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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字无悔     推翻清朝当总统txt下载     推翻清朝当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面对这样凶猛的进攻蒋百里却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和成熟很多年以后当有人再问起这段往事时蒋百里只是淡淡的说那一仗我们牺牲了很多优秀的官兵。对于自己的临战指挥并不详述。关于洋河战役在他的回忆录中仅仅是一章篇幅很短的干巴巴的记录而已。

    然而当时的他在看到联军士兵冲破了第一道防线进入前沿主战壕时迅下出了十几个命令这些命令仿佛是刻在他脑海中的词条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就够了。可是除了新军和军校中的几个高级军官谁会知道他为了准备这场夜袭和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而进行过多少次沙盘推演?谁又会知道每当他现一处漏洞或者某一个不太合理的细节就会紧紧抓住不放直到找出最为合适的办法?

    所有这些进攻路线投入的兵员数量将会造成的后果甚至是连锁的反应都在蒋百里的脑海中对着沙盘模拟过无数次了他现在所要做的是根据观察得出的情报来判断即将生的变化以及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干预这个变化使其顺着自己所预定的目标前进。

    “四号阵地的重机枪转移到七号!”蒋百里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火光熊熊的战场。一边简短的下着命令。传令兵立刻转身跑去传令。

    “再过五分钟让三营第三标的兄弟们退下来。”放下望远镜蒋百里平静的说道“他们的伤亡太大会顶不住的让他们退到二营侧翼的六号火力点附近警戒。”作战参谋急忙在计划表上记下来。

    “总指挥!蒋总指挥!让我们四营五标的兄弟们撤下来吧!”四营代理标统何贵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掩蔽指挥部带着哭腔喊道那张又黑又瘦的脸上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不能撤!”蒋百里生硬而又简短的回答道。

    “这个标的兄弟们三面受敌!再不撤下来难道就让他们全都死在阵地上吗?”何贵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都是兄弟我的亲兵啊!全都死了我怎么向家族里的长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啊?”

    “起来。”蒋百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冷冰冰的说道。“你应该明白他们的作用。”

    “何标统起来吧。”值班参谋伸手将何贵山搀扶起来。老何的脸上已是被泪水冲出一道道泪痕在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格外显眼他低下头叹了口气猛的转身又冲出了掩蔽指挥部。

    蒋百里何尝不知道五标的兄弟们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可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你必须要有弃子的勇气和决心。他现在只能期望五标的兄弟能坚持的时间更长让刚从一线撤下来的三营一、二标的兄弟们与一营的四标兄弟有时间整合然后才能派到压力最大的二营阵地上去。

    一号和二号阵地已经被迫放弃了换来的时间却比他预想的稍微少了一些蒋百里不动声色的听着参谋们的汇报哪个地方又被敌人强行突破了哪个地方被兄弟们反冲击夺了回来哪个地方已经埋好了炸药又有哪些部队调到了什么地方。

    总体来说战场上的形势还是在按照他的预期在进行和展。确信这一点后蒋百里感到轻松了很多。

    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生了。何贵山竟然擅自带着四营作为后备部队的二标一部冲了出去他是要去把五标的兄弟接应回来!

    “混蛋!”蒋百里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低声骂了一句接着高声说道:“四营代理标统何贵山擅自违背军令我现在以前线总指挥官的身份解除他的职务!其职务由副标统接任!”

    “总指挥这样一来我们的预备队人数不足了!”值班参谋摊开作战计划表“您看这里还有这里都出现了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漏洞。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会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的!”

    “这儿让一营的二标去顶让他们注意右侧方向的那条通道必要的时候给我把那条通道炸了!”蒋百里看了看阵地布防图咬牙说道:“至于这里就看二营的兄弟们能不能顶住了!”

    此时的二营阵地上已是一片血与火的海洋。

    长时间的缺乏睡眠高强度的战斗不间断的炮袭以及最近几天的饥饿已经让他们处于极为困窘的境地了但是谁会知道一个人的潜力会有多大呢?面对潮水般蜂拥而至的敌人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崩溃相反的他们让敌人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中**人!

    他们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丢出了手中最后一颗手榴弹他们的工兵铲上血迹斑斑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一步!在这片被炮火蹂躏成焦土的阵地上他们眼看着多少兄弟倒下了又有多少兄弟冲了上去!呐喊声汇聚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在这片海洋中他们才是这阵地的主人!

    锋利的工兵铲已经砍成了锯齿样的钢片刺刀折断了枪托砸碎了可是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要狠狠的扑上去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咬断敌人的喉咙!

    与他们的勇气相比联军的士兵有着同样毫不逊色的疯狂作为视荣誉为生命的军人被最高统帅焚烧掉象征着荣誉和传统的军旗让他们感到奇耻大辱的同时也激了他们心里最狂野的**——夺取胜利让胜利的光辉重新编织辉煌的战旗!

    对于死亡的恐惧一旦被更为强烈的**所代替迸出来的力量往往是人们自己也将为之惊叹!

    此时的阵地上只有血雨腥风。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最为考验一个指挥官的关键时刻!

    从掩蔽指挥部里观察着这一切的蒋百里面无表情借着隐隐灼灼的火光借着那一声声爆炸时橘黄色的光亮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的是时间在一秒秒的流淌每一个倒下去的人影都显得那么慢每一声爆炸在他听来都这么的遥远。时间时间主宰着战场形势的时间此刻的蒋百里多么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再快一些!

    “总……总指挥!一支日军偷偷穿过四营五标的阵地向我们这里偷袭过来了!”一个作战参谋忽然跑了进来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与惊恐。

    “距离。”蒋百里的眼皮微微一条。声音平淡而镇静。

    “不到三百米了!”那个参谋年轻的脸上恢复了几分镇定这多半是受了掩蔽部里沉稳的气氛的影响而这影响又全部是来自那个站在观察口前动也不动的年轻指挥官身上。

    他的背影看上去依然显得有些单薄可就是这单薄的躯体中蕴藏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巨大潜能。此刻他放下了望远镜整理着身上那套脏兮兮的军装。

    “是时候把教导队拉上来干了!”刘冬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着急的吼道:“二营顶不住了!他们快完蛋了!”

    蒋百里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不行。”

    “那是咱们新军的精锐是主力啊!给他们二营留点种子吧!”刘冬用宽大的手掌拍着自己的大腿“要不然让我的一营抽一个标去!三标还算完整!就让他们把二营换下来吧!”

    “不行。”还是这两个生硬的字眼和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的一营和教导队是最后的总预备队。”蒋百里看到刘冬眼里的泪花语气软了下来。“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动!”

    “现在还不关键?小鬼子都打到门口了!”刘冬的声音高了起来。

    他看到的是蒋百里的微笑“警卫班跟我上!我们就是指挥部的最后预备队!”说完之后蒋百里拔出驳壳枪顶上子弹。身边的警卫和参谋们全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刘标统我也要跟总指挥冲上去了!请你在十五分钟后执行这道命令!”作战参谋将战斗计划表塞到了刘冬手中留下目瞪口呆的他转身跟着蒋百里出了指挥部。

    枪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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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军事史学家们的困惑

    十五分钟后总反攻打响了!

    对于联军最高指挥官瓦德里元帅来说这个夜晚令他终生难忘——他无数次的接近了胜利每一次他都完全相信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只要再多一个团、甚至一个连对面的远东人就会撑不住了就会崩溃了!两个星期来阻碍联军前进脚步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增兵一个团又一个团他把自己做能调动的最后一个连队也投入了战斗可是在这片漆黑的夜色中中国人依旧还在抵抗还是如增兵前那样摇摇欲坠还是如增兵前那样顽强的抵抗着!

    希望与痛苦就在一个又一个团队开赴北岸战场的过程中在瓦德里的心中不断的浮起、破灭、破灭、又浮起……

    他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已经这么多部队这么多火力投入战斗了可是为什么对面的远东人依旧没有放弃抵抗胜利为什么始终只离自己有着一线的距离!难道这一线的距离就成为难以跨越的峡谷?

    是不是自己把所有的部队都投入进去中国人的阵地还是会像三个小时前那样不停的退却、溃退又迅组织起来反击、反冲锋!这种没完没了的重复要进行到世界末日吗!?

    唯一令瓦德里坚持下去而没有宣布停止进攻的就是瓦德里看的出来对面的中国人也很不好过不!应该是很难过!这些中国人面对的困难要比自己大的多自己没理由会输的!

    这个平凡的秋天的夜晚这条既不宽广也不湍急的洋河在今晚必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侵略与反抗、荣誉与自由、近十个国家五万左右的士兵为着完全不同的信念生死相搏他们仿佛化身成两个巨大的神诋头顶着头;眼瞪着眼;流着汗、血与眼泪;出巨大的呐喊声;相互角力抵死不退!

    生——或者死。

    胜——或者败。

    每一寸土地都有人在流血在狂呼!每一分钟有人都在呻吟在死亡!

    而能够决定胜负的除了双方的意志、勇气与力量也许还有冥冥中的天意……

    瓦德里最后一次挥动指挥刀最后一支预备队也投入战场了。就在他投入了最后的总预备队那三千多人的各国精锐联军之后阵地上的形势忽然生了逆转!眼看即将到手的胜利象一辆飞行驶的战车嘎然而止!然后在他的眼前慢慢的却又不能置疑的粉碎了他的全力进攻换来的是在守军阵地上的一夜撕杀和几个孤立的阵地!

    当东方稍明天色渐亮的时候瓦德西已经无心再看洋河北岸的形势了。

    就在联军勉强组织起新的进攻时——他们已经投入了那三千人的最后的总预备队两翼阵地上埋伏了一夜忍受了一夜的军校士官生们终于动了。李云带领着他那个排冲在了最前面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联军的进攻便成为了为了生存而败退的崩溃。他们已经没有了动进攻时那种冲劲有的只是如何保住性命的念头。

    一队队的联军士兵转身向洋河北岸溃逃着陷入纵横交错的阵地中的士兵则慌乱的寻找着出口他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乱烘烘的时而挤做一团时而散到各处。很快他们就现自己陷入了前后的夹击之中。斗志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的联军士兵放下了武器高举着双手在守卫者们鄙视的眼光下顺着壕沟走上了地面。

    眼前是怎样一幅景象啊。

    脚下是一具具的尸体他们扭曲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奇怪以各种姿势散落在崩塌的战壕上壕沟里鲜血在地面汇集成一道道干涸的小沟。更多的是举着双手的各国士兵——如果他的双手还在的话——这些投降的人从彼此眼神中只能看到绝望和失败后的麻木。他们中很多人自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冲过来了也同这些凶狠的远东人交过手现在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上帝——日本官兵除外。

    他们被集中起来蹲坐在地上他们的武器堆成了小小的一堆。那里面有村田步枪还有些装饰华丽的指挥刀。

    欧洲各国的士兵们排队走过他们身边时只是冷漠的看上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些日本官兵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对此他们毫不怀疑只企求自己能够摆脱和他们落到同样的下场。

    就在他们到了临时收容战俘的后方阵地时一支部队正从西面赶来。

    鲜艳的红色大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一个金黄色的“符号”在旗帜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在朝阳的映射下这旗帜一瞬间深深的印在了目睹它的俘虏们的心中如果有谁认得这个“云”字那也只能是亲手书写它的林云!

    是的经过整编集训后的武襄军第一师第一旅赶来增援了虽然这增援来的有些晚但绝对让蒋百里喜出望外零打碎敲的补充兵员并不是他想要的这样一支建制完整装备整齐的军队才是他最为渴望得到的部队!

    蒋百里躺在担架上见到了来增援的旅长——对于这个新名词他并不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这个同样年轻的旅长——李韧这是郭松龄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去年才从广州跑到襄阳一直在担任新军作战参谋的职务。两人简单的谈了谈昨夜的战况军医一边给蒋百里包扎伤口一边埋怨他不该冲到前线去。对此蒋百里只是微笑着并不反驳。

    那样的情况下哪里是前线?哪里是后方?作为一个指挥官蒋百里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出结论。阵地守住了这才是他最为看重的结果。

    而这一夜联军的阵亡及失踪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万两千三百五十六个名字这几乎是瓦德西所能承受的最大伤亡了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劝说即将接任的克拉克继续进攻而是如何防守——如果他真的还愿意面对克拉克的话。

    洋河从此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这个名词在西方军史界通常被形容残酷的、血腥的战场“洋河绞肉机战役”这个名字成为让后来许多年间的6军士官生闻之变色却不得不学的必修科目。然而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每一次的沙盘模拟攻防都是以林云的守军为失败而告终的。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西方无数的军事学家为之抓破脑袋他们绞尽脑汁提出各种假设做了大量论证。最终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带来了炮兵火力的教训并证明了有刺铁丝网加机枪的威力。可是这并不具有普遍的说服力因为在战役的后期作为守卫的一方已经没有什么炮火支援了。而铁丝网的作用在失去重机枪的阵地上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各国士兵的协调问题?因为士兵不够勇猛?都不是甚至也不能归咎指挥官的无能——瓦德里虽然最终导致了洋河战役的失败但是纵观他的指挥并没有犯什么不可挽救的错误甚至可以说瓦德里是个优秀的指挥官……可惜的是他的对手实在太优秀了。

    最后他们只好解释说:“除了我们已知的因素外一定有某些未知的、不可预测的、难以掌握的因素在冥冥中帮助了守卫的一方或许是守军的意志当然这仅仅是推测又或许是上帝的旨意——很难说当时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因此而决定了这一场战役的胜负——也由此改变了此后数百年的历史走向。”

    另一种论点则是双方指挥官的比较这场战役失败的最大原因在于:联军指挥官虽然优秀可是只能说是没有犯过致命错误的普通指挥官而担任守方指挥官的是那个叫林云的神秘的突然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统帅。

    但是这个论点很快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大量的历史文件表明:虽然林云名义上担任了洋河战区的最高指挥官可是在决定战局命运的大段时间里真正的指挥者是那个叫蒋百里的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子这就更让那些热衷于“武器制胜”论的家伙们喜不自禁——看吧谁领导的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武器!

    所有这些争论最后只是让他们陷入了无边的困惑——也许这个迷题只会随着历史脚步的渐行渐远而更加模糊和难以回答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林云和他所统帅的这些年轻的士兵完成了一个看上去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许这就是东西方对待战争所表现出来的本质上的不同吧?

    当然此时的林云并没有因为洋河前线的又一次胜利而感到高兴他现在越来越为捉襟见肘的物资分配而头疼。本来在他的整个战略计划里第一阶段是先集合两到三个新编师摆在洋河主阵地两侧以防联军相机突破同时将主力抽调出来整训一个星期左右以后从龙关斜出迂回到洋河南岸伺机将联军的主力消灭于洋河战场之上。

    可是眼下别说弹药就是粮食都成为了最让他头疼的问题十多万军队几十万百姓每日所需要的食物已经大大的出了张家口及附近地方的供应能力。杨度虽然从多方筹措四处购买加上那些“钦差北方战区粮草筹备大员”们也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

    至于郭松龄什么时候能搞回物资说实话林云现在心里也没多少把握毕竟郭松龄先要把他自己的部队喂饱了而且他的战略意义更多的在于袭扰联军的后方。

    就在林云为了粮草弹药的事情一筹莫展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甘肃布政使岑春宣率领着他的人数少少的勤王之师赶到了张家口同时也带来了张家口所急需的大批粮食和弹药。

    “这是香帅托我带给大人的信。”岑春宣表情复杂的取出一封信来。他带来的这批物资绝大部分是张之洞提供的。

    “你我立场各异然而都是在做着认为完全正确而且非做不可的事情汝征沙场吾运筹折冲……我虽然极力反对你如此冒失冲动的行为但是不能坐视朝廷宗室遭此巨厄……至于襄阳之事我想你亦能理解……当此国运危艰之时你我勉励为之虽不知你我孰为对错然大丈夫立天地间行胸中事无愧于心几可瞑目矣。”

    林云默默的念完张之洞写给自己的信置于案头沉思良久。

第六十四章 克拉克上任

    与战俘们看到的景象不同克拉克看到的是凌乱的指挥部垂头丧气的各国将领以及一具尚还温热的尸体。

    那是瓦德西当他被忠心的士兵簇拥着回到洋河南岸的指挥部后就象一个被恶魔吸走灵魂的人一样摊坐在了那张即将更换主人的椅子上。

    失败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伤亡越来越多的伤亡已经让他无力再站起身对那些6续走进指挥部中的各国将领们说任何话了。

    他机械的环视着这些因为失败的打击而陷入迷惘和痛苦中的将领们他们肩膀上的金穗也好金星和银星也好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灰暗。

    瓦德西摘下军帽高高的帽子上粘满了尘土混合着硝烟的味道。他摸出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仔细的认真的擦着包着金边的帽檐。身边的副官欲上来帮忙被他用冷漠的眼神拒绝了。那副官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注视着瓦德西他的元帅肩章上的金穗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的颤抖着在这个颇有些凉意的清晨在这个中国北方的土地上瓦德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在这条河流前凝固了他的眼前是一幅正在崩塌的肖像画画中的人正是全副戎装表情模糊的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

    瓦德西的叹息声是这么小却又在这个空旷的寂静的房间中显得那么刺耳以致于当他猛的拔出手枪在太阳穴上开了一枪后人们的耳朵里似乎还在回响着那一声叹息。

    当克拉克走进指挥部时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人因为他的到来而起立更谈不上什么敬礼和问候了——两个星期前还趾高气扬的帝国将军们现在一个个垂头丧气、呆若木鸡克拉克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林云的战俘营在这些指挥官身上完全看不到军人该有的锐气昨晚的鏖战已经彻底摧毁了联军上下每一个军人对胜利的信心。

    克拉克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昨天夜里的残败他已经听说了眼前的景象更让他感到了肩头的重担有着怎样的压力。他知道自己的威望和人脉并不足以使这些刚吃了败仗的将军们对自己产生信心并获得他们毫无保留的支持虽然他带来了从天津新近增援的部队和大批的弹药物资但是他知道要想让这些被惨败打击的几近崩溃的将军们重新振作起来需要的不仅仅是严明的纪律和几句无关痛痒的鼓励更不是声色俱厉的训斥和辱骂。

    所以他只是让卫兵们将前任联军统帅瓦德西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走到那张溅着点点血迹的桌子后站住了脚。

    “我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我对此毫不怀疑。”克拉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宽容和平静。也给那些将领身边的翻译留下充足的时间。

    他环顾着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姑且不来谈论这场战役胜败的原因这不是现在我们要做的。”

    “远东的这场战争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由于战略上的失误我们在这里遭受了失败但是整个战争并没有也不会因此而结束!”克拉克看到法国远征军最高指挥官阿尔维中将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迷惑神色而他身边的俄军司令官罗索夫斯基上将则显得漠不关心。

    “我宣布洋河战役自今日起结束!”克拉克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宣告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这是他上任以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不!”乃木希典嚎叫着站起身来他的双眼因为怀着深深的仇恨而赤红了那张扭曲的脸上是不肯认输的倔强顽固。

    “大日本帝国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如果就这么结束这场战役我们的颜面何存?”乃木挥舞着双手捏在手里的白手套被他揉成了一团。

    “我受命成为联军最高指挥官以最好的结果结束这场战争才是我的使命我需要为整个战争的胜利负责需要为联军士兵的生命负责需要为欧洲的利益负责可是并不需要为什么莫须有的面子负责!”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克拉克毫不掩饰的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眼乃木。对于这个盟友他感到一种说不清楚的厌恶和反感。

    他等翻译们将自己的话低声对各国的将领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根据各国达成的最新协议将在天津成立远东战争最高军事指挥部。”

    “我做为联军的统帅同样需要对这个指挥部负责。”克拉克看到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迷惑不解的神色斟酌着自己的语句“这个指挥部……”他用平板单调而又着重的语调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并不存在却又高深莫测的机构“是由参战的各国委派的代表而组成的最高军事组织而我仅仅做为联军的最高统帅服从于这个指挥部。”

    “我想知道这个指挥部由谁来领导?”阿尔维是个个子高大却长着一张瘦削的长脸的法国人头顶已经半秃了。此时正用他那双浑浊的带着点忧郁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克拉克。

    “我不能说是某一个人在领导——确切的说这是一个组织一个……一个需要在全局上对整个战争加以把握和指导的组织而我们的职责是做好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克拉克显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我想我们已经重新认识过了现在请各位休息一下我想先单独处理几件事情。然后在今天晚上我希望能在我到任后的第一次军事联席会议上看到诸位。”

    他调来了全部的作战记录从乃木与林云的第一次遭遇一直到今天早上为止。他翻阅着厚厚的由不同的纸张记录和搀杂着大量翻译后的记录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咖啡。

    “这不象是林云的风格。”当克拉克疲倦的合上那本厚厚的记录之后仰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用双手揉搓着脸。他拿起雪茄却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他逐渐的从这一团又伤亡的数字和干瘪的描述组成的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理性的光辉和他的料想不同的是在洋河战役的中后期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子正透过这层迷雾逐渐的显现出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林云。

    在克拉克的眼中林云是个可怕的敌人和对手但有着其性格上的缺点他认为平时的林云很象是个普通的人会激动会怒甚至会犯错误——拒绝与帝国的合作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林云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能抓住战局瞬间的变化与差错并极快的变被动为主动从而扭转战局。简单来说这是个容易创造奇迹也容易引人们的漏*点的统帅这是在洋河战役中表现的最为突出的特点。与林云的这个特点相比日军的乃木中将根本就是个顽固的不知变通的死硬分子——或者说是一头自以为是的猪猡!

    然而随着他在仔细审查和对比在瓦德西元帅指挥联军主力进行洋河战役的第二阶段他明显的感觉出守军在指挥方式上的变化——这种变化隐藏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击和试探之中隐藏在不断更换的防守重点和越来越严密的防守方式上。沉稳塌实严密一丝不苟所有这些词都不足以来形容对方的指挥风格。

    这让克拉克想到了一张更为年轻的脸庞——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几乎是个孩子是的也正是他引了那场在欧洲被传的非常难听的“襄阳事件”拜他所赐自己头上那顶“德意志海军之耻”的帽子看来这辈子也别想摘掉了——尽管在那一场小小的冲突中林云天马行空的策略和郭松龄胆大妄为的爆炸都令人震惊。

    但是彻底打消了德军最后一丝反抗勇气的却是蒋百里他的勇猛桀骜的德意志水兵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一枪未放就彻底投降——而蒋百里所用的不过是几袋大豆和几桶菜油。

    是的他就是那个年轻的军校生林云的远房表弟一个平时并不招人注目的性格内向的人——蒋方震也许他不得不象在襄阳时那样称呼他为蒋百里。

第六十五章 奇怪的队伍

    “一定是他!”克拉克的眼前浮现着自己在襄阳时所认识并知道的人的相貌郭松龄最近出现在天津附近而且他的指挥风格也与林云和蒋百里大不相同。那是个只问结果不问伤亡的人是个冷血残酷心狠手辣的标准的军人。而其他的诸如刘冬、封常贵等人克拉克并不认为他们能有这样高明的指挥艺术——也许他们是猛将但绝对不会是统帅更不可能指挥出这样的水平。

    “从今天起取消从洋河阵地正面的一切进攻全军进入防御态势。”克拉克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薄薄的几页纸“固守防线并全力清剿已占领区域内的任何敢于抵抗的势力。”他抬起头“先生们停止无谓的正面进攻并不代表我们将要面对一场失败的战争——事实上整个战争的攻守形势依旧没有变化我们占领着他们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甚至占领了远东人的都!战争的主动权我们还未曾失去!”

    “欧洲的援军正在赶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巩固我们的防线消化我们的胜利果实!”

    就在林云召开新闻布会的前两天郭松龄率领着他的三万铁骑悄悄的从张家口经怀安绕过小五台山过保定经沧州一路急行——却并没有直接去山东而是在沧州转向了天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不过这么做更多的是出于战略上的迷惑手段在天津郊区他遭遇到日军的一支讨伐队——让他颇为遗憾的是手下的小崽子们动作太快了竟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将这三百多人的日军撕成了碎片本来按他的想法这些日军可是大有利用价值的。

    更让他生气的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脖子被砍掉半拉还没断气的鬼子准备问话时那家伙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跳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另只手伸的老长象溺水挣扎般的时候郭松龄的护兵二话没说又是一铲子——这回是连着他的手指一起和脑袋飞上了天。气的郭松龄跳起来就用大马靴踢他的屁股“就你能!刚才怎么没见你冲上去砍啊?”

    “那不是怕他……”护兵委屈的嘟囔着好象他刚才砍的不是个重伤要死的家伙而是个凶神恶刹的猛鬼。

    郭松龄冷笑不语。他虽然还不知道此时瓦德西已经卸任新任的联军总司令克拉克上将已经命令乃木希典将日军残余部队重新集结准备向北京周围及天津、唐山等地清剿义和团及反抗武装但是他已经敏锐的觉察出联军在战略上的细微变化。

    这种变化表现在越来越多的日军讨伐队和被其夷为平地的村庄上那些惨遭横祸的百姓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他们在见到郭松龄的大部队时表现出来的不是激动与欣喜他们绝望的认为这也同样是一支逃跑中的队伍。

    也难怪他们的扮相确实有些怪异——有的家伙的战马上还挂着花花绿绿的包袱不过这可不是从百姓手里抢的应该说是消灭了日军讨伐队后的战利品吧。虽然那包袱里包着的绝对是老百姓的财物。至于他们身上穿的那就更加让人琢磨不透了。有穿长袍马褂带黄马甲的有新式短打军服蹬着大马靴的甚至还有穿着软钉甲装饰的老式军装再加上头上带的乱七八糟的各种铁帽子布帽子红缨子帽子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就是整不明白这帮五大三粗的爷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可就是这帮看上去象乌合之众的家伙在天津郊外干了件让百姓拍手称快让刚上任的克拉克惊疑不定的事——又有一队押送物资前往洋河前线的英军辎重队被砍了脑袋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郭松龄没有将他们的头摆成金字塔他是个不喜欢重复自己的人所以这次郭松龄很大方的放回了两个俘虏——也许让他们背着自己同伴的脑袋太为难他们了郭松龄在替他们设身处地的思考之后将那些血淋淋的人头用铁丝穿在了一起。

    许多年后当地的百姓还在向后人讲述着那恐怖的一幕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对于听众提出的这么黑咋能看到的问题讲故事的人通常直接无视了。两个五花大绑的洋鬼子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他们的身后拖着一长串人头!那些人头啊有的眼睛还睁的老大有的被路上的石头呀小坑啊颠的没有人样了……

    知道是谁干的不?是郭鬼子!他呀……于是各种版本的“郭鬼子”便流传开来了等各种传说被联军情报官的高材生们熬了几个通宵之后整理出来分别送到克拉克和最高指挥部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夸大到匪夷所思的版本:

    郭松龄已经在中国内地收集了多达四十万的精锐部队更可怕的是郭松龄没有把这些部队投入洋河正面战场而是迂回到了京津唐地区正在对联军占领区的每一个节点展开全面进攻——如果这份计划属实那么联军不但要面临运输线彻底被破坏的后果而且洋河前线的六万联军士兵已经深陷重围了!

    在充满敌意的世界里在精英的情报专家也会变成瞎子和白痴——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真实的情报却又在不停的自己吓唬自己。

    很明显刚刚成立的远东战区联合最高指挥部被吓住了这些第一次来到中国甚至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职军官们当然不该怠慢如此重要的情报于是这份情报又被迅送往欧洲个各位皇帝案前附带一起送去的还有近几天来联军运输队被伏击的详细记录。

    伟大的皇帝们对战争和中国的了解程度并不比远东最高指挥部那些坐办公室的文职军官们更多。但是还好皇帝陛下们想到在远东有个家伙既了解中国又了解战争更完美的是他还了解林云——这个家伙就是联军新任最高指挥官——克拉克上将虽然他这个上将是战时临时授予的。

    于是这些材料又被更加迅的从欧洲再次运到中国附带着皇帝陛下的御批:“让克拉克迅调查此事并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应对方案。”

    皇帝陛下的文件刚刚签克拉克的报告就已经来了。

    克拉克当然不相信林云能在中国内地弄出四十万军队来倒不是中国没有四十万军队而是克拉克非常了解中国国情林云目前虽然是直隶总督新建武襄军统帅不过他的一纸调令只怕从内地连四个连也调不出来。更何况——林云要是有四十万人他还要打什么埋伏?!你以为林云是跟你们一样的猪脑子吗?他直接从洋河打过来不就行了还弄什么包围圈!

    克拉克在联军最高指挥部里跳着脚骂了半天把这些情报专家们各个骂的像只猪。真正引起克拉克注意的不是那恐怖的四十万大军而是一个名字——郭松龄。

    “林云把他手中最锋锐的屠刀不放到洋河却派到占领区来做什么?”克拉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胆大妄为不择手段的年轻人的形象那个英俊的、面带刀疤的年轻人似乎正带着那种满不在乎却又杀气毕露的笑容看着自己。

    克拉克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喃喃自语:“就算没有四十万部队只要有郭松龄那就不能轻视——这个家伙无论在哪里都顶的上十二个团!”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津唐地区呢?”克拉克呆呆的望着屋顶苦苦思索着。

    “根据资料显示这个郭松龄目前攻击的目标都是我军的运输部队……”一个情报专家战战兢兢的说到。

第六十六章 很有前途的职业

    “我明白了!”克拉克豁然开朗。“林云目前已经在洋河前线把我军牢牢拖住了经过两个星期的准备林云一定有信心继续把我们拖住但是他的力量一定还不足以对我们立即展开进攻所以他才没有把郭松龄派往洋河前线而是派往我们的后方来袭击运输线。”

    克拉克脑海中形成一副恐怖的画面:郭松龄在占领区的军民配合下对联军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运输线狞笑着然后施展屠刀把这几百公里的运输线一点点的彻底撕碎。于是在洋河前线的联军士兵因为缺乏物资而日渐疲惫衰弱而在洋河北岸林云的部队却在一天天的壮大着……

    “好狠毒的计策啊——林云你居然能如此迅的觉察到我军在占领区内的力量空虚。”克拉克喃喃自语。“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也读过孙子兵法!我也知道就食于敌的道理!”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做战重点将要从洋河前线转移了我们要开始肃清占领区的一切敌人——尤其是郭松龄!绝对不允许郭松龄再次窥视我们的运输线!”克拉克宣布到。

    “是!”一排军官肃然敬礼。

    一个情报士官悄悄嘀咕:“说来说去还不是对付郭松龄?这不是和我们的报告一样嘛!还骂我们是猪头。”

    “闭嘴!不懂就不要乱说!”同样被骂成猪头同样也不懂克拉克命令和自己推论有什么变化的情报处长暗中狠狠踢了自己下属屁股一下。

    “但是克拉克将目前从欧洲本土的援军还没有到来如果要肃清占领区的敌军那就至少需要从前线调拨四万到七万人啊。”刚才被骂成猪头又被上司踢屁股的情报士官质疑道。“这会不会影响前线的力量呢?”

    “前线最多抽调三个团就够了。”克拉克看着墙上挂的中国地图他敲敲地图上的胶东半岛。“这里不是还有日本人的五万特遣军吗?让远东人来对付远东人吧!”

    “只怕这些特遣军不会服从联军的指令……”

    “他们会服从的。”克拉克冷笑道。“因为肃清了直隶地区后日本人就可以从直隶对山东起6上进攻了——只要能够肃清占领区我将批准他们进攻山东!”

    “大人请允许我提醒您——山东是我德国的传统势力范围皇帝陛下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

    克拉克哼了一声:“我只是说我将批准又没有说我一定批准……就算把山东让给日本人又怎么样?赢了林云德意志将获得整个远东!”

    然而此时的郭松岭却转身向西返回了直隶一路穿州过府旋风般的又杀入了山西。

    “为什么要来山西?山西的财主多啊!现在国难当头作为大清国的子民难道不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吗?”郭松龄是如此回答副官黄明山提出的疑惑的。“难道等着洋鬼子杀过来抢么?”

    其实此前的山西境内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了。各种流言漫天飞有说皇上皇太后在张家口被林云害了现在林云是个反贼是叛逆。还有说东南各省的督抚老爷们已经和洋人谈好了只等消灭了林云就瓜分天下的。反驳的人就会说林云在洋河杀了多少多少洋鬼子。总之当地的民心非常混乱这种混乱在新闻布会召开报纸登出消息之后才有所稳定。

    而郭松龄的到来又引起了新的混乱。

    当郭松龄的部队开到平定州附近时遭遇到从直隶窜入山西的一股日军——这是乃木纠集了残兵败将与增援的日军会合后派出的一支讨伐队。也许是他们一路上太顺利了所到之处除了拿着梭镖长矛的义和团还让他们稍微吃了点苦头之外还没有遭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更别说有什么让他们感觉恐怖的进攻了。

    直到他们遭遇到郭松龄和他率领的骑兵。

    那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午后他们刚包围了一座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大坚固的寨子从稀疏的枪声之中他们看到的是即将到手的胜利——只要冲进这个寨子他们的军官会让他们随意干任何事情的!

    但就在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一队骑兵冲碎了他们的美梦。

    这支讨伐队的指挥官没有经历过洋河噩梦当他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之后对望远镜中的敌人做出了如下判断:他们根本就是一群败兵一群乌合之众。从他们的穿戴和散乱的队型上来看一次齐射就能把他们打的远远逃跑。

    可是无情的事实很快让他清醒过来这帮他眼中的土匪溃兵竟然冒着密集的枪林弹雨嗷嗷叫着打起了冲锋!

    由于地处在寨前的旷野之中日军根本没有机会抢占有利的地形组织起防御他们仓皇的面对着催马疾驰的敌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遭遇到这帮凶神。他们挥着雪亮的马刀在空中划出一圈圈令人胆寒的闪光。几路纵队迅的冲入了日军的队伍里他们根本谈不上什么配合和协同只是凭借着高的机动在日军的人群中来回撕杀——确切的说就是逮住谁砍谁。

    这样的乱仗是日军的指挥官没见识过的他一边大骂对手的无耻一边率领残部向近处的一道山沟里退却他企图在沟口建立起一道防线不过让他大为疑惑的是这帮来势汹汹的家伙纵马杀了几个来回之后忽然又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遭遇战日军便死伤了百十号人。

    对于这支来路不明动机不明的骑兵部队日军的指挥官在茫然了半天之后才最终得出了个结论那就是这的确是帮土匪而且是股捍匪!他哪里知道这仅仅是郭松龄的一支分队而已此时他认定的捍匪头子正悠闲的躺在草坡上等待着手下汇报日军的行踪——对于一个猎手来说猎物的最大价值往往还不是马上捕捉到手。

    面对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郭松龄并没有打算一口吃掉。他很清楚自己来山西的目的也对山西这些财主们抠门的德行早有所耳闻——这都是些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

    既然舍不得孩子就别怪我把狼赶过去了!郭松龄站起身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告诉兄弟们别跟的太紧了!但是谁要是把这帮鬼子跟丢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于是山西这片土地上便出现了一场奇怪的“追击战”前面是慌不择路的日军后面是骑着大马晃晃悠悠的郭松龄率领的骑兵。每当日军以为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准备攻入被他们“包围”的某个大财主或大家族的寨子里大肆劫掠一番时那帮鬼魅般的骑兵便杀将过来。不过他们总是显得很有耐心并不急于将其聚而歼之只是经过这样的几番折腾这支原本八百多人的日军也被糟蹋的只有两三百人了他们几次想向东夺路而逃——倒是让他们成功的与另一支六百多人的日军讨伐队会合了只是向东的路马上就被这帮神出鬼没的家伙封的死死的。无奈之下只有继续向更西的方向前进。

    对于他们的路线郭松龄甚至在地图上早已标著的清清楚楚——不许他们冲入哪怕是一个没有防守力量的小村落里只准这帮日军去碰那些修筑着寨墙的寨子——这是当年闹捻军时当地的大家族们形成的共同爱好。

    郭松龄最喜欢的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剔着牙花跟被他“搭救”的财主老爷大寨主们谈心尤其喜欢看到他们敬献的银两粮草一车车的壮大着他的车队。

    “下一步该去哪儿好呢?”每当他搓着下巴盯着地图仔细寻找着最理想的地方时身边的护兵总感觉他不象是个“总督战官”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土匪。其实某些时候郭松龄自己都觉得当个大土匪头子还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第六十七章 东南自立?

    阴雨绵绵的上海一座幽静的院落中几片树叶正随着秋风在树枝上瑟瑟抖它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一如这座宅院中的那个老人。对于时局的变化他最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了。那个叫林云的年轻人那个曾在牢狱之中对自己侃侃而谈的人又一次的让他感到意外。

    对于八国联军的入侵对于慈禧太后与列强开战的决定他怀着深深的痛惜。局势糜烂如此他自问以举国之力亦不能与八国相抗衡然而林云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惊诧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惑。这种迷惑在他接到身在张家口的慈禧太后的电文又转为了忧虑。他所忧虑的是林云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是的危险这种危险远比列强的入侵更为强烈他从林云的举动中嗅出了不详的味道。这是王朝将倾帝国崩溃的不详征兆。面对咄咄逼人的林云身为朝廷的肱骨重臣自己该如何支撑这样的危局呢?

    当他从广州应旨准备出动身来上海前香港立法局华裔议员何启在香港总督卜力授意下草拟了《平治章程》来与自己谈判并且建议自己与兴中会合作据两广独立。甚至还亲与兴中会骨干陈少白密商准备请孙中山帮助自己组织“独立”政论。

    独立么?李鸿章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那在枝头苦度风雨的几片残叶耳边回响起那晚幕僚刘学询的话语:“今春以来朝中诸位大臣以为拳匪可持滋事鼓励遂酿此巨变。现都城危急朝廷又召公往赴天津与列强和谈然公自马关和约之后屡受人谤千载之下又有何人知公忍辱负重以存国家之念?现英吉利国欲请公据两广自立愚以国家计深以为可行又或朝廷能迷途知返不再存与列强争执之心设若此则拳匪可散国家可存啊!”

    李鸿章闭上双眼慢慢的关上了窗子。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上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不可轻举妄动尤其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李鸿章睁开双眼似乎要将这纷乱的时局看的更为透彻。

    对于孙中山他是不怎么瞧的起的。当刘学询向自己汇报议定为保障孙中山生命安全借款六万元为双方合作条件时他几乎忍不住想立刻停止进行进一步的接触了他没有告诉刘学询自己准备趁此机会诱捕孙中山所以他默认了这个条件可是这一次孙中山终于表现出一个政治家应有的警惕和机敏派出了三个日本人前往广州谈判。

    也许那封调任自己为直隶总督的电报来的正当其时李鸿章有些自嘲的想天意如此吧两广独立又能改变什么呢?至于孙中山他已经失去了兴趣。

    李鸿章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接到那封电报的第二天香港总督卜力致电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谓李鸿章北上经港时拟允孙中山到港与李商谈合作。索尔兹伯里复电谓英政府对孙中山五年驱逐令未满期不许卜力向李鸿章谈与孙中山合作事。

    七月二十日孙中山到香港海面香港警署以五年驱逐令未满期不准登岸合作会商未能进行。七月二十一日当李鸿章离粤准备北上时英国遂放弃拥李据两广独立计划兴中会与李鸿章合作尝试亦告流产。

    而李鸿章在上海停留了一个月之后便又接到来自张家口的电报他只得继续滞留在上海头上顶着北洋大臣的称号。

    “《危局独撑国事尚可?》”李鸿章的目光从摊在书桌上的报纸上挪开喃喃的念着那篇被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报道。

    “人望你已经得到了如此巨大的人望。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李鸿章疲倦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似乎在问远在千里之外的林云又象是在问自己。

    在上海滞留至今观望了这两个月他却越来越觉得对局势更加难以把握了。东南诸省虽然签定了《东南保护约款》却仍有各省军民或明或暗的向张家口方面提供各种援助。自己虽然又被任命为北洋大臣可是失去了直隶总督和议和大臣的头衔即使去天津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他刚到上海不久广东惠州爆起义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孙中山并没有放弃其武力手段可他偏偏挑这个时候举行起义其心安在?就李鸿章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孙中山此次举事是想借助日本方面的力量但是他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取得日本方面的信任这次起义再次失败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李鸿章摇着头放在书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长长的指甲划过报纸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从在广州时与香港方面接触以及后来协定《东南保护约款》时他就认识到列强此时还没有下定决心瓜分中国义和团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罢了——一个继续打击国人信心的借口。然而在他们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横空冒出来个林云将他们的计划一下便打乱了。

    林云的能力表现在综合利用各种资源在有限的条件下去达成他的战略目的——这几乎是一个高明的统治者才具备的才干。正是这个年轻人在干着一件谁也无法想象和预料的事情无论如何李鸿章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只能继续再观望下去了李鸿章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等待等待着林云犯错误哪怕他只要犯一个错误或者后退一步李鸿章都有信心抓住并加以利用——耐心往往是岁月给予人最好的财富而这一点李鸿章自认比林云多的多。

    对于日军侵入山东一事李鸿章此时已经有所耳闻而袁世凯的反抗则出乎他的意料这多半也是因为林云所取得的胜利而鼓舞起的斗志当然这也不能排除袁世凯想乘机捞取其个人威望的嫌疑——对于袁世凯李鸿章原本是很看重的。

    不管是袁世凯在朝鲜担任全权钦差期间还是后来在小站练兵以至在戊戌变法的时候在担任山东巡抚期间排挤义和团所采取的手段他都表现出了一个成熟的官员所应该具有的圆滑和强硬。

    可是这次他的表现让李鸿章觉得非常不满意可以说很不满意。虽然袁世凯并没有参与签定《东南保护约款》但是在协定这个条款的时候袁世凯是知道并且赞同的如果没有林云在张家口取得的胜利并随之召开的什么“国事新闻布会”的话也许袁世凯会顺应潮流的继续站在自己的一边。

    然而这些都化做了眼前的浮云。一切都随着林云所吹嘘的大捷变的摇摆不定和模糊起来。

    李鸿章甚至知道张之洞为前去张家口勤王的甘肃布政使岑春宣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和弹药。可是他能够指责张之洞的行为吗?

    如今回头再看那个据两广独立更象是一个笑话一个软弱无力的讽刺不管是对英国人还是对他同样的滑稽而可笑。李鸿章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签定《马关条约》后给新疆巡抚自己的朋友写的那封信上的一段话:

    “十年以来文娱武嬉酿成此变。平日讲求武备辄以铺张靡费为言至以购械购船悉为历禁。一旦有事明知兵力不敌而淆于群哄轻于一掷遂致益不可收拾。况知兵之将黜而至远历难之兵罢于困地战绌而后言和且值都城危急事急万分更非平常交际可比兵事甫解谤书又腾知我罪我付之千载固非口舌所能分析矣。”

    今时今日景况相似然而身处其中左右局势的却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当初被朝廷贬斥的远远的“知兵之将”林云了。

第六十八章 决死之士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笼罩着整个东昌府的平原与乡村这片广阔的华东平原上有个叫张村的小村落中国有无数个张村而这个张村目前却是最特别的的——因为眼下山东巡抚袁世凯正带着他的三千骑兵等候在里面而不久之后这个村子将迎来一个更大的人物——朝廷新委派的总督战官郭松龄他就是袁世凯等待的人。

    已经三个小时了袁世凯手下的骑兵在雨中已经列队等候了三个小时虽然队伍依旧严整但是在士兵眼中已经出现了焦躁的神色有些站的远一点的士兵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袁世凯低头看了看怀表:六点了雨中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可是郭松龄的队伍在哪里呢?

    “大人这位郭大人还真够有架子的。”袁世凯的亲兵也陪着淋了一下午的雨现在忍不住抱怨起来。“山东战局这么危急他居然还要大人您亲自迎接。”

    “他是总督战官虽然没有品阶但是按朝廷章程他的确有资格对我号施令的。”袁世凯合上怀表不动声色的说到。

    “难道郭松龄不知道大人和云帅是结拜兄弟吗?阴差阳错当了个总督战官还真以为自己人物了?”那亲兵见袁世凯没有生气胆子就大了起来。

    “闭嘴!”袁世凯严厉的瞪了亲兵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么有力气说闲话就去打探一下郭大人的队伍到了哪里了吧!”

    打走了亲兵袁世凯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郭松龄在山西地面上转了几个***忽然就朝着山东方向迅转进出于对义弟林云的照拂和对战局的关心袁世凯早早就派人前去慰问。

    而郭松龄对此的反应却是:“袁大人的消息好灵通啊既然如此就请袁大人尽快赶往山东边界和下官相会吧。”

    话虽然客气但是就算在几百里外袁世凯也分明感觉到郭松龄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两个月前自己去襄阳的时候就是这个郭松龄把自己一路引进襄阳的。没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居然要自己去亲自迎接他了。

    想到这里袁世凯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年轻英俊并不因为有条伤疤而觉得难看的脸。他其实对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很熟悉和了解只知道他是林云很倚重的手下——关于这一点他在襄阳的时候才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

    “大帅郭松龄的部队出现了!”哨兵的报告让袁世凯和手下的士兵精神一振。

    郭松龄的先头部队6续开到了五百轻骑统一黑色大氅带着林云新军的制式钢盔如一股旋风般疾驰进小村子。在他们身后袁世凯刚刚派出去的亲兵正拼命的拍马追赶一边追一边喊:“各位兄弟可是郭大人的队伍?请暂且稍后容兄弟去通秉我家大人……”

    可是任他叫破喉咙郭松龄的先头部队几乎就像聋子般毫无反应五百骑兵转眼驰到袁世凯面前其中一名骑兵一勒缰绳骏马惊嘶一声人立而起此时他离袁世凯已经不过十步开外了。

    袁世凯手下亲兵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马刀出鞘手枪上膛把这骑兵团团围住。这骑兵却轻蔑的一笑似乎对这种如临大敌的情形不屑一顾他高声喊到:“哪位是山东巡抚袁世凯袁大人?请出来相见!”

    面对如此张狂的骑兵袁世凯微觉气恼也就自己手下士兵如此小题大做感到没有面子但是袁世凯毕竟是封疆大吏又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武官对于这种场面还不放在心上。他一摆手亲兵6续退开。

    袁世凯对这骑兵一笑:“我便是袁世凯敢问阁下便是郭松龄郭大人的麾下吗?”

    看这骑兵的品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武官与袁世凯这种正二品的顶子相比差了何止十七廿八级按照常理面对这种级上司的问话他应该滚鞍下马五体投地才是。

    可是这小军官只是在马上对袁世凯一拱手:“标下等正是郭大人的前锋营我家大人说烦劳袁大人久等了请袁大人在此稍后片刻我家大人即刻就来。”

    “哦?郭大人到了何处我这就前去相迎。”袁世凯装作对这小军官的无礼举动毫不在意。

    “主帅行止乃军事机密卑职职轻人微不敢问也不敢说。”那小军官语言恭谨可是态度却异常强硬。

    “哦?”袁世凯此时到是微微吃了一惊。“郭大人好生了得啊居然治军如此严谨那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在郭大人麾下现居何职啊?”

    一个二品大员对一个七品武官如此相问那几乎就是等于在告诉人家“小子我很欣赏你我想要记住你了——你走运了等着升官吧”了。可是面对这飞来的恩赏这小军官依旧不动声色:“卑职现在郭大人麾下任副官至于贱名有辱袁大人清听不提也罢。”

    袁世凯也不生气他微笑着一摆手:“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下马进屋用杯热茶休息片刻如何?”

    这军官一拱手:“多谢袁大人美意只是卑职尚有公务在身大人美意卑职实在无法领受——多谢了!”

    这军官也不再多说拨转马头回到队伍中去一声唿哨之后这五百骑兵朝四面八方飞奔而去转眼消失在茫茫秋雨中。

    “大人这郭松龄的兵也太狂了吧!”袁世凯身后一员武将愤愤不平的说到。“这里是咱们山东地界您是主人难道他们还不放心咱们不成?还搞什么警戒侦查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嘛!”

    袁世凯一摆手身后的议论立刻停了下来袁世凯淡淡的说道:“如此国难关头你我为军人的应该团结一致不该互相争斗这些小小误会不要放在心上。”

    旋即袁世凯一笑:“他郭松龄孤军深入千里转进自该处处小心谨慎也应该多体谅才是——此事休要再提这就随我去迎接总督战官郭大人吧!”

    袁世凯带着部队刚出村口郭松龄的大部队就6续到来了。

    他们的扮相让袁世凯大为吃惊——这就是自己那个讲究整齐划一强调军容军威的义弟的部下?和自己在朝鲜在襄阳见到的新军和军校生相比眼前的这支部队简直是群乌合之众也许说他们是土匪更贴切些吧?更何况与刚才前锋营的那些骑兵相比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竟然是同一个人的部下!

    袁世凯的手下已经开始偷偷的议论起来了他们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鄙夷有的甚至歪起嘴笑话上了。

    “看看那个家伙瞧他头上那帽子哈哈笑死人了!”

    “嘘……看这穿戴好象是神机营的人呀。”这位还有点见识。

    “不能吧?看那个穿的跟叫花子似的!”

    “你懂个屁!那是禁军的服饰!不过是有点怪哈……怎么他们人人马上都挂着这么多东西?该不都是抢老百姓的吧?”

    然而这阵议论声很突然的消失了。

    刚才还咧着嘴耻笑这帮大爷的家伙们在那种凛冽而锋利的目光下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帮举止粗俗穿戴花哨的大老爷们在眯起眼猛的看向自己时那种野兽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下就把自己带到了战火纷飞血花飞溅的战场之上。

    袁世凯的部下不乏百战勇士他们非常清楚这种杀气只有在大战之前的决死之士身上才会散出来那是一种有我无敌藐视一切的气概!

    于是所有的议论也好偷偷的耻笑也好仿佛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们庸懒的外表下掩藏着冷酷的杀机!

第六十九章 山东危局

    领头的军官对袁世凯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告诉他郭总督战官随后就到后便率领人马列队在一旁静静的等待。方才还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这帮大爷在听到口令之后立刻象换了个人似的行动起来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跟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相比现在的他们仿佛一下凝聚成一柄闪耀着寒光的利仞!

    郭松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的有些昏暗了。没有过多的寒暄郭松龄仿佛不知道袁世凯在这里等了半天似的他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让袁世凯彻底明白了敢情他手下的那副德行都是从他这儿学来的。

    不过引起他的注意的却是从车队的马车上爬下来的各位大老爷们。有那么两位袁世凯还是认识的。这两位可是山西鼎鼎有名的大财主啊怎么会在郭松龄的队伍里?看他们那表情恐怕是很不情愿吧?

    郭松龄对此却是毫不讳言他微笑的对袁世凯说道:“眼下军饷物资粮草弹药都消耗很大这些乡绅忠君爱国都愿意捐献财物资助抗敌之军只是目前局势混乱我担心他们的安全所以请他们一同到山东来等形势好转便派人送回去。袁巡抚对此可有什么意见吗?”

    袁世凯愕然的呆了半晌“这可是云帅的意思?”

    郭松龄抖了抖大氅上的雨水毫不在意的说到:“我家大帅之说尽力收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大帅他日理万机郭松龄该为他分忧才是怎么能拿这种小事烦他?”

    袁世凯面沉如水:“我猜你家大帅必然不知此事若他知晓定然万万不准阁下如此行事的——郭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有人说你纵兵为祸置朝廷律法于不顾吗?”

    “法?”郭松龄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很快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又浮现在郭松龄英俊的脸上。“我是朝廷总督战官战区之内下官皆有便宜行事临机专断之权山西比邻直隶自然也是战区在这里我郭松龄的话就是法——我又违的哪门子法?”

    “郭大人。”袁世凯盯着郭松龄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我虽然并未深交但下官与大人的上司林云大帅却是生死之交有句话不知道袁世凯当不当说?”

    郭松龄面容一整肃然对袁世凯深施一礼:“松龄知道大人与我家大帅乃是结义兄弟松龄视大人便如我家云帅并无二致大人有什么训斥请说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袁世凯沉声说到。“阁下可知道我大清立国之本乃是江南漕运而历来漕运皆是靠山西银号代为周转?”

    “松龄也是刚刚知道不知大人说这些干什么?”

    “三百年大清晋商就做了二百年皇家买办。”袁世凯脸色越来越沉重。“长此下来晋商已远非富可敌国所能形容根据去年户部的邸报来看仅太原府本地票号所的银两便是我大清当年税收的一半!要知道山西银号遍布全国若是总和相加只怕抵得上大清十年财政总和!”

    “怪不得这些老西如此有钱呢!”郭松龄一拍大腿满脸的恍然大悟随即又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该让兄弟们放自信点才是结果草草过境才捞了这些一点!”

    “你!”袁世凯已经面色铁青他压住气继续说到。“你可知道今日之战远非一朝一夕之功大军百战方能克敌而期间所花柴米钱粮则须全国士绅倾力相资更须这些晋商的支持!”

    袁世凯已经是神色俱厉:“你今日所作所为无异于杀鸡取卵!表面上你是占了大便宜可是你可曾想过你此举却寒了千万士绅之心!大军前途何在!”

    面对袁世凯的斥责郭松龄眉毛也不抬一下他淡淡的说:“杀鸡取卵?松龄只知道若没这些卵洋河前线的弟兄就要饿肚子了!”

    “洋河前线若有不测还谈什么晋商的支持?列强十万联军只要过了洋河或者平了山东那不出三天就能打下整个山西!到那时这些财主老爷们只有花银子买他们的老命了——那还要看洋大人高兴不高兴!”

    “可是这些糊涂蛋居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我家大帅在洋河舍生忘死的替他们保的全家平安而这些只知道捞钱的肥猪居然连一毫银子也不想出!”郭松龄冷笑着他洁白的牙齿泛着冷光。“松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这种国难关头没有第三条路好走!既然他们不肯跟我郭松龄做朋友而我郭松龄又不想跟他们做敌人——那就只有帮他们开开窍逼得他们站在我们这边了!”

    “至于寒什么士绅之心……”郭松龄轻蔑的一笑。“我只知道这天下都是打出来的没听说是靠谁选出来的——我郭松龄需要完成云帅交代的任务需要让我的兄弟凯旋而归但是我从来就不需要这些肥猪的爱戴与拥护!——老子的驳壳枪就是真理!”

    郭松龄对袁世凯躬身一拜:“如果袁大人担心松龄此举会牵连大人那就请大人装作不知此事而得来的银子依旧如数送与大人作为军资——日后若有什么变故郭松龄自然会一死以谢天下必然不会连累云帅与大人的清誉!”

    他不等袁世凯说话用冷静而又沉着的语调继续说到:“山东危局一日不解云帅那边也就一日不得安心我此次本是奉云帅之命来请袁大人施以援手的但是日军突然进袭山东恐怕云帅之前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袁世凯沉吟片刻他翻身下马马弁忙跑过来接过缰绳。

    “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好招待酒嘛还是有的郭大人请。”袁世凯在自己的大帐前站住脚伸手请道。

    “袁大人请。”话是这么说人却老实不客气的先进了帐。

    袁世凯借着油灯那昏黄的灯光看着郭松龄说实话他现在很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那种傲气目中无人顾盼自若的神态都让袁世凯感到不舒服。但是他不得不认真考虑眼下的形势这个年轻人的到来也许是值得高兴的。

    日军在登州和莱州登6以后与天津方向的日军分成四路大肆向山东腹地推进。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排挤出义和团在山东的势力之后自己能够保证山东不受八国联军的侵袭然而八国联军没来日本的“山东特遣军”却来了。

    在丢失了青州以后袁世凯开始感觉到日军的野心并不仅仅在于山东了或者说他已经认识到日军的这次军事行动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对于英国和德国领事的抗议日军并没有当回事这是袁世凯在请求两国领事对日军施加压力后得到的回答。当然在军事上袁世凯还有另一番打算。他一面收缩兵力向后方退却一面准备随时打击深入最远的一路日军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郭松龄带着他的人马来了。

    “其实说起来郭总督战官来山东已经是帮老哥一个大忙了啊!”袁世凯笑着端起了酒杯向郭松龄示意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

    “总督战官后卫的车队到了!”门外传来郭松龄部下的报告声。

    郭松龄掏出怀表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迟到了半个时辰哼这帮兔崽子越来越不象话了!”站起身对袁世凯抱拳道:“袁大人多谢款待恕我先行告退。”说罢便噔噔噔的出了门。

    门外风雨依旧。

    一队衣衫不整的官兵静静的站在道路两旁。

第七十章 失职没有理由

    “怎么当我说的话是放屁?”郭松龄的手上拎着马鞭一下下的敲打着自己的马靴出让人心悸的响声。“竟然敢不按规定的时辰赶来把领队的拉过来按军法抽三十鞭子!”

    领队何劲跑过来往地上一跪一句话不说。

    左右亲卫过去按住他行刑的士兵抬起手就用那条又黑又长的鞭子抽起来。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敢来为他求情甚至跟在郭松龄身后出门的袁世凯也被他弄的有些迷糊了。难道郭松龄带兵从来不听属下辩解的吗?

    “好了现在说吧怎么回事?”看着何劲挨完了那三十鞭子郭松龄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

    “回大人……”何劲垂着头瞟了眼手下的兄弟们“路上遇见一队乡勇见车队的大车上颇有粮草财物便意图抢劫……”

    “丢你妈的人!”郭松龄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勉强支持着自己跪在地上的何劲那里还禁的起这一脚当下被踢的翻滚着趴在了一边。

    “大人!”副领队两步跑了过来猛的跪下“郭大人!不是兄弟们打不过是……是到了这山东地界不能不给地方上一点颜面啊!所以何大人他才下令绕道不与他们纠缠这才耽误了时辰!”

    郭松龄脸色铁青的看了眼袁世凯老袁连忙摆手道:“这些定然是地方豪绅的乡勇护兵真是目无法纪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哼哼既然是这样……”郭松龄冷笑两声“此间乃袁大人辖区兄弟倒不好说什么了。”

    他转头对何劲冷笑:“为什么你不肯说出理由却宁可挨鞭子?”

    何劲强忍疼痛大声回到:“回禀大人失职没有理由!”

    “说的好!”郭松龄大笑。“传令!何劲升官两级饷银加倍!”

    “大人!”何劲甩脱士兵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走上前两步。“卑职不愿意升官财卑职想要别的!”

    “哦?”郭松龄一挑眉毛。“说!”

    “今天何劲给大人丢了面子何劲就想带着本部弟兄去给大人把面子找回来要不人家会说咱们郭大人的兵是怕了他们才绕路的!”

    郭松龄哈哈大笑:“这才像是我郭松龄的兵——你还能骑马吗?”

    何劲一咬牙:“能!”

    “好!”郭松龄笑容一敛。“何劲我命你带本部兄弟立刻启程去把丢的面子找回来让这些不开眼的乡巴佬看看谁才是真的英雄谁才是软蛋!”

    何劲大喜立正敬礼便要离去。

    郭松龄又道:“等等!把我的马骑了去——我的马好、又稳你的屁股好受点!”

    郭松龄亲自把何劲扶上自己的战马一拍他的屁股让何劲疼的一呲牙。郭松龄笑道:“记着许胜不许败!不要杀人尤其要把为的带回来交给袁大人处置!”

    何劲答到“谨尊大人军令!请大人放心!您的兵绝不给您丢脸!”言罢转身跑去集合队伍。

    此时郭松龄才转头对袁世凯一笑:“松龄自作主张了还请大人责罚。”

    袁世凯淡淡一笑:“郭大人言重了这些家伙在这片地方上本就是一霸觉得我眼下忙着跟日本人开仗没空管他们就如此猖狂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郭大人肯代劳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郭松龄哈哈一笑:“等会这帮兔崽子们把那些乡勇头子抓回来大人您趁机恩威并施还怕收服不了他们?”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后卫官兵折腾到半夜才把那帮胆大包天的乡勇捉了回来。被缴了武器的团练乡勇们战战兢兢的等待落他们现在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厉害角色。然而一直到天亮除了在这村外的荒野上熬过了寒冷的秋夜之外他们还没见到有人来收拾自己。

    不过他们倒是和袁世凯手下的士兵们一起观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是在早起点名的会操上生的当然由于这个小村庄实在容纳不下这近三万人马的两支军队所以郭松龄将会操的地点选在了村后的那片荒地里。

    “兔崽子们干的不坏啊各个都了国难财呢!”脸上的伤疤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奇怪的红色。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郭松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他满意的看着骑在马上表情严肃的部下。有几个家伙偷偷的咧开嘴笑了。

    “但是兄弟们拼着性命打洋鬼子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干拿这点银子算什么?难道我们不拿还要等他们把老百姓的血汗钱送给鬼子不成?”毫无顾忌的话语飞扬跋扈的语调让袁世凯的手下有点头晕了。

    “都把银子给老子交出来!这东西带着又大又不方便也算我郭老爷吃花红了——也好给上面一个交代。”郭松龄转过头看看远处的袁世凯接着说道:“也算是咱们给袁大人的一份见面礼!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都给我规矩点!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带着些怨恨和不甘军官们开始挨个在行列中举起手里的大口袋收缴。

    “笨蛋!谁让你们把金子也交出来了?”郭松龄看着口袋里的一块块黄金他板起脸训斥道:“黄参谋长把金子都分给弟兄们如果这场仗兄弟们能够活着回去记得给死了的弟兄逢年过节的上柱香。”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金子都收起来吧以后不打仗了也能做个小买卖娶个老婆养活老娘!”

    士兵们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又都抬了起来。

    “大人这样你会很难办吧?”副官在郭松龄身边低声问道。

    “哎呀我好像一直没给弟兄们过饷银呢——这就算一次补齐了民工都不拖欠工资呢!”郭松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的眼睛闪闪光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种好心情却没能感染袁世凯虽然他收下了那份“军饷”可是侵入山东的日军来势汹汹对于眼下的形势他现在是忧心忡忡焦虑不安。

    “未知袁大人对山东战局有何良策?”在袁世凯的行军大帐中郭松龄毫不客气的指着地图说道:“郭某之所以请袁大人到东昌来会合就是想请教袁大人如何收复被日军占领之地郭某也好从旁协助共襄义举啊。”

    “这么嘛……”袁世凯身边的幕僚站起身来“袁大人的意思是先将大军集结起来待来犯日军中某一路深入无援之时聚而歼之。”

    “想法是不错。”郭松龄用军校中教官的口吻评价道。“那么到现在贵部可查探出哪一路日军已经‘深入无援’了呢?”

    那个幕僚张口结舌的支吾道“还……还不曾现。”

    “日军总数有多少人?分几路?目前已知占领了哪些地方?被占领的地方上是否还有抵抗的军民?其各路之中哪些战力较强?那些较弱?”郭松龄一口气问道。

    这些问题那个幕僚倒还知道一些连忙一一回答了。郭松龄转脸看看袁世凯见他那胖脸之上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笑问道:“袁大人想必已经有了对策?”

第七十一章 隔岸观火

    天很黑。

    营棚区中央点着一堆火几个持枪的士兵围拢在火边取暖。北方的深秋夜里很冷而他们的衣服却很单薄。

    这是个难得的宁静的夜晚。敲敲打打的金属声消失了喧闹的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也消失了。李云总是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出来散步他的士兵则更愿意上床睡觉——经过一天的单调而紧张的训练谁还愿意在吃过晚饭后出来散步呢?

    营区的旁边挨着的是战俘营。两个营区被一道高大的铁丝网隔开那里原本是一片宽阔的田野。

    虽然隔着一道铁丝网那些在露天的寒冷中无法入眠的战俘们还是向这边走来。他们看到了李云伸出手无言的望着他。样子谨慎畏惧带着一种麻木不仁毫不羞耻的神色与他们那种大胡子虎背熊腰的外表很不协调。

    这些欧洲来的上帝的子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云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半馒头——这是他们以前根本不会拿正眼瞧的东西。当李云将那个小小的面团从铁丝网这边丢过去的时候他们抬起头象迎接圣物那样追随着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有那么一小会它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很快的在篝火的火光中现身。于是他们象追逐猎物的猎狗一样猛的扑过去。

    经过一番撕打咒骂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尘埃落定抢到猎物的家伙用双手紧紧的攥住那一小团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弯着腰用肩膀供着保护着它飞快的跑向人少的地方一边跑一边小心的从上面啃上一小口。

    一小口就能让他满足的回味很长时间。

    他们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整天呆坐在旷野中——战俘营里仅有的几顶破烂不堪的帐篷里住着的是各**队中的军官们甚至还有个意大利的将军他是前几天的晚上被俘的。其过程——用他自己的话说显得高深莫测而一同被俘的他的副官则用“稀里糊涂”来形容。

    这是蒋百里在洋河战役结束之后运用新战术所取得的战果。

    “云帅……”蒋百里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称呼林云不过他很快就用严肃的语气接着说道:“轮训的官兵表现参差不齐——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有些连基础的训练都没有。”

    林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拿出一页信笺放到蒋百里的面前。这次秘密来到洋河前线除了留守在张家口的叶梦飞及几个心腹之外谁都不知道他在这样的时候跑到了洋河。

    “这是……?”蒋百里疑惑的拿起信笺刚看了几行脸色便有些变了。读到最后他猛的扬起手将那页信纸挥的哗啦做响。“云帅!这是洋人的缓兵之计啊!”

    “别着急坐下来说。”林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这个克拉克和你也是老熟人了他这点把戏当然瞒不过你——不过。”林云将两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不过这倒让我觉得形势正在起着某种变化某种潜在的但又不能忽视的变化!”

    蒋百里放下那张皱巴巴的信纸想了想说道:“云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他们内部已经产生了裂痕?”

    “不是很确定但我相信这样的一封请求和谈的信不会是他们一致通过的结果。”林云说道“先别忘记了我们面对是整个西方列强和东亚的日本而且最危险的敌人是沙皇帝国。其次这是名义上国与国家联盟之间的战争可是我们的国力并没有完全的动员起来就我目前所掌握的可能还不到整个国家力量的百分之一!最后我的战略缓冲完全没有!”

    他站起身来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我们从洋河哪怕后退一步甚至是稍有挫折那帮督抚老爷们就会熟练的倒向投降派的一边象疯狗一样把你我撕成碎片他们太精于此道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后退过我们甚至取得了洋河战役的胜利!”蒋百里骄傲的说道。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呵呵胜利?”林云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也许在某些方面我是说在军事和政治上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可是这并非最终的胜利啊。”

    林云有些忧虑的看了眼蒋百里“你应该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我们的准备并不够充分事情的展出了我的预计它来的太快也太不是时候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是比当初更为复杂的局势——不要以为我现在是什么新建武襄军统帅就能在根本上改变我们的处境。”他的目光一下变的很远让对面的蒋百里感到琢磨不透。

    “难道云帅是想答应克拉克的条件与他和谈吗?”蒋百里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头的疑问。

    “你觉得和谈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林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手指又无意识的桌子上敲打着出沉闷的低低的声音。

    “和他打和他耗就是不和他和谈!”蒋百里冲动的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林云。也难怪他如此这么长时间来的战斗他眼看着牺牲了多少新军的兄弟和军校的同学啊!

    “我只是问你这么做的利弊。”林云的声音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

    蒋百里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地图他竭力不去想牺牲的那些兄弟那些同学们。可是脑海中那一幕幕惨烈的情景还是让他脑子热几乎无法正常的去思考问题了这么多天来的紧张和压力让他突然的感觉到自己的脆弱。

    “那我来说说吧。”林云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我已经分析了咱们的困境……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我其实还没有充分的说明。比如我们的枪支和弹药的问题我们的补给兵员的补充伤兵的治疗等等等等。”

    “短期内我们无法克服这些虽然我们一直在克服。”林云冷静的接着说道:“克拉克需要时间我们同样需要时间。他在等待欧洲的援军和补给我们同样也在等待积蓄更多的力量来进行下一步的战略。”他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郭松龄这家伙从山西弄来了一些弹药和粮食还有一些银子……他总是有办法弄到这些东西。”

    “可是我们怎么能和联军和谈呢?”蒋百里还是想不通。

    “那你觉得克拉克真的有诚意和我们和谈吗?”林云冷笑起来“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我了。但这恰恰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所以为什么不和谈呢?他既然用拖刀计咱们就隔岸观火好了。”林云颇有兴味的看着地图“轮战和训练不能停打打谈谈才有意思嘛。”

    “我明白了。”蒋百里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微笑片刻后又皱起眉头试探的问道:“云帅那些俘虏怎么办?”

    “已经有多少人了?”林云有些无奈的反问道。

    “八千六百三十二名其中意大利少将一名英国上校一名其他军官二百一十三名。”蒋百里平静的说道“估计今天晚上还能抓几个。”

    “你倒是大方抓这么多俘虏让我拿什么喂啊!”林云苦笑道:“有没有问出点有价值的情报?”

    “没有——主要是缺少翻译。”蒋百里回答道。

    “先继续关着吧。这帮家伙也该吃点苦头了。”林云想了想又问道:“损坏的枪支收集的怎么样了?老叶那边可是缺零件的很啊。”

    “还行这几天从废墟里挖出不少。”

    “明天我一起带回去吧。十万人的部队没武器的占了一半这个武襄军统帅还真的不好当呢。”

第七十二章 各怀鬼胎

    就在林云感叹着武襄军统帅不好当时郭松龄也在大感慨不过他感慨的是这个“总督战官”的名头实在是太好了。用他的护兵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总独占官。”

    从山西源源不断的送来的银子让郭松龄笑的眉毛都跟着抖当然他还没忘记让手下将那些“聊表忠君爱国之心”的财主们护送回去。

    袁世凯对此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和南方诸省做生意——枪支弹药粮食补给这些都是由他拿着郭松龄弄来的银子出面购买对于他的行为英国和德国并不加干涉事实上还在暗中帮助。这一点很容易理解——日本的“山东特遣军”实在是让联军中的其他国家很不爽——凭什么我们在洋河忍饥挨饿死缠烂打而你们却跑去占领山东?

    所以当日军试图通过天津的大沽口来转运他们的物资和兵员时被克拉克无情的拒绝了。

    克拉克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他不介意让日本人吃点苦头特别是处在现在的位置上他不得不为德国在山东的利益打点小算盘。他一面安抚着联军中的各国将领一面对设在天津的联军最高指挥部提出各种要求——士兵枪支弹药粮食药品被服所有他在洋河需要的一切。

    他前几天视察了一次后方的野战医院那是场不愉快的经历。帐篷外有不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士兵趁着好天气出来晒太阳他们那苍白的脸色麻木的眼神和沉默的态度无不告诉人们他们在为战争受苦这是他们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

    克拉克是来看望受伤的军官们的其中还有一位是他的朋友一名德国6军上校。可怜的上校腹部和脊椎受了伤——在瓦德西组织的最后一次猛烈的全线进攻时他很勇敢的率领部队参与了堑壕争夺战当然比起他的部下来他还算幸运至少他现在还能躺在这里接受治疗。

    上校的精神不太好他的两眼空洞无神——视力也许受到了损害不过克拉克认为他的精神完全跨了。对此克拉克没什么安慰话好讲战争仍然在继续而且看不出有什么获取最终胜利的希望。他沉默的坐了一会好歹挤出了几句话语气之不肯定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

    也许是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的沉默引的沉闷克拉克从军官区出来之后临时决定去士兵区转一转——这些都是没能及时转送到北京或者天津的伤员。

    相比之下拥挤的士兵区则显还得有些生气。那些伤了肺、瞎了眼、盆骨被击中关节被损伤或者伤势在肾脏和胃部的士兵们呻唤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没死。只有看过这个地方你才会明白原来人的每一个部位都会中弹受伤的。

    克拉克用一块很干净的手帕捂着鼻子默默的在帐篷间穿行着。

    有两个被伤口感染而得破伤风死去的士兵没有被人们现。他们面色惨白、身体僵直其中一个连眼睛都没闭上瞪着这个世界就去了。许多床上都吊着伤兵受伤的四肢并在下面放一个盆伤口渗出的脓水就滴到那里面。很快就会积满过两个小时就要倒一次。躺在绷带里的人活象一个个刚出土的木乃伊从他们那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微微的低声的呻吟和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皮表明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个一动不动的躯壳。

    这些帐篷里都弥漫着同样的气味那是各种混合的味道——烟草味、体臭味、尿骚味、最后都在混合在浓重的血腥味中。

    对于这个悲惨的景象克拉克怀着非常郁闷的心情勉强的视察完了。

    在回洋河前线指挥部的路上他开始考虑起眼下最为紧迫的事情——如何应对林云派出的夜袭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用夜袭来骚扰并打击自己的战术并不是由林云提出来的或者说林云最初的目的是用战场来轮训练兵而提出这一具体战术的却是蒋百里。

    这是个新奇而又可怕的战术。

    这种夜袭队通常是由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组成他们趁着夜色从洋河北岸偷偷的渗透过来然后袭击岗哨、落单的巡逻队甚至有次将一批刚运到的物资烧成了灰烬。而那个不幸的意大利少将是怎么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们抓去的他一点都没有查出来。

    对于夜袭队的渗透克拉克只有加强沿河的防御并且在岗哨的安排上尽量做的更周密一些巡逻队的人数也相应的增加了。可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夜袭队的渗透和攻击越来越难以捉摸他悲哀的现自己处于一个没有阵地没有后方甚至是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战线的尴尬处境之中。

    那些半夜忽然响起的冷枪突兀的爆炸甚至莫名其妙的火灾把他折磨的焦头烂额身心疲惫。

    不用说这些事件对于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直到现在克拉克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它。如果是全面的进攻克拉克自信还能够予以进攻者痛击的就象林云对乃木蒋百里对瓦德西做的那样。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个不按照常规出牌的指挥官。

    克拉克派出的沿洋河两翼迂回的部队遭到了猛烈的反击——这是他刚接任联军总司令时做出的战略性试探。很快他就明白仅仅凭借手头的兵力是不足以起一次更大规模的侧翼进攻。

    不管他情愿与否他都得面临眼前的困境。

    就在他为目前战况的胶着而烦恼时林云派回了信使。这让他多少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林云对于自己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他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延缓林云对自己的压迫军事上不断打击和骚扰而产生的压迫。

    不管怎样这多少为他争取到一些时间。林云的条件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他不介意看到日军在山东遭到失败其实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去管日本人就让林云按他的意愿去打击日军好了。只要他别再来骚扰我的阵地就行。

    对于克拉克提出的暂时停止双方的军事行动这一提议林云很爽快的答应了。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就这么达成了一个秘密协定——对林云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对于利用洋河前线进行轮战练兵林云觉得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大部分士兵对于洋人不象以前那么害怕了而林云也的确需要时间来培养军官这是关系到一支部队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于是位于张家口的“武襄军6军军官学校”正式开办起来。这就是被后人称为“中央6军学院”的前身也是汉口军校、襄阳军校的后续。校长自然还是林云不过教员们基本上是从新军和军校生中选拔的——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战绩表明无愧于这个新的职务。

    不管是与汉口军校相比或者是襄阳的军校比较也好此时的6军军官学校都显得很仓促但是又很不同。这种不同表现在受训的军官上也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人们的心态上。

    能够进入军校受训对于很多新军的士兵或者低级军官来说意味着今后在军队中职务的提升而对于那些各个部队中的旧军官来说则意味着将接受完全不同的新式军事教育——这和他们从前所获得的军事技能或者指挥经验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根据受训军官的不同品级和能力林云将其编制成了四个教导队他的目的就是要训练出一批适应当前战争条件下的优秀的中下层军官。

    教材是现编的——从基础的步兵指挥到较为高级的多兵种协同作战步、炮、骑的配合行军与驻营、运动战及阵地战等等。很多教学案例来自刚刚结束的洋河战役而授课的教官则是刚送洋河前线退下来的军官。他们对于这些活生生的实例讲的非常仔细也非常透彻。所以教材在不停的更新和增补之中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细致详尽了。

    与此同时林云交给叶梦飞的另一个任务也完成的相当不错。自从北上以来从遭遇英德联军追击队以来到洋河战役结束乃至后期的骚扰夜袭战中从联军的手中虽然没能大批量的缴获武器和弹药但是却得到很多损坏的枪支。

    从襄阳来的三千多名工人很快的组织起武器修造厂他们凭借着手里简陋的工具利用自己娴熟的技艺摸索着将那些损坏的重机枪步枪修理好。这其中要数日军的村田式步枪数量较多——与他们阵亡的数量想比其他各国的枪支在型号和口径上都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最关键的是弹药不能与之相配。

    这样的武器自然不能作为正式的装备列装给部队只能做为辅助武器给士兵。然而一名士兵的擅自改装却让林云和叶梦飞看到了改造武器的另一种方式。据那名士兵坦承他不喜欢背着两支步枪去执行夜袭任务——那还是在部队进行洋河轮战的时候。他偷偷的将步枪的枪托和枪管锯短短到他插在腰里的皮带上感觉不那么碍事的程度。

    其实就后来林云看到的实物来说他觉得还是相当碍事的——不过比起步枪自然好了很多。据那名士兵的报告说这样的枪在短距离的交火中很占便宜虽然精度不怎么样可是被锯短的枪管使得出膛的弹头获得了更低的初和更大的威力当然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亲眼看到被这种短枪击中的洋鬼子兵身上打出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大血洞——弹头在人体内没能穿透而是翻滚着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沙漠之鹰”就这样带着点意外的产生了。由此叶梦飞也获得了更多的枪管。比起不切实际的制造利用和改造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然而手榴弹的缺少并不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弥补。这种威力巨大的单兵近战武器一直是新军和军校生们最为喜爱而联军士兵最为恐惧的。

    可是目前的张家口别说能够生产弹体的锻造厂就连个生产生铁的厂子都没有。怎么办?

    工人师傅们又一次让林云知道了主观能动性的巨大作用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些工人们。他们找来各种各样的瓦罐、中医用的火罐、只要是他们觉得适合的东西都找了一大堆然后造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来。

    “这里面装满了铁钉和铁沙威力还是够大的。”叶梦飞是这么介绍这些丑家伙的。

    “我看这些大家伙完全是地雷嘛谁能把这个东西丢那么远呢?”林云指着一个沙锅样的东西好笑的问道。

    “呃……这就是地雷他们放错地方了。”老叶连忙指挥手下将那个大家伙搬到了一边。

    对于使用者来说这些土炸弹未免会让人产生有些不安全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在使用之后他们还是对这些土炸弹、土地雷产生了相当的好感——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它们挥了相当的作用。

    暂时停止军事行动的命令下达之后夜袭队的行动也告之结束在洋河战役结束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夜袭队的攻击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联军的士气——和他们的战绩及遭受的损失来比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达到了练兵的目的。这也是蒋百里在这一个月中感觉自己做的最好的事情。

    所以对于停止夜袭队的行动蒋百里多少有点不甘心好容易让那帮溃兵们找到点和洋鬼子们面对面较量的机会就这么轻易的没了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至少还得给克拉克造成更大的损失才行。

    不过他最终还是很彻底的执行了这个命令因为战争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林云和克拉克达成这个协定后不久郭松龄率领着他的部下与袁世凯的部队协同作战在山东取得了武定府大捷。

第七十三章 火锅作料

    也许是侵入山东太过容易又或者是日军觉得袁世凯的部队好欺负总之骄横的日本山东派遣军第二军司令部认为清军的抵抗主力既然被联军阻在洋河那么趁机吃掉山东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战事的前一阶段是非常顺利的。攻下登州和莱州获得了登6点以后源源不断的日军分四路向山东腹地挺进带着旅游般的愉悦心情和烧杀抢掠后的快乐他们又进占了武定府——这是一座挨在黄河边上的城市。

    这一路日军有一万余人从莱州登6之后根据派遣军大本营的作战计划在占领了武定府之后立刻南下——与另外一路日军形成对济南的合围之势。

    如果他们不是这么骄横的话也许就不会在行军的时候那么嚣张狂傲目中无人了——这一点倒和郭松龄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郭松龄的优势在于他的情报来源至少比日本人可靠和确切的多。

    “集中你的优势兵力去打击比你弱小的敌人。”这是林云对郭松龄反复强调过的一句话。所以他现在把拳头纂的很紧等待着这一路日军兴高采烈的走向他们的墓地。这是郭松龄精心选择的一处好地方——根据情报日军将在天黑后在一片空旷的野外扎营休息。

    师团长山本英秀对眼下的野营地点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一点并没有让他太过担心只是出于一个士官生出身的军人所具有的谨慎而已。因此加派岗哨的想法也被他自己否决了除了在莱州登6时遭遇过一些零星的抵抗之外他一路上还没打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仗呢。对于那些跑的飞快的清军他几乎感受不到战争带来的威胁。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夜风一阵冷似一阵。士兵们点燃了篝火烤煮着他们从前一个村子里抢来的食物他们谈笑着唱着家乡的小调——这表明士气很好山本英秀对这次几乎完美的军事行动简直没有任何可抱怨的了。如果说有什么让他感到不安的话就是一些流言关于洋河战役的流言以及一些讨伐队的失踪。这表明清军的某些部队还是有战斗力的关于这一点山本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不过眼下在山东他还不曾切身感受过。

    野营当然比不上舍营了。这一点山本少将自然非常明白不过他可不愿意在行进了一天之后在夜里赶往那个二十华里外的小村落。相比之下在帐篷里睡个觉是个更好的选择对他和士兵们来说早一点晚一点赶到那里都不重要。

    如果是在夏天的夜里加上那满天的乌沉厚实的云团那么那隆隆的声音也许能让人误以为是滚滚的雷声然而从睡梦中惊醒的光田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打雷而是骑兵在冲锋!不过他也仅仅是意识到而已。

    这一切生的太快了。

    快到没有谁知道敌人到底是从什么方向冲杀过来有多少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动起这么一场突然的袭击的。

    山本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茫然的看着一队队黑黢黢的人影在马背上如旋风般冲杀着。前面的营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在火光的映射下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日军士兵四处乱窜。密集的枪声响起来了不过并不是光田期望的己方的反击而是来自那些骑兵之后。

    “将军阁下!快离开这里!”山本的作战参谋踉踉跄跄的走向他。火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扭曲的厉害在离山本几步远的地方他软软的向前扑倒。在那一瞬间山本看到他的背上有两个血洞正汩汩的向外涌着鲜血。

    仓促的抵抗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显得不堪一击山本几乎是被他的卫兵架着向后逃命。他几乎感觉到背上正有一把锋利的马刀向自己狠狠的劈来。他的混乱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重复:不该在这里野营的不该在这里野营的……

    炸弹爆炸的轰隆声四处响着整个营地象被烧开了的水锅可是喷薄而出的不是水汽而是日军的鲜血。他们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在黑夜中集结起来——拿着任何拿到手的武器在军官的带领下顽强的抵抗着。然而地形是如此开阔平坦他们找不到可以隐蔽的地方只能趴在地上胡乱的射击。

    这样的抵抗多少为处在后方的士兵赢得了一些时间然而战斗仍然是象一场屠杀。

    山本还算沉着的指挥着聚拢在身边的军官和士兵——至少现在他还算安全。他们象滚雪球一样壮大着队伍一边向黑暗中退却一边借着火光向那些骑兵射击着。

    四周都是沉闷的马蹄声和密集的枪声山本无法估计出到底有多少敌人他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聚拢起残部逐渐摆脱了骑兵的追击这个晚上简直是惊魂一夜他不知道自己带着部下向后跑了多远只是在清晨天色将明的时候那些骑兵才渐渐的停止了攻击他们远远的打着呼哨向天空放着枪纵马离去。宛如打家劫舍的土匪。

    直到这个时候山本少将才得到了大概的损失报告。

    伤亡一千一百多人还有两百六十多人失踪。如果他们不是跑的太远以至到现在还没有归队的话只能认为他们被俘了。

    士兵们沮丧的将那些被劈砍的血肉模糊的战友掩埋了。就在他们准备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早饭给自己鼓鼓劲的时候那帮骑兵又突然出现了。

    这一次他们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的马后面拖着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尽头是在尘土中挣扎翻滚的日军士兵他们光着脑袋衣服被划成一条条的布条沾满了鲜血混和着的泥土。有些家伙哀嚎着有些则无声无息的象一口装着东西的破麻袋。

    最可怕的是他们听到了炮弹划过空中出的凄厉的嘶嘶声。那是袁世凯的炮兵经过一晚上的急行军赶到了。

    日军仓促组成的防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溃散了。他们丢掉武器转身向后跑去。企图抵抗的士兵被迎面冲来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他们气喘吁吁的狂奔生怕比别人跑的慢上哪怕一步。身后是不断传来的尖声惨叫子弹在头顶上飕飕的飞过除了逃跑他们的脑子里兴不起哪怕一点点抵抗的念头。当这些饥肠辘辘的残兵败将勉强的集中起来停下软的双腿时才现找不到山本少将了。

    副师团长没有派人去寻找山本的下落他战战兢兢的下令撤回武定府——那里起码是个相对容易防守的城市。

    这一场突袭又损失了连同山本少将在内的八百多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不过活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了。

    中午的时候副师团长多了个心眼他命令士兵们修筑起野战工事将午饭推迟到下午然而他们看到骑兵追击而来却停在射程之外悠闲的遛弯紧张的等待到晚上他们才看到敌人的骑兵6续散去。

    然而半夜时分这帮阴魂不散的骑兵又一次突袭了日军的营地不过比起昨天晚上他们的攻击力度显得很弱但是时间更长了。他们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就有几队骑兵向营地隆隆的冲锋一阵。黑暗中他们仿佛无处不在。可是他们总是占上点便宜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是在玩耍爪子下痛苦挣扎的老鼠的猫。

    被这样轮番骚扰进攻折磨的无精打采的日军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又一次重复了昨天的过程。

    在这样追追打打的欢送中日军终于离武定府还有一天的路程了。他们这一次选择了一个小村庄作为舍营地。并且加强了防御在路口修了一些工事——至少能让他们觉得更加安全一点。

    然而这仅仅是他们的感觉罢了在火炮的轰击下这些临时工事简直如同朽木一般被摧毁成了粉末。直到这个时候副师团长才恍然大悟——骑兵是通过这样的骚扰追击迟滞自己的行动从而让其他的步兵和炮兵赶来。他很快就通过四面响起的枪炮声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自己所率领的这七千多人已经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了。

    “郭大人日军企图向东北方向突围!”郭松龄的副官指向那片燃烧成火海的村子勒住了马对郭松龄喊道。

    “去告诉袁大人的炮兵让他们别舍不得炮弹!”郭松龄翘起嘴角冷冷的笑了笑。

    日军不计伤亡的杀出了一个缺口他们仿佛屁股被熊熊火焰燎出泡似的没命向村外逃跑。在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是抱着各安天命的想法。只求那些支那人别看到自己就好。

    副师团长被炮弹炸伤了胳膊在部下的簇拥下冲出了包围。他顾不得清点还有多少人也无法联系到那些被打乱打散的联队长们。

    当这股不到一千多人的日军遇到从武定府赶来增援的友军时他们才木然的停下脚步。然而郭松龄亲自率领骑兵追击而来。奇怪的是他面对黑夜中那一双双惊恐无助的日军的眼神反倒下令停止攻击。

    “兄弟们也该吃晚饭了给我架上几口大锅!”郭松龄跳下马背高声喊道。

    身边的参谋长黄明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吃……吃晚饭?可是眼前的日军还没消灭光呢!”

    “是啊!”郭松龄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吃饱了不是?”

    “给我弄高点这种鬼地方屁也看不到。”郭松龄对那几个搬着大铁锅的士兵吼道“今天晚上爷要吃火锅。给我单弄个小点的!”他想了想对黄明山说道:“让兄弟们也都歇一下脚。吃点东西。”

    对面的日军看着篝火点燃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甚至摆上了个小方桌——有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

    接下来生的事情让目睹过这一幕的士兵永生难忘不管是对日军还是郭松龄的部下或者是6续赶到的袁世凯的士兵们。

    几个日军俘虏被捆绑着吊在临时扎起的木桩上他们惊恐的看着郭松龄手里那把寒光波动的利仞——他们的军服被扒开露出胸膛。

    战场上陷入了奇怪的沉寂之中。

    就在这几千人的注视之下郭松龄面无表情的走到一个日军俘虏身前他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没有人听见所有人都隐隐的觉得下面会生什么……

    那把锋利的匕毫不费劲的插进了那名俘虏的胸前。

    这天晚上以后郭松龄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饭不过这一点很少人知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细微的变化。在他们的眼中郭松龄那苍白的脸色几乎可以和阎王爷划上等号了。不过从这天起没有人再喊他“郭鬼子”了他们觉得用“鬼”已经不能形容此人的冷酷和变态。

    他怎么能毫无理由的吃人呢?

    这个夜晚永远的铭刻在人们的脑海中。那翻滚着的火锅蒸汽、漫溢而出的红色的液体、辛辣刺鼻的奇怪的味道、被挖掉眼睛痛苦哀嚎的俘虏扭动的身体、郭松龄冷静从容的态度——所有这些都让日军的心理彻底崩溃了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在战场上遭到失败或者被子弹击中而悲惨的死去在他们看来都是很正常的然而被活生生的吃掉特别是目睹自己的器官被人当作火锅的作料这是他们所无法面对的恐惧。

    而这正是郭松龄所不曾对人言说的他不喜欢吃人尤其是被吃的人还在身边又哭又嚎但是他深知日本人的特性——欺软怕硬。

    要让他们怕你只有比他们还要强硬还要变态!

    很长时间后只有一个人问过他吃人的滋味。

    “很恶心我希望大帅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第七十四章 狼群

    形势对日军来说急转直下。派遣军大本营在得知武团长山本少将及部下九千余人被一支骑兵消灭之后立刻下令所辖各路日军务必加强戒备随时做好防御准备。对于前一阶段的战略目标也立即进行了修改——济南稍后再伺机进攻眼下先巩固占领区域随后又做出了进一步的改变企图消灭郭松龄所率领的这支骑兵军。

    十月二十二日郭松龄开始在鲁西南横阵造势制造错觉击敌弱点对盘桓在这里的日军6军第九师团挟其额、揪其尾、断其腰“攻其一点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各个击破”连连得手。郓城一战歼灭日军一个联队部及两个中队;定陶一战消灭敌军一千余人;匆匆赶来救援的三个联队又陷入郭松龄和袁世凯大军的分割包围断粮缺水混乱不堪。

    郭松龄“围三阙一”布了个口袋阵第九师团整个“钻进”了口袋全部歼灭师团长板田康夫被活捉。十月二十九日郭松龄又将盘踞在羊山集的日本山东派遣军第十六师团团围住。这是一场恶仗敌人顽固地势险峻气急败坏的派遣军大本营派来了援军使得郭松龄和袁世凯大军的攻坚难度大大加强。

    很多年后当年的郭松龄部第八骑兵协(相当于旅)参谋章然回忆起羊山作战还感慨地说:“那是一场恶战。很艰难那样地仗我一生中没打过几次……”

    打羊山集的主力是郭松龄最为倚重的第三骑兵协、第二混成协郭松龄亲临羊山集战场袁世凯的两个步兵协担任阻击援军的任务。陈少其、方道明两位协统的指挥部安在了战斗最前沿。鏖兵十数日羊山拿下。此役歼敌一万三千余人缴获野炮十二门、各种小炮三十二门、重机枪六十七挺、长短枪数千支、骡马四百余匹……第十六师团中将师团长石野浩二被击毙。

    自从挺进山东开始武定府战役一直到鲁西南战役结束历时二十八天郭松龄及袁世凯部共歼灭日本山东派遣军两个半师团加两个联队三万六千余人

    以骑兵为主力攻击占据地形优势地敌人还能取得如此战绩让袁世凯在为郭松龄举行的庆功宴上大为感慨。“郭大人真是少年英雄啊。山东危局经此役后为之一变恐怕日军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你郭大人的大名了。”

    “袁大人说笑了。”郭松龄淡然笑道“我这些东西不过是跟云帅学的罢了若是云帅亲至恐怕连来援的那路日军也会一并收拾了。”见袁世凯脸色尴尬郭松龄摆手道。“袁大人不必介怀若是没有贵军的死守阻击我郭松龄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吃掉那个狂妄地十六师团。”

    “下一步郭大人有何打算?”袁世凯摸着嘴角的胡子仿佛很随意的问道。

    “我想回直隶……”郭松龄也仿佛很随意的回道。“也该休整一下啦。另外那些物资……袁大人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早已整车整车的装好了。就等着跟你老弟办个交接呢。”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袁世凯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地盘上有这么一支铁骑虽然眼下是双方合作可是长远来看他还是想把这尊大神客客气气的请出山东先。

    郭松龄的部下伤亡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大。近期又招募了一批新兵——对于山东地百姓来说郭松龄的部队简直是战无不胜的神军。

    屋里黑漆漆的大白天也得点灯。

    部队进入直隶以后郭松龄就在这里住宿、办公。他所以挑选这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偏僻小村落脚一方面是想造成以后行动的突然性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入冬前打一场漂亮地突袭战——这简直是他现在最爱使用的战术了。

    他从林云那里学到了一点就是走到哪里也离不开地图有时甚至把看地图当成一种休息消遣。无论多么紧张疲劳只要往地图前一站他就能气沉丹田进入一种“入定”状态。与人们传说中的“郭鬼子”有着天壤之别。那种心平气和的镇定和稳重是人们所不熟悉和认识的。似乎他面对着的不是花花绿绿点点线线的图形而是一片活的凸起地天地:他全身心走进去跨过山川江河步入广阔平原越过小桥关隘在山山水水之间跋涉那一草一木仿佛都有生命似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经过长途跋涉连日征战郭松龄的面容明显消瘦了两个眼窝深陷下去颧骨更加凸出那道斜长地伤疤也更加的显眼。

    “如果我是大帅会怎么做呢?”他早已被林云计谋深远、纵横贯联、通览全局的大军事家的风度和才华所深深折服。每逢遇到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换个角度试图站在林云的方面去想一想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去做出决定。

    他知道自己不善于就大势与局部思考指挥作战从全局利益出那种“打一个困一个瞄一个”的指挥方式是他并不擅长的;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优点——敢于在关键的时刻投入所有的力量与敌决战对于战场上的细节变化和关键点有着敏锐的识别和把握能力。

    虽然在部署战斗时“走一步棋看三步棋”;思考问题“缜密推理合理布局全面照应各点突破”“既有效利用当前资源又考虑到未来的展”等等这些他承认自己比不上林云或许也比不上蒋百里。可是他很明白比起林云那种满腹韬略气度恢宏地用兵自己的勇猛果决善于硬碰硬的特性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优势。

    既然日军在山东已经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而且看上去袁世凯对于消灭残余日军也有着相当的把握。那么他郭松龄眼下最重要地就是在战略上配合林云自从进入山东之后他与林云的联系便越来越少转战鲁西南的这半个多月他只收到一封嘉奖他取得武定府大捷的短信——对于他今后的战略动向林云只用了简短的八个字

    而动出其不意。”

    他知道眼下直隶还活跃一支日军。那是大帅的手下败将——乃木希典不过眼下这个家伙纠集了两万多日军。其中一路日军从天津出逆京杭运河南下已经占领了河间府正向深州推进。另一路则分兵攻占了易州与侧翼的日军对保定形成了夹击之势。

    整个直隶地清军都已经调往了张家口这些城市几乎成了不设防的地方日军没怎么费劲就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城内——也仅限于这些比较大的城市。对于广大的乡村来说日军再也没有兵力加以控制了。

    —

    也就是在这一阶段日军组织起了相当数量的伪军——由投降的清军和汉奸组成的杂牌队伍。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强对被占领区的控制。

    对于目前地形式克拉克在分析两军态势后认为郭松龄实际上不会有很多兵力。否则没有道理不对乃木展开决战——这不是郭松龄的风格。他觉得郭松龄在积攒力量然后从藏身的地方猛的扑出来给对手致命一击。

    一个星期之后乃木希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惜已经太晚了。

    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皇协军哪里是郭松龄的对手最重要地是郭松龄改变了自己的战术。他把部队打散成以标连为单位的独立作战分队在义和团的帮助下展开了一场不分日夜的破袭战——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郭松龄硬是用这种小规模大范围的破袭战。牢牢掌握了河北的广大乡镇。

    此时乃木不得不收缩在以石家庄为中心地狭小范围内。他觉得自己有劲无处使。派出去的搜索部队不是找不到敌人就是遭到伏击等他以为抓住了郭松龄的主力试图迫其决战时往往又落个人去楼空的尴尬境地。

    他现在地体会是从未有过的——比起在洋河遭遇的惨痛失败眼下这种被钝刀子割肉的滋味更让他心头冒火。从地图上看他的部队已经被孤立在几个点上相互难以形成有效的支援及配合。

    一种被淹没的感觉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与他的无奈相比郭松龄可是心情大好。

    “我现在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他对参谋长黄明山说道:“他想和我决战?我还没那份闲情逸致呢!咱就跟他们慢慢磨吧。反正是在咱自己的土地上怎么打在什么时候打可就不是他说了算咯。”

    郭松龄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利用义和团的情报和联络一方面实行坚壁清野一方面坐等日军从城内出来。只要城里的日军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些义和团民们就会用各种方式向附近的郭松龄的队伍报告。

    然后他的部队就会一路尾行等到对这支日军有了收拾的把握——比如这支日军孤军深入、又或者郭松龄的部队汇合的数量足够要么是日军到达了某个理想的埋伏地点这些临时凑集起来的部队就会由在场的最高军官下达攻击命令甚至不必向郭松龄请示。

    他们象狼群一样活动时而分散遁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而汇聚起来猛的从四面八方向被盯住的猎物扑去——很少有日军能从这样的狼群战术下逃生。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或是钻了狗洞或是藏身于猪窝而逃过一劫。

    “他们来的太突然了!”这些侥幸逃回城内的家伙们众口一词仿佛窜通好似的。

    “简直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我军的行动了如指掌。”稍微有些军事知识的家伙们往往还会加上一句。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当地的老百姓和义和团的杰作为了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郭松龄又一次用上了铁血手段不过不是针对百姓而是用在了自己的部队上。

    “敢抢老百姓一根针的剁手!”

    “敢白拿百姓一口吃的掌嘴五十!”

    ……

    因为他现在越来越明白要打好这一仗只能依靠老百姓所以他把从山东和日军手里得来的一切资源在给林云保持足够的情况下全部留给百姓甚至开始分起了土地——直隶这一片的地主们不用说以京里做官的老爷们居多可是现在这些都成了无主之地。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荒废掉呢?

    于是“总督战官”郭松龄便以朝廷的名义、林云的名义和自己的名义开始了分田地这一浩大的工程。敢于反抗的土财主们很快就看到领头的几位爷的下场——镇压是迅而严厉的在这一点上郭松龄从不手软。

    “当然要想让土地真的彻底属于自己——那就麻烦你们跟郭大爷一起把东洋鬼子赶跑把要知道这些个东洋鬼子可不认识大清的田契文书——他们烧咱们屋子、糟蹋咱们的女人他们要咱们死!咱们能这么伸着脖子等死吗?”

    “其实也不需要你们真的上去打仗只要给咱郭大爷的部队提供个吃住再加上点东洋鬼子的情报——毫无危险而且赏金丰厚!看吧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还有那些大片大片的土地!”搞宣传的士兵扯开嗓子吼着手里是一叠叠的空白田契。

    不用说这场分田地的运动开展的很仓促进行的也不尽如人意但总体上还是让郭松龄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乃木希典被迫开始下令撤退。除了损失了三四千人之外他看不出来这此深入直隶有什么军事上胜利和意义。

    随着冬季的来临整个战争形势也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欧洲各国的援军终于在舰队的护送下到达了天津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军火粮食被服等物资如果加上克拉克特别要求的驳壳枪和手榴弹真算的上是一次全面的武力展示了。

    对这批援军和物资朝思慕想望眼欲穿的克拉克在接到消息时终于感到该是和林云撕破脸皮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然而一个危险的信号被他忽略了。同样饥饿的双眼也盯上了这批从欧洲来的物资。

第七十四章 津门烈焰

    北风一阵阵的吹过枯萎低垂的河柳布满尘土的树枝抖宛如在列强铁蹄下哀鸣的天津城。

    自从攻入天津之后联军对于这座城市的劫掠与凌辱便一日未停。

    联军士兵在天津城内普遍的、大规模的抢劫是得到了联军指挥部的允许的——“要阻止抢掠是不可能的当权者们于是采取了明智的方针让士兵们为所欲为地抢一天。”的确是“为所欲为”但不只是“一天”。联军士兵对大清帝国平民财物的抢掠从未停过。

    受到抢掠的还有满清政府的财产。

    除了长芦盐道的数百万两白银被日本和美国士兵抢走之外俄军洗劫了帝国政府的造币厂将几吨白银全部运走。同时天津道署、府署和县署的银库以及所有的工厂企业全部被抢掠一空。联军还抢掠了大量的军事物资掠获了三百多门火炮、大批弹药和各种“相当值钱的财物”。

    这也是为什么瓦德西能够进行大规模炮击的一个重要原因——当这些火炮在中国的土地上向原来的主人开炮时瓦德西想必很是得意过。然而炮弹终有用完的时候他的继任者克拉克将军在耐心的等待了一个多月后终于盼到了来自欧洲的援军及军事物资。

    援军业已经6续开拔向北京进准备在那里重新集结好按照克拉克及各国将领们地计划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囤积在大沽口码头的大量军事物资正按远东战争最高军事指挥部的要求运往天津城内。

    兵力的捉襟见肘因为援军的到来而不再困窘。这些从遥远地欧洲或者并不遥远的各国殖民地赶来的士兵(以英国及法国数量最多)第一次踏上这个神秘而古老的国家。他们欣喜若狂战争虽然距离他们很遥远可是作为占领者的权利却是这么的稳固他们随意射杀看到的中国人——和他们的“前辈”相比这些初来乍到地“菜鸟”们更为猖狂和嗜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的心中充满战争带来的乐趣。

    刚刚有所好转的秩序因为这批留守天津的援军而变的恶劣不堪。

    然而抵抗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

    俄国记者写道:“常有这样的情况。几个人一队的士兵到中国住宅区或邻村去弄饲料但却一去不复返了。他们闯进某个偏僻的胡同碰上武装地中国人于是便被人从拐角后面打死了。”

    因为中国的百姓不是财物不会顺从地任由洋人肆意逮捕、处决和抢掠表面上谦恭温顺甚至连走路都举着外国国旗的中国人不久就被洋人们现他们“一个个不动声色。不可捉摸。”

    就是这些不动声色的人越来越多的不可察觉的汇聚到了天津城内。

    此时地天津城早已被八国按照实力大小兵力多寡划分出了“租界”而狡猾的美国人则把租界原来属于美国的131亩土地“让”给了英国然后堂而皇之地公布了自己“门户开放”的主张宣称美国人“享有租界内的一切特权”。换句话说就是:所有的租界美国都利益均沾都等于是美国的。

    美国这个被老牌帝国主义们称之为“牧童”的年轻人本来不想参加战争。他们一直主张“门户开放”主张世界地“自由贸易”这个主张自然为对海外有领土要求的老牌帝国主义们所不容。再说美国和西班牙的战争刚刚结束。美国人并没有心思在遥远的中国打仗。要不是北京地美国公使康格一个劲儿地要求增援美国人原来的心思是想先坐山观虎斗后再决定自己怎么办。

    此时的天津正是处在这样一个看上去井然有序实际上却充满了火药味的环境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城内他们低眉顺眼。举着象征着该租界的国旗拖儿带女的从各个城门走进城里。

    在城门口、街道上盘查的洋鬼子们极尽搜刮之能事——哪怕是一块看上去不错的花布他们也要紧紧的纂在手里不肯放掉说实话这就是他们来中国的目的——偷盗抢劫如同野蛮的畜生。

    傍晚时分城东一座偏僻的民居内油灯微弱的黄光在墙壁上投射出几个人影。冷风不时的从破烂的窗中吹进来。这灯光便连带着墙上的黑影摇晃起来。

    “大哥这信准嘛?”说话的是个个头不高精干壮实的小伙子他的双眼透出一股精明能干的劲头。此刻正盯着被他称为大哥的那个年轻人。

    “准。”何劲摘下头上的瓜皮小帽“我亲自去看过好家伙占了一大片空地!就这听说还是才运进来的。义和团的几个师兄说大沽口的码头上堆成了山!”

    “洋鬼子兵多不?”小个子放下破旧不堪的茶碗兴奋而又低声的问道。:整理“是哪一国的鬼子兵?”

    “看不大出来跟咱一样也是黄脸。”旁边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人插嘴道“不是小东洋鬼子个头挺高对了个个都是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着自己上唇那可怜的小胡子。

    “我打听过了说是什么‘稀客兵’。”何劲皱了皱眉毛“管他什么‘稀客’还是‘熟客’到时候都他娘的让他们成死客!”

    “大人那是英国人从印度运来的锡克兵说是打起仗来凶的很。”下午给何劲他们带路的拳民说道:“看守物资的大概有七八十号人说是再过几天等铁路修好就要动身去北京。”

    “他们怕是这辈子去不了啦!”何劲伸出手指在茶碗里蘸了点水。在桌面上画出几根线条。“这里是他们囤积物资地地方这里是咱们那儿是老齐和他的手下赶明儿和老齐再碰个头这几天叫兄弟们都别出门了。好好呆着等郭大人那边一动手。咱就按大人的吩咐行事。都听明白了吗?”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除了那个义和团的拳民其他几人都是何劲手下的军官。当下约定了暗号各自出门行动。

    天津至北京6路1

    两地之间原本是有火车地但是一直被义和团反复的破坏所以增援的联军3.4万人分两路向北京进的时候。走的是这条6路。

    郭松龄靠在椅背上听着部下的报告各种消息纷至沓来而他则始终如同一个级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些信息并不急于做出判断或是下达命令只有一两句必要的指令。

    当他第一次听说欧洲来的援军及物资抵达天津地时候他便在脑海中开始勾画一个颇为大胆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他并没有向林云报告——一方面他觉得目前该计划尚不成熟另一方面他不想因为任何纰漏而招致这个计划的覆灭。

    “相机而动出其不意。”这是林云的叮嘱也是对他战略行动的总体指导。更是给了他独断专机的大权。

    如果稍微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那么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克拉克在得到增援的兵力及补充的物资之后将会采取更大规模地战略进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林云的实力积攒的如何是郭松龄并不知晓的即使足以与克拉克相抗衡那也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与林云临行前对自己所说地构想相去甚远。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还有什么比在天津起一场战役更能有效的支援和配合大帅的行动呢?

    作为整个战役的构想部分他已经觉得比较完善了前期的准备也进行的相当顺利眼下就看那帮小兔崽子们在天津的了!

    郭松龄站起身拿起桌上怀表看了看——凌晨21o他抬起头对参谋长黄明山笑了笑。“传我命令按计划突袭!”

    战场离天津不远不近说它不远是因为在天津城内便能听到枪炮声。说它不近是因为从天津赶来地援军被阻击在一个叫不出名的小村之外始终不能突破这道防线。

    —

    被郭松龄的主力包围的是一支美**队即美国第18步|:兵团地雷恩连、第6团和海军6战队的一个营兵力大约两千四百多人。其司令官查菲上校是个其貌不扬的大个子满头银。本来想用这次远东战争为自己争取到个少将的头衔——终身少将和上校退役后的社会地位可是大不相同。

    然而看起来他这个愿望是不大可能实现了。早知道留在菲利宾多好啊。查菲上校对于受到来历不明的敌人的突袭这一事实起先并不感到绝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残余的没有剿灭的义和团乱民而已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武断的判断。这样规模的突袭绝对不是那些手持长矛的普通民众所能做到的。

    查菲上校恍然置身于北美洲的荒野之中那些骑着快马呼啸而过手中长短枪的枪口喷着火焰射出无情的子弹。这一切都象极了在美国西部与印第安人的战斗。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那些战死的士兵们被割下头皮倒毙在泥泞的荒野之中任由秃鹫和豺狼以他们为食。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占据了优势的敌人却并不急于展开屠杀——在查菲上校看来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但情况确实并非他预见的那样敌人只是将他们包围起来进行着并不猛烈的进攻。然而要想从密集的包围中脱身恐怕就不象看上去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查菲做过这样的努力不过遭受到猛烈的火力之后他很快就放弃了。也许赶在援军到来之前固守待援是最好的选择。原本去增援洋河前线的援军就这么陷入了等待救援的困境之中。

    “围其一点阻敌救援惑敌诱敌以利暗行。”郭松龄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披风喃喃自语道。

    的确他调动了联军在天津城内的驻军这么做无疑给自己增加了相当的压力——攻坚对他和他的部下来说并非难事然而要固守阻击就不是他们所擅长和习惯的了。但是他们都明白一点只要在这里多拖延敌人一天哪怕一个时辰都会给在天津行动的兄弟们减少很多困难和危险也为整个战役的成功增加更多的保险。

    越来越多的驻军被调出了城最高指挥部当然要全力保护这条通往北京通往洋河的生命线然而不管是匆忙出城的联军士兵也好指挥部里那些面对着地图呆的参谋们也好谁都没有现危险正在袭来——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当。

    先遭到攻击的是停泊在大沽港口的俄国的两艘巡洋舰“帕拉达”号、“瓦良加”号它们的舰桥上灯火通明值勤的水兵并没有看到那几艘小小的渔船——即使他看到了也没有出警告在拥挤的港口中泊满了各国的军舰这些小船总是在狭小的缝隙中穿行而过。

    爆炸是毫无征兆的至少两艘巡洋舰上的幸存者是这么说的。冲天而起的火焰夹杂着硝烟翻滚着照亮了水面。紧接着又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日本海军的战列舰“矢岛”号、“泊”号在遭到攻击后迅沉没于冰冷的海中。

    岸上的码头区同样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担任守卫的联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懵了头他们看不到敌人在哪儿——或者看到的时候同时看到了从敌人的枪口中喷射出的火焰。

    天津城里枪声响成了一锅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钻进来这么多抵抗分子他们三五成群向早已瞄好的目标扑去——兵站、武器库、物资堆积场甚至连街头上的岗哨也不放过。

    混乱和惊恐象瘟疫一样在城里蔓延开来。冲天的火光中不时传来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宛如年三十的焰火只是规模和破坏力比那大了许多倍。

    何劲望着冲天的火焰恨恨的吐了口吐沫心中暗想这些枪支弹药要是能运出城就好啦可是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兄弟们撤吧!”他挥了挥手中的驳壳枪对小个子和小胡子喊道。

第七十五章 欣赴戎机

    扬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室内被碳火盆烤的暖烘烘的门帘掀起的时候屋子外的寒风卷着雪花在门口盘旋着被来人带起一股寒风不过很快便融化在这温暖的空气中。帘子不断的被站在门口的勤务兵掀起又放下渐渐的屋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而气氛也渐渐的活跃了。

    相识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开着属于男人之间的玩笑。而面生的彼此不认识的人则根据服色或是顶戴的不同客气的拱个手便算是认识了。诺大的屋子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靠着东边围坐在一起的是新军和新老军校的军官们而聚拢在西边的则是各地的勤王之师的将领或是没有编入武襄军的旧军统领们。

    随着一声清脆的“林大帅到!”屋子里的军官们也好将军们或是统领们也好都立刻停下了各自的动作闭上了嘴巴站起身来。

    林云穿着一身干净的普通军装只是在袖口上逢着三道细细的金线而让他看上去与众不同的并不仅仅是这三道金线所代表的权势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紧紧抿住的嘴角消瘦的脸庞略带着些弹性的矫健的步伐严肃而平和的表情无不带着一军统帅所具有的从容与镇定。

    他走到长长的会议桌前站定并不急于说话而是环顾众人似乎要用这短短的目光接触来向每个人提出疑问。又或者是用来回答他们眼中地疑惑。林云伸出双手虚按了按等众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之后他开始讲话了带着湖北口音的官话在每个熟悉他的人听来是那么振奋人心而不熟悉他的人也被他话语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

    “今天。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林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听的更清楚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今日起朝廷决意设立西北大营由军机大臣、原武卫军统帅荣禄任统帅武襄军与各路勤王之师皆受其节制。本人充任副帅负责行军调度、召集会议等诸事。”

    人们彼此交换着眼色。岑春宣、刘光才等将领对于这个安排自然心中有数。自从他们率部来到张家口觐见光绪皇帝的时候身边的侍卫一看就知是新军中的人而整个觐见过程中年轻的皇帝也仅仅是嘉勉几句垂问数声而已。对于军机之事一概推给林云。

    现在搞个什么“西北大营”亦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至于由荣禄挂帅更胜如一尊泥菩萨。林云如此这般不过是想换个方式调遣自己。想到这一层之后。岑春宣心中便愈加不快了沉下脸来一声不吭。而刘光才却态度沉静仿佛对这件事情并无疑义。

    毕竟现在是共同抗击洋人地时候刘光才心中暗道反正自己的忠毅军主力尚在山西娘子关来听听这个年轻的林大帅对于今后战局有什么安排。倒也不错。

    这边西厢的人态度暧昧那东边里坐着的几位可就有些不大乐意了。不过在蒋百里用眼色示意之后刘冬等人才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将那句“凭什么大帅要受他荣禄节制?”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林云不动声色的看着东西两边的人们宣布了第二件事情:“从即日起各战区全线转入进攻!”他停顿了一会好让在座的将领们反复咀嚼和领会这句话地含义“详细的战略计划。已由大营参谋总部拟订完毕并经荣大人呈送皇上钦准。下面……”他示意勤务兵将挂在身后的帷幕拉开露出挂在墙上的五万分之一的军事形势图。

    “联军自洋河战役之后一蹶不振。困坐于洋河南岸虽然也曾经分兵两出这里还有这里。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绕过我军在洋河北岸的固有阵地寻隙西进。当然这是一个月前地事情了他们丢盔弃甲碰一鼻子灰之后这才安分老实了一阵。”林云侧过身手中的细长木棒指向了紧挨着直隶的山东在那里划了个大大的圈子。

    “总督战官郭松龄辖所部三万余人转进山东之后与山东巡抚袁世凯及所部各军通力合作一举荡平进犯山东的各路日军继武定府大捷之后又连破数路日军取得了鲁西南战役的最终胜利。”他停下来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千里之外的郭松龄此刻就在他地面前。

    林云定了定神“数日前有情报表明联军各国的增援部队及大量军械弹药物资等运抵天津。”他环顾众人语调凝重:“我知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应该明白这对于我们对于联军各自意味着什么。”

    “如果联军的援军投入战场如果他们地物资运抵洋河前线那么我们与联军的均势必然会被打破对峙的局面将转入到对我们极其不利的一面来。”林云用手指转动着那根木棒在地图上点到了代表天津的黑点上。“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又是郭松龄突出奇兵一举将联军囤积在天津及大沽口港口的各类军事物资烧掠一空。”

    “这是对我们西北各战区的最好支援也是意义重大之战役。此役关键之处并不在于歼灭了多少洋鬼子或是炸沉了几艘铁甲舰而是对于联军士气的重大打击是釜底抽薪是车水捞鱼是对联军起总攻的一个信号!”

    “我与诸君或多年共事或谋面未久然而当此国家遭受列强凌辱两宫离京蒙尘之时各位谨怀忠勇之心欣赴戎机拒强敌以御侮卫家园以安民拱卫行营。禁宿宵肝实为国之重臣朝之栋梁。”一顶顶地高帽子甩将出去就连岑春宣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其实这倒不是林云有意拉拢这当中也饱含着他自己深切的感情。是啊。在这个国将不国的危急时刻只要是敢于站起来与列强搏斗与其联军撕杀的人谁会怀疑他的爱国之心呢?至少比那些鼠两端畏缩观望地所谓朝廷大臣封疆大吏们要好上许多吧?

    林云的

    出了不可动摇的坚毅决心他面容沉稳言语铿锵有此当此有利局面我希望诸位将军能够与林某同心协力共襄国事以图恢复京师驱除列强复我河山!”

    “大帅俺刘冬是个粗人别的不懂就明白一点。您是俺们的大帅您说打哪儿俺们就打哪儿!谁要是皱下眉头谁他娘的就是个孬种是个软蛋!不过俺们新军的弟兄从来没出过孬种和软蛋!”大嗓门。又高又壮的魁梧地身材站起来这么一喊倒把对面几个老将都唬了一跳。

    “云帅您是武襄军统帅又是西北大营的副帅说句不恭的话在张家口您就是天字第一号。我们这些人唯云帅马是瞻。”来自河南忠奋营的统领王茂材一口浓重的河南官腔。看他那张胖脸之上倒还有几分诚恳之意。

    岑春宣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却和林云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在这样的逼视之下。他也只得站起身来说道:“鄙人率部自甘肃驰援而来至今却未能对洋人放一枪一炮现在想来实在汗颜的紧。方才王统领所言虽有些对皇上不恭却道出了我们的心里话。”言毕他又看了看刘光才那意思你也来表个态吧。

    刘光才被他盯地无奈只好也站起身来说道:“一切谨遵云帅调遣。”

    “既然诸位大人都愿意与林某共同担此重任那么何愁外夷不灭京师不复?但是列强之联军不会甘心失败束手就擒对我们伏称臣。”林云的脸色红润起来许是因为这房间里太热的缘故又或者是内心的激动?外人不得而知他们只看到他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意气风的挥动着手里地木棒慷慨激昂的陈述着他的战略意图。

    “现在联军主力7.6万余人迫于各国政府压力猬集于洋河四十里之狭窄区域其6路交通已遭义和团大力破坏沿途村镇亦多有袭扰其运输者。况经此天津战役之后彼军已陷入粮草困顿弹药缺乏之窘境。加之郭松龄所部与我军遥相呼应敌已是腹背受攻尾难顾了。”林云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圈子。“如此良机稍纵即逝。若是敌指挥官醒悟过来收缩兵力死守京师和津塘地区迫使我军攻城市将会使我军陷入更加不利之局面。”

    “以上便是敌情概况。”他放下手里的小细棒仿佛刚才这番动作费了他很大的体力此时要休息一下似的。不过他很快又转过身来环视着众人说道:

    —

    “西北大营中现有武襄军、武卫军、甘军、忠毅军等各路大军十九万六千余众除甘军一部尚在承德、忠毅军在山西娘子关外其余各军俱在战区之内。我命令……”他的眼光落在正聚精会神看着地图地蒋百里身上。

    “武襄军第二师师长蒋百里!”林云严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到!”蒋百里站起身立正。表情严肃而又自信。

    “你部于即日起立即着手准备强渡洋河具体攻击时间待完成战役准备之后另行通知!”

    “是!”

    “武襄军第三师师长刘冬!”

    ……

    “大帅是叫俺嘛?”

    “废话!”

    “嘿嘿……这个劳什子师长还真没听习惯。到!”被林云瞪了一眼的他这才醒悟到是在开很重要的军事会议猛地站起身来。

    “你部协同第二师共同担任渡河主攻任务!”没有过多的词语只是一句简短的命令但是刘冬很明白这是大帅对他的信任和嘱托。

    “武襄军第三师师长封常贵!”

    “到!”

    “你部从即日起向延庆方向前进务必于五日内抵达八达岭然后顺温翰河南下抢占昌平窥视海淀截断联军主力后路!”

    “是!”

    命令一条接一条的布下去。领受到任务的将官们或是喜形于色或是神态肃穆而那些远道而来的勤王将领们则因为接到的是后续跟进又或是侧面佯攻的任务都放下心来毕竟他们对洋人还是怀着些惧怕之情而对自己部下的战斗力显然也是心中有数。

    只有刘光才有些恼怒他站起身来说道:“云帅这一方略思谋深远考虑周全属下自然不敢稍有疑虑可是我军距离虽远亦力战日久本不该请战于前然当此用兵之际望云帅能体察我忠毅军上下忠君报国之心另加重用而不似这般固守关碍整军待机。”说完直视着林云的双眼。

    岑春宣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想明白刘光才为什么会主动请战而不是保存实力以图坐收渔利。

    “呵呵刘统领和忠毅军忠君爱国之心林某早有耳闻。不过……”林云话锋一转笑微微的说道:“忠毅军与联军在娘子关苦斗已久正该整军休息以利再战。”他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好戏还在后面难道刘大人不愿意唱一出压轴戏吗?”

    刘光才一怔猛然醒悟到林云这番话的深意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言不的坐了下来。

    “各位对领受的军令有任何疑义现在便可向我提出来。”林云回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平缓的说道。

    “云帅但不知我军粮饷现下归谁拨付?”

    “自然是西北大营”

    “请问云帅我军若是三日内赶不到预定地点……”

    “军法论处!”

    “……”

    不知不觉间午饭时间已过然而林云没说散谁都不敢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等诸事都安排妥当林云这才惊觉歉意的冲着众人笑道:“久而忘食我之罪也。不过眼下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留各位在这里吃酒了。待到收复京师咱们再痛饮一番如何?”“谨尊云帅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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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翻清朝当总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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