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林风暴喝出声后，全场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众多学员朝他投去了怪异的目光。
云沐白似乎也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哑然失笑：“你认为，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哄笑之声，哗然不绝。
“你……。”林风气得双眼赤红，面容都抽搐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笑了，我看林风也只是受小人蒙蔽，一时糊涂罢了！”云沐白双手扬起，止住众人的哄笑，无论神态，举止都显得极为大度，让人心折。
这番故意示威的情景，更是激得林风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云沐白剁碎了！
若非还有方瑞阻拦着，林风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跟云沐白拼命了。
盯着林风暴怒的模样，云沐白眼眸内闪过一丝不屑，待得瞧往方瑞时，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在自己这般故意以言辞羞辱，激怒下，对方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对视之间，云沐白依稀之间还能感受到方瑞那平淡眼眸内蕴含的一丝嘲讽，这令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对方无动于衷的态度大出所料。
随即，云沐白摇了摇头，将这丝不安的负面情绪彻底清除出去，即使这方瑞心机远比意料要深些，也更难对付，那又如何？
以其人阶四级的实力，要是在他手上还能翻起一丝浪花来，那简直是笑话了。
“方瑞，看在同行一场的份上，我云沐白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给雅心小姐道歉，这事儿就算揭过了，也免去了一场皮肉之苦。”
云沐白不放弃一丝一毫显示风度的时机，而他这‘大度’的表现不出所料收获了极好效果，不单许多女学员双目放光，芳心可可，就连男学员们也露出认可，钦佩的神色。
方瑞眼神落在风雅心身上，满带玩味的打量了几眼，忽然笑了笑道：“我若是道歉的话，你可承受得起？”
风雅心咬了咬嘴唇，脸色隐隐有些泛白，方瑞的目光既不凌厉，也无丝毫迫人的气息，但在那淡淡的目光中，她却觉得度日如年，心中涌起无数复杂情绪。
在场之中，她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方瑞暗恋她，风雅心乃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对此岂能看不出？不过同样越是出色的女子越会犯一个毛病，那就眼界高。
风雅心眼界极高，自然是对方瑞瞧不上眼，甚至心中还隐隐有着些许轻视和厌恶，不过她很聪明，在外人面前从来只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决不显露恶意。
而这也令她得到了回报，在火狮魔兽袭来时，对方以生命拖住火狮，让得自己获得了生机！
对此，风雅心也难免有那么一丝感激，但更多则是觉得对方很蠢。
是的，很蠢！蠢得无以言表，愚不可及，一个男人为自己可以献出生命，寻常女子或许会为此感动得痛哭流泪。
风雅心不会。
她从来就没认为自己是个寻常女子，风雅心有着自己的偏执，而在她的偏执认知中，能够在生死关头，狠辣决断保全自身，逃之夭夭的云沐白比及只会拿自己性命去拼死的方瑞强十倍，一百倍都不止。
而接下来再得知方瑞未死的消息后，云沐白果断将脏水泼到前者头上的作风更令自己欣赏。
这，才是真正优秀的男子！
不过，眼下在方瑞平淡的目光中，风雅心居然涌起了一丝愧疚，然后她心慌了，是的，慌乱了！
心慌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她没想到自己会为此愧疚，二是她在方瑞的目光中没有看到哪怕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
第一点倒也罢了，只能算她经历不足。第二点才是她真正慌乱的因素，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一切准备都是多余，在此之前，她曾设想过多种结果，或许对方会憎恨她，又或者依旧会无怨无悔的爱着她，当然也可能爱和恨都有……
对这些结果，她都想好了应对的方案，但到得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将一切都设想得太好了，对方看自己的神色里既没有憎恨，也没有爱欲，就好像……好像看着一块石头，一丝涟漪都无。
这令她心神大乱，恼怒不已，甚至暗恨方瑞竟然没有死掉。
正当风雅心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错了，此时对方的脸容上已然有了情绪。
一丝微笑，无声无息绽放。
“原来如此！”方瑞如是说着，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减。
风雅心倒退两步，心神大乱，什么原来如此？难道对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这是很荒谬的想法。
可是在瞧见那缕淡然微笑后，风雅心却止不住的如此认为。
见得方瑞半晌不回话，云沐白面容一寒，冷声道：“方瑞，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自寻死路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你的废话真是太多了！”方瑞淡淡说了一句，转身走上了斗武场，静默肃立。
“方少，小心啊！”林风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焦虑之色。
“小心也没用。”云沐白冷哼一声，脚掌狠狠一踏地面，如离弦之箭射向斗武场，一刹那间就倏然停止，看着方瑞冷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一定会带给你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训。”
“出手吧。”方瑞脸色不变。
云沐白清喝一声：“慢着，我云沐白不想占你的便宜，你的武器呢？若是没有的话，我倒可借你。”
方瑞摇了摇头，笑了笑：“对付你，空手足矣！”
“靠，这小子还蛮狂的嘛。”
“狂妄之极！”
“是啊，还说什么‘空手足矣’，我呸，简直是不自量力，我看他待会怎么死！”
“云学长，虐死他！”
……
此语一出，顿时引得场中一片片谩骂的声音。
“大言不惭！”云沐白冷笑一声，此时他心中也是怒意狂涌，方瑞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只是个蝼蚁一般的存在，现如今就是这小小一只蚂蚁竟然敢藐视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冷笑声中，他手腕一转，呛！剑已然出鞘。
方瑞可没兴趣兼顾云沐白的情绪，在其剑体出鞘之际，身形蓦然动了！
本身他跟云沐白间隔十丈余，可这一动之间如狂飙突进，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已然破袭而至，云沐白还未来得及放一两句狠话，就感到劲风扑面，凌厉的气息疾射过来。
瞳孔之中，一道迅猛的拳影急速扩大。
“找死！”
云沐白冷笑一声，他当然不是身经百战，但大陆武风盛行，哪怕是这学院内养尊处优的学员在战斗上都颇具经验，面临这一拳，他不退反进，手腕一振，长剑化作一道萧杀的疾风，照着方瑞的拳头就是一剑劈杀。
然则，还未等一剑建功，方瑞手臂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也不知用了何等精妙的手法，竟奇快无比的绕过剑体，拳势不变狠狠砸向他的胸口。
云沐白脸色一变，一咬牙，长剑倏然收缩，挡在胸口部位，旋即一声轰响，在耳旁震荡开来。
砰！
拳头与剑体的撞击下，发出谁也料想不到的金铁交鸣声。
“挡住了！”
云沐白心中一喜，下一刹，他这一腔喜意就化为了惊骇。
的确！剑体固然是挡住了方瑞这一拳，但仍有一**汹涌的力道自拳头内传出，不断的撞击着剑体，甚至云沐白都能感受到剑体内那不断震响的颤音。
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咔咔作响，剑体蓦然断裂开来！
方瑞的拳头撕裂剑身，千钧之力轰然落下，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之上，啪嚓！连绵骨骼的脆响，不断发出，云沐白闷哼一声，无比剧痛涌来之时，整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沙包重重的撞飞出去，横飞出十几米外，砸在斗武场上的一侧武器架上。
哗啦啦！狂响声中，坚硬的青木铸造的武器架也无法承受这股凶猛力道，直接四分五裂。
云沐白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黑暗了。
一击！
只是一击之间，云沐白生死不知！
全场鸦雀无声。
无数学员目光呆滞，目中射出难以置信之色。
打死他们也想象不到如云沐白这般接近人阶八级的武者，竟然挡不住方瑞一拳！
这方瑞真的还只是人阶四级吗？
胸中涌动着惊涛骇浪，无数学员目露骇然的朝斗武场中心那个脸色淡然，神色平静无比的少年望去，许许多多怪异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着，只觉得对方虽无迫人威严，但锋芒之盛，竟然难以逼视。
“败了？云沐白竟然败了，还败得这样容易，这……怎么可能？”
风雅心丧失了平素的风采，形象皆无的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吞下去一个鸭蛋，这一刹，只惊得目光凝滞，脸色煞白。
而瞧见她这般惊骇反应的人，再配合着云沐白的惨败，场内许多精明的学员不由得想起林风所说过的话来，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丝丝动摇。
或许……那临阵脱逃的人真的是云沐白！
虽然还未敢确定，但怀疑的种子已然在众多学员心中蔓延开来。
第十七章 炼气八重
“听说了吗？云沐白败给了方瑞。”
“诶！不是吧？方瑞不是才人阶四级吗，怎么可能是云沐白的对手，我绝对不相信，你别蒙我了。”
“靠，我也不愿意相信啊，但斗武场上，众目睽睽之下，两三千学员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日，不会是真的吧？”倾听的学员双眼一鼓，目瞪口呆。
……
不到半个时辰，斗武场上之胜负，云沐白惨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院，传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惊涛骇浪。
最初之时没有任何学员愿意相信，只是当作一个笑话来听，但随着这消息越传越广，越闹越大，众多观战的学员言之凿凿，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他们也不得不面临这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实。
震撼，惊讶……这是每一个学员第一时间内浮现的表情，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我再说一遍，云深河，你！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光辉学院九殿之一，尚武殿外，两个青年男女一前一后朝前走着，叶青倏然止步，转过身来，没好气对云深河道。
云深河只是淡淡一笑，对叶青的冷淡态度不以为忤，正要答话，恰在此时几个学员谈笑着自身旁走过，他们谈论的正是斗武场上云沐白惨败的事儿。
云深河眉头一皱，随手抓过来一个学员，那学员却是在斗武场上观战者之一，正是高谈阔论之时被人突然抓扯过来，顿然就是怒气勃发，不过待得转身瞧见是云深河，怒气一刹那就泻了，张口结舌道：“云……云学长！”
“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云深河没有理会他惧怕的神色，脸色泛冷。
在那学员支支吾吾的叙述中，很快云深河就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信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云学长，我可以走了吗？”学员弱弱问道。
“哼！”云深河冷哼一声，随手挥了挥，一众学员如蒙大赦，迅速溜之大吉。
“沐白居然败了，只是一击就惨败了，生死不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云深河脸色阴晴不定，眼中寒芒闪烁：“除非，那方瑞以前是隐藏了实力，深藏不露，掩过了众人耳目……。”
云沐白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属实，不然清雅水阁门前，方瑞凭何敢向云沐白发起挑战？其原因只可能有这么一个，他拥有这个实力，只是平素隐藏得太深，把他们都给欺骗了罢了。
“云沐白那家伙败了，这么说的话，我遇到的那个无礼的家伙跟他们说的懦夫方瑞是同一个人？”叶青娇美的面容上突兀的浮现出一丝玩味：“有趣啊，得罪了云家，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一个时辰后，云家府邸内。
一间装饰得极为华丽奢侈的厢房内，云沐白躺在香床上依旧处于昏迷中，一位锦衣贵妇在床榻前嘤嘤抽泣着。
云深河肃立一旁，低着头，在他身旁有一位儒雅男子，四十许人，脸容清俊，看起来很是潇洒，大气！
这个相貌俊雅的中年男子叫做云朗月，正是云深河，云沐白两人的父亲，此时坐在檀木大椅上，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父亲，沐白他没事儿吧？”
厢房内气氛凝重得出奇，云深河忍不住问道。
云朗月扬了扬手，眼中冷芒暴起：“性命无忧，但沐白胸骨碎裂了一大片，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哼！这出手之人很懂得分寸，对力道的把握出神入化，不会伤及性命，却绝对会使人陷入重伤边缘！深河，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你弟弟受到如此创伤？”
“父亲，这件事不能怪我啊，事情是这样的……。”听出云朗月话中的不满和愤怒，云深河面色一变，连忙解释起来。
“哼，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小子。”听完云深河的讲述，云朗月冷笑一声，杀机毕露。
“不错，父亲，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方瑞平日里肯定是隐藏了实力。”
床榻前的锦衣妇人此时抬起了头：“我不管他是不是深藏不露，也不管他是谁，我只是要为我儿报仇，他伤了我儿沐白，我便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泻心头之恨。”
“母亲，这……。”云深河微微有些迟疑。
锦衣妇人不满道：“怎么，你不愿意，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
“不！母亲，你误会我了！方瑞他没什么背景，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我们想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过不能不顾忌光辉学院，此人毕竟还是学员之一，我们不能明摆着弄死他。”
“明的不行，难道暗的还不成？”锦衣妇人冷然道。
云深河苦笑道：“暗的当然可以，但沐白刚刚出事，我们这时候出手杀了方瑞，不论手段如何隐秘，就算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没用……谁都会怀疑我们的。”
锦衣妇人不在意道：“怀疑又如何？你也说了，那方瑞毫无背景，光辉学院别说找不到证据，纵然有证据也绝不会为此跟我云家翻脸。”
“是不会跟我云家翻脸，但是难免心生芥蒂啊，这对我和沐白将来进入学院内殿很不利！”
内殿！听得这两个字，锦衣妇人顿时露出迟疑之色。
“好了，深河说得很对，那方瑞只是个不知死活的小角色，犯不着为此开罪了光辉学院！”云朗月挥了挥手，目光落到床榻上的云沐白身上，沉声道：“而且，我相信沐白他也是想亲自报仇的，深河！”
云朗月目光一转，看着云深河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两个月之后，光辉学院将会开启内殿试炼，凡是人阶七级以上的武者都有资格参加，届时不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两个月后，内殿试炼！”
云深河深深吸了口气。
云朗月点点头：“不错，内殿试炼中，让沐白伺机报仇解恨只是小事，通过试炼才是大事，一旦进入光辉学院九殿之首的内殿，就有机会接触到其核心。”
“好，便宜那小子了，就让他那条狗命再多活两个月。”锦衣妇人咬了咬牙，恨意不减，不过也放弃了立即报仇的打算：“夫君说得不错，内殿试炼才是大事，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不过沐白现在伤得这么重，两个月内能康复吗？”
“夫人不必担心。”云朗月摆了摆手，“这点我早有准备，我得到消息药塔内有数十粒紫金丹流入帝都地下拍卖场内，其中不但有十几粒上品紫金丹，还有一到两粒的极品，这批丹药都将在这两个月内拍卖，以紫金丹的药力，一粒上品不但能让沐白复原，更可能直接跻身人阶八级！”
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云深河狂喜，只听云朗月沉声道：“当然，我会努力为深河争取到一粒极品紫金丹。”
“极品丹药是上品药力的数倍，深河一旦服下，跻身九级轻而易举，甚至还有直接冲击地阶的希望，就算一次无法突破，但庞大的药力也将积蓄下来化为雄浑的力量，寻常人阶九级武者根本不是对手，届时内殿试炼中还有谁能抵挡？”
云朗月慢条斯理，缓缓叙说，宛如智珠在握。
……
经过这次决斗后，学院内纷纷扬扬的谣言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对于方瑞‘逃跑’行为的看法，大致分为了三派，比较精明，冷静些的学员开始动摇，心下暗自质疑，还有些始终支持风雅心和云沐白，这部分学员大多是风雅心，云沐白两人的死忠粉丝，毕竟单以卖相而言，他们可都拥有着一大批拥趸暗恋者，剩下的部分学员则是冷眼旁观，只当没有这回事儿。
不过，相较起以往一边倒侮蔑方瑞的景象，如今这场面已算大大扭转了，至少没有谁会当面辱骂了，云沐白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一位接近八级的武者被方瑞一拳重伤，还敢放肆的人真的不多。
辱骂的声音少了，但方瑞的名气却更大了，以前只是恶名在学院里流传，现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首先还会想到他的武力。
当然也有些对自己实力颇具信心的学员，或许是看不惯方瑞名声鹊起，又或许是认为方瑞的实力言过其实……也不管场合地点的朝他发起了挑战！
对于这些人，最初之时，方瑞还会在争斗中留有很大余地，只是到得后来烦不胜烦，每日接连而来的挑战者虽然不多，但已打扰到了他的清修，到得此时他也不再留手了，争斗之中不是碎裂手臂，就是击断腿骨，狠辣凌厉的手段让人倒抽凉气的同时，也吓退了许多人。
甚至还引动了一位学院高层出面干涉，勒令挑战方瑞顶多只能三天一次，不然严惩不殆！
双重威慑下，方瑞终于清静下来，有了充足的时间来炼化经络穴窍内的法力。
半个月后，方瑞体内法力滚荡，气息浑厚翻了一番，已然达到炼气七重顶峰。
一个月后！
此时，房间里只有方瑞一人，林风去了清雅水阁，泉霖至今不敢回这寝室，只见方瑞盘腿而坐，一缕缕法力气息自穴窍毛孔内透出，法力在体表，体内都在剧烈翻滚，突然他周身气息一收，尽数融入身躯内。
方瑞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豁然起身，一身紫色衣袍无风自动，气度浑然，终于在此刻跻身炼气八重！
第十八章 雪儿
又是一天清晨，时值秋冬之交，气候逐日变冷，浓郁的雾气弥漫着。
学院后山的空地上，方瑞一如往常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晨练，突然他神色微微一动，啪啪啪啪！怪石嶙峋的石山后传来轻轻鼓掌的声音，一条青色倩影一跃而出。
“又是你？”
方瑞微微皱了皱眉，一眼就认出这条青色倩影正是那名叫叶青的少女，而且他还感受得到较诸一个月前，此女修为又有了长足的精进，不过气息略微显得有些涣散，斑驳不纯！
心念一转，方瑞立刻明白，此女如斯神速的精进，定然是借助于外物，从她那尚无法完全收敛的气息来看，这个外物**不离十是丹药一类。
思及此处，方瑞心下恍然，怪不得此女一月不见踪影，此刻又突如其来的现身，想来前段时日为了炼化药力，脱身不得。
“可不就是我咯！”叶青轻轻颔首，少女活泼的声音极其轻灵动听，神采气质依然是英姿飒爽，直奔主题：“喂！给了你一个月时间，想好了吗？你那门怪异战技能不能教我，我不占你便宜，咱们互相交换。”
方瑞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即走。
“切，上次就让你溜了，这次没有那么容易？”
似乎对方瑞的反应了若指掌，叶青嘴角轻轻撇了撇，身形呼的一闪，好似一道清风，骤然朝方瑞刮了过来。
方瑞摇了摇头，一指点出！
这一指没有任何精妙变化可言，也不是特别快，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一指，然而却似料敌于先机，不偏不倚，恰好封死了叶青的一切攻势，轻易突破那道青影的所有防守。
一声脆响下，叶青只觉得一道锋锐之极的气息袭来，心神陡然一沉，好似针扎过一般，她闷哼一声，骇然狂退，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惊悸的感受。
“记住了，不要再来烦我。”
方瑞直直盯着叶青，后者在他目光凝视下，只觉得心神悸动，竟是微微有些惶恐的韵味，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仓惶而逃。
瞧着叶青迅速远离的身影，方瑞目光闪烁，没有任何得意的韵味，只是静静沉思着。
深思。
深思自己的错误，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犯了个大错误，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天元仙界的力量层次远远超迈星陨大陆，心中也一直在警醒着，但限于思维因素，却没有将此点真正的重视起来。
这，很危险！
不是一般的危险。
方瑞曾经达到过半步炼虚之境，真要打个比方的话，他就好比是博士生的水平，而星陨大陆却是小学，初中生的水准。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以他所站在的高度上，自然能轻易推算出星陨大陆最强力量的临界点。
天阶九级！
这就是星陨大陆最高层次的强者，然而转化为天元仙界的修炼体系，却仅仅只处于力量结构的第二层次。
不是星陨大陆太弱，仅仅是天元仙界太强。
作为天地核心，寰宇世界的中心，天元仙界不得不强，若是不够强，也难以容纳这世间最为强大的能量，支撑起整个天地法则的运转。
再来说这惊寂指剑，这门剑道神通，即使在灵鸠剑宗内也位居第一序列，直指寂灭之道！
直指寂灭之道，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修仙炼道，由炼气开始，紧接而上，炼体，炼神，炼虚，通玄，寂灭……
没错，寂灭之道已然是仙道第六步！
仙道体系总共十二大境界，一旦踏足寂灭之道，单从表面而言已经算是走完了仙道一半。
哪怕方瑞巅峰之时也只是半步炼虚，离得寂灭之道足有十万八千里之遥，那种境界以及所能拥有的力量，匪夷所思，无法想象。
一门直指寂灭之道的剑法神通出现在星陨大陆上，将会引起何等剧烈的风暴？
置身于风暴核心的方瑞呢？
不用想，也能知道定然是危机四伏，杀劫遍地。
或许星陨大陆上无人了解静寂指剑真正的威力，甚至无法揣度一丝一毫的精义，但是，很多情况下，务须了解，只要引起好奇心就足够了，就拿叶青来说，若说她能看透惊寂指剑的价值，这根本不可能，但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因此动了交换的心思。
叶青修为不强，方瑞足以震慑，并且在她心神深处伏下一颗恐惧的种子，但若是换了地阶上乃至天阶上高手呢？
方瑞就没把握应付了。
若非考虑到这叶青背景不弱，方瑞已然动了杀心，饶是如此，也给了他几分警醒，在自身不够强之前，还是要切记收敛二字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正是此理。
……
朱雀大道上繁华的商业地带。
方瑞在一栋两层高的阁楼前驻足。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私人商铺，出售的主要是一些低级丹药，药材……等等，比起光辉丹堂这等巨头自然是小巫见大巫，但能在帝都这等寸土寸金之地支撑起一家商铺也足见其能量。
而事实上，这家商铺的主人来头也确然不小，其乃是药塔内一位药剂大师。
单凭‘药剂大师’这四个字，就是个响亮的金字招牌，品质的保障，因此这家商铺生意很是红火，尤其是很多佣兵，冒险者，独行武士都喜欢光顾于此。
方瑞来此却不是为了买什么丹药，其原因倒也简单，方雪儿就是在此打工。
自己的妹妹雪儿跟自己关系很差，经常吵架，往往搞得方瑞很是恼火，偏偏又无处发泄，然而经过百年岁月的沉淀，一切都已化作甜蜜的回忆。
现在想想的话，或许雪儿跟自己不对付，最主要的因素还是恨铁不成钢，气恼自己这个哥哥不争气罢了，雪儿对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恶劣，逢年过节之际，雪儿也会如寻常的女孩儿一般穿着新衣，拉着自己的手，满脸兴奋的东奔西跑，这也是记忆中，每年雪儿跟自己关系最为融洽的一段时间，一旦过完年之后，就又回复了冷战状态。
方瑞微微笑着，陷入悠久的回忆中，好半晌后，才谓然叹了口气，朝商铺内走去，将要踏进门槛之际……
倏然驻足。
商铺内。
雪儿身着浅白色侍女服饰，正气恼得呵斥着什么，甜美的圆脸上露出愤怒之色，雪儿正对面则站着三个人，两个佣兵簇拥着一位华服青年。
“敬酒不吃吃罚酒！”片刻之后，那华服青年猛然一拍桌子，**的丢下一句话来，冷笑一声，带着两个佣兵扬长而去，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一位身穿紫色衣袍的少年目光凝视而来，悄无声息。
第十九章 打劫
方瑞放缓脚步，跟在华服青年跟那两个佣兵身后，或许是有恃无恐，华服青年谈笑之间没有丝毫顾忌，即使方瑞没有放出神念之力，依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了半晌后，方瑞无语了。
相当无语。
很狗血，很俗套的事儿。
这华服青年叫做罗傲，来头说大不大，说小呢也不算小，他是黑铁佣兵团团长铁蛮的侄子，对于寻常人等而言，这个身份毫无疑问恐怖之极，是那种了不得的大人物。
跟方雪儿之所以争执起来，说穿了也不过是纨绔恶少调戏美丽少女的俗套剧情，这种狗血事件以前不会少，将来想必也不会断绝，特别是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中，这种事儿更是比比皆是，几乎司空见惯了。
看见这类事儿，大抵都那么几个作派，正义心过盛又或抱着英雄救美心理的会去管一管，不过在管之前也会先衡量下自身实力，于是乎，通常的做法便是不闻不问，冷眼旁观，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儿，这并非人情淡漠，实乃无奈之举，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管是没办法管得过来，还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对此，方瑞自然也有自己的做法。
很简单，量力而为，这很好理解，帮得上的话，伸一把手且路见不平管上一管无妨，若然帮不上，那也没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过现在这情况，显然，他没得选择，总不能对自己的妹妹不管不顾吧，那罗傲让雪儿当众扫了面子，此时还不断叫嚣着不识抬举呢，当然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自是不能一一列举了，便是傻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真是狗血的发展啊，方瑞心下叹息着，很好很强大。
他现在的心情怎么形容呢，愤怒谈不上，因为在他心里罗傲还真是不够资格，大象是不会因为蚂蚁的辱骂挑衅而愤怒的，无奈似乎也没有，郁闷嘛倒是有那么一丝，更多的是无语。
无语啊无语。
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麻烦自来招。
对他而言，自然是不会将罗傲放在眼里，甚至在其身后的黑铁佣兵团顶多只消半年，炼化体内法力后就有对付的把握，但雪儿那厢却不行啊，放在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在雪儿身旁，岂能让人放心？
正沉思着怎么解决掉这个麻烦之际，前面罗傲等人忽然一阵疾走，片刻之后，转进了一条黑乎乎，狭窄的甬道内。
哦！有趣，看来是感觉到自己的跟踪了，所以想要在巷子里将自己解决掉，不过这样一来倒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微微一笑，方瑞举步踏进甬道内，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诸位好啊。”
罗傲冷冰冰的看了过来，眼神里泛着如毒蛇一般的残酷光芒：“你是谁，谁派你来跟踪我的？说出来，本少爷留你一条全尸。”
“呵呵，这位叫做罗傲少爷是吧，看来你显然对我有很深的误会啊，并没有谁派我来，其实我只是听说罗傲少爷年少多金，心下很是羡慕，所以想跟你借点钱花花！”
方瑞叹了口气，笑容满面：“当然，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是的，你们被打劫了。”
打劫！打劫我们？
罗傲听得发愣，目光呆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旁的两名佣兵脸色神情也跟罗傲差不多，说不出的古怪。
很正常，佣兵本身就是种流动性极大的职业，寻常之时受人雇佣，赚取高额佣金，但若是遇到那清水时节，许多佣兵团很可能披上马甲，立马转职为盗贼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掩人耳目，斩草除根，手段较诸很多凶恶的大盗贼团伙都要凶狠，活口不留。
黑铁佣兵团未发迹前，客串盗贼团的日子可不在少数。
因此听得这‘打劫’二字，罗傲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一般。
罗傲捧腹大笑之际，脸上杀意盎然，直将手对着方瑞一挥：“小子，本少爷没听错吧，你竟然要打劫我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给我上，先打断双手双脚再说。”
“放心吧，罗傲少爷！”两个佣兵大汉捏着骨节，咔咔作响，满脸狞笑。
“不地道啊，怪不得都说为富不仁呢，罗傲少爷如此多金却连区区一点救济金都舍不得，委实让人心寒啊。”
方瑞摇了摇头，叹着气！而就在他叹气的时候，那两个佣兵大汉已然扑来，蒲团般的大手伸展，宛如老鹰抓小鸡般探了过来。
罗傲眼神微微眯起，闪烁着残忍的意味，然后只听得两声轰响，砰砰！两个佣兵大汉竟然一起飞起，脸容扭曲着！
片刻之后。
巷道内，罗傲三人瘫软在地，遍体鳞伤，如同一滩烂泥般昏死了过去，方瑞拍了拍掌心内的三个钱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心满意足，悠悠然踏出了甬道内。
……
说起来，方瑞自己就是个穷光蛋，平日里维持生计也不过是在假期接手一些小任务，打点零工，或者干脆如雪儿一般在一些商铺打工，所幸在学院开销不大，又有林风的偶尔接济，这才能一步步熬到今天。
两个佣兵加起来一共有近百枚金币，罗傲的钱袋意外的并不重，打开来其间竟是一枚枚泛着紫色的硬币，这是紫金币，一枚就可兑换百枚金币，大致一数，共有十一枚之多。
大丰收！
方瑞笑了笑，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收获，纵贯两世他都是个穷光蛋，可以说是穷怕了。
当然在天元仙界内，金银财物是不值钱的，那玩意就算丢在地上也没那个修仙者会去看上一眼，对于修士而言，真正有用的是充满天地元力的灵晶一类。
眼下有了这笔进账，倒是可以稍微改善一下生活了，虽然自己并不太在意，但总不能苦了雪儿，至少一座独立的庄院还是要的，老是住在学院里也不是一回事儿，修炼起来极易受人打扰。
略微思索一番后，方瑞来到了最近的集市，比起贵族区，这集市上无疑要热闹了许多，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等，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方瑞在各个药材摊子转悠着，也没怎么挑选，只花费了片刻的工夫就购下了上百种药材，拿一张狼皮随意一包，肩膀微微一沉，估摸着有好几十斤重，当下扛起离开了集市。
第二十章 筑基丹
待得夜幕降临时分，罗傲等人的迟迟未归引起了黑铁佣兵团的警觉，好一番寻觅后终于在巷道内找到了昏死的罗傲三人，瞧得他们遍体鳞伤的惨状，铁蛮自是震怒不已，发动手下在城里大肆搜查，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最终在城卫的干涉下，铁蛮只好悻悻作罢。
这些方瑞并不知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却说他扛着数十斤重的药包，并没有直接回学院，这太引人注意了，想了想，方瑞径直去了城南的平民区，拍出五枚金币，顺利的租了一间屋子。
帝都寸土寸金，想要买下一座像样点的庄园，日子过得舒适些，仅凭抢劫过来的那点钱还真是差得太远，不得已，方瑞只能再想办法，法子说来也简单，两个字，炼丹！
星陨大陆上，炼药师是最尊贵的职业，没有之一，许多势力甚至宁愿得罪天阶，也不愿得罪一位寻常的炼药师，其原因很简单，炼药师背后紧靠着药塔。
炼丹，方瑞并不算擅长，只能说还凑合，能够炼制一些低阶丹药罢了，眼下他所要炼制的丹药叫做筑基丹。
说起来这种丹药并不属于天元仙界，而是来源于下界，一个称作灵界的地方，在灵界内也存在着众多修仙炼道之士，他们也都是修仙者，不过修炼体系却跟天元仙界有所不同，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元婴……依次而上，又有众多不同之处，方瑞对此也只是略微有所了解，不过他也清楚，就算是同样称呼的炼气期，天元仙界与灵界都有着迥异的区别。
这些先不管，且说这筑基丹乃是灵界修士用来渡过仙道第二关筑基期时使用，具体需要四十九种药材，那些寻常倒还好说，有些极特殊的药材一时半会方瑞就无法找到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变通的法子，既然找不到那些特殊药材，方瑞干脆也就不找了，就用其它药材来代替。
在他搜寻来的上百味药材中，其中数十种都是这样来的，单独的一种或许只有那么一丝效用，但在炼药手法的淬炼下跟其他药材融合，顿时就会生成变化，虽然最终炼制出的筑基丹效用要差些，不过想想又不是自己要使用，且不去多管。
想到就做，方瑞挑选出炼制筑基丹的材料后，盘膝坐下，法力气息贯穿全身，将一株药草握在掌心，在法力催动下，只是经历了一两次的淬炼，那药草顿然融化开来，化为绿莹莹的药液。
方瑞念头一动，催动法力包裹起来，呼！绿色药液倏然收缩，融为一滴水珠大小，在掌心中滴溜溜旋转。
……
此时若是有修仙界的炼丹大家，甚至只需要寻常一位炼丹师在的话，看见方瑞这种炼法，恐怕立即都会气得跳脚，对他一阵痛骂，真正的炼丹师在炼制丹药前不单会沐浴焚香，闭关凝神，以求浑身精气神达致大圆满境地，不出丝毫篓子，炼丹之中也会备齐药鼎，药材……辅以炼丹手诀及真火凝炼。
如是这番，才是一位合格的炼丹师，哪里会像方瑞这样的随意。
方瑞自然也不愿这么随意，不过他有什么办法，药鼎？最次的药鼎都是灵器一级，他现在连炼制的资格都没有，寻常药鼎根本无法承受法力气息，一次催动就会碎裂。
药材？加起来也就千枚金币，对寻常人而言自是很大一笔财富，但炼药本就是烧钱的货色，一千枚金币想要买些上好药材？那还真只能笑笑了，相比起前两种，最为困难的还是真火。
世间真火大致分为三种，天火，地火，人火！
天火，地火乃是天地衍生，法则孕育，拥有无穷威能，足可焚尽八方，横扫**！
每次天火，地火现世都是修仙界的一大劫难，这种几乎近于法则伴生的火焰，非大神通者无法掌控，至于这大神通者需要大到什么层次，就非是方瑞所能测度了。
再说人火，相比起天火，地火的大威能及罕见，人火就比较平常了，人火非天地所生，乃是修士自身所凝炼，威能随着修士实力而变化，因此人火威能跨度极大，有的弱的不像话，有的却又能与天地二火比肩，抗衡不败，甚至在传言中，有一位太古大能炼成一种名为‘紫青兜率火’的神火，威能显化，足以炼化诸天世界，焚尽宇内，还要凌驾于天地二火之上。
法力激荡，药力弥漫。
连续三日，数十斤的药材已然折损了一半以上，全都是让方瑞炼废了的，毕竟是第一种炼制筑基丹，还是以这般低微的修为，甚至有好几次都是丹药在掌中即将成型之际，蓦然炸裂，彻底成为了废渣。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法力增长倒是其次，但气息却愈发的纯粹，而且对法力的掌控大为加强，虽然还没有达到精细入微的境地，但也相差不远了。
方瑞毫不气馁，继续炼丹，第四日，废丹！第五日，废丹！第六日，依然是废丹！……
第七日，丹成！
一颗青绿色的丹药呈现在掌心内，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这是丹气，普通人即使闻上一闻就足以神清气爽，身体上的一些小毛病甚至可立即痊愈。
但与此同时，这也表明了方瑞在炼制上的缺憾，无法将药力尽数融入丹药内，真正成型的丹药，药力融化归元，全部收敛起来，不会朝外挥发出一丝一毫，因此丹药往往都可保存许久，但以方瑞这颗筑基丹来看的话，怕是只要一两年时间，药力就会完全逸散出去，成为一粒废丹了。
罢了！
方瑞心中悠悠一叹，药材已经所剩无几，想了想，他准备再炼一颗筑基丹，有了成功的经历后，方瑞已然找到了规律，再加上这次运气不错，只是半晌之后，掌心内又出现了一粒较小的丹药。
随后炼制的这粒筑基丹，不论体积还是药力都不及前者的一半。
……
收拾妥当，方瑞怀揣着一大一小两粒筑基丹，出了平民区。
半晌之后，一条幽深的巷道内，方瑞换上了一袭黑袍，宽大的斗笠遮面，略微思索后，似乎觉得还是不保险，念头微动，神念之力如潮汐滚荡，萦绕周身上下，刹那之间，在他身上已然泛起一股沧桑的气息。
第二十一章 药王『上』
柳盛很悠闲的吹了声口哨，看着药铺前穿着白色侍女服的少女，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一般来说，悠闲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懒人，还有一种是有实力的人！
柳盛认为自己应该属于第二种，当然仅仅是自认的话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狂妄的韵味，幸好这基本上也是大家公认的。
柳盛很有实力，至少在青年一代中很强，能跟他一争锋芒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少得可怜！
光辉学院上万名学员中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不出一掌之数，他有这个骄傲的资格，无论是谁在二十岁之前达到人阶巅峰都可以这般骄傲的。
内殿测试的日期即将临近，如今的光辉学院到处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几乎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每时每刻都在加倍努力着，但柳盛偏偏反其道而行，他是真的很悠闲，对于那些现在才努力的学员，柳盛素来是嗤之于鼻的。
瞧不上眼啊。
临时抱佛脚要是有用的话，内殿早就人满为患了。
柳盛的闲是基于自身的实力，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内殿，势在必得！
这人一闲下来就喜欢乱逛，柳盛这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商业街，然后看见了药铺内的白衣侍女。
方雪儿！
方雪儿算不上绝色，单论容貌的话，叶青，风雅心都要比她胜过一两筹，柳盛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恰恰相反，作为光辉学院内的风云人物，他见惯了太多的美女，甚至有着众多出色的美女对他投.怀.送.抱，对于这些柳盛一贯秉承着来者不拒的姿态，但要说真心的话，他怕是连一丝一毫都欠奉，然则在看到方雪儿的瞬间，柳盛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心神中竟升起一股火热的**来，仿佛方雪儿身上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般。
难道这就是缘分？
柳盛摸了摸鼻子，继续欣赏着，却发现在自己眼中，此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牵动心弦，让人赏心悦目。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同样也让柳盛很讶异，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性，好色但并非没有克制力，例如叶青，风雅心等女，美得惊心动魄，虽然也能让他心动，但却没办法动摇心神。
柳盛并不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种女子，初看起来仅仅只算是清秀，并不是很出色，但却是越看越耐看，予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之感，而方雪儿恰恰就是这样一位女子。
假如说，柳盛涌起的是心旷神怡，那方雪儿就是厌恶了，讨厌之极！在她眼里，这个柳盛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而让这样一个花花公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方雪儿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反胃，心中涌起恶心的感觉来。
“雪儿妹妹，你在这整日抛头露面，劳心劳力的，哥哥我瞧着实在心疼。”柳盛微微一笑道：“这样，哥哥我身边正好还欠缺一个侍女，不如你随了我去，总好过这般吃苦，你看如何？”
方雪儿抬起头来，清秀的容颜上绽放出一丝微笑，盯着柳盛看了好几眼后，突然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眼。
柳盛笑容凝滞，脸色阴沉了一下，虽然方雪儿没有说出声音里，他又岂能看不懂意思，分明就是‘恶心’二字。
“请你不要妨碍我做事，还有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是个白痴。”方雪儿秀美轻扬，淡淡叙说，声音里却总有一种讥削的韵味在，听在柳盛耳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刺耳，他的脸色又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后，柳盛竟没有发作，反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轻轻笑了笑。
“雪儿妹妹，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啊。”
方雪儿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内透着明显的讥讽之意，药铺内忽的一暗，仿佛天色一刹那黯淡了下去，方雪儿讶然抬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周身笼罩在一股沧桑气息内的黑袍人缓缓走了进来。
方雪儿望着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稍微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微笑道：“先生，您是要购买丹药吗？”
这个满布沧桑的黑袍人，自然就是方瑞假扮，他目光在柳盛脸上稍微一瞥，旋即摇了摇头：“不！我是要售出丹药。”斗笠掩盖下，一把低沉，苍老的声音轻轻传了出来。
“售出？”
方雪儿目光内露出一丝惊异，就连柳盛也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
的确，很多药铺除了朝外售出丹药外，同时也会向内收购，不过由于此药铺乃是属于药塔内的一位炼药大师，因此门槛要高得多，寻常丹药难入法眼，久而久之，除非对丹药极为自信者，倒是少有朝内收购的情况。
想到此，方雪儿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雀跃，若是经由她手购入品质上乘的丹药的话，她自己也将获得一笔不小的奖励，这对她无疑是极大的鼓舞，顿时，神情愈发恭敬起来：“先生，能不能请您出示一下丹药？”
瞧着方雪儿脸容上三分恭敬，七分期待的神情，方瑞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伸手入怀，展开掌心，出现在眼前的一粒仅有小指大小的青绿色丹丸。
看见对方竟是由怀里直接摸出丹丸，没有丝毫的保护，方雪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满心的失望，真正上乘的丹药谁不是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收藏着，甚至会想千方设百计的保存起来，以抑制药力流逝，怎么可能像这样随意？看此人随随便便的举止明显是个外行，指望他能拿出什么上乘丹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比起方雪儿，柳盛就直接的多了，嗤的发出一声轻笑，夸张的张了张嘴：“哈！这就是你要售出的丹药？老头子，你不会是来消遣我家雪儿妹妹的吧？”
“闭嘴！”方雪儿秀眉微挑，含着一丝煞气。
与此同时，斗笠之下，方瑞竟也是同样的表情，眉头轻轻一挑，一缕煞气萦绕眉宇，除此之外，嘴角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冷笑噙起。
不知死活！方瑞心下冷笑一声，单凭此子那轻佻之极的‘雪儿妹妹’四字，说不得也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至少要让其记住在这世上饭可以乱吃，但话绝不可以乱说。
“好，好，好！雪儿妹妹，我不说话就是了。”柳盛犹然不知自己已被惦记上了，依旧语出轻佻之极。
方雪儿眼中露出一丝愤怒，一闪而逝后，她虽然失望，仍旧耐心询问：“先生，请问……这是什么丹药？有何作用？”
第二十二章 药王 『中』
“筑基丹，你可以称它这个名字，顾名思义，此丹能够提升武者根骨资质，加快修行进度，而且对于瓶颈的突破有加成效用，不过一切只限于地阶以下武者，方能奏效。”
斗笠之下，依旧是平淡而苍老的声音。
闻言，方雪儿骇然失色，眸中射出震撼之意，加快修行进度倒也罢了，并不足为奇，世间八成以上的丹药都是冲着这目标来的，但能对突破瓶颈有效果，那就必须是上品乃至极品丹药才能办到了，例如上品，极品紫金丹！
不过，效果能够达到何种程度，最终还是要看修炼者自身实力。
最令她震动的是，此丹居然能提升根骨资质，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根骨资质乃上天赋予，从来没有听说能依凭丹药而提升的。
正因为太不真实了，方雪儿在震惊之后，心中顿时涌起阵阵置疑，不过瞧得对方轻描淡写之态，又令她一时无语。
“提升根骨资质？老头子，我看你是疯了吧，才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还有这什么筑基丹听都没有听说过，不会是你自己取得名字吧。”柳盛轻笑一声，满脸不屑，在他心里，已然将方瑞当作了个老骗子！
“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不过要说此丹名字是我自取，我也不会否认。”方瑞淡淡道。
“得了，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柳盛摊了摊手，看着方雪儿道：“雪儿妹妹，依我看来，这就是个老骗子，你根本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扫地出门罢了！对了，我忘了雪儿妹妹并未修炼，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住手！柳盛，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闹事？”方雪儿冷喝一声，冷冰冰的看了柳盛一眼，后者苦笑一声，无奈的摊了摊手。
目光落到方瑞身上，方雪儿沉声道：“老先生，此丹如若真有你所说之奇效，那就不是我所能做主的了！惟有敝铺主人石磐大师鉴定后才能下定论，不过大师今日并不在此，不如你改日再来？”
“不必那么麻烦，我早有准备，这粒丹药就留在这里让你们鉴定，不过此丹某种意义上而言还不算成品，药力流失很快，鉴定的话，一定要在七日内，七日之后，药效将逐日递减。”方瑞挥了挥手，轻轻将丹药搁置在光洁的桌面上。
丹药一从他掌心离开，一股淡雅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迅速朝周遭散发。这股香气一入鼻，方雪儿，柳盛两人皆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仿佛置身于花丛中。
方雪儿脸色一变，神色凝重起来，柳盛此时也是目光微讶，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瑞，不过在黑袍，斗笠的掩盖下，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现。
轻轻一笑，柳盛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看来我要收回刚才说的话了，你这老头或许不是骗子，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要说这什么筑基丹能提升根骨资质，我依然是半点都不相信，对了！看你遮遮掩掩的样子，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斗笠下的真面目，取下来让我看看如何？”
方瑞置若罔闻，直接无视，像柳盛这种人，在他百余年的岁月里已经是看得太多太多了，有点本事就自以为了不起，唯我独尊，没有丝毫自知之明，说穿了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
在方瑞眼里，柳盛只是个小人物，毫不在乎，而与此同时，恰好这心高气傲的柳盛也只将他当作一个小人物，却未料到这个小人物还敢无视自己？顿时脸色一沉，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随后轻轻笑了笑。
方雪儿慎重的自柜台后取出一个小玉盒，将桌面上的丹药小心翼翼的收好，旋即肃容道：“老先生请放心，既然你信得过我！雪儿定不负所托，会在第一时间转达石磐大师手上。”
“无妨。”方瑞点了点头。
方雪儿微微沉吟，又说道：“不知前辈能否留下一个名号，雪儿好有个说法。”
“也好，我就叫药王吧。”方瑞想了想，随口说了个称呼，不过仅在这星陨大陆上的话，要说名不副实，倒也未必。
而方雪儿却被这随意的一句话惊得手指颤了颤，掌中的玉盒几乎脱手飞出，急忙抓紧！
她的神色更为凝重，药王！古往今来只有一人敢如此自称，那是属于药塔创立者，第一代药塔主人的尊号，自其仙逝后，世间再无一人当得起此名，纵然是历代药塔掌控者也不能，在她眼里高不可攀的石磐大师提起药王时也是满脸敬畏！
这人，也太狂妄了吧？
方雪儿摇了摇头，目送着方瑞离开的身影，神色突的一愣，一刹那间，惊疑不定：“这个背影，好熟悉！哥哥……！？”
“怎么可能？”方雪儿自嘲的笑了笑，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排除，回过神来，发现柳盛也不见了，不过这却正顺了她的心意。
……
“有趣！”
方瑞亦步亦趋走在朱雀大道上，由于一身黑袍加之戴了斗笠的缘故倒是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而其中尤以一道目光跟得最紧，同时他还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意味。
斗笠之下，轻轻挑了挑眉毛，他自然感觉到了这心怀叵测的人是谁，柳盛！除了此人还能是谁？方瑞只觉得相当的有趣，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有趣，几天前就在这里，他跟着罗傲进了巷道，然后将其暴打一顿，顺便打劫了一番，没想到几天后却轮到了自己，而且还都跟雪儿有关联。
方瑞不由得想起了一句俗话，无巧不成书！既然已经这么巧合了，那还能说什么？微微一笑，方瑞大踏步朝巷道内走去。
“哦！看来是发现我了，倒还算有点本事。”身后，柳盛冷冷一笑，眼神阴冷：“进巷道？老家伙真是不知死活，我成全你。”
巷道内，沉重的步伐声响起，柳盛每一步踏出，并未收敛劲气，脚下坚硬的青石板恍若压路机辗压而过，砰砰砰！一连串爆裂的声音不断响起，抬起头来，前方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袍人隐在墙角的侧影下，整个人似是融进了黑暗中。
“装神弄鬼。”柳盛冷然一笑，逼人的目光射了过来：“老家伙，是你自己将斗笠摘下，还是要我揍得你摘下来，你自己选择吧。”
“老家伙！？”方瑞微微一哂：“为何如此执着的想看我真面目？”
“没什么？好奇而已。”
“年轻人好奇心太盛的话，很容易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就凭你！？”柳盛哈哈大笑，时至当下，他依然是满不在意：“开什么玩笑？”说话之际，他脚下猛然一用力，轰然震响下，整个人化为一股狂风射出。
“就凭我。”方瑞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柳盛飙射的身影：“年轻人犯些错误在所难免，所以我会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并不会取你性命，这点你可以放心。”
“老家伙，我比谁都放心。”柳盛冷哼一声，就这短短刹那工夫，他已经迅速接近过来，朝着墙角的阴影就是一拳轰出。
劲气狂飙，砰！一声轰响，整块墙壁仿佛是豆腐块般碎落，柳盛却是心中一沉，因为在拳头轰进阴影中时，竟然直接穿透过去，一片虚空，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躯。
“不好！”
柳盛一刹那间，察觉到不妙，身形顿然一缓，就要朝后飞退，颈椎突然一阵剧痛涌来，旋即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昏死过去。
第二十三章 药王 『下』
一击将柳盛打晕，方瑞走近他的身旁，手掌扬起，“啪啪啪！”就是一阵爆竹般的巴掌声响起，正正反反，反反正正足足抽了柳盛数十记耳光，直到后者脸颊红肿，涨得如同两只大馒头，方瑞才伸手取下其腰上的钱袋，施施然扬长而去。
翌日清晨，方瑞在食堂内买了早餐，正边走边吃着，身旁突然响起一阵轰然大笑，不过只有短短几个呼吸就戛然而止，化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低声哄笑的声音。
顺着众人的目光，方瑞抬头望去，噗！这一眼看去，他顿时也喷了！只见柳盛满脸瘀青，顶了两个大馒头一瘸一拐的走进学院内，在听得这一片哗然后，很明显的露出了羞怒之色，冰冷的眼神瞬间扫来，凌厉的气势在这一刻尽展无疑，离得他稍近的几个学员尽皆发出一声闷哼，脸色苍白，骇然倒退。
“人阶九级！”
不但这几个倒霉学员脸色发白，其余众多学员感受着这股气势带来的压力，纷纷也是脸色一变，人阶九级即使在这英才辈出的光辉学院内依然是绝顶一流，足可排进前五的天之骄子。
“柳盛，他是柳盛！”
只是瞬息之间，众人在感受到这股气势的同时，也辨认出了柳盛的身份，这没办法，虽然柳盛脸庞涨得难以分辨，奈何学院内风云学员也就那么几位，在认出了此人是柳盛后，众多学员惊震之余，也是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便是傻子都能看出，眼下的柳盛心情肯定不怎么好，若是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被柳盛看上了眼，变成了他的出气筒，岂不是杯具大了？
这倒是他们杞人忧天，现在的柳盛哪有心情跟他们一般计较，在被认出后，柳盛所剩下的除了暴怒，就只有羞愤！
羞愤欲死！
没有错，他可以想象，只消一时片刻，自己被人揍得连妈都认不出来的事情就会传遍全校，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成为如何的笑柄。
一旦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不！直接碎尸万段太便宜他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折磨得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泻心头之恨。
“药王！？”
柳盛一阵咬牙切齿，心中涌出强烈的杀意，以至于脸容都变得更为扭曲狰狞起来，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绝非‘药王’对手，一想到对方神出鬼没的手段，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打昏，自己却是毫无还手之力，柳盛就觉得一阵胆寒。
这种对手，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以至于，暴怒，羞愤，咬牙切齿之余，柳盛居然还有一丝丝的庆幸，庆幸那个‘药王’是个愚不可及的人物，居然没有直接杀死他，反是留了他一条性命。
“药王！”柳盛握了握拳头，冷冰冰的目光扫视全场，在他杀气闪动的目光下，好些学员都自觉低下头去，他冷笑一声，大踏步朝内院走去，心中杀意弥漫：“这个仇我会记住的，我要告诉你，没有将我杀死，将是你这一辈子的噩梦！”
不得不说，现在的方瑞并不孤独，柳盛这厢对他化身的药王恨得抽筋剥皮，另一边还有一人对他牵肠挂肚。
这是一位容光艳丽，美得让人目眩神离的青衣少女，叶青这几日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连修炼之时都无法集中精神，这种状态很危险，她是知道的，只要一想到方瑞那寒意隐然的眸子，她就觉得一阵心悸。
“究竟怎么回事儿？。”
叶青诧异极了，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对方瑞这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少年产生了一丝惧意。
这丝惧意虽然极为细微，但却藏之于心，无法剥离出去。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叶青赫然站起，精致的容颜上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坚强：“我叶青矢志武道，心神不渝，素无畏惧之心，哪怕是天阶强者都不能令我恐惧，更何况是区区一个方瑞？我能感觉得出，他的实力绝不会强于我，我……无须惧怕！”
袖袍一扬，一道凌厉大力涌动，随着袍袖而起，直接打在她身旁一座石台上，哗啦啦狂响中，整面石台立即粉碎开来，化为无数的碎片，叶青深深吸了口气，脸容上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低声着，自言自语：“不错，叶青，你……无须惧怕！”
能够在帝都这种英才辈出的地域内脱颖而出，力压众人之上，除了天赋资质外，心志之坚自是无须言语，毫无疑问，叶青虽是女子，但其心志之坚却远在世上诸多男儿之上，只是可惜的是，任凭她有诸多手段，又哪里能够想到自己遭遇的方瑞远远超出她的理解，绝不是单凭毅力就能战胜的人呢？
世间能得大成就者，天赋，心性，机缘三者缺一不可！
而在这三者中，世上普遍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天赋！这其实是最不重要的，当然，这个不重要也是相对于后两者而言，没有如刚似铁，坚韧不拔的心性，哪怕拥有世间独一无二，千万年罕见的超凡天赋，最终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拥有了超凡天赋与强者的心性，或许能取得一定成就，但没有机缘的话，这成就也不会太大！
机缘，玄之又玄，无以言表！不可捉摸，不可触及，但大凡修仙炼道之士又都能无时无刻感受着它的存在！
那是一种不可以神通测度，不可以仙道掌握的浩瀚神秘之力！
对此，方瑞感受至深！
“年少轻狂啊！”方瑞摇了摇头，以他敏锐的灵觉岂能感受不到柳盛的恨意，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人在世上，要想不惹麻烦，又想不让人恨那是不可能的，对于柳盛他并不在乎，前番之所以不杀他，一是对光辉学院稍有顾忌，二是方瑞对‘缘法’的一次小小试探，或者说，这才是最关键的。
柳盛一念而起，对他满怀杀意，此谓取死之道。但换个角度，若是他能驱除恨意，忍了下去，又是一条康庄大道，生路！
生与死，是世间最大的缘法！但其转化却仅仅是一念引动，一念生，一念死，生死之间，委实有着太多的玄奥。
方瑞深思之际，帝都以东侧，一座塔形建筑内。
“药王！？可笑之极，狂妄之极！”\
第二十四章 震撼
“确实，这个人太狂妄无知了！药王之名，古往今来，世间无数炼药师都视为至高荣耀，尊崇无限，不敢有丝毫亵渎。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尊号只属于我药塔祖师，也唯有祖师才可称药王，此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认药王之名，是对我药塔最大的挑衅。”
“挑衅，绝对是挑衅，祖师威名不容玷污，药塔中人都有维护祖师荣耀的责任，任何挑衅药塔的行为都必须狠狠回击，不然我药塔颜面何存？石磐，你为何不将此獠擒下？”
药塔之内，此时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论，气氛紧张之极。
……
星陨大陆的格局为两国一王朝，两国分别是以东的天星帝国，以西的神风帝国以及南荒古拉王朝，当然，北面还有横亘千万里的死亡之海。
不过死亡之海内几乎生灵绝迹，暂且不提，单说这两国一王朝，其中以天星帝国实力最强，神风帝国次之，古拉王朝最弱。
但不论是天星抑或神风对于古拉王朝都无法小觑，南荒乃是百族林立，苦寒之地，百族之间与天地争竞，蛮兽共存，养成了彪悍的民风，个人武力强横，强者辈出，单论数量和质量的话甚至还要超越天星，神风两国，不过百族之间也互有争斗杀伐，严重时甚至会出现灭族之事，无法团结起来，这才在三者间显得最弱。
再说药塔，作为存在千年以上的强大势力，药塔的影响力已然遍及大陆任何一个角落，在天星，神风，南荒三地尽皆扎根，合称三大药塔。
药塔最高掌控者称‘药宗’，药宗之下，以四大长老为尊，这是自药王时代流传下来的传统，千年之前，药王一生拢共收了五位弟子，自其不再掌控药塔后，由五位弟子中最杰出者接任，成为药宗，其余四人就成为了长老。
自此之后，绵延千余年光景，药王早已作古，五大弟子却是一代传一代，各自有一脉流传，如今的药宗却是出自土脉，此人颇有药王风采，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无形迹。其余金木水火四脉，金长老坐镇神风，木长老坐镇南荒，至于最强的天星帝国则由水火两大长老坐镇。
在药宗不管事的情况下，四大长老俨然是药塔实际领袖，这种大人物当然也不可能轻出，一般只需要发号施令就行了，因此真正主持药塔事务的还是那些药师，当然都是达到大师级的炼药师。
这种级别的药师自然不多，石磐正好就是其中之一，时近八十的他两鬓发白，但精神矍铄，双目有神，整个人都被一股蓬勃生机环绕，此刻他冷眼看着对面两位神情激愤的老者，脸庞僵硬得如一颗不动磐石。
“戎褐，迟钧！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说完了没有？”
这两个老者也是大师级的炼药师，身份尊贵，一上来就给石磐来了个下马威，不过石磐也没有丝毫畏惧，直接争锋相对。
“石磐，你什么意思？”戎褐，迟钧勃然变色。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们静一静而已，说完了的话就轮到石某人来说了。”石磐微微一笑，挥手之间，一个精致的小玉盒缓缓自掌心飞出，轻轻落在身前的檀木桌上。
“这就是那人留下的丹药，筑基丹！你们两位不妨也瞧瞧，对这枚丹药进行一次鉴定。”石磐闭上了眼睛，缓缓道：“那人留言，此丹有加快修行，帮助突破瓶颈，甚至……提升根骨资质的作用。”
说到‘甚至’时，石磐语声却是一顿之后，才缓缓吐出后半句话来的，戎褐，迟钧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冷笑：“提升根骨资质，开什么玩笑？他当这是什么神丹妙药吗？”
“我当然也不相信，不过……。”石磐语声一顿，沉默了一下，轻叹道：“算了，两位还是鉴定后再说吧。”
“哼，鉴定就鉴定！”
“好，老夫就陪你玩一下，看看这丹药究竟有何灵异之处？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石磐，若是你存心戏弄我等，老夫定会将此事禀告长老，治你一个亵渎祖师之罪。”
戎褐，迟钧对是一眼，前者冷哼一声，后者丢下一段冰冷的话，袍袖一挥将玉盒击碎，盒内丹药丝毫无损，在一股虚虚的劲力作用下，呼！凭空悬浮，缓缓旋转起来，一股浓郁的清香散发出来。
戎褐，迟钧两人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忽的同时骈指如刀，割破了手腕，一滴鲜血流溢而出之际，手腕上的伤痕也瞬间愈合了。
两人伸出手掌，轻巧的将滴出的鲜血托在掌心，血液竟都泛着一丝诡异的光彩，戎褐道：“迟兄，是你先动手，还是老夫先动手？”
“不必，两位还是一起鉴定吧。”迟钧还未答话，石磐将手一挥，只听得空气哧的一响，一道无形气劲划过，空中悬浮的丹药瞬间划分为两半，划过一道弧线，分别飞向戎褐，迟钧两人。
“好！”
戎褐，迟钧也没有拒绝，冷哼一声，手掌虚虚一托，掌心内的哪滴血液突然绽裂开来，瞬间将飞来的半粒丹药包裹进去，就在丹药融进血液内的瞬息，两人目光一凝，盯住血液内的变化，短短几个呼吸后，血液表面突然泛起阵阵气泡，还有着一缕缕白色气息浮动，竟似是沸腾了一般翻滚不息。
“好强的药力。”
戎褐脸色微微一变，脸上轻视之色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迟钧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掌心内，瞳孔微微收缩着。
“八十一种药材！”半晌之后，迟钧发出一声惊呼。
“我鉴定出了八十八种！”
戎褐脸容上同样泛起难以掩饰的惊色：“我能感觉到仍有未尽之意，药材的数量只有少，没有多。”
“不错，而且全部都是低级药材！”
“这么多药材究竟是如何融合下来，凝炼成丹的？就算是老夫拼尽全力也只能掌控三十三种药材，还必须都是高级药材，低级药材杂质太多，废丹概率足以提升十倍以上。”
戎褐惊得叫了起来。
“迟某无法跟戎兄相较，我只能掌控三十种药材，而且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这些明明都是低级药材，药力之弱，有些更是几近于无，究竟是如何形成这般庞大的药力的？实在难以想象啊。”
啵……！
两滴鲜血同时爆裂，在空气中融化，竟是无法承受那股庞大的药力，直接蒸发掉了。
“怎么样？两位！”石磐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叹了口气，沉声道：“说实话，石某初次鉴定后也是不敢相信，因此足足又检验了三次，这才带入药塔内，两位方才施以血鉴之法，感受之深当是石某数倍以上，相信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不错，此人对药材的融合，淬炼乃至精神念力的掌控只怕都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老夫远远不及，只能甘拜下风，不过要说他能达到药王祖师的程度，老夫决然不相信。”
戎褐吸了口气。
“拉拢他，此人炼药之术如此之深，必须为我药塔所用！”迟钧脸色并不好看，眼光闪烁。
“嗯？迟钧，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石磐冷笑道：“我可事先警告你，拥有如此炼药术的人会是简单的人物吗？这样的人定然也是顶尖强者，还是收起你的小把戏的，不要给药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迟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石磐，你这一点说对了，拥有如此炼药术的人当然不会简单，老夫也相信他是顶尖强者一流，不过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一位强者为何会来你那小药铺卖什么丹药？”
石磐微微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
戎褐沉吟道：“迟兄，难道你怀疑此人是冲着我药塔来的？”
“不错，此人自称药王，可视为对我药塔的挑衅，而这粒筑基丹应该就是他的初次试探。”迟钧阴沉着脸：“这千余年来，我药塔身为炼药师正统，难免树大招风，引来诸多挑战，我看此人也是如此。”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还是要等接触此人后再说。”事关药塔，石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迟钧的话令得他也开始怀疑起来。
第二十五章 夺刀
学院生活没有普通人想象中那么有趣，除了修行就是历练，一切都显得很是枯燥，整个学院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斗武场。
当方瑞踏进斗武场的时候，顿时感觉到许多道目光凝视过来，自从他当众将云沐白击败后，名气又涨了一大截，俨然已是学员中的风云人物，没有几个学员会忽视他的存在。
眼前身影一闪，一个满脸战意的黑衣青年走近，直截了当道：“我叫忽雷，你就是方瑞吧，我听过你的名字，都说你实力很强，不过我并不相信，打败一个云沐白并不能代表什么，现在我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好！”
方瑞点了点头，挑战就挑战吧，武道修炼者最不怕的就是挑战，再说闲着也是无聊，不过没在这忽雷身上感受到敌意，有的仅仅是浓烈的战意，想必也是个战斗狂人，倒是没必要下狠手了。
这个叫做忽雷的青年实力不弱，比云沐白强了不止一筹，已经达到人阶八级的样子，或许在学院里也拥有很高的人气，挑战刚一拉响就引来了众多学员的围观，群情振奋，全都目不转睛盯着斗武场上，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只可惜现实很残酷，战斗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彩，几乎是刚展开就随之结束，忽雷率先朝着方瑞发起冲锋，速度快得惊人，十丈距离一闪而逝，然后他右手在腰间一抹，刀光划破长空，一道雪亮的光华劈斩而下。
哧哧作响，空气发出连绵不绝的破风声音，场上诸多学员都屏住呼吸，为忽雷这淋漓尽致的一刀而目眩神迷。
中看不中用！方瑞摇了摇头，法力绵延至指掌之间，右手平平伸出，在刀光临近时突然反手一按，竟在咫尺之间奇妙无比的按住刀身，一股法力随即激荡开去，砰！刀身整个的颤抖起来，忽雷脸色一变，身躯抑制不住的晃了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瑞身子一跃，跳到丈寻高处，一脚飞踢，直接踹在他胸膛上。
轰隆一声，忽雷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砸出了斗武场。
全场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被这迅捷无论的变化震得呆住了，没有谁会想到忽雷会败得如此容易，毕竟他可比云沐白强多了。
“不可能。”忽雷发出一声怒吼，方瑞并没有重创他的意思，他看似飞得很远，地面都砸出了老大一个窟窿，实际上也不过就是肺腑震荡一下，一点点皮外伤，怒吼之后，忽雷又飞跃而起，再度朝方瑞发起冲击，依然是一刀斩出，凌厉的劲气弥散丈寻方圆。
锵！金铁交鸣之声震响，方瑞随手一击，击在了刀身上，忽雷只觉得手腕一震，虎口竟撕裂开来，掌中之刀脱手飞出，方瑞探手一抓将其抓在掌心内，随即又是一脚踢飞忽雷，这次忽雷虽然还是没有受到重创，但斗志已失，圆睁双目，看着方瑞，震惊之色难以掩饰：“方瑞，我没想到你如此强大，难道你已经达到了人阶巅峰？”
人阶巅峰已然相当于炼气九重，方瑞当然还没突破炼气九重，不过他境界太高，在他眼里，忽雷的武技犹若儿戏，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破绽，要将其击败乃至杀死自然没有任何压力！
甚至地阶，天阶对方瑞而言都能一眼看出破绽，武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不过武者实力越强，速度，力量都会暴涨，假如对手修为远远超过了方瑞，即便他能看出破绽，奈何局限于修为，也没办法反应过来。
轻轻一笑，方瑞右手一翻，缴获的战利品置于眼前，只见此刀刃长在两尺余，柄长一尺，刀身宽在寸许，厚在两寸，重量有个十公斤的样子，刃面光洁如镜，甚至都能将他的面容清晰映照下来，显然这柄刀乃是以上好材质，能工巧匠耗费心力锻炼而成。
屈指一弹，刀锋轻颤，发出清水玲珑的声音，方瑞露出满意之色，这才慢条斯理道：“这刀不错，我要啦！等我什么时候玩腻了再还你。”
“你！”忽雷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他既然好战如狂，自然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物，但这柄刀对他有着特殊意义，就这样失去并不甘心，顿时狠狠的瞪着方瑞，目中燃烧起汹汹火焰。
“你瞪我也没用，这是方某的战利品，怎么可能轻易还你？而且你既然敢挑战我，难道没想过承受失败的代价，想要回此刀，那就努力吧，打败我！一切自然由你做主。”
方瑞笑了笑，手指伸出，指着忽雷：“刀鞘拿来。”
忽雷脸上的怒容倏然收敛下去，一言不发的将刀鞘丢了过来，冷冷打量了方瑞几眼后，仿佛誓言一般道：“我一定会打败你。”
“随时候教！”
方瑞探手抓住刀鞘，刀光一闪，锵！倏然回鞘！
瞧得这样一幕，忽雷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掌心内浸出一丝冷汗，对方这回刀收鞘他居然没有看清，即是说，若是这一刀转为攻击的话，自己连看都看不清又如何能挡？只怕一刀就要被劈成两半。
“好刀法！”震惊之后，忽雷没有泄气，心中反而升起更为强烈的战意。
方瑞点了点头，游目四顾了一下，只见得周遭诸多学员都是惊震不已，不由得叹气，他可没有让人围观的习惯，当下将刀挂在腰间，转身出了斗武场。
……
挂着一柄刀在腰间，走在青石长街上，打商业区穿行而过，偶然一瞥之间，看见雪儿在那位炼药大师石磐的药铺内转悠，目光总是盯着门口。
方瑞了然于心，微微笑了笑，双手五指交叉枕在脑后，亦步亦趋的朝城郊走去，方才与忽雷一战虽然没有任何压力，但却给他带来了一些想法，他自己修炼的诸多秘法武道实在太过玄奥，不利于宣于人前，因此打算去磨砺自身刀法。
离开了瑶光城，触目所及是一片广袤的大平原，据方瑞所知，这片平原约在百里范围，平原之后就是随处可见的巨大山脉，深山老林之间，多有险恶魔兽出没，正好用来试刀。
第二十六章 拔刀之术
蜿蜒曲折的巨型山脉横亘在大平原上，落日黄昏中，整个天地间都笼罩着一股暮气。
丛山峻岭之内，方瑞收敛浑身气息，一动不动的伏在一座小石山后，整个人都似溶进了暮色中，这已经是他深入山脉的第三天傍晚，在这三日内，他遇到了不少魔兽，甚至能给他带来威胁的魔兽都不在少数，得益于极强的感应力，一些危险之极的强悍魔兽都能及时避开。
饶是如此，每天仍然有不下十余场的遭遇战，这几乎已成了每日的必修课。武修不惧战，真正厉害的武道强者没有闭门造车的，尽都是自杀伐中起，无边戮战中杀出一身强横战力来，在高强度的争斗中，虽然只是短短三日，方瑞却有种一日千里的精进感受。
法力在三日内倒不可能有什么长足增长，但越发的精炼与纯粹，催动起来得心应手，如臂使指，而今收敛气息下，精元血气尽皆藏于经络穴窍内，没有一丝一毫流泻，方瑞仿佛跟小石山融为一体，他也变成了一颗经年日久的石头。
一头落单的苍狼厉啸一声，裹挟着一股腥风，自密林深处窜出，已然接近至方瑞丈寻范围内，然则以灵敏著称的苍狼竟对方瑞无丝毫感应。
进步最大的还是他的刀法，方瑞自知短时间内不可能练成什么玄奥莫测的刀法来，因此他只练刀式，最简单的刀式，哪怕三岁孩童都会的一刀。
拔刀与收刀！
“拔刀术！”
自有刀道以来，拔刀术素来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这是最简单的刀术，也是最复杂，最玄奥的刀术，同时还是最凌厉的刀术，说它简单因为便是三岁孩童都可习练，说它复杂则是能得其精髓者万古罕有。
传闻中拔刀术稍有小乘便可劈山断岳，分海断流，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衍化，一旦达到神妙莫测的大乘境地甚至可斩破苍穹，一刀在手，漫天神魔仙佛都要为之惊惧。
那种匪夷所思的境界，方瑞自然是望尘莫及，连想都无法想象。
天空骤然阴暗了下来，高达百丈的苍穹上，似是突然飞来了一团漆黑如墨的黑云。
苍狼躯体颤抖了一下，变得无比的恐慌，它身形如风突然就是一窜，想要飞奔离去。
唳！
一道阴冷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给暮色下的苍穹带来了一股深沉的压抑，那团墨云陡然张开，化出了两只长达数丈的翅膀，一对森寒的绿色眸子在墨云笼罩中俯视下方。
这竟然是一头墨鹫！
墨鹫是接近五阶的魔兽，实力堪比人阶九级，而且同级之中，魔兽较诸人类力量更强，速度更快，再加之其身为飞行魔兽，危险和难缠程度还要大幅度提升，许多佣兵团宁愿招惹地阶上陆地魔兽，也不愿意惹上会飞的墨鹫。
墨鹫一振翅膀，哧！一道极细微的颤音响起，墨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息划破百丈空间，凌厉的爪牙张开，寒光绽裂间，直朝着苍狼撕裂下去。
如同撕裂一张薄纸，苍狼凄厉的惨叫一声，躯体在墨鹫的铁爪下脆弱得不堪一击，鲜血飞溅下，直接粉碎成了两截，而就在那血光闪动时，方瑞动了。
伴随着方瑞这一动，一线弧光骤然裂破长空，哧啦一声，他面前的小石山直接撕裂开来，那道弧光如白虹贯日，凌厉的劲气霎那间满布虚空。
眨眼都不到的工夫，方瑞人与刀合，整个人似乎也融进了那道弧光内，前一刻还在小石山后，可是一眨眼，石山碎裂，弧光已经化成一道裂破长空的闪电，直接自墨鹫躯体上一穿而过。
就跟打雷一样，墨鹫唳叫一声，发出垂死的尖锐咆哮，旋即庞大的躯体上劲气缠绕，轰然爆发，一场纷扬的血雨顿时簌簌飘洒。
方瑞身体站得笔直，直直如一杆标枪，单手按在腰间刀鞘上，整个人静立不动，似乎那刀从来没有拔出过，他的眼神亮了起来，突然另一只手探爪一抓，哗啦一声，自血雨纷飞中抓出一颗墨色晶石。
这玩意有着鸡蛋大小，通体琉璃，黑得发亮，这是魔兽力量的源泉，魔兽内核！别看这小小的一颗，但却容纳了墨鹫九成的能量，魔核握在掌心内，方瑞目光流转，法力凝聚于指掌之间，一缕缕淡淡的花火如电光升腾，在眨眼间缠绕在墨色魔核上。
燃烧法力！
魔核在法力的燃烧下，像是冰雪一般消融，没过多久就彻底溶化成了一团黑褐色溶液，铺展在方瑞掌心内。
他深深一吸气，继续催动法力炼化，墨色溶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股股力量气息化为精纯法力融进方瑞体内。
方瑞能清晰无比的把握法力的涨幅，每时每刻法力都在上升着，半个小时后，方瑞才彻底消化了这颗魔核内的能量，内视之下，体内法力已经提升到至炼气八重巅峰。
面临这骤然精进许多的修为，方瑞表现得很平静，心神波澜不惊，面容无悲无喜。
……
天上，夕阳余晖遍洒，染得天际一线殷红似血。
群峰环绕中，乌兰小镇内静悄悄的，死气沉沉，在这些山脉群中不乏居民世代繁衍，这些人往往数百户抱成一团形成小镇，其中又以猎户最多，平素狩猎，而在有佣兵，冒险者等来临时也会进行招待，获取报酬。
方瑞自山峰一角闪射而出，打算就在这一带的乌兰小镇稍事休整，然而隔得老远他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太安静了，简直是死寂一片，而且空气中还能嗅出浓郁未散的血腥味以及一股烧焦肉类的糊味儿。
脸色微沉，方瑞加快了速度，很快山脚下的乌兰小镇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一幕惨剧也随之闪现，一片残垣废墟下，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境况，散碎的尸身，将熄未熄的火焰，烧得焦糊的肉身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以往鸡犬相闻，颇为热闹的乌兰小镇，近三百户人口似乎已经死绝了一般，方瑞没有感受到半丝的生命气息，此地整个的化为了死域。
由地面散乱的马蹄印，踏碎的青石来看，显然这乌兰小镇所经历的浩劫乃是马贼所为，一伙马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了此镇，而在这批杀人如麻的马贼袭击下，乌兰镇上的人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殆尽。
血腥未散，烈火未灭，这场惨剧应该发生不久，那伙马贼定然还未走远。
“罢了，既然遇上了，那便管上一管吧。”
方瑞轻轻叹了一声，他道心稳固，一片通明，即使见得这幕人间地狱依然不动心神，不会如一些轻狂少年般暴怒如狂，失去理智，因此只是发出这轻轻一声叹息。
并不是说他冷酷无情，而是在方瑞百余年光景中，这种类似的场景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比这悲惨十倍，百倍的也不在少数，甚至许多还有他亲自参与，当然针对的对象绝不是这些弱者，而是对手，最多的则是战场，灵鸠剑宗培养弟子，炼神之前都会将弟子投入皇朝战场，或为军士，或为暴徒，或为战将……在杀场血战中凝炼武力，杀出与天争竞的杀力与勇气。
方瑞能以其中杀伐而出，心志之坚，无须赘言，绝对超乎旁人想象之外，打定了主意，方瑞散开一丝念力，在冥冥中的感应下，他很快斩出那伙马贼离开的方向，当下脚下发力紧追而去。
第二十七章 半步地阶
“妈的，真是晦气，这乌兰镇还真他***穷啊，一窝的穷鬼，好歹几百户的人家竟然才几百金币。”
“得了吧，兄弟！穷乡僻壤，山旮瘩地方能有几百金币进账也算不错了，反正咱们也没花啥工夫，还平白享受了一番，话说我干的那娘们儿还真是嫩啊，**贼大的，可惜裘老说了不能留活口，只好辣手摧花啦。”
“呸，你这王八蛋就装吧，你杀的娘们儿难道还少了吗？老子才不信你会可惜呢，再说裘老也是为咱黑铁佣兵团着想，毕竟乔装马贼屠村这种事儿传出去对咱们团名誉不好……。”
“唉，我就想不通了，这佣兵团乔装马贼也不光咱黑铁做过，很多大型佣兵团也都在做，比我们做得更绝更狠的也在少数，大家心知肚明，就连帝国都默认了，还装什么装啊，这不是脱下裤子放屁吗，也不嫌累得慌。”
……
夜幕缓缓暗了下来，大平原上燃起了熊熊篝火，一队数十人的佣兵在此安营扎寨，两个放哨的佣兵勾肩搭背在离得帐篷二三十米外嘘嘘打屁，满脸猥亵的笑容，根本没有想到危险正在逼近，厄难来临。
方瑞追踪过来，或许是这伙马贼往日过得太顺了，他追踪起来倒是没怎么费力，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就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这里，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先是将身形隐入黑暗中，收敛气息，一直观察着。
这看了一会儿，方瑞大致算是有了一定了解，这伙马贼竟然是黑铁佣兵团乔装所为，这点倒没什么好惊讶的，大多数佣兵本就毫无节操可言，转过身就变成盗贼团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对这些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来杀人的，仅此而已。
既然要杀人，当然不能不了解对手实力。
知己知彼，即使不能百战不殆，至少能让自己拥有更多的把握，方瑞不惧挑战，但与此同时，他也绝不会莽撞。
黑铁佣兵团是个人员过千的中型团体，团长铁蛮实力强横，据说已快问鼎天阶，即使在帝都也能占得一席地，手下也算高手如云，所幸这里应该只算是小股势力，方瑞稍微数了数，人数在三，四十人左右，人数不是关键，主要的是在他感应下，基本上都是些人阶武者，达到九级的有五位之多，其余的六七八级层次不齐。
仅在佣兵内，已经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一般的佣兵团能有一个人阶八级武者就算不错了，有个九级已经可以在圈子里创出点名声来，不过对他而言，想来还不会构成压力，方瑞自己虽然只是炼气八重，但只要没有地阶出马，来再多人阶他也不惧，只要不形成围攻状态，随时都可各个击破。
既然看准了这批队伍里没有地阶，方瑞自然无须躲躲藏藏了，当下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他这大摇大摆，全无遮掩的姿态，两个放哨的佣兵当然不可能不发现，顿时警觉起来，大声喝道：“这里是黑铁佣兵团驻扎地，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要你们命的人。”
淡淡的声音传入耳内，两个佣兵脸色一变，纷纷拔刀，可就在这时，方瑞已经一步踏到身前，砰砰两响，他一拳一个，直接捣在对方胸口上，断裂的声音传出，这两个佣兵仰天倒毙，连惨呼都没有发出一声。
“敌袭！”
“妈的，谁他娘的活腻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兄弟们，抄家伙，干死这狗杂种！”
……
佣兵虽然不说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但确是行走在生死之间，刀口上舔血的一群牲口，方瑞直接击毙两人，非但没有令他们感到害怕，反而个个血气上涌，怒不可揭，嗷嗷的冲了上来，一刹那间，方瑞四周人影闪动，已然陷入重围之中。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包围起来后，或许是感觉到胜券在握，方瑞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在一个虬髯大汉的示意下，这群佣兵没有急着动手，虬髯大汉上上下下打量了方瑞几眼，又在地上那两具没了气息的佣兵死尸上一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年纪不大，这下手倒是挺狠辣的吗？”虬髯大汉带着戏弄的语气道。
“比起诸位屠村灭镇，鸡犬不留的手段，我可是差远了。”方瑞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
“妈的，原来是打抱不平来了。”虬髯大汉脸色微沉，骂骂咧咧了一句，不在乎的说：“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小子，今天老子就告诉你，年轻人，正义感太强容易丢了小命，不过可惜，你是不能吸取教训了，因为，你今天就要死了。”
“胡子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将这愚蠢小子抓起来，直接丢篝火上烤了，妈的，叫他扫了我的雅心。”又是一个男性佣兵说话了，此人年龄已经不算小，但却穿得花里胡哨的样子，打扮得极为妖冶，浑身还有股令人恶心的香气。
他的实力跟虬髯大汉相当，都是人阶九级的好手，他们身旁还站了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情侣，约莫三十岁左右，也是人阶九级的武者。
四个人阶九级，还有一个没出来，而且由气息感应来看，还是最强的那位没有现身，果然这年头高手啊大人物啊全都喜欢居身幕后，不到最终关头不现身，没想到连这人阶都不例外了。
“抓起来。”虬髯大汉颇为扫兴，挥了挥手，两旁就有六七名佣兵窜出，速度飞快，似乎都恨不得率先将方瑞擒拿，立个头功一样。
虬髯大汉，花哨男子，还有那对情侣夫妇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但这份悠闲的姿态仅仅只保持了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工夫就被打破，面临这六七名佣兵的扑击，他们只看见方瑞朝前一步步踏来，一步一震，裹挟着滚滚的威势，地面都在巍巍颤抖，那些佣兵还没扑到身旁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下来，旋即脑袋一歪，断了气一般，生死不知，直接轰飞了出去。
方瑞眼睛看了过来，眸子依旧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一拳击出，打出了一招“**沙场”，这一招乃是他在天元仙界时，于皇朝战场间，无边戮战中领悟的绝学拳法，一下子打出，漫天遍地都充斥着惨厉，萧杀的韵味，拳势笼罩下，煞气腾腾，杀机四伏。
虬髯大汉等人脸色大变，在他们的感受中，对手这一拳更为可怕，仿佛一瞬间将他们带到了远古沙场，周遭是千百万精兵悍将厮杀，哪怕最低等级的军士都要比他们强悍得多，不知有多么大，多么广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一座庞大的绞肉机，仿佛任何强大存在置身其中都要被辗碎成渣。
骇然之下，虬髯大汉，花哨男子四人发出一声惊恐的怒吼，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宣泄出去，都在一刹那间爆发出了最强的反击。
砰砰砰砰！
拳头碰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方瑞独自面临四位人阶九级武者的反扑，却仍能以一拳压制，几乎同时击在四人胸口，打得倒飞出去。
四名人阶九级武者，一拳轰飞！
而将他们轰飞之人却仅仅只是一位十六岁少年，这种战绩若是传了出去，足以荣耀，方瑞便是想不火都不成了。
当然，这也不可能传得出去，再说方瑞自己也不会在意。
战绩固然惊人，方瑞自己肺腑也受到了一丝震荡，人阶九级单论力量就要强过他一筹，更何况是四人联手一击？
“小辈找死！”
就在方瑞轰飞虬髯大汉四人，还没来得及各自补上一拳，送他们归西，十米外驻扎的帐篷突然自顶撕裂，一位锦衣老者如长空飞鹰，满是怒意的暴吼一声后，扑击而来，漫天之下，尽皆都凌厉的爪影闪烁。
方瑞身形不动，又是一拳打出。
“八方风雨！”
千重爪影对上狂风骤雨，泼墨不进的拳头，方瑞一拳接一拳轰杀，硬撼锦衣老者。
“当，当，当――！”拳头与铁爪撞击，直如金铁交鸣，震耳欲聋，周遭许多佣兵也是忍受不住，在越来越尖锐的声响中连连后退。
“裘老！他可是半步地阶高手，实力远超人阶，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抗得下来？”
看着这样的威势，遭受重创的虬髯大汉四人面色大变，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裘老的实力他们可是心知肚明，虽然只是半步地阶，但哪怕是半步，那也是地阶，绝非人阶所能抗衡，可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步步硬抗，丝毫不落在下风，看其模样不过十六七岁，这也太让人无法相信了吧？
第二十八章 以弱击强
场中全部佣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裘老出手的情况下，那个看起来十六七的少年竟然不是一触即溃，恰恰相反，他还以硬碰硬，直撼裘老锋芒，不落下风。
裘老是半步地阶，擒杀人阶不都该是轻而易举，探囊取物吗？
撞击还在延续，以方瑞的拳头，裘老的手掌为中心，碰撞点上劲风激荡，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泛起。方瑞猛然爆喝一声，吐气开声，一股乳白色的精气自穴窍毛孔内喷吐而出，他跳跃而起，双拳扬动如暴锤，竭尽全力催动拳力。
裘老脸色凝重起来，爪影倏然一变，更为凌厉的气劲激荡。
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拳头爪影在空中交击碰撞，不断裂破空气，短短两三个呼吸间，方瑞一连砸出九九八十一拳，裘老同样回了八十一记鹰爪，脚下被逼得连连倒退，足足退了九步，但是方瑞同样力竭了。
虚晃一招，退了几步，与裘老对峙了起来。
裘老退了九步，在地面上留下了九个深可及踝的脚印，目中露出惊异之色，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是两臂上的衣袖已经被强大的劲力炸了开来，露出两只精壮的手臂。
裘老舔了舔嘴唇，噙起一丝冷笑：“好小子，你这是什么战技？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能跟老夫对轰一场，不过人阶毕竟是人阶，决不可能是老夫对手，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将那门战技交出并且束手就擒，老夫便饶你一命如何？”
“你不是人阶？”方瑞脸上泛起一丝古怪之色。
裘老哈哈大笑，满脸傲然，还没有说话，其身后虬髯大汉冷哼一声，看着方瑞冷笑道：“裘老当然不是人阶，我告诉你，裘老乃是半步地阶，力量胜你十倍，任你战技高明也难逃厄运，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裘老的话，跪地求饶，或许还能保全一条小命……。”
“半步地阶！”
方瑞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自己明明没有感应到有地阶存在，可这突然蹦出来的裘老实力却又远超人阶，倒是把还有‘半步地阶’这一回事儿给忘了。
人阶突破地阶这一过程失败了，但又不算完全失败，力量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得到数倍乃至更猛的增涨，完满了晋升地阶这一过程的一半，这就叫做‘半步地阶’。
严格说起来，这不能算作地阶，因为其力量，速度都只有地阶的一半，因此通常还是将其归入人阶内，称为人阶十级！
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人阶十级。
这个裘老就是个很罕见的人阶十级武者，既未跻身地阶，与此同时也没有因突破失败导致实力骤降，反而暴涨数倍以上，也不知他对此是欢喜或者惆怅，不过这不关方瑞的事儿，他想了想，既然不是地阶，那应该还是可以一战的，面临地阶或许不是对手，不过裘老毕竟只是个半步，力量，速度顶多只有地阶的一半，他也未必没有胜算。
当然，以弱击强从来不是容易做到事儿，方瑞之所以敢屡屡以弱击强，所凭借的无非是百余年的战斗经验及强横的精神力。
依靠这些他能轻易洞穿对手破绽，找寻最薄弱一点直接击破，做到一击致命，彻底秒杀，不过面临这裘老就没那么容易，此老力量、速度都胜过方瑞太多了，自然不可能有虬髯大汉说的十倍之多，这纯粹是胡吹大气，但说五六倍是绝对不会多的。
五六倍的力量，差距何等悬殊？对方瑞而言，可算是一场艰难挑战。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老夫耐心可不怎么好。”裘老此时面色阴沉，冷冷朝方瑞施加压力。
“没有耐心那你就死吧。”
方瑞只回了一句话，双拳一握，身形一纵而起，悍然再度发起了攻击，不是他不用刀，而是他的刀法绝对没有拳法来得管用，拔刀术虽然凌厉，但到底是只有一刀之力，以其修行时日之短，连一丝精髓都没有摸到，尚不适合这种以弱击强的场面。
“不自量力！”
看见方瑞再度攻了上来，裘老脸色微微一沉，眼中凶光大起：“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他只将手微微弯曲，仿佛变成了慑人的钩刀，尖锐的指甲随着指间颤动，不断的延伸而出，划出道道诡异的弧线，凌厉的劲风裂破空气，一下子发出令人心颤的尖锐啸声。
砰砰砰砰！拳头撞在指爪上，方瑞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脚下顿时倒退了两步，随即胸口一疼，一道劲风凌空划来，方瑞急忙将腰身一扭，翻身躲了过去，哗啦一声，胸口衣服裂破一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钩！
方瑞脸色不动，法力一催，凝聚到拳头上，全力一拳打出，直直朝着一个方向打去，这一拳刚刚击出时，那里还是一片虚空，待得拳头扫近，却是一只凌厉的鹰爪划来。
两道劲气相撞，鹰爪顿时被打得一颤，直接破了攻势，裘老手掌竟是一颤，只觉得这一拳神妙无比，似乎是无意识的击出，又好像事先就有着预谋，早就知道他的攻势会由此方向攻出一般，料尽先机。
更古怪的是这一拳打出，竟不差分毫打在他劲气最薄弱之处，若非如此，以他胜过方瑞五倍以上的力量，岂能在这硬碰之下还被撼退？
随着拳力涌来，一股锋锐的杀气直透指爪而来，瞬间令得裘老都产生一股心急的感触，他冷哼一声，催动力量将这股心悸感驱除出去，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这实打实碰撞下，方瑞也不好受，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轰击下，他顿时觉得身体置身于山洪暴发，海啸怒浪之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身不由己了，连身形都好像站不稳，当下脚下划出一条弧线，踩着一条条奇异的步法，一个呼吸间，脚踏大地，不知道踩出了多少步，裘老攻击而来几近八成的力量都随着步法导入大地。
轰轰轰……地面仿佛遭遇了轰炸机连番爆破一般，每一步踩出都是一个足以将成人掩埋的大坑出现，待得力量尽数导入大地后，地面蓦然颤抖起来，哗啦啦狂响，竟是开始塌陷了起来，一下子就下陷了一大片。
第二十九章 炼气九重 『上』
方圆十丈内地面轰然塌陷，所有佣兵全都退到了百米外，满脸骇然，方瑞站定身形，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色。
“哼！”裘老面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本以为对付这么个毛头小子手到擒来，谁知却是三番两次受挫，只觉得颜面无光，当下双目凶光大盛：“好小子，你彻底激怒我了，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老夫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手段。”
冷冷的声音中，裘老大手朝着虚空遥遥一抓，十丈之外，方瑞顿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吸引力，仿佛一股激烈的旋风，他在这股旋风内竟身不由己的腾空飞起，朝着裘老飞了过去。
面临这股吸旋力量，方瑞并没有朝上面施加法力，以法力强行斩断，只是神色不动，眼睛看着裘老，嘴角噙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十丈距离在裘老这一手隔空擒拿下如若无物，方瑞整个人化为了一只离弦之箭，一个弹指都不到的工夫已然迅速接近裘老。
就在这时，方瑞笑容收敛，清喝一声，双臂如白鹤展翅般在空中微微旋动，就那么轻轻一搅，斩断了吸旋之力，而后他引空直上，倏然之间直冲到三丈高处，双手合拢，如若朝拜礼佛。
合拢的双手一个呼吸间将周遭的气息全都引动，融入其中，变得越来越强大，待得力量达到顶峰时，方瑞猛然一声长啸，双手化为一记手刀，裹挟着凌厉的气劲，朝着裘老劈斩过来。
“小畜生！”裘老不甘心的怒吼一声，身形却是奇快无比的倒退，暴退！一个呼吸就退到了十余丈外，方瑞这一记手刀除了自己的力量，更将裘老方才催动的力量以某种神妙法门牵引而走，直接融入其中，等若是方瑞和裘老他自己同时爆发的一击！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攻击，哪怕是裘老都要后退，不敢直抗锋芒，再度屈辱的让方瑞压制，裘老这一退，顿时这一记手刀的力量尽数宣泄在大地上，轰隆一声巨响，刀气倏然化为一股狂飙，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壕沟，正前方位置，两三个倒霉的佣兵躲闪不及之下，让得刀气余波扫中，连惨呼都没发出一声，直接四分五裂，死状凄惨。
余下的佣兵全都失了颜色，脸色惨白一片，瞳孔内露出恐惧之色，他们其中有人前一刻还在打着偷袭方瑞的注意，但见得这种惨状，胆气为之一寒，哪里还有胆量插手这种层次的交锋，说句不客气的话，不论是在方瑞还是在裘老面前，他们这些小佣兵连挡刀的资格都没有，就连实力最强的虬髯大汉四人都例外，直接就被秒杀的货色。
想到自己也可能死得那般冤枉，余下众人顿时脚下抹油，朝战场外退避，这次自然是躲得更远，直到退到了数百米之外，这才心有余悸的瞧了过来，看着战场中劲气碰撞，气流狂涌的情景。
不过这一瞧之下，稍定的心情顿时又乱了起来，场中的战况令他们感到极其的震撼。
裘老跟方瑞又战在了一起，但此时却完全是方瑞主攻，而裘老在攻击中如一叶浮萍，随风摇摆，似乎是大海里的一只小船，随时都可能让狂风撕成粉碎，方瑞的拳头如天罡，如霹雳，如轰雷……一拳一拳炸裂，气流在凌厉的拳风中发出连绵不断的爆裂声音。
裘老在凶猛的拳势笼罩下，左闪右避，完全在方瑞的压制之下，似乎丧失了反抗之力，不过在他脸上却泛起丝丝冷笑之色。
“小子，你就狂吧，现在老夫任你嚣张，等到老夫真正出手时，你就没机会蹦?了！”看似危险之极的裘老在闪避中，冷笑着说话了，他的目光没有去看方瑞本人，却始终不离开他的拳头，在其瞳孔深处，也随着方瑞每一拳的打出，闪烁着熠熠光彩。
没有错，他在偷学方瑞的拳法。
在此老的心目中，方瑞这个区区人阶却能跟他对抗，全仰仗了这套拳法战技！一位人阶借此拳法，竟可与半步地阶一战，这战力飙升了多少倍？这是何等神妙的战技？对此，裘老自然是垂涎甚深，他最想做的就是将对手擒下，慢慢炮制逼问战诀！
不过，方才两番交手已经让此老看出，短时间内想要生擒对手根本不可能，因此他风格一变，避重就轻，任凭对手压制，反正人力有时而穷，一位人阶全力猛攻下总不可能比他坚持得还久吧，待得方瑞力竭的时候，还不是任他揉捏搓扁？
想通了这点，裘老暂且放下了他那‘半步地阶’的强者尊严，还很有闲心的在闪避中观摩着对手拳法，没成想这一看之下，还真令他大有所悟，有种茅塞顿开，拔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没机会蹦?的是你。”
方瑞脸容上闪过一丝冷笑，这裘老的确可算经验丰富，假如遭遇的是寻常武者，他的做法自是再正确不过了，只可惜他运气很不好，偏偏撞上了方瑞，无论拳法还是战力，都绝不可以常理视之，至少不能以星陨大陆的经验来看。
有经验很好，通常经验丰富的武者在争斗中总会占据一些优势的，但有些时候，经验主义也是会害死人的。
经验这种东西可以信，但却不能迷信。
裘老并不知道，方瑞的拳法以其说是‘技’，倒不如说是‘意’！
意境的‘意’，一种拳意，于三千小世界，寰宇诸天之核心，天元仙界，皇朝战场之间，数以亿万战士的厮杀中，历经成千上万次生死磨难，杀戮盈野，如此方才磨砺出的一种战意，拳意！
没有跟方瑞一般经历的武者，即便是他手把手毫无保留的教授，也不可能练出什么成就来，更别说靠偷学了。
裘老有跟方瑞一般的经历吗？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黑铁佣兵团是中型团体，成员上千余，裘老或许也曾经历过成千上万名武者的争斗，在他心里，这肯定已算大阵仗了，但若是他知道方瑞的经历，恐怕当场就要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第三十章 炼气九重 『下』
倘若此老知晓方瑞乃是自皇朝战场中杀出来的武道，他一定会无地自容，这已经不是什么小巫见大巫的问题，而是萤烛之于皓月，恒河沙粒之于漫天繁星，差距实在太渺茫了。
佣兵之间的争斗，千人以上可算大阵仗，上达万人已经极为罕见了，若是人数上限提升到了十万，那除非是大陆上最强几个佣兵团来一场大混战了，而在皇朝战场中，百万战士之间的交锋甚至无法掀起一道小小涟漪，千万勉强可算开胃菜，真正可称之为一场战争的惟有数以亿计的雄兵悍将！
皇朝战场才是真正的绞肉机，杀气冲天，惊天地泣鬼神，虽是战阵厮杀，但哪怕是炼神期修士一旦踏足战区都随时有殒落的可能性。
对方瑞而言，裘老妄图偷学他拳法的行为简直是搞笑，可笑之极的行为，他或许能有些领悟，但绝对是微乎其微，只是皮毛一般的玩意，永远不可能触及精髓部分。
不过正是裘老有了这可笑的想法，随即又考虑到短时间内不可能擒下方瑞，故而选择不再硬碰，冀图等到方瑞锐气尽失，或者力竭之时，再出手生擒方瑞，徐徐炮制。
毕竟单论力量浑厚程度，方瑞可是远远不及他，裘老的力量至少在方瑞五倍以上，说什么也不可能是他先力竭吧？想法很美妙，现实很残酷，裘老本以为方瑞这种高强度发挥，很快就会将力量挥霍干净，谁知道争斗了片刻后，他惊讶的发现对手的气势竟然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势非但没有衰减，反而还在逐步增强。这怎么可能呢？裘老惊得眼睛都瞪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好几眼后，他面色终于凝重起来，感觉没有错，对手的气势的确在增涨。
最初之时，这增涨的幅度还极为细微，几乎无法察觉，但只过了片刻后，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暴涨了。
气势增涨的同时，就连气息波动都变得越发的激烈起来，这种气息，裘老并不陌生，这是力量激烈提升的气息。
这个少年，竟然在战斗中飞速精进着。
想明白情况后，裘老神情一呆，油然生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感受，不怪他震撼，战斗中突破的事儿，事实上虽然少见，但似乎也不太少，可那些突破的无一不是厚积薄发，平素早就将力量积累到了极限，达到了某一级别的巅峰瓶颈，几乎再也不可能有那么一丝丝进步的可能，在这般苛刻的条件下，这才能在战斗中，面临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巨大压力下得到晋升。
但对面这个毛头小子呢？气息最初虽然也达到了人阶八级巅峰，但离瓶颈还差得老远呢！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提升力量，简直是见鬼了。
裘老气得直想骂娘。
方瑞却越打越痛快，心意通达，随着每一拳的打出，只觉得酣畅淋漓，浑身没有一处不舒服，全身上下十亿九千万个毛孔穴窍尽数打开，一缕缕乳白色的气息喷涌而出，化为一股股精纯的法力，伴随着拳势舞动，融入拳法武道内。
拳头更为有力，一拳击出，最初如狂飙怒浪，而眼下则演化成了天罡怒雷，如海啸喷涌，如火山爆发。
力量，迅速膨胀着，朝着某个极限冲刺着。
冲刺，再冲刺，法力如汹涌的怒浪，冲破了层层阻隔，直朝着那极限巅峰而去，逆流而上，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了。
方瑞全副心神全都凝聚在了拳法武道内，打出了淋漓酣畅的拳意，但他却本能的感受到，自己离炼气八重的极限只差那么一丝丝了，目光所及，已然触及炼气九重的门槛。
状态来了，挡都挡不住。
眼下方瑞的情况就是在爆状态，在裘老这位半步地阶，超越他五倍以上力量压迫下，方瑞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逃跑，而是直面挑战，有压力才有突破，于是乎，融入经络穴窍内的法力都在压迫下给逼了出来。
寻常武者，厚积薄发，积累是看得见也能感觉得到的，而方瑞的积累全都沉入了经络穴窍内，只能感受得到，却无法触及，需要时间来炼化，本来由炼气八重巅峰到极限这个炼化过程至少都需要十天半月的，但在裘老的压迫之下，逼出了方瑞的潜力，将那炼化过程的一下子缩短到了十几个呼吸间。
砰砰砰砰！震响连绵响起，裘老掌心与方瑞拳头相触，此老浑身颤抖了一下，手臂竟觉得微微发麻，方瑞震得倒飞出去，直直飞出数丈外，不过他在空中反手一掌拍出，一股劲风舞动，顿时借势稳住身形，再度翻身袭来，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攻势展开。
十个呼吸，很快过去。
方瑞的力量再度提升，不过这次增涨却是微乎其微，只因他的力量已然快冲到极限了，所以增幅减缓，方瑞甚至能够感觉到，或许只要三五个呼吸的工夫，就能冲进炼气九重。
他能感觉得到，裘老同样也能感觉得到，此老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心中暗呼不好，假如说方才他还带着游戏的心态，没怎么重视方瑞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然感受到了一丝威胁，没有错，对手已经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倘若还是这种游戏心态的话，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裘老冷哼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偷学，又或者等待方瑞力竭了，掌力一催，澎湃的力量涌动，打在空气中，轰然一响，气流化为一道颤抖的涟漪延伸开去，倏然冲击方瑞。
十二成力量全开，毫无保留！
“给我死来！”
裘老怒吼一声，随着一掌击出，身形猛然一跃，反手又紧随其后挥出两掌。
“三叠浪！”
三重掌力，一重胜一重，仿佛是三重巨浪叠加，倏然冲击过去，十丈浪涛化为百丈，百丈浪涛化为千丈，待得冲击至方瑞身前时，那股力量已然澎湃至极点，光是一丝气劲宣泄出去，都令得地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渠。
方瑞依然平静，脚下飞速暴退，身前方是滚滚袭来的掌力，他的眼眸却始终看着裘老，同时，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战刀的刀柄上。
呛！一声清脆的刀吟发出，天地间闪过一道刺眼的亮芒，如闪电裂破长空，夜色一瞬间变得通明，一闪而逝！
然则这一闪一逝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一闪之时如上苍轻轻眨动双眼，一逝则如弧光隐退，而逝去的方向正冲着裘老而去。
一切的攻势全都消失，一切的变化也都走到了尽头，只留下了一个字，快！快得让人难以置信，裘老只觉得瞳孔内仿佛有一道闪电裂破，然后三重掌力突然如怒浪炸开，裂破一条狭长的通道，正中心位置，一道弧光游弋而至。
“危险！”
一瞬间，裘老仿佛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不作出反应的话，只怕下个瞬间就会被这道弧光直接劈裂开来，也幸得那三重掌力令迟缓了一线，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
千钧一发间，此老怒吼一声，半边身子就是朝左侧一移，然后血光绽裂，右臂躲闪不及，一下子炸裂开来，化为了碎末血浆。
痛苦的一声嚎叫，此老满带怨毒之色的朝方瑞望去，只看了一眼，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竟是想也不想，转身跃到了一匹战马上，一夹马背，疾驰而去。
“老夫一个半步地阶，竟伤在一个区区人阶手上，还被吓得逃跑？”他的心中满是不甘的怒吼。“突破了，这小畜生竟然在这种时候突破了！”
没有错，方瑞此时正是突破了！
一刀挥出，浑身的力量全被抽出，融入了刀体内，借着这凝聚他全身力量的一刀才顺利斩掉裘老一条手臂。
不过他也真正油尽灯枯了，但经络穴窍内却又有一股新的力量涌出，只是一刹那间就让他突破瓶颈，冲入炼气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