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捉贼(四)
赵石本已经想好在那位三司使大人的事情了了之后,便要跟其回长安的,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却有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了,当即便要点头答应,不过猛然间对上李玄瑾的目光,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赵石还是从对方的眼睛之中感觉到了一丝疑虑和戒备,他心思机敏,电光火石间便已经明白自己表现的太过强势,隐藏的东西又太多,已经引得对方怀疑,反思下来,却是自己太过急切了,不过时间紧迫,若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位王爷也不会留在这里的,得失之间却是不能两全的。
既然明白了其中关节,赵石低下头作犹豫状,半晌才道:“禁军不能擅离驻地,我一个小小的禁军旅帅,若他们不来招惹我,怎也不会和这些权贵沾上边的,嘿,三司使,镇军校尉,李家……一个身份不是和咱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如果到了长安,生死由人,怕是黄兄也护不住我吧?
您就算有心,到了京师,在军中我也算是呆过一段时日的,以下奏上,这惩罚也轻不了吧,不用说别的,这案子一发,先就得找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不是,恐怕到时我的处境比这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少也是得在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的,这些人哪个在京里不是权势熏天?到时只需一杯毒酒,或是贿赂一下牢头儿,咱准得死个不明不白的,黄兄便是现在说护得住我,我也是不敢信的。长安我是万万不会去的了。
让黄兄掺和进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黄兄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就是,来呀。将这几个人拉出去埋了,这些人咱来一个杀一个,他们总不会不顾律法,真个敢派大军来吧?”
蔫狼嘴一咧,旁的他可不管,能宰了这几个家伙他可是求之不得地,立马招呼其他几个人。就要将强自挣扎的五个家伙弄出去。
“慢着。”李玄瑾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事算是放下了一半,而且对方说的句句在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暗赞了一声对方考虑周详,曾家一门两尚书,在京中素有清名的,这先不去说它,就说李家那可着着实实是个大族来地,牵出萝卜带着土,这案子一发便是朝野震动,父皇能不能下去这个决心都不好说,一个不好,他这王爷也许没事。眼前这个旅帅却是指定保不住的。
但话说回来,就算心中顾忌非常。这个时候若是让他在面前把人给杀了,他这个王爷不当也罢了。转念再是一想。曾家父子,李家。如今都靠向了三哥,这两件事情一发作起来,但要牵连到他一点半点,朝议汹汹之下……
再个说了,眼前这个旅帅小小年纪,思虑之周密,行事之果决,还有这气度才干,就算是朝中那许多的大人物也比不了吧?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收为己用,也亏了他平日的那些自诩了,便是争不到那个位置,平日里有这么个人在自己身边也是好的不是?
想到这里,立马将那已经困扰了他一天的儿女情长之念收了起来,正容道:“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地好,朝廷律法森严,也容不得这些鬼魅宵小横行无忌,我在这里也不说什么安你心的空话,说了你也不信,这事便先放下,不过我觉得这巩义县巴掌大的地方却是委屈了赵大人,俗话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跟我回京,旁地不敢说,但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但要我……贵荣华,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儿上,却要看你自己是否有那个才干了……
以李玄瑾的身份,能当着旁人的面儿跟赵石说上这么一番话,确实已经等于在向他发誓一般了,以他如今在京的实力,除了得正德皇帝宠爱之外,可以说是根基浅薄的了,向旁人说这番话估计他自己也底气不足的,但眼前的只是个禁军旅帅,只要稍施手段,还愁对方不入自己瓮中?别的不说,权钱女色,他就不信笼不住对方的心。
“把这几个人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瞅着蔫狼带着人将几个人抬出去,赵石这才回过脸来对着李玄瑾,“说实话,蒙王爷不弃,赵石这心里很感激地,但殿下得容我一段时间思量思量,长安是个好地方,但对于我这样的小人物儿来说有可能便是死地,而且乍一到了京师那样地繁华天下,蚀心灼骨之下,赵石也怕把持不住自己,辜负了王爷的提携之恩。”
他这番话自然是说给李玄瑾听地,以他地心志,富贵荣华也许能改其行,却并不能更其心的,但这番话说出来,李玄瑾心里再无半点疑虑,哈哈大笑道:“好,好,能虑到这些,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了你,如此,本王便给你一段时日思量,不过待得本王回京之时,便得给本王个答复。”
赵石笑了笑,从这位王爷一进他地院子,他便知道这个人也是有野心的,不过话说回来,皇帝的亲儿子,没有野心的好像也不多见的,而他现在说了这么一番话,赵石心中更加确定,这个王爷恐怕在京师势力不怎么样的了,不然自己一个小小的旅帅,便是表现的特意些,也不值得他这般说话的,有野心,实力又不大,取得这样的人的信任应该不算太难吧?
“殿下,赵石还有一事相请,就是不知王爷能否答应。”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本来还要等机会再出口的话现在说来
好的了。
果然,李玄瑾脸上露出笑容道:“但说无妨。”
“我要去庆阳一趟,您也知道,我手下有五百禁军,但要说心腹,也便两三人而已。本来团练使衙门给我两百人的兵额,但征兵之事不贵多,只贵精,就算是我这手下五百禁军开始时也是大多没见过血的。训练了两年才能看出点样子,而要征召新兵,那些半兵半农的团练兵实在是……来的,庆阳镇里还有他们一些同袍,前些日子通过信儿地,那些人过的也不怎如意。我想亲自去趟庆阳,招几个心腹回来,便是跟殿下回京,人手上也是缺不得的。您看……
他这番话虚虚实实,那一百多的显锋军余部对他已是死心塌地,便是其余人等也大多以他马首是瞻地,如今却是让他说成了只有两三个心腹,不过是欺李玄瑾来到这里不过两日,不明就里罢了,表面上话语中多了几许恭敬,这内里嘛……县,去办上一件事情罢了。
李玄瑾哪里知道他这个心思,原想着赵石不定要提出什么要求来呢。一听却是这样的小事,微微一笑道:“这个没什么难的。不过一纸命令罢了,你尽可先去。命令随后便到。但有一个,庆阳……还是莫要跟李家的人碰面为好。你们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第二天,赵石陪着李玄瑾到牛头山里转了一圈,此时正是初春时节,不是打猎的好时候,野兽正是瘦弱不堪,打来有些可惜,不过却也不减李玄瑾等人的兴致,王虎等人都是身配弓弩,随着那十余个禁军兵士周围散开,将李玄瑾等人护在内里,这些两日下来,天天在军营中和这些禁军士卒切磋,弄得他们这些眼高于顶地景王府护卫是傲气全无,便是团练禁军每天例行的跑圈,也看的他们是直瞪眼睛,有几个不服气的还跟着跑了一次,没到一半儿就已经口吐白沫,喘地和得了急症的病人相仿了,再看那些禁军兵士一个个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心里都是暗自咋舌,看这些人操练,便也明白也许面对面的肉搏还有些胜算在的,但若是长途行军之后,再来打过,百分百是挨宰的命儿了,听闻那些贼人大多都是全军覆没在了巩义县,这样看来,八成儿都是被追上杀死的。
尤其是这些禁军徒手搏斗,各个都是自成一体,手上很是硬朗的,但在表现上,却都无一不是凶猛狠毒,无所不用其极的,和这些人对打,一开始在气势上便输了三分,自然是输多赢少了。
这些都还算了,如今每天晚上的战略推演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形式也越来越完备,先是找好战场,接着便是绘制地形,当然了,在没有刻意追求精确地情况之下,这些绘制出来的地形很是粗糙地,还有一些人为加入的东西,总地来说便是有些面目全非,但却不妨碍所有人投入自己最大地热情的。
昨晚少了很多人,但军营中剩下地人还是很多的,十余个人一起推演大秦初年所经历的三川口之战,那场战役最后以西夏大军退却告终,但大秦伤亡极是惨重。
简略说来,便是西夏景宗李元昊率十余万大军佯攻延州,却摆开大军在延州城外三川交汇之处阻击大秦援军之战,这一战大秦援军陆续赶到,在狭窄的地形处与以逸待劳的西夏大军血战月余,伤亡七万余人,当时西夏军的站力以及大秦镇军的战力都不是今日可比,大秦士卒拼死向前,西夏军兵也不稍弱,那一战据说直杀的天昏地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才算作罢,认真算起来,却是大秦的伤亡更加惨重些的。
王虎等人都略通兵法的,对于这一战自然都是知之甚祥,但一番推演下来,这些护卫都是面如土色,这些禁军军士一个个滔滔不绝,偏偏又都有理有据,本来在这些护卫想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这些禁军眼里却是漏洞百出,这些禁军的作战风格在他们眼里更是极其的诡异,从不正面对敌,在这狭小的地形中机变百出,小规模作战以弱胜强,积小胜为大胜,说的头头是道,听得这些景王府护卫是目瞪口呆……
经过了这些打击,这些景王府的护卫们是真个老实了下来,更有机灵的,已经看出了景王殿下对这个小小旅帅的拉拢之心,也自觉本事不如那个旅帅甚多,想到以后的前程,在赵石面前更是恭敬有加的了。
一天下来,虽然猎物寥寥,但这些来自京师,只在猎场中试过身手的人们到也算是兴尽而反了。
又是两天过去,县里终于来人,却是传来了三司使大人的命令,命赵石到县城拜见,若是赵石无备也便罢了,但赵石这里已有防范,哪里还会到县城去?便以匪患频仍,不得轻离为由搪塞了过去,想来他一个三司使,虽然官儿是不小,但插手地方军务,强令他前去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果然,又过两天,狐狸派人回来,那位三司使大人要来看看盐场,盐场离赵家庄不远,这么一来,看来事故也就是在这几天上了,若是再拖上些时日,李玄瑾也不得不离开这里,去给自己外公祝寿了,到了那个时候,情形可就和赵石预料的差了很多了,所幸沉不住气的大有人在,只要在这里张网捉贼便罢。
第一百零一章 捉贼(五)
曾度如今觉得很是惬意,虽说如今三司使的职司比不得以前了,若是在以前,三司使便是朝廷中手握财权的相辅,掌户部,盐茶,度支,人称计相的,如今户部已经自成一体,太子掌户部已是成例,后来更是把度支也收了回去,这样一来,三司衙门便成了盐司,铁司,茶司这三司了,权力上自然是和以前无法相提并论的了。
但话说回来,自世宗皇帝始,这三司衙门便成了内宫的禁脔,出任三司使无一例外的都是宫内出来的亲信大太监,如今掌事儿的却换上了他这个外臣,这说明什么?一来是当今皇上的信重。
这二来嘛,却是和太子殿下的全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这其中还有些不为外人道的原因在的,外臣和太监是天生的对头,古往今来多少事儿便是坏在了这些阉人的手里?如今当今皇上年纪渐老,对朝政便也不那么上心了,看起来多少已经有了些放权于太子的心思,多少人已经开始上赶着给未来的皇帝陛下表忠心了,他父亲便也是看清了这等的形势才投向了太子,而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宽和仁厚处不下于当今陛下壮年之时,交结文臣武将,已经有了皇者气象。如今又顺应朝臣之意,一力主张将这三司衙门交予在了外臣的手里,朝中风评更盛,五皇子一系已是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而得了实惠便是他曾度了。
想到这里,曾度的嘴角微微翘起,却是拿捏着,丝毫没有将心里的得意表现出来,他们曾家以儒传家,最重气度风仪地,他父亲已经年老。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什么进步儿的余地,如今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正值壮年便坐在了三司使地位置上,谁能说过上几年等新皇登基。他不会入中枢参赞?到了那时,便是当朝首辅的位置也不再是那般难以企及了吧?如今的他便已经开始拿捏起了宰相气度,虽然有那么几分刻意为之,但谁又天生是宰相之才?这气度还不是磨砺出来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旁边那个盐监小吏的小心翼翼的巴结,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地心事,不过说起来,出京这一路上遇到听到的都是这般的恭维话儿,他骤得高位,开始时还那么几分不习惯的,不过听地多了。便也能处之泰然了的,不时随口笑语以对。总能让对方有春风拂面,受宠若惊之感。他很享受这种众人目光所聚。一言一行皆得关注的感觉。
不过也不是没有不知情识趣的,那个殿前司的校尉便丝毫没把他这个三司使放在眼里的意思。也不知兵部怎么派了个这样的人来,除了日常护卫之责外,便是催促他赶路了,当然了,话儿不会说的那般明白,一个殿前司校尉在他面前还不敢过份放肆的,但一路行来,这种在耳边不住响起的呱噪实在让他有些恼火地。
不过来到这巩义县之后嘛,这里听说正闹匪患,不怎么平静的,一路上不怎么客气地曾度对这个校尉的态度也便温和了许多,毕竟还有借助地地方在地,而那校尉也谨慎了许多,不再提起什么早日上路的话儿了。
而曾度地这些不愉快只是次要的,巡查各地盐务,这才是他现在的差事,不过不看不知道,盐务在宫里那位大太监坏事儿之后,一直到如今才确定了盐务正官,这期间下面的人纷纷扰扰,利益纠葛,两年间已是乱成了一片,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要想在短时间内理清了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初任三司使,除了盐务之外还有茶铁两司的事情,都是缓不得的,便只是走马观花一看,他便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下面这些盐务属吏说话间更是云山雾罩,听不得信不得,行程之所以如此之快,也大多是他没有什么章程,急着看完了好回京再细细琢磨,这事情确实是急不得的,任用亲信,理清干系,怎是个复杂可以说得的,要作治世名臣原也没那么容易,曾度也是沉住了气,将一些事情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等想的周全了再行定夺的。
至于巩义县团练那等的小吏不来参见于他,虽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怎在意的,这些武夫一个个桀骜不驯,不识斯文为何物,他也是懒得见的。
“这盐场一月产盐七百斤,有盐丁五百人,其中民役三百,因有匪患,所以近一年来又增了二百
好团练禁军就在不远处,朝夕可至,这里的人们也很边胖胖的盐监张世文的话传进了曾度的耳朵。
曾度随意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冷笑,这一路下来,盐场也不知看了多少了,多少也知道其中的关节,不再是初出京时别人说什么听什么了,便是不看这盐场的规模,对方说出七百斤这个数目,也能知道这盐场产盐至少在千斤左右的,对方说是七百斤一个是只能往少了说,另一个便是把运送损耗,官员截留等都算在了里面,但他也不说破,只是笑着微微点头。
这盐场并不算很大,没有必要在这里较什么真儿,这里地处偏远,虽然他在京里一句话,这里便要天翻地覆,但换了人又能如何,不定还要耍出什么招子来蒙混呢,说不准到了那时连七百斤都没了的,再一个据说这个叫张世文的小吏还是这里大族出身,这些地方上的大族别看不起眼儿,但在地方上也可以说是呼风唤雨,若是换个新人,干不干得下去都是一回事情。得罪了下面这些人,盐税收不收得上来都是回事情,大秦这里还算好的,据说金国那边盐务被几个女真大族把持着。私盐泛滥,盐税还赶不上如今大秦的三成儿地,南边儿的就更别说了,盐务的官儿都是拿钱买来的,想让那些眼里只有孔方兄地家伙们有什么作为,不下于痴人说梦一般,心里这般想着。便也不说什么了。
到得晚上,张世文在盐场设宴为三司使大人接风,盐场所在***通明,所以能在这里说得上些话儿的都来作陪。县令,县丞,主簿大人都在,杯筹交错间,歌舞声声,气氛和悦,一片欢腾景象。
“那人的家就在村子南边儿,禁军营地也探好了,离村子还远,我们悄悄进去宰了那人。等他们发现,估计我们已经在数十里之外了。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那个禁军旅帅住哪里?”
“头领,那个旅帅就住在军营的边儿上。那虽然没什么人。但想悄无声息的靠近很难的,清明时那么多人。也没见有人凑上去地,兄弟们也只是在远处看了看,至于附近有些什么就不清楚了,一旦惊动了那些禁军,我们这点子人一个都跑不了,我看……
“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上边的命令,不但要那人地人头,还要这个旅帅的命,完事儿之后,大家人人纹银二百两,只要大家作的干净利落,过后儿便能逍遥上一年半载的,若是做不来,那大家的人头就都得拿去凑数儿。
小三儿,马匹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吧,就放在两里外的那片树林子里面,大家干完了活计,立马儿就走。”
“好,小三儿,你去那里等着我们,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立即就走,不用再等我们了,直接出巩义县,不得耽搁半分,总得留个回去报信儿的人不是?”
在赵家庄五六里外的一处树林里,十几个人影或坐或卧围成了一圈儿,这时天色已经擦黑,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色衣服,用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在黑夜当中闪闪发光的眼睛。
程坷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怎么托底,也许是上次……这巩义县已经被他当成了凶地,事情看似井井有条,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表现地却是越加的镇定从容,这回他带来地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既然强攻不成,便得暗着来了,没什么好说地,江湖人物江湖亡,自从他投了太子那一天开始,他便有了这个觉悟地,他也不是蠢人,太子让他来干的这些事情哪件能说地出口的?便是侥幸不死,将来太子登基,他可没奢望那位太子殿下能给他个一官半职的,多数到时来的不是几个杀手,便是一杯毒酒了,若能在哪里被养起来,那便是邀天之幸的了,但大丈夫行事,便要恩怨分明,反正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还给他便是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心意一定,眼神儿瞬即锐利了起来,沉声道:“咱们丑话儿说在前头儿,规矩只有一条,把事情办好,到时听我命令行事,若是有哪个乱来,可别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眼睛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又转头看了看远处那***通明的盐场,黑布下的脸庞微微笑了笑,这才回头接着道:“都把精神打起来,谨慎着点,好了,废话不说了,走。”
“他们来了。”杜山虎来到赵石的身边低声道,舌头在有些干燥的嘴唇上舔了舔,在黑暗中笑的分外狰狞。
“那边呢?”
“您就放心吧,狐狸和赤魔都在那边盯着呢,绝对不
个家伙走出巩义县就了。”
李玄瑾就站在赵石的身后,他们此时就在村头儿一处民居之内,这里离那位郑先生的房子不远,旧村已经没有多少人家了,这个时候更是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李玄瑾的手握了松开,松开又握上,头一次这样的经历,他心情之紧张可想而知,中间夹杂着兴奋以及担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惨叫声,这样的埋伏对这些禁军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了,除了那院子周围埋上了些竹签子,再挖上些仅脚掌般大小的深坑。便也没作太多地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再捉不住十几个人,他们也便白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
喊杀声一起,早已埋伏在了周围的百多军士瞬间便已经将周围围了个结实,火把也被点了起来,照的这里好似白日一般。被围在中间地人惊慌失措之下,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有那么几个还待顽抗的,立即便被弓弩射倒。这个时候任你功夫再高,也是枉然的了。
“全部跪倒,顽抗者杀。”
“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在乱糟糟的怒吼声中,立时便有两个持刀外闯的人被射成了刺猬,有几个不慎踩到签子的滚地惨嚎不止,场面不免显得有些纷乱。
在第一声惨叫响起地时候程坷便已经知道事不可为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恐,上次的情形至今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当然了。留给他的不是什么好印象,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风紧。扯乎。”几乎是毫不犹豫,一声吼叫脱口而出。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回头就已经朝村子外面跑去。
但还是晚了,火光一闪。几乎是瞬间,火把就已经全部点了起来,亮光刺地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也顾不得许多,身子直直窜出,这是一个准备好了的陷阱,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想对方为什么好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握紧手里的横刀,心中暗暗发狠,要想逃出去就得看拼不拼命了。
但他根本没有那个机会了,弓弦声响,他只感觉腿上一凉,接着便是在剧痛之中滚倒在地,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绝望之中,他毫不犹豫的回刀抹向了脖子,但动作还慢了一些,手腕处一阵剧痛,“贼厮鸟到是硬挺。”一声大吼间,手腕已经被一脚踩在了地上,接着雨点般的拳脚便落了下来,当他昏昏沉沉的被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仿若烂泥一般了。
勉强睁开已经被打的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地双眼,模模糊糊间,看见几个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赵石陪着李玄瑾走出来地时候,短暂的混乱已经过去,尸体被抬走掩埋,所有还活着地来犯之人都被绑地结结实实,蒙脸的黑布也都被拽了下来,露出了他们地本来面目。
“这就是上次带人来的那厮了,嘿嘿,别看这王八蛋现在被打的不像个样子,但说起来,长的还是人模狗样的……|指点着已经不成人形的程坷对赵石说道,他也是认了半天,才把这人认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些禁军现在打人的功夫渐长,虽然外表看上去凄惨无比,连站都站不稳,但这人除了腿上的一下之外,没有一处伤是伤筋动骨的。
赵石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儿,“捉住了几个?”
杜山虎嘿嘿笑了笑,“死了四个,伤了六个,不是在腿上就是在脚底板儿上,不碍事,治治就好,囫囵个儿有七个,这些王八蛋不长记性,这么点子人就想来咱们这里找便宜,简直就和送死没两样。”
赵石瞅了眉飞色舞,一副不过瘾样子的杜山虎,沉声道:“他们这是聪明了,若不是事先知道消息,没准儿就会出事的,你若是一味的这副样子,说不准哪一天就得像他们一样。”
说完也不管立即蔫了的杜山虎,转脸看向李玄瑾,“黄兄,你是想先问问这些人,还是……
李玄瑾的脸膛在火光照耀之下红红的,眼睛闪动着幽光,一拍手掌道:“有什么好问的,今晚月色正佳,兴致也浓,不去扰扰那位三司使大人的清梦也实在说不过去,赵大人可愿陪我走上一遭?”
第一百零二章 夜执
“黄兄,这位便是巩义县盐监张世文,字宗行,是小弟的表兄,家里排行老三,对我颇有照拂的,三哥,这位是京师来的黄公子,与曾大人有旧,你把人都给管好了,闲杂人等不得近前来,我陪黄公子去见见曾大人。”
看着半夜一大群禁军军士冲入盐场,张世文才刚睡下就被人喊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宿醉的迷糊,但这心里可是忐忑的很的,不过见到赵石之后心情也便安定了下来,两家向来交好,虽然如今他打心眼儿里有些畏惧这个他看着长大的表弟,但毕竟是刻意维持了这些年的亲戚,情份非比寻常,再说了,弟媳还是他亲自给找的呢,再怎么说,他相信表弟也不会给他找麻烦的。
有些惊异的朝李玄瑾一抱拳,从表弟的态度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位从京师来的黄公子可能不简单,但心里还是放不下,一把将赵石拉开了一段距离,低声道:“石头,你带着这些人来盐场干嘛?”
说到这里眼神在那几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家伙身上扫了一圈,神色更是不安了些,“石头,你可得跟三哥说实话,是不是又捉到贼匪了,不送县里送这里来干嘛?我可告诉你啊,里面的曾大人是三司使,三司使知道吗?那得是多大的官儿?伸出一根小拇指来都比咱们腰要粗的,前些日子你怎么没去县里?人家嘴上没说,这心里估计就得存着疙瘩,我要是你躲还来不及呢,今晚这又是闹的哪出儿?”
赵石心里微微一暖,这位三哥虽然办事不太牢靠。性子也有些软弱,但这份关切之情却来不得半分虚假的,心里虽然如此想着,但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来。只是沉声道:“这位黄公子的身份非同小可,你在他面前仔细着点,之后必定有说不尽的好处地,至于今晚来这里,说起来太复杂了些,三哥这事儿你不用知道,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好处。只要记住一点就成,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当没看见,过后儿在那位三司使大人面前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送走完事儿。过些日子我可能要进京,此行有些……下来我再接过去。
行了,过后再跟你详细的说说,叫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你去给指指路,别的就不用管了。”
经了这长时间,张世文对这位表弟不说言听计从吧,也差不了多少地,在他看来。这个表弟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人,如今的名声便已经了不得了。以后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的,现在更要进京去。心气儿之高可不是他比得了的。虽然此时满心的疑虑消散不去,但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那又没什么主意,难道这个时候还跟表弟对着干不成。
于是在前头领着,对表弟嘴里的那位黄公子更是不敢怠慢了,态度之恭谨不在于面对三司使大人时之下地,“那里便是三司使大人的临时宿处了,下官只能陪公子走到这里了,您也知道,三司使大人……
他话儿也没说全,但意思谁都明白,李玄瑾微微一笑,回头瞟了赵石一眼,却是拍了张世文肩膀一下,“赵大人,你这个表哥……要好好照拂才是啊。
他能把话说到这里,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已是十分了不得的了,只要他这个景王以后权位稳固,只此一句便够张世文受用地了,在张世文连称不敢中,赵石一拱手,微微行了一礼,李玄瑾这才满意的放了张世文离去,笑着道:“走,让我们去见见这位三司使大人吧。”
离着还有老远,就已经惊动了守在门边上的护卫,这些都是曾度从京里带来的府里人,说是护卫,其实多是府里的一些仆役,跟着来是照顾曾度起居的,晚宴之时这些人上不得正席,张世文也不敢亏待了这些下人,好酒好肉的让几个管事儿陪着,也都喝的不少,勉强把自家大人扶回去休息,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已经是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依在门口就瞌睡了过去,要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被惊动了地,不会人到这里才说出话来的。
“什么人,站住了,这里宿着三司使大人,惊动了大人可要你们好看。”一个晃晃荡荡地已经迎了上来。
赵石照着周围的军士挥了挥手,这些人立即四下里散了开去,将这座三进地房子地正门围了起来,那两人开始时还没怎在意,这等深夜来访的事情一路上没少见,不定又是来送礼走门子地官儿,但隐约的火光之中,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来回跑动,这等的声势可是将两个人吓了一跳,酒也醒了,瞌睡也没了,心立马就拎了起来,早就听说这
闹匪患,不是这些贼人冒充禁军进了盐场吧?
想到这里,满心惊恐之余,张开嘴巴就要回身示警,自己转过身子也正要逃跑,却听一个声音道:“巩义县禁军团练赵石求见三司使曾大人。”
那人听了,身子一定,这才转了过来,看见两人慢慢跺了过来,接着火光一看,一个身穿禁军军服之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心神稍安,“这么晚了……大人正在休息,若是惊扰了大人你……
惊魂未定间,说话便也磕磕巴巴,赵石也不待他说完,直接沉声道:“今晚赵家庄闹匪,下官带兵是来护卫大人安全的,嗯,顺便再给大人引见个人,劳烦通秉一声可好?”
那人一听这话,惊慌立即尽去,胸脯也拔了起来,说话不紧不慢的好像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大人正在休息,你等明日再来吧。这些军兵都留下来护卫大人安全,要说巩义县这个地方可不怎么样,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了,你们可仔细了。若是扰了大人清梦,回京说上一句,仔细你们脑袋上的官帽……
他们这些人在京里自然不敢如此张扬,但出了京之后,一路上仗着曾度的势力摆架子摆的惯了,说起话来便也趾高气扬,生像自己便是三司使一般。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温和中带着几许倨傲地声音已经插了进来,“曾度好大的架子,门下的一个奴才就敢在朝廷命官面前信口开河,到真是让人见识了他的威风。”
那人正说地高兴。被人插了这么一句,脸子一沉,也没看是谁,便骂了一句,“谁在说话,也不拿镜子照照你的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
说到这里,接着火把的光亮,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不过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人却已经抬起手来,一巴掌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这一下挨的实成,打地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儿。耳中好像钟鼓齐鸣一般。
这人哪里吃过这亏,在京里时,曾家是宿有清名的,对下人管的也就分外严厉,但出了京,连曾度自己都有些拿捏不住,还指望他能约束住这些得意便猖狂的下人?这人被人平白打了一巴掌,张嘴就要开骂,没成想,旁边地那个刚才还算老实的禁军抡起巴掌来,照着他脸上又是一巴掌,这一下可比上一下重的多了,要说刚才那一下只是个耳光罢了,那这一下只能用砸来形容了,一巴掌就已经横着将其拍倒在地上,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立时昏了过去。
李玄瑾也愣了愣,他可没想到赵石下手如此之狠,仿佛一点顾忌也没有,将一个大活人一巴掌抡倒在地,这得多大的力气?
没等他想太多,赵石冷笑道:“这些下人不打不长记性,相信见到曾大人就不会这么不好说话了,黄兄请。”
门前的另一人已经进去报信儿,再加上所有扈从这时都睡的正香,两人一路无阻,直入内堂,曾度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出来,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见了两人楞了楞,赵石举着火把,将李玄瑾周围照的通亮,曾度扫了一眼,愣了愣神儿,接着擦了擦眼睛,好像不怎么相信会在这里见到李玄瑾一般,接着激灵一下,一把将还待呵斥地下人推开,扑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上,“下官曾度参见景王殿下。”
看他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和在京师时那副清廉自守地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本来还憋着火儿的李玄瑾到是乐了,“曾大人,咱们缘分不浅啊,在这里都能碰头儿,真是应了那一句,有缘千里来相见了。”
曾度也是震惊,再加上脑袋昏沉,颇有些不知这里是京师还是在巩义县地感觉,听了这话,顺着李玄瑾地话头儿接道:“不敢,不敢,下官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想起和这父子两人的恩怨,李玄瑾咬着牙乐了,语气中更满是寒气,“我来这里正是向曾大人来问罪地,还没问呢,恕个什么罪?难道曾大人自知有罪不成?”
这话一说,曾度却有些发蒙,他知道自己父子已经把这位景王殿下得罪的狠了的,只是没成想在这里能遇到这位,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他攥住了?回想出京这一路上,也没作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一个要是有罪的话也不用他景王来问啊,想到这里心中一安,见这位丝毫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他如今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见人就要下跪的小小礼部小吏了,就算对方是个王爷,也不能如此戏耍他的,心中也是恼怒,此时的他也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抬头
子便问道:“曾度出京所为的是公事,便是有罪也待不是殿下说的算的。”
“公事?好一个公事,难道行刺本王也是公事?古往今来,居心叵测之臣唯你曾度是数,若不是本王警醒,身边还有赵大人护卫,说不准就被你得逞了去,这就是你说的公事?”
也不待对方喘口气,回身就道:“赵大人。将那几个刺客给我带上来给曾大人看看,是不是隔了一夜,他便不认得自己身边的人了?”
赵石的声音显得沉静而冷冽,“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还是到正堂再说吧,相信曾大人也不会不来的。”
曾度听见李玄瑾说到有人刺杀他地时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整个脑子都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位王爷栽赃陷害,再一听,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这心可就慌地厉害了,刺王杀驾,形同谋反,罪诛九族。这是顶了天的大罪,便是栽赃,这个脏看样子也栽的够结实,这些龙子凤孙的心真是狠毒到了骨子里。
他也是在官场中历练出来的人物,惊慌之色只是一现即逝,接着便沉默了下来,这里是巩义县,不是朝堂,便是分辩也于事无补的了,心中马上便有了定计。这个时候千言万言都不如一默,自己都不知道景王原来出京了。还来到了巩义县,刺杀又从何谈起。这件事不定是什么人闹出来的呢。只是被自己赶上了罢了,震惊过后。心思转动,头脑渐渐明晰了起来,若说景王跑了这么远,只是为了栽给自己这么个罪名,好像怎么也说不过去地,事情并不如想象般的简单啊,这件事回京之后,只要尽力分辩,便也无事,若是这个时候被景王抓住什么话柄,旁边又有旁人在,这位景王殿下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之前的恩怨,将这件事套在自己地头上也是愿意的吧?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李玄瑾身边的赵石,默默站起身来,跟在了李玄瑾的身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打算说了的。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夜半来袭的家伙已经被弄进了正堂,连在外接应随时准备撤走的那个小三也在其中。
将所有人都挥退了出去,李玄瑾斜瞄着曾度,指点了一下程坷道:“曾大人可认识此人?”
曾度看见这么多人被弄进来,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血肉模糊的,心里已经一凉,其中两个的脸庞还没怎么走形,他自然是认得的,可不就是护卫自己前来地殿前司禁军军士?至于程坷,虽然如今样子难看了些,仔细认认也是认得清的,这几个人都没什么,他们是殿前司禁军,是兵部派来地,回去自可以推到兵部身上的,但其中一个偏偏却是他府里地护卫,虽然来他府里不久,但一身功夫很是不错地,引见之人也算的上是府里地老人儿,怎的到了这里竟然成了刺客?
见曾度脸上变色,李玄瑾冷冷一笑道:“曾大人骤得高位,春风得意紧啊,你父子在京师也宿有清名的,没成想却做出这等阴司事情来,本王知道,在这里跟你分辩不清的,这么晚来呢,也是想告诉曾大人,别过后再作那些遮遮掩掩的无谓之事了,赶紧回京到大理寺听勘吧。
还有,你那些随从人等都给本王留下来,本王要看看里面的人等是否齐整,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说完再也不理脸色苍白的曾度,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赵石又叫进人来,将这几个人弄了出去,直待嘈杂的脚步声走远,曾度才缓过神儿来,啊了一声,猛的站起身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跺了跺脚,一叠声儿的开始喊人,“快,快,快给我拿笔墨来。”
下人们这个时候大多已经醒了的,多数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殿前司禁军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拖出被窝绑了起来,本来开始时李玄瑾是想着根本不给曾度存什么体面,将他手下的人等都拿个干净的,但随后一想,如此一来,却是略显跋扈了些,毕竟对方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御前官司还没有打,若是这么作了,难免授人以柄,到时分说起来也是个麻烦,便放了其他人一马,只将那些从京师来的军士们拿了个干净。
即便如此,整个盐场也是沸反盈天,这些京师来的大爷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哪里肯甘心就范,中间难免有硬挺的出口不逊,或是极力反抗,赵石的手下哪里会客气了,没头没脸便是一顿拳脚下去,再拖死狗般将人拖走,场面真个是热闹之极的。
第一百零三章 先生
晚上的惊魂之夜过去,曾度带人几乎是天一亮便启程走了,来时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却只有数十人而已,颇给人以狼狈的感觉。
赵家庄经过这次折腾,也算是平静了下来,第二天当晚,赵石又在自己家里设宴,为景王一行人送行。
昨夜的事情虽然没有打算瞒着,齐子平自然是知道详细情形的,但杨倩儿嘛,李玄瑾却只是大略说了说,至于详细关节却没怎么吐露,在这样的事情上,杨倩儿却也聪明,没有怎么多问,朝堂之上的相互倾轧争斗,对于这位大小姐来说自是熟悉之至的,只是对于赵石这么快的就卷进这些事情当中颇有些惊讶的意思。
她自然不会认为这些事情都是赵石早就策划好了的,只是觉得这个家伙不知其间凶险,就算是他爷爷那般的位份,如今行事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一个小小的旅帅掺和进去,最后的下场实在难料的很了。
女人家心软,虽是前些时发生的事情恨的她心里痒痒的,但细细想来,却也怪不得旁人的,这时言语间不免提点上两句,赵石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对于她的话语自然是当成了耳旁之风,一点在乎的意思都没有的,大小姐当着李玄瑾的面也不能多说,心里其实存着些为国惜才的意思地。见赵石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高傲性子一起,心里暗骂了几句,不知死活之类的话语。便也息了这个心思,早早的回房休息,准备明日赶路了。
酒至半酣,李玄瑾看了一眼正和齐子平谈笑地郑先生,笑着道:“郑先生大才,在这乡野之间没的隐没了先生才华,若先生不弃。我府里正缺幕僚,不知先生可有意相就否?”
郑先生听了楞了楞,先是一喜,接着脸色便是一黯。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叹了口气。
赵石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殿下有所不知,郑先生来到我赵家村不过两年,但大家都是先生一直有些心事的,我等势小力弱,自然帮不得什么,但殿下乃当今景王,这说话便自不同。也许能解先生心结的。”
李玄瑾奇怪的看了赵石一眼,他对这师徒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奇的。在初见两人之时,一个在教。一个在学。确是师生无疑地,但两人一个称呼对方为赵大人。一个则毫不犹豫的叫着郑先生,关系有些古怪,他自然不知两个人,一个不是真心传道解惑,一个呢,心知肚明对方不想教导自己,自然也不视之为师。
不是这位郑先生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在吧?已经被这几天来的事情弄得有些头疼李玄瑾不觉心中苦笑,但面子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来地,温和一笑道:“郑先生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在京里本王虽说只是个闲散之人,但说话还是有人听得的,先生直言无妨。”
郑先生苦笑的看了赵石一眼,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机和秉性他已经是深自戒备的,只是不知这位赵大人知道了多少,说那番话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非是他愿意把事情憋在心里,他的事情牵涉之广,就连他自己每每想来都是暗自胆战心惊的,能一路来到这赵家村,已经是邀天之幸,本来想着在这里隐居下来,一辈子不问世事的,没成想,虽然逃出了险地,对方却是急追而至,若不是……:是追索越来越急,丝毫没有放过他们一家的意思,这么一直提心吊胆的下去他也是不愿地,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个不好便是家破人亡地结果,在听说赵石过些日子便要随景王进京之后,这心里的忧虑更是加了一层。
在见到景王之后,他到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地,但一来事关重大,不知道这位王爷殿下听了之后是作何反应,虽说眼前地是位正经的龙子凤孙,但这么大地事情他担不担得下来还两说着的。
二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凭那位的势力,知情的差不多也没几个了吧?时日隔的又久,就算他出首,又能查出些什么来实在难说的很。
犹豫了一阵,最后却是一咬牙,站起身来,一撩衣服,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蒙殿下不弃,小人便也不敢欺瞒殿下,小人本姓崔,说来惭愧,小人祖上乃博陵崔氏之后的,先前居于庆阳……”
李玄瑾本待想将对方搀扶起来,伸出手听到这里,眉头却是一皱,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心里却是想道,怎么又和庆阳有关了?这庆阳之变到了如今还余音袅袅,这其中的故事恐怕又是惊人的很吧?
至于博陵崔这个姓氏,反而是没怎么在意了,博陵崔氏起于商周,盛于汉唐,是千载传承的大家族,到了隋唐之时更有宰相之姓的称呼,但到了如今嘛,虽还有人在各国为官,但确已经没落了的,像唐时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一系列的氏族豪门,不过经安史之乱后,这些家族大多没落,崔氏也不例外,便是此时李玄瑾听了这个姓氏,心中也无多大波澜的。
却听这位郑……F继续说道:“小人自小家境贫寒,读书十载本想着进京考取功名的,不过世事无常,小人父亲亡故,安葬之后无以为生,却是庆阳府知府大人知道了小人的些微才名,请了小
里当了个抄抄写写的书吏,替知府大人整理一些往来……
听他说到这里。李玄瑾心中已经通亮,庆阳之变为的哪般,不就是为了知府曹广,转运使张道行。指挥使陈衡等人将庆阳粮仓倒卖一空而起嘛,之后庆阳平定,几个祸首死的死,没的没,虽然朝廷下令严查,但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地,眼前这人在知府府中作书吏。管理文牍往来,说的还能是什么事儿?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父皇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让我来的吧?
正想间。那崔先生却是没有停顿的说了下去,“小人在曹大人府里一干就是五年,秉着完事谨慎小心地心思,府内的事情从不出去乱说,作起事情来也算勤谨,渐渐却也得了曹大人的信任,一些机密之事虽是不会跟我提起,但信件往来,府中账册,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都由我来保管整理了。
小人原也没想旁的什么。知府大人对杏村有知遇之恩,做起事来敢不尽力而为的?不过不久以后。我却是发现了一些事情,知府大人每每将公务带回家中处置。我便也时常能看到一些朝廷文牍以及账册之类的东西。粮草收支更是常见。
这原也没有什么,但小人却发现……:.有粮草入库。便总也有粮草支出,入库数额巨大,支出虽小,但却频繁地很,有时一月之间甚至支出十几次的,先时我还以为是镇军粮草支应,后来越想越是不对,镇军粮草支应怎会如此小法?也从未在知府大人的书房中发现镇军粮草回执。
小人不敢声张,不过想起知府大人在城内有个侄子开了家米行,可能……里着实有些胆战心惊的。
那年冬天之时,知府大人以及几位城中地大人慌乱成了一团儿,城中缺粮缺的厉害,几位大人束手无策,夙夜密谈,一日晚间,却是将我唤了过去,也不知他存的什么心思,将一本账册交在我的手上,之后便赶我出府,之后的事情相信殿下也都知道的了,先是庆阳民乱,接着便是兵变。
小人也看了账目的,这些都是知府曹大人亲笔所记,一笔笔额外的粮食竟然都是户部直接拨付,再一次次经大秦西夏边界的马贼牵线,卖于西夏,所得银钱一部分被几位大人留下,一部分却是不知去向,每次都有人到庆阳专门支取,想来和户部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了,小人越看越是害怕,其时庆阳人心惶惶,多有出城自谋生路地,小人知道此地已经不能久留,这才领着家人混在逃难的人群当中出了庆阳。
之后碾转来到这里才定居了下来,因事关重大,小人又身份卑微,也不知求助于何人,后来这里闹起了匪患,先时也未曾多想,但次数多了,小人也知道这些匪人怕不是冲着小人来地?
便是昨晚那些人,恐怕也是京里来的杀手多些地,事情便是如此,如何处置,小人全凭殿下便是,不过还望殿下垂怜,看在小人一双儿女年纪幼小,不通世事地份上予以保全。”
李玄瑾虽然已经猜到这事一定和庆阳变乱有关,但此时听闻其中细节,还是脸上变色,户部?三哥吗?他身为太子,竟是做出这等的事情来,他既已身为储君,将来整个大秦天下都是他地,为何还要那些银钱细物?若果不是他,那户部还有谁能欺瞒过父皇,更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件事来?再联想到太子督军军前,亲自处置庆阳兵变事宜,心里也是渐渐明白,这事八九不离十便是自己那位素有温仁宽厚之名的三哥做的,震惊之余,却是想到此等的太子若是将来作了大秦君主……恐惧交杂的心事。
“那账册还在吗?”
“现如今就在小人手中。”
“好,既然如此,嘿……音,看了一眼赵石,心中却想,巩义县这个地方难道这般的邪性法儿,两个人,两件案子,都是牵扯巨大,只一件便能使朝野震动,多少人牵连在内的,不过别的,这两件事貌似毫无关联,但却都是和三哥有关,又都是发生在庆阳,心中不由一叹,大秦四面环敌,如今内里却也矛盾重重,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他还是接着说道:“明日将账册带在身边,跟随本王上路,之后一同返京,再作定夺吧,至于你的儿女……在这里,唉,也不知回京之后,还有几天的消停日子可过,天色已晚,我看大家就都歇了吧。”
听完了两人对答,赵石心里却也有那么几分惊奇,没有想到根子还在庆阳那里,但对这件事他也只是记在心里,却也未有怎么在意,在这件事上,他影响不到眼前这位王爷的想法和行动,他要的只是将崔先生这个大麻烦送出赵家庄了事,以免在自己走了之后这里再受那无谓之祸。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明,赵石送了李玄瑾一行人离去,这次那位崔先生却是放下了身段儿,紧着叮咛赵石照顾好他的一双儿女,赵石自无不可,全数答应了下来。
待得众人走远,赵石这才回到军营当中,回来之后,他立即派人将杜山虎,赤魔等人叫了过来,直到几个人到齐了,他才沉声道:“我要去作一件事情,若是行藏败露,不说你我,便是这赵家村估计也没几个能活的下来,你们敢不敢随我前去?”
第一百零四章 目标
眼前的几人都是当年庆阳镇军出身,来的时候凄凄惨惨,一个个破衣烂衫,身上带伤,身体虚弱,而两年下来,虽然少了些刚经沙场带下来的凶厉之气,但这精气神儿可都和当年不能同日而语了,哪个心中不存着感激之心,再加上从战场上回来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来的?
赵石的话音刚落,杜山虎就已经把眼睛瞪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之人一圈儿,这才对着赵石大声道:“怎么不敢,旅帅也恁小瞧了我等,当年来投时是怎么说的?这条性命已经送予了你,我等又不是半截穿衣,蹲着撒尿的娘们儿,说话哪里有不算数的道理,旅帅尽管吩咐就是,不用多说。”
众人听了都是大声叫好,这些汉子出口粗鲁,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一时间他娘的,他***齐齐出口,好不热闹。
赵石看着这些人眉头皱了皱,,挥了挥手,众人这才都止住话头,望了过来,赵石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好像要看进众人的心里去,杜山虎有些不自在,“旅帅,我等弟兄都是直爽人,不会做那心口不一之事,难道旅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石听罢,淡淡道:“我到不是信不过你们,不过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们要去做的是大事,嗯,换句话说吧,若是让人知道了,那就是形同造反的罪名,做完之后,便是睡梦之中如果一个不小心说出了口,连累的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再瞅瞅你们现在……我怎么放心得下?”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默然,虽然不知道赵石要他们做些什么,但想来不会简单的了,就是在那位三司使大人面前拿下那些殿前司禁军。旅帅大人也没这般郑重的,众人心里这时都是凛然一惊。
屋子里有六个人,五个赵石临时提拔的旅帅除狐狸不在之外,其他几个都在,再加上赵石和杜山虎,正是六个,这几个人可以说是赵石除商延祖。赵狗子等赵家村之人外最信任地人手了。
屋子里静默了半晌,才又有人说话,说话是那个比其他人都要来的白净斯文的年轻人,只是左边眉头之上一条疤痕红的耀眼。让他看上去有些凶狠罢了,这人叫王览,二十六岁年纪,身材也不甚高,站在这样一群人里不免显得有些普通,这人读过些书,性子沉静,平时不怎言语,但你若是被他这些表象迷惑了,以为此人性情温顺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人曾是前显锋军统领将军地亲兵。显锋军出庆阳时,他们随在显锋军统领张铎身边断后。这人手刃了七个西贼。终是和其他人一起将张铎的尸体抢了出来,这人其时受伤颇重。大小伤处不下十余,着实凶悍的紧的,以他的功劳,本来可以在显锋军中任个什么官职的,但张铎已死,他们这些亲兵便也失了主心骨儿,再加上看不惯李武的作为,又是受伤之身,不受重视,心灰之下,这才跟着杜山虎来到了这里。
赵石手下这些人里面读过书地没有几个,便将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大家还给他起了个绰号,书生,不过读过书的人就是和没读过的不一样,行事稳重冷静,学起东西来也能举一反三,这个旅帅当的也便让手下心服。
此时说出来地话也要顺耳许多的,“大人,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当初投了大人,富贵荣华也好,凶险也罢,我等自然要跟随在大人身边不离不弃的,我们这些人没有那些读书人懂的多,但忠义两个字还是时刻在心的,大人放心,在我等心中,大人便是恩主,别说是杀官造反,便是赴汤蹈火也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儿,大人口中的大事自然是少不得我等的。”
这次其他人没有再喧哗什么,都是默默点头。
赵石笑了笑,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蔫狼留下来看家,把那些殿前司禁军给我看好了,其他人每人选上五个心腹,带齐了家伙和食物饮水,每人双马,我们今晚便走。
这件事要的便是个隐秘,对外面就说我们奉命出去,这到不是瞎说的,军令过上几天便到,只不过我们早走一步而已,至于去哪里,路上我再告诉你们。”
蔫狼本来还笑呵呵地,听到自己要留下,脑袋立时耷拉了下来,待要说上些什么,旁边的人却是怕这个差事落在自己头上,立即齐声应了句是,之后一哄而散,裹着他便出去了。
二十五个人从赵家庄连夜出发,先向东北到凤翔,在那里住了一天,接着便向东南而下,经岐山,过扶风,一路马不停蹄,到凤
,还是白天赶路,出了凤翔城,便是隐藏行迹,只晚天休息,快马加鞭,只三天功夫,便出了凤翔府,来到凤翔府与乾州交界处地式亭,这里位于渭水之畔,舟船往来,十分的热闹。
赵石等人自然是不会进城地了,只是派了王览带上两个人去到码头处转了一圈,回来时却是已经多了一人出来,这人却是狐狸手下地一个队正,来到众人藏身之处,那人见到赵石,单膝跪地,道:“大人,那些人已经离此不远了,估计便是这几日便会到此,我们旅帅正带着五个弟兄跟在他们身后,剩下的五个弟兄都在码头处等候,我们在路上已经截下了他们进京地信使,果然不出大人所料,他们派出的信使不只一人的,信件都在我们旅帅手里。”
赵石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众人,“这些日子尽是赶路了,也没跟你们细说,嘿,你们也都知道那位三司使大人曾大人吧?我们这次要做的就是将此人劫杀于此……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僵,对于此行他们心里没有猜测是不可能的,但大都想的是那位出现在赵石身边的京城公子交给地一些阴私事情呢,听了赵石的话,心中都是大惊。杜山虎更是瞪圆了眼睛,讷讷道:“大人,我没听错吧?是……大员的三司使大人?”
赵石毫不在意的一点头,“便是他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如此,便是官儿大些,也是个人罢了,在巩义县我们把他得罪了,这些大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来,到时我们就有麻烦地,再说了我们再过些日子便要进京。进了京可就不是在巩义县了,到时他说上一句话就可能会致我们于死地的,所以,此事只要做的隐秘。到时一个死人还怎么找我们的麻烦不是?”
众人听了他这冷气森森的话,都是嘴唇发干,杜山虎吧嗒吧嗒了嘴巴,眼中却有兴奋之色一闪而过,“我就知道大人不会一直窝在巩义县这个地方的,成,除死无大事,西夏狗杀的不少,还没杀过这么大官儿地,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是.=带来的,怎么狐狸就那么得大人信任。到了这个时候才告诉咱,这……敢在赵石说这些话了。众人本来心中震骇,开始听他还说的好好的。但最后却转出这么一句来,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些家伙都是从从死人堆里杀出来地边镇下层军士,虽觉擅杀一个三品大员恐怕之后大家的脑袋都不那么安稳,但随即就将这念头抛诸了脑后,这些人的想法到也简单,想的都是大家同袍一场,之前便是患难之交,如今不过便是同生共死罢了,笑容都是渐渐欢畅,毫不做作,别有一番豪情在的。
赵石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来,“现在也不晚,大伙儿现在就是休息,没给人发现了,没想到能在这里截住他们,还以为得再追上一段的……进京,大家一起搏个荣华富贵出来。”
他这番鼓动的话一说,众人心中更是大定,想到经此一事之后,若是真个这事找不到自己等人的头上,自己这些人便是大人的心腹了,进了京,以这位大人地能耐,估计出人头地只是早晚之事,自然也便少不了自己等人的位置,想到这些,众人齐声应了声是,便散了开去,休息地休息,警戒的警戒,只等着鱼儿送上门儿来了。
杜山虎心中有些好奇,他已经在赵石嘴里听到了两次说要进京地话了,像他们这样地军人,想要进京任职那可不是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京师军兵大抵可以分为三种,一种便是护卫京师地禁军,像左右屯卫,殿前司,左右武卫,这些便都属禁军编制的,第二种则是左右羽林,护卫宫禁安全,至于第三种,那便是巡城司所属了,说是军士,其实便像是县里的差役,掌长安及其临近地方缉贼捕盗事,属长安府尹治下,和后周的督察使司一个模样,只是名称不同罢了。
羽林卫士先不去说它,光一个家世清白是万万不可能进得去的,这要从勋卿子弟中简拔的,和他们一点边儿也沾不上的,便是其他两种军士也选的都是京兆府之内家世清白的子弟充入,外军很难调入其中的,这样做的弊病颇多,但却让皇帝放心,只此一条便也足够了,杜山虎在那里想来想去,也明白赵石进京之举估计和那位从京师来的黄公子脱不了干系的,但若是进京去
的看门狗,他心中也是不愿的。
想到这些,杜山虎却是凑到了赵石身边,低声问道:“旅帅,咱们进京去作什么啊?别是给人家去看家护院吧?那还不如在巩义县逍遥快活呢,天天给人磕头,天大的英雄也得给磕傻了不可,旅帅你可得三思啊。”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他们身处码头外的一处树林当中,在昏暗中,赵石的眼睛却是晶亮,闪动着幽光,“进了京估计也由不得咱们选,让做什么咱们就先做什么,机会总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他这话颇有些像自言自语。杜山虎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心里也一叹,可不是嘛,他们这些人没根没基的。进了京能给人看家估计便是不错的差事了,还能争个什么?不过跟在这位旅帅大人身边可真是有些提心吊胆啊,连朝廷的三品大员也敢说杀就杀,这胆子也不知是怎么长地,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一惊,拉了拉赵石的衣服。肃然道:“旅帅,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位黄公子叫你做的吧?要是这样地话,我等到是没什么,谁让你当年收留了我们呢。大家拼了这条性命报答便是,但我还是劝你小心些,这些京师的公子哥一个个花花肠子多着呢,别被人家当枪使了才是。”
听了他这话,赵石心里一笑,摆了摆手道:“我要说这事是我自己决定做的,你相不相信?”
杜山虎在庆阳时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别看年纪小,但主意却很正的,用敢作敢当来形容也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接着微光。见赵石说的颇为认真,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苦笑,这位大人说话什么时候不认真了。再说了。便是不认真他也瞧不出来地,想到这些。却是觉得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了。
赵石也不去管他,接着说道:“知道你就不信,不过也没什么,等咱们进了京,看那位黄公子给咱们安排个什么事儿作吧,瞎想也是没用的。”
众人在这林子之中一直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分,狐狸才带人找了过来,这下人员聚齐,除了还留在码头的两个监视之人外,其余人等都在这里了。
狐狸一见赵石,便喜道:“旅帅来的太巧,再晚来上两天,那伙人可就顺流而下了,他们地船就停在码头上,估计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的,除了有人下了岸买了些吃食和酒水之外,就没人出来了,旅帅你看我们是不是今晚便……
“当然便是今晚,大家都休息一番,等他们睡的熟了,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了,狐狸,你还带人回码头,盯紧些,这次不能留下一个活口的。”……
夜晚,渭水之上,天气寒凉,曾度紧了紧身上穿的长袍,举头望去,弯月如钩,凄凄冷冷,想到此行之前的风光,以及如今的狼狈,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以来他恨不能插翅马上回到京师,但却又不得不走的很慢,这一来,他是想着如此便也给人自己问心无愧的感觉,这二来嘛,自己如果真个急急赶回京师,父亲那里为了避嫌,却是要失去很多给自己开脱地机会的,如今自己在外,就算是那位景王地折子到了皇上面前,父亲也能以自己不在为由,先给自己先辩驳奔走一番,总好过一进京便被大理寺拿问,却什么消息也得不到来的好些地。
本来心急火燎地,但却不得不慢行,心情抑郁之下,几天功夫下来,这脸上便已经瘦下去了一圈,和他出京之时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老爷,这里夜晚凉地很,您看是不是早点歇着?若是着了凉可不得了。”他身后的一个家人低声道。
曾度微微哼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有些茫然,又在船头站了半晌,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家人的搀扶之下转身进了船舱之中,不一时,船舱中的***便熄了。
在江边的草丛之中,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江面上的船只,狐狸的声音响起,“那三条船便是他们的,中间那条里面就是正主儿,算上船家一共二十个人。”
“咱们十个人一条船,狐狸,你带着四个人在岸边把守,凡是看见了的,都给我杀了,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我不要活的,也别跟我说什么无辜不无辜的……)接着嘛,便是沉了这些船,再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巩义县了,再等半个时辰,咱们就动手。”
第一百零五章 故人
半夜时分,渭水之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已经在寒凉的水面上弥散开来,由于护卫曾度的殿前司禁军都已经被扣留在了巩义县,跟随曾度东返的便只剩下了他府中之人,不然他们怎么也不会走水路的。
此时这些人困顿了一天,再加上三司使大人心情抑郁,所有人本是耀武扬威的出京,如今在巩义县却是迎头挨了一棒,这些曾度府里的下人们刚起来的豪奴气势被打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精气神儿,此时一个睡的比一个死。
静悄悄的杀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曾度在梦里梦见自己手握大秦权柄,朝堂之上莫有敢忤逆者,风光无限的时候,只觉心口一痛,瞬时之间,所有黄粱美梦都尽成虚无,悄无声息间,这位朝廷中骤然崛起的新贵便魂断渭水之上了,作了那糊涂之鬼。
***连闪,三条渡船悄然起行,行出数里,船上黑影纷纷跃入水中,爬上岸边,眼瞅着三天船只渐渐沉入渭水之中,所有人如同黑夜中的鬼魅般离了开去,竟是无有一人察觉,一夜之间,数十条人命消逝无踪……
赵石带人回到树林之内,换过湿衣,天色已亮,,所有人唇青脸白之余,疲惫之色更是难掩,这些人大多都属于旱鸭子,虽是被赵石逼着在清溪中勉强学会了狗刨,但这样折腾了一晚,两次下水,饶是他们身体强壮,耐力非凡,此时也都是神思困倦。在分配好了警戒人手后,便都昏昏睡去,让赵石看了心中暗自摇头,这些人离他想象中的精兵模样还是相差甚远。不过才两年不到的功夫,又是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没有那多的先进器械可用的情况之下,大体之上还是令人满意地。
在此之后,赵石率人像以前般一样,晓宿夜行,按原路回到凤翔。之后再换上禁军军服,光明正大的向庆阳方向而去,若是在现代,在行踪之上必然有漏洞在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虽是相隔了几天功夫,但这样一个是时间差估计也没人会怎么注意的,再说,等案子发了,也不知是在几时之后呢,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都不一定,更别说让他们确切地说出自己等人经过的日子了,还有,一个是朝廷三品大员。一个则是小小的禁军旅帅,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有人若是往这上面想了,那可真叫个天才了不是?
一个高官的死或是失踪。在朝堂之上必然是要引起轰动的。这人又牵涉进了景王被刺的案子里面,朝廷之上聪明人多地是。不难想象他们的想法的,一个便是景王挟私报复,这个可能性有是有,但只要细一推敲便会被聪明人略过的,再怎么愚蠢之人,也不会在对方把柄在握地时候做出追上去杀人的举动的。
这二来嘛,自然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了,矛头指向于谁?自然是那位派出杀手之人了,这就要看那位太子殿下做事够不够隐秘了,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就是了。
率人在庆阳周遭转了一圈,赵石便将其他人留在城外,自己则带上几个人入了庆阳城,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便让杜山虎找些原来的军中同袍故旧随便聊上几天,赵石本意上只是想做个样子给人看的,哪里成想,杜山虎回转来的时候,却是真个带回了一些人的传话儿,愿意离开显锋军的竟然不是一个两个,更很有些人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跟杜山虎等人离开庆阳的,细问之下,这才得知,其他几个庆阳镇将军在这里日久,不管在庆阳军中地威望还是势力都不是李金花和李武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比拟得了地,他们自然也不想看见像李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在镇军之中做大,处处打压排挤,再一个,经庆阳兵变之事后,显锋军和其他几军本就有嫌隙在,如今关系更是势同水火,由此一来,这些显锋军军士地处境可以说都很艰难,自然便有人起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地心思和想头的了。
但他们身为镇军,和之前伤退地众人是不一样的,不可能说走就走,大多的人只是想在杜山虎这里找个退路,至于那几个真心想来的,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走得了的,杜山虎能作的也只是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罢了。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这也算的上是意外的收获了,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又在这里呆了数日,不过在第三天的头里,一个令赵石有些意外的人找上了门儿来。
当这个颇有些疲惫之色的中年汉子站在赵石的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楞了楞,对视片刻,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尽是将话往决绝上说的情景,赵石眼光闪动,不知这人此时找上门儿来想要说些什么,至于李树嘛,心里唏嘘,他只听说杜山虎来了,没成想是和这个少年一起来的,看着眼前这个两年不见,身子越发魁伟雄壮,脸上虽然还依稀带着些当年的稚气,但眼角眉梢,威严渐显的少年,心中的滋味儿可要比赵石来的复杂百倍了。
不过看到杜山虎站在赵石旁边,心中也是讶异,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嘿嘿杜山虎,“原来赵兄弟也来了,杜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了,两位可还得意?”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赵石到没觉怎的,当年之事不论谁是谁非,在他心里早成过去,不放在心上了的,但杜山虎可不一样,他在庆阳呆了七年之久,一朝被人逼迫离开,心中对李家的人可再没有半点的好感在,对于李金花当年肯救他们显锋军残部的恩情他是记得的,但杀李延祖时他出了力,替李金花背了个大大的黑锅,也算是还了账地。再加上之前李家派到赵家庄的杀手,如今见到李树,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冷笑了一声,道:“我等弟兄有什么得意的?亏李大人还叫我们一声兄弟。这我们可不敢当的很了,看李大人这身儿官服,啧啧,两年不见也是校尉了,升迁地好快,我们一个是旅帅,一个才是队正。哪里敢跟李大人称兄道弟了?”
一番话说的李树是满脸通红,心中虽然满是气恼,但对着眼前这两人,他便再是恼火。也发作不得的,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此来本是我家将军派我来见杜……在……
被杜山虎一番嘲讽,这兄弟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了,说到这里,犹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敢问现在杜将军在哪里任职?来庆阳可是有公干在身?”
他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听他这话便都明白了他的来意,杜山虎笑了起来,见赵石没有答话地意思。便即道:“还当李大人是当真念着点咱们的交情来看看故人呢人。我们来庆阳不过是会会
前军中的同袍,也便是聊聊罢了。还劳李大人这么真是罪过了。”
李树此时却是面无表情,对他的冷嘲热讽不加在意了。此时沉声道:“我家将军本要自己来问问杜将军地,只是公事繁忙,不便擅离,所以派李树来传个话儿,两年前我家将军在外,回来的时候才知将军受了委屈,已经离职而去,我家将军每每思之,都觉对不起将军的很……
杜山虎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头儿,“若是李大人是来说这些的,还请李大人回去吧,当年的事情无所谓谁是谁非,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安心的,再一个,若是李将军那里怕杜山虎此次来庆阳是拆显锋军的……
说道这里却是赵石插了话儿道:“李大人请回吧,我们这就离开庆阳。”进城的时候赵石就已经打听好了的,李武不在庆阳,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进庆阳城这个险地,如今让李树找上门儿来虽然有些出乎他地意料之外,但效果却是更好一些,到这里他本就没打算隐藏行踪的,至于李金花,二十多岁地人了,性子还算刚强果敢,但心肠软弱,还少了些气度和决断,不然两年前也不会发生那般的事情,发生了也不会要李树来见他,更不会自己一直不露个面出来。
“李大人,我们就不送了,请。”
话说到这个地步儿,李树也没什么好说地了,显锋军如今人心涣散,士气低迷,当听说杜山虎来这里好像要招揽人手地样子的时候,心里地不安也便可想而知了,所以才急急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赵石罢了。
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也只是抱了抱拳,转身便出去了。
杜山虎看着他的背影,却也没做出什么吐上一口唾沫,再狠狠骂上两句的无聊事儿,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任是他心胸很是豁达,性子爽直,也受不了看看朋友也要被人来质问一番的事情的,心情自然不那么好了。
赵石也不多说什么,叫上一同进城的几个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结账出城而去了,直到此时,这一趟行程便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赵石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离开客栈的半个时辰之后,街道之上马蹄声响,两骑飞奔而来,到了客栈门口,两人同时一勒马缰,战马便骤然停了下来,昂首长嘶,还没等马蹄落地,其中一人便已经滚鞍下马,将马缰绳往另外一人手里一扔,便来到了客栈的门口,但这个时候却是脚步一停站住了,直到另外一人拴好了马匹跟上来,才一起进了客栈。
这等的声势看在迎客的小二眼里,哪里敢怠慢,立即迎了上去殷勤道:“客官想要住.|……
来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李树,李树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的自家小姐,心里不由苦笑,李金花的神色可不怎么好的,脸色就不说了,苍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红晕,只这一小段路下来,便额头见汗,身子也有些摇晃,更兼神思不属,和两年之前温婉中带着英气相比,看上去竟是显得分外的娇弱。
李树是从小看着李金花长大的,如今看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心疼,李金花这段时间正在病中的,显锋军自从落在她手里之后,那位表哥就别说了,在庆阳的日子还不如在京师的多呢,不过虽是副将,又对军务从不上心,但上面有个兵部侍郎的老爹在,对李金花的掣肘却是越来越大,便是上书言其过错,也卡在兵部那里,从不见任何回音的,她独自日夜操劳下来,又加上庆阳镇的其他几位将军对他们李家防范之意甚浓,处处打压,她这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新军一成,又要协调方方面面的事情,又要操练新军,还要防着那位公子哥胡闹,疲累加上精神抑郁,这病也就来了。
听李树报说杜山虎来了庆阳,还多方试探了不少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安的,那些显锋军的老兵可以说是如今新军的根底所在,要是都来那么个撂挑子不干了,那还了得。
如此一想,立即便命李树去找了一趟杜山虎,没成想却见到了赵石,听到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两年前之事她迫不得已,只觉没脸再见对方一面的,不过两年下来,每每想到对方的好处,这心里思念之意却是越来越深,午夜梦回之际也总能看见对方的影子,如今乍一听对方竟然来了庆阳,就算是身子虚弱,却哪里还按捺的住,连亲兵也没带上一个便赶了过来,至于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怎么应对,她是连想也没想的,不过临到了来,心中却越来越是犹豫……
“他们住在客栈的后院儿,咱们这就过去?”看李金花站在那里没动,李树不由道。
李金花长长吸了口气,又无意识的梳笼了一下头发,牙关咬了咬,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自己以前千错万错,这次却是不能再错了,便是软语相求,给他跪下也行,这次一定要将他留在庆阳,自己身边的……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店小二却已经讷讷的说了话,“军爷,您是想找那几个人吗?那几个人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城了……
听了这话李金花儿楞了楞神儿,接着回身就走,等李树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直直向城门方向追了出去,不过等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却哪里还看得见赵石等人的影子,李金花还不死心,纵马驰上一片山丘,举目望去,四野茫茫,不见一人,李金花只觉得好像心肺都炸了开来一般,疼的厉害,眼睛一酸,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走了,真的走了,他连一面都不肯见我了……
随后追来的李树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之极,心中也有些恍然,不过更多的则是对自家小姐的担忧,不过也不知怎么劝慰才好,良久之后,才低声道:“小姐,他们已经走的远了,你的身子还需修养,我们还回去吧……
李金花却是充耳不闻,直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才默默的调转马头,两人并马回转了去……
第一百零六章 反拙
当赵石一行人回到赵家庄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天气渐渐变暖,田头树梢间已经满布嫩绿,便是空气中也多了一股让人精神一振的草腥味。
回到赵家庄以后,赵石便开始了准备,虽说那位景王临走前已经说了,他们要到六月才会回转来的,时间还多的很,但一些准备的事情还是要早做的,进京的人手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经过此次行程,这些随赵石出去的人便都可以算是他的心腹了,跟他进京是一定的了,但赵家庄这里却也不能不留些信得过的人下来的。
这些事情到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之前团练使衙门的命令已经下来,赵石除巩义团练职,进京到兵部述职待用,接着赵石向团练使衙门举荐王览接任巩义团练一职以及那些要随他进京之人也报了上去,不过半月,团练使衙门的谕令已经下来,王览接任巩义团练,职衔却要向兵部报备之后才能升任,其余人等不过是些团练禁军,调动起来也很是容易,不过是团练使衙门一句话的事儿罢了,自然是照准不误。
如今赵家庄中的事情那些族老儿们大事小情都要跟赵石来说上一声的,现在赵石要进京任职,这些事情也要事先处理,找到几个族老谈了一番,向他们推荐了商延祖,但商延祖是外姓之人。大家虽然信得过,但接任族长是不行的,最后一商量,村头赵老三因为自家的儿子死在了庆阳府。这两年来精力越发的不济事了,而且赵家庄规模越来越大,外姓之人也越来越多,早不是赵家人聚族而居时候的那般好管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上几年,商延祖替代之,至于赵家地族长之位便由赵石接了。虽然赵石还没有成年,但事急从权的道理这些乡老儿们好像比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还要知道的清楚地,这样一来,赵家庄的庄头却不是赵家的族长。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破了例。
还有便是石头娘听说自己儿子竟又要远行,还是去那千里之外的长安,长安乃大秦都城,在这些乡间之人眼里便是仙界一般的地方,石头娘这心里自然是又是欢喜,又是担心,还有便是伤感了,但儿子如今是官身,她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儿子日后是难得自由的了。儿子这般地出息,足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他又怎么能阻了儿子的前程?这几个月间不免强颜欢笑,对赵石的照顾是加意细致了起来。赵石虽然铁石心肠。但是人便有脆弱之处,他前世最大的遗憾之处便在于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奉养天年地,如今这一世却是补了回来,所以至今对石头娘的言语无有不听的,此时对于石头娘的心中所想自然是清楚万分,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些他虽然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但安慰的话儿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跟石头娘保证,若是在京里安定下来,一定派人回来将她接了去一起享福,其实在心里却打定主意到京里尽快将那位太子闹个焦头烂额,之后再回到赵家庄继续作他的团练也行的。
接着又在石头娘催促之下到县里去了一趟,先是到县令,县丞,主簿大人那里前去一一拜会,现如今的他可也不是以前那位沉默寡言,见到生人便成了个闷葫芦的特种战士了,见过地官员也已经不在少数,应付起场面来虽然依旧有些生硬,但也算是自如的很了,再加上他酒桌上地豪爽之名已经传开,他也只是约莫一提,这三位大人都是官场之上成了精的人物,一听他要到京师为官,心中羡慕之余却也有那么几分刻意巴结地意思,将张家地两兄弟,以及范家父子,还有县里的大小官吏们请到一起,摆宴为他提前送行,于是一顿酒下来,县里地官吏喝倒了一排,他礼物却是收了一堆。
赵石此时却是心中苦笑,看这个样子,若是这次那位景王食言而肥,他进不得京去,还真个不好收场的,他虽然生性谨慎,但在为人处事之上还很不妥当,有待琢磨的,心中不禁暗自警惕。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接着有轮流到张府范府走动了一圈,这次却是见到了那两位一直听闻,却没得见面的长辈,张家如今的族长以及他的姨娘,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小,但都是一般斯斯文文的样子,身子也都不太爽利,不过对他这个外甥却也没话儿说的,热情亲切之余又不失长辈慈和威严的,两人见到这
未见,名字这两年却是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外甥,起先着的,不说别的,光是他们到长安走了一圈回来,家里就差点被这个外甥闹翻了天,还有就是那些乡里传闻,什么杀人不眨眼了,什么宁碰阎罗,不遇一虎了,什么三头六臂,生食人肉了……稀奇古怪样样都有,虽然从两个儿子口中也知道乡里传闻多不可信,但每每私下里谈论起来,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古怪,要说乡下的姐夫和姐姐都是老实人来的,怎么会养出这么个……
如今见了真人,到也真没传闻中来的那么出奇,相貌也和那位早逝的姐夫有些相像,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礼数也还周到,不畏不抗的,就是性子有些过于冷淡罢了。
没什么说的,张范两家本来就是亲家,范家的女儿如今又有一个已经是赵家的媳妇了,赵石来到县里,两家自然是聚在一起,一天三宴,范天养这些日子也着实得意,当初赵石回到乡里的时候还名声不显。他便将女儿许了出去,如今看来却是他范天养的眼光真个不错,找了两个女婿,都一般的出息的。大女婿就不说了,盐监当着,县里是人都得叫上一声大人地,这个小女婿看样子比大女婿还要来的出息,才两年时光,名闻乡里不说,如今还要进京述职。前途实在不可限量的,能不让人羡慕的眼睛发蓝?
如今还能得县令大人地宴请,看宴席上几个县里的大人们对自家女婿殷勤的样子,还给他人人亲自敬了几杯酒。他这个准岳父的脸上也是光鲜无比的了,这搁在几年前几乎想也不敢想的,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了。
赵石在县里呆了五天,这几天下来,赵石感觉这浑身都是酒气,整个人都好像从酒里捞出来的一样,待得第六天,他便也说什么不呆下去了,率人回到了赵家庄。
接下来便是安抚部下人心,毕竟这里是他地家乡。他本就是汉人,不论前世还是今朝。汉人的乡土观念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面,前世时身不由己。一生皆如无根之萍。但如今则不同了,赵家庄山清水秀。人心淳朴,让他很有归属感的,数年下来,便已经被他当作了根基之地,进京之后,这里没有人守护是不行地。
这些部下被他训练了两年,已经颇具精锐,有这些人在这里,他自然放心,但这些军卒听闻上官要进京述职,一个个都也活动了心思,人心便不怎么稳当,却要他亲自安抚的。
这些事情虽然琐碎,但做起来也还简单,不过一月时光,便已妥妥当当,只等着那位景王殿下回来便行了的。
时间眨眼即过,景王却是比他说的回来的还早上一些,端午过后,月底之时便即回转了来,可见心中也是惦记着这里的事情。
赵石率人迎出数里,来到景王近前,此时却与之前又不相同,之前为了引起景王注意,他这姿态却是做得足足的,难免便在景王心里留下了几许桀骜自恃的感觉,这次景王重来,赵石却是表现的恭恭敬敬,来到近前,便已经率人下马跪倒在地,恭迎在了路旁。
看见他这般作态,李玄瑾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即便是以他地深沉性子,也是心中一喜,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瞬即安定了下来,也是立即下马,急走了几步来到赵石近前,一把便将他搀了起来。
笑着道:“几月不见,赵大人是越发地威武了。”
杨倩儿在后面见了这等的情景,小嘴儿却是撇了撇,这其中地意思自然瞒不过她地,心中不由念叨了一句,又是个官迷,不过随即便也是一喜的,想到这人若是进了京,之前地事情却要跟他好好算上一算的,他在这巩义县称王称霸的,哼,到京师便是本小姐的地头儿,却有你好瞧的,瞬即之间,便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想的都是要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大大丢上一次脸面,看他还有这般趾高气扬的专横模样吗?想到得意处,嘴角含笑,眼睛都弯了起来,正巧被李玄瑾回头看到,心里却是越发确定了之前的推测,不然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也没见她这般高兴法儿,见到这个少年就是这样,其中的缘故那还用想吗,心中不由暗自叫苦,得一助力的欣喜劲头也被回京之后怎么向那位杨相交代他孙女儿的头疼事情替代了去。
随李玄瑾回来的除了那些王府护卫之外,自然本想着隐姓埋名,却被赵石算计到了的崔先生,他看向赵石的目光却是有些复杂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少年过于跋扈了些,什么人也不看在眼里,生性倨傲,这
对赵石的评价了,而且景王的到来也恰恰验证了这一有些佩服对方面对景王时那种从容不迫,甚至是傲岸有加的气度的,但将这种锐利的锋芒表现的如此明显,在他心里看来,实乃取祸之道,这也是他不愿和赵石沾上什么关系的主要原因了。
但现在看到赵石在面对景王时的神态,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少年心机之深沉更是让他心里凛然,再看向赵石的目光可不就复杂的紧了吗?
不提在场之人的繁复心思,赵石将李玄瑾一行人迎进村子,设宴接风,李玄瑾也喜欢这里的清净淳朴。虽说京里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但还是在这里住了四天才再动身。
在这期间,李玄瑾却是找赵石相谈了一次,谈的自然是赵石到京之后地职位之事了。这些事情他早已想好了的,让赵石先在自己府中呆上些时日,再寻机荐入羽林军为官,再着意提拔,估计以这少年的本事,不用三五年间,便能成为一个得力臂助的。当然了,在这之前是要先加意笼络,得其忠心才好外放出去地。
心中这般想法,但话却不能这般说的。不过不管他怎么个说法,赵石心中也早已有数,都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提出要将自己手下人等带上五十人入京,李玄瑾欣然应允,还觉得像赵石手下这些精锐军士,带上五十人太少了些,便即以回京之路上需人护持的说法,让其带一百人随行,赵石自无不可的了。
诸事商定。四日之后,赵石带着一百禁军军士随李玄瑾回转长安。
李玄瑾来的时候没有走水路。却是打着看看这山那水的心思,回转的时候本来想走水路。但有了这赵石等人随行。再加上还压着那几个倒霉地刺客,还有不到两百的殿前司禁军。人数太多,这水路便也走不得了,不过这到也无所谓,只是回京的时间要拖后一些罢了。
回京路上,赵石心里不禁对李玄瑾这样不紧不慢的赶路,还在赵家庄呆了四天感到几许疑惑,按理说来,现在李玄瑾应该是心急火燎地回京才是,若不是他已经知道曾度再也回不到京师,估计至今京里还没发现朝廷的三品大员竟然半路上失了踪,他已经忍不住要劝李玄瑾赶紧赶路的了。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也许是向赵石表明自己对他的重视,李玄瑾却是自动解开了迷题,“本王根本没有向朝廷奏报遇刺之事,甚至李武和崔先生的事情也没说上一句的……
当李玄瑾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凤翔府,入了乾州地界,赵石便骑马走在李玄瑾的身边,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思量,却不答话,只是作凝神倾听状。
李玄瑾见了心中暗自赞许,这样沉得住气,没有半点少年人应有的跳脱之人实在少见,于是接着说道:“那曾度怎么也是本王老师地儿子,虽然曾闻远弃了本王而去,但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本王奚落曾度几句也便罢了,但若是心急报复,将此事快马报入京师,虽然能逞一时之快,但让旁人怎么来看本王?
他曾闻远不念旧情能搏一个不畏王孙地名头,那我呢,我若不念旧情,旁人还不得说本王心胸狭窄,这刻薄之名是怎么也逃不了的了……
本王便是心中怨他,恨他,也不能肆意行事地了,这便是皇家之人地不得已处了,你可明白本王的心意?”
赵石默默点头,李玄瑾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出口地,便是他不上报此事,那曾度被他吓唬了一番,他哪里会知道这位王爷的心思,还不得主动跳出来将此事挑明,那时便是李玄瑾什么都不做,此事也够曾氏父子喝一壶的了,什么是权谋?这便是权谋,这些皇家子弟果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般草包,想到这里,赵石心里却是唯有苦笑了,他为了不让京中得到消息,要攻那太子个不及防备,不但将曾度杀了,便是报信的信使也给他在半路统统截了下来,那么这样一来,若是曾度失踪的事情发作,那旁人会不会以为是这位景王气愤之余,来了个杀人沉船呢?自己这般做法是不是弄巧反拙了?
第一百零七章 长安
一行人虽未坐船,但却是沿着渭水而行,渭水两岸,青山连绵起伏,渭水则在眼前滔滔东去,风光甚美,再加上渭水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流连所在,两岸题刻数不胜数,山村野话,神仙传说,还有那文人佳话层出不穷,齐子平和杨倩儿连番引经据典,解说的精彩纷呈,这一路上也是颇不寂寞,赵石今生前世还从未曾有过这等悠闲的时光,听他们说的多了,也觉江山竟是秀美,心胸不禁一阔。
过了乾州,便入京兆,此时大秦虽是外敌多有,但境内却已经承平二百余年,京兆之繁华也是天下少有的所在,随着人烟渐渐稠密,虽是少了几分风光之美,但田间梢头,人来人往,时不时在林间掩映之地还能得见数间茅屋酒肆,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在的。
越是往前走,则人烟村镇也越来越多,数里便能看见几间酒肆驿馆的,真可谓十里之邑,无处不有酒肆,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着急回京,走走停停,饮着酒肆驿馆的浊酒,配上几味小菜,再听齐子平和崔先生以及杨倩儿吟上几句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秋的诗句,一天下来,都是觉得此行实在不虚。
一行人经咸阳旧址,渡渭水,这一日来到了灞桥。灞桥因横跨灞水之上而得名,说到成安恐怕便没有人不会想到灞桥的。此地距长安不过十余里,灞水滔滔从桥下流淌而过,两岸杨柳依依随风荡漾,虽只是简简单单一桥一亭,别无他物,但这里地景致也不比他处差了。
由于自唐时折柳送行之风日盛,这灞桥也便成了送行之所。不论亲朋故旧将要远行他去,都会送到此处。折上一枝杨柳,以示珍重之意的,说起这里面地故事,恐怕说上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了。
不过灞桥虽然有偌大的名气,但此处却是典型是因人而著名的所在了,正所谓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此处的故事也便以悲离居多了。
过了灞桥。再走上些时,长安那雄浑博大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赵石望着长安那高大斑驳的城墙。眼神有了那么几许专注和痴迷,这里便是长安了。所有后世国人心目中地圣地……
李玄瑾见了他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笑,他见惯了那些头一次来到大秦京师地外官们的神态,对于赵石的表现也不以为意的,但他哪里知道赵石的心理,他是以一种朝圣者的心态来看待这座在后世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痕迹地古都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人,什么经历能够阻挡得了地情绪了,相信无论任何一个来自后世的汉人在这座古都面前都会产生一种时空错位地感觉,就像如今地赵石一样,离城池越近,则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这个时候地赵石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坚韧狡诈的特种战士,他只是一个汉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无论是在心灵上还是在感觉上,都已经被眼前这座雄浑古朴的古代大城所占据。
直到李玄瑾特意高声道:“王虎,你先带所有人回府,我要进宫先去见过父皇……来已经快到了城门处的。
赵石转身直视李玄瑾道:“殿下,可否让我到城墙之上一观?”
李玄瑾听了一愣,旁边的人也都面面相觑,都城重地,四处皆有军兵把守,这城墙更是重中之重,皆选贵戚善射矫健者日夜巡守,就算以李玄瑾景王之尊,这个要求怕也不好办到的。
笑容不禁一僵,一路上这个少年都还安份,到了长安李玄瑾的心才放了下来,所谓良臣择主,李玄瑾还担心赵石在路上给他出些什么难题,赵石在巩义县不按规矩办事的心性他都看在眼里的,如今刚放了点心,赵石就来了这么一出儿,他这一路上也没少想着回到长安之后该怎么笼络赵石之心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自己都办不到的话,这以后
赵石一看也便明白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之感,但他心性坚韧,也只是摇了摇头,便即道:“让殿下为难了……赵石一时性起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走,咱们入城?”
正说话间,城门处却是驰出一骑,马上一个汉子穿着羽林军服,隔着老远便即翻身下马,高声道:“下官金远城门令,羽林卫仁勇校尉杨胜恭迎景王殿下回京。”
说来也是凑巧,这人是杨氏一族远支,景王出京之时正是杨感特意安排其驻守东右城门,以便李玄瑾悄悄出京
想回来的时候也碰上他当值,此人正在城墙之上巡视见了李玄瑾一行人缓缓而来,这人也是眼尖,远远便认出了他们,心中可是欢喜,羽林卫士说起来好听,但常年驻守京师,升迁起来困难无比,一个便凭的是资历,还有就是看背景,最后才要看本事的,没个机缘巧合,有的一辈子都只是个羽林小卒罢了,能两次见到景王,还能说上话儿,这不是机缘是什么?只要景王殿下心里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在旁人面前稍微一提,那可要胜过其他人的千言万语了,心中怎能不欢喜备至?
小跑着下了城墙,骑马便出来了。
李玄瑾正自为难,突然间遇到这么个人,心中也是叹了声巧,带马走近了几步,笑道:“起来吧,你到是眼神儿好使,这么远便看见了。怎么?今天是你值守金远门?”
杨胜干净利落的跳起身来,黑红地脸膛上满是欢喜之色。丝毫没有半点的掩饰,笑着道:“殿下,这说起来可是巧了,今天本来不是下官当值地,不过那个小子闹肚子,所以便换了班值,没成想却能迎见殿下。说起来到是让下官捡了个大大的便宜,事后还不得后悔死那小子?”
这人也算了得。知道这些龙子凤孙们见过的磕头虫儿多了去了,自己若是唯唯诺诺的,没准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过去了的,这可是难得机会,若是放过了他哪里甘心,所以说起话来便也带了些放肆。还透着一股亲热劲儿,果然逗得李玄瑾哈哈一笑。
“本王想求你件事儿。不知你可有这个担待?”李玄瑾话锋一转道。
杨胜心下狂喜,“殿下请说。只要下官办得到的。一定为王爷办的妥妥当当地。”
“本王要带人上城墙一观我京师胜景,不知道……”
杨胜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城墙处,又看了看周围来去地人流,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眼前的虽说是个王爷,但若是答应下来,这事一旦让别人举发上去,自己这个仁勇校尉也不用当的了,吃牢狱之苦都有可能的。
这时杨倩儿却插了进来,莹白的小脸儿上透着些个狡黠,刚才听了赵石地提议,她便也心痒难搔了起来,说起来她在京师住了这些年,也从没有过想上长安城墙上走一遭的念头,不过这个心思一旦被人挑了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下了马儿,笑着对自己地族兄施了一礼,语声清脆道:“三哥,好些日子不见了,四叔伯可还安好?”
杨胜不敢怠慢,虽说对方叫了他一声三哥,又是个女子,但他可是不敢以兄长自居的,赶紧还了一礼,杨倩儿把他拉到一边儿,嘀嘀咕咕了半天,还伸出纤细地三根手指比划了几下,只见这位城门令脸色变幻,最终是一咬牙,狠狠点了点头,回转过身来道:“殿下,下官值守所在,不敢有半点轻忽地,但殿下不是旁人,下官就喝出这官儿不当,便带殿下上城墙一观,但人可不能太多,只能去三个人,殿下您看……
赵石见了心中一笑,这个小女子还有些本事,不过看起来多半是拿自己爷爷或是家世压了上去,对方想不答应也不容易的。
李玄瑾,杨倩儿,还有赵石跟着杨胜上得城墙,一眼望去,整个长安尽收眼底,一下便把赵石所有地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长安城内房屋林立,道路纵横,仿若棋盘,正北方向便是皇宫所在,楼台殿阁,斗角飞檐,丘山迭起,亭台掩映,柳绿飘飞,湖泽片片,望之仿若仙境一般。
其他各处人流如蚁,或聚或散,热闹繁华中却透着一股清新质朴之感。
“那里便是皇城,皇城以南是宫城,外郭,设六门,之外正面有三十六坊,东西两侧七十八坊,各以二坊作东西市,那里也最是热闹繁华,实则有一百一十坊,和唐时差不多,来日方长,到时让王虎他们几个带你到处走走,在这里便是怎么说也道不尽这长安中的好处的,对了,相中了哪处的房子就来跟本王说,之前先住在我府内,有什么需要只管跟管事的说……
杨胜悚然而惊,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之前李玄瑾带他上来时便觉得有些惊异的,这人只是穿着一身禁军旅帅的军服,年纪也不算大,还以为只是护送殿下进京的禁军罢了,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震惊,心中暗道,此人年纪如此的小法儿,还是个少年来的,怎会得景王如此看重?
少年的表现则又让他吃了一惊,只是微微颔首,眼睛在城中各处扫来扫去,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只是说了一句,“殿下费心了。
不再言语。
又偷偷瞄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杨倩儿,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惊异,心中不由暗暗猜测这少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这般的做派……
不提杨胜心里这些心思,城墙之上终究是引人注目了些。也不用杨胜催促,不过片刻。众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便下了城墙,让杨胜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下了城墙,赵石心愿已足,此时的长安虽然已经不是盛唐之时那座古都,建立不过二百多年,但已经足以让他这个来自后世之人感到名不虚传了,那种深厚地历史底蕴所带来的凝重和冲击足以让任何一个现代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了,甚至在那一刹那。赵石心里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留在了他地灵魂深处。
不过他毕竟心志坚凝,下了城墙便即恢复了常态,众人这才上马继续前行,经过皇宫所在的时候李玄瑾吩咐了几句便即带上几个人进宫而去,其余人等几许向前。经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转而向北,绕过绵延不绝的宫墙。进入皇亲贵戚聚集居住的坊间。又行了半个时辰,几个人分出来护着杨倩儿回相府。其余人等则在王虎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景王府门前。
“这里唐时是十六王宅所在,不过我大秦没有那么多的王爷,只好改称七王居了,整个坊的名字还叫入苑坊地,不过大秦历代先皇都开明的紧,只要王爷们不惹是生非,住处也由得自己来选,所以这里周围却只有两家王爷在地,其余大多都住在东市周围,前面就是景王府了,王爷已经吩咐了,让赵大人居住在闲宁居……人现在换成了王虎,此人除了脾气有些暴躁之外,说起话来到也条理清晰,不过说到这里,脸上则露出了艳羡之色,
“那里可是王爷闲来休憩的所在,而且……是在后宅,王爷对赵大人的器重可让王虎羡慕的紧啊。
还有老杜他们这些人……杜山虎这两个彪形大汉却是切磋出了交情,叫起老杜来也顺口的很,带着一股亲热劲,“王爷也吩咐了地,他们和我们这些王府护卫住在一起,叫赵大人不必担心……
说话间已经来到正门处,正门处两个大石狮子蹲踞两旁,朱红色的大门显得过分高大了些,配着那高大地院墙,到真是给人一种站在这里便显得自己很是渺小的感觉,也就是很有压迫感了,大门地上方横匾之上用烫金地大字写着景王府,赵石也不知这字写的是好是坏,只是觉得跟前世那些高官地小洋楼比起来可是威风煞气的多了。
门前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在,显是已经得了消息的,这一百多人的队伍来到这里想不显眼都不行,隔着老远那些人就已经迎了上来,王虎甩蹬下马,大步便走了过去,笑着大声道:“王管家,董管家多日不见,看这样子可……您见礼了。”说完就已经单膝跪了下去。
他眼前那个高大的老者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的,“小兔崽子别给我老人家来这套,听说你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儿?丢人都丢到凤翔府去了?”
一句话便已经说的王虎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提前回来报信的家伙,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才陪笑道:“小子在外面是给王府丢人了,不过正主儿也给王爷带回来了,要不哪天让子义跟他试试?给咱王府挣回点脸面来?”
那老人啪的拍了他脑袋一下,“小兔崽子还敢跟我老人家玩心眼子,你都不成,子义说了大天去也不比你高到哪里去,上去还不是白给?走,给我引见引见那位少年英雄。”
这一群人说说笑笑来到赵石等人面前,旁的人看样子都是以这老者马首是瞻的了,他不开口,旁边的人也都不敢开口说话的,老者来到赵石的面前,旁边的王虎赶紧介绍道:“这位就是王爷的贵客了.
接着又跟赵石说道:“这位是王爷的娘家人,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我们府里的人都管他老人家叫李老。”
(二百多年,十五代应该是有可能的吧,既然有可能,就不要跟咱较真了,毕竟现在说起来这样的大家族好像已经快绝迹了,很多看似没有可能的说法在以前说不准就是个平常
第一百零八章谈论
老者很是高大,站在赵石面前足比赵石高出一头,看上去精神饱满,筋骨结实,一双精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在赵石身上来回打量了半晌,见赵石抱拳施礼,说了声李老好。
这才哈哈大笑着拉住赵石的胳膊,“什么李老不李老的,都是这群小兔崽子胡乱叫的,小友是王爷的贵客,老李可不敢卖这个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李老哥就成,王爷果然有眼光,小友看上去精神内蕴,身子又如此雄壮挺拔,显然是内外兼修的好手儿,小友一来,看样子这景王府第一好手的名头儿是跑不了的了,来,我给小友介绍一下这些人。”
这人年纪虽老,说起话来却是好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这时随手一指身后一个面白无须,三四十岁年纪的胖子,“这个家伙姓董,是内院总管,小友可别看他整日笑嘻嘻,细皮嫩肉,又是个太监来的,手上的功夫在府里也是一绝,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以后你们切磋切磋就知道了。”
那胖子笑嘻嘻的朝赵石行了个礼,“给赵大人见礼了,咱是个下贱人,不敢老李老夸奖的,赵大人以后可要多多照看咱家才是。”
接着老者又是一指那个身材瘦高,长相清肖的老者介绍道:“这位姓王,是府中外院管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找他就成……”
接下来介绍地人多是景王府各级管事。这些迎在门前的都是些景王府地下人,有官职在身的没有几个。那些景王府的职官却是只见到了两个罢了,不过以这种阵势来迎他一个禁军旅帅也算是隆重之极的了,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嘛,这些人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有见官不跪的,由此可见景王对赵石的重视了。
“走,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可不是个事儿,王管家。你带人马上将这些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千万不能委屈了。董管家,哦,不用了,我陪赵大人去内院就行了,你去吩咐人,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亲自去把王爷珍藏地那包蒙顶石花取来,让宜香到闲宁居候着。待赵大人沐浴之后为其煮茶。
王妃那里支应了吧?等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你就去王妃那里听王妃支使。都给我仔细着点。得罪了贵客,小心你们地小身子骨儿。”
接着回身对赵石笑了笑道:“都是王爷通知的晚了些。便有些忙乱,让小友见笑了,走,进去咱们再说话。”
这才是乡下人尽成,眼花缭乱呢,赵石手下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等的豪门气派,一个个都好像梦游一般进了王府,再木呆呆的被人带着走了,临走之前除了杜山虎跟赵石支应了一声外,其他人等都是有些精神恍惚,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的,看得赵石一阵皱眉,不过随即一想也便明白,是人都有欲望地,却也怪不得这些手下的,像自己这般也是经过严酷地训练之后才能将欲望控制住,不表现出来,他们还差的远,骤入繁华所在,失态自然难免。
俗话说地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回赵石却是亲身体验了一下,照赵石地估计,在房屋院舍中穿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位李老才带着他来到了后院,有过了几进门廊,穿过王府后园,才见到一片翠绿的竹林,进到竹林之中,几间小舍才遮遮掩掩地露了出来,这一路上旁边的李老就从来没停过自己的嘴巴,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多话说。
来到门前,早有两个十五六岁年纪,作婢女打扮,长的清清秀秀的少女迎候在了那里,见两人来到,轻轻一礼,声音也是软软的,“婢子见过贵客,婢子给李老见礼了。”
李老哈哈一笑,向着赵石道:“小友一路劳顿,先让她们伺候着休憩一会,过上一个时辰,老头儿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待赵石说话,对着两个婢女道:“小心伺候着,要是客人不满意……
“王妃已经吩咐了的,李老您就不用再嘱咐我们,我们记得就是了。”长相大一些的少女明显和这个李老很是熟识的,立即嘻嘻一笑回道。
李老虽然被人打断了话头,却也不怎恼怒,只是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呆会儿再见。”说完转身便走,几步的功夫便没入了竹林当中,不见了身影。
“奴婢名叫春凝,这个是奴婢的妹子,名叫秋洁,大人请跟我们来。”较大的婢女笑着跟赵石说道,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让人听着便觉舒服到了骨子里。
较小的好像有些怕生,娇娇怯怯的,总是半个身子藏在姐姐的身后,眼睛也不大敢看人,偶尔瞟上一眼也迅速的殓下去。
赵石也不多话,随着两女便进了屋子,这屋子并不甚大,比起他在巩义县的那几间木屋儿可是差的远了,只是扫了一眼,便也知道这是一间卧房,因为一张大床差不多占了半个屋子去,(web用戶請登陸。,.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不是卧房是什么地方?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件小玩意,一张古色古香的长琴摆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旁的也便没有什么了,但看上去却是分外的雅致。
在屋子里两女并未停留,而是转到后面,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一个小门出来,赵石跟进去一看,心里暗道了一句,这位景王到是好享受,他之前在屋外的时候便已经观察的仔细,这主舍的后面有那么一间石屋,要说在竹林里面建这么一间石屋可是大
的事情,以赵石对这个时代地一些了解。应该是竹那些士大夫的审美眼光地,想来那位景王也不会突兀的做出这种焚琴煮鹤的事情来。
果然。这后面的石屋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里面却是一处天然温泉所在,看着雾气腾腾的屋子,活像是一间桑拿室突然穿越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人一路劳顿,先请沐浴更衣,王妃娘娘吩咐了。奴婢两个一任大人吩咐,还有。晚间时候,娘娘会在内堂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用,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自己洗好了再叫你们。”赵石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女孩儿。看着两人脸蛋红红地,任人采摘的样子。他便已经知道,这不是一种拉拢地手段。便是一种试探了。只一转念间,便选择了拒绝。
王府中的婢女都是经过宫里人手调教的。这春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初看赵石来到,便已经看出这个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来的,只是举止沉稳,一双漠然的眼睛扫在谁身上就好像能看穿了对方一样,若不是脸上依然透着些稚气,全身上下几乎看出这人年纪还小地,王妃的意思她自然明了地,不然也不会派她来伺候客人,赵石进门之后的表现一丝不漏地都看在了她地眼中,此时赵石开口说话,她就已经知道,此人心志坚凝,不是自己两人能够触动的了地。
于是便笑着躬身道:“既然如此,婢子两个便失礼了,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婢子两个便候在门外,只管招呼就是……如此,婢子告退。”
按照一向的习惯,赵石在石屋内仔细扫了一圈,这才将衣服脱下,赤裸裸的进入了水中,水温不低,不过正是如此,才能解乏,靠在池子边儿上,赵石舒展的靠了下来,他到也不怎感到疲乏的,只是难得如此享受,又没有外人在旁边,心情也渐渐平静,不一会儿的功夫,神思昏昏,竟是安然睡了过去。
就在赵石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的时候,皇宫乾元殿内,李玄瑾已经在向正德皇帝将自己这次在赵家庄的见闻以及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过却并不加入自己的见解,只是平铺直叙的说了出来罢了,正德皇帝听的也十分入神,不时微微点头,并不插话打断。
一直到李玄瑾说完,正德嘴角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位崔先生你带回来了?”
“是,此时正在皇儿府中。”
“让他先住在你府里吧,给他个职司,此事也不要宣扬,不过反正也瞒不过那些个有心的,所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平平常常就好。”
“是,皇儿醒得的。”
“还有曾度.的不稳重,还怎么执掌三司?来人,拟旨,让刑部派人锁拿三司使曾度进京,还有,传兵部尚书钱逸进宫。”
直到殿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个,正德才接着道:“照你方才说来,那个赵石还是个可堪造就之才?”
到了此时,本来还有些懒散的李玄瑾正了正身子,他本不想将赵石这么早的显出来,方才说起的时候也尽量简略,就是不想父皇问起,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和赵石脱不了干系,想简略也简略不到哪里去的,此时见父皇问起,却也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无奈正容道:“照皇儿的一点愚见,此人不仅是个人才,而且身具大才的。”
听了他这句话,正德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也难平和待人,从不以势凌人,但性子倨傲,自恃的紧的,等闲人等还真不放在他的眼里,如今能如此盛赞一个人,到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那个赵石我也听说过的,不要以为父皇老了,就什么都由着人折腾,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才干是有些的,但要说大才嘛……了摇头,他是怎也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的能为的了,“不过在审时度势这个上面,还能为人所称道的,怎的却得了你如此的看重?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玄瑾心里暗道了声果然,父皇对于庆阳兵变的来龙去脉估计知道的比自己还多的,嘴上却说道:“父皇也知道的,庆阳之事此人出力甚多,先不去说它,初到那赵家庄时,此人无意间与他人讲起天下大势,被皇儿听到了,这才认定此人胸中丘壑实不同于他人的。”
接着便把赵石和崔先生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听他说完,正德眼光连闪,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之上敲击不断,又缓到急,直过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天纵其才的人物儿。”
“皇儿即是见了这人的才干和见识,才觉得此人在巩义县只领了个禁军旅帅的职衔儿,居于一隅,不免有些屈才,于是便将其带了回来,本来只想着给他在羽林中弄个差事先干着,之后再慢慢向父皇荐举的,不过既然父皇现在问起,那皇儿可要向父皇讨个恩旨了。”
第一百零九章茶饮
看见李玄瑾又拿出了以前那副惫懒模样,正德笑着摆了摆手,“恩旨不能给你,朕不是刘备刘玄德,而大秦也不是蜀国,不能因为他一句话便让朕御口亲封,律法纲常所在,没那个道理……
说到这里见李玄瑾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肃然道:“你也读过史的,不说别个,前朝时那位名满天下的青莲居士便是以布衣之身一朝入朝便得玄宗皇帝降辇相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于后,御封翰林待诏。
但后来怎样,此人狂悖,除诗才外,上不能有助国事,下不能保全自身,终致祸患,由此看来,君臣一朝际遇,便风虎云龙的,自古能有几个?
为帝者,最是不能任情恣意的了,不然,非是国家之福,更非臣子之福,以一己之好恶便开幸进之门,说出去是一段佳话,但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便难免使其心存侥幸,媚上邀宠之举便多,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为帝者忌。
你虽非帝王,但你是朕的儿子,一举一动全为朝堂表率的,为自身计,为国家计,所以不能不谨言慎行,你可记住了?”
这番话在教导之余,却是听得李玄瑾后背汗津津的,待得正德说完,连忙低头道:“父皇教诲,皇儿必定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正德见他受教。微微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至于那个赵石嘛。确实人才难得,你和他相处多日,此人心性如何?”
李玄瑾这回却是谨慎了许多,想了半晌才言道:“此人年纪虽小,但行事稳重,思谋长远,在知道皇儿的身份之后。还能做到不畏不抗,在这气度上就是非常人所能及地。
又以年幼之身。能得属下敬畏,令行禁止,有大将之才。
不过此人野心也是不小的,便是方才皇儿一行入长安城门之时,此人便要到城墙之上一观,他之前却未有什么所求地。皇儿为笼其心,便担了干系。带他上了西门城墙,此人往长安城内观赏了良久。眼神痴迷。却又不像为繁华所动,其心有些难测……
皇儿毕竟见识浅了些。又和他相处不久,只能看出这些来,若是以父皇的眼光,当可一览无余的,不然,父皇亲自见他一面……
正德却被他说乐了,在御案之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有开言道:“你啊,还是不死心,既然他来了京师,早晚会见到的,不急于这一时,让他先在你府里呆上一段日子,再荐入羽林磨砺一番,之后再看吧……去告诫他们不要到处乱说,朕自不会饶了这些以一己之私,而害国事之人的。
好了,不说这人了,朕之前就说给你找个好老师的,此人现就在杨感府中做客,近日你便到杨府拜见一下,不要事事都想着到我这里走门路,也该自己操持一下了,不然能成什么大器?过些日子估计钱逸也该告老了,你便到兵部去历练历练,稍后自有旨意予你地。
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去看看你母妃,自从你走了她可是没少念叨,估计叫你地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过去看看,说说话儿,咱们皇家难得有些亲情,别寒了你母妃的心……
一枚枚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开,响动在他听来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就像是水烧开的咕嘟声儿,熟悉的丛林,还有那血和火的颜色,看见这熟悉的一切,他心里一阵战栗,翻飞地泥土已经四射的弹片让他一下扑倒在地,当他站起来地时候,脚下却是土狼那被炸的只剩下上半身地尸体,这是土狼吗?他不是已经死在了老山?死法到是和这个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阵迷茫,脚下一紧,那只剩半截地尸体却是抓住了他的脚腕,一点点向他身上爬了上来,想把这恶心地东西扔出去,但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被炸的稀烂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方残缺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阵死命的摇晃,嘴里还喊着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猛然在一声惊叫中惊醒过来,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眼前还是那间热气腾腾的石屋,他自己则站在水中,那炮火,那燃烧的丛林,还有那张狰狞的脸庞都留在了他的梦中。
哗啦一声响,一个绰约的身影已经在池水中钻了出来,水流顺着对方的身体哗啦啦的流下,将她一身衣服紧紧的压在了身上,使那凸翘的胸膛显得格外诱人。
一张雪白的小脸儿满是
后的惶恐和惊惧,接着看到赤身裸体的赵石,小脸儿了开来,脸上也浮起了羞怒之色,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赵石身上划过,便不敢再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池边,上了池子,便仓皇而去了,看上去狼狈之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说话时的从容和矜持。
赵石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已经很久没作噩梦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又体验了一回,只是在警觉上委实不能和当年相比了,被人靠近身来半天,也没有一点的发觉,醒来之后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惯性的将对方扔了出去,看来平静的生活确实是战士的大敌啊。
心里感叹了一句,回头看时,身后的地面上放了几件衣物,看样子就知道那个叫春凝的婢女是送这些东西进来的。
出了水池,擦干身体,快速的穿好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只剩下了一个,见他出来。却是缩了缩身子,方才姐姐进去。却湿淋淋地出来,好像把她也吓的不轻,眼睛里满是畏惧之色,不过到底是久经训练地,却没有失礼,蹲身一福,轻声道:“大人。李老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看是不是……
行出屋外。在绣林间的空地之上却已经摆了一张圆几,李老和另外一个女子席地而坐,见赵石出来,李老那特有的洪亮嗓音便响了起来,“小友果然少年风流,不过春凝她们两个是娘娘贴身使唤之人。惹恼了她们两个,就算是我老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后小友可要小心才是啊。”
说完冲着赵石眨了眨眼睛,才招了招手道:“来。小友过来坐。沐浴之后饮上一杯香茗,才算的上享受的。更何况还是号称天下第一茶地蒙顶石花,哈哈,王爷回来可要心疼了。”
赵石微微一笑,却无一丝懊恼或是羞愧之色显现出来,不过心里却道,你来的时候怎不说出这两个女孩儿地来历?这试探的意思也过于明显了些,若是真碰上一个急色的,这事情你们怎么收场?怪不得那位殿下一路上显得过于热切了些,这府里的人才看样子也是不多的了。
心里想着,却是走到近前,也学那两人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朝那女子看了过去,女人二十多岁年纪,长的也就普普通通,但难得是气质娴静,举止不温不火,尤其是那双眼睛,转动之间满蕴空灵之色,配合上她地气质,却让人一见便难以将普通二字放于她的身上地。
“这位是宜香姑娘,乃府内茶官,一手烹茶的技艺乃是传自宫里大家,这蒙顶石花若不经她之手,味道可要差上许多了。”
赵石微微向那女子点头示意,对方也是微微颔首,并不见半点局促,赵石也是暗暗点头,这豪门大族里地人物也确实不是巩义县那些家族可以比拟地了的,只这位李老和这位宜香姑娘地气派就不是县里那些族长们可以比的,下人都是如此,遑论主人了。
也许是觉得这位李老的声音太过大了些,宜香的眉头皱了皱,,这位李老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浅,立即住了嘴巴,讪讪的对赵石笑了笑。
宜香烹茶却也没那许多的卖弄,神情专注,手脚轻柔顺畅,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望之很是赏心悦目,半晌过后,茶叶清香便已经萦绕在了鼻端,清香徐徐,让赵石精神不由一振。
宜香陶壶轻举,黄中透碧的水流便已经分别注入几上杯中,杯上竟然立即覆上了一层薄雾,风来而不散,茶香也立即又浓重了几分,此时那宜香却是抬头微瞄了赵石一眼,其中有些惋惜之意,赵石看得明白,却不明白她惋惜的是个什么。
朱唇微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茶尚清淡,酒要浓烈,这蒙顶石花更是茶中极品,味甘而清,和有禅意,不可多得,可惜这水只是取自西山山泉,不为上品,更不及楚水之万一,所以这茶便也逊色了几分,可惜可惜。”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里却是暗道,饮茶乃是雅事,若对大儒高僧才是最美,眼前之人人品下作,一来便欺负春凝,实在是糟蹋了这等的好茶。
赵石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她心口不一,看李老举起手中杯盏,先在鼻端嗅了嗅,接着朝宜香微微一笑,才泯了一口下去,一脸的陶醉状:“闻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冰绡剪碎先春叶,石髓香沾绝品花。蟹眼不须煎活水,酪奴何敢问新芽。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那黎阳王说的果然不错。”
宜香抿嘴儿一笑,抬眼看向赵石,赵石也不懂什么规矩,只是像喝酒一般举杯一饮而尽,连几片
随口嚼了,吞咽了下去,随口道了句:“好茶。”香,但想让这个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什么都能吃进嘴里,什么都能喝进嘴里的人品出茶之好坏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位宜香姑娘到也说对了一点,让赵石喝这千金难买的极品茶珍,真真是糟蹋了的。
旁边两人楞了半晌,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李老这才僵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后悔让人把这蒙顶石花拿出来给这个牛嚼牡丹的小子了,也只怪那回转来送信地人没有跟他说清楚。只说王爷有贵客到了,让府中仔细招待,贵客?还是王爷亲口所说的,那不用想也是豪门大家出身的人了,虽然见赵石只是个禁军旅帅,但也不敢怠慢了的,如今看了他这番做派。这才知道自己实在错的有些离谱了。
“小友……:却引来了宜香的一个白眼儿。
赵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看了两人表情,便知道自己出了个丑,估计是喝茶上面出了错,不过具体错在哪里,对方不会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地了。他前世时茶叶盛行于道,在品茶方面自然只见过功夫茶的饮法。一口喝尽,不留根底。但功夫茶所用地茶叶一般都为乌龙茶。冲泡出来后,味作百态。从清到苦,从苦到甘,这才是功夫茶的真谛所在。
但这蒙顶石花却是甘清之物,品之却要两三口喝尽为妙的,而且雅致之士还会赋诗以赞,一口一诗,让人有唇齿生香之感。
最重要的便是如同后世人们在喝红酒时所作的,先摇,后闻,然后再饮一样,这品茶自然是要先闻的,有地还要赞上两句,以示对烹茶之人的尊重,他这好像喝酒一般一口闷了下去,看似豪爽,其实在行家眼里却是粗俗至极地了。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对于这些无关生死之事也是毫不在意的了,他两世为人,却都出身下层,自然对这些上流玩意十分不感冒地,也不顾两人地脸色,也不顾两人的脸色,泰然自若,嘴角微翘,更是恶作剧般来了句,“茶不如酒。”
这句话出口,可是把宜香惹地恼了,眉头微挑,心中恼怒,但能烹制出如此香茶来的人物,这养气功夫也自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心中虽恼,但动作并不见失礼之处,只是款款起身,躬身一礼道:“茶既已饮,且不如酒,宜香惭愧,不如归去,客人稍坐,宜香告退。”
见那袅袅娜娜的身影在竹林掩映之下渐渐隐没无踪,李老楞了半天,才苦笑道:“小友果然……便开罪了两个府中女官儿,不愧是出身军旅,这性子可是……刚硬的很啊,不过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嘿,春凝还则罢了,最多在饮食之上跟你闹下别扭,但这宜香……要敬重三分的,在京中更是名气甚大,若是哪天说上小友一句什么,恐怕日后对小友的前程不利的很啊。”
赵石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端详了一番,又是一口闷了进去,看得这位李老直皱眉头,这才笑道:“李老也知我出身军旅,上得战阵,取得敌首便是本事,若是因女子一句话,便失了前程,我看这兵不当也罢,还不如回去老家种田来的安全。”
听了他这句话,李老才悚然而惊,这少年自始至终都坐的稳稳当当,并无一丝羞惭之色,脸上虽然常作笑容,但眼睛冷漠淡然,哪里有一丝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哪里是一般人物可比的了的,这样的人物自己却以常理测度之,为了两个女人而劝之低头俯首,这般作为,真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了,想到这里,立时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第一百一十章夜宴(一)
王妃赵氏轻轻用手撩了撩头发,回头看向满脸委屈的道:“听你这话,那位赵大人也没怎的你啊,你就来我这里告状,都是我把你们这些丫头惯的太不成话了,我可告诉你们,这位赵大人是王爷的客人,得罪了他王爷脸上须不好看,到时候王爷发起火儿来,我可护不住你们……||说了,来,给我描描眉毛,这玩意我怎么都用不好,真麻烦。”
景王妃有些懊恼的将手里的东西交到女婢手中,然后把脸凑了过去,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进王府时她不过十四岁,如今十一个年头已过,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出身将门,小时候也是习过武的,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保养,除了性格上依然如当年一般带着几分直爽任侠的风范外,早年习武的痕迹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春凝嘟着嘴巴结果眉笔,一边轻轻的画向眉毛,心中却依旧愤愤不平,心里更是不知骂了那人千百遍,不过想起那具赤裸健壮的身躯,心头立时跳动的厉害,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不过随即醒过神儿来,立马在心里唾了几口……
“啊,想什么呢?轻着点。小妮子该打,手这么重。是不是说你两句就给我使气来着?真是把你们宠的不像样子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帮着你妹妹照看好了客人,别耍小性儿啊,得罪了客人,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地皮。对了,顺便把董总管叫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白白胖胖的薰总管便躬着身子站在了门外,“娘娘,方才宫里来人传了话儿,王爷晚饭在宫里用了,不过王爷也说了,客人要招待地仔细些。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人吩咐?”
“嗯。知道了,下面的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宜香回来了吗?回来就叫她来见我。今儿个你们几个要辛苦些,王爷轻易不接待外人。可不能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所以你们几个就得看着些,别让他们弄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还有,听说那位赵大人还只是个孩子?”
闻听她这么一问,董总管却是笑了,“可不是嘛,听回来的那些个护卫说那位赵大人才十四岁,不过奴才在前面跟他见了一面,表面上可看不出来,长地可是高大魁梧的紧,带着地那些人也都是雄壮之士,像是个将军的样子。”
“那位赵大人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在手机站和李老喝茶呢,宜香姑娘也在那边,回来得等些时候的。”
“这位赵大人出身西面的哪家将门?临洮赵家的人吗?还是潼关赵曼陀的子侄?要么就是大将军赵山舟地后辈?不会是京师赵大学士家的人吧?那可就有意思了,这老头儿不是说诗书传家地吗?怎么把子侄弄到军中去了?
回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问,你晓得吗?”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画着眉毛,不过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候在旁地女婢,将眉笔交了过去。
薰总管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奴才问了,王虎说这位赵大人是凤翔西路巩义县地一家猎户的子弟,这亲戚里别说大将军,大学士了,这位赵大人地祖上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赵大人十二岁入得军旅,庆阳之战因功得升旅帅,后来弄了个巩义县禁军团练的职衔,这官儿也恁小了些,不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虎对他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之前的人没有说错,王虎在巩义县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这么说来,这位赵大人也算很有些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一到府中就闹的天翻地覆的,还要娘娘您亲自设宴款待,是不是过了些?”
听了他的话,景王妃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女婢一个没防备,眉笔立即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添了道彩儿出来,吓得那个女婢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婢子该死,婢子该死,请娘娘恕罪……”
景王妃却没注意这些,随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湿手巾,在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漫不在意的道了声,“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董总管的时候,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扑哧笑了出来,董总管一看,心道,坏了,他在王府中这么多年,说起来李老都没他来的早,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那是熟悉的不得了,王妃初入王府时,还整日的耍刀弄棒,曾经手持一根棍子,追着他老董半个花园儿的,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知道了这位份的不同,渐渐的也知道读书写字,陶冶性情,平日里也就端庄了许多。
到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再没摸过刀柄了,开始专心治理府内诸事,偌大一个景王府能像现在般的众人各司其职,事事井井有条到真是少不得这位娘娘的功劳。
不过你要是以为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整个变了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娘娘性情豪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李老和他老董这样的老人也畏惧三分的,而且……手机站……=重,还记得前些年这位娘娘听了惊弓之鸟的典故,立马便将王爷豢养的几只猎鹰弄了来,拿箭头好一顿整治,待几只倒霉的猎鹰养好了伤以后,再放飞出去,她则拼命在下面拉动弓弦,可能是几只猎鹰被她整治的狠了,根本不理会下面养鹰地下人怎么叫唤。径自
了老巢,这还不算完。这位娘娘非要到城外把这几下,再看它们是不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王爷好劝歹劝,才止住了她这念头,那几只猎鹰才躲过了一劫。
还有前些时,王爷请了高手匠人给小王爷轧制了一只风筝,无风自起。着实奇妙,这位娘娘又来了兴趣。硬是从儿子手里抢了来,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小王爷弄的嚎啕大哭,不得已许了千般地好处,这才作罢,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了。
如今这一笑。满脸看去都是狡黠之色,就和当年祸害那些猎鹰时一模一样。看得薰总管心里发寒,不得不劝了一句。“娘娘。这位赵大人可是王爷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客人,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多话?”白了董总管一眼。
“宜香回来向娘娘复命。”听见这个声音,董总管心里一松,宜香在府内地位有些特殊,到不是说她出身如何如何,只因她温柔娴雅,精研茶道,不假外求,素来得人敬重,虽是个下人,但说出话来,便是王爷也要听上一听的,想来由她出面说上两句,这晚宴也不至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他也是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给客人烹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在看到姗姗而来的宜香的时候,心里立即又叫了一声坏了,宜香此时脸上全是薄怒之色,脚步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他们这些下人,别的本事先不去说它,光这察言观色地本事却是必备的,一看之下就已经知道那位赵大人估计把这位姑奶奶也给得罪了,心里在赞叹那人得罪人地本事确实了得的同时,也是埋怨李老怎的不知在旁边多提点一下……那几位幕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王妃却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宜香,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那位赵大人把你也给得罪了吧?”
对着这位娘娘,宜香也是不敢放肆的,低着头,殓着眼帘,言道:“客人说茶不如酒,把蒙顶石花像喝酒一样喝了,宜香没脸呆在那里,便回转来了。”
这下屋子里面地人脸色可是精彩了,几个小丫鬟立即转过了身去,肩头耸动,显是在笑个不停,就是已经有了防备的董总管也是嘴角微翘,又极力忍住,脸上不免显得有些古怪。
而宜香面前地景王妃听了却是楞了愣神儿,接着便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之后,才指着脸色微红的宜香道:“这位赵大人实在是个妙人,我到是忍不住现在就想见上此人一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宜香烹出来地茶不如酒水地,真是绝妙之言,董总管,去告诉胡司马今晚要他作陪,再叫上章夫子,还有郑王两位先生,对了,齐长史回府了没有?回府就邀他一起,宜香,今晚也要到场,咱们看看这位赵大人是怎么个喝酒法儿的。”
“娘娘,这样不好吧?这位赵大人是个武人,而几位先生……
景王妃大气地摆了摆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的?王爷不在,我还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这话儿说的有些重,在别家王府这样一句话在主子嘴里说出来,估计得把底下的人吓个半死的,但董总管却深知这位娘娘的性子,到也不怎惶恐,只是脸色白了白,躬身便即告退。
“等等,王爷特意吩咐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是,奴才告退。”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王府东花厅之内灯火通明,整个厅子都被灯火照的明晃晃的,王府的下人们在这里穿梭往来,点心果品,流水价的送了进去,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赵石被李老引到这里的时候,厅子里只有一个齐子平正在那里悠然闲坐,见他们两人来到,立即迎了上来,拉着赵石的胳膊便坐到了自己那一席上,显得甚是亲热,他不是高傲之人,虽然和赵石年岁相差不小,又是文武殊途,但被赵石灌了几次酒后,便也有了交情,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不停的给赵石介绍着府中的一些事情,到让一直很是多话的李老感觉有些插不进嘴去了。
赵石扫视了一圈这厅子,厅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地板都是木制,除主位外,两边儿各放了几张矮几,一桌两人,没有什么椅子之类坐的器具,不过放了几个垫子,看样子是席地而坐的了,果然,齐子平拉着他便坐在了垫子上面,赵石心道,这样坐法不利消化,不过配合着这个时代的宽袍大袖,看上去很是古雅的。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再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以及空着的那几张矮几,心道,京师这些大人物儿们果然架子不小,经过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若是京师都是这般风气,不出二十年,等到蒙古崛起,估计这大秦比之另一时空宋朝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夜宴(二)
赵石的耐性极佳,虽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但也没什么不满之色流露出来,到是李老渐渐按捺不住,在赵石和齐子平旁边,坐的腿脚都快麻了,再一个这宴席也和他没什么干系,他一个下人,身份虽然特殊些,但上下际野还在,上不得正席的,心里想着等人来了,就便退下歇歇去,哪成想这左等人也不来,又等也没人过来,心中不由暗恼,府中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个都自恃了得,平日里便不怎么晓事,也就罢了,怎么王妃娘娘也是这般?没的让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将景王府瞧的小了。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向赵石两人勉强笑笑,“赵大人,长史大人稍作,老李到外面张罗,就少陪了。”
出得厅来,四外一看,却正看见董管家在那里探头探脑,他年纪老了,气性却是不减,几步上去便一把将其在角落里揪了出来,沉声道:“好啊,让客人在里面等着,茶水都喝的饱了,人却一个未见,我们景王府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你个腌臜货还在这里贼头贼脑,是不是娘娘的吩咐?娘娘呢,我要见娘娘。”
薰总管被揪住领子,但却不敢反抗,苦笑道:“李老,娘娘马上就到,先说好,这个事儿可不关咱家的事儿,都是娘娘的吩咐,咱家敢不听吗?”
“李老,董总管。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随着声音,小径转弯处一群人缓步而来。为首的正是景王妃。
李老一把将董总管推了出去,急步走到近前,精亮地眼睛在王妃身后扫了一圈儿,看见那几位文士,不由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躬身施礼,却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娘娘,老李是个下人。原不该说些什么,但娘娘此事做地不妥当,厅内之人也许就是个豪杰,这等的怠慢,宁不让人齿冷?若是王爷回来,此人向王爷请辞。闹着要回去,王爷是放不放人?若是不放。得再花多大的力气笼络人心?若是放了,我们王府的脸子还在不在了?什么人敢再进咱王府任事?
老李言语放肆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但以老李看来。此人年纪虽小,却有豪杰之姿。冷了人心想再收回来怕不那么容易,请娘娘三思。”
若是换个人也不会以这等的口气跟景王妃说话的,但这个老李早年读书,后入军旅,跟在凤翔府经略使也便是景王的外公身边十余年,极受信重地,后来景王开府,作外公的自然得帮衬些,便派来了几个得用地人手,二十九年过去,当年的老人儿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便是这个李老了,剩下的一个管着城外的庄子,虽然有主仆的位份在,但景王念旧,向来当这两人长辈看待的,在府中地位自然不同寻常,说出话来也便少了许多地顾忌。
景王妃见李老当真有些恼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面色上有些尴尬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文士,这才回头笑道:“李老休恼,我自有分寸地……
进得花厅,景王妃来到主座坐下,其他人等纷纷见礼,赵石在厅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却也微微惊讶这个阵势弄得有些大了,十几个宽袍大袖的文士,竟是没有一个武人在地,却是把他这个一身浅红色秦军军服地旅帅显得越发显眼了些。
上首的景王妃摆了摆手,声音清脆悦耳,却也难掩其中带着地威严,“大家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难得能和诸位相聚欢饮,这却要托赵大人的福了,来,诸位敬赵大人一杯如何?”
这话说出来,却是将众人为何迟迟未到,让人久等的事抛去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让人恼怒不得。
此时众人纷纷站起,赵石也是立身而起,他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还是躬身道:“谢娘娘。”说完也不等众人将手中的杯馔拿在手中,已是一仰脖,干了下去,这酒有些果子的香味儿,想来是以果品酿制的果酒了,不过度数还是偏低了些,心里想着,随即将杯底翻过,向众人示意一圈。
景王妃眼睛一亮,轻笑了一声,“好,赵大人不愧出身军旅,端的有男儿气。”赞了一句,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厅中众人除了苦笑的齐子平之外,其他本来都面露怒色,娘娘未饮,你便先饮,如此无礼之人,怎当得起王爷如此礼遇?
这些人大多都是李玄瑾这些年招入府中的文人士子,在礼节上最为看重,再加上大多人心里对景王对一个禁军小官儿这般的招待是又羡又妒的,赵石进府之后,那些手段便是其中几个不老
出来想看其出丑露乖的了。
这到也不怪他们,文人晋身之途不外乎三种,其实认真说起来还是两种,一种自然是正途出身的了,通过朝廷科举而为官,一种则便是荐举,通过老师,同窗之推荐,经过朝廷考核以为晋身,但鉴于荐举之流弊,大秦自定国以来便限制极严,多为地方小吏,若说一朝得了谁的赏识,便身居高位,起居八座的,自大秦开国以来是一个都没有的了,至于第三种,便是进府入幕,以为参赞,但能得为心腹,外放之时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说起来和第二种差不多,不过好处在于出得府来,不管为官何方,或大或小,上面都有人助力护佑,虽然时常为人所鄙,但仕途总也坦荡许多,所以不管怎样,不管什么原因,入幕也是士子们的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景王府中的士子文人大多都是添为幕僚的身份,能在府中任事的则都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其他地多数都是拿着足够糊口的月例银子,无所事事。吃不饱也饿不死,境遇有些尴尬地。
而赵石虽说是个武人,但以后要住在府中,身份和他们这些幕僚着实也差不多,但其一入府便能得如此礼遇,住进内院儿,王妃又亲自设宴款待。能不让人艳羡嫉妒?
此时见赵石失礼,本来有人便即想出口相讥。但王妃出口称赞,却是把他们的话都憋在了心里。
见众人皆都喝干杯中之酒,都是纷纷落座,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人立即将热菜冷盘流水价的送了上来,景王妃斜眼看去,那少年却是随即跟齐子平碰了一下。又是干了下去,那平日里并不怎好杯中之物的长史喝的也叫一个痛快。只这送菜上来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干了四五杯下去。很是有些旁若无人地样子。
景王妃眼睛闪过莫名的笑意。心道,这少年还真如他自己说那般好酒。只是他一个军中之人,好酒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上去到也有些豪气,不过不知其酒品如何,若是喝地多了,发起酒疯来,这里可没什么人能制得住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一笑。
所幸再次举杯,“子平,比于赵大人引见一下在座高士,如何?”
齐子平自无不可,拉着赵石的胳膊在席上走了一圈,赵石也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是个什么表情,是笑里藏刀也好,是冷脸相对也罢,他也不多话,挨个儿一杯杯的敬了下去,一圈下来,起码有两三斤酒水下肚,却是面色连变都没变,微黑的脸膛上连红都不红,一双眼睛反而越来越亮,被其直视之人都不由错过其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齐子平早已领教过赵石的酒量,自然是不以为怪的了,但其他人见赵石如同喝水般喝下这许多地酒水,等其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坐下,都是相顾骇然。
站在景王妃身后侍候地宜香喃喃道:“果然是个好酒之徒,若是喝茶这么个喝法儿,多少的茶也不够他喝地。”
景王妃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左右众人,心里惊讶之余却是一笑,她比李玄瑾熟悉府中事务,府中这些幕僚执事的心思自然清楚地很,府内来了新人,若是招待的过于优渥,难免便招人妒忌,她向来相信,治府如同治军,上下不能齐心,将帅之间明争暗斗,乃是军中大忌,应用到这景王府里却也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府中这些文人士子们都是读书之人,心思比旁的人重的多,若想让这些人心服办法不多,一个便是书读的比他们多,道理讲的比他们明白,这才能得他们敬重,第二个嘛,职权比他们大,以威势凌之,压的他们不敢抬头,那些小手段也就不敢用出来了,她这里也便能得清净。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前两样都欠缺的很,又不能不顾李玄瑾的吩咐,以平常之人待之,那就只好将就着用第三种方法了,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有些好奇,便也有了考校一下对方才干和气度的意思在,所以她才将府里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然,便是个平常妇人,在景王府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也不会一点心机也无的,更何况是她这个王妃了。
“听说赵大人今年才十四岁?不知可是真的?”
见赵石点头,她这才笑道:“我还听闻赵大人在家乡有个响亮的名字,巩义猛虎,如此看来,赵大人当真称得上英雄年少,人才难得了。”
说到这里,环视了厅中众人一眼,见众人都露出倾听之色,遂满意的笑了笑,才接着道:“听闻赵大人初到长安,便行惊人之举,到长安城墙之上观了一观,虽然不知赵大人心中所想,不过
赵大人眼里可还繁盛?”
赵石眼睛眯了眯,眼前的这个王妃美貌如花,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神色间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和轻视在,正是合了那句话,越是美貌的女人,这心思越是难猜的。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人插了进来,声音有些低沉,其中还带着几分的疏狂,“赵大人在城墙之上可是在寻找酒肆歌楼?若是这样,不需赵大人刻意去寻,季明却是大人的同道中人。可以为赵大人引路地。”
这话说的有些无理,连景王妃地眉头也是一皱。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黑瘦的文士懒懒的向赵石方向举杯,嘴角紧泯,带着三分的狂傲,七分的讥诮,看上去分外的惹人厌烦,偏偏自我感觉不错。“不过常言道,酒乃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赵大人年纪这么少,禁不得如此消磨的,以后还要紧记地好。”
众人虽说心中都有些对王爷看重这么个少年有些不以为然,但要说这少年没点特异之处,那是谁也不信的。再加上在座地都是文人,跟个武人较劲儿也觉与身份不和。所以也是不愿跟这少年当面冲突的了,不过在看清那说话之人后。众人心里都道。也只有此人会做出这般惹人厌的事情了。
“这个人叫楚焕吧?”
“没错,贤弟到是记得清楚。此人在府中没有什么职务,进府已经两年,当年也是王爷看他小有才学,才收了他的,此人常以有晋士之风而自比,说话做事都……交,贤弟不要与他计较,当没听见就是。”齐子平在赵石耳边轻声解释着。
赵石可不管什么晋士不晋士的,他来到京师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得到景王地信任,若是在此时让人弄个灰头土脸,自然非他所愿,于是一仰头,先是干了杯中之酒,齐子平见了,一阵苦笑,他如今可是熟悉了这位赵大人的习惯,只要他想在酒桌上说话,必然要灌别人一杯下去地。
果然,赵石将杯底亮了出来,眼瞅着那位有晋士遗风的楚季明,逼着对方干了一杯,才言道:“殿前司禁军可称得上精锐?”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景王妃本想着开口说上一句地,听他这么一问,也是饶有兴趣地改了口,这厅中之人也便是她对军务知之甚深的,“若赵大人问地是京师的殿前司禁军的话,那么可以说是禁军精锐的。”言下之意也是明白,若是地方禁军自然称不得精锐了。
这场面齐子平也是熟悉,在巩义县时赵石便是这般,问的话看似不着边际,但最后却总能落在实处,这样的说话方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的。
赵石眼光闪动,接着问道:“那其他禁军与殿前司禁军相比又如何?”
“京师禁军之战力以殿前司禁军居首,其他卫卒自然要偏弱一些了。”景王妃的好奇心被越勾越高,立即毫不犹豫的答道。
“京师之地可有十万守军?”
景王妃以袖掩口,笑了起来,但还是立即回答道:“京师守军满打满算也只三万之数,哪里有十万那么多?”
赵石也是笑了起来,但其眼中却是冰冰冷冷,疏无一点笑意的,“若是给我五万劲旅,我能在两日之内攻破长安,若再给我半月时日,则皇宫内城也是唾手可得,到了那时,长安美酒任我取用,就不劳这位楚先生引路了。”
众人一片愕然,随即便有人拍案而起,大声道:“大胆,竟然敢在娘娘面前行此妄言,真是该死。”
(前面的年月好像真的错了,看来阿草得回去改过,起始时间应该是正德二十六年才对的,写成了正德二十五年。
还有就是杨倩儿的性格问题了,起始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再是聪明能懂得多少?性格上也缺少历练而来的沉稳,这很正常,所以阿草也不能将其塑造成一个大才女的形象,因为那不符合实际,其实李金花的形象阿草觉得刻画的很不错的,有些软弱,性格中还不乏坚韧的一面,很符合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武将的形象,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呢,真让阿草挠头。
大家若是不满意,咱也来个调查?看什么样的女性更符合大家的审美观?但阿草要说的是一般都是经历和身份决定性格,不能因为大家喜欢,就把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描写心机手段一等一的武则天,因为她不是主角,YY也是要有限度的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夜宴(三)
石激起千层浪,赵石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厅中众人,容不断的景王妃也是脸罩薄怒,赵石行事谨慎,只要起了心思,他的一言一行便都会带有明确的目的,这是长期训练带给他的东西,自然已经想到自己这番话一说这些人的反应,就像是在主人家里却说要拆了主人的房子一样,没有人会毫无反应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愤怒总是让人不能冷静的思索问题,既然决定在这里立住脚跟,便不能让人把自己瞧的小了,若是这厅中有杜山虎或是像那几个庆阳镇将领那样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他这番话便也不会出口,以他对这个时代军队的肤浅了解,若在座的有个精通军务之人在,十有八九不能自圆其说的了。
但他面对的是一些读书人,他就怕这些人绕开军事不说,跟他谈论一些什么诗词歌赋,那他只好来当个最好的听客了,但话题来到军事上面,糊弄这些人应该不算太难。
至于什么五万劲旅攻陷长安也只是信口而说,他没有经过真正的攻城战,哪里算得出攻守需要多少人马?若是有经验的将领在这里,一定会发觉他只说五万劲旅,却没说这五万人都是个什么配备,有没有投石用具,有没有车,弓弩几何,步兵多少,骑兵几个等等,打一场攻城战可不是兵书上的几句话的事儿,更多的则要看身为主将地临敌调配。攻城器械是否充足完备,怎么运用。主将还要不停的找出防守一方地弱点,大秦的军卒可不是另一时空宋明两代那些军兵,让敌人在城下骑马绕上几圈,杀上几个人便什么胆子都没了,若是真个有精通军务的老军在,也不用说什么别的,只是将长安城中有多少弓弩。多少骑步兵,还有什么守城利器。以及又能征集多少民壮守城,多少日子便会有多少兵马来援等等条件一一列举,就能说的赵石哑口无言的。
但赵石在在座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的脸上除了愤怒和不以为然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什么了,有些嘴快地更是将自己所知的兵法拿出来驳斥。更多则是说其狂妄地,更无一人能说到点子上。便是那位好像对军务很是熟悉的王妃娘娘看上去也只是有些微怒罢了,脸上还露出了认真思索的样子。看来这大话却也能原了首尾的。
这乱哄哄的场面也听不清所有人说的是什么。赵石便也不开口,转头看向上坐地景王妃。景王妃此前的计划可不是这个样子地,她将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要为这个少年在府里确立一下地位,至于考校只是顺带罢了,既然这个少年要在王府中住上一段日子,那么机会还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地,办法嘛,说来也是简单,她想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和在座地所有人在地位上都没有什么冲突,不管是在职位上,还是在身份上都没有,当然了,还要这些人明白,此人虽然年少,但并不简单,这样考校分寸的事情在她来说是轻而易举地。
但这个时候,少年语出惊人,而且并不让人愉快,她心里难免有些觉得这个少年实在不知道分寸,而且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表现的有些毛躁,不过随即想到对方的年纪,心中也是一笑,少年人禁不得激,心性多变,也是难免的。
不过当和那个少年目光相对的时候,心中却是骤然一动,少年目光冷淡,哪里有一丝激愤之意,配合着他少有表情的脸庞,挺直的身形……
石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心中虽是惊异,但表面上却未动什么声色,挥了挥手,止住厅中的喧闹,皱着眉头道:“诸位都是大有才学之士,书都读的比我多,怎的都如此不稳重?还有,赵大人,这里是景王府,说话还请斟酌,若是换个地方,赵大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恐怕大家还以为是金国或是西夏派来的碟探……:.听听赵大人作何解释。”
她之前一直巧笑嫣然,却并不轻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雍容之气,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的,但这一沉下脸来,却是威严更盛,眸光也变得锐利非常,盯在人的身上,让人便忍不住就想要回避。
“长安城西面的城墙好像要比其他矮上不少吧?”赵石淡淡道。
“是。”回答他的却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介绍的时候赵石已经知道,这个一直满脸严肃,脸色微黑的中年人便是景王府的司马,姓胡,名沉舟,字逢春。
这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说话也不多,只有旁边有人举杯邀饮的时候才说上一句两句,声音沉厚,话语简练,看在赵石眼里,便已给了个沉稳的评价。
“太祖立国,定都于此,重建城池时,因勘察有误,地底有岩石阻隔,不能深挖,这西城墙便也不能建的太高,所以比之其他却要矮上许多了,这便是赵大人到城墙一观的所得吗?”
众人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恍然,但他们不通军事,城墙矮上多少也是长安的城墙,他们出西门的时候可不觉得那城墙矮了,高大厚重,而且牢不可破,难道这个少年以为城墙矮上一些便能轻易攻破吗?真是可笑……色。
但赵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兵临城下,想来长安中的军士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殿前司禁军的兵士我也见过的,战备松懈,不经战事,和镇军相比相差甚远,我若猛攻西门,想来惊慌失措的不在少数,破城当有一成成算,不知诸位可还同意?”
不给众人思索的时间,赵石已经接着说道:“我在城墙上还看到好像北门最是高大,不过好像望楼却有死角?”
这次接话的却是王妃娘娘了,“北门为皇宫所在,建的自然被别的地方完备的多,但当年太祖皇帝近臣言道,重建长安,乃夺天地造化之事,或遭天妒,于是故意留了一处破绽,以表人力有时而穷,不敢与天争功之意,赵大人到是看得好仔细。”
“既然如此,我猛攻西门,彻夜不停,以吸引守军注意,却着一支奇兵奇袭北门所在,只要派遣数百死士上了城墙,打开北门城门,再使预伏之骑军猛然冲入,措手不及之下,想来守军崩溃之在早晚之间,至于皇宫内郭的羽林卫士,听闻这些羽林卫士皆家在京师的,若我要乱其军心也是简单,只要着人搜其亲戚族人绑在军前,估计不出数日,便能令其开城的了,如此,那位同道中人,长安城陷之日,也不知道先生还能不能有那什么晋士之风?”
第一百零八章 谈论
老者很是高大,站在赵石面前足比赵石高出一头,看上去精神饱满,筋骨结实,一双精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在赵石身上来回打量了半晌,见赵石抱拳施礼,说了声李老好。
这才哈哈大笑着拉住赵石的胳膊,“什么李老不李老的,都是这群小兔崽子胡乱叫的,小友是王爷的贵客,老李可不敢卖这个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李老哥就成,王爷果然有眼光,小友看上去精神内蕴,身子又如此雄壮挺拔,显然是内外兼修的好手儿,小友一来,看样子这景王府第一好手的名头儿是跑不了的了,来,我给小友介绍一下这些人。”
这人年纪虽老,说起话来却是好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这时随手一指身后一个面白无须,三四十岁年纪的胖子,“这个家伙姓董,是内院总管,小友可别看他整日笑嘻嘻,细皮嫩肉,又是个太监来的,手上的功夫在府里也是一绝,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以后你们切磋切磋就知道了。”
那胖子笑嘻嘻的朝赵石行了个礼,“给赵大人见礼了,咱是个下贱人,不敢老李老夸奖的,赵大人以后可要多多照看咱家才是。”
接着老者又是一指那个身材瘦高,长相清肖的老者介绍道:“这位姓王,是府中外院管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找他就成……”
接下来介绍地人多是景王府各级管事。这些迎在门前的都是些景王府地下人,有官职在身的没有几个。那些景王府的职官却是只见到了两个罢了,不过以这种阵势来迎他一个禁军旅帅也算是隆重之极的了,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嘛,这些人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有见官不跪的,由此可见景王对赵石的重视了。
“走,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可不是个事儿,王管家。你带人马上将这些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千万不能委屈了。董管家,哦,不用了,我陪赵大人去内院就行了,你去吩咐人,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亲自去把王爷珍藏地那包蒙顶石花取来,让宜香到闲宁居候着。待赵大人沐浴之后为其煮茶。
王妃那里支应了吧?等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你就去王妃那里听王妃支使。都给我仔细着点。得罪了贵客,小心你们地小身子骨儿。”
接着回身对赵石笑了笑道:“都是王爷通知的晚了些。便有些忙乱,让小友见笑了,走,进去咱们再说话。”
这才是乡下人尽成,眼花缭乱呢,赵石手下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等的豪门气派,一个个都好像梦游一般进了王府,再木呆呆的被人带着走了,临走之前除了杜山虎跟赵石支应了一声外,其他人等都是有些精神恍惚,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的,看得赵石一阵皱眉,不过随即一想也便明白,是人都有欲望地,却也怪不得这些手下的,像自己这般也是经过严酷地训练之后才能将欲望控制住,不表现出来,他们还差的远,骤入繁华所在,失态自然难免。
俗话说地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回赵石却是亲身体验了一下,照赵石地估计,在房屋院舍中穿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位李老才带着他来到了后院,有过了几进门廊,穿过王府后园,才见到一片翠绿的竹林,进到竹林之中,几间小舍才遮遮掩掩地露了出来,这一路上旁边的李老就从来没停过自己的嘴巴,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多话说。
来到门前,早有两个十五六岁年纪,作婢女打扮,长的清清秀秀的少女迎候在了那里,见两人来到,轻轻一礼,声音也是软软的,“婢子见过贵客,婢子给李老见礼了。”
李老哈哈一笑,向着赵石道:“小友一路劳顿,先让她们伺候着休憩一会,过上一个时辰,老头儿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待赵石说话,对着两个婢女道:“小心伺候着,要是客人不满意……
“王妃已经吩咐了的,李老您就不用再嘱咐我们,我们记得就是了。”长相大一些的少女明显和这个李老很是熟识的,立即嘻嘻一笑回道。
李老虽然被人打断了话头,却也不怎恼怒,只是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呆会儿再见。”说完转身便走,几步的功夫便没入了竹林当中,不见了身影。
“奴婢名叫春凝,这个是奴婢的妹子,名叫秋洁,大人请跟我们来。”较大的婢女笑着跟赵石说道,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让人听着便觉舒服到了骨子里。
较小的好像有些怕生,娇娇怯怯的,总是半个身子藏在姐姐的身后,眼睛也不大敢看人,偶尔瞟上一眼也迅速的殓下去。
赵石也不多话,随着两女便进了屋子,这屋子并不甚大,比起他在巩义县的那几间木屋儿可是差的远了,只是扫了一眼,便也知道这是一间卧房,因为一张大床差不多占了半个屋子去,(不是卧房是什么地方?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件小玩意,一张古色古香的长琴摆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旁的也便没有什么了,但看上去却是分外的雅致。
在屋子里两女并未停留,而是转到后面,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一个小门出来,赵石跟进去一看,心里暗道了一句,这位景王到是好享受,他之前在屋外的时候便已经观察的仔细,这主舍的后面有那么一间石屋,要说在竹林里面建这么一间石屋可是大
的事情,以赵石对这个时代地一些了解。应该是竹那些士大夫的审美眼光地,想来那位景王也不会突兀的做出这种焚琴煮鹤的事情来。
果然。这后面的石屋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里面却是一处天然温泉所在,看着雾气腾腾的屋子,活像是一间桑拿室突然穿越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人一路劳顿,先请沐浴更衣,王妃娘娘吩咐了。奴婢两个一任大人吩咐,还有。晚间时候,娘娘会在内堂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用,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自己洗好了再叫你们。”赵石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女孩儿。看着两人脸蛋红红地,任人采摘的样子。他便已经知道,这不是一种拉拢地手段。便是一种试探了。只一转念间,便选择了拒绝。
王府中的婢女都是经过宫里人手调教的。这春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初看赵石来到,便已经看出这个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来的,只是举止沉稳,一双漠然的眼睛扫在谁身上就好像能看穿了对方一样,若不是脸上依然透着些稚气,全身上下几乎看出这人年纪还小地,王妃的意思她自然明了地,不然也不会派她来伺候客人,赵石进门之后的表现一丝不漏地都看在了她地眼中,此时赵石开口说话,她就已经知道,此人心志坚凝,不是自己两人能够触动的了地。
于是便笑着躬身道:“既然如此,婢子两个便失礼了,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婢子两个便候在门外,只管招呼就是……如此,婢子告退。”
按照一向的习惯,赵石在石屋内仔细扫了一圈,这才将衣服脱下,赤裸裸的进入了水中,水温不低,不过正是如此,才能解乏,靠在池子边儿上,赵石舒展的靠了下来,他到也不怎感到疲乏的,只是难得如此享受,又没有外人在旁边,心情也渐渐平静,不一会儿的功夫,神思昏昏,竟是安然睡了过去。
就在赵石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的时候,皇宫乾元殿内,李玄瑾已经在向正德皇帝将自己这次在赵家庄的见闻以及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过却并不加入自己的见解,只是平铺直叙的说了出来罢了,正德皇帝听的也十分入神,不时微微点头,并不插话打断。
一直到李玄瑾说完,正德嘴角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位崔先生你带回来了?”
“是,此时正在皇儿府中。”
“让他先住在你府里吧,给他个职司,此事也不要宣扬,不过反正也瞒不过那些个有心的,所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平平常常就好。”
“是,皇儿醒得的。”
“还有曾度.的不稳重,还怎么执掌三司?来人,拟旨,让刑部派人锁拿三司使曾度进京,还有,传兵部尚书钱逸进宫。”
直到殿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个,正德才接着道:“照你方才说来,那个赵石还是个可堪造就之才?”
到了此时,本来还有些懒散的李玄瑾正了正身子,他本不想将赵石这么早的显出来,方才说起的时候也尽量简略,就是不想父皇问起,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和赵石脱不了干系,想简略也简略不到哪里去的,此时见父皇问起,却也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无奈正容道:“照皇儿的一点愚见,此人不仅是个人才,而且身具大才的。”
听了他这句话,正德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也难平和待人,从不以势凌人,但性子倨傲,自恃的紧的,等闲人等还真不放在他的眼里,如今能如此盛赞一个人,到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那个赵石我也听说过的,不要以为父皇老了,就什么都由着人折腾,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才干是有些的,但要说大才嘛……了摇头,他是怎也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的能为的了,“不过在审时度势这个上面,还能为人所称道的,怎的却得了你如此的看重?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玄瑾心里暗道了声果然,父皇对于庆阳兵变的来龙去脉估计知道的比自己还多的,嘴上却说道:“父皇也知道的,庆阳之事此人出力甚多,先不去说它,初到那赵家庄时,此人无意间与他人讲起天下大势,被皇儿听到了,这才认定此人胸中丘壑实不同于他人的。”
接着便把赵石和崔先生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听他说完,正德眼光连闪,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之上敲击不断,又缓到急,直过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天纵其才的人物儿。”
“皇儿即是见了这人的才干和见识,才觉得此人在巩义县只领了个禁军旅帅的职衔儿,居于一隅,不免有些屈才,于是便将其带了回来,本来只想着给他在羽林中弄个差事先干着,之后再慢慢向父皇荐举的,不过既然父皇现在问起,那皇儿可要向父皇讨个恩旨了。”
第一百零九章 茶饮
看见李玄瑾又拿出了以前那副惫懒模样,正德笑着摆了摆手,“恩旨不能给你,朕不是刘备刘玄德,而大秦也不是蜀国,不能因为他一句话便让朕御口亲封,律法纲常所在,没那个道理……
说到这里见李玄瑾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肃然道:“你也读过史的,不说别个,前朝时那位名满天下的青莲居士便是以布衣之身一朝入朝便得玄宗皇帝降辇相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于后,御封翰林待诏。
但后来怎样,此人狂悖,除诗才外,上不能有助国事,下不能保全自身,终致祸患,由此看来,君臣一朝际遇,便风虎云龙的,自古能有几个?
为帝者,最是不能任情恣意的了,不然,非是国家之福,更非臣子之福,以一己之好恶便开幸进之门,说出去是一段佳话,但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便难免使其心存侥幸,媚上邀宠之举便多,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为帝者忌。
你虽非帝王,但你是朕的儿子,一举一动全为朝堂表率的,为自身计,为国家计,所以不能不谨言慎行,你可记住了?”
这番话在教导之余,却是听得李玄瑾后背汗津津的,待得正德说完,连忙低头道:“父皇教诲,皇儿必定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正德见他受教。微微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至于那个赵石嘛。确实人才难得,你和他相处多日,此人心性如何?”
李玄瑾这回却是谨慎了许多,想了半晌才言道:“此人年纪虽小,但行事稳重,思谋长远,在知道皇儿的身份之后。还能做到不畏不抗,在这气度上就是非常人所能及地。
又以年幼之身。能得属下敬畏,令行禁止,有大将之才。
不过此人野心也是不小的,便是方才皇儿一行入长安城门之时,此人便要到城墙之上一观,他之前却未有什么所求地。皇儿为笼其心,便担了干系。带他上了西门城墙,此人往长安城内观赏了良久。眼神痴迷。却又不像为繁华所动,其心有些难测……
皇儿毕竟见识浅了些。又和他相处不久,只能看出这些来,若是以父皇的眼光,当可一览无余的,不然,父皇亲自见他一面……
正德却被他说乐了,在御案之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有开言道:“你啊,还是不死心,既然他来了京师,早晚会见到的,不急于这一时,让他先在你府里呆上一段日子,再荐入羽林磨砺一番,之后再看吧……去告诫他们不要到处乱说,朕自不会饶了这些以一己之私,而害国事之人的。
好了,不说这人了,朕之前就说给你找个好老师的,此人现就在杨感府中做客,近日你便到杨府拜见一下,不要事事都想着到我这里走门路,也该自己操持一下了,不然能成什么大器?过些日子估计钱逸也该告老了,你便到兵部去历练历练,稍后自有旨意予你地。
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去看看你母妃,自从你走了她可是没少念叨,估计叫你地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过去看看,说说话儿,咱们皇家难得有些亲情,别寒了你母妃的心……
一枚枚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开,响动在他听来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就像是水烧开的咕嘟声儿,熟悉的丛林,还有那血和火的颜色,看见这熟悉的一切,他心里一阵战栗,翻飞地泥土已经四射的弹片让他一下扑倒在地,当他站起来地时候,脚下却是土狼那被炸的只剩下上半身地尸体,这是土狼吗?他不是已经死在了老山?死法到是和这个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阵迷茫,脚下一紧,那只剩半截地尸体却是抓住了他的脚腕,一点点向他身上爬了上来,想把这恶心地东西扔出去,但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被炸的稀烂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方残缺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阵死命的摇晃,嘴里还喊着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猛然在一声惊叫中惊醒过来,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眼前还是那间热气腾腾的石屋,他自己则站在水中,那炮火,那燃烧的丛林,还有那张狰狞的脸庞都留在了他的梦中。
哗啦一声响,一个绰约的身影已经在池水中钻了出来,水流顺着对方的身体哗啦啦的流下,将她一身衣服紧紧的压在了身上,使那凸翘的胸膛显得格外诱人。
一张雪白的小脸儿满是
后的惶恐和惊惧,接着看到赤身裸体的赵石,小脸儿了开来,脸上也浮起了羞怒之色,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赵石身上划过,便不敢再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池边,上了池子,便仓皇而去了,看上去狼狈之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说话时的从容和矜持。
赵石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已经很久没作噩梦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又体验了一回,只是在警觉上委实不能和当年相比了,被人靠近身来半天,也没有一点的发觉,醒来之后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惯性的将对方扔了出去,看来平静的生活确实是战士的大敌啊。
心里感叹了一句,回头看时,身后的地面上放了几件衣物,看样子就知道那个叫春凝的婢女是送这些东西进来的。
出了水池,擦干身体,快速的穿好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只剩下了一个,见他出来。却是缩了缩身子,方才姐姐进去。却湿淋淋地出来,好像把她也吓的不轻,眼睛里满是畏惧之色,不过到底是久经训练地,却没有失礼,蹲身一福,轻声道:“大人。李老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看是不是……
行出屋外。在绣林间的空地之上却已经摆了一张圆几,李老和另外一个女子席地而坐,见赵石出来,李老那特有的洪亮嗓音便响了起来,“小友果然少年风流,不过春凝她们两个是娘娘贴身使唤之人。惹恼了她们两个,就算是我老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后小友可要小心才是啊。”
说完冲着赵石眨了眨眼睛,才招了招手道:“来。小友过来坐。沐浴之后饮上一杯香茗,才算的上享受的。更何况还是号称天下第一茶地蒙顶石花,哈哈,王爷回来可要心疼了。”
赵石微微一笑,却无一丝懊恼或是羞愧之色显现出来,不过心里却道,你来的时候怎不说出这两个女孩儿地来历?这试探的意思也过于明显了些,若是真碰上一个急色的,这事情你们怎么收场?怪不得那位殿下一路上显得过于热切了些,这府里的人才看样子也是不多的了。
心里想着,却是走到近前,也学那两人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朝那女子看了过去,女人二十多岁年纪,长的也就普普通通,但难得是气质娴静,举止不温不火,尤其是那双眼睛,转动之间满蕴空灵之色,配合上她地气质,却让人一见便难以将普通二字放于她的身上地。
“这位是宜香姑娘,乃府内茶官,一手烹茶的技艺乃是传自宫里大家,这蒙顶石花若不经她之手,味道可要差上许多了。”
赵石微微向那女子点头示意,对方也是微微颔首,并不见半点局促,赵石也是暗暗点头,这豪门大族里地人物也确实不是巩义县那些家族可以比拟地了的,只这位李老和这位宜香姑娘地气派就不是县里那些族长们可以比的,下人都是如此,遑论主人了。
也许是觉得这位李老的声音太过大了些,宜香的眉头皱了皱,,这位李老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浅,立即住了嘴巴,讪讪的对赵石笑了笑。
宜香烹茶却也没那许多的卖弄,神情专注,手脚轻柔顺畅,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望之很是赏心悦目,半晌过后,茶叶清香便已经萦绕在了鼻端,清香徐徐,让赵石精神不由一振。
宜香陶壶轻举,黄中透碧的水流便已经分别注入几上杯中,杯上竟然立即覆上了一层薄雾,风来而不散,茶香也立即又浓重了几分,此时那宜香却是抬头微瞄了赵石一眼,其中有些惋惜之意,赵石看得明白,却不明白她惋惜的是个什么。
朱唇微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茶尚清淡,酒要浓烈,这蒙顶石花更是茶中极品,味甘而清,和有禅意,不可多得,可惜这水只是取自西山山泉,不为上品,更不及楚水之万一,所以这茶便也逊色了几分,可惜可惜。”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里却是暗道,饮茶乃是雅事,若对大儒高僧才是最美,眼前之人人品下作,一来便欺负春凝,实在是糟蹋了这等的好茶。
赵石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她心口不一,看李老举起手中杯盏,先在鼻端嗅了嗅,接着朝宜香微微一笑,才泯了一口下去,一脸的陶醉状:“闻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冰绡剪碎先春叶,石髓香沾绝品花。蟹眼不须煎活水,酪奴何敢问新芽。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那黎阳王说的果然不错。”
宜香抿嘴儿一笑,抬眼看向赵石,赵石也不懂什么规矩,只是像喝酒一般举杯一饮而尽,连几片
随口嚼了,吞咽了下去,随口道了句:“好茶。”香,但想让这个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什么都能吃进嘴里,什么都能喝进嘴里的人品出茶之好坏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位宜香姑娘到也说对了一点,让赵石喝这千金难买的极品茶珍,真真是糟蹋了的。
旁边两人楞了半晌,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李老这才僵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后悔让人把这蒙顶石花拿出来给这个牛嚼牡丹的小子了,也只怪那回转来送信地人没有跟他说清楚。只说王爷有贵客到了,让府中仔细招待,贵客?还是王爷亲口所说的,那不用想也是豪门大家出身的人了,虽然见赵石只是个禁军旅帅,但也不敢怠慢了的,如今看了他这番做派。这才知道自己实在错的有些离谱了。
“小友……:却引来了宜香的一个白眼儿。
赵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看了两人表情,便知道自己出了个丑,估计是喝茶上面出了错,不过具体错在哪里,对方不会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地了。他前世时茶叶盛行于道,在品茶方面自然只见过功夫茶的饮法。一口喝尽,不留根底。但功夫茶所用地茶叶一般都为乌龙茶。冲泡出来后,味作百态。从清到苦,从苦到甘,这才是功夫茶的真谛所在。
但这蒙顶石花却是甘清之物,品之却要两三口喝尽为妙的,而且雅致之士还会赋诗以赞,一口一诗,让人有唇齿生香之感。
最重要的便是如同后世人们在喝红酒时所作的,先摇,后闻,然后再饮一样,这品茶自然是要先闻的,有地还要赞上两句,以示对烹茶之人的尊重,他这好像喝酒一般一口闷了下去,看似豪爽,其实在行家眼里却是粗俗至极地了。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对于这些无关生死之事也是毫不在意的了,他两世为人,却都出身下层,自然对这些上流玩意十分不感冒地,也不顾两人地脸色,也不顾两人的脸色,泰然自若,嘴角微翘,更是恶作剧般来了句,“茶不如酒。”
这句话出口,可是把宜香惹地恼了,眉头微挑,心中恼怒,但能烹制出如此香茶来的人物,这养气功夫也自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心中虽恼,但动作并不见失礼之处,只是款款起身,躬身一礼道:“茶既已饮,且不如酒,宜香惭愧,不如归去,客人稍坐,宜香告退。”
见那袅袅娜娜的身影在竹林掩映之下渐渐隐没无踪,李老楞了半天,才苦笑道:“小友果然……便开罪了两个府中女官儿,不愧是出身军旅,这性子可是……刚硬的很啊,不过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嘿,春凝还则罢了,最多在饮食之上跟你闹下别扭,但这宜香……要敬重三分的,在京中更是名气甚大,若是哪天说上小友一句什么,恐怕日后对小友的前程不利的很啊。”
赵石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端详了一番,又是一口闷了进去,看得这位李老直皱眉头,这才笑道:“李老也知我出身军旅,上得战阵,取得敌首便是本事,若是因女子一句话,便失了前程,我看这兵不当也罢,还不如回去老家种田来的安全。”
听了他这句话,李老才悚然而惊,这少年自始至终都坐的稳稳当当,并无一丝羞惭之色,脸上虽然常作笑容,但眼睛冷漠淡然,哪里有一丝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哪里是一般人物可比的了的,这样的人物自己却以常理测度之,为了两个女人而劝之低头俯首,这般作为,真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了,想到这里,立时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