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炮与城防!
不过刀枪如林、士兵如雨的情形,周世龙只看了一眼后便即没再观察了。他的眼神,已然投向了四尊被分散架列在城垛之间的大炮身上。
是弗朗机大炮!
精铁铸造的炮身,漆黑幽深对准城外的炮口,在阳光底下着实惹眼。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重量级火炮,火器营的主要火炮装备么?”周世龙看得是狠皱了一下眉头,心下暗道。
佛郎机炮是明正德年间(16世纪初)由西方传入的一种新式火炮,即短管加农炮,是一种铁制后装滑膛加农炮。整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shè击。
不过这大炮说实在的,样貌实在不敢恭维,而且貌似体型也不是很大,说成“大炮”有点勉强了,说成“统”还差不多。不说比现代战争之时的大炮,就说周世龙他前世参观虎门炮台时见到的那个古董型的“克努伯大炮”,那也是差远了,不在一个级别上。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所谓的弗朗机大炮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能不能打死人?
“这就是蓟州大城啊?好大!”**在一旁蓦然惊呼了一声。
赵阳虽然矜持着没有叫出来,但面上的惊讶神sè也是表lù无遗。
两人也到过三屯营、遵化等地方,但没想到这蓟州比之自己到过的那些个城镇还要巨大威武。两人这下是乡下人进城,完全的土包子了。不过到底是战场厮杀过的铁血汉子,两人面sè虽然惊讶,但却不至于有什么丢脸的懵懂举动。
身后跟来的高大全这时也赶了上来,和他们并排而立,听到**的叫嚷声,眼睛一撇之后立即转过了头去,不屑的低声冷哼道:“一个小城也大惊小怪的?”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周世龙一干人依旧是可以听得到。
“你···”
**怒了,立即便掉转了马头,对他怒目而视,张口就要开骂。
周世龙连忙低声喝了句:“三弟,不可鲁莽了。”
**顿时就没再骂下去了,但还是一脸怒气的斜眼死死盯着了高大全。
在原地停顿了这一下之后,众人又重新催动了坐下马匹,直向城门口而去。
而就在他们跑向城门的同时,城墙之上顿时紧张了起来。一部分兵丁开始了向城门之上的城垛之后集结,一部分兵丁从城垛之后的yīn影处闪出了身形手,执兵刃站在了中间。
一排排弓箭兵矗立在了城垛之间的空处,利箭隐隐待发对准了他们;一众盾牌刀斧手紧随其后,整装待发。另外又有一部分人手持火统站在了弓箭手的旁边,一部分人围聚在了弗朗机大炮的炮身旁边,火把熊熊燃起。
一时间,影影绰绰,刀枪云集,兵甲密布!
很快,周世龙一行人便赶到了城门之外,齐齐抬头朝城墙之上望去,一脸的希冀。
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叫打开城门,城垛之后突然闪身出来一员身披战甲的军官,厉声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鞑子的jiān细?”
“汗,有这么问话的么?一来就鞑子的jiān细!”周世龙半响无语,他有些被这军官打败了的感觉。
说骄横吧,他一来就问他们是不是jiān细这么个白痴的问题,是jiān细难道还会直接告诉你么?想想也知道。
说他傻,是白痴吧,但一来先给了他们一个定性,其中的意思不外乎周世龙他们来着肯定是动机不良,说不定就是鞑子的jiān细。
“这位将军,在下可不是鞑子的jiān细。而正好相反的是,鞑子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是恨不得食其ròu拆其骨。”刚要说话被就被对方搞得神情一窒的周世龙没有第一个开口了,而是和他们并排而立的高大全开口了,语气中的怨毒之气十个人都替他义愤填膺。
高大全跟着又抱了抱拳大声道:“在下是袁督师麾下平辽将军赵大人底下的百总官高大全,这是在下的令牌印信。”
说罢,他又从怀里一掏,取出了身份腰牌和自己的官位印信来,摊在了双手之上高高的举起。
看着这一切,周世龙不由愣了愣,随即便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只任高大全施为。
“二弟,现在我们怎么办?”赵阳这个时候突然转头问周世龙道,眉宇之间闪过一抹担忧。
张天bō也骑马走到了他的旁边,担忧的问道:“周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由不得他不急,他只不过是名小小的什长,没有什么朝廷印信之类的,守城官兵不让他进去,他还就是没辙了。没见赵率教那么大的官位,到了三屯营的时候不也被拒绝入城了吗。
而高大全的表明身份在他看来,那也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的。这个时候鞑子兵就在附近肆虐,守城的额官兵岂会轻易的让他们进城?不在城楼之上发箭shè他们已经是大大开恩了!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赵大人在去三屯营的时候都被拒绝了入城,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跑到蓟州来,那还不是白费功夫啊!”张天bō有些懊恼了。
其实不光他懊恼,就是一干跑到这里来的士兵包括极力表明自己身份,希望守城官兵能让他们入城的高大全,这个时候也是懊恼不已,差点悔得肠子都青了!
“该死!”高大全紧咬了一下嘴chún,暗中叹息道:“也只希望这里的各位达人法外开恩,能让我们进去了。”
听到赵阳和张天bō的问话,周世龙哪里还不知道两人都正担忧呢?不过他这个时候也没招了,而且他的原本计划可不是进入蓟州城去。因为他知道,过不了一两天之后,袁崇焕就会来到这里。到时在野外遇见了袁崇焕的大军,那一切都好商量了。
“进不去就进不去,我也没打算进去。能进去自然是最好的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做好大战的准备。但进不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几天就在野外lù营了。”
心中不以为然的周世龙,一路上都是笃定的很,这个自然也是一样。因此这时他在听完两人说话后,摆了摆手,不疾不徐的的说道:“不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就让我们先做回哑巴,让高百总去和他们说话吧。”
“让高大全去和他们说话吧?”
这是什么语气?周世龙他就这么笃定?
赵阳和张天bō都傻了,对视一眼之后立即就是齐齐的摇了摇头。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懂周世龙了,完全没mō到半点头绪。
“高深莫测啊!不愧为高人!”张天bō的担忧在这一刻莫名的消散一空,周世龙的淡定令他安稳的同时更是令他对周世龙升起了神秘的感觉,钦佩中开始了夹杂一丝敬畏。
他这般想,而赵阳则是mō了mō鼻子,暗道:“三弟越来越厉害了,似乎比那些官老爷还要官老爷了!”
不提他们这边的心思,却说高大全在高举自身印信后,城墙之上先前喊话的军官随即便接口了,一边挥手指挥着城墙之上的一名士兵放下来一吊篮,一边大声喊话道:“你一个人单独上前,把印信先放到吊篮里来。”
吊篮很快坠下了城楼,而高大全也是单独一骑出了众人的队伍。
等高大全把自身腰牌、官位印信等身份证明全部放入吊篮后,城墙之上的那名士兵立即就扯动了吊绳,慢慢的把吊篮回拉。
吊篮吊上了城楼,那喊话的军官随即便拿出了高大全的一干证明。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在城墙之上翻阅,而是直接闪身进了城墙的后面,跑进了蓟州城。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第三十二章 进城被拒
守城官兵不肯放他们入城,不管是周世龙还是高大全,这个时候都很无奈,但也只得自己郁闷无奈,只能在肚子里腹诽暗骂,是万万不敢对城墙之上的守兵有任何的不满情绪或者呵斥的言语。
其余士兵没那么多顾忌,冲动之下就要张嘴喝骂,但都被他们两人压了回去。
周世龙虽然无所谓进不进城,但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和守城官兵闹僵,毕竟之后还是要进城的,到时可就不好看了,被穿小鞋那是必然的。
而高大全能做到百总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蠢人,当然不敢任由部下喝骂了。即便最后城内能够做主的将领点头同意了他们进城,但有道是阎王好求,小鬼难缠,要是守城的一干士兵不爽了,随手之下弯弓shè箭直接把他们当做逃兵或者鞑子的jiān细对付了,那就倒霉透顶了。
底下士兵的任意妄为,他可是有着深深的感触的。毕竟这个事,他就没少做过。
时间慢慢的过去······
等了差不都半个钟头的时间,城内的老大们终于有了答案,那喊话的军官闪身出来了。
不过令他们感到不妙的是,这军官态度极是恶劣,出来之后直接一个甩手,高大全交上去的一干腰牌啊印信之类的那是漫天飞扬,飞得到处都是。
“该死,你···”
高大全心中一个不妙,气恼得脸上的两条疤痕一阵抖动,满脸鲜红,就要怒骂出来。不过到底按捺住了,之后的“hún蛋”几个字眼没有喝骂出来。
周世龙惊讶的同时也不禁有些释然:“果然还是没有答应么?”
很快,在一众人不妙的神sè之下,那军官甩手之后,接着又随意的拍了拍手,喝道:“底下的人听着,现在是非常时期,鞑子兵有可能就在附近埋伏着呢。为了全城的百姓着想,还是忍耐一下吧,等鞑子退兵了,那个时候再进来也不迟!”
“王八蛋,等到那个时候黄huā菜都凉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心中大骂了开来,一脸的怒容。
等到鞑子兵都退了,那得何年马月?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周世龙神sè平静,没有半点bō动,稍微失望了一下之后便即转过了头,对着赵阳张天bō等人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走了?”
“不是要来蓟州的么?怎么到了之后反而不进城,还要走?”
“那我们要走到哪去?”
不光是张天bō等八人一脸的犹疑,牢sāo满腹,就是赵阳和**两人同样是这样。
**急了,跟着又道:“二哥,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你到底的打算是什么?总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周世龙环顾了一下左右,旋即一边掉转了马头,一边解释道:“当然得走,难道还呆在这么?他们又不肯开城门。”
“再者说了,袁大人不日就会来这蓟州。到时我们直接去找袁大人,总好过就我们这几个人进城。”
神情笃定,叙说得云淡风轻,轻飘飘带过。
“袁大人?哪个袁大人?”张天bō听得一惊,连忙张口问了出来。
“是督师袁大人么?”有人惊喜得脱口而出。
这一下,不仅是跟着他的一众明兵紧张疑问的看着他,就连正愤怒的高大全和另外的明兵都齐刷刷的向他看了过来。
高大全是第一个反驳的人,看向他的时候立即就是一声冷哼:“开什么玩笑,袁大人会来这蓟州?现在鞑子兵正围攻遵化,袁大人现在想必是已经到了遵化了,要不然督师大人怎么会让赵大人先行一步赶去增援?我们又怎么会被鞑子兵给包围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错,不错,袁大人肯定是赶往遵化去了,怎么会来这?”
“还是高大人有见地,那周世龙不过是一小小的夜不收,肯定是在这里luàn瞎掰。”
很快,高大全身后的人便议论了开来,看向周世龙的神sè虽然依旧带着好感,但另外却增加了一丝轻视,一丝可惜。
周世龙没理他们,只微微笑了笑后对着高大全道:“既然高大人不相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袁督师最后到底会不会来这蓟州。”
“哼!”高大全暗中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和张天bō还要再问,但周世龙却是摆了摆手,一拉马缰,催动着马匹奔跑了起来,直朝蓟州城外的山林里跑去。
赵阳道:“我们也走吧,反正现在也进不去城内了。”
**点了点头,随即便同赵阳一道,向周世龙追去。
“什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士兵纵马走到了张天bō的身边,低声问道。
张天bō一愣,没有接口,只转头看了看高大全,再看了看身后的蓟州城墙。之后才回过了头看向周世龙跑去的方向,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怎么办,我看我们大家伙还是跟着周大人的好。”
说罢,双tuǐ一夹马腹,紧跟在了赵阳**两人的身后。
张天bō这一走,其余的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后,也没了主意,只得跟了上去。
高大全没有动,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他身后的士兵一直跟随着他,知道他这个时候的心情应该是不爽的,因此不敢开口询问,只默默的伫立在了他的身后。
等周世龙一行人的身影全部消失了后,高大全才有了动作。不过那满脸血红,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愤怒的神sè却是深深的隐藏了下去,流lù出的赫然是一朵菊huā似的笑容,,脸上的横ròu一抖一抖的,都堆在了一块。
高大全纵马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即翻身下马了,一份份的把那飘落得满地都是的印信给捡了起来,再次瘫在了双手掌心高高的举起,同时笑脸抬起,略带谄媚的对着城墙上的那名军官说道:“将军,能不能劳烦您再代为通传一声,卑职高大全另有要事相告·····”
“什么要事相告?说了等鞑子退兵你们才能进来就一定是鞑子退兵了你们才能进来,军中无戏言!你们要是再不走的话,本将就要命人放箭赶你们走了!”
那军官没跟高大全有丝毫的客气,不待他说完立即就开始了训斥。同时右手一挥,指挥了一排排的弓箭手排列上前,举箭待发。
“该死!”高大全神sè一滞,随即就低下了头去,紧咬了牙齿,暗道:“等哪天知道了你是谁,非要让你好看不可。”
“***,你谁啊?这样跟我大人说话?”
“你小子敢下来,信不信老子踢爆你的卵蛋?”
“王八羔子!”
不过他懂得隐忍知道,但这几个部下就不知道了,见城上那军官如此嚣张,不由怒了,立时就大声喝骂了出来。
“都给我闭嘴!”高大全大惊,回头就是大吼了一声,一脸狰狞。
“给我shè!”
不过他这一声貌似慢了点,城上那军官立即就是一挥手,让人放箭。
垛垛垛·····
一排排利箭下一刻便shè到了一众人的跟前,而高大全这个尽量避免和城墙上守兵起冲突的百总,他的身边同样被chā满了利箭。
不过很明显,是城墙上的兵丁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一下,众人都要被报销在这里,那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走。”
高大全脸sè铁青的吼了一句,旋即便翻身上马,掉头离开了这里。而离去的方向,却刚好和周世龙等人离去的方向相反。
剩余的一干明兵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会后,无奈了,纷纷催动了马匹跟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心思与等待
“咦,你们看,高百总最后也离开了?”
高大全一走,跟在周世龙身后的其中一个明兵扭头时立时就看到了,不由低声惊呼了起来。
其余明兵听到声音,立时勒马停住了,纷纷转过了头向后看去。
果然,高大全最后还是没有说通城墙上的守兵让他们打开城门,正纵马离去。
“啊,真的是!高百总一直不肯走,我还以为他能够让城上的那些王八羔子开城门呢,没想到最后还是放了个屁,啥事也没有。”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赵大人带我们去三屯营的时候那些守城的王八羔子就不肯开城门,现在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跑到蓟州城来,难道还比能赵大人还威风么?”
“不错,我们也是急糊涂了,以为来了这里就行了,就可以进城了。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也不能那样说,毕竟这里还是没有鞑子兵的,你没见到了这附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鞑子了么?这里比遵化那边好多了,起码不会被鞑子兵再包了饺子!”
“不错,是这个理!”
·······
一众士兵失望的同时也不由长出了口气,议论纷纷了起来,一会说这,一会说那,不过到底是说自己的问题和来这里是来对了,倒是再也没有人懊恼了起来,也没了先前对周世龙那样的疑问眼光。
“一帮龟孙!”**咕哝了一句,眼神却四处张望了一番,也不知是在说高大全一伙人,还是说跟随他们的这些明兵。
赵阳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向高大全一伙人,反而皱眉环顾了一下跟随他们的这些明兵后,对着周世龙叹息的说道:“二弟,你看这·····”
周世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神情淡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朝廷的威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原以为现在是明末了,兵荒马luàn,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已经把老百姓给bī疯了,对这个朝廷恨之入骨了。没想到却是想岔了,对朝廷恨之入骨的只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而这些边关之上的精锐兵丁却是没有,反而朝廷的威严深入了他们的内心,对于朝廷有着天然的相信,朝廷的才是权威。”
“而尽管自己做了那么多,带着安然的到了蓟州,但终究在身份上只是个小小的夜不收,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屈居于我之下。前刻愿意听我的,不外乎是让我把他们带出来而已,而一到了安全的地方,朝廷的治下,那该干嘛还是干嘛,自顾自的了。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小小的百总官这么个不入流的官位,也不愿意相信一路领他们脱离包围圈的自己。”
“但愿这只是袁崇焕部下的情况,要不然那可就不好办了,自己有得忙了。”
周世龙表面平静,但心思急转,暗暗苦笑不已。想到最后,也只能这样安慰一下自己了。血与火重整这个河山,看来时机远远未成熟。
不过虽然如此,但他却也没什么可焦急的。因为他知道,无论这些士兵最后怎么样对朝廷心存敬畏,只要崇祯皇帝在位一天,那这畏惧之心就会渐渐的消失,最后替换的是一种叫愤怒的因子,能让人发狂发躁,毁灭世间万物!
崇祯,那可是实打实的明朝拆迁工,任何大明的栋梁之才到了他的手上最后也会被拆了。而不久的将来,袁崇焕这个一手打造关宁铁骑的督师,鞑子视为眼中钉的督师,就应该要被拆了。
但这番心思,只有他一个人在心里思索,外人是万万不能知道的。要是说了出来,恐怕任何人都会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是疯子还是胆大包天?而赵阳和**这两个结拜兄弟,在听到之后恐怕都会被活生生吓死。
这什么人啊,一个小小的夜不收居然想着造崇祯的反,要重整这个河山?
“不管他,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扎营吧,袁督师赶到这里起码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这几天可不能放松了!”周世龙最后说道。
赵阳点了点头,随即便招呼了一下众人,催马继续前行。
两拨人马,周世龙这一边是跑到了蓟州城的东北面,高大全则去了蓟州城的西北面,也就是一众人来这里时走的方向。
不过周世龙知道,袁崇焕在接到赵率教全军覆没的消息后肯定会改道不去遵化,而是直奔这里,毕竟这里可是直chā京师的必经之路。而鞑子兵想要快速突破遵化至京师的防线和远离袁崇焕的追击,从这里突入那是最快的。
而和他对面的高大全,毕竟只是这个时代的一名小小百总官,见识自然没有超出常人跑到哪里去。他能想到的,无非是袁崇焕一定会去遵化阻截鞑子兵,而万一阻截不住的话那也是直接从遵化退回蓟州,他选择的这个方位,正是两者之间的必经之路,他的这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打心底里,高大全还是相信了周世龙关于“袁崇焕会来蓟州”的言语。而令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是,自从见了这周世龙,一路上都没有好过过,似乎天生便克制住了他一般。这让他非常之不爽!
两边各自选定了方位扎营休息后,巡视、整顿、休息···,一系列平常出战时的军规军纪有条不紊的展开了。不提其他,就说这个时候边军的行军素质就可见一般,只有这些常年在边关线上和后金鞑子、门g古诸部落等势力血战拼杀的边军,才是整个明庭掌控整个天下的最大力量。
虽然他们有着这样那样的陋习,但却不妨碍他们的能征善战,热血胆气!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
傍晚、黑夜、黎明、正午,接连划过。一天,两天,三天,到最后,四天的时间也是一晃而过。
期间,周世龙和高大全两拨人都安逸的很,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发现过鞑子兵或是鞑子兵的斥候,可以说是很好的整修了一番。
不过唯一的,他们还是看到了别的人,在当天晚上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明军的传讯兵和第二天时见到了一众逃难的老百姓,拖家带口的,惨嚎声、哭喊声、咒骂声,接连一片,让人听了心中直发酸!
但是让周世龙他们既失望又愤怒的是,蓟州城上的守城官兵依旧没有打开城门,任由老百姓在城外哭泣只是不理。而一旦有人试图去冲上去敲打城门,那立即就是利箭、火统招呼,毫不含糊。因为这样,没有死在鞑子兵手上,但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的老百姓达到了五个,血都流了一地,凄惨无比。
而那传讯兵,同样也是没有被批准入城,只放下了吊篮把传递的讯息纸拉了上去,之后便留在了城外。
这个情况,在周世龙的料想之中,但却是把高大全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打灭了,那就是:想进蓟州城?死了这条心吧!
传讯兵没有当众喊出他要传递的讯息,周世龙原本想去问问情况,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放弃了,传讯兵是肯定不会把消息告诉他的。作为传讯兵,保密是第一要素。要是他敢sī自泄lù军情大事,那就是犯了死罪,难逃一死。
另外他不用问也能猜到,肯定是遵化和三屯营被鞑子兵攻破了。而那一众百姓逃难也就可以理解了,遵化和三屯营这两个重兵云集的军事重镇都被鞑子兵攻破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个时候不逃,更待何时?
倒是高大全虽然知道传讯兵的要务,但最后依旧没有忍耐住,拉过了传讯兵要询问消息。不过最后结果正如周世龙所料,传讯兵没有回答,只坚决的摇着头,任由高大全百般询问,就是不予回答。
第三十四章 筹谋!
明崇祯二年十一月初十日,蓟州城外。
人马如织,刀枪如林,旌旗蔽天!
奉命救援京师的蓟辽督师袁崇焕领着他的一干大军,比之皇太极引领的鞑子兵先行一步,赶到了蓟州。
“你们是什么人?”
先行一步的大军夜不收,在发现周世龙一行十一人之后立即纵马赶了上来,警惕的分散在四周隐隐将他们包围成了一个圈。
夜不收总共两队,十六个人,个个身着铁甲,手持精铁长刀,柳叶形的铁片密密绵绵没有一丝缝隙,打磨得非常光滑。另外每人身后还背着一杆五六尺长的火铳,两柄尖旗。尖旗是袁崇焕部队的标旗,火铳是这个时期常用的噜密铳。
《武备志》载:鸟铣,唯噜密铳最远最毒!
被包围了,不过周世龙等人没有动,脸上有的只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张天bō等八名明军更是喜笑颜开,果真是袁大人来了。
“在下周世龙,山海营勇字壹佰伍拾陆号,夜不收。”周世龙最先开口道。
赵阳和**白身一个,没有说话。
“在下张天bō,山海营勇字叁佰壹什伍号什长。”
“俺叫叶大宝,山海营勇字捌佰陆拾号。”
“俺叫李重二,山海营勇字····”
······
张天bō、叶大宝以及其余六名明兵随即跟在了周世龙的后边开口自报名号。
问话的那名夜不收一愣,意外的看了周世龙以及张天bō一眼,随即又问了一句道:“你们是赵大人麾下?”
“正是!”
周世龙等人随即点了点头,跟着便伸手从腰间取下自身的腰牌递了上去。
“那你们怎么在这?赵大人不是全军覆没了么?”这名夜不收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随口问道,手上的精铁长刀这时也收了回去。
翻身下马后,他随即走上了前来,一一接过周世龙等人手上的身份腰牌。
“他们两个的呢?”这夜不收检查完他们的腰牌之后,也不点头不摇头,而是指着了赵阳和**两人,问道。
“赵阳。”
“**。”
两人也没多说,只吐出了自己的名字便是。
周世龙赶紧上前了一步,笑着解释道:“他们是小弟的结拜兄弟。”
这夜不收点了点头,随即便把腰牌全部还给了他们,并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这是对着周世龙说的。虽然有点惊讶这里有个什长,为什么还会轮到周世龙这个小小的夜不收带头,但明智的会意了过来,知道恐怕里面别有内情。
“我们来这是有重要军情面呈督师大人,不知大哥能否代为禀报一声?”周世龙双手抱拳回道,并做了个揖。
“重要军情?”这夜不收惊咦了一声。
张天bō等人没有动作,都安安静静的站在了原地。在他们心里,周世龙肯定是要把赵率教大人的尸身面呈给袁崇焕了。
周世龙了然,知道他们他们的猜想应该是这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面见袁崇焕可不只是把赵率教的尸身呈上,而是想向袁崇焕献上一条建议,军事行动的建议。
皇太极领兵入关,一路直bī北京,总镇蓟辽的袁崇焕肯定是要前来阻截的。不过深知袁崇焕厉害的皇太极肯定不会和袁崇焕硬拼,而是虚虚实实,避实就虚,打算完全绕过袁崇焕。期间,两军的战斗考验的完全就是皇太极和袁崇焕这两人的战术头脑了。
而就原来的历史来看,最后还是皇太极技高一筹,虚实相间的完全绕过了袁崇焕的追击,直接把袁崇焕拖到了京师的战场上!虽然里面有着诸多隐秘的内情,不一定皇太极就比袁崇焕厉害,但事实就是事实,袁崇焕最后被迫率兵到了北京城外!
周世龙大概的记得,袁崇焕最后是先一步的走上了蓟州这条路,而皇太极却是没有和他硬拼,反而绕过蓟州,从东北方向走顺义然后再去北京东郊的通州,打了个虚枪。再之后,袁崇焕领兵去追,赶到了河西务的时候,皇太极又耍了个虚枪,并没有去通州,而是绕过三河,直bī北京城。
皇太极接连耍了两个虚枪,袁崇焕那是一路紧追。
见到袁崇焕之后,第一自然是解说赵率教部队全军覆没的过程,第二个那就是劝说袁崇焕,让他率主力追赶的同时,另派遣一路精兵在三河顺义附近埋伏,两管齐下,彻底把鞑子兵阻截在京师的外围!
周世龙也想过,虽然这样一来袁崇焕有一些可能不会被崇祯下狱,明庭依旧掌控着山海关一带可以喝鞑子兵力敌的精锐大军,大明基业依旧大有可为。但他自己如果不能兵行险着,在袁崇焕这个督师的面前lù把脸、搏个大军功的话,就凭他现在一个小小的夜不收,那该什么时候才能拉起自己的队伍,干上一番大事?
毕竟名不顺言不正,这个时候明庭依旧是天下正统,人心所向。可不是十五年后那个大将死光光,全天下都造反的末路王朝。
再一个说了,袁崇焕会不会听他一个小夜不收的建议那也是未知数。虽然袁崇焕素有威名,历史上也写得是个大大的民族英雄,但英雄归英雄,英雄也不一定会重视一个小喽喽的建议啊?
位置决定眼光!
“正是。”周世龙一脸肃然的应声回道。
这夜不收见他如此重视,心下便觉得这个军情可能很是要紧,因此也不废话,直接道:“那好,你们在这稍等,容我回去向大人禀报。”
“多谢这位大哥了。”周世龙面sè一喜。
不过不等那夜不收翻身上马,他们身后随即却传了了一声沉闷的喊话声:“是什么军情如此重要啊?不知我高某这个百总官有没有权利知道一下啊!”
不用回头,周世龙赵阳张天bō等人便即知道,喊话的这人正是高大全。
很快,在十六名夜不收、周世龙一行人的注视下,高大全便即带领着他的一干部下来到了他们这里,随后全部翻身下了马了。
高大全哈哈一笑,很是豪迈的朝十六名夜不收拱了拱手,道:“高某见过诸位了。”
“这位是···?”先前说话的那夜不收开口了。
他们一早就发现了高大全等人的身影,听到了阵阵的马蹄声,不过在见到周世龙等人只稍微回头瞥了一眼便即不再看了之后,立即就知道,这高大全是周世龙一伙人的。双方之间看起来有点隔阂,但却没有剑拔弩张。
“在下高大全,赵大人麾下山海营的一名百总官。”高大全神sè间极是亲热,不知道他为人的人肯定会被骗得一塌糊涂,以为他豪爽、热情。
不过周世龙等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横眉冷对,但却不由齐齐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话说周世龙刚救他的时候他便是摆出了这副表情的。
“嗯。”那夜不收也不感惊奇,只稍微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神sè依然是原先的冷酷。
高大全不以为意,跟着便转过了头,似笑非笑的问周世龙道:“周兄弟,不知有什么军情大事要上禀督师大人啊?我高某人怎么就没见到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啊。”
周世龙眼中精光一闪,但神sè却是不动丝毫,只流lù出一抹沉痛的忧伤,紧咬了嘴chún道:“高百总其实也是知道的。”
“这小子搞什么鬼?神神叨叨的,还摆出一副死人样。”高大全一愣,忍不住暗中嘀咕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却是没有想到有什么特别的军情要务需要前去禀报的。
赵率教全军覆没,遵化、三屯营陷落,沿途村镇风声鹤唳·····,这一些的情况相比袁崇焕肯定是得到了情报了的,周世龙这个时候还说有军情禀报,究竟是什么事呢?
高大全皱了一下眉头,沉yín了片刻之后惊咦的道了句:“我也知道?”
第三十五章 非池中物!
“赵大人的尸身自然是一等一的军情大事,高百总以为如何?”周世龙叹了口气道。
高大全瞠目结舌,脱口便道:“什么?”
“赵大人的尸身在你这里,我怎么没看到?而且luàn军丛中,你怎么可能把赵大人的尸身给抢了回来?”但随即,高大全便醒悟了过来,一通发问的同时立即抢上几步,紧抓住了周世龙的右臂问道,一脸的怒容。
他实在没有想到,赵率教的尸身竟然会在周世龙这里?周世龙这个时候敢当众说出来,自然是确信无疑的了。但如果早知道赵率教的尸身在周世龙这里,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那是bī都要把周世龙给bī得交出赵率教的尸身来。
这一刻,周世龙对于他的救命之恩那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了。高大全他只感觉到自己被骗了,被周世龙无耻的欺骗了。什么救命之恩?狗屎!
赵率教身为袁崇焕最为倚重的手下大将,和祖大寿一起并列为袁崇焕的左膀右臂。他领的兵全军覆没了,他自己也死了,这是为国捐躯,是英勇的烈士。谁把他的尸身给抢了回来,那可是大功一件。
而且这功可不只是袁崇焕袁督师的感谢,更加可以上达天听,直接闯进崇祯的耳朵里啊。等消息一传出,任谁都得赞叹一声,说声“服”字,好个英勇无双的猛士!
想想看,千军万马中,单枪匹马的直闯敌营,不仅安然的全身而退,更加抢回了大将军的尸身,这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忠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惊天下闻名!
想到这,高大全眼都红了,死死的盯着了周世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你干什么?”**怒吼一句,纵身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高大全的右肩。
周世龙一皱眉,没有使劲挣脱,而是伸手拉开了**,撇了撇嘴道:“高百总你这是做什么?你先前并没有没问过我啊。”
“哼!”
高大全脸sè铁青,但在冷哼了一声之后也不得不松开抓着周世龙的双手。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是没了意义,平白在众人面前丢了面皮。
“等见过督师大人之后,再来找你算账。”高大全并不会就此罢休,只在心里暗恨,打算进了军营之后在找周世龙麻烦。
高大全这个时候惊疑不定,对周世龙起了怨怼之心,他身后的一众士兵和十六名夜不收这个时候虽然对周世龙没有什么想法,但也是处在了目瞪口呆之中。
一众士兵是亲眼见到了赵率教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支利箭给shè中了,翻下了马去;十六名夜不收是收到了情报,赵率教死于luàn军之中被践踏成了ròu酱,尸骨无存。两方都没有想到的是,赵率教的尸身居然被周世龙给抢了下来。
“啊,对了,我记得你了,你是从鞑子兵的后面冲出来的那个人,最后和赵大人走到了一块的那人!”高大全身后的一个士兵突然指着了周世龙大叫了出来,一脸的震惊。
“现在才知道啊!”**不屑的咕哝了一句。
这个士兵一开口,另外几个也纷纷叫了出来:“怪道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们三个。”
“先前居然没发现,原来是那三个从鞑子兵背后突然出现的好汉子。”
“真的是啊,我还看到了赵大人原本想一刀向他砍去的呢,没想到最后没有砍下去,而是走在了一起,向鞑子兵冲去。”
·······
越说越清晰,连带着几人看向周世龙的眼神格外不同了起来。
那十六个前行探路的夜不收同样如此,虽然众人说得不清不楚,但不妨碍他们联想猜测,将一干零零碎碎的讯息串联起来。到最后,即便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是对周世龙赵阳**三人钦佩不已,暗暗感叹三人的大胆勇武。
张天bō叶大宝等一直跟随周世龙的十名兵丁,没有说话,只神sè颇为自得,似乎众人在略带敬仰的眼神看向周世龙三人时,他们也与有荣焉!
不过不等他们再继续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已经听不下去了的高大全再次冷哼了一声,神sè不善的扫视了一遍周围。
“臭屁什么?”
众人暗暗腹诽不已,但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累赘。
周世龙面无表情,只向先前开口接话的那名夜不收拱了拱手道:“麻烦这位兄弟了。”
“我省得!那周兄弟,你们就在这稍待,我等立即就去向督师大人禀明一切。”翻身上了马后,那夜不收立即抱了抱拳,深深看了一眼周世龙后,说道。
跟着,他便掉转了马头,同另外十五名夜不收一道朝身后方向疾驰而去。赵率教的尸身他们并没有一同带了去。
十六人走后,高大全等人直接就停在了这里。
高大全同时开口说道:“周兄弟,赵大人他老人家的尸身在哪里?且容我等祭拜一番。”
周世龙神sè一动,暗道了声:“有这么好?看来还是有点心机的,竟然知道了作秀。”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阻止他,点了点头后立即同张天bō一道,走到放置赵率教尸身的地方,将其搬了出来。不过由于只几天一直夜晚下雪,白天出太阳那也是温度极低,到处都是冰雪,因此连番裹了几层的积雪在赵率教的尸身上面后,现在一般出来,整个都已经成了一块大冰柱了!
“大将军!卑职来看你了,呜呜呜····”
赵率教的尸身一搬出来,高大全立即扑了过去,推金山倒yù柱般跪倒在了雪地上,埋头就是一阵痛哭。
“大将军!”他身后的一干士兵同样跪了下来,失声痛哭不止!
而见到他们这副样子的张天bō等十人,跟着也哀伤了起来,忍不住又开始了掉泪,不自主的跪了下去。
周世龙最后也跪了下去,只用力挤出了几滴眼泪。知道他的人便罢,但不明所以的人见到了,肯定还以为他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掉鳄鱼眼泪呢!
赵阳和**没有跪下,他们没这个义务。但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脸的哀伤。
周世龙知道,他们这肯定是又想到了他们那被鞑子杀死的三叔赵田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不过是没有到伤心处罢了!
而就在他们齐齐哀伤的同时,那十六名飞奔回去禀报的夜不收,同样是心情沉重,因为不久的将来就要和鞑子兵血战了。赵率教这么大的官,最后说死了也就死了,那他们到最后又将会怎样?
不由自主的,众人心中的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其中一名夜不收叹了口气后,突然转头问先前同周世龙接话的那名夜不收道:“安头,你说奇怪不奇怪?那姓周的夜不收兄弟居然能让张天bō这个什长都听他的?而且居然有那么厉害,竟敢直冲鞑子的大军,并且最后还冲了进去同赵大人汇合在了一起。真是太厉害了!”
问道最后,同时忍不住赞叹的感慨了一句。
“是啊,没想到我们夜不收里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单枪匹马的居然敢直冲鞑子大军。”
“赵大人可就是被鞑子大军给包围了最后全军覆没了呢。”
“好厉害。”
一众夜不收纷纷赞叹了出声。
“嘿,所以说啊,千万别小瞧了任何人。有时候看起来虽然平凡无奇,但说不定就是个真正的高手。我敢肯定,周世龙这次非飞黄腾达,名扬天下不可。”安头最后声若铿锵的道了句。
“安头就这么肯定?”一夜不收忍不住惊咦道。
安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只心中暗道:“非池中物啊。”
第三十六章 督师袁崇焕
袁崇焕,生于万历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卒于崇祯三年八月,终年四十七岁。字太素(另有一说自如),广东省承宣布政使司广州府东莞县石碣镇水南乡人,也就是现在的东莞市人。
袁崇焕一生素有功绩,曾两次重创后金政权,先后的宁远大捷、宁锦大捷,都是其浓墨重彩的一笔,威名远播!
抵御后金功劳甚大,但sī斩máo文龙、为魏忠贤建祠等等劣迹也在他身上出现。
不过历史终究是胜利者所书写,其实袁崇焕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现在都众说纷纭。
但这些对于周世龙而言,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崇祯二年十一月初十日的这天,袁崇焕还是明庭的正二品大员,称谓“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督御史,出镇行边督师蓟、辽、登莱、天津等处军务”。
“兵部尚书”是虚衔,朝廷也依照这个来发放给袁崇焕的待遇。
“都察院右副督御史”,这个才是袁崇焕的官职。
而“出镇行边督师蓟、辽、登莱、天津等处军务”则是朝廷派遣给袁崇焕的差事,他出去要办的事情。
这些官职周世龙并不能完全了解清楚,但他知道,袁崇焕现在是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虽然袁崇焕在不久之后要被崇祯给下狱了,但这时却不妨碍在这之前袁崇焕能大大的提拔他,让他一跃而起,平地起高楼!
“就看这次的了。”周世龙厮杀血战之后逐渐变得冷酷的心不禁有了些火热。
十六名夜不收回去报信了,周世龙等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原地继续等待。
而就在他们焦急的等待的同时,蓟州城五里外,浩浩dàngdàng急速驰来一标大军,前军、中军、后军,依次排开,铠甲嚯嚯沸反盈天,马蹄隆隆若滚雷。真是个马匹如雨,刀枪如林,旌旗蔽天!
正是袁崇焕引领的本部兵马,赫赫然九千精骑!
驻守锦州总兵、挂征辽将军印的祖大寿,都督佥事、中军副将何可纲,平辽将军赵率教,三人同为袁崇焕在关外的手下大将。这个时候赵率教已死,现在随行的就只剩下祖大寿和何可纲了。
精锐不愧是精锐,一路纵马疾驰,军纪严肃之下,只有马蹄马嘶声,没有一个士兵吐lù言语,齐齐静默前行!
“报······”
疾驰中,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呐喊声,一层层的传递过了前军,直达中军。
中军,袁崇焕和祖大寿、何可纲一同骑在了马上,先后前行。其余将官分品级一一排列了下去,分散开来。紧凑而有序。
“停!”
袁崇焕不疾不徐的勒马伫立,微举了右手。
随后的一众将官也听到了传讯声,这时见袁崇焕摆手喊停,立即把命令一层层的传了下去,前军以及后军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全都静止了下来,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期间,一众兵马没有一丝húnluàn躁动的气息。
快速,高效!
任谁一看,最后都得张大了嘴,大喝一声“好”字,这是一支精锐的部队!
袁崇焕是个进士,彻彻底底的文人。但却不是个小白脸似的书生人物,而是一个精壮黝黑的中年汉子,只鄂下的三捋长须,温润的神sè让他看起来有别于普通的将领,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一名儒将了。
常年的辽东生活,让他的身体很壮实。此次出兵援救京师,一路领兵疾驰狂奔,并没有拖垮他的身体,而且骑在了马上的他,这个时候还身披重甲,很厚实的那种。
座下马匹也是套着了棉甲的,而在马的腹部两侧还绑着了两个大布囊袋子,每个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柄精铁打造的刀,大砍刀!
一个中进士的文人,顶着乌龟壳一样的重甲,手上再拎两柄门板大的大砍刀,这副情形一让人想起来都觉得诡异无比,瞠目结舌。
但事实上,袁崇焕不仅是个文人,更是个铁血战将!
伫立在原地之后,袁崇焕没有动,稍显黑sè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充满了血丝的双眼透lù出他现在很疲惫。但他依然精神奕奕,拿眼瞧向了正向他飞奔而来的斥候传讯兵。
越来越近中,这名传讯兵的面容随之清晰的呈现在了袁崇焕以及一众将官的面前,袁崇焕认得此人,正是前方探路的夜不收领队:郭在安。
而如果周世龙在这的话,也会认得,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他说过话的那名夜不收,一众夜不收口中的安头!
郭在安疾驰到袁崇焕十米外后立即拉住了马匹,一个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低头搭手往前一举,吐字利落的道:“禀大人,前方有赵将军的部下周世龙带人突出了鞑子兵的重围,脱身了出来。赵将军的尸身也被他们救了下来!”
“此话当真?”袁崇焕身躯一震,脱口便道。
祖大寿、何可纲等一干随行将官这时也是惊讶不已,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赵率教领的大军明明已经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冒出了还有幸存者,而且赵率教的尸身也被他们抢了回来。
“恐怕有诈!”
这是一众将领下一刻便想到的念头。
不过这个时候袁崇焕都没有开口,身为部下的他们因此自然不敢抢先开口了。不由齐刷刷的拿眼瞧向了袁崇焕,听他如何说。
“是!”郭在安没有抬头,只坚定的应声回道:“属下检验了周世龙等人的腰牌,正是赵大人麾下士卒。”
“周世龙?”
袁崇焕随即镇定了心神,呢喃了两声这三个字后,叹息着说道:“若果真如此,那这就去看看吧。希龙误入鞑子埋伏,中箭身死,弟甚为痛惜!”
“大人,谨防有诈!”祖大寿在一旁突然抱拳劝道。
“不错,赵将军当日是被鞑子兵团团围困而导致兵败身死的,怎么可能还有人能从其中突围而出,这周世龙等人说不定就是鞑子的jiān细,引大人入计的。大人千万不可以身犯险!”何可纲这时也抱拳劝说道。
而且他这一说不是拐弯抹角的说,而是直接脱口而出,就差指着郭在安的鼻子说你这个傻×,被人骗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来骗督师大人么?
两员大将都这样说,亲自探明情报的郭在安即便是个圣人,这时也会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凡人?因此这时自然充满了愤怒。
不过身份低微,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夜不收,可不敢当面反驳两人的话语。只得咬紧了牙齿,把愤怒往肚子里憋。
“是啊,大人····”
其余将官见祖大寿、何可纲都开口了,纷纷也要开口劝说。
不过他们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袁崇焕便即摆了摆手阻止了,并道:“不要紧,大军在此,相信还没人胆敢放肆!”
“继续前进。”跟着,他在此挥动了右手,指挥部队疾驰前行。
祖大寿、何可纲众人无奈,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即听命行事了,只随后叫来手下的副将叮嘱了一番,让严密把守,不可有一丝泄漏!
第三十七章 袁崇焕的接见
袁崇焕有袁崇焕的考虑,不论郭在安探来的这个消息正确与否,他都得亲自去一趟,去见见郭在安口中的周世龙。
有人幸存下来情理上是说不通的,但不妨碍有万一发生。而下定决心要接见一下周世龙等人的缘由,最主要是赵率教的尸身在周世龙他们手里。不然,随便打发一名游击部将或者派遣祖大寿、何可刚其中一人去就可以了,哪里用得上亲自去迎接?
这是袁崇焕他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随即,大军再次开拨,疾驰而上,一路不停。
而位于蓟州城外的周世龙高大全等人则在等了大约半个钟后,才远远的看见了一路骑兵向他们这个方向奔来,人数之众,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一片,一字长蛇。
两边旌旗蔽天,斗大的“袁”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遍耳听到的,只有轰隆隆的马蹄声,有若滚雷,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终于来了么?”
周世龙隐隐有了些jī动,这不仅是他即将看到一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在明清鼎革之际扮演一个形式转折上起到关键性影响的风云人物,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起步即将在这里展开!
一众人中,不光周世龙一人jī动兴奋,高大全、张天bō等一众明兵甚至赵阳、**两人,同样是兴奋了起来,安全了,这下是真正的安全了。
人多势众,在这一刻体现得特别的明显。也只有人数众多的大军,才能够在战争中让人紧绷的心情稍微缓和一点。
“踏踏踏···”
众人望眼yù穿中,大军的前锋部队中突然闪出一骑来,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大人又令,命夜不收周世龙、百总官高大全、什长张天bō等人一同前去见过。”这一骑奔驰到众人面前后,立即勒马伫立,大声喝道。
神情严肃,气势精悍,并且全身时时刻刻都处在了紧绷的状态,只要周世龙等人有任何可疑的动作,第一时间便能反应过来,脱身逃离此地。
周世龙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但能感受到这传令兵的深严戒备。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只神sè稍微闪了闪后,便即抱了抱拳,牵强笑道:“谨遵大人令。”
“属下遵命!”
高大全、张天bō等人同时齐齐抱了抱拳,应声回道。
袁崇焕没有亲自前来,只在传令兵弛向周世龙这边的时候让部队停止了行军,自身勒马伫立在了中军位置,隐隐被一众散开伫立的部下将领围在了中间。
千金之子不垂堂!
袁崇焕身为二品大员,此刻又身兼抵御后金大军,救援京师的重任,岂能为了赵率教的事而草率行事,有把自己暴lù在众人之下的危险举动?如果真会那样行事,那也只是个热血的莽汉而已,并不能成为现在的大军统帅。除非他这一刻是被冲昏了头脑,秀逗了!
周世龙骑着马,和张天bō一道并排而行,而把两人连在一起的,赫然是冰封着赵率教尸身的大冰柱子。赵阳**等人紧随其后。
高大全虽然和他们不对付,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但也并排而行,齐头并进。
很快,一众人便随着先前的传令兵来到了大军中军的位置,袁崇焕等人的跟前。
高头大马,利刃长枪。银光闪烁的精密盔甲,流光四溢高钵似无缝铁奎,密密绵绵套住了整匹骏马的棉甲,数不胜数,晃得周世龙高大全等人都huā了眼,几yù窒息。
真是个勇士如雨,将官云集!
周世龙等人还注意到,在他们快要行到的时候,后面正有一部分骑兵绕了过来,跟在了他们身后,与袁崇焕身边的骑兵一道,隐隐的将他们围城了一个圈。
毫不怀疑,哪怕他们有一下惹人怀疑的动作,铺天盖地的利箭,洞穿铁甲如穿豆腐的噜密铳就会朝他们发shè,在一瞬之间把他们都打成筛子,死得不能再死!
暗暗倒吸口冷气的同时,众人心中越发惴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了。勒马停止的时候都没人敢发出大的声音,只死命的紧拉马缰,脸都憋红了。
“参见督师大人!”
一众人在离袁崇焕等将官还有二十米的距离外,就被勒令停了下来。众人不敢懈怠,立即翻身下马,跟着便齐齐跪倒在了地上,磕头拜见,并大声叫喊道。
“唔,都起来吧!”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很响亮,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不知怎么的,听起来感觉很舒服的同时,又忍不住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有股发自内心的敬畏,心悦诚服!
他们知道,这肯定是督师袁崇焕的声音了。
“多谢大人!”
心下感慨的同时,众人连忙站起了身来,只是却没敢抬起头来,都低得很下,似乎脚底下有金子捡一样,他们充满了兴趣。
“这就是袁崇焕?这就是掌权者的官威么”周世龙神sè复杂,暗暗叹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了一丝莫名的渴望。
他在低头的同时,眼睛就不由撇向了骑在高头大马的袁崇焕身上。从袁崇焕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个脸sè微黑,鄂下三缕长须,身披重甲的中年汉子正是袁崇焕,那个大名鼎鼎的袁崇焕!
有幸得见历史风云人物,史书上抑或民间都争相传颂的民族英雄,周世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心情那自然是jī动莫名。不过现在见到了,感觉匪夷所思的同时那jī动的心情却突然cháo水般退却了,心里竟没有了半点bō澜,像是见到了一个普通人,路上的路人甲。
这让他很是不解。
而反倒是袁崇焕那“起来吧”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心绪bō动得厉害。其温润令人感到舒服的同时又充满了威势,是独揽大权、cào纵千百万人性命的绝对权利带来的无边威势。
周世龙知道,威势这个东西是并不能一蹴而就,而是靠长年累月的积累。以袁崇焕为例,他便是靠着督师蓟辽边事十几年才换来今天的威势的。而在袁崇焕正式总督蓟辽边务之后,那更是尽得崇祯恩宠,要钱给钱,要权给权,监军都没有派去,而且即便派去了那也是当当摆设而已。蓟辽方面,可以说是没有一人敢跟袁崇焕唱反调,所有权利都尽归袁崇焕一人所有。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如此!
周世龙血液里的渴望因子正不停的熊熊燃烧着。
而周世龙他这一路的奔bō,也正是为了这个目标去的。甚至还要超过,进而掌控全天下去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第三十八章 没有表示?
周世龙等人奔到近前,袁崇焕第一眼就看到了周世龙和张天bō两人共同扛着的那根冰柱子,一人大小,其中人影绰绰,盔甲着身,一支金黄sè利箭从中穿透而出,附着着已经漆黑了的血sè。
依稀看去,冰柱中的人影面貌正是赵率教。
“老将军?”袁崇焕神sè一震,呢喃着轻叫了一声。
跟着,袁崇焕又翻身下了马,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冰柱,神sè极是悲痛。
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将领慌不迭的跟着翻身下了马,随后又抢上几步走到了袁崇焕的前面。
袁崇焕嗫嚅了下嘴chún,但没有说话。而身为副将的何可刚,这时却在一旁皱了皱眉,低声喝道:“快把冰块给敲下来!”
周世龙高大全等人在袁崇焕走近的时候,很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离那冰柱隔了好大段距离。
这个时候听到何可纲的喝声,众人也没不敢抬眼去瞧说话的是谁,反正这里的一干人那是通通都比他们官职大,他们这些小喽喽只需听命就是了。因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立即就要拿出了腰间长刀,把冻冰给全部削去。
“不用了,把冰柱子连同老将军一同带去蓟州城内吧。”
不过袁崇焕却在随后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了下来,有了些泪眼朦胧的道:“老将军为将廉勇,待士有恩,又兼勤身奉公,劳而不懈,实乃当世良将。此刻见得遗骸,弟甚悲痛!”
祖大寿在一旁叹息了一声,跟着也道:“赵老将军勇武,此番马革裹尸,想必也是死而无憾了!”
“正是,赵老将军身陷重围,但最后依然不惧战死沙场,实乃末将等人的楷模,末将等定要追随赵老将军的遗愿,击退鞑子兵,平定辽边事!”何可纲神情jī愤的大声说道。
“正是,赵老将军实乃我等的楷模。”
“此番定要击退鞑子兵。”
·······
袁崇焕开了头,其余将领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口与心违,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有叹息连连的,有慷慨jī昂的,有义愤填膺的····,都表示着要与鞑子兵一决死战,彻底击溃鞑子兵,为赵率教报仇。
周世龙眼睛余光瞥去,袁崇焕是真正的掉泪了,满眼都是血丝,满脸都是疲惫的神sè;而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将领也没什么异样的,个个的言语同神sè都配合的天衣无缝,纯粹自然而发。
“到底都是真汉子呢,还是老油条了?不好搞啊。”周世龙暗地里感慨了一句。
祖大寿最后是献了锦州城投降后金的,是个汉jiān;而何可纲最后则是因为不愿投降,而被祖大寿抓了,然后在后金皇太极的面前被祖大寿直接砍了头的,是个勇猛忠烈的将军。其余将领有的战死了,有的投降了,各有各的历史评价。
但在这一刻,周世龙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要不是他穿越而来,知道历史的走向,那此刻更加是一抹黑了,对众将官完全没有印象。
唯一庆幸的是,这一批人的最后走向,本质的性格,身为穿越众的周世龙,知道了个彻底!
这不是胡思luàn想,也不是正经的在想,思绪开始受到了压抑,有了点húnluàn。因为在不自然间,周世龙在这一刻是充满了危机感。
大军没来之前单独行事,想的事情少,想走就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得心应手,心里虽然有点压力,但也还算过得去。不过大军一来,周世龙他发现,似乎人多了,战友同袍多了,顶上随时都压着他,能要了他脑袋的头头们多了,他突然充满了不安全感,心思在这一瞬间也变得复杂了起来,有了迫切想要了解这一众将官心思的冲动来!
他知道,这是现代平等意识和古代封建环境冲突下的水土不服,也是一个必要经历的过程。在现代,没人能对他的生命明目张胆的生杀予夺,安全感十足;而在这个古代,这个封建体制下,任何一名比他高级的官军都能随时随地的要了他的命,根本就没有安全可言。
先前是一个人和几个愿意听他指挥的明兵,他是头头,只要他够强,他就安全。而在袁崇焕的大军里,除非成了神仙或者官职最大,不然你再勇猛,再神力惊人,最后也会因为这个或者那个的小事情而被砍了头,丢了性命!
渴望绝强实力的念头,在这一刻热赤高涨完全不能抑制,比先前更加疯狂的涨了起来。
一众将官愤怒的评说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之后,袁崇焕就重新振奋了精神,并朗声说道:“赵老将军英勇战死,等战事退却,本官定然禀明皇上,为老将军请功,遗泽后代,风光厚葬!”
“鞑子肆虐,威胁京师,还请诸君共勉之,力为奋截,必不令越蓟西一步。”袁崇焕随后又道。
“死战不退!”
祖大寿、何可纲等众将齐齐高举了双手,应和着大声叫喊道。
主帅慷慨jī昂,各主将应声高呼,一众士兵跟着齐齐竖起了手中的兵刃,高呼道:“杀,杀,杀!”
热血之气喷涌而出,声若滚雷,经久不息!
上万人同时发出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那股热气,那股震dàng,汹涌而澎湃。其中的每个人由开始的冷静、附和,渐渐的朝向了疯狂、jī动,歇斯底里,不能自已。
周世龙、高大全、张天bō等人无不深受感染,跟着齐声高呼了出来,脸sè通红。稳重冷静胜过周世龙的赵阳,这个时候也是通红了脸sè,不停发出吼叫般大喊的声音。而最易jī动的**一早便神情jī动的偷偷看向了袁崇焕,祖大寿等人的话一落地,他是第一个叫喊出来的,一个“杀”字那是吼叫得杀气纵横,脸上青筋毕lù!
“进城!”
喊了将尽一分钟的时间,袁崇焕最后才稍微颔了颔首,双手下压,平息了全军的喊杀声,并挥了挥手,命令道:“全军进城。”
“大人有令,全军进城。”
随着命令的下达,骑马传递讯息的传令兵立即前后奔跑了下去,将命令一层层的传递了下去,前锋后军,立时开拨!
咚咚咚咚咚···
奔腾如雷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震天地、
周世龙等人早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被袁崇焕安排在了前军方阵中,在他自己的前面只隔了十匹马的距离,分散在大军两侧。而赵率教的尸身冰柱,则依旧被他们抱在了手上。
袁崇焕虽然接见了他们,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勉励的话语也没说一句,似乎他们只是负责把赵率教带回来,仅此而已。
这一下,不仅周世龙失望,暗暗叹气有了丝埋怨之心。高大全、张天bō、赵阳、**····,众人尽皆失望不已!
第三十九章 蓟州城内
袁崇焕亲领大军前来,蓟州城内的一干主将终究没敢不开城门。在验明了的的确确是袁督师的大军后,不由自主的全部迎出了城来,文武将官分列两排,跪地恭迎。
“恭迎大人!”
声音之大,整个蓟州城远近皆闻。
一众守城士兵这个时候紧随众文武官员出城迎接,齐齐跪伏在地,高声呼喊!
明朝是文官统领武官,见官大一级,甚至大上个两三级的都有。袁崇焕最主要的是文官,才能成为两镇督师,出镇边事。也因为这个,蓟州城内的文武官员见他时才都要拜见的。而要是一名统兵的总兵经过的话,那就是统兵总兵去拜见蓟州巡抚了。
“啊,真是袁大人来了!”
城门内,听到消息的百姓们蜂拥而至,都扎成了堆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喧闹非凡。虽然议论纷纷,芜杂不堪,但全都lù出了笑脸,神sè放松了下来。
话说鞑子兵入侵,喜峰口、马兰峪、张家口、汉儿庄····等等关口失陷,到了最后甚至于前面的大城遵化、精兵驻守的三屯营等处也都相继被鞑子兵攻破。而被鞑子兵攻破的地方,到最后都是杀头杀得刀都卷了,血流成横,尸横遍地,根本没有活口可留。
而他们在听到遵化等地方都被鞑子攻破后,自然是吓得要死,无不回家收拾了家当就要出城,逃到南方去。但那该死的巡抚大人最后居然紧闭了城门,不让他们走,而且还派了兵看着,动刀动枪的,好是杀了几个人。
左右为难都是煎熬啊,他们实在是受够了。唯一让他们有点希望的是,巡抚最终还是好说歹说朝廷一定会派援兵前来,而在关外经常打败鞑子的袁督师已经在路上了,正向他们这边赶来。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没有见到援兵,又被刀枪bī迫着不能逃离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那是提心吊胆极了,没睡过一天好觉。
这个时候见到袁崇焕的大军,而且还全部都是骑兵,无不心下振奋,喜悦非常。这下他们有救了,不用担心蓟州城被鞑子兵攻破了。
“谢天谢地,袁大人终于来了。”一名头发huā白的老fù人呢喃了出来,双手合十。
“这下好了,终于安全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有袁大人在,鞑子那是一定不敢来的了。”一个年轻的后生忍不住跳了起来欢呼道。
“那是,袁大人可是鞑子的克星,黄台极他老子不就死在了袁大人的手上么?”
“是啊,而且你们看看,袁大人这次带的可全部都是骑兵啊。啧啧啧,我可是听说那能当上骑兵的无一不都是铁打的好汉子啊,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
围观的众人全都交口称赞了起来,充满了信心,都相信有袁崇焕在这里,鞑子肯定是不敢来的,而且要是来了,那也肯定逃不了好处去,他们完全可以放心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崇焕兵临蓟州城的这个消息更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全城,不片刻整个蓟州城内的人都知道了。正焦急等待的人们欣喜之下全都一窝蜂的跑向城门;而正等待得受够了,正收拾东西坚决要跑路的人这时也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快步朝城门处跑去。
压抑之后突然得到了惊喜,整个蓟州城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是彻底轰动了!
“众位且起。现在是军情紧急,一切从全即可!”袁崇焕骑在马上并没有下来,只双手虚扶了一下,示意众官员先起。
“谢大人!”
众官员这才站起了身。
蓟州巡抚赶紧上前几步,衣袖朝城门内甩了一下后躬身说道:“大人请入城!众位将军请入城!”
蓟州其余官员这个时候分散在了两边,文官在左,武官在右,齐齐躬了躬身。
“嗯。”
袁崇焕点了点头,随即第一个纵马驰入蓟州城内。
祖大寿、何可刚等一干将领紧随其后。
遵化巡抚,一众文武官员再后。
最后,才是周世龙高大全等人,以及袁崇焕率领的九千精骑!
而等众人全部入了城后,蓟州原本的守城士兵这才缓缓退入城内,并在最后将城门紧闭,布置上防护敌人撞击城门的横栏、铁车等物。
万人夹道欢迎,应该是会感到非常爽的,有种陶醉感。但夹杂在大军之中的周世龙,这个时候却有点不妙。
他只感到入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húnluàn耸动的人群,颜sè各异,眼睛都huā了,头也有了点晕。遍耳听到的,是隆隆的嘈杂声,心烦意luàn,气血翻腾。
周世龙一个jī灵,赶紧调整了心神,放松身体状态。
“呼,呼,呼呼呼···”
“都杀人如麻了,还会不适应这个?”
“既然这样,那就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不存在。”
随着一连串长长的深呼吸和自我催眠,精神才慢慢的缓过劲来,不再对面前的一切有恐怖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身边的士兵全都肃穆绷紧了脸,并没有什么异状。高大全这个和他不怎么对付的人这时更是神sè自若,不以为意。也只有赵阳和**有点受不了这个情况,都憋红了脸,呼吸急促而沉重,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大哥,三弟!”周世龙连忙低喝了一声。
赵阳**同时一个jī灵,回过了神来,知道自己的心智在这一刻差点就要失控了。深吸了几口气得同时,也不由转头回了个感jī的眼神。
经历过第一次得不适应,这个时候既然心里有了准备,自然不再有任何不适了。因此三人随后便不疾不徐的观看起蓟州城内的情形来。
蓟州是个大城,而且又是联通南北的一条近道,经济自是不必说,繁华而活跃,北方的马匹、药草、兽皮···,南方的丝绸、盐巴、瓷器、铁器,一宗宗大大小小的生意在这里达成,一间间开张的店铺、一个个左右窜巷的小贩,满大街都是。虽说朝廷有的东西是严禁买卖,尤其是和后金门g古等游牧民族买卖,但利益的驱动下,这些自sī自利的商人怎么可能会自主的听从?中饱sī囊的官员又岂会真的个紧抓严抓?
而最主要的还是作为一个主要的军事重城来建设的蓟州城,城内的房屋却是普遍的低矮,而且离了城墙好一段距离之外才建有房屋。这是硬性规定,为的就是防备敌人的投石机或者大炮的打击。
当然,大炮或者投石机的shè程够高够远的话,依旧是可以打到城内的房屋的。
“嘿,军事重镇是军事重镇,但想必皇太极领兵来了这的话,从这繁华的经济来看,城内是一定有人会去当内应的。”
“而朝廷在那边和皇太极打仗打得要死,但底下的人却在后边不停的拖后tuǐ,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有钱就卖,战略性的铁器都开始明目张胆的摆上来卖了。”
深知明朝不穷,绝大部分金银都已经集中到了大商人、大地主手上的周世龙,望着沿途所过蓬勃开张的店面,暗暗摇头不止。
明朝法纪的败坏,有此可见一般!
第四十章 休整与等待
一路昼夜兼程,先是疾驰向遵化,而又改道驰向这蓟州城,袁崇焕引领的九千精骑,这个时候已是疲惫不堪了。
入城之后,袁崇焕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全军安营扎寨,就地整修。其后又连下几道命令,严肃军纪,严禁sāo扰平民百姓,违令者斩!
没有办法,这一众关宁铁骑虽然是袁崇焕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但其实还是各种利益纠葛其中,尤其是关外本地亲族势力的大量掺杂。战斗力是很强悍,但军纪其实不怎么样,不说严明,就是令行禁止都有点困难。
袁崇焕为什么能得崇祯皇帝的赏识?还不是靠了他以往镇守辽东的功绩以及他说出的“五年平辽”的豪言壮语!
而在“五年平辽”的战略里,最主要的一个措施,那便是辽人守辽土。也就是说不用其他地方招募而来的士兵同后金鞑子作战,而是完全靠本地人练成的士兵作战。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辽人为了守护他们的故土,而不得不拼死奋战,同鞑子兵死磕。
如果是别的地方招募而来的士兵,那就没有这个念头了,一旦战场形势有变立即就是一溃千里。
这个“辽人守辽土”的策略,得到了当时崇祯皇帝的老师,又是少师,又是太子太师,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等一大堆头衔的孙承宗的大力支持。
但就历史来看,这个策略可谓是利弊各半,辽人固然可以死守辽土、和后金鞑子血拼,但如果后金政权许以重利和重权的时候,那可难说了。而事实上,后来等皇太极招降祖大寿的时候,祖大寿那是直接投降了,献城投降。锦州内的一众大地主大商人那是齐齐跟着投降了,毫不犹豫的!
袁崇焕在时,关宁铁骑有人压着,因此不敢有什么明目张胆的败坏军纪的行为。而等到袁崇焕死后,这一切就立即变了,强抢民女、杀人冒功、不听指挥·····等等劣迹,那是层出不穷,都有了臭名昭著的趋势了。
周世龙前世的时候就见到过一些这样的评说,特别是像祖大寿的部将一样,在关外有着庞大亲族势力的这些将领,在被崇祯调往中原参与绞杀李自成的闯军、张献忠的大西政权等农民起义军的时候,那是嚣张跋扈,劣迹斑斑。
即便这样的评说有失偏颇,但“不听指挥”这一项那是最起码的了!
········
军令一下,一众骑兵顿时利落的整顿了起来,安营的安营,护卫的护卫。一个钟之后,整片军营已然有模有样,大致的架子被架了起来,一众将领的军营更是首先被搭建了起来。
周世龙高大全等人没有被要求军营劳动,而是被安排在了两个简单搭起的军营里。领着他们前来的是一名百总,满脸的络腮胡子,性子很豪爽,和祖大寿同一个姓,名唤祖豪。
祖豪道:“各位兄弟就先在这休息吧。”
“祖豪?多半是和祖大寿沾亲带故。”周世龙暗道了一声,随即便笑着抱了抱拳道:“卑职谢过百总大人了。”
“谢过百总大人!”
身后的赵阳、**以及张天bō等人,同时抱拳道了声谢。
而高大全虽然也是百总,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陪起了笑脸,抱拳谢道:“谢过百总大人。”
两拨人,周世龙这边一拨,高大全这边一拨,泾渭分明。
祖豪也不是傻子,领队过来的时候自然瞧见了。但这个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把原来安排的一个军营再额外增加了一个,好让他们分开来住。
“立了如此大功,现在督师大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升官和奖赏自然是大大的有。现在交好这几位,以后见面了也有个照应。而且现在增加一个军营那也是不碍什么事。”
祖豪心念急转,暗暗想到的同时,脸上也是豪爽笑意,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某家也是尽分内之事而已。如若各位兄弟不嫌弃,直接喊某家一声老大哥就是了。”
不得不说,即便是个小官,那也是官,时时刻刻铭记官场的法则:见缝chā针!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不自然的,周世龙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个词语了,不由感到啼笑皆非。
他心里清楚的很,知道祖豪是见他们有天大功劳在身,所以现在才回如此好态度。要是他们只不过是脱困而出的话,那就没那么好的脸sè,随便派个小兵领着就是了。
不过huāhuā轿子人抬人,祖豪这个时候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而他也不是一个什么愤世嫉俗不同世情的偏执人,这个时候自然乐的笑脸相迎,一团和煦。
而对于祖豪让他们叫他大哥的言语,他和其余的人都是不敢担当的,慌不迭的摆手道:“百总大人客气了。”
如此絮叨一番后,祖豪也没再坚持了,只道:“那好,各位兄弟就休息去吧,某家现在也是累得要死,估mō着一躺下那就是一头死猪了。哈哈哈哈!”
“百总大人慢走!”
众人齐齐抱拳笑着道。
“嗯!”祖豪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不过身子还没转过去,高大全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说道:“祖百总,那不知督师大人什么时候会传讯······”
说到这,高大全便没有再说。一是急促憋红了脸,说不下去;二是意思已经到了,相信祖豪能够听得懂其中的意味。
祖豪再次回转了过来,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拍了拍头,一脸的尴尬,“哎呦”了一声道:“你看我这糊涂脑袋,竟把这事都给忘了。督师大人有了话传下,众位兄弟只要在这等待就可以了。他老人家到时自然会来找你们。”
“等?”
高大全失声轻呼了一声,失望的神sè摆满了脸上。
而除了他,其余的人也都失望不已,周世龙也不例外。
不过周世龙到现在已经是完全的醒悟了过来,心中想着这估mō着应该是袁崇焕的一种手段,先抑后扬。
而这样的结果有多种好处,一来打击一下他们的自傲心,让他们平心静气下来;二来让他们产生怨怼之心但又在控制范围,等表功的时候自然是欣喜若狂的;这第三,则是欣喜若狂之后,让他们对袁崇焕他本人产生无限景仰感恩之心,恨不得以死相报。
想想看,当你立了功,而你领导又不奖赏你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态?会不会产生不满?
再想想看,当你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领导突然在某一个时候提起了你立的这个功劳,并当众奖赏了你,你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态?会不会欣喜若狂,恨不得大赞一番“领导你真英明”?
大多数人是适应不了这个手段,最后欣喜若狂的。而且这个手段即便你知道了,但最后依然会是心里高兴得要死。因为你已经身在局中了,已经不由自主了。
所谓“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之后,决定要分封功臣的时候,就是耍了这个手段。使得最后一干文成武将得到的虽然都没有达到自己心中期盼的,但却没有一个不满的。而原先为了争气互相比拼功劳所导致的满朝沸腾的不满之气,顿时为之一消!
这个时候见高大全跳出来问了,周世龙乐得轻松的同时,也想看看结果。虽然最后有点失望,但并没有表示出来,依旧神sè淡定的伫立一旁。
“怎么,高百总对督师大人的决定有疑问?”祖豪眼神一凝,但却笑呵呵的问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再加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神sè,眸子身处一闪而逝的冷光,说出来之后的威力却力达万钧,相信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扛得下来。
高大全更是不用说了,大惊之下那是脸sè都刷的白了,慌不迭的双手连摆,哆嗦着道:“不会,不会的。卑职怎敢对督师大人的决定有疑问····”
声音颤抖得都快哭出来了,甚至于到了最后,越说双tuǐ都开始了哆嗦、打颤。
周世龙甚至怀疑,要是祖豪语气严厉一点的话,这高大全会不会直接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看起来听凶悍的,没想到却是个软蛋的玩意!”
见高大全被自己的一句话吓成这个模样,祖豪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不过鄙夷的神sè一闪而过,倒是没有人察觉。
祖豪随即摆了摆手,笑道:“高百总不用如此,某家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相信高百总也是无心之语,某家并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好,这就好。”高大全暗自擦了把冷汗,强笑道:“谢过祖百总了!改日祖百总有空,小弟愿请祖百总小聚一下,吃个便饭?”
“这个改日再谈,改日有空再谈。”
祖豪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即便没有再说,只抱了抱拳,道了一声“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之后,就转身走了。
他这一走,周世龙高大全两拨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因此随后便各回了自己的军营帐篷,稍作整顿一番,旋即休息去了。
至于赵率教的尸身,则在一早的时候被袁崇焕安排人妥善保管了起来。只等战事退去,再运返赵率教的老家安葬,落叶归根!
第四十一章 夜谈
进城是一番忙碌,安营扎寨又是一番忙碌。虽然蓟州城内原有镇守兵士,但袁崇焕一下子便带进了万把人,营房一下就不够看了,不得不在空地外扎营。
这一忙活,再之后休息一番,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本来进城事已经是快要中午了,一番折腾下来,等周世龙等人休息了一番,小憩了一下醒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了,营房四周一片灯火通明!
袁崇焕还没有发下消息,他手下的一众将官诸如何可刚、祖大寿之流,也没有派下什么亲兵之类的钱来传讯。反倒是得知他们醒来的祖豪,特地来了一趟,笑呵呵嘱咐了手下兵丁好好招待他们。
不过,最后祖豪也只呆了片刻就走了。而又来了其他的一些小官,都是什长、百总之流,但大都是呆了那么一下子就转身走了。
吃过军士送来的晚饭,一干人便扎堆围在了火堆旁边,聊天打屁,叙说家长里短抑或是战争的光荣岁月,遥想当年咋样咋样,胡luàn海吹特吹。
两拨人各自围着一个火堆,离得远远的。周围尽是其余将领的士兵,也都是休息了一下现在醒了过来的。
而在营房之中,另外还有这一拨拨来回巡逻的士兵,每三分钟就交叉着走一趟,很是深严;再在营房周围,也都伫立着全神戒备的士兵和一众明哨。至于在营盘周围还有没有隐匿一些暗哨,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也看不见。但又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从暗地里冲出!
**对热闹特别的感兴趣,一早就上去和自己这边的士兵聊了开来,唾沫横飞。
周世龙、赵阳两人没有参与,只一边笑一边听,想着心事,并不说话。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咋办?”周世龙一把扔下手中正把玩的枯草,突然问身旁的赵阳道。
赵阳一愣,笑了笑道:“这个还没想过。”
“那你以前是不是想着一直在村子里当猎户,然后取个媳fù就这样过上一辈子?”周世龙又问,似乎有着刨根问底的兴趣。
这一问,赵阳沉默了。
沉yín了良久,最后赵阳才道:“不错,以前你大哥我就是想着这样过完一辈子。不过当后来救了二弟你,三叔也被鞑子给杀了,我也亲手宰了那几个畜生之后,我就想着要去为三叔报仇,杀光鞑子。”
“那现在呢,还是杀鞑子为三叔报仇?”周世龙突然有了点失望。
“不是。”赵阳摇了摇头,道:“再后来跟着二弟你hún进鞑子军营,杀出鞑子大军,一直跑到这蓟州。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终于让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小了,要很多我我这样的人才可以杀光那些鞑子兵。而二弟你以后是要当将军的,所以不要问我以后该怎么办,而是二弟你以后该怎么办!”
“额····”
周世龙目瞪口呆,半响无语。
赵阳原本是眼睛眯着的一直看着火光,这个时候见周世龙突然没了声音,不由得把脸转了过来,注视着发呆的周世龙道:“二弟,二弟·····”
“嗯?哦··”周世龙回过了神来,道:“我没事。”
“说了大哥我以后的打算,那二弟你呢?该怎么去当上将军?现在督师大人都没有要见我们。”赵阳跟着说道。
“是啊,周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督师大人不会一直都不理会我们吧?”不知什么时候,一直在吹嘘打屁的张天bō突然坐到了他们旁边来,长吁短叹的说道。
周世龙神sè不变,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个上面,因此只无所谓得摆了摆手道:“袁大人是一定会见我们的,只不过是要晚点而已。而且相信我们还要在蓟州呆上两三天,这个可以先不急。”
“先不急?”赵阳张天bō惊咦了一声。
张天bō急不可耐的问道:“这个都不急,难道还有比这个还急得?”
“当然!”周世龙神sè有些恍惚,但却毅然坚定的挥了挥手道。
“那是什么事?”
赵阳、张天bō脱口问道。
这一声,两人同时发出,都用上了劲力,声音那是相当的大。不仅旁边的人听到了,转过了头来;甚至周围几个隔了十来米围坐的一众士兵也都听到了,齐刷刷转过了头向他们这边看来。
而一众巡逻的士兵在听到之后也紧张了,忽忽向他们奔跑来一个小队十个人,要查探有什么一样情况!
一直恍惚了精神的周世龙这个时候立即就是一个jī灵,回归了现实。他这才发现,周围一众士兵竟然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那个疑问的神sè,铺天盖地。
不过幸好的是,周世龙和赵阳、张天bō三人在今天进城的时候,经历了万众瞩目的精神洗礼,心里素质那是已经相当的强大了。现在这些人的注目礼?洒洒水啦!
“没事,没事。”赵阳张天bō两人连忙摇头摆手,拨làng鼓一样。
“真的没事?”那领队的什长皱眉问道。
“没事,真的没事。”两人赶紧否认道。
领队什长点了点头,确认了真的没什么事后,便道:“那此后就注意点,别那么大声了。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那就一定要上报了。”
两人赶紧点头,周世龙随后也点头应是。
一直啰嗦了将近五分钟,这领队队长才转身离去。而这时的周世龙三人,那是累得一头冷汗,有点筋疲力竭的无力感。
就地坐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之后,赵阳长出了口气,接着问道:“二弟,你还有什么急事要办,竟然比督师大人的接见还要急?”
张天bō没有开口,但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了周世龙。
周世龙淡然一笑,道:“不是我有什么急事要办,而是你们有急事要办。而且你们要办的这件急事啊,比什么事都急,也比什么事都紧要!”
“不会吧,我们的事?”赵阳、张天bō齐声低呼!
这下,两人学乖了,虽然惊讶得眼睛都睁圆了,但惊呼声却并没有多大声,只平常谈话声的声量。
“当然!”周世龙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里补道:“只不过是件对别人来说可以说是无关紧要,但对来我来说却是件非常紧要的大事。我的立身之基也就要压在这件事上面了!”
第四十二章 教育为先!
这一会的功夫,虽然周世龙面上正同赵阳、张天bō两人谈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被一个闪电划过的意识给击中了,正暗道侥幸呢。
是赵阳回答他时说的那番话!
话的内容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时代的士兵并没有什么理想啊梦想啊之类的,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去打仗,知道的,紧紧是为了报仇、或者当官、抑或是吃谁的饭给谁卖命,将领要打仗,那他们也就跟着去打仗。
其中,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为了最后一个原因而打仗的!
只有极少数的人有宏图大志、有梦想,但可惜的是,他们也紧紧只是为了自己和对自己有益的一帮子人,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他所在意的范围了。
而这样的结果,则造就了军队中派系林立,关系错综复杂,相互之间勾心斗角。一旦领兵的将领或是统帅有大的变动,整支军队立即就会战力大减甚至分崩离析!这样的情况现代化的部队都时有发生,更何况这个冷兵器时期?
周世龙想到,现在他手下还没什么人,自然不虞这个问题。但以后呢?他终究是有着大理想的,部下也会越来越多,领地有会有的。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不表示以后会没有,他需要未雨绸缪。
枪杆子里出政权!
军队,这是一定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现在,赵阳、**、张天bō,以及叶大宝等十人,心差不多都是向着他这边的。赵阳、**身为兄弟自不必说,而张天bō等十一人虽然没有当众表示什么,但相信在袁崇焕升赏他之后是一定会被划归到他旗下的。
虽然官升不到哪里去,但周世龙相信,一个百总官应该是可以拿到的。
而这些即将被划归到他旗下的人,那就将会摇身一变,成为他在军中最信得过的手下了,是他的最初部队,最早跟随他的人。
一行十三人,将会是他大展拳脚的基础骨干。而要是手下部队不停涨大的话,那这十三人也将会是第一个提拔的对象,替他去管理其余的士兵。
但要是这十三个人最后随着统领的士兵的增多而心变野了,成了旧时代的领兵将领,那样的结果将会是糟糕透顶的。虽然他的官衔也在不停的变大,统领的部队也跟着多了起来,完全能够压制得住他们,但要是他有个万一,这一切还不白费了?
相信随着他的倒下,这一干将领立即就会转变为左良yù之流的地方军阀,使明末这个luàn世更加的húnluàn,他穿越而来这所做的努力也都将全部白费了,鞑子兵最后依然覆灭明庭,从而入主中原,开启中国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三百年,科技倒退,人文倒退,从文明变成愚昧,从泱泱天朝上国变成黑暗血腥的黄皮猴子!
要改变这一切,那就需要从根本上去改变,从军队的制度上去改变,彻底破除封建似的部队组织办法,引入现代化的军队组织关系,使作战时将领能够知道部队的情况,但部队却不会跟随将领而走。
部队是部队,将领是将领。两者虽属同属关系,但却隔着一道天堑,不虞手下将领的自sī想法,从最大角度上杜绝将领独大的危险性!
而要做到这一切,需要的是普及教育和政治工作!
“一边是好兄弟,以及以后要倚重的部下,但一边却在暗地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多心?太冷血了?还是真有做枭雄的本质?”
望着面前的大哥赵阳,什长张天bō,周世龙思索的同时也不禁暗感惭愧,汗颜不止。
不过防微杜渐,这一切还是要做的,早做总比晚做好。而且现在还是起步,只有十三个人,容易太多了,要是等以后来实行的话,那就困难重重了,这不仅是要面对自身部下的不情愿和犹疑,而且更加要面对的将会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发展到现代的军事体制,比现在这个时候的军事体制无疑是好上千百倍。我一个现代人,在这里不实行现代化的军事体制,反而完全依照后患重重的古代军制,那不白来了么?而且还纯粹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发展,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心中计较一定,周世龙旋即对两人说道:“不是别的事,我想你们要多认识一些字,多读点书了。”
“读书?”
“识字?”
赵阳、张天bō两人不由睁圆了双眼,差点突了出来。
他们心动了!
周世龙的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打到了他们的软肋上,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古代读书的难处,无与伦比。一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识字的情况,多不胜数,经常都是十里八乡的出不了一个读书人,一个县也就那么三四个真正的读书人。整个大明朝廷,绝大部分人都是泥tuǐ子,根本就不识字的,半个字都不认识。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交通不便的问题、印刷的问题、朝廷政策的问题·····
赵阳和张天bō两人算是好的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认识自己的名字。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要他们写的话还是写不出来,其余的字也都不认识,只能够依葫芦画瓢,听云就是云,听雨就是雨的。
周世龙原本以为他的这个提议两人应该会欣喜若狂的,毕竟识字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但令他有些失望的是,两人最后都是摇了摇头。
赵阳是叹气的解释道:“大哥我都一把年纪了,学来也没了用处。”
张天bō则是尴尬一笑,道:“我这么个大老祖认字去做什么?而且那个也太难了,我老张可学不会。”
周世龙算是明白了,原来一个是觉得无所谓,一个则是畏惧了。不过这关系到以后的发展,那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哪里会放弃了。
因此,他跟着就是严肃了神sè,口气有些严厉的道:“不学也得学,而且不仅是你们两个要学,就是他们那也是要学的。”
他指了指还在吹嘘的**等人。
两人还从没见过周世龙发火呢,这时陡然一见,不由得愣住了,看向周世龙的神sè这个时候也莫名的想要躲闪开去,神sè有些不自然。
“而且识字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是,我以前也是什么字都不认识的,也觉得识字很难。但等到我自己琢磨出一套识字的诀窍之后,识字那是非常的快,一个月的功夫,我就差不多学完了所有的字,而且还会写了。记住,只是一个月的时间!”
周世龙跟着摆起了脸,缓慢的说道。配合着说话,到最后他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不停在两人面前晃来晃去:“最要紧的,以后如果你们都不识字,那怎么去带兵啊,难道要做一辈子的小兵?”
“诀窍?一个月就学会了?”“带兵?”
赵阳**两人眼神同时一亮。
赵阳是觉得学来没什么用处,但这个时候听周世龙说有诀窍,而且一个月就能学会,那是立即就心动了起来。学来没什么用,但一个月就能学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为什么不学来试试?
张天bō很想学,但就是是觉得识字很难所以摇头。不过这个时候听周世龙他说可以一个月学完,而且最重要的是,带兵,周世龙提到了以后他们去的带兵!这是一个他根本就不能够拒绝的yòuhuò,红果果的yòuhuò。
学来有什么用,张天bō他是不在乎的,但领兵,统领更多的士兵,他是极度在意的。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兵,他是什长,已经算是个头目了,自然想再上一步,成为更高的长官。
但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就在那,如果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的话,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当什长一直当到退休。这个时候周世龙突然提到以后会让他们去带兵,脑子转了转后立即就知道了,周世龙这是把他当做心腹来看待了!
随口允诺以后让他去带兵,这是摆明了以后能当上更高长官的话语。而说出这话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极度自信。
张天bō相信周世龙是第二种人!
第四十三章 军练
“怎么样,现在还学不学?”周世龙笑着问道。
两人的性子他mō得差不多,自然知道用什么方法最合适。也只有用yòu导的方式,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如果强制性的话,不仅达不到最后的需求,甚至会把双方之间的关系给搞僵了,得不偿失。
赵阳、张天bō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点了点头,道:“学,干嘛不学。”
“那好,那就这样先定了。等我们有了安排之后,你们要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跟我学识字。当然了,如果实在是没有时间的话那就调整一下,当天的调到下一次去,以后再补回来。”周世龙最后做了总结。
识字这件事,就这样在一个小火堆旁边决定了!
而赵阳张天bō两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普及教育,这件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伟大创举,竟然就是从他们两个和周世龙今天晚上的这一番话之后,开始的!
有意识主导这件事的周世龙,毫无意识察觉的赵阳和张天bō,谈话结束后也没什么可玩兴的,而且军营军纪深严,等闲不得出入,因此早早就回了营房,继续睡觉休息去了。
还在聊天打屁的**等人,在他们三个休息之后不久,也没了谈兴,都起身回营房睡觉。
一夜的时间,倏忽而逝······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微亮的时候,周世龙便没了睡意,起身走出了营房。脚步很小声,倒不虞把其他的人给吵醒了。
出得营房,迎着晕红的东面天空,感受着时不时轻轻飘过的冰凉的寒风,周世龙深深的吸了口气,跟着又长长的吐了出来,极是惬意。
话说穿越到现在,除了刚开始这天一直躺在了赵阳的土屋里,很安全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之外,其余的这几天哪一天不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心中的这根筋,一直被绷得紧紧的,走钢丝一样。
看似一片坦途闯dàng到今天,其实内心的煎熬无与伦比,实在不予外人道哉!
今天入了蓟州城,更兼在了袁崇焕的关宁铁骑之中,安全较之昨天那是不可同日而语,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了起来。
吐掉一直憋在心口的这口闷气,周世龙随后绕着军营跑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最后又做了几个俯卧撑,打了几遍《易筋经》,把身体彻底给活动了开来。
“身体好就是好,力量感十足,又没有莽汉一样的粗暴体格,真是赚到了。”感受着双臂带来的无穷力量,双tuǐ带来的轻巧稳重,周世龙极是满意的笑了笑。
一番运动之后,天sè也差不多都亮了。而等他准备回去把一干还在死睡的人叫醒时,不妨营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众人鱼贯而出,都带着了一副惺忪的眼睛。
“二哥,这么早就起来了?”**róu着眼睛,嘟囔着道了句。
周世龙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明朝治军是非常严格的,军事锻炼自然是重中之重。
朱元璋在建立大明朝之后,便即颁布了治军的原则性命令“神威精勇猛,强壮毅英雄。克胜兼超捷,奇功奋锐锋。智谋宣妙略,刚烈效忠诚。果敢能安定,扬名显大勋”,重点强调勇猛、果敢、刚毅以及效忠。
另在洪武六年的时候,朱元璋又命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兵部户部等六部,联合议定了军队的大练兵管理办法。
而命令下达了还不够,因为有人会偷懒,需要利益的yòuhuò以及处分的惩罚来保障这个制度的实行。因此练兵的同时,设置了考核这个程序。
这个考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上官考核,而是每年必须抽调各卫所兵员的五分之一进京进行御前验试,距离京城较远的各卫所由兵部派员到都司所在地集中监督进行,逐年轮番更替,五年为一个周期。在验试考核过程中,以卫为单位各项指标都达到规定的,军官逐次分别记功,士兵赏六百钱。此后又规定无论军官或士兵都赏赐现钞分三个等级,外加往返路费。达不到规定的,将领自指挥使以下:所统军士有三份至六份不达标的,次第夺俸;七份以上,次第降官直至降到军士为止;明年再验试仍不合格的,士兵发配云南戍边,军官带罪从征,总旗和小旗降为军士。
虽然后来随着制度的**,这项规定名存实亡了。到了现在的崇祯朝,多数地方的卫所不仅士兵不会锻炼,而且更离谱的是,基本上一个卫所是没有几个兵丁存在的,除了军官其余的都是军官的sī兵了,而剩下的则是都逃跑了。但辽东地区是直面后金鞑子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军事锻炼怎么可能名存实亡?这不找死吗?
而且随着孙承宗、袁崇焕等一干有勇有谋的文人将官的相继主政辽东,这里的军事锻炼那更是不会松懈了,基本上是只有多没有少。
因此在赵阳张天bō等人全部醒来后,一众宿营的士兵也都醒来了,在各自百总、把总的带领下,开始了积极的早cào锻炼,马蹄声、马嘶声、士兵的喝哈声,此起彼伏,喧嚣阵阵!
周世龙他们因为没有被安排,虽然赵率教阵亡了,他部下的番号也取消了,但他们现在依旧是属于赵率教,因此这个时候倒没有什么人来cào练他们,只把他们留在一边干瞪眼。
士兵cào练,一般是谢绝外人观看的。不过周世龙他们不属于外人,自然可以看,而且还是尽情的看。
其余人自身也经常这样cào练的,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周世龙真的是第一次看士兵cào练,而且还是古代士兵的cào练,心中还是有点新鲜感的,感叹的同时又觉得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袁崇焕带来的士兵是清一sè的骑兵,这时最多的自然是骑兵方阵的cào练和冲锋时的cào练。一部分是shè箭和劈砍,一部分则是嘧鲁铳的集体shè击。
周世龙凝神看去,只见手持弓箭的骑兵方阵一个冲锋之下,利箭齐发,“垛垛垛····”,骑兵正前方方圆十米之内赫然全是一支支直chā泥土的利箭,密密麻麻,两支箭之间的缝隙不会超过手臂粗细。
“砰砰砰砰····”
火门一发,嘧鲁铳头部顿时冒起一阵白烟,响声四起。火铳骑兵正前方的拒马、木桩等一众障碍物,齐齐暴成了粉碎,漫天飞扬!
一方冷兵器,一方热兵器,密集攻击之下,无不显示着骇人的威力,挡着披靡!
“嘶!如此密集的攻击,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人走进去了还不被shè成筛子了?”周世龙见过腥风血雨,这时也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
“有此利器,何愁鞑子不退?”张天bō在一旁赞叹道。
“的确是。”赵阳、**两人都点了点头。
其余人也都对这次击退鞑子充满了信心,虽然先前一度因为被鞑子兵包了饺子,赵率教更是身死刺jī到了,充满了悲观。但这时再一见己方骑兵的威力,信心自然就回来了。
“要不是我们长途跋涉,实在太累了而且又一头扎进了鞑子的包围圈,相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众人想到。
不过周世龙这个时候却不为人知的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次事变最后明庭是输了的,而皇太极更是在狠狠的搜刮了明庭一次后自得意满的回家洗洗睡了。
“除了朝廷的原因之外,就凭眼前的这些骑兵去,不过是半斤八两,大哥见二哥罢了。”周世龙暗道。
他知道,明朝要在现有环境下打败后金的骑兵,唯有火器的更先进才能办到,抑或是用蚁多咬死象的策略。
既没有大量的骑兵可用,又只有些虽然厉害,但只能发shè那么一两次就不能用甚至炸膛的嘧鲁铳,输,这是毫无意外的!
第四十四章 召见
早cào过后,便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不过一众训练的人员,却是士兵归士兵,将官归将官,吃饭的时候分成了两种情况,泾渭分明。周世龙也没见有哪个百总以下的小头目自降身份跑到士兵堆里去吃大锅饭,这不禁让他有点失望,同时也有点暗自窃喜的感觉。
吃过早饭,周世龙等人也没别的地方去,军营并不能出去。因此趁着这个空当,周世龙就想着把一干人聚集起来教他们识字。
不过这个打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先前领他们前来的百总官祖豪却是向他们走了过来。
“各位,督师大人召见,这就随某家去吧!”祖豪也不靠近,直接在远处就大声开口道。
“终于等来了。”周世龙暗松了口气。
而且也直到这时,他才认识到这个祖豪的身份似乎有点特别。
“督师大人召见?”
“哎,你听到没?督师大人要见我们呢?”
“我还以为督师他老人家忘了咱们呢?这下好了,白担心了,我真是该死啊!”
·····
一众士兵喜上眉梢,立马就嚷嚷了开来,惊咦的有,兴奋的有,懊恼的也有,神sè百态,不一而足。
不过没有忘记的是,都快步跟了上去。
祖豪领着他们出了军营后,也没有骑马,直接走路了,一路直走,再左右各转了几个弯,最后走到了蓟州府衙的门口。
“你们在这候着,我去向督师大人禀报一声。”祖豪停下来后,立即就转过了头对着他们道。
“好。”
周世龙、高大全齐声应了声。其余的人没有开口,但都兴奋的点了点头,一脸既是兴奋又是担忧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等了还不到一分钟,祖豪便从府衙内走了出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道:“走吧。”
一众人反应了过来,立马就跟了进去。
进了府衙大门,穿越屏风,就来到了一条笔直的石子路上。而在远远地石子路的末端,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众人远远看去,就见到袁崇焕正高坐厅堂正中,左边是一干蓟州城内的文武官员,右边是祖大寿、何可纲等一干袁崇焕的部将。
除了这些人之外,整个大厅里就只在袁崇焕的左手位置的边上坐着了一名身穿儒服,面貌俊雅的中年男子,端坐得方方正正,气质温文尔雅!
文武官员齐聚的氛围,对周世龙他们来说,很是压抑。不过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左右两边的官员虽然分得泾渭分明,但气氛还算融洽,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笑意yínyín的神sè。
“参见大人!”
进门之后,众人立即全都跪下了,恭声喊道。
他们也不知喊什么好,也只有这样了。这里全是大人,任什么时候见到了一个都需要跪着答话,但现在就免了吧,直接喊这么一声就够了,而且也顾不了这么多。
周世龙更不用说了,他哪见过这等阵仗啊?现代人的他可是天也好、地也好,通通都没有跪过,平生只跪过父母长辈。好么,穿越了,啥大事还没干过,这就已经是第二次屈膝下跪了。这次虽然隆重而正式,但他可没那个脾气先前就准备好该怎么施礼,见到袁崇焕后该怎么做怎么做。
甭想那么多,跟随这一干泥tuǐ子上,随bō逐流吧。粗鄙有粗鄙的好处,估计没哪个当官的会因为泥tuǐ子的不懂礼数而自降身份去计较,那也忒没面皮了!
“都起来吧。”
袁崇焕抚了抚鄂下长须,道。
“谢大人!”
众人不敢怠慢,赶紧就起来了。
周世龙正跪得直骂娘,这时听他说起来,那是像闻了天音一样,赶紧站了起来。不过为了不突出,起身的速度还是和众人是一致的。他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他自己现在很不爽。
无奈的是,人生在世,你想要活下去,那你就不得不遵守这样那样的规矩。既然来到了明朝,那就得遵守明朝的规矩,跪拜之类的尊卑之分那是铁定了要遵守的。
周世龙知道,而且也不想破坏这个规矩。一千多年的封建体制下来,尊卑之分已经是深入了国人的骨子里。跪拜这种原本是规矩,是区分尊卑的手段,到了现在却演变成了一种道德大义似的条件。你不跪拜,反而成了离经叛道,有悖世俗的举措!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等待。
众人站起来后,袁崇焕跟着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抱拳含笑道:“众位辛苦了!众位的功劳本官随时记在了心里,稍后论功行赏。”
众人大喜,jī动得说话都布顺溜了,磕磕绊绊的说道:“谢··谢··谢大人。”
说罢,又一齐跪了下去。
周世龙无奈,却不得不再次跪了下去。
不过在暗暗腹诽不已的同时,他心中又不禁为袁崇焕的举措所感动。他们只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士兵,而袁崇焕他自己却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员,在他们有了成功逃脱鞑子的包围圈并将赵率教的尸身抢了回来这个功劳后,竟然会亲自接见他们,而且还主动站起了身,笑着安抚。
“难怪那么受将士的爱戴,就从这细微之处就可以预见了。”周世龙暗暗感叹道。
也只有善待将士,热忱的对待将士,将士们才会真正的替你卖命。这也无怪乎历史上无论是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这些悍将都战力超凡,敢打敢冲的听从袁崇焕的指挥,血战到底。
其中,赵率教还是个特例,也最能代表袁崇焕深得治军之道。这却是因为赵率教在划归到袁崇焕麾下之前,赫然是个贪生怕死、临阵逃脱的人。努尔哈赤领着后金兵进攻辽阳的时候,作为中军,也就是参谋长的赵率教,竟然在打仗的时候偷偷逃跑了。一直到了身为袁崇焕部下一将的时候,这才改变巨大,变得能征善战、悍勇非凡!
袁崇焕等周世龙他们说完感jī的话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并开口问起了赵率教是如何全军覆没的,他们又是怎么逃脱的,又是怎么会想到跑到这来的·····,仔仔细细的全部盘问了一遍。
这一问众人也都沉默了,都自觉嘴笨不敢开口。一部分人齐刷刷看向了周世龙,还有一部分人齐刷刷看向了高大全。
“开什么玩笑,想让我说?”
周世龙哭笑不得,赶紧摇了摇头,转而把神sè瞅向了张天bō,示意让他说。
张天bō一愣,但随即便点了点头,脸sè很是兴奋。在他看来,周世龙这是给他机会在袁崇焕面前lù脸呢。
而示意让他说的周世龙,这个时候也是mō不着头脑,让你说你就说呗,兴奋个什么劲啊?难道袁崇焕还会因为你叙说一番战事就会高看一眼?
张天bō最终还是慢了一拍,被高大全抢先了一步。
高大全单膝跪地,两手抱拳,朗声回道:“回大人话,战事经过是这样的,将军大人领着······”
第四十五章 云淡风轻!
高大全一开口,便是把赵率教接到命令开始急行出发,到疾驰三昼夜赶到三屯营,朱国彦不让入城,赵率教转而向西驰向遵化,再到突然遇上鞑子兵,门g古兵又突然从左右两翼以及后方杀出,最后全军覆没这一干情况,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巨细无遗。
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个时辰大军大概处在了什么位置,鞑子兵有多少,是鞑子的哪几个部队·····等等等等,全部得清清楚楚。
高大全知道,他说的越详细,那他在袁崇焕心里的打分也就越高,之后的论功行赏肯定所得更多。因此那是不遗余力,一脸的沉痛表情。
周世龙在鞑子军营的一番动作以及怎么样抢下赵率教尸身的,他不知道,因此这个时候也没怎么叙说,只是一句“兄弟们拼死奋战,最后终于保全了将军的尸身”,轻飘飘的带过。
“靠,不去说书làng费了啊。”一旁的周世龙低着个头,暗暗竖了右手中指。
诚然,高大全说的很详细,也很真实。不管是换做他自己还是换做张天bō来讲述当时的情况,叙说得肯定是没有高大全他那么详细了。不过在他眼睛的余光里,高大全说的那是一个唾沫横飞,情绪跌宕啊。一边说一边神sè变幻定,就像又在把战事的经过重新经历一遍似的。这样的情形,实在是让他正经严肃不起来。
另外,对于高大全轻飘飘带过他救下赵率教以及绝口不提他自己被他救过,他也是非常不爽的!
要是他是长官,高大全铁定是没戏唱了。不过高大全有幸,作为最高头头的并不是周世龙,而是袁崇焕。
袁崇焕这个时候听得十分仔细,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的chā话问话,就连抚着鄂下长须的右手都停顿在了半空中都不自知,神sè疲惫而沉痛。
高大全全部叙说完了,袁崇焕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左右两边坐着的一干文武咳嗽了几声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勉励道:“高百总有心了。”
“这是卑职的职责。”说到这,高大全一脸的痛惜。
甭管他是装也好,真情流lù也好,反正袁崇焕以及祖大寿、何可刚等一干上官对他的印象还是好的。就这下的功夫,周世龙用余光瞥了一下周围,便发现厅上有座位的这些人在高大全说完后都是一副赞赏的神sè。
“哼,以为就这样可以为你在这干大佬心里加分了么?太天真了!”周世龙暗哼了一声。
本来高大全他说他的,虽然提不到周世龙他的事迹,但也不会碍什么事,也没必要心里嘲讽他。不过令周世龙不爽的是,高大全这个家伙在叙说完毕之后竟然用眼睛向他身上撇来,还隐隐透着笑意。
这算什么事?纯粹的挑衅?以为自己说完了就完事了,袁崇焕不会再问了?他的功劳就能抹杀了?
高大全纯粹是个小人,心量不大,眼光也不远,而且还恩怨不分的小人!
周世龙这一刻在心里评价到。
这样的人物,注定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也对他起不了什么阻碍的。但这样的人物,依旧可以制造出一些令他厌烦的麻烦。而对于这样的人,现在是没有条件,周世龙也只好把他臭了,懒得搭理他。只等条件合适了,立即就要处理了他。
思考的瞬间,周世龙脑海里接连闪过几个念头,最后很是干脆的归于了一个字“杀”!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袁崇焕也抚着胡须在思考。不过片刻之后,袁崇焕便思考完毕,牵强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
众人得到了袁崇焕的安抚,也出乎意料的得到了袁崇焕的封赏允诺,无不喜出望外。这时见袁崇焕让他们退下,也没有迟疑,旋即便鱼贯后撤,倒着出了大厅。
“这就没我的事了?”周世龙大失所望,几乎就要忍耐不住抢上几步大声解说。
张天bō也是大失所望,不过更多的却是郁闷和懊恼,郁闷自己居然比高大全晚了一步走出去,懊恼高大全这个家伙这个时候怎么走得这么快,一个晃神的功夫居然跑到他前面去了。
不过都没了办法,大佬不主动开口,他们要是主动开口了,那就是放肆,大逆不道了。这个抢着说话,是万万不能做的。
“什长张天bō、夜不收周世龙,你们两人留一下。”不过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袁崇焕的声音却突然在后面响了起来。
喜出望外。
大起大落得太快了,两人都有些受不了了,脸都憋得通红,一下子都没迈开步子。
本以为今天没了希望了,哪想到袁崇焕会突然在后面来了这么一句。这样带来的感觉,就跟周星星扮演的唐伯虎同学说的那样,实在是太刺jī了!
“大人!”
两人急忙转过了身,单膝跪地。
对于袁崇焕为什么识得他们两个,两人倒没什么怀疑的,毕竟一军之主要调查他们这两个小兵,那估计是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得出来。现在,两人只听命就是,其他勿论。
“张什长,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袁崇焕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后,道。这一眼,他着重看了看周世龙。因为据他得到的情报来看,赵率教老将军的尸身最后还是周世龙给主力抢下来的,而且这个周世龙还不是一般的胆大啊,竟然是三人三骑就敢冲鞑子大军的主,最后居然还被他们这一冲成功了。
这运气,这胆气,这机智,可着实是块好料子啊!
他忍不住打心底里感叹了一句。
对于袁崇焕的再次发问,而且还是问得和高大全的问题一样,两人暗自一凛的同时也不由高兴了起来,这起码也算是一次机会。
立即的,张天bōjī动得叙说了起来。依照高大全的叙述,在加上自己看到的一切和想法,依次叙说了下去,条理性虽然极差,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说完了。不过限于官职实在是低微,一些事情还是没有高大全讲得那么详细,有些地方磕磕绊绊,不太说得通。
袁崇焕一直听了下去,并没有打岔,反而不时的皱眉,又不时的舒眉,心情跌宕起伏。
因为在张天bō的叙说里,比高大全多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高大全不甚了了的周世龙的战斗经过,以及周世龙随后领着他们前来蓟州的过程。不仅见到周世龙之后的情形说得详详细细,就连没有汇合之前周世龙的一举一动都说了个彻底。
但是,这些并不是周世龙告诉他的,告诉他这些的是**。相处的这七八天里,一帮子人朝夕相处,除了保持警惕之外那就是聊天打屁了。**在期间对于他,那可是把他自己和周世龙认识之后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小人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大人均裁。”
叙说完毕,张天bō不禁暗暗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拿眼朝旁边的周世龙瞥了一下。不过这一看不打紧,看了之后却是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高人呐!”
这个时候的周世龙,单膝跪地,神sè不变一如先前,像是他刚才叙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云淡而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