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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大案

    文榜方一贴出来,在得知上榜者,十有八九皆为蜀人,一甲二甲更是一个秦人皆无的时候,秦人士子顿时大哗。《

    群情激奋,皆言考官舞弊。。。。。。。。。

    科考弊案,在大秦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从未有一次声势如此浩大,文榜贴出去不过小半天的工夫,上千名士子便围住了贡院大门,换句话说,大秦爆发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科举大案。

    长安令尹衙门反应很快,到底是大秦论才大典,朝廷上下瞩目,令尹衙门不可能不对此慎重再慎重。

    但反应再快也没辙,这些读书人,都有举人功名在身,不好硬来,好言相劝?算了吧,读书人向来牙尖嘴利,令尹衙门有几个人说话是这些读书人的对手?

    再者说了,这些事令尹衙门不得不管,但总归不是令尹衙门引起来的,又是如此大事,所以,长安令尹大人都没敢露面,除了派人将贡院大门死死守住,看住四周,以防踩踏等事发生之外,便立即往礼部兵部报信。

    本来,这事闹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闹大了,但只要朝廷处置得当,平息士子怨气并不算太难,毕竟事情还没有变的不可收拾。

    但怎么说呢,朝廷在此事处置上反应有些慢。。。。。。。

    不过这也不能怪朝堂上的大人们,此事灭夏战事如火如荼,朝廷上下,目光都在西北处,提心吊胆之余。忙的也是一塌糊涂。

    等到闻听士子闹事。围了贡院。很多人脑袋立马就蒙了。

    层层上报,加上找人商议,如此一来,将最好的时机也就错过去了。

    当然,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是如此的话,也出不了什么太糟糕的事情。

    但有人还真就不怕事情捅破了天去。这个人就是此事发生的罪魁祸首,我们的主考官周清周大人。。。。。。。。。。。。。

    这人实际上宦途并不顺遂,名声却又不小,本来便有些迂腐固执,越到老来,固执其实已经渐渐变成了刚愎。

    外间士子围了贡院,将考官们堵在了里面,老头儿自持公正,顺便高估了自己的德望操行,听外间士子谩骂的越来越是难听。气的胡子直颤。

    于是,不顾他人劝阻。令人打开了贡院大门,自己一个人出去,想要凭一己之力,平息士子闹事。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所在,之所以说是众怒难犯,其实就是因为一个人数问题,很简单的问题,别说呆在御史台,长在翰林院的周大人,即便贤相杨感此时站在这里,也不会想着一个人去面对如此众多的愤怒士子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你根本讲不了道理,人们也听不进去。。。。。。。。。

    但周清就这么做了,于是,后果便可以想见。

    还没说几句大义微言,却已经激起了士子无边怒火,群众性行为,在这个时候,一些情绪是会传染的,你名声再大,德望再足,这些普通士子又有几个人见过你,听过你的教诲?

    简单来说,周清这里一现身,那边士子们的情绪一下便变得不可控制了。

    鼓噪之下,几个士子疯了般冲到文榜之下,三下五除二,将文榜扯的粉碎。

    之前,文榜还贴在那里,没什么人去动,因为士子们还没有失去理智,文榜那东西,和圣旨其实差不了多少,动了那个,最少也是个吵架灭族。

    但这个时候,却不但摘下了文榜,还扯碎了它,意味着,有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其实归根结底,这就是一激动,干下来的蠢事,显然,周清周大人又在里面起了不少的作用。。。。。。。。

    这几个士子的行为,也一下点燃了上千士子的热情。

    “冲过去,打死这个老匹夫。。。。。。”

    这样的呼声,一下便传遍之前庄严肃穆的贡院大门之前,秦人本就以彪悍著称,这个时候,真可谓是一呼百应,谁也不去在乎这么干的话后果是什么了。

    于是,士子们如见仇寇般蜂拥而上。

    好在,令尹衙门的官吏衙役们一见不对,立即架起被吓的好悬没晕过去的周清周大人,直接冲入了贡院之内,随即夹着众位考官,开了贡院小门,逃了出去。

    士子们没人管了,于是,拆了贡院大门,砸烂了贡院,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了起来。

    而大秦第一次,也是最第一次科场大案就此发生,几乎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帝陛下震怒,中书震怒,枢密院随即调羽林卫入城。。。。。。。。

    士子们发泄完了怒火,有些胆子小的顿时开溜,胆子大的,则在贡院内徘徊,当密密麻麻的羽林卫围住了贡院,里面竟然还有数百名士子未曾离去,被羽林卫一一拿下。

    这个时候,才是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的时候。

    拿这些胆大包天的士子们怎么办?成了朝廷上下最大的难题,千余秦人士子,都逃不了干系,难道都一一捕拿问罪不成?

    科考案一旦爆发,麻烦就麻烦在这里,牵扯太多,而大秦正在用人之际,显然不能将这些未来可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士子们都问了罪。。。。。。。。。。。。

    即便是罪魁祸首周清,也不好处置,论罪当斩,这个毫无疑问,但斩了周清,是不是就是说,朝廷承认了这次科考有着舞弊,是不是要重考一次?

    朝廷重臣们都是苦笑,重考一次,名次怎么来定,之后蜀人会不会也闹起来?这些年为安抚蜀中,费了多大的力气,难道要前功尽弃?

    两难的问题,足够让人头疼欲裂。。。。。。。

    更让人头疼的是,西北战事方酣,还牵扯了朝堂重臣们极大的精力,哪里还有工夫细细处置此事?

    于是,朝堂上下,一片沉默,是的,连争吵都没有,谁都不愿就此事说什么,谁又都明白,不可能将如许多的士子都治了罪。

    但你如果说了这话,上官或者陛下一定会问,那么最后如何处置?可有两全其美之法?你又该怎么回答?所以,在想出办法之前,不如不说。

    连同门下平章事李圃,都纠结不已,因为皇帝陛下已经再三垂询中书,让他们拿出章程来。

    拖了一段时日,终于,身在城外的靖佳大长公主带病去了皇宫,为士子们求情。

    巧的是,西北战事,中路大军在西北诸路兵马总管,大将军赵石的率领之下,一战而定灵州的战报传了回来,无形中帮了朝廷大臣们的大忙。

    有了这个捷报,很多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陛下龙颜大悦,赦士子之罪,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几个带头闹事的士子脱不了干系,被拿问下狱,以示朝廷威严不可侵犯。

    当然,这都是对外的说辞而已,谁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是不是真的龙颜大悦,反正,朝廷要的也就是这么个理由,以保全朝廷颜面。

    至于一应考官,只周清周大人倒了霉,轻忽国事,激起士子哗变,撕碎文榜,冲击贡院,等等罪名一一列数,当即便被论了斩刑,这也是大秦第一位因为科考案而被斩首的主考官。。。。。。。。

    但朝廷列数的罪名,却没有半句舞弊之言,其他考官,也都不问,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主考都掉了脑袋,副主考以及其他考官,却都毫发无损,连申饬之言都没有一句。

    所以,朝廷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此次科考虽然闹的如此不堪,但结果朝廷却认为是公正的。

    这事发生的前后,真的很奇葩,但若知道详情,也便能理解朝廷这么处置,确实比较恰当。。。。。。。。。。。

    不可能重考,也不可能重处所有考官和士子,只能给个相对明晰的结果。

    但这一次的事情,并非蜀人的胜利,作为征服者的秦人,朝堂之上,蜀人官员开始感受到了来自秦人的敌意和警惕,若说之前这种感觉也有,但并不会如此清晰明确。

    经科考案之后,蜀人官员开始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和排挤,而他们,又多是些下层官吏,十几年过去,他们还无法在大秦朝堂上发出太多自己的声音。

    这让之后几年,蜀人官员多数在朝堂上无法立足,而到地方为官,也屡屡受到刁难,步履维艰之际,很多蜀人官吏对此次科考案都是感官大变,要知道,这次科考案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很多蜀人官吏还都拍手相庆来着。

    由此,此次科考案晋身为官的蜀中文人,之后面对的不是光耀门楣,也非荣华富贵,他们受到了秦人和同为蜀人官吏的一体排挤。

    他们中多数人,之后宦途,都止步于府县两级,毫无晋升的希望和机会,只有那么一两个幸运些的,终老于翰林院罢了。

    实际上,对于蜀中文人来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只是现在没人发现而已。。。。。。。。。。。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城欢

    除了科考案之外,这一年来,朝堂上确实比较平静。`顶`点`小说`

    其实,这才是朝堂上的常态,如果一年之内,屡兴风波,那么只能说明朝廷出了问题,这样的问题在朝廷而言,除了皇位之争外,估计就要数党争了,无论对于朝臣,还是江山社稷,都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秦人的目光在外面,秦党蜀党皆言之过早,还未成型,朝堂上自然也就没多少唇枪舌剑,来确实考验朝臣和皇帝的政治智慧。

    只是大将军赵石回京没一天,大秦灭夏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长安街市,一下便沸腾了起来。

    西夏,可以说是大秦上下的一块心病,自大秦立国,和西夏人的战争就绵延不绝,一直持续到十几年前。

    大军伐夏,对于大秦上下,无论皇帝陛下,还是文武百官,甚至于市井百姓,皆是既有着兴奋,也有着担忧。

    朝廷战报惴惴,对于前方战报,也都秘而不宣,长安乃大秦京师,百姓对于朝政的关注非是府县可比,所以自大军伐夏以来,长安城中的气氛一日凝重过一日,走在长安街市之上,这种感觉会分外明显。

    行人来去匆匆,都沉着脸,愿意议论下朝野逸事的人们,也失了谈兴,以往酒楼茶肆之间,高谈阔论的士子们,也声音日渐低沉,而且,多数人开始避讳谈起西夏诸事,总之,很压抑的感觉。

    彩玉坊的生意一落千丈,连士子们进京赶考正应该生意兴隆的时节,也没多少好转。。。。。。。。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还闹出了科举大案。很多人心里不免在想。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还好的是,科举案发生之后不久,朝廷即传来了秦军大战克灵州,斩获无算的消息,这样的消息确实鼓舞人心,但朝廷之意,还是拿此事来稳定朝野上下动荡的人心,不然的话。这个消息多数还是要封存在兵部。

    直到大将军赵石回京,不但战事结束了,而且,西北诸事还有些首尾,但总的来说,很平稳,只等来年继续收拾残局罢了,不会再有什么反复,而且,献捷之礼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消息才终于散发了出去,顺便。也为之后献捷大礼造些声势,可以想见的,献捷之后,便是论功行赏了。

    不管大将军赵石怎么个赏法,但前方将士的百战之功,却不能不酬,而且要尽快,要不然,西北许多将士如今还驻守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封赏再慢些,岂不寒了将士之心?

    许多朝臣也想的更远一些,之后,中原战事在即,接着封赏伐夏有功将士之机,也能激起东边诸军之士气。

    可以说,如今大秦狼顾左右,已经在寻找下一个对手了。

    此时伐夏战事已经告一段落,郭猛镇西凉,明春可能要进击沙洲,彻底打通古丝绸之路。。。。。。。。

    李驰勋镇兴庆,明春除了剿匪之外,或可与郭猛一道,攻击沙洲之藉辣思义部。

    而银州战事也落下了帷幕,西夏左厢军司,祥佑军司猬集在一处,未战已乱,也就是说,两部闹起了内讧。

    在外敌窥伺之下,结果不用说了,左厢军司大乱,祥佑军司接着打开银州城门,直接降了大秦。

    随即,种燧自领大军镇守银州,派王览,取横山,木华黎取石州。

    随即,木华黎不再进兵,因为冬天到了,草原胡骑,没有特殊的原因,不会在冬天作战,当然,如果需要,他们并不畏惧西北的苦寒。

    但没这个必要了,此时张峰聚率两万大军已经取下夏州,之后大军开始收敛折汇部将士的尸骨,并一路送回延州。

    不得不提的是,木华黎率军北归之前,命降将麻罗怀恩入横山,麻罗氏乃山地羌人大族,在横山中也算一方势力,不久,横山诸部遂降。

    随着木华黎率军北归,种燧命人一路跟着,陆续收回麟州,丰州,胜州,一直到兀剌海城。

    可以说,此时西夏旧地,大半已为秦土,除了驻守沙洲的藉辣思义部以及呆在黑水城的黑水军司和白马镇燕军司残部之外,再无其他了。

    。。。。。。。。。。。。。。。。。。。。。。。。。

    也就是大将军回京的第二天,长安城好像一下就变了个样子,鞭炮之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之间,人满为患,到了晚间,彩玉坊一下就活了过来,大冬天的却是车水马龙,人流不绝,更有富贵人家,燃放起了烟花,许多人家摆放了香案,虔诚祷告。

    整个长安都好像过年一样。。。。。。。。。。。

    这一天的兴国公府也热闹非凡,上门道贺之人,能把门槛踏破了。

    长安七家王府,十几家郡王宅,几个皇子,朝野重臣,大多都派了人来道贺,并送上礼物,真正上门的却没有几个。

    都是老规矩了,兴国公府这边应对从容,对邀约一律回绝,只说大将军旅途劳乏,又要准备献捷诸事,不便赴约云云。

    外间虽乱,但赵石却能在这个时候躲个清闲,在内宅晃来晃去,逗弄一下年幼的儿女,和母亲妻妾聚在一起,说笑谈天,中午时,实实在在吃了一顿团圆饭。

    到了晚间,张世杰和礼部尚书方谦两人到访,赵石这才在前院摆下酒宴,陪两人饮酒说话。

    张世杰是兴国公府实实在在的亲戚,上门之后,便先去给老夫人请安,方谦此来,则是和赵石商议献捷之事的。

    献捷之礼,实际上和祭天大典差不多,一来,宣民以皇家威严,二来,昭外邦以大秦强盛。

    讲究十分繁琐,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方谦也只能大致的说一说,最后,还要礼部来人,陪在赵石身旁,细细指点。

    而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献俘。

    说实话,大军伐夏,党项人被赵石一路杀过去,没留下多少,党项人的皇亲国戚,几乎断绝,还没能捉到西夏皇帝,更无什么文武百官之类,这样一来,献俘会有些尴尬。

    不过,赵石带回了西夏国相李元康的家眷族人,这是一个大头,另外一个,还带回了在西夏龙椅上坐了没几天的幼帝母子。

    这两母子没随党项人权贵北逃,而是被李元康的家人藏在了李元康的国相府,打的主意不用问了。

    李元康殁于战阵,又将皇帝得罪的死死的,随众人北逃,结果不问可知,不如留在兴庆,等待秦军入城。

    这母子两个,其实也就成了李家的护身符。

    有了这母子两个,李家很可能躲过灭族之祸,即便可能要远离故土,远去千里之外的大秦京师,但总归是降顺之人,凭着母子两个的身份,秦人为示天下以宽仁,对待降人这里,一定会有恩遇,虽比不得在西夏时的风光,但毕竟能逃过一劫不是?

    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兴庆城中的党项人血流成河,被秦人杀的差不多了,独李家这里安静的很,而且,他们也确实被带来了长安。

    而对于大秦来说,有了这母子两人,献俘大礼明显会好看的多。

    礼部直接给两母子各安了头衔,孩子乃西夏幼帝,母亲自然便是后宫之主,实际上,这个孩子并未称帝,只是西夏朝臣仓促间立下的傀儡,还没来得及弄个帝号呢。

    不过西夏远在千里之外,这个细节谁还能找茬似的去戳穿?

    于是,大秦直接给西夏封了个皇帝出来,远在黑水城那位,则被定为退位的老皇帝了。。。。。。。。。

    方谦说了很多,赵石也没怎么在意,虽说从唐时就有吏部礼兵刑工之说,礼部排名还在兵部之上,但就真正的权责而言,礼部还不如刑部和工部呢。

    就像大秦这里,礼部看上去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但决定权,往往不会在礼部手中,一个礼字,其实已经决定了,他们掌握的,多数都是虚职。

    至于方谦此人,赵石并无恶感,但也没有多喜欢,怎么说呢,赵石看来,这人求人的时候拉不下脸,平日里还有些故作清高,和谁又都下意识的保持个不远不近。

    和张世杰其实挺像,但张世杰是亲戚,赵石向来帮亲不帮理,这个上面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对上方谦,赵石也就有些不冷不淡。

    此时方谦说的差不多,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将军功在社稷,朝野上下,无人不钦佩有加。。。。。。。。只是不知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这就是方谦在赵石这里不怎么讨喜的地方了,说和你交情没到那个份上吧,他自己可能还感觉与你同为景王府旧人,之前也做足了姿态,怎么就叫没交情呢?

    说交情深吧,你之前说了一堆话,也没提半句与赵石前程有关的话题,不远不近的意思已经分外明显,却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赵石顿时笑而不语,让这位礼部尚书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阿草努力中。。。。。。。。)(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求恳

    陪着张世杰,还有方谦这样的人饮酒,对于赵石来说,实际上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读书人是很矛盾的,他们在家中往往讲究食不言睡不语,家里人吃顿饭那叫一个沉闷,但到了外边,他们还就喜欢在饭桌上一边饮酒一边相谈。

    而且,越是地位高的读书人,说话越隐晦,讲究的是谈风花雪月,却不流于淫邪,谈珍珠财货,却不流于贪鄙,谈圣人之道,却不流于骄炫,交情再深,也要平淡如水,逢迎拍马,更要不露痕迹。

    这圣人门下说话做事,总喜欢拐着弯来,这种习惯也不能说不好,因为身居高位者,需要用这样的谈话方式,来宣示自己的威严和矜持,,如果说话如同市井匹夫,也就没有威严可言了。

    比如赵石,现在行之于外的凶狠毒辣,又能剩得几分?说话做事,也都不自觉的要在心里转上几转,最终说出来的话,既不使人觉得有失大将军的身份,也不会让人感觉多容易亲近,这其实就是随着身份不同而来的变化……

    但和这两位真正的圣人门生比起来,赵石觉着自己还不是那么虚伪。

    所以,陪着这两位饮酒,赵石也就来个沉默是金,需要开口的时候,也不需有什么太多顾忌,不过就算这样,瞅着面前两个人一边兜圈子,一边若有若无的试探,同时还能套着交情,心里也实在有些佩服。他们也不嫌累的慌………

    开始觉着有些心烦。听的多了。又觉得有些收获,不过时间长了,便只想着将两个人灌倒了事,免得他们再呱噪个不停。

    “周大人可惜了,其于治学之上,多有心得,每与其相谈,皆能获益不浅。奈何晚节不保………”

    张世杰长叹了一声,方谦此时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张大人真君子也,宽于待人之处,令人钦佩,但周清此人,待国事如同儿戏,最终误人误己,能有今日,实是咎由自取。又何谈什么惋惜?”

    这就是两位君子间产生分歧了,赵石精神一振。一边饮着酒,一边想瞅瞅这两位君子怎么斗嘴。

    而赵石转瞬间便明白了两个人的立场,张世杰乃大理寺少卿,周清必定要经过大理寺审问,之后才能定罪,张世杰知晓其中前因后果,自然要掬上一把同情泪。

    但方谦却是礼部尚书,周清弄出了科场大案,让礼部措手不及,上下尽皆焦头烂额,而且,周清能主持科举文试,也是礼部这边定下的人选,之后礼部定要吃一番斥责,由此,方谦还不深恨周清无能累及他人受过?

    张世杰果然摇头笑道:“方大人此言谬矣,周大人之罪,在于其方正耿介,所谓刚则易折,所以才……然如此风骨,岂非我辈之楷模乎?”

    还是立场问题,张世杰还掌着都察院,紧扣住这个,自然说的也是理直气壮。

    方谦也不动怒,只是缓缓道:“我等臣子,存身立世者,非风骨一词可蔽之,吾等所学,所求,治世也,为君上分忧,为百姓谋福,若能得此,屈膝淫首,吾之幸也,周清不思国恩,不谙世情,持才傲物,刚愎自用,实乃吾辈之耻也。”

    张世杰似笑非笑,问了一句,“周大人能做今科主考,是礼部定下的吧?”

    方谦身子挺了挺,毫不犹豫的道:“若早知此人如此,何有今日之祸?”

    两个人说到此处,便隐约露出了锋芒,所以两个人都觉出了不妥,方谦为官多年,脑子转的比张世杰快,扭头便问赵石,“将军以为如何?”

    赵石举着酒杯,有着茫然的看着两个人,道:“周清是哪位?好像没听说过啊,柱国久不在京师,不晓得两位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这就是赵石的恶趣味了,两个人不察有他,既然大将军这么问了,方谦也不好不答,于是将科场案从头到尾细述了一遍,旁边的张世杰还要时不时的查缺补漏,这个活计顿时让两个人口干舌燥了起来…………

    听他们说完,赵石才点着头道:“这周清确实该死。”

    方谦当即一笑,轻轻拍掌道:“将军果然与老夫不谋而合。”

    张世杰还待开口辩驳,赵石已经瞪了他一眼道:“周清审也审了,如今也已掉了脑袋,难道朝廷还错怪了他不成?”

    张世杰顿时沉默了下来,为周清惋惜者众,公开鸣冤的却没有一个,他虽然有些执拗,但当年落魄长安,经历了许多风雨,这些年为官,宦海沉浮,见识也增长不少,比起周清的不识时务来,他要圆转的多。

    他和这个表弟其实交情并不算多深厚,但……前几年的长安之变,实在把他吓的不轻,他知道这个表弟勇冠三军不说,胆子也从来不小,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赵石胆子会大成这样。

    悍然挥兵入京,闹了个天翻地覆,连一国之君,在那一晚都没了性命。

    再想想,自己听闻那许多密事时的惊慌失措,张世杰羞惭之余,对这位表弟实实在在的多出了几分敬畏来。

    微一沉吟,张世杰已经笑着向方谦拱手道:“世杰言语不当,多有得罪,老大人勿怪。”

    方谦马上接过这个台阶,笑道:“唉,什么怪不怪的,老夫素知张大人公允之名,其实啊,不说张大人你,就说礼部这里,惋惜周清之才学者,也不是一个两个,但……周清给我礼部添了大麻烦……”

    说到这里,方谦主动给两人填满酒杯,邀引了一杯,才苦笑道:“不说科场案,就说选出来的这十几个头甲二甲士子,往哪里安置?”

    张世杰道:“这是吏部的事情吧?”

    方谦微微摇头,“吏部郑大人精明过人………怎么会放过我礼部?这十几位士子,朝堂上下所瞩目,安置的好了,不成,安置的差了,也不成,吏部借故拖了许多时日,郑大人早便寻了老夫说话,若老夫不给他出出主意,便全安插在我礼部,反正这些士子才学都是好的。”

    赵石听着心里就乐了,礼部势弱,事情闹成到如此地步,不欺负你礼部还欺负谁?

    张世杰厚道,算了算,一甲三人,状元榜眼不用说,都要进翰林院,探花郎嘛,可以进翰林院,不过多数会外放地方,这是多年以来形成的规矩,也就是说,这三人其实不用操心……

    实际上,只是二甲的十几个人难以安置而已,二甲进士,一般来说,比一甲差上一些,但升迁之路,却从来比一甲三个人要好上一些。

    因为他们大多会外放为地方佐官,不要小看他们,这个位置会给他们带来很多实际上的为官经验和实务上的历练,别说状元和榜眼的翰林院学不到,便是探花郎,乍出京师,便为一县之主官,难免手忙脚乱,往往会被地头蛇般的地方官吏趁机架空。

    而二甲的进士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佐官正是不大不小,很合适一步踏入官场的年轻士子来作为起点。

    搁在二十年前,大秦开科取士,二甲多数在五名到十名之间,视官缺而定名额,而今二甲进士要取十几名,是大秦各处缺员太多所致,对于士子们,实实在在是好机会。

    琢磨了一下,张世杰不由笑道:“郑大人怕是在说笑,怎么会让十余名进士皆入礼部,成何体统?”

    方谦摇头,“献俘之后,必有祭天大典,礼部人手不足,若吏部借此时机,让进士们来帮忙,老夫也不好拒之,这么一来,帮着帮着也许就成我礼部的人了。”

    张世杰咧了咧嘴,想笑,却又忍住,心里也在想,瞧瞧,这都是学问,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能乱出主意了……

    方谦却见火候差不多了,扭头对赵石便拱手道:“还请将军援手则个。”

    赵石嘴角抽动了一下,故意挤兑道:“方大人,你可别病急乱投医啊,难得让进士来我麾下当兵吃饷?”

    方谦苦笑,进士从军,好像也不是没有,但一科出来的十几名进士,一起从军,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亏你想的出来。

    不过嘴上却恳求道:“将军说笑了,即便进士们有心从军,怕是将军也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老夫直说了吧,西夏方平,缺职正多,老夫厚颜恳请将军借面圣之机,说上两句,老夫这里,今后必有回报。”

    赵石眼睛立即眯了眯,为难道:“方大人,赵石不过一介武夫,朝廷想要用兵,我还能说上两句,但科举之事,我若开口,怕是不妥当吧?”

    这确实是在给赵石出难题,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吏部那里一纸文书的事情,非要经他之口来说,不由本能般的警觉了起来。

    不过他不知道,科举案这个流毒深广的难题,之后会和他牵扯的越来越深。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交易

    此时,张世杰也板起了脸,“方大人谬矣,大将军征战日久,如今得胜还朝,面君之时正应自谦自抑,为众军之表率,如何能于君前擅言科举之事,岂非给朝野上下骄狂之感?方大人又欲置大将军于何地?”

    这样的指责,已是非常严重了,话里的意味,往轻了说,会让君臣离心,往重了说,便是故意陷大将军于不义,两条,皆是人臣之大忌。3

    这话私下里说出来,已满含警告之意,若是上了奏折,必定为朝争之开端,风波所及,结果很可能比科举案要严重的多的多。

    张世杰就是张世杰,一句话,不但让方谦脸色变了,不安的扭动着下身体,连赵石听了,也有些别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方谦,赵石都明白,但这么个说法,若是传出去,吏部,礼部不好受之外,赵石这里恐怕也要多些麻烦出来。

    不过张世杰为大理寺少卿,掌握着都察院,可以说,此时前程已经极为明了,正在向言官刑判的最高峰攀登。

    也许用不了多少年,不是掌御史台,便是要做大理寺卿正的职位,这两个地方,不管哪一个,都要讲究一个秉持公义,不徇私情,这么说话也是理所当然,可以说非常恰当。

    但无论御史,还是大理寺这样的地方,对于朝廷文武来说,可都不是什么讨喜的地方………

    “张大人怕是误会了,你我皆知,朝廷正用人之际。朝廷屡开恩科。皆缘于此。然值此之时,科举案发,方才谈及周大人,非是老夫对周大人有何成见,而是其人有误国事,更阻了士人晋身之途。”

    “本来,西夏方定,今科士子。多要前去西北地方任职,但如今已成两难之局,今科进士,若再赴西北,必有流放之嫌,若不去西北安置,后患也是无穷,所以说,周清此人,实是罪该万死。”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也不至于让吾等为难至此,但无论吏部。还是礼部,甚或中书诸位大人皆以为,此非一时之难也……”

    “士子哗乱,裹挟朝廷,此例本不可开,此风更不可涨,然今时今日,朝廷为安蜀人之心,为平秦人之怨,处置已然略偏软弱,之后士子职位,再为此事所扰,定然遗毒于后世子孙……”

    “所以,诸位大人商议,恳请大将军在陛下面前说句话,要知道,大将军于蜀中,素有威名,蜀人皆……敬畏莫名,如今又有西北诸事处置之权,向朝廷讨要些人手,治理地方,也算名正言顺。”

    “如此一来,可立解朝廷之忧也。”

    这话说的就极为明了了,换句话说,朝廷就是想借大将军赵石的名字,来震慑一下蜀人,显然,这也是无奈到了极点的选择,恐怕,这不但是中书的意思了,而且,皇帝陛下也应该知晓此事才对。

    赵石心里掂量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想到,回到京师碰到的第一件麻烦事竟然是这个,心里实在有些腻歪。

    要知道,他开口说一句并不打紧,但这话必定是要传出去的,这么一来,他是实实在在的当了一次恶人。

    秦人士子未必有多感激,蜀人士子那里必定要怀恨在心。

    当然,对于他来说,名声好坏已经无所谓,反正从当年入京到现在,他的名声在士人眼中,本就不好。

    但这次本来就是读书人自家的事情,却要赖在他的头上,怎么想都有为人刀柄的味道在里面,让他很不舒服。

    于是,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没了踪影,目光在张世杰和方谦脸上来回扫过,百战方还,征尘未去,一旦冷下脸来,顿时便有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威严和肃杀,张世杰和方谦两人脸色立马便白了几分。

    良久,赵石才冷笑了一声,“我要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不管左右都成,趁着年根儿,赶紧让人腾位子,放心,不分户部之权,但侍郎职责所在,户部做的要好看些,这人之后要兼国武监祭酒,给齐子平找个差不多的职位安置,转告那什么诸位大人,别耍心眼儿,又给我这个大将军扣什么帽子。”

    实际上赵石这是狮子大开口,他并不太熟悉政治上的妥协和交换,长安之变时小试牛刀,效果还算不错,但那个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有大军在侧,朝廷重臣们都要顾忌良多。

    现在却有不同,更像是纯粹的交易,他不太明白自己的筹码有多重,便先试探一下,也好讨价还价,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这根本不是户部或者吏部自己的意思。

    那便好说了许多,读书人谈交易,总是遮遮掩掩,就像眼前这位礼部尚书,他不是什么读书人,便摆明车马,看看他这位大将军开一次到底价值几何。

    在这个事情上,他也不怕旁人攻讦,安插私人,朝廷上下都在干,只是看时机妥不妥当,位置合不合适而已。

    方谦这里却是一下松了一口气,这位大将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至于户部侍郎的职位,虽然有些为难,但大将军灭夏还朝,安插私人其实算是题中应有之义,尤其是,大将军赵石近两年,可能没有领兵在外的机会了,除非前方战事出了什么大变故。

    这对于朝廷来说,其实是好事,现在大秦无论内外,皆乃多事之秋,有一位大将军坐镇京师,可以震慑军前将校,可以稳固朝堂政局,尤其是对于景王府旧人来说,这更是一个好消息。

    既然断时日内,大将军赵石要在京师任职,那么,这么做也就更无可厚非了。

    不过,户部侍郎,四品文官,这样一个显要职位,也不是说能腾出来就腾出来,说能任命谁就任命谁的,这要经过中书议决,还要经过陛下圣裁。

    往往,这样一个职位的产生,都要经历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才能定下来。

    幸好,大将军的要求好像并不算高,意思更像是先将官衔提上来,主要的职责,还在国武监祭酒这个位置上。

    户部侍郎,兼任国武监祭酒,想到这个,方谦也不由苦笑,这样的官职,许是自古以来,也不曾有过。

    对于这样面对面的讨价还价,拿朝廷官职作为筹码的事情,显然无论是张世杰,还是方谦,都耻于为之,所以并不擅长。

    最终,方谦才苦笑道:“将军应该知道,户部今后有重责在身,中书瞩目,不若……以工部侍郎,兼国武监祭酒如何?”

    张世杰这个时候实在听不下去了,两个人将朝廷官职当做了什么,如此,同市井小贩又有何区别。

    偏偏这还涉及到朝廷大事,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连他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张世杰于是干脆起身,“世杰有酒了,不若归去……”

    赵石,方谦起身相送,两人都无挽留之意,不过送走了张世杰,方谦心里不由对其人生出了些钦佩之意。

    如果换了是他,和大将军赵石联络有亲,又恰逢其时,他定要将事情听个明白,不定对自己将来便有好处,而张世杰却毫不犹豫的离开,显然,论起德行操守来,他不如张世杰……

    不过此事摊在头上,已不容他置身事外。

    回来坐定,继续方才话题,赵石干脆的道:“转告李圃李大人,我这也是为他好,就户部侍郎,少拿什么工部之类的来糊弄人,本来打算要向陛下开口,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在等着,到是省事了不少。”

    赵石的话虽然鲁直的有些过分,但方谦却已经顾不上这个,身上寒意未去,却已经被赵石话里的意思所惊,不由打了几个冷战。

    这是要拿长安李氏来开刀?

    不由得他不这么想,长安大阀王氏才倒下不久,正是记忆犹新的时候,他毫不怀疑,若是大将军赵石有这么个意思,大阀李氏会不会就此倒下,真的是未知之数。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知道自己恐怕是吓唬自己了,李氏和大将军赵石素无间隙可言,如果大将军赵石对李氏不满,应该不会只要一个户部侍郎的位子,而不要实权。

    这么一想,也就豁然开朗了,李氏把持户部已久,插进去个人,恐怕无论陛下,还是朝臣们,甚或是李氏自己,都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结果吧?

    想清楚这个,他也不再掩饰什么,而且这里也只有他与赵石两人,遂干脆的点头道:“既然将军决意如此,那么老夫必会竭力促成此事,不过事关重大,还需经中书议之,过些时日,想来必有答复。”

    赵石终于笑了笑,“想来诸位大人德高望重,也不会出尔反尔,赵石这里静候佳音便是……”

    两件大事,都已经办了,结果嘛,马马虎虎,大将军胃口不小,想来中书有人会头疼,但那不关他方谦什么事,方谦终于放松了心情。

    至于还有人让他试探大将军这次回京有意于何职,是想也不用想了。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皇帝

    “摆驾慈安宫。 (23)(wx)。。。。。。。。。”

    “起驾。。。。。。。。。”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宫宇之间回荡,带出皇家的威严和雍容。

    大秦成武皇帝陛下裹着披风坐在龙辇之上,有些疲惫的半眯着眼睛,年轻的君主,经过了宫廷间的勾心斗角的磨练,也经过了狂风暴雨的洗礼,更经过了统摄四方,出口成宪的风光。。。。。。。。

    此时,他的身上环绕了光芒,凝固了气度,已经隐约能瞅见自古以来,那些强势君王的影子。

    而过了这个年,大秦成武皇帝陛下也才刚到而立之年,进入了一个男人最成熟,也最具精力的黄金年月,和如今的大秦一般,正走在通往辉煌的道路之上。

    不过此时的大秦成武皇帝陛下,脑海中想着的,既非什么江山社稷,也非什么朝野大事,让他有些烦心的却是正经的皇帝家事。

    简单的说吧,他和皇后娘娘闹别扭了。

    两人少年夫妻,大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一次,谈不上什么男欢女爱,不过是相处的久了,情分也就有了,这在皇家子弟中间,也算是难得。

    让成武皇帝李全寿尤其感激的是,在他最悲伤最难熬的那一段日子中,这个女人都陪在他身边,没有半点的埋怨。

    成武皇帝陛下乃情重之人,这个毋庸置疑。

    所以,登基之后。立即确立后位,统摄后宫,直到前年,才册封出了两个妃子,也都是当年东宫旧人。

    而且,等景兴皇帝大丧过后,本应选秀入宫,充实宫掖,也被他以战事正急为由,拖了下来。

    而现在宫内。可以说。皇后娘娘专宠后宫,无人能及,这都是皇帝陛下的一番心意,朝臣们也喜闻乐见。帝后和谐。可不是朝廷之福嘛。

    不过这一次。皇帝陛下的小辫子被皇后娘娘捉住了。

    皇帝陛下将先帝的沈美人给藏了起来,很可能就藏在兴国公府中。。。。。。。。

    要不怎么说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富有天下的皇帝陛下想要掩盖一些事情,却也要留下很多痕迹,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

    这可不是小事,先帝驾崩,那是皇位之争的结果,天下人再计较,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要当今陛下英明神武,为大秦创下基业,天下人也只会交口称赞,果然是一位雄主。

    但如果当今陛下沾染了先帝的宠爱的女人,又传了出去,便是皇家的污点,名声会很不好听,只有最无耻的那些人,才会将这个美化一番,弄的美轮美奂。

    于是,皇后娘娘便趁着西北捷报到来,皇帝陛下兴致极高的时候,隐晦的劝了几句。

    皇帝陛下正在兴头上,一盆凉水浇下来,不但涉及自己,还涉及到立下大功的大秦上将,所以一听就有点恼了,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没做过。

    而且,当初行险而胜,每每想起,也是一身冷汗,最不愿听到的话题,恐怕当年的长安之乱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夜,虽然尽舒胸臆,那一夜,也同样让他登上了皇位,但那一夜,以及之前,他自觉失去的更多。

    回想起来,他宁愿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宁愿没登上这该死的皇帝宝座。

    为了那一夜,他献上了本应该是自己女人的女人,为了那一夜,他逼着朝廷上将谋反,那一夜,他弑父杀弟,那一夜,整个长安血流成河,那一夜,他是如此的癫狂,甚至有毁灭整个长安的冲动。

    皇后娘娘触动的也正是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而且,选的时机并不好,他心情确实不错,但这样一个时候,竟然有人想要揭开当年旧事,已经身为帝王的他,立马便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帝王尊严所在,皇帝陛下没跟皇后解释什么,只是随后立即命内衙彻查此事,于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两个宫女,几个太监,便从此消失了。

    但令皇帝陛下失望的是,内衙经过连番清洗,行事不但莽撞,而且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在查找线索,审问囚徒上还不如那些刑部的捕快。

    这个时候,也让皇帝陛下有了罢内衙而行正道的心思。

    不过,经这么一折腾,皇后娘娘也伤了心,这些时日都在“病”着,皇帝陛下有心安慰,但朝中大事都在等着,一直耽搁至今。

    如今西北诸事大体已定,科场案余波未平,但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而且,在皇帝陛下看来,朝臣的忧虑有着道理,但却有些过头了,皇帝陛下野心勃勃,早有鼎革科举之心。

    他曾为太子,在六部轮转,在他看来,以他储位之尊,在处置朝廷诸事上,还要战战兢兢,学上好多年,才勉强维持住太子的位子。

    那些读书人有什么,凭着一篇一篇的文章,就能晋身为官,他们能懂什么政务,就算是前些时日,在大殿上见过的那个状元郎,当他问起大秦律法的时候,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当了官的这些读书人,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这让皇帝陛下对科举之制,感到了失望。

    天下英才,入我瓮中,这天下英才,就是这么一些读书习字写文章,其他一切尽皆不理的人吗?

    当然,自小便入皇家宗学,又有那许多名师教导的皇帝陛下很明白,读书人习的是儒家圣人之道,而圣人所言,忠君爱民者也。。。。。。。

    用这些读书人的好处显而易见,用的其实便是他们的忠心,这对于皇家来说,是好的,而读书人的操守和德行,也能让人放心。

    但志在天下的大秦成武皇帝陛下并不满意,有些人读书再多,也是废物,就像那个周清,号称大儒,还差点做自己的老师,却是引出了科举案,足见其愚蠢。

    不过,话说回来了,即便成武皇帝陛下有这个心思,也觉得无从下手,更不敢轻易下手。。。。。。。

    要知道,自汉时儒术独尊,再到隋唐开科取士,唐末战乱,儒家略有消退,但汉人学儒,已经深入人心,一直到现在,更是大行各国,连金人和党项人,都要在儒学上下功夫,好保证自己的统治。

    可以说,一千多年来,儒学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想要动其根基,非常的困难,一旦动了,会激起漫天风波,很可能要受灭顶之灾,连皇帝也不能免。

    但皇帝陛下想的很长远,如今还只是蜀人,将来大秦囊括四海,那个时候,儒学更加兴盛的中原士子,以及南人士子加入进来,还要发生多少次科举案才会停歇?

    南人所学精微,非是北人可比,是不是那个时候,大秦的朝堂之上,都成了南人的天下?

    南人向来柔弱,占了朝堂要害,大秦又会是怎么一个光景?

    这些心事,皇帝陛下不会给什么人去说,但念头一起,便有些压不住,总会在这个上面转上一转。

    科举案在皇帝陛下看来,更像是一个机会,借此可以做些事情,但该怎么做,却又拿不准,皇帝陛下的苦恼在于,朝堂上可以商量的人,多数都是圣人门生,跟他们商议这个,结果不问可知。

    而其他的一些人,都是些将领,根本问不出什么主意来。

    即便是大将军赵石,皇帝陛下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大将军赵石,也在读书习字,看样子也是想搏个文武全才的名声,当然,现在看来并不算成功。

    每一想到这个,皇帝陛下便有些想笑,就赵柱国那个身板,一看就是个武夫,还读什么书,习什么字啊,老老实实当你的大将军多好,附庸风雅的,没的让那些读书人笑话。

    当然,这只是皇帝陛下偶尔自娱自乐而已,更有着些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面。。。。。

    皇帝陛下着眼全局,想的很深很远,想到深处,连自己都有些迷茫了。。。。。。实际上,他所面临的问题,每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曾经想到过,他们的做法不一而足,却都最终做出了自认为最有利的决定。

    就像前秦始皇帝统一了度量衡,使书同文行同轨,就像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像隋唐开科取士,就像后来的八股文章,锦衣卫等等等等。

    其实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巩固政权,开一代之局面。

    而这种种手段,针对的其实都是一个群体,那就是读书人。

    显然,大秦成武皇帝陛下有着同样的困扰,也有着同样的野心,至于有没有同样的魄力,又会做出什么,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而今晚,成武皇帝陛下不再想那些令人心情沉重的朝廷政事,他只想为自己能在后宫待的舒服些努努力。

    毕竟年根到了,大将军献捷,据说带回了许多西夏宫廷的女人,是不是要补入皇宫,还要跟皇后商量一下。。。。。。。。。。。。

    (今年过年有些晚,所以让皇帝陛下先过个好年。)(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论罪

    “这次伐夏,所获颇丰,还找到了两颗佛祖舍利,据传皆乃大德高僧所留,过两日等户部那边清算完毕,给皇祖母送过来。”

    太皇太后赵氏就笑,“柱国打仗,从来不空手而回,到是把搜刮的能手……”

    说到这里,也觉着说的有些太不庄重,不由略有尴尬,咳了一声,才接着道:“这样的好东西,给我个老人干什么,本宫又不信佛,听说皇后病了,不如给她送过去,也好让皇后消消气,病体也就痊愈了。”

    李全寿听了,脸上当即便是一红,这位皇祖母年纪确实大了,但一点都不糊涂,,心思亮堂着呢。

    不由真心实意的拍起了马屁,“有皇祖母坐镇宫内,实乃社稷之福也,这点东西实不算什么,皇祖母不必推辞,至于皇后那里……还请皇祖母多多教导,别让她真个气坏了身体。”

    太皇太后赵氏点着头,笑眯眯的道:“皇帝能这般想,才是社稷福祉呢。”

    这话里便多出了些深意,皇帝却能听的进去,相比较而言,皇后娘娘确实太过年轻了些,说话做事,远不如太皇太后赵氏这样春风化雨般的老道从容………

    由此,皇帝陛下和太皇太后娘娘要说的事情其实便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说的都是些内苑琐事,玩笑居多,不知不觉间,皇帝陛下已经填饱了肚子,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分外的舒服。

    到了这会儿。太皇太后赵氏才好像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说。沉声便道:“对了。外间读书人闹事,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也插不上嘴,怎么还把靖佳卷进去了?”

    皇帝陛下正端着酒杯饮酒,听了这个,手一抖,缓缓放下酒撰,笑着摇头解释道:“皇祖母。这事咱们不都说过几次了吗,姑姑却不过人情,才……”

    太皇太后赵氏这次却有了些怒容,道:“本宫说的不是这个,都过去多少时日了,怎么我还听说,有士子上大长公主府的门儿,如此不成体统,皇帝你也不说管管,靖佳为的是谁。为的还不是李家的江山社稷,不然她在城外住的好好的。进宫搀和什么政事?还不是被逼的?”

    “现在事情过去了,她那里的情形皇帝又不是不知道……”

    见太皇太后有些恼,皇帝陛下终于知道,事情好像有些不对,“皇祖母是说……”

    太皇太后赵氏眉头挑了挑,她如今已是甚少发怒,毕竟后宫之事,不用她再过多插手什么了,没了那些俗务牵绊,心境自然越发平和。

    不过现在嘛,显然对听闻之事,厌恶的很,所以眉头立着,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说什么说,本宫听闻,今科榜眼………好像姓卢吧,为感大长公主深明大义,所以屡献诗文入大长公主府,还不知从哪里听说,大长公主殿下尤喜画作,欲为大长公主做画云云。”

    “这也就罢了,如今寒冬腊月的,竟然还带着习作不辞劳苦去大长公主府求见……”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赵氏一拍桌案,厉声道:“他这是想干什么?长安街市之上,本就有些无聊人等,在说大长公主怎的怎的。”

    “之前还好,多为感激之言,如今呢,却有人胡说八道,言曰大长公主有意今科榜眼,才特意入宫,平息科场案,还了读书人一个公道云云,这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读书人的心都黑了吗?”

    “皇帝竟然不知?还是装作不知道?如此不闻不问,一旦这些流言传到满城风雨,靖佳该如何自处?赵柱国那孩子本就有些偏激,传入他的耳朵,百战归来,杀气未去,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说到这里,一口气憋住,便连连咳了起来,那边的太嫔脸色白白,这里面显然有着宫廷密事,之前都是传闻,今日可算是亲耳听到了,不过,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将话传出去……

    此时急忙上前,给太皇太后抚胸捶背,却要紧了牙,一个字儿也不敢吐出口,再加上心惊肉跳,可谓是辛苦之极。

    而这个时候,成武皇帝陛下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怒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这样的消息,竟然先传入了宫里,才到了他的耳朵,转念间,他就明白,秦人和蜀人之争,在科场案后,已经突然激烈了起来。

    要知道,长安城中,文武大臣,哪个不知道,承恩湖畔的大长公主府,不但备受两代君王之恩遇,而且,和兴国公府亲近有加。

    尤其是,冠军大将军,兴国公赵石,曾督建大长公主府,当权势日彰之后,进出公主府也没什么顾忌,显然和大长公主殿下有着深厚的交情。

    当然,其中不清不楚之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愿意在此事上做法,去自寻麻烦罢了。

    由此,也便知道,大长公主府能立于承恩湖畔,经两代帝王,依旧荣宠不衰的原因所在了,因为它隐约联结着皇家和兴国公府,由此而来的影响力,实非寻常公主可比。

    而现在,显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这个上面,不然的话,谁敢如此明目张胆,牟着劲去招惹大长公主殿下?

    这位榜眼,不是被人鼓动的,就是之前不知承恩湖畔的公主府的底细。

    不过,不管怎么个说法,这位卢榜眼都已经触动了忌讳…………皇帝陛下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这里面蜀人不安分,秦人也没起什么好作用,都憋着劲儿想在科举案上,兴风作浪呢。

    皇帝陛下暗自咬了咬牙,“皇祖母,您消消气儿,朕自然不会让皇姑母受了委屈…………”

    太皇太后这里略微平静了下来,摆手让太嫔归座,才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本宫知道皇帝为难,但不管朝堂上怎么争,怎么抢,也不能……这些人太过下作,而且,有了第一次,便会有人仿效之,以后就是麻烦。”

    “皇帝可能不知道,本宫这里还是从兴国公府那儿听闻的此事,唉,不管怎么说,柱国娶了几个好媳妇……这事啊,柱国还不清楚,但也瞒不了多久。”

    “此事皇帝打算怎么做?”

    李全寿想了想,露出些苦笑,还能怎么做,他这九五之尊,开个口容易,却难免都有大题小做之嫌,朝臣们会有很多话说,到时候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引出来的事故,不定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显然,太皇太后也清楚这个,随即便无奈的道:“行了,也不让皇帝为难,妇人女子的事情,就用妇人女子的手段来应付吧,趁着柱国还无暇出城,快点解决了算了,柱国那里,皇帝安抚一下,他这人太过护短,别又弄的血淋淋的。”

    皇家有皇家的难处,明君有明君的苦楚,在这一刻,却皆显露无疑。

    一个太皇太后,统摄六宫,天下万民,无人敢于不敬,一个皇帝陛下,富有天下,统御**,一言出口,无人敢于违逆。

    但就这么一件小事,却能让他们顾虑再三,不能轻易处断,所以说啊,这天下事,谁又能都看个通透明白?谁又能真个逍遥自在?

    而自古功臣良将,多数没有好下场,也正源于此因,牵涉到他们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完没了,早晚,身居九重的皇帝陛下会不耐烦,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损害,会觉得受到了掣肘。

    而功臣们呢,处处忍让,处处三思而行,费尽心思,却还是遭人忌讳,这样的事情多了,也会不耐烦,也会觉着委屈,也会想着反抗,于是,君臣渐行渐远,最终反目成仇,各出枢机,也便成就了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就像一个轮回,将自古以来的君臣们困在里面,怎么也逃不出去………

    出了慈安宫,成武皇帝陛下面沉似水,因为他明显低估了科举一案的后果,蜀国平后十数载,终于给身为征服者的大秦,带来了麻烦。

    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蜀人站上大秦朝堂,自然而然便会联结成党,发出自己的声音,不过却也在意料之外,因为秦人蜀人之间的摩擦和争斗,突然便就一场科举案爆发了出来,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西夏已平,在这样一个时节,就算有很多人想借科举案来兴风作浪,也只能在辉煌的战功之下,弄起几朵让人恶心的水花而已。

    更好在,蜀人在朝堂上的声音并不强,处置起来很容易………

    幸好,大将军赵石已经回朝,可以震慑住许多心怀不轨之人,但幸与不幸之间,总只一尺之隔。

    大将军赵石此时回朝,也为朝局平添了很多的变数………

第一千三百章 拖延

    次日早朝,中书动议,欲将官员回京述职之期改到夏末。(23)(wx)

    这也算是朝堂上一件大事了,当然,也是朝堂宽勉之举,大秦疆域越来越大,朝廷官员年底回京述职,都很辛苦,改在夏末,一来,可让官员回京之旅途好过些,二来,新官上任也不用太仓促,在农忙时节之前,完成交接也就成了。

    实际上,官员回京述职,也没多少硬性的规定,有时候,官员迁转,都是朝廷一纸文书便了,多数没有回京述职一说。

    只有那些封疆大吏,才会回京完成交接,得到面圣陈情的机会,所以,这个改动,对于那些没有进入五品的官员来说,并无多少影响。

    而这一条,现在看来,多数是为军中将领们着想了,将军们的功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回京报捷的机会,以后多的很。

    以往,是趁着冬天无有战事之时,让将领们进京述职,转头多数还要在年前或者年后的一段日子里,陆续返回军前。

    但现在不同以往,大秦国力越加强盛,将军们回京述职之后,便不用那么急匆匆的了,可以回乡瞧瞧,可以留在京师任职,朝廷叙功的时间,也要充裕些。

    显然,将军们的选择余地开始多了起来,同样,也意味着朝廷在变相的控制军功过于集中,出现不好封赏的情形。

    像大将军赵石,以往便都是冬天回京。以后若是出京领兵,便不需在冬天年底的时候急着赶路了。

    朝廷的优容之举,总会含着这样那样的味道,各人都有体会,不必细说。

    朝议波澜不惊,说的也都是商量好的事情,昭告其他官员而已,若有异议,可以在朝堂上说一说,但多数时候。也绝不会出现唇枪舌剑。剑拔弩张的情形。

    可以说,朝堂争斗,多数不会发生在金銮殿上,如果发生了。那只能说明。皇帝以及中书重臣。失去了对朝堂的控制,那将是极为危险的政治事故,动辄便要有许多人头落地………

    而朝堂上下。都在暗中瞩目的科举案,在早朝上,更是没有人提一个字。

    回到宫内,皇帝陛下径直去到乾元殿,事实上,到了年根上,国事真的不算多了,西北诸事已经进入尾声,科举案在明面上也早已结案。

    东边即将进行的战事,还待商议,总归要到明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才能进兵,之间几个月的时间,无论聚集粮草,还是选派贤能,都不用太过着急。

    再说了,东边的战事和伐夏之战不同,众军齐备,粮草充足,恐怕只需朝廷下旨,便能进行这一场战争了。

    而伐夏战事所得,也让国库更加宽裕,犒赏立功将士,发放粮饷等等等等,都不用太过担心。

    这可以说是党项人聚集多年的财富,被大将军赵石一股脑的搜刮了出来,所得实非那些愿意讲究秋毫无犯的将军们可比。

    现在,大将军赵石除了能征惯战,杀戮众多的名声之外,善于敛财的名声也传了出去,从蜀中,到河中,河东,再到西夏,一场场战事打下来,每次给大秦带来的,不但是大片的疆土,而且还有众多的资财。

    这些财富从哪里来,谁都明白。

    景兴初年的时候,赵石曾任羽林左卫指挥使,因太子一党谋乱,京师乱过一阵,赵柱国那个时候带兵频频抄家拿人,有抄家将军之称。

    后来领兵于外,怕是将这个习惯带了出去,无论是女真人,契丹人,还是党项人,都成为了受害者,人头滚滚之际,大批的财富被大将军赵石送回了京师。

    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朝廷用兵,耗费的粮草银饷,都被补了回来,而且每每皆有盈余,大秦有今日之强盛,大将军赵石抄家的习惯功不可没…………

    像大将军张培贤率兵取河洛,所得就远不如大将军赵石,可以说,河洛之战前后耗费粮草银两,皆为朝廷所出,所得嘛,除了河洛的肥田沃土之外,便没有其他什么能让人看上眼的了。

    有些好事者,虽看着大将军赵石的行径并不顺眼,但说起前方战事来,却也不得不偏着大将军赵石一些。

    要知道,汉武帝几乎以倾国之力屡征匈奴,最后匈奴被驱赶,大汉北方边塞也安静了下来,但之后所有史书上,都几乎隐约有着武帝穷兵黩武,耗损国力过甚的记载。

    于是不少人腹诽,像大将军张培贤这么打下去,就只想着自己得个好名声,丝毫不顾朝廷国库之艰难,在这个上面,便远不如大将军赵石公忠体国了。

    …………………………

    不管前方将领们名声如何,兴国公府之豪富却是闻名于长安,而定阳侯张大将军的府邸却颇为简朴,相形之下,大将军赵石善于敛财的名声也就坐实了。

    不说这些,皇帝陛下回到乾元殿,等着他的政务并不多。

    献捷之事已然议的差不多了,明日便是献捷之期,大秦之世仇,终于匍匐在了大秦脚下,为大秦所灭,其他的一切,在这样一个辉煌的时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皇帝陛下有些兴奋,这将是他登基以来,最辉煌的一刻,其他诸如河东之战,草原诸部归附,甚至于,吐蕃低地内附,对于大秦而言,在意义上都无法跟伐夏之战相比。

    灭亡了西夏,拓土千里,大秦也再无后顾之忧,大秦的疆土,也立即连成了一片,在之后征伐中原的战事上,大秦必将占尽天时地利。

    只这些,便足以让大秦成武皇帝,成为大秦历代君王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成武皇帝李全寿有些烦躁的在乾元殿内踱着步,有心想宣那几位重臣入宫,又强自压下这个念头,这几日,中书和枢密院甚至于兵部的几位大臣,都刻意的在躲着呢。

    生怕被皇帝陛下捉住问起论功的事情,难处在于,这功劳怎么赏都不为过,但你论的高了,恐怕立即便成众矢之的,被人围着攻讦,论的低了,那位大将军也会不满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找你的麻烦。

    皇帝陛下心里说不准还有些愧疚,于是帮着寻你错处,让大将军出气,那才是最最倒霉的事情…………

    所以,几位重臣这几日轻易不在乾元殿现身了。

    皇帝陛下自然明白其中关节,本着默契,无事便也不宣他们入宫,以免让臣下们会错了意。

    当然,皇帝陛下也是有着思量的,之前七月间,送到西北的口谕,他确实是想瞧瞧赵柱国自己的意思,实际上,也有意让大将军赵石暂时镇守西北。

    朝中重臣们在这个事情上,多是含糊其辞,他也是一时拿不准,才传的口谕,他也觉着,东边战事还多,到时一纸圣旨,便能将人调回来,到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但后来想想,却觉出了其中不妥,便立即命人拟旨,诏大将军赵石回京述职。

    果然,圣旨没到兴庆,便遇到了南归的大军,大将军赵石赫然在列,显然,大将军赵石的意思十分清楚,不愿留在西北这边。

    皇帝陛下有些后悔,这事办的有些莽撞了,显然,朝臣们忌惮于赵柱国,想将大将军赵石撇在西北边远处,等待中原战事有了眉目,再说其他。

    但他身为帝王,却不能这么顺着朝臣的意思来办,不然的话,他李全寿,与他那个父皇,又有何区别?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将来也必成后患。

    所以,到底怎么赏赐功臣,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便也不怕这些臣子们拖着,拖来拖去,正好宫中下旨,一言定了此事。

    至于朝臣们之后的异议,亲身经历过长安之乱前后的他,看的再清楚不过,朝臣们的异议,在你认真听的时候,是有着份量的,但当你当耳边风的时候,他们所言之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今日之朝堂,很多事,他都可以一言而决。

    他也相信,赵柱国在赏赐下去之前,会有一定的让步,这么多年来,以他对赵柱国心性的了解,结果应该是**不离十了。

    到时封赏下去,朝堂上的阻碍,会少了许多,不过,赵柱国怕是要在京师呆上一些时日了,这样的结果很不错,有大将军赵石在朝中坐镇,时常参赞军机不说,许多事也都会迎刃而解。

    而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能畅所欲言之人,他同样相信,一些不能和外间臣子们说的话,都可以跟赵柱国聊一聊,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宣翰林承旨沈鹤入宫。”

    乾元殿中,传来皇帝陛下的吩咐声。

    沈鹤,朝中蜀人之首脑,深得皇帝陛下宠信,皇帝陛下除了想找个聪明的聆听者之外,也想略微听一听,蜀人在科举案之后,有什么动静………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沈鹤

    沈鹤,字放舟,出身成都沈氏大族,咸宁四年进士,入翰林院,因文采卓然,后晋翰林承旨。<。。。。。。

    成武皇帝登基不久,赞其果敢坚毅,赐其中书内觐之职,中书内觐,七品,人微言轻,远不如翰林承旨来之职清贵。

    但中书内觐,可以旁听机要,得便时,更是代笔中书,传之宫内。

    换句话说,中书内觐更像是在中书打杂,行走于中书以及宫内之间,传递文案,宣示诏命,可以说,职位虽小,但有了这样的资历,对将来宦途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好处。

    两个职位,都不算高,但却能时觐天颜,行走在宫内以及中书机要处,无所顾忌。

    一个蜀人,能得如此信任,际遇除外,其人才干也就不用多提了,有人也许会酸溜溜的说上几句,陛下为安抚蜀中,才启用蜀中大族之人,为蜀中之表率。

    但只要和沈鹤沈放舟打过交道的,却大多不会这么想。。。。。。。

    沈鹤,此时正站在乾元殿外,他身形并不算高,只能说是中等,体态瘦肖,但举止从容,脸上也总带着些温润之色,怎么看都当得温文尔雅几个字。

    但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此人言辞犀利,辩才无碍,性情偏于倔强,而他的友人更知道,沈鹤酒量甚弘,酒到酣时,常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好做歌言志,放浪形骸之处。有若林下隐士,狂态毕露,却又具孤高清远之势。

    但只有沈鹤自己知道。每次他来到这恢弘硬朗的秦宫之内,他都有着胆怯和敬畏,胆怯于自己的身份,多数不为秦人所喜,也胆怯于百年之后,史笔如刀会不会刮的自己体无完肤,更胆怯于以自己的才具。能不能在这人才辈出的秦川,搏得那一席之地。

    而他同样也敬畏于大秦的强盛,敬畏大秦皇宫内苑的恢弘硬朗。敬畏于宫内那位野心勃勃的陛下。

    但他不会让这样的情绪控制自己,这里是八百里秦川,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坚硬而刚毅。他们多数喜欢直来直去。出口如刀的人,他们更喜欢迎难而上,百折不弯的人。

    是的,这些年他在大秦朝堂之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即便饱读诗书的秦人,骨子里也存着倔强和硬朗。

    而他,需要融入这里。无论是家族所需,还是大势所逼。他都需要在这里扎下根来。。。。。。。。。

    这里不需要卑怯顺从之人,他也只能挺直身子,一步步迎着漫天风雨艰难前行,后面没有退路,沈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之前的每一个脚印,好像都浸透了沈氏族人的心酸和耻辱。

    沈氏是第一个向大秦清晰的表示出顺服之意的蜀中大族,第一个在秦人治下为官,第一个在蜀中试行八分田亩制,第一个向秦人皇帝献上族中女子,第一个参与了秦人皇位之争。。。。。

    这许多个第一,并未换来多少东西,本就元气大伤的沈氏早已不复当年风光,遭蜀人大族所鄙,田产日渐,族中人才四散,不愿称自己为沈氏之人,凋零之势,几乎难以挽回,直到当今陛下登基称帝,才有所缓和。

    如果他被狂风所阻,被暴雨所迷,那么,蜀中沈氏所付出的一切,以及所想得到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他身上的担子非常之重,重的已经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所以,他决不能让心底那些怯惧以及敬畏过多的流露出来。。。。。。。

    但他也不会强行将这些压在心底深处,因为这些情绪,每每会提醒他,进入这些肃穆之地,要谨言慎行,非有所得,断不能擅自开口。

    几年下来,当年文章清丽不俗,善滔滔雄辩,有志于放浪山水之间的沈氏才子,已然变得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了。

    站在乾元殿外,寒风在他周遭掠过,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看乾元殿的匾额,每次他都是同样的想法,这几个字技法平常,甚至可以称之为粗劣,但笔锋如刀,其骨似钢,挂在那里,好像和这座古朴恢弘的建筑融为了一体,透着无边的威严。

    沈鹤身子为不可见的抖了抖,心里再次跟自己说,这就是大秦。。。。。。。。。

    低下头,他的眉头稍稍蹙起,开始继续思索之前那些心事,科举案还是为大将军论功?

    这是每一个来到这里的臣子们必须要想清楚的问题,问题本身可能有所不同,但过程皆都类似,如果进到大殿之上,在见到皇帝陛下之前还没有想清楚,那么,你的命运,也许只能听老天爷来安排了。

    科举案,沈鹤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显然不是他愿意被问到的话题。

    而大将军赵柱国。。。。。。。沈鹤想到这个名字,脸颊上的肌肉便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这个名字让蜀人刻骨铭心,如果两者有所选择的话,沈鹤宁愿就科举案说些什么,也不愿提及这位大将军。

    还有其他吗?沈鹤暗自摇头,不会有其他什么,这两件事,才是朝野所瞩目。

    至于即将到来的献捷大礼,可能会非常之盛大,但那不需要再议什么,更不需他来建议什么。

    沈鹤最后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朝野内外诸事,好像都能和这两件大事牵扯上,而作为一个蜀人,很可能,皇帝陛下要问起科举案,他该如何应答,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沈鹤心里难免叹息了一声,蜀人急于在大秦朝堂立足,有些人已经昏了头。。。。。。。。

    科举案发到结束,并没有多长的时日,好像蜀人从中渔利,也并没有搀和到科举案当中去,情势十分喜人,有些人,更想着借助科举案的余波,来稳固蜀人的地位。

    但。。。。。。。蜀人的地位?

    太可笑了,如今蜀人官员当中,能有机会面圣的也就他沈鹤一人而已,能入中书行走的,还是他沈鹤一个。

    再瞧瞧这些年蜀人都在何处为官?

    蜀中是蜀人们最愿意去的地方,大秦也确实让许多蜀人回到蜀地为官,要的其实就是蜀中民心,而这里面,官职最高者,乃汉中宁向岳无疑,如今已是成都府知府,又有抚蛮之功,拥立之功在身,其实这人才是蜀人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不过这人不愿进京,蜀中沈氏已经拜访多次,也无法动其心意,如果此人能来长安任职,才是蜀人最最可依靠的助力,要知道,这人与大将军赵石交情非同寻常。

    除了这个人之外,蜀人官吏,皆沉于下僚,多数在地方上辅佐主官,不成气候。

    京师的这些人,大半在翰林院中舞文弄墨,看着清贵,其实一点实权皆无,用处还不如那些去到长安各府邸当幕僚的蜀人呢。

    在各部为官的蜀人,寥寥无几,蜀人善言辞,多浮夸的性情,也让秦人不喜,各部为官的蜀人,多为书记,整理案牍,甚至不如地方上的蜀人官吏来的风光。

    就这么一个样子,还想着兴风作浪,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世人都说蜀中人杰地灵,但现在的蜀中,有志向的人呢不少,但人才真的不算多,蜀中的精英们,在多年之前的那场变乱中,几乎被一扫而空。

    想到这里,沈鹤定了定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不是蜀人能够搀和的局面,皇帝陛下一旦问起,他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让那些发了昏的家伙见鬼去吧。

    “宣沈鹤觐见。。。。。。”

    沈鹤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袍服,才发觉身子有些僵硬,秦地的天气,到底与蜀中殊异。。。。。。。

    来到乾元殿内,见到的情形却让沈鹤楞了一下神儿,皇帝陛下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安然坐在龙椅之上,而是负手立于殿中。

    “臣沈鹤见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沈鹤立即紧走了几步,跪倒下来。

    “起来吧。”成武皇帝陛下语气中透着随意。

    “谢陛下。”

    站起身的工夫,沈鹤飞快的瞄了皇帝陛下一眼,接着便敛目低眉,束手站在一旁,皇帝陛下心情尚好,他心里想着。

    皇帝陛下踱了几步,随口问道:“从中书那边过来的?”

    沈鹤答道:“回陛下,微臣方才在翰林院,年节就要到了,微臣小有薄名,几位好友央微臣写几个大字,做几幅对子,微臣却不过情面,正好趁闲,写上几幅,也算是微臣给他们的年礼了。”

    皇帝陛下听了,不由笑着点头,“卿有雅意,不过能与你这般相交之辈,怕是不多吧?”

    “君子之交而已,颇多矫揉,不敢称雅。”

    皇帝陛下摆手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雅人自有雅意,想当年,西夏与金人使臣到京,四处交结我大秦权贵,献唐时贤相长孙无忌手书之唐律于杨感府中,杨感纳之,并于御前彰显,传之于外,可不就是一件雅事?”(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沈鹤(二)

    说实话,沈鹤对大秦先贤知晓的并不算多,为此,沈鹤在翰林苑中还下了一番苦功,查阅史册,与人考据先贤生平,在一段日子里,还与结交往来人等谈论他们的生平逸事,可谓是用心良苦至极。《…………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无所不知,沈鹤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费了一番功夫,自然不会没有收获,大秦历代重臣,说出名姓来,他都能知晓其为谁,又有哪些重要著述罢了。

    至于他们的为官经历,以及其时的朝野逸事,却只能说是一知半解了。

    杨感之名,沈鹤自然不会陌生,大秦正德年间的贤相,大秦能有今日之强盛,此人功不可没。

    不过皇帝陛下所说的这件雅事,沈鹤好像听人谈起过,有那么一个印象,至于人们是怎么评价的,沈鹤记不清了。

    听皇帝陛下拿自己这点小事跟杨感当年相比,无疑,沈鹤心里有那么一丝窃喜,不过转念间他便腼腆一笑道:“杨相大贤,微臣怎敢相比,若说杨相乃所为乃大雅之事,那微臣写个对子,舞弄几许笔墨,最多也只是小雅而已。”

    这话说的,不算很谦虚,但秦人风气便是如此,谦虚的过了头,便要惹人厌了,这个上面,沈鹤已经早有体会。

    皇帝陛下的笑容果然盛了几分,不过,他接下来的话题,却不那么好接了,“说起文人雅事来,今朝朕刚听闻了一件。也不知真假。正好。卿也帮朕分辨一下。”

    沈鹤立即竖起了耳朵……

    只听皇帝陛下接着道:“前日听闻,今科榜眼………叫什么来着?”

    沈鹤下意识的答道:“应是卢近贤,字元许,蜀中利州人士。”

    随即,沈鹤心里就颤了一下,卢近贤寒门子也,文章华美,更做的一手好词。在蜀中颇有文名,据说其人也风度翩翩,仪容上佳。

    不过此人得了榜眼,许是高兴过了头,颇有张狂之势,沈鹤最后一次听闻此人的名字,还是听说这人上了大战公主府的门,据说是为了答谢大长公主护持士子之所行。

    沈鹤也没当是多大的事情,过后便也忘了,要知道。这几年,进京赶考之举子。多如过江之卿,为了邀名于长安京师,文人士子可以说是各显神通,科举前后,奇闻异事,纷传长安,百姓以为谈资,官员们也喜闻乐见,更觉得,如此方显京师之繁华盛美。

    大长公主府在长安士子当中,不但有着亲善之名,而且,大长公主府左近,无论府前桃林,还是承恩湖,或者是国武监,皆为长安一胜景,文人士子,更是趋之若鹜,敢上大长公主府拜见的文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自然各有各的底气。

    实际上,大长公主府的声明在士子中如此之盛,还是唐时那些放浪的皇室公主们惹的祸,让文人士子们对大长公主府有那么几许幻想罢了。

    也从没听说,哪个士子凭着只言片语,便能得见大长公主颜色,更没听说,大长公主府传出过对士子诗文之评断。

    所以,沈鹤听了这些,也只是一笑置之,大长公主府的门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但今日在这乾元殿中,竟是被皇帝陛下当面问了起来,沈鹤一下这心就提起来了,这是谁进的言,为的又是什么?是不是跟科举案有关?或者说,卢近贤干出了什么蠢事?

    一瞬间,诸般思绪纷扰而至。

    皇帝陛下却不管那么多,既然有这么个话头,他便过问一下,给下面的人传传风声也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又有太皇太后处置,他其实现在不用关心太多。

    只是既然起了头,皇帝陛下心里也确实有着恼怒,便无须遮掩什么,“有人说这位榜眼自持才高,起了求凰之心,看来,也许……朕许要多门亲戚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成体统,有损皇家仪范,但皇帝陛下就这么说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谁都明白,皇帝陛下很是恼火儿。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说的有些夸张,但对于臣子来说,皇帝怎么发火也许都不要紧,但要是阴阳怪气的发火,却是臣子们最不愿遇到的情景。

    沈鹤的身子一下便矮了下来,胆怯和恐惧如潮水般在他心间涨落,但他的脸,只是微微白了些,声音更是一丝的颤抖都没有。

    “请陛下息怒,文人无形,多有乖张,今既辱殿下声名,百死莫赎其罪,微臣斗胆,上请重处之………”

    皇帝陛下终于收起了笑容,眉头皱了皱,沈鹤的反应,让他非常的不满意,他这里只是顺嘴一说,沈鹤便如此惶恐,显然,同为蜀人之过罢了。

    那么,科举案,也就不用说什么了,蜀人即为一体,科举案之后,蜀人是个什么模样,他就能猜出个**分来。

    皇帝陛下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有些孤寂的想着,都说帝王称孤道寡,果然不错,这科举案一生,竟是没一个人能询之问之,各人皆有私意,出口定非公论,今后如何处之,还真要好好想一想了。

    想着这些,嘴里则随口道:“同为蜀人,决绝如此,沈鹤,朕却不知,卿家原是如此无情之人?”

    皇帝陛下的指责,还如此诛心,让沈鹤身子一抖,这回,汗真的下来了。

    “陛下,微臣只知道,无论秦人蜀人,皆为大秦臣民,而朝廷自有法度……微臣不敢以蜀人之私,坏天下之法。”

    皇帝陛下心里微有失望,他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些,要说,他对沈鹤沈放舟不同于旁人,念的是当初沈氏相助之情,更念在沈鹤才干非凡,才放在身边,但在这件事上,沈鹤显然让他很不满意。

    忠心的人多了,不多沈鹤一个,科举案后,余波不平,宫内宫外,好像都和这个有了牵扯,让他意识到,平蜀十数年后,蜀人还需善加安抚,所以,空空大言,怎么能让他满意,他要的是法子,要的是切实可行的章程,哪怕一言有助于国事,也当欣然纳之,可惜…………

    沈鹤不知他错过了怎样的机会,只是觉得,皇帝陛下的声音一下便沉闷了下来。

    “起来吧,不干你事,跪个什么?”

    “朕这次招你入宫,为的不是什么今科榜眼,明日献捷大礼,嗯,礼部送上来的文章朕看了,砌词矫繁,稍显冗长,如此,怎显我大秦威严昌盛?朕素知你文采,去礼部,一起改改文章,务须恢弘大气,扬我国威,外番闻之,振聋发聩才好。”

    沈鹤诺诺,他也发觉,方才自己好像………但这能怨他吗?科举案刚过,秦人蜀人之争显了端倪,他满心都是此事,又突闻大长公主府之事,言辞失措之下,才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所谓帝心难测,即便再来一回,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这才是臣下的明哲保身之道,即使心中有万般真知灼见,也需揣摩出帝王心意之后,才能畅所欲言,不然的话,也许只言片语,便要获及家人了。

    这样最好,陛下虽不甚满意,但他也不会就此失宠,如今的朝野情形,他必定是要更加谨言慎行才可。

    这已不是几年之前,沈氏断不会再行孤注一掷之举。

    至此,皇帝陛下已经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本来,皇帝陛下还想着跟人聊一聊灭夏之功绩,而现在嘛,却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便赶了沈鹤出宫。

    沈鹤从宫中出来,谢了引路的太监,上了坐轿,吩咐轿夫一声,去礼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出来,更是觉着,身上冰凉黏腻,十分难受。

    又想到,陛下这次招他入宫,看上去并无问对之心,前一件事,怕是和科举案有些关联,后面这献捷之礼上的文章,怕是临时起意罢了………

    想清楚这个,沈鹤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了下来,秦人如何,蜀人如何,他一个翰林承旨能说出什么来?

    十几年过去,蜀中元气大复,自然有人出来为官,秦人再是严防死守,也是无用,但要说秦人蜀人休戚与共,一体待之,那也是做梦。

    想来,还需个十几二十年的工夫,才能让蜀人彻底融入大秦朝堂之间,不分彼此吧………

    这样长远的工夫……沈鹤自己就摇了摇头,河中,河东,河洛,加上西北,如今皆乃大秦疆土,用不了多少时候,大秦朝堂上,便会出现这些地方的士子的身影。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蜀人便会不起眼起来呢,其实,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但这样的话,在乾元殿上,他断不会出口。

    因为他很明白,许多时候,当朝中臣子们说起顺其自然几个字来,便也意味着,臣子们没有太好的建言,那便是无能,还不如缄口不言…………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女子

    就在沈鹤沈放舟怏怏去了礼部的时候,兴国公府却更加热闹了。

    明日便是献捷大典,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国武监山长,节河东各部,抚草原诸族,兴国公,伐夏诸路总管,大将军赵石,正是献捷大礼上的主角之一。

    一连串的头衔,其中多一半都是实权,这在历朝历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但两次拥立之功,加上两次灭国之功,率兵占了金国半壁江山,抚平草原诸部,这样的功勋,却也实至名归。。。。。。。。

    献捷大礼在景兴年间有过一次,也是大将军赵石平蜀归来,拥蜀国皇室,献于陛下阶前,但相比上一次,这一次伐夏功成,却只能更加盛大,更加使人振奋。

    因为西夏,大秦之世仇也,秦夏征伐,逾有百年,仇恨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法军伐夏,只半载之间,便灭夏而还,其功绩,实不能与平蜀相比,但却能一舒大秦上下百年之怨气,朝野上下之重视,却非是当年平蜀可比。。。。。。。。。

    本来,献捷大礼之上,还要论功行赏,上一次,大将军赵石便真正晋身为大将军,不过是虚职,羽林中郎将是也,也封了伯位。

    但那是景兴年间旧事了,如今乃成武一朝,谁也不知道,大将军灭夏之功,到底该如何封赏,朝廷没有动静,这么说来,很可能,献捷大礼上,也就没有为大将军赵石论功行赏这一幕了。

    不过,这并无损于献捷大礼的声势。

    今日来兴国公府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也都是贺喜之人。这一天。到兴国公府贺喜的人就很杂了。

    有枢密院的。有六部的,还有京军各部将校,凡是觉着有那个份量,也有那个交情走上一趟的人,多数会在这一天来府中送上些贺礼。

    但要说四品以上朝中重臣,这里是一个不见,最多是派人代自己送些礼物罢了,重臣间的来往。总是要受到些约束,四品以上朝中重臣间的来往,都需要想清楚,尤其是登门造访,没有由头,即便是交情深厚,一年中私下也见不到几次。

    但四品以下的官员们,约束要少上一些,不过能进入兴国公府的人,虽然不少。但总的来说,也不会太多。

    这里面。枢密院的来人,多数是接着公事,毕竟献捷大礼,也离不开枢密院,而大将军赵石身上,还带着枢密副使的职衔,枢密院现在群龙无首,许多人想着,不定大将军赵石会出掌枢密院也说不定,想先上门混个脸熟的人不在少数。

    兵部这里,自兵部尚书李承乾以下,左右侍郎人等,都派人代为送上了贺礼。

    不用问了,枢密院马上就要有一番新气象,兵部尚书李承乾早就盯准了枢密使的位置,他年纪已经不小,这些年来,一直位在兵部,眼睛往上瞅着,却总摸不到边儿。

    如今枢密使之位眼看空缺下来,他这里从去岁开始,便上上下下的打点,跟大将军赵石的关系也缓和了下来,就是认准了这个位置。

    甚至可以说,兵部尚书李大人已经有些不择手段了,比如前任枢密使汪道存汪大人,年初时,因京师起了些流言,引得朝野瞩目。

    汪大人最终晚节不保,像他这样的老臣归乡荣养,本应该有着恩旨,但汪大人走的可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狼狈至今。

    朝廷恩旨根本没得到不说,连儿子的前程也差点葬送了,已经贵为凤翔府知府的长子,本应进京述职,仕途上可能要再进一步,被朝廷生生压了下来,看样子,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流言是怎么起来的,没有人去细究,但李承乾这里却是认定了乃是大将军赵石所为,于是,李大人在里面横插了一杠子,汪道存屡受参劾,匆匆离京之时,兵部本应调兵护送,毕竟,汪道存没有获罪,算是正经的辞官归乡,所以为显朝廷优容老臣,定要派兵随行护送。。。。。。。。

    但李承乾一发狠,给汪道存一行只派了十个老弱残兵,随后还曾开口鄙薄其为人。

    这就是正经的落井下石了,官场上绝对不会缺少这个,但身为兵部尚书,做的显然有些过头,至于李承乾做这些为了什么,大多数人皆以为,一个兵部尚书,一个枢密使,不定结怨已深,所以才来了这么一下,以泄多年怨气。

    但无论是李承乾自己,还是那有数几位知道内情之人,都明白,李大人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示好于大将军赵石而已。

    为什么要示好于大将军赵石,这还用问吗?

    实际上,伐夏功成回京的大将军赵石,是枢密使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可能唯一欠缺的就是在朝中任职的经历了,而另外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年轻。

    大秦立国至今,没有一位枢密使岁数小过四十五岁,而大将军赵石,刚过而立之年,便任职枢密使,实在是。。。。。。。。

    当然,现在人们实在无法拿大将军的年龄来说事,三十出头的大将军,大秦立国之后,也没见到过,三十岁出头便连灭两国的将军,自古以来,又有哪一位呢?

    所以说,年龄在大将军赵石这里,已经是不算什么缺点了,其人用辉煌的功绩,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李承乾明显怕的就是这个,曾几何时,他口中的黄口孺子,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了的了。

    所以,这一天,兵部尚书李大人,命自己回京述职的长子代自己登门道贺,并面见了大将军赵石,极尽恭敬之能事,而且隐晦的代传了一些话语。

    实际上,许多朝野大事,也正是在这只言片语中定下来的,当然,其中或许有着变数,但只要这样的默契形成,那么就有大可能成事。

    而这一天,能见到兴国公赵石的人,并不多,到是兴国公府中午,晚间都摆了几桌宴席,兴国公也没露面,接待这些外客的,是兴国公赵石的几位妻兄和兴国公庶长子赵君玉,不用问了,这几位都姓种,或于兵部任职,或乃外间将领,不一而足,绝不让贺客感到有**份就是了。

    除了这些道贺之人,兴国公府中来的最多的就数礼部,兵部官吏了,这些人都是为了公事而来。

    一个上午,兴国公赵石除了连下军令之外,耳边响起的,多数就是礼部众人的唠叨声,间隔之时,他还要见几位不得不见的客人。

    弄的赵石颇为心烦,直到午时,给这些家伙摆了一桌,拿出府中好酒款待,下午时,便清净多了。

    实际上,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献捷之时,他身边总会有礼部之人甚或是宫里的太监们跟着,时时提点,按照规矩来就成了,用不着这么千叮咛万嘱咐。

    而大秦立国至今,礼仪尚简,即便是祭天大典,也不会太过繁琐,按照赵石来看,明日的献捷之礼,最多就是拉着俘获在朱雀大街上转一圈而已,而他只需在皇城门前等候,最终向皇帝陛下献上一应俘获的单子罢了。

    明天,主角必定不会是他赵石,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还有西夏幼帝母子,那才是明天的重头戏,这戏码,他当年经历过。。。。。。。。

    下午虽然清净许多,也不用他再露面了,但此时的赵石,却并未闲着,他正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发呆。

    说实话,如今能让赵石发呆的人可不多见了,而他面前的这个人,一身青袍,腰悬玉佩,风度翩翩,而且腰侧,还悬着一柄长剑,要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但这人嘛。。。。。。。却是个女子。

    就算有着袍服掩盖,也难掩腰肢婀娜,素手芊芊,一头乌黑的长发,像男人一样挽住,藏在帽子中,但鬓角,却还留下两绺,在耳边来回俏皮的晃荡着,更显其娇颜如雪,活力四射。。。。。。。

    只是其双眉飞扬,眼含厉色,配着一身袍服,身上便立马多出几分英气。

    要说兴国公府内的女子,除了主妇范柔儿,以及小妾惜红,其余诸女,皆能骑善射,刀枪俱佳,可以说,各个都是女中豪杰。

    被这几位带的,府中女子们也都越来越是矫健,在内宅校场中骑马射箭,或者往来互博是她们现在最喜爱的游戏。。。。。。。。

    可以说,兴国公府内宅家眷,是京师长安中最彪悍的一家人。

    而眼前的女子,显然身手也不错,但这一身的打扮,却也显出了与兴国公府中女子的差异,而且容颜如此娇艳柔美,真真别有一番风情。

    走在大街上,如果不开口说话,说不定就要被人认为是哪家出来游玩的俊俏公子了,这样一个人,若真身为男儿,又得迷倒多少世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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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论政

    “学生陆敖,奉香侯之命,前来应幕府中。

    女子抱拳为礼,声音柔美,但和她的长相以及声音不同的是,话语简练,还带着一丝凌人的傲气,名字到是没叫错。

    赵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心下有些哭笑不得,香侯府反应到是很快,当即便给府中送来了一位,只是,满长安去打听,也没听所谁的府中用的是女幕僚,那位年轻的香侯明显又在给他出难题了。

    女人看上不大,二十多,肯定不到三十的年纪,长的这副模样,嫁个好人家也是轻而易举,怎么就跑到香侯府,跟那群女人搀和到一起了呢?

    和香侯府一直相处的不错,赵石心里微有纠结,别瞧他对妻妾都颇为放纵,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结于平等自由之类的主义或者哲学的人,他内心的感情没那么丰富,对那些东西也从来不屑一顾。

    从见到女子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了拒绝的心思,兴国公府中已经够阴盛阳衰的了,就没必要再弄个女幕僚在身边了吧,虽然,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

    心里一边琢磨着,嘴里随口问道:“学生?在国武监读过书吗?”

    女子答的毫不犹豫,“是,学生成武二年入监,在监中呆了两年,除与玛丽安娜教授学过些外邦言语之外,还学了些韬略,后来自觉与监中学风格格不入,又受了些打扰,便弃学回府了。”

    女子口中的玛丽安娜。便是赵石从草原带回来的女奴,因形色特异,赵石没让她过多的留在府中。立即塞进了国武监,当了一名国武监语言教授,顺便,也成就了国武监一道靓丽的风景。

    当然,自草原各部归附以来,国武监中也开始教授生员们鞑靼语,乃蛮语以及蒙古语。吐蕃语等,喜好奇风异俗的生员,顿时趋之若鹜。但说起来,这些东西,在国武监中还是属于偏科,喜好的就多听一听。学一学。但断不会在这个上面下太多的功夫。

    不过说到底,也开阔了生员们的眼界,而异日若有人北去为官,却也能多些依仗,对北方草原也不会一无所知。

    从女子口中说的话,显然便能清楚,香侯府的女人们,怕是对同为女子的玛丽安娜甚为亲近。至于说受到打扰,格格不入云云。赵石心里一笑,就这模样,到了哪里去,受的打扰都不会少了。

    不过这声学生到没叫错,他这里一直挂着国武监山长的职衔呢。

    赵石自然不会再接这个话头,只是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入幕之经历?”

    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一来,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二来,也是在挑刺,你才多大,便想着在大将军身边参赞,有那个资格没有?拒绝之意,一览无余。

    这话在赵石而言,已经非常之婉转,若是搁在当年,直接便顶回去了。

    女子微微蹙眉,乌溜溜的一双眼睛黯了黯,不过随即,身子便挺的笔直,傲气和倔强便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这无疑是个聪明的女子,心思转的并不比旁人慢了。

    她毫不犹豫的道:“学生今年二十有五,除慕国武之学入学读书之外,年少时还曾在宫中呆过几年,侍奉过先皇后娘娘,也曾陪伴过太子殿下读书,于朝野中事,熟谙在心,宫中密事,多有耳闻……”

    她一下住了口,显然觉着最后一句有些不妥,但随即,还是继续道:“学生自出宫以来,口舌严密,从不曾在旁人面前提过过往一句,将军在外征战,收取幕僚,非为参赞军务,学生自认,学识才略,不让于人,观朝野动静,为将军详说细故,可解将军忧劳多矣。”

    “殿下当初,也曾赞学生心思机敏,才干颇佳,若为男儿,当为圣上肱骨,此正学生唯一欠缺处,不能结交外人,失之耳目,不过学生以为,兴国公府声名日盛,耳目得来易也,将军身边所缺,解将军心中忧烦之人耳……”

    “学生出宫数载,避于香侯府中,百无聊赖,得香侯之令,才欲入幕府中,奈何将军竟以女子而轻之?”

    这就是背履历了,显然有着旺盛的好胜之心。

    而且,这是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可能和当今陛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出现在香侯府中,不定就是参与了几年前的长安之乱,甚或,更知道长安之乱的前前后后。

    赵石心里摇头,留下这么多的首尾,当今皇帝陛下心可真够软的,而且,这样一个女人留在兴国公府,以后说不定要有麻烦。

    但话说到这里,他还真不好拒绝了,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香侯府自作主张,瞧兴国公府里有个沈氏还不够,又弄来了这么一位。

    这么一想,信任也就无从谈起了,而赵石心里也闪过一丝恼火儿,看来,还真得尽快面圣,跟皇帝陛下好好谈谈了。

    赵石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女人胆子不小,竟然跟他对视了片刻,才略微垂下了头去,却露出颈间老长一段腻白,赵石嘴角顿时抽动了一下。

    想了想,赵石才缓缓道:“这么一说………嗯,正好,我这里有一桩碍难,你且替我分忧解劳一番?”

    女子抬起头,嘴角微挑,一下便显出了几许俏皮和艳丽,口气却大的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赵石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摆手道:“不急,坐下说话吧,来人,上茶。”

    女人躬身一礼,施施然坐了下来,看着雍容大方,有着陈常寿,南十八等人的一些影子,但实际上女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从站着说话,到坐下饮茶,兴国公府果然权势逼人。

    这位大将军,气势俨然,却能跟她一个女子说这么半天,到也和香侯府中的传闻差不多,对女子有所看轻,但还算讲道理,也一如传闻,大将军赵石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当然,作为一个美貌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大将军赵石和传闻一般,并不好美色,这一点尤其令人放心。

    香茶送上来,女子轻轻酌了一口,心中道了一句,好茶,不过糟蹋了,当年大将军赵石一句茶不如酒,可流传甚广呢,随即,她便将茶盏放在了一边,正襟危坐,显然是在等赵石说话。

    赵石这里很直接,随手便抛出了一个大题目出来。

    “我伐夏回京,身上战功太著,怕是朝廷不好封赏,近日思来,自己也觉着为难,你来帮我想想,最终,该是如何了局?”

    女子一听,便蹙起了颇带英气的眉毛,心里腹诽着,这显然是有意刁难,而且,太过笼统,实在不好作答,这是在让她知难而退啊。

    想到来兴国公府之前,香侯陆飞翼那颇带玩味的眼神,以及府中姐妹的调笑之语,接着又瞟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赵石,陆敖不由一咬牙,要是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得被人笑死?也会被人真个视作自不量力…………

    于是,她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半晌,才有些艰涩的开了口。

    “学生听闻,有人谏言,欲许将军枢密使一职……”

    赵石这里没有半点以打压小,以男欺女的觉悟,摆手便打断了她的话,“朝野风闻,做不得数。”

    陆敖一下憋住,脸上顿时起了两团红晕,看上去又增几分丽色,但其人却咬紧了嘴唇,眼中只剩下了好胜的光芒。

    不过,她只这一句,便也显出她确实没有入幕的经验,作为一个合适的幕僚,先想到的不应该是这些风闻之事,而是应为大将军赵石设身处地的着想,该争取履任何职。

    又深思了良久,陆敖谨慎的继续开口说话,这一次,就靠谱的多了。

    “以将军之功勋才干,无论掌枢密院,还是兵部,皆理所当然,然学生以为……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骤然回京,不宜争权过甚,无论枢密,兵部,皆有不妥,宜招人妒,不久,定树敌无数。”

    “到了那时,将军已然交卸兵权,整日与案牍为伍,不但可惜了将军一身才干,而且,案牍之间,每有风刀雪剑,与战阵厮杀大异,宜为人所趁……”

    这话就很有些道理了,赵石的表情也渐渐郑重了起来,随即,他便笑了笑,道:“按你所言,岂非虎入牢笼,这官不做也罢。”

    陆敖微微窃喜,思虑却越发清晰了起来,这种才干被人所认可的滋味儿,尤其令她这样一个人迷醉。

    “将军不必戏言,在学生看来,朝廷诸公所虑者,非独将军一人耳,将来战事多矣,立功将士回京受赏,述职,皆当以将军为表率,内外瞩目之下,所以朝廷诸公犹疑不决,不敢轻断也。”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论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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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疆域广博,何愁立功将士无安身之所?”

    赵石摇了摇头,朝廷上的你争我夺,在他看来,有些多余,心中不免非议,文人也就这点本事,只看着京中职位眼红,将来一场场仗打下来,难免要出许多精锐之师。

    也可以想象,大秦一统天下之后,肯定要有一段扩张期,但就朝堂上文人这种度量,早晚,军人们的锐气都要消耗在内斗当中,到了那时,疆域之内,也必然趋于保守,也就是文人们所宣扬的盛世到来了。

    其实,那也将是一个王朝走下坡路的开始,文人们欢欣鼓舞的享受着成果,等到王朝末尾,谁也不会去管衰落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各个扯着脖子在喊,昏君佞臣什么的。

    不得不说,身为武人,赵石已经想的很长远了,但也难免有着偏颇之处,一个强盛的王朝,总归不会持续不断的扩张下去,更需要构建稳定的社会架构,在这一个过程当中,文官们起到的作用,是武人们所无法比拟的。

    当然,以赵石如今的身份,他的立场不言而喻,理所当然会站在武人的立场上来看待文官的所行所为。

    各人皆有局限,但真要论起谁对谁错来,即便说上三天三夜,也论不出个究竟才对。。。。。。。。。。

    而此时,陆敖也进入了角色。笑颜初绽,能够参与到如此大事当中来,也让她兴奋异常,于是毫不犹豫的恭维了一句,“将军心胸广阔,不为眼前之利所迷,着实让人敬佩。”

    赵石转过目光,这一次,多了几分郑重其事,不过。问出来的话依旧让人很难回答。。。。。。。。。

    “你来猜一猜。朝廷封赏到底如何。”

    和之前的问题差不多,但意思并不完全相同。

    陆敖微微垂头,喜悦和兴奋在她心里翻腾,这种感觉和在宫中时的如履薄冰。在香侯府中的无所事事。在国武监中的不堪其扰都不一样。

    她认真的开始考量朝局。朝廷重臣们的心思以及皇帝陛下会怎么做。

    思索的时间有些长,但赵石只是耐心的等着,这场景。一如南十八在时一般,实际上,也表明赵石初步承认了这个香侯府女子的身份,他也确实觉着,身边有个能看得清朝局的幕僚让他轻松许多。

    不过,他还是觉着,让一个女人在身边当幕僚,有些别扭,会多出许多麻烦,向来杀伐果断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了。

    在这个时候,陆敖却没有让人失望,“学生以为,将军爵位应能进上一步,但官职嘛,学生猜不来,朝野诸公多有顾虑,但还要看陛下的意思,所以,此时陛下之言犹重,若将军属意何职,当可向陛下名言,以陛下对将军之恩宠,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但。。。。。。。。学生斗胆问一句,将军欲在京留上多久?”

    赵石道:“在外征战日久,我有些累了,想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不过,也不好说,前方战事频仍,若有变故。。。。。谁又能说得准呢。”

    陆敖想了想,拱手道:“既如此,将军又何必多虑,静等朝廷下旨便了,不愿的,上书固辞,愿意的,便接下来,难道将军之功,还能有人抹杀不成?而以将军之能,又有什么职位能难得住将军?”

    “再者说来,只要有将军坐镇京师,便可安大秦上下之心矣。”

    这些话出口,里面的味道便深刻的多了,也足足显示出了这位宫中出身,寄居香侯府的女人的见识。

    显然,这又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赵石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敲起了桌案,思索了一会儿,这女子显然走的是正经的文人路数,说起话来,藏锋露尾,从不愿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的意思,还得赵石自己去琢磨。

    要不文人怎么就老是说着,君即择臣,臣亦择君呢,这不,不经意间,这位女子便小小的反击了一下。

    不过,现在赵石的城府,已经非是当年可比,只是在脑海中转了转,便明白了女人话中未尽之意。

    一个呢,大将军灭夏回京,功劳摆在那里,朝廷如何封赏,是朝廷的事情,不用自寻烦恼。

    二来呢,又点明了,大将军这里实是进退自如,不必过于纠结其他。

    三来呢,朝野内外,也需要大将军在京坐镇,这么一来,亦不怕在京日久,又任了什么不合适的职位,以致将来声望大减。

    四来呢,也暗示面圣的机会多多,不如开诚布公的与陛下相谈一番,也好能知道陛下心意。。。。。。。。。

    这么一说,之前她问的那句重要性便凸显了出来,这是在基于大将军不甘寂寞,还待领兵沙场,却要在京里蛰伏数载的预期上,而来的建议。

    几句话间,也将赵石的处境,分析的分外明了。

    赵石这几日来的思虑,也一下便清晰了起来,这就是幕僚们的作用,并非能决定东主最后的去向,但却能明显影响东主的判断。

    赵石的处境并不艰难,和几年前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其实也正因如此,选择太多,反而让人无法轻易选择。

    这一席话,却正中关节之处。

    半晌过后,赵石不由抚掌一笑,“难得。。。。。。。若是愿意,不如在府中常驻,至于是什么职位,有什么酬答,过后再来安排。。。。。。若是觉得外府颇有不便,那么就居于内宅,府中还有几位先生,各有才学,过后便可一一相见,若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

    这是最好的褒奖了,陆敖心中大喜,不过却还故作矜持状,起身拱手为礼,“学生素好清静,也好冶游,不知。。。。。。。。”

    文人身上的毛病,赵石见的多了,干脆的道:“此非大事,我这府中,没那么多的规矩,但你既然入幕于府中,定要记得,府中生活优渥无疑,我这人也从来亏待有才干之人,但我即可予之,便可夺之。。。。。。。”

    说到这里,赵石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敖身上,一瞬间,便充满了威严和压迫,“你出身宫内,又在香侯府呆过,你之后便为兴国公府幕僚,在大将军衙署任职,其余人等,交通往来,便要谨慎,若有不对,怕是没什么人能护得住你。”

    这一次,陆敖的目光和赵石碰一下,立即挪了开去,心中也是凉了凉,这才省起,大将军赵石不是旁人,这绝对是世间有数可怕的人物之一,而她又是一个女子,怕是今日一入兴国公府,将来便是兴国公府的人了,再想有清闲惬意的日子,恐怕。。。。。。。。。

    不过心中凛然之余,她也明白,既然得了大将军赵石这一番话,那么将来在兴国公府中,定然要受到重用,不由心中又是雀跃非常。

    她到底是年轻女子,有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已久,这个时候,却试探的问了出来,“学生谨记将军教诲,今后不敢或忘,只是学生斗胆再问一句,听闻之前府中有两位先生,乃南先生所荐,如今已经出府别去,不知这两位先生触犯了哪条?”

    这就是女人的八卦了,和她其实关系不大,赵石嘴角翘了翘,不过还是答道:“那两位才干也有,但往来人等太杂,在府中呆着不合适,所以便辞了出去,也好过日后在府中搬弄是非,这个你要引以为鉴才好。。。。。。。”

    说到这里,赵石也是一阵牙疼,眼前这位是个女子,往来的人还能杂到哪里去?只要别在府中招蜂引蝶,也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二十多岁也没嫁人的老姑娘,应该是不想嫁出去了?难得,赵石这样的人也有了那么点八卦之心。

    陆敖听了,摸了摸自己垂下来的发梢,姿态看上去典雅而又别致,“多谢将军解惑。”

    说到这里,她眼珠儿转了转,接着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学生听闻府中有一位沈氏姑娘,学生在香侯府中听闻,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到了这位姑娘,还请将军尽早。。。。。。。。。”

    他奶奶的,赵石闻言心里不由爆出了一句粗口,就知道女人是麻烦,这样的宫闱密事,怎么好像是个人就能知道了?这话在香侯府中听闻,不定便是府主陆飞翼告诉她的,好作为敲门砖来使。

    当然,此女出身宫中,不定和宫中还有牵扯。

    他不由再一次埋怨当今皇帝陛下太过心软,留下这许多首尾,隔三差五说不定就要冒出来一次。

    于是,他将眼睛一瞪,道:“以后宫中之事,少打听,少搀和,这里是兴国公府,不是皇宫,宫闱之事,在兴国公府能够听闻的到,你胆子到是不小。。。。。。”

    陆敖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委屈,这反应和府主陆飞翼所说,可差了不少,简直就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嘛,姓沈的她可见过,难道连这位也被迷的不分东南西北了?

    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但面上却已低眉敛目,“是学生孟浪了,将军勿怪。”(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忘形

    其实沈氏无关紧要,当年旧事,再有人去追索,如今也无济于事,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大将军赵石,位置都极为稳固,旧事翻出来,也起不了多大的风浪。.[23][wx].

    成王败寇,皇位之争,从来都只看结果,断不会像审案一般,有了冤假错案还能翻转过来重审一遍。

    所以,景帝之死,最终是要成为一个谜团,不会再有第二种结果了。

    不过按照赵石的打算,还是要将沈氏送走,不过这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了,他都想好了,趁着归义王李匪大婚,把这个事情办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顿训斥,却是让陆敖闭紧了嘴巴,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没说出来。。。。。。不过说不说的也没什么必要了。。。。。。。。

    。。。。。。。。。。。。。。。。。。。。。。。。

    当晚,彩玉坊绣春楼。

    这几天,彩玉坊愈发繁华兴盛了起来,一到晚间,这里便是灯火通明,莺歌燕语,歌舞之声不绝。

    来到年头上,又逢大秦盛事,宴饮聚会多不胜数。

    只是明日便是朝廷献捷大礼,彩玉坊稍有冷清,但谁都知道,今年彩玉坊的生意做不完,西夏平了,人心振奋,朝廷封赏有功将士以及官员,这一场场的应酬都摆在哪里,除了各处大的府邸,其余怕不多数要在彩玉坊摆酒设宴。

    这么一来,彩玉坊可不就是如今长安最热闹繁华的所在?

    实际上。这些年随着大秦越加强盛,京师长安的人口也在连年递增,长安城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长安城的市镇,越来越庞大稠密,早晚都要并入长安之内。

    而随着长安日渐繁华,像彩玉坊这样的烟花之地,也随之而起,达官显贵,豪商富贾。文人骚客,在这里皆如平常。

    而西北一定,唐时丝绸之路便能通畅起来。唐时有着盛名的当庐胡娘,也将现身于长安故地,到得那时,才能说长安略复唐时旧观。

    不过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没见得大将军前次回京。据说便带回了一些有着异域风情的女子,可惜,多数人都没那个眼福,能见得一眼,还是从那些文人墨客嘴里偶尔听到一些夸张言语。

    只是只言片语,却能勾的人心痒痒的。

    实际上,彩玉坊各家有着实力的楼子,都早已派人北去。搜寻异域佳丽,好为自家争些名头。只是时日太短,路途艰难遥远,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罢了。

    而今大将军平夏而回,许多人便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派人去西北走上一趟,说不定就能有些收获。

    当然,长安如此之大,寻花问柳的所在并不少,但论起来,还是要数彩玉坊,南国佳丽,北地胭脂,在这里都能见到,而这里各大楼院之间,能成为堂上之客的,身家位份,都少不了。

    像绣春楼,坐落在彩玉坊南边边缘处,和位于彩玉坊最繁华处的那些妓家相比,这里只能算得上是小生意。

    门脸儿不大,彩旗招摇,后面有着十几间小院子,布置的都干干净净,不奢华,但却别致,所以规模看着虽然不大,却很雅致清净。

    显然,这是一处专为没多少银钱,却喜风雅肃静的文人士子们准备的好去处,在彩玉坊,这样的地方并不少,绣春楼有些名声,但算不得顶尖。

    因为这里的酒菜极为普通,姑娘有几分姿色,但绝称不得靓丽,歌舞也都谙熟,却无法一舞倾人。

    今晚,绣春楼后面的一间院子中,就招待了几位最合适绣春楼这样的地方的客人。

    明月刚刚上了梢头,院落之中,几位宽袍大袖的读书人便热闹了起来,一边听着歌舞,一边推杯换盏,年轻的面庞上,都绽放着恣意而又带着几分傲气的笑容。

    主位上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年纪,面如冠玉,双目有神,举止言谈之间,尽显文人雅客之态。

    他姓卢,名近贤,字元许,蜀中利州人士,大秦今科榜眼是也,如今已经一步进了翰林苑,只是大将军灭夏回京,今科士子们又遭逢了科举案,所以至今他们还没有封下官衔,不过想来日子也不远了,献捷之礼后,他们也就都能有个官身。

    或留在朝廷,或出外去地方为官,可以说,龙门一跃,他们的身份便已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今晚的夜宴,加上卢近贤,也就七个人,都是今科进士,与卢近贤这位榜眼交情甚厚,当然,他们中间除了一位崔姓士子来自大秦河内,其余几位都是蜀中人士。

    这样的文人交往,实属平常,今夜算是崔姓士子的回请,众人更是议论着,今夜在这里通宵痛饮,明日早间,醒醒酒便接着去朱雀大街,观看献捷大礼。。。。。。。

    状元郎,探花郎都没来,榜眼也就自然而然的坐了主位。

    交杯换盏间,卢榜眼脸上泛起了红光,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今科大考之后,卢榜眼也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人年轻,长的也好,才学更不用提,乃今科一甲第二名,人生到此,正经是方到酣时,卢榜眼虽饱读诗书,但这养气功夫,并不算到家,到底是年轻嘛,算不得什么缺点。

    此时卢榜眼便搂着身旁女子细软的腰肢,将美人递到嘴边的美酒一饮而尽,引来旁人一阵起哄声。

    歌舞渐歇,几个人谈兴愈浓。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额头突出的家伙和身边女子调笑了几句,哈哈大笑间,扭过头来,便问了一句,“听闻卢兄前几日又去了承恩湖畔?”

    这一句出口,堂中立时静了一下,众人的目光顿时盯在了卢榜眼的脸上,好像那里长了花儿一般,而目光之中,都带着几分嫉妒羡慕之意。

    这事在他们中间,已经不算什么秘密,隐约也有在长安士子当中传开的架势,他们聚会之间,也会偶尔拿这个出来调笑卢榜眼一番,也有人劝卢榜眼别再去自寻烦恼,要知道,那位公主殿下可不好招惹,和他们的身份,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文人嘛,说起此事来,都要在心中羡慕几分,要知道,士子求名,不管那位公主殿下如何,只这番言语传出去,卢榜眼在士子中的名气,便非是旁人可比了。

    若是再能得公主殿下青眼,啧啧,那可真是来个神仙也不换了。

    初来秦地的蜀人,两眼一抹黑,却还不知犯下了多大的忌讳,这才是有心人不说,无心之人乱说。

    卢榜眼矜持的笑着,面容更显温润,看的旁边陪酒女子恨不得上去能咬上一口。

    此时见众人神色有异,不由将肩膀挨在卢榜眼的身上,咯咯笑着道:“这天寒地冻之际,承恩湖畔,也只能赏一赏雪景了,远不如夏日间,美景如画,人流如织呢。”

    旁边一人马上笑道:“即便那里山水尽无,人烟绝迹,怕是在卢兄眼中,只要有那座府邸在,也是人间绝景之所在。”

    一时间,众人皆是抚掌而笑,卢榜眼没说什么话,但却也没有否认,只是那股自得之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众人中,只有那崔姓士子,举杯饮酒,不经意间嘴角微微露出些冷笑来。

    众人更是未见,那陪酒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猛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立马闭紧了嘴巴,看向这几位的眼光也变了模样,身子也缓缓离开了卢榜眼,之后除了应酬般的敷衍外,再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了。

    那边厢,几个人还在起哄,矮个子再次笑道:“卢兄定然另有佳作,不然不会急急去登门。。。。。。。。。就是不知,可如愿否?”

    众人又是哈哈一阵哄笑,卢榜眼这时却是苦笑摇头,指点着几个笑的大声的家伙,“吾视殿下为知音,偶得佳句,送予赏鉴,被你等一说,反而像是心怀叵测之徒了,真真是不当人子。。。。。。。。。。。”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却让众人更是兴致高昂了起来,有人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等以文章取功名,为何不能以文章而得美人青眼?”

    又有一人摇头晃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也。。。。。。”

    此时,崔姓士子终于忍不住,插了话道:“卢兄可见到殿下当面了?”

    众人一下又静了下来,卢榜眼再次苦笑摇头道:“殿下万斤之躯,怎能轻见,只是文章能送进去,为兄便也心满意足了。”

    崔姓士子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扫视了一下厅堂,见几个陪酒女子都已神思不属,猛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办了一件蠢事,一下子,背后便冒出了冷汗,脸色也苍白了下来。

    众人注意力都在卢近贤身上,却没看到他的异色。

    更有一人起哄道:“卢兄即有佳作,不如趁此良宵,与我等共赏之,也让我等给卢兄评一评,到底能不能入殿下青眼。。。。。。。。”

    正热闹中,外间猛的一声大响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闹剧

    首先冲进来的是四五个壮汉,看打扮,也知道是些家丁仆从。

    外间的喧哗声也突然大了起来,绣春楼毕竟是能够在彩玉坊立足的妓家,从来不缺打手,想在绣春楼闹事,便是在砸他们的饭碗。

    但很快,嘈杂声便低弱了下来,大秦京师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人家,绣春楼的一点反抗,在撕扯谩骂声中,渐渐平息了下来,显然,势不如人。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杂,堂中的进士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便愤怒了起来,站起身,还纷纷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袍服,这才摆出架势,呵斥来人,打扰了他们寻欢作乐。。。。。。。

    “哪个是卢近贤。。。。。。”

    “让那小白脸赶紧出来,不然爷爷进去揪了他出来。。。。。。。”

    带着秦人特有的腔调,十数人在庭院之中,挑着灯笼,将庭院照的灯火通明,并高声呼喝,都是些粗人,说的都是市井之言,若是搁在平日,进士们听了,一定一笑置之,听多了便觉污了自己耳朵,但这一次,却一下便压住了他们的之乎者也。。。。。

    两个胆子小一些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其中一个不由说道:“怎么回事,是寻卢兄来的?卢兄怎的招惹了这等人,污言秽语,岂不有辱斯文。”

    其他几个人一听,顿觉其言有理,随即止住了向外走的脚步,看上去都想听听卢近贤卢榜眼的解释。

    要不怎么说呢,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外面还没怎的。里面到先自己人相互指责上了。

    卢近贤听着外间的谩骂,脸色此时已是铁青,他是今科榜眼,得众人所瞩目,今已在长安略显文名,将来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怎能让外间这等鄙贱之辈擅加污蔑。

    也不解释什么,排开众人。就想出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在此诽谤于他。

    但袖口一紧,却是被崔姓进士拉住了,只听这位幽幽道了一句,“卢兄息怒,贡院之前故事,你我皆乃亲见,怎就忘了?不如等官府衙役到来,再行辩白。。。。。。。。”

    一下子,卢近贤的身子便僵住了。秦人士子围攻贡院,差点把主考官打死。那可是秦人大儒,群情激奋之下,竟是被自己的准学生给闹的掉了脑袋,想想秦人的行径,卢近贤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揪住痛打,到时还不斯文扫地?

    崔姓进士这么一说,其他几位又是点头,觉着说的有理,只是心里又增了几分惊慌失措。。。。。。。

    到是崔姓进士显得镇定非常,接着又安慰道:“诸位兄台也不用多虑,你我皆乃今科进士,已是官身,不过些白身百姓而已,能奈我何?”

    “不如。。。。。。。这样,既然寻的是卢兄,小弟出去略微观望一下,我等在这里只是饮酒谈笑,又未犯下国法规条,他们还真敢对我等不敬不成?”

    其他几位士子皆称大善,不过目光扫过已经骇的聚成一堆的女妓,几个人心里未免在想,这寻花问柳之事,虽称雅事,但较真儿起来,于今后宦途怕是有损。

    不过突然遇到这等事,被人堵在妓寨之中,几位也别无旁法,只能心中一边埋怨卢近贤招惹是非,崔姓士子不该将寻欢之所定在绣春楼,一边死死拉住犹自不情不愿的卢榜眼,不让他出去。

    崔姓进士整了整袍服,慢慢走出厅堂,此时,庭院之中也有两人排众而出,一个身形强壮,满脸的愤怒,一个面白瘦弱,满脸的油滑。

    见里面有人出来,那强壮汉子挥了挥手,便止住了众人鼓噪,显然在众人中有着威望。

    来到厅口,崔姓进士居高临下,便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扰我等清兴,还不就此散去,等衙门来人,可就都走不了了。”

    那强壮汉子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失礼,抱拳拱手道:“这位。。。。。。公子请了,可是今科榜眼卢元许当面?”

    崔姓进士此时也是心中一松,即便知道今日有这么一出戏码,但他也怕来的都是些浑人,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是一通乱打,他也要跟着倒霉。

    要知道,在那些人眼中,他与卢近贤一般,皆如蝼蚁一般,打了便也打了,最多之后给些方便罢了,但文人士子挨了揍,传的可比这冬天的寒风还要快,将大损其声名,虽然能让他摘的更加干净,但如非必要,这皮肉之苦,还是不受的好。

    不用他说什么,旁边那白面汉子便嚷嚷道:“不是他,那小白脸长的俊俏,不然怎会勾的我家婆娘神魂颠倒,还收拾细软,要与人私奔?”

    声音不小,崔姓进士心里暗叹一声,卢近贤啊卢近贤,非是我背友求荣,而是你得罪了招惹不起的人物,还懵然不知,做着那些春秋大梦,今日没有他姓崔的,将来也有姓张的,姓王的,瞧卢元许那个样子,又怎么能防得住?

    声音不小,厅内的几个进士听的明白,顿时大家脸上就都精彩了起来,狐疑的看着卢近贤,其中两位更是不自觉的往外挪了两步。

    要知道,与妇人通奸,这可不是文人雅士狎妓自娱,非是小事。

    几位瞧着卢近贤脸色苍白下来,又瞧瞧他那足可称之为漂亮的脸蛋儿,再回想他自到京师之后的风评,心中不由自主已经信了七八分。

    好色而无形,几位进士心里都泛起了这个念头,招惹良家妇这样的事情也能干的出来,何其蠢也。

    “卢近贤,如此耳熟,啊,应该是今科榜眼吧?”

    “小声些,还不知是不是其人,同名同姓也是有的。”

    “也是。。。。。不过听闻这位卢榜眼,生的俊美非常,迷的美人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请兄台慎言,如此毁人名声之事,断不可瞎传。”

    “嘿,如若属实,与有夫之妇有染,那可是重罪了。”

    显然,绣春楼虽称清净,但来这里寻欢的士子可并非一拨,这里闹的动静挺大,此时外间已经有人开着旁观看热闹了。

    七嘴八舌间,这些话市井之人可说不出来,定是文人士子无疑,到了此时,即便查明与卢榜眼无涉,这名声也已尽毁,读书人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个了。

    崔姓进士这里还在义正辞严,“胡说,你们口中所说的卢元许定然另有其人,我等这里,皆乃读书之人,读圣贤书,遵圣人教诲,怎会与人妇有涉?诽谤朝廷命官,你等知道是什么罪过?”

    于是,一唱一和间,那白面汉子又嚷嚷开了,“就是今科榜眼卢近贤无疑,从我那娘子身上,还搜出了他写的诗文,唧唧歪歪的,不是读书人,还能写出那等唧唧歪歪的东西来?”

    崔姓进士于是脸色大变,院外闻听此言,也是一阵大哗,崔姓进士立即厉声道:“拿来给我瞧瞧。”

    “皆为物证,怎能轻易给你?等着见官吧,里面的小白脸听着,赶紧给爷爷滚出来,不然爷爷带人冲进去,将你揪到公堂之上对峙,定让你个小白脸。。。。。。。。。”

    不用再说什么了,里面的卢近贤已经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一派胡言,我便是卢元许,你等何人,竟然。。。。。。如此污蔑于我,我岂能与你等干休,来来来,咱们这就去见官。。。。。。。。。。”

    “果然是卢榜眼在里面。”

    外间人等,又是一阵骚动,院内的十几个人,这时见了正主,哪里还会客气,那雄壮汉子一挥手,顿时大声谩骂着便冲了上来,对着卢近贤就是一顿暴打,最后还是在人连声喝止之下,才将已经被打的口鼻窜血的卢近贤绑了起来,一路拖出了绣春楼。

    这一晚的热闹,顿时在彩玉坊传了开来。

    无论有心还是无心之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觉愕然,大名鼎鼎的今科榜眼,竟然给妇人通奸?

    有心之人琢磨着其中味道,都觉着其中必有蹊跷,无心之人,茶余饭后,便多了一些谈资。

    不过经过科举案后,蜀人士子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整体,在秦人环绕中,抱团取暖。

    听了这个消息,立即便是大哗,虽然这事不宜沾身,太污名声,但最终议论下来,还是有几个士子一道,往令尹衙门看望卢榜眼。

    不过,这最终也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公堂之上,原告准备的十分充足,不但有卢近贤亲笔写下的情诗,还有卢近贤的亵衣在手里,而且,在公堂之上,一个娇怯怯的女子,哭哭啼啼的写下了供词。

    于是,证据确凿,一个新鲜出炉的今科榜眼,顿时身败名裂。

    与有夫之妇通奸,在这个时代,皆是重罪之一,卢榜眼的下场,自不必提。

    这一场闹剧,到了这里,已经结束,在权势面前,小人物们的喜怒悲欢,都无足轻重,卢近贤这样的读书人,今天有,明天照样还会出现,他们犯下最大的错误,其实只是不自量力,有了与他们的能力地位不相匹配的野心罢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献捷

    大秦成武五年的大事很多,可以说,这一年中,大秦收获了颇丰,但科举案也发生这一年,闹的很是不小。《

    余波所及,殃及了许多人。

    而成武五年科考榜眼卢近贤,便是被殃及到的人之一。。。。。。。。

    其实,这也便是太皇太后娘娘所言的女人手段了,略显阴柔,毒辣是有了,但不够干净利落。

    卢近贤前程尽毁,却留下了一条性命,从京城瞩目的榜眼,成为阶下之囚。

    在献捷大礼的辉煌之下,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不过,今科士子们的前程,好像就此也定下了基调,就此,秦人对今科取士的不满,也略微发泄了出来,让蜀人直接感受到了寒冷冰凉的暗流。

    这个时候,很多人在幸灾乐祸,很多人在兔死狐悲,很多人也在算计着得失,却没有人想到,触怒了那位大将军,到底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大将军赵石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虽谈不上睚眦必报,但当旁人触及那些他忌讳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反应向来很直接。

    当然,在此时的他,还没有得到关于此事的消息,许多人以为此事已了,盘算着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

    但当大将军赵石的雷霆之怒降临的时候,很多人的命运其实就此已然注定。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绣春楼发生的一切,此时并未传入赵石的耳朵,第二日。献捷大礼。已经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序幕。

    寒冬腊月。长安城内,万人空巷,举城欢腾。

    朱雀大街两旁,密密麻麻拥挤着的皆是长安百姓,道路两边,香烟袅袅,到处都是焚香祷告的身影。

    献捷的车队出现在朱雀大街上时,顿时欢声雷动。自豪的长安百姓们,跳着笑着,尽情宣泄着他们的喜悦。

    长长的车队,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

    上面装载着的,既是西夏人的财富,也是大秦的荣耀,秦人尽情的炫示着自己的强大。。。。。。。

    护卫在车队两旁的,皆为伐夏将士,盔明甲亮,军纪俨然。一看便知此乃雄壮之师,他们目不斜视。护在车队两旁,赳赳行过宽敞的朱雀大街。

    车队中,三辆车并排而行,如此,也足足在朱雀大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人们才看到车队的尾巴。

    在大秦军人们的内侧,陪在车队两旁的,有男人有女人,有党项人的权贵,也有西夏皇宫中的宫人。

    这无疑是个盛大的日子,长安百姓欢声笑语,盯着车队,一直到车队经过,也久久不愿散去。

    朱雀大街两旁的酒楼茶肆,这一天的生意格外的好,早早就都坐满了客人,等到车队过去,各处客人随即便要了酒菜,摆开了宴席。

    这一天,素来庄严肃穆的朱雀大道上,的酒香,歌舞之声不绝于耳,鞭炮鸣响之声,一直持续到深夜也不曾断绝。

    来到朱雀门,车队停住在这里,大将军赵石也等在此处,一声令下,车队绕着皇城开始行进,而这个时候,西夏人则被军兵们押解着,进入朱雀门。

    雄伟恢弘的朱雀门,也挡住了大多数人的脚步,只有身份高贵者,才能进入朱雀门,特许观礼。

    献捷大礼最隆重的一幕,发生在大秦的金銮殿外。

    金銮殿外长长的台阶之上,两边皆立有值守军兵,这才是皇家仪卫。

    来到阶梯之下,放眼前望,高高在上的金銮大殿,好像居于云中的天宫一般,华贵中透着无尽的威严。

    西夏人跪倒在寒风中,低下自己的头颅,伏在地上,有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有的则已泪流满面,为西夏送上最后的哀伤。

    “臣,冠军大将军,兴国公,伐夏诸路兵马总管,赵石,今灭夏而还,为大秦皇帝陛下献礼,祝我大秦,千秋万代,江山永固,社稷绵延,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石雄厚的声音,遍传四方。

    阶梯之上,漫步走出一人,手捧圣旨,开始宣读,声音同样洪亮,四方皆闻。

    文章并不算长,但阴阳顿挫之间,却也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收了尾。。。。。。。。

    在这样一个时候,文章好坏,其实已经无足轻重,西夏灭亡了,秦人收获了胜利,并在这一刻,尽情的展示自己的强盛,展示大秦皇帝陛下的威严。

    “宣西夏末帝李砚上殿。”

    这其实就是最后一个环节了,赵石轻轻舒了一口气,但该跪着还得跪着,该忍受寒冷的,还得忍受寒冷。

    赵石心里不由腹诽,奶奶的,这献捷之礼怎么搞的,有功将士都在外间受冻,朝中大臣们却在金銮殿内身子暖暖的享受尊荣,嗯,以后这个规矩得改改,就算大家不进去,也要那帮文官出来,陪着咱们挨冻才成。

    仪式还在进行,早已被告知今日过程的西夏幼帝母子,在众人瞩目当中,孤零零的走上台阶,艰难的向上迈动脚步,母子两人,穿的到是华贵,但身子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孩子已经泪流满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但没有谁心软,此乃国战,胜利者享受尊荣,失败者咽下苦果,没有丝毫容情的余地。。。。。。。。。

    赵石并没有等多久。

    “宣大将军赵石入殿。。。。。。。。”

    赵石起身,一步迈上台阶,很快便来到金銮殿内。。。。。。。。

    大秦群臣,皆在殿内,肃穆庄严,他们用眼角余光瞅着那雄壮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瞅着他跪下再次参见君王,瞅着他站起身,来到武官最前列,羡慕中带着警惕。

    大将军赵石,回朝了。。。。。。。。。。。

    。。。。。。。。。。。。。。。。。。。。。。。。

    接下来便乏善可陈了,赐予西夏幼帝李砚封号,又赐其母李氏夫人号,皇帝陛下对西夏幼帝母子很是宽慰了两句,但这毕竟是表面文章,和蜀国皇帝差不多,到了大秦京师,便别想着再离开了。

    大秦爵位继承,也从来都是降等而承,用不了多少年,西夏皇族这一支,便会消失在时光当中,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这是古之多少亡国之君都验证了的事情,最多最多,会留下点令后人缅怀的凄清诗篇而已。

    此时,大秦展示了它的宽容,但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做不得数。

    过程有些冗长,但总有结束之时,献捷大礼在午后终于落下了帷幕,将士得了赏赐,陆续回营,在长安城这等繁华所在,他们的银钱不愁去处。

    西夏战俘,也被纷纷安置,不用一一细表。

    皇帝陛下兴尽回宫,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出金銮大殿,所有人几乎都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大将军赵石再非往日那般孤单,身周左右,都簇拥着人。

    几位朝中重臣用眼睛余光瞟着这边,神情略显复杂,大将军赵石在朝中,再非孤立无援了,尤其是枢密院的官员,都在一一和大将军见礼问好。

    兵部尚书李承乾也凑上去,和大将军谈笑了两句,兵部左右两位侍郎,都在恭恭敬敬的给大将军赵石行礼。

    工部侍郎李师雄,挪着强壮高大的身子,挤进去,和大将军赵石把臂言欢。

    吏部郎中李士芳,大理寺少卿张世杰,都上前向大将军赵石道贺。

    不知不觉间,大将军赵石已经在朝中有了如此多的奥援。。。。。。。。。。

    来到殿外,有太监早已等在一旁,见赵石被人簇拥着出来,在旁边等了半晌,才谄笑着上前,“国公爷慢走,奴婢奉陛下御旨,宣国公入宫。”

    本来,今日献捷大礼之后,宫内应该大排筵宴,君臣同欢才对,但大将军赵石的封赏一天没下来,这样的宴饮便一天不能进行,不然欢宴之上,会显得很尴尬,有功之臣迟迟得不到封赏,旁人再高兴,也无法满足庆功宴的意义。

    但皇帝陛下已经不打算等下去了,在金銮殿外,召大将军赵石入宫见驾,便是在变相的对朝臣们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朕都等不及要安抚有功之臣了,你们还能再拖延下去?

    赵石拱手,笑着跟围在身边的朝臣道别,在众人目光送行之下,随着传旨太监径自去了宫内。

    看着这一幕,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为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要探一探才成,希望赵柱国不要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才好。。。。。。。。。。

    户部尚书李吉这个时候凑到他身边,低声嘀咕,“难道真要给他一个侍郎不成?”

    李圃面无表情,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跟众人点头施礼,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在金銮大殿之外,议论这等事,成什么体统,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李吉于是闭口不言,但心里却有着不满,等等等,都是你们要等他跟陛下相谈之后,再做定夺,但也不想想,那人跟陛下谈过之后,还有咱们说话的余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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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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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