?
齐**对万家窑的其他土匪,那真是说不出一个好来。想宽宏大度,却偏偏生性多疑。口上说着自家兄弟如何如何,背地里却在动刀子,下绊子。万家窑能有现在的规模,正是因为齐**之前吞并三位结义兄弟的地盘和手下。说来这仨人当初也是中了他的烟泡鬼吹灯,落在官府手中,如今也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王一看到此处总会感叹道:“齐**的《春秋》可真没白读,关公的忠义没学会,倒是把里面的两桃杀三士练得炉火纯青。”
正当齐**读《春秋》正入迷的时候,忽听有人敲门道:“老大,周围几个绺子的人来了。”
“终于来了。”齐**点点头。
说来齐**最近正在筹备一件大事,也是东北绿林界一件大事——他要举行绿林大会,名义上是推选绿林盟主,实际上是想一统江湖。
近一段时间,齐**一直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万家窑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当马贼胡子这么多年,经过了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他一向相信自己的这种感觉。
为了保全自己,齐**也算费尽心力,为了谋划此次绿林结义大会,他是广发英雄帖。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手下的土匪竟然从两千人增加到了三千人以上。若不说万家窑是土匪绺子大贼窝,一般人初到,还真以为进了大集镇呢。
想要进入万家窑,就需要经过三处山口,每一处山口都地形险要。
要说这齐**还真有本事,从前在铁匠铺干过几年,如今硬是凭借在大孤山发现的铁矿,建了高炉,不但能够自己打造兵刃,甚至还造出了所谓开花炮。
当然,要说这开花炮有多大威力,那倒是吹牛的成分居多。不过在山口险要之处,放那么几门,一般的官军看了之后,身体里本就不多的小胆,怎么也要颤三颤,摇三摇!别说,还真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此时聚义分赃厅内,燃着几根大洋蜡,齐**坐在正中,旁边两侧各坐着四五个人,他们都是大孤山附近绺子的头领。其实他们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人家势大,自己势微,要真说一个“不”字,齐**这伸手五支令,拳手就要命的主儿,还真能带人把自己的绺子给拔了。
后来想想也成啊,自从崇实当了盛京将军后,左宝贵就带人四处平乱,清剿匪贼。之前占据大孤山的宋三好就被清军给打跑了,后来兵败落在清军手中,如今也在盛京城也是身首异处。
“齐老大,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效犬马之力。”
齐**坐在位置上,身体挺直,双眼微闭,别人也知道他这是在学关公呢。好半天才道:“既然众家兄弟如此说,齐某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
其他人明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可也只能勉强的听下去,结果齐**把要求说出来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
“近闻左宝贵带人杀了宋三好大哥,以当初宋大哥的威势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就更不用说我等了。清贼势大,我等单凭己力必然独木难支,若不守望相助,他日必被各个击破,到时屠戮九族,悔之晚矣。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襄盛举,在后日的绿林大会上共同推出一位盟主。”
本来说到此处,其他人倒也没有太多的不情愿,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脸都变了颜色。
“若论大孤山附近的险要之地,我万家窑称第二,怕是没人敢说第一。”
所有人点点头。
“所以老齐我有个提议,就是为了诸位的安全,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希望大家能把自己的家眷都送到我们万家窑来安顿,一来这样最为安全,大家都没有了后顾之忧。二来也能让大家齐心协力,省得像宋大哥那样被叛徒出卖,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虽然齐国远的野心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今天他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显然也是准备彻底摊牌。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家沉默了半天,都不说话,齐国远眼睛扫向了坐在最末的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此人名叫:傅三,绺子在整个大孤山来说是最弱的,不过四十来人。
“我愿意加入齐大哥麾下,只要大哥一句话,我定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众人一听这话,你看我,我看你,心说,这是怎么个意思?大家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同呼吸,共命运么!怎么这转脸功夫,就纳头便拜了呢?
傅三的话音刚落,他身边名叫赵阿狗的土匪头子,也立刻大声附和道:“我赵阿狗也愿意加入齐大哥麾下!”
我擦泪,这下连齐**自己都有点慌了,傅三本来就是自己派出去的棋子,临阵倒戈也是情理之中。可这赵阿狗……看来到真是意外之喜了!
赵阿狗的绺子在大孤山占山的时间不长,前后才两个多月时间,手下百十来号人,不过战绩斐然,劫过大商家的运粮队,抢过洋行的走私军火,绑过大户人家的独苗。齐**虽然没见过赵阿狗,却也是如雷贯耳。
“哈哈,如此甚好!”齐**心说,自己这也是得了一员虎将啊!“剩下诸位的意思呢?”
五家规模较小的绺子一看,今天齐**的势头已起,要是现在说个“不”字,怕是有命来,没命回去了!转念一想,也罢!与其人家玩强的,自己还受罪,都是归降一条路,不如趁早不等晚!
“我等愿意听从齐大哥吩咐!”
剩下四家绺子,规模最大的是金家堡,八百来人。当初与万家窑旗鼓相当,可是仅过了半年的时间,实力上就已经天差地远了。即便再加上其余三家,人数也不过两千五百人左右。完全没有抗衡万家窑的可能,后来四人心里都长叹一口,无奈之下,也就归顺了。
王一和沈雅芝正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这里架了一座天文望远镜。它是从德国运过来的,是王一在蔡司定做的。
“这就是你说的望远镜?”沈雅芝好奇地看着王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
王一点点头,不过旋即道:“你真的要看么?看完可不许哭鼻子。”
沈雅芝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然后不服气道:“人家为什么要哭!”
“因为月亮上根本就没有嫦娥和玉兔,没有吴刚和桂树。”
“不信,不信,不信!”丫头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那你看吧!”
沈雅芝看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下定了决心去看王一的望远镜。结果一看,便惊叫起来,“月亮上怎么会这样?”
“本来就这样!”
“那些大环是什么?”
“环形山!”王一得意道:“怎么样,没有嫦娥吧!”
王一显然是低估了女人胡搅蛮缠的能力,只见沈雅芝得意洋洋道:“即便你说得对,也只能说你对了一半。月亮的背面你又没看到,你怎么知道广寒宫没再那边呢!”
一听这话王一,当场就震惊了,盯着沈丫头看了好半天才道:“沈妹妹你不去当天文学家,真是屈才了!”
第三十章 一夫多妻有助记忆力提高
“嫦娥当初为什么要偷后羿的长生不老药呢?”看完了月亮,沈雅芝情绪有些低落。
“谁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王一说得理直气壮。
沈雅芝被逗笑了,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弟弟,也没了他白日里作为先生的威严。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要说嫦娥为什么偷药,我是不明白。不过说来也是后羿自己闹的。”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谁叫他只娶嫦娥一个媳妇,要是多娶两个,家里人一多,不就没这些事了。”看着沈雅芝那要吃人的表情,王一连忙解释道:“你想啊,后羿就那么一件值钱的玩意,要是有三两个女人看着,能被其中一个媳妇偷么!”
“哦,感情我们女人就是给你们男人看家的!”
“看家?”王一狠狠做了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得了吧,别的男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女人向来把丈夫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房子,车子,票子……嗯,总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这话倒是把沈雅芝给逗乐了,一想自己的母亲,在那个南方古老的家族里,和姨娘们争来斗去的,倒也有几分神似。
夜风吹来,拂动着沈雅芝的发梢,淡淡的香气打在王一的脸上,让他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
“你将来准备娶几个老婆?”
“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呸,不要脸!”
“不懂了吧,这里面可是有学问的!”
沈雅芝好奇了,“你要娶一堆媳妇还是学问了?”
“那当然!”王一傲然道:“田鼠……就是野耗子,共分成两种,一种是住在丘陵,一种是住在草原。其中丘陵田鼠实行一夫多妻制,而草原田鼠是一夫一妻制,后来人们就把两种公鼠都抓来做研究。发现一夫多妻制的丘陵公鼠要比一夫一妻制的草原田鼠记性好,因为它们脑内管空间记忆的海马回后端比较大!你要知道人脑是基因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沈雅芝眯着眼睛,冷笑地望着王一,道:“这么说,你想要娶一堆媳妇就是为了将来老了不忘事?”
“然!”
沈丫头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老虎,对着王一就是一顿猛掐。
“叫你然,叫你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王一抱头鼠窜。
沈雅芝一时间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得跺跺脚,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揉着自己身上的痛处,王一心说这丫是不是毛病了,看着丫头都下楼了,他还在跳脚喊:“懂不懂,这是科学!”
“报告!”
第二天,王一正在书写资料,当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他把平板电脑放在了抽屉里,然后道:“请进!”
来的人是他的勤务官,名叫楚原,直隶人,从小习武,今年才逃难到了奉天府,后来吴晓就把他安排给了王一。沈雅芝负责学校和大商的事务处理,保险队的消息并不过她手,而由楚原负责。
“队长,有军信。”
王一点头,楚原将密信放在桌头,在敬了一个礼后,转身离去。
去掉封蜡后,王一展信观瞧,看着看着表情逐渐阴沉凝重起来,之后又陷入沉思。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齐**,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就把整个大孤山连成了一体,并且出手灭了几家大户,把得来的土地分发出去。这不成了土改了么!一想也是,土匪留着土地也没用,分给老百姓,还能得个侠名,到时再过来收点军粮,老百姓得了好处,想来也不会太抵触。因为土匪横行,清廷的税官自然不敢去那一亩三分地折腾,这一来连赋税都给老百姓降了下来。如果再算上过往行商缴纳的平安费,大孤山完全就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朝廷。
“看来对大孤山的行动不能再拖了!”王一心里琢磨着,“这时间一长,真让齐**把整个地区整合完毕,到时再下手,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王一一拉桌边的一根绳子,此绳通往秘书室,与一颗铃铛相连。
没一会儿沈雅芝就走了进来,王一也没开玩笑,直接道:“帮我给张家传个信,问他们帮我在大孤山买地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如果方面,请张保长下午过来喝个茶。”
沈雅芝点头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张全宝如约而来。两人都是老熟人了,所以也没有太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贤弟要的土地已经买下来了,本来也不可能这般顺利,说来还是借了齐**的光,他把当地的大户人家斩尽诛绝,这许多地方都成了无主之地。正好盛京也缺银子,咱们出资购买,再加上那边都是荒山野岭的,官府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哦,如此便好。”王一微微一笑。
“不过,有件事官府却顺道提了出来。”
“什么事?”
“他们希望能从大商银炉贷些银子……”张全宝笑看着王一道。
“你的意思是政府贷款?”
“没错!”
大商银炉做政府贷款,倒也不是没有先例,之前营口在修海防的时候,营口同知就曾以一年粮油税权作为抵押,借了三万两白银,年息5%。不过这笔钱很快就被还上了,双方也算合作愉快。其后此类贷款也逐渐成了大商银炉的业务之一,虽然获利与其他业务相比,天差地远,但借此取得与官面上的良好关系,却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王一端起一杯茶,先闻了闻香气,然后轻轻喝了一口,好半天才道:“要借多少?”
张全宝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五十万关平银!三年,无息!”
听到无息的字眼,王一眉角一挑,笑道:“大哥觉得我该借么?”
“当然!”张全宝看着王一大笑了起来,道:“虽然无息,但官府以盛京东边抚顺的煤矿作为抵押,可以让你开采三年!不过你要首先满足盛京当地的煤炭需求。至于其余用度,官府一概不予干涉。”
“这样啊!”王一沉默下来。
张全宝有些奇怪,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没想到,王一却犹豫起来。
“贤弟可有为难的地方?莫非大商现在拿不出如此多的银子?”
王一摇摇头,道:“老哥,实不相瞒,小弟无意中听闻盛京将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张全宝一愣,最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恍然大悟地惊道:“小弟的意思是……他老人家命不……”
王一摆了摆手,没让张全宝继续说下去。老张自己也觉得有些失言,连忙收了口。
“这倒是件麻烦事!真要人走茶凉,我们都没地方说理去!”张家在大商也有股份,让自家赔钱的买卖,他自然也不会去做。
“对了,他们贷这么多钱要做什么啊?”王一忽然问道。
“之前不是你说要向东北移民么……去年崇实老大人就向上递了折子,两宫也批准了,不过经费上并不充足,缺口颇大。虽和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之力,亦难以满足!”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向东北移民当然对东北有利,这事无论怎样王一都要帮忙。可是要说光出钱不拿利益,显然也是王一的性格。想了半天,王一终于下了决心,道:“张老哥,我看不如这样,钱我们借!但是此事需要登报,通告全国。另外我还有要求,就是利息与抵押分开算。”
“何意?”
“利息是开采煤矿三年的所得煤产获利,若是无法按期偿还,则以煤矿二十年的开采权作为抵押!除此之外,一并被抵押的还有奉天境内的铁路修筑权和营运权。”
“铁路修筑权和营运权?”张全宝没想到王一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贤弟,咱大清现在还不让修铁路吧?”
“现在不让,不代表以后不让!”
张全宝想了想,点指着王一笑道:“贤弟,你这不是给盛京下套吧?”
“错哦,正所谓周瑜打黄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事实上,就在这一年,也就是1876年,英商怡和洋行偷建了中国第一条铁路——吴淞铁路,后来因为清政府和民众愚昧,对铁路疑虑重重。加之压死了路人,所以民怨沸腾,清政府无奈只得花28.5万两白银将铁路赎回,之后拆除。本来这些东西都被运到台湾用以修建台湾铁路,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工程被拖延,所以这些设备机器就被扔在海滩上无人问津。直到1883年,已经成了废料的机器设备才重新被运回上海,其后转到开平矿区,重新被启用。
在这个年代,愚昧的不仅仅是清政府,也包括当时的老百姓,这也是王一要在东北开办教育的主要原因。当然,即便人民受了教育,也不代表民智大开,这只是一个最初条件而已。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后世,当初美国总统观海竞选上台,竟然被整个西方世界看成了帮助美国脱离金融危机的救世主。台湾那位马领导最初的竞选口号就是所谓的633计划,王一那时就很诧异,只要有点全球贸易概念和金融学知识的人都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许愿在全球衰退的大背景下,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但奇怪的是,人民就像疯了一般,还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