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商人(四)
事实上,像阿健苏禄这样带着别样目的而来的商人并不在少数。<冰火#中文 ..
乃蛮人不仅曾向回鹘人请援,西夏人,金国人也都曾见到过他们的求援信使。
北地大国,对于草原部族的动静想来关注有加,只是近些年来,秦人强盛,压的西夏,金国喘不过气来,内里又不安静,这才放松不得不收回了放在草原的目光。
金国人已经丢掉了半壁江山,去岁又面对蒙古诸部的劫掠,可以说,日暮穷途之像已显,更可怕的是,蒙古诸部劫掠过后,金国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地方上的一些将领的控制。
割据之势渐露,尤其是一些汉军将领,或据地而守,不受金国朝廷征调,或与外地暗通款曲,为祸日烈。
加之各州府汉人饱受金人欺压,一旦金人势弱,立即便是暗流涌动,揭竿而起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已经有人动议,欲请皇帝陛下率众退居祖宗龙庭所在,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当然,这样说的都是些女真贵戚,效忠于金国的汉人官吏,却在奔走不休,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成就一番绝世之功勋。
当然,这些人已经是被名利烧坏了脑子,金人之糜烂,始于国祚初建之时,如今百多年过去,久病成疾,已是到了积重难返之地步,这样一个时候,即便谁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又能有什么用处?
此时。一个汉人借着这样一个时机,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他叫张柔,字德刚,河北定兴人,蒙古诸部入寇河北,河北大乱,女真贵戚借此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征调民夫,无所不用其极。河北之地,就此流民四起。
张柔年纪轻轻,身有勇力,又出身定兴大姓。见河北纷乱,民不聊生,遂与同族友好,征三千壮士,结寨自保。
和另一个时空不同的是,这一支兵马,在河北迅壮大了起来,封定兴令,不受,斩女真贵戚数人。积蓄粮草。流民啸聚,张柔此人也有才干,训练兵卒,整饬军伍,明晰法度。数次击溃来伐之金兵,于河北英雄中跃然而出,峥嵘毕露,跋扈之势渐显。
还是南京留守李任权。密遣其从弟李任鸣往招,收其为义子螟蛉,督亲军牙卫,知南京北城军事。
开始时张柔还不情愿,密会数次,这才被说服了下来,归于南京留守将军府统辖。
此人方一崛起,便锋芒尽显,李任权收得此人,多了一条有力臂助之外,其人之胸怀,也就此显露无疑。。。。。。。。。
外有强敌,内有叛臣,金国根基已然崩塌,虽还名义上抚有河北,辽东各处,但到底有多少地方还听朝廷谕令,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情形,金国人其实已经无力关注草原诸事,甚至于,对陈兵于河东,虎视眈眈的秦人,金人防备也已松懈了下来。
这次蒙古诸部入寇河北,带给金人的伤痛,以及后续的影响,甚至已经远远过丢掉河中,河东诸地。。。。。。。
金国人如此,西夏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内忧外患,疲态尽显。
但西夏与金国到底不一样,他们的外敌并不算多,内里虽然纷争不休,但自西夏立国以来,从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贵族权贵之间,相互争斗,党同伐异,朝堂之外,草莽之间,屡有豪杰揭竿而起,为祸地方。
到得如今,虽然国力日渐衰竭,但西夏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他们倚仗地利之优,占据着河西走廊,河套等战略要地,沙漠戈壁环绕,无论是吐蕃,大秦,还是西辽,回鹘,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们还有着余力环顾左右。
草原上到底生了什么,他们并不十分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判断,秦人陷太原,大同两座河东重镇。
环顾当今天下,能在草原上掀起风风雨雨的,除了秦人,又能有哪个?
事实上,乃蛮人的使者并未去到西夏京师,觐见西夏皇帝以及权倾一时的西夏国相李元康。
乃蛮人使者去到的是,西夏左厢军司驻地,见到了刚刚重回此地,为国相李元康晋为东北路经略使,总领左厢军司及丰州等地守军兵权的李元翰。
这位当年曾在大秦庆阳府南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惨败的西夏名将,此时已然成为西夏诸将中,兵权最盛的一位。
向以精擅韬略,果敢勇毅著称于西夏军中。
其人最迹之始,并非只来自叔父李元康的支持,而是十年前,回鹘侵沙洲,败西平军司,围瓜州。
那时,秦人终于改变了一直以来的军事策略,将目光转而向金国,并为平蜀做着准备。
西夏东南边塞日渐平静,而那时的李元翰,经历过了庆阳府一战之后,因罪贬于肃州,那时李元康权势并未稳固,不过虽不能削其罪责,却还是委其镇守肃州之重任。
李元翰痛定思痛,于肃州练肃州军五千,又与吐蕃贸易,易其军马无数,招拢肃州各处边民,平灭匪患,无论汉人,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皆平等相交,并不因自己出身党项贵族,而对其他各族边民另眼相看。
如此,不数年间 ,便已得肃州各族边民拥戴,名声著于边地。。。。。。。。
回鹘入寇西疆,立即便给了这位党项贵族一个展露锋芒的机会。。。。。。。。
当李元翰知晓瓜州被围,西平军危在旦夕之时,一面派人急报右厢军司,一边聚集兵马,得六千人,除留一千守城之外,自己率五千精骑千里奔袭。
他并未率兵直解瓜州之围,而是趁夜绕过瓜州,直袭沙洲,一日间,便到沙洲城下,亲冒矢石,率兵激战半日,重夺沙洲,截断回鹘大军退路。
回鹘统帅莫尼罗听闻沙洲失守,大惊之下,立即退兵回攻沙洲。
沙洲城下,激战十余日,回鹘人七万大军,顿兵于城下,尸骸狼藉,血流成河,损伤惨重。
李元翰率军死战,外城,内城,十日之内,将沙洲城整个变作了战场,终是等到了右厢军司大军来援。
当回鹘大军腹背受敌,惊慌失措之时,李元翰率一千骑兵,悍然而出,袭回鹘帅帐。
此战,李元翰身披十余创,于回鹘帅帐亲军拼死堵截之下,斩断回鹘人帅旗,于帅帐之前,阵斩回鹘统帅莫尼罗,此时,其身边只余二百余兵卒,皆疲惫若死。
但回鹘人胆丧之下,竟不敢近其身旁一步,当李元翰将回鹘统帅莫尼罗级高高举起的时候,回鹘人心胆皆丧,星散而去,回鹘残部再无战心,穿过残破的沙洲,于右厢军司大军围追堵截之下,往西北逃去。。。。。。
这一战,肃州李元翰之名,遍传于西北山川,也奠定了其西夏名将之威名。
随后十年间,李元翰率部征战于各处,与西夏悍将阿绰平右厢军司之乱,于柔狼山下,剿平悍匪李巨人。
抚西凉,大破西凉八路乱匪,保西凉重地无忧,经略东北数载,又破乱匪无数,权位渐重,隐已为西夏诸将之。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年来,再未能与秦人交手,已洗刷当年战败之辱。。。。。。。
而当秦人再度攻夏,大破西夏西南各处边寨之时,他却经略于西夏东北数州,虽一直在打着金人大同重镇的主意,奈何,却只能眼瞅着西夏将将与金人结盟称臣。。。。。。。。
当秦人悍然出兵,四处攻城略地,西夏西南,东南,东北局势剧变之时,他才被召回京师,为的却非是抵御外辱,而是被委以剿匪之责。
一年时间,李元翰转战各处,剿平匪患无数,然大厦将倾,又如何是一人两人能挽救的了的?
各处乱匪,却是越剿越多,即便是李元翰这等身经百战,心志坚凝之人,也觉得焦头烂额,被弄的筋疲力竭,几乎有种,除了党项一族之外,西夏各个部族,都已成为仇寇的感觉。。。。。
当秦人大将军赵石率部大破金兵,陷太原,克大同的消息传来,西夏朝野之震恐可想而知。
即便是李元翰,也是闻之失色,谁能想到,带甲百万的金国,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西夏谋夺大同重镇数十年而不得,而今却是被秦人一举而下,金国西部屏藩尽失且不去说他,西夏侧后,却是处在了秦人兵锋之下。
便如西夏重臣嵬名令公所言,自太祖立国以来,西夏情势之险恶,当以今日为最。。。。。。。。。
随即,朝廷调令便到了李元翰军中,除剿匪都督之责,重任原职,经略丰州,胜州等处,掌左厢军司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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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惊惧
当乃蛮部使者来到左厢军司大营,李元翰也只是刚刚重掌左厢军司兵权而已……
离开这里不过堪堪两载,但左厢军司军兵之懒散,军纪之废弛,军官之贪渎奢靡,如此种种,尽皆触目惊心,可以说,整个左厢军司堕落之,直让人嗔目结舌。<-》
不过李元翰并不奇怪这些变化,整个西夏朝野内外,人人如此,不独左厢军司一处,他早已见的惯了。
实际上,自西夏立国以来,虽依照汉人规制,设立官制军制,招揽人才。
但毕竟风俗不同,西夏又是崛起于瀚漠之地,各族混杂,所以,一直以来,西夏从根子上讲,并不脱草原部族习气,还是由各个部族联盟组成。将血1o99
事实上,西夏多山,多戈壁沙漠,其部族组成也就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山民,沙漠部族以及平原部族,其中,山中各部民风彪悍,乃西夏兵员最重要的一个来源。
而西夏统治阶层,则主要来源于沙漠部族,这和党项人祖先崛起之地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平原部族,却多为汉民,精于耕作,虽说处于西夏最底层,但西夏钱粮,多出于平原之地,这个情形其实和金国并无二致,汉人地位虽低,却是西夏立国的根本,当然,现在也是西夏乱事之源。
贵族们横征暴敛,奢靡无度,平原各族饱受欺压,频频反抗,自西夏立国,这样的政治形态就从没有改变过。
李元翰出身党项贵族,虽有着野心,有着才干,但对这样的事情,却也只能听之任之,并无多少办法可想。
因为和金国相比,向来封闭的西夏更为保守,党项以及其他各族贵族的势力更为强大顽固,这也意味着汉人和其他几个部族的地位更加低下,最重要的一个表现,不是朝堂上有多少汉人,而是西夏军中汉军,一直不成规模。
这也是西夏占据河西走廊,以及河套富庶之地后,疆土扩张一度陷于停滞,接连为金国,秦人所败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果说金国国内还有着一些目光远大的人,尽心竭力,想着中兴伟业的话,那么在西夏这里,即便是像李元翰这样的党项俊杰,也没有任何要为西夏寻找另外一条道路的想法。
他们的眼光以及才干,皆为地域所限,多数耗在内斗以及镇压各族反叛上面,并无法望的太远。
话说回来,西夏立国之时,元昊将兵卒分为两厢,右厢军司驻守甘州肃州等地,以防吐蕃回鹘。
而左厢军司驻银州夏州等地,与契丹人,女真人征战不休。
时至今日,西夏的这两大军事集团,在不断的政治斗争和征战中,起起伏伏,渐渐消弱了下来,兵权也被其他各个军司逐步瓜分。
到得如今,六大军司分处边塞……
右厢军司驻西凉,这是西夏重镇,右厢军司得此处,已能自给自足,又能与吐蕃交易,右厢军司在这里得的好处实是一言难尽。
而西夏豪族野利氏一直掌控着右厢军司的兵权,当初右厢军司之乱,就是野利氏对西夏国相之位所做的一次努力。
不过,最终野利氏在老谋深算的李元康面前惨败,右厢军司也经历了一次清洗。
而之后,多年不曾开战的吐蕃悍然出兵,破右厢军司之下卓罗和南军司,屠卓啰城,对右厢军司又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加之甘肃军司驻甘州,为内附之甘州回鹘所控,虽名义上属右厢军司辖下,但实际上,那些回鹘人自成一体多年,与西边的同族眉来眼去,渐渐已成为西夏西南的心腹之患,只是此时的右厢军司,对于回鹘人的压制和威胁,已经消弱到了数百年来的最低点,如非当年一战,西夏的回鹘人受创极深,不然的话,如今沙洲,肃州,甘州等地,还是不是在西夏统辖之下都不好说的。将血1o99
所以说,右厢军司如今空有西凉重地在手,却是六大军司中实力最不被看好的一处了。
白马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面对西北,时刻都在警惕着契丹人。
西寿军司驻萧关,静塞军司驻韦州,中塞军司驻灵州,形成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防卫着南边通往西夏京师兴庆府各处要地,与秦人西北边军对峙。
而左厢军司,黑山威福军司,弥娥州军司,嘉宁军司,呈扇面,将西夏所据之河南地,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河套之地防卫在内,除了面对秦人延州军的威胁,还要防备金人以及草原部族对河南地的侵袭。
可以说,如今西夏各大军司,最善战的自然是白马镇军司,这些沙漠战士,人数虽少,但彪悍嗜血之处,非是其他西夏各部所能及,可惜的是,驻守沙地边缘多年,面对的从来都是沙漠中强悍的部族以及沙盗,防卫着京师西北,面对外敌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
而实力最强大的,却还要数左厢军司,下属各大军司,皆为西夏精锐,连年与金人,秦人作战,也保证了左厢军司的战力。
作为国相李元康的子侄,也是最信任的人,李元翰崭露头角之后,便掌了左厢军司兵权,而这里,也是国相李元康起家的地方。
左厢军司的忠诚不容置疑,但左厢军司诸将之贪婪无度,也是有目共睹。
他们占据着西夏最富庶的地方,有着大片的耕地和牧马的草场,这里的各个职位,都富的流油,即便是西夏衰颓的今天,也有着无数的西夏贵戚,削尖了脑袋想要在这里谋一个职位而不可得。
虽说这么多年来与秦人,金人连年交战,但往秦国,金国偷偷倒卖战马的事情,是屡禁不绝。
丝绸,茶叶等汉人珍贵精巧的物什,在这里随处可见,回鹘,乃蛮,契丹等各族商人绕道草原,悄悄来到这里交易,若非秦人边军不准商人入境,不然的话,这里还要繁华十倍不止。
即便如此,和金人交易获利之丰厚,也使各族商人不惜铤而走险,穿梭于边境之处。
而左厢军司这两年,军纪废弛之下,贸易却兴盛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当秦人攻取河东,却还未曾真正安稳下来,边境处于混乱之中的时候,贸易之事更是繁盛的让人无法置信。
军人们和商人们勾结在一起,倒卖军资粮草战马,甚至连军械也在不停的流入东边山岭之中,再散向各处。
等李元翰回到这里,右厢军司上上下下,其实已经糜烂到了一定程度,说是一个烂摊子,也无不可。
李元翰痛心之极,却也并不奇怪,只是一面整顿军纪,一面召集自己亲信将领,重新占据左厢军司高位要职,就算如此,也只能稍稍压制这种已经泛滥成灾的私易情形。
被抓捕的各族商人,今日走进左厢军司大牢,明天就可能大摇大摆的行走于各处,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靠一个人两个人可以制止的了的,从上到下的糜烂,贵族将领们的阳奉阴违,都让人有着深深的无奈感觉。
而乃蛮人使者,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来到了李元翰的面前。
听闻草原种种,李元翰大惊失色……
由不得他不惊,与其他党项贵族不同,他这些年率军征战,眼界见识,皆已渐渐成熟了起来。
吐蕃低地内附于秦人,加上秦人如今已经据有河东诸地,如果秦人再破草原诸部,实际上,大半个西夏已经在秦人包围之下……
他心中隐隐升起几许恐惧。将血1o99
赵石,赵柱国。
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而其人经历,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随着秦人的强盛,这个当初以庆阳府之战崭露头角的西秦名将,如今已经成为天下诸国最可怕的一个敌人。
以稚龄从军,十几年间,南征北战,为西秦打下大片的疆土,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杀的金人闻风丧胆,更攻取了金国半壁江山。
自当年庆阳府一战,此人再未在秦夏战场上出现过,如今,终于对西夏露出了獠牙吗?
这样宏大的布局,十几年的积蓄,只为如今一战吗?
李元翰浑身冷,想一想,吐蕃的那位太阳之子,是此人的生死之交,鞑靼人的公主,是他的妾室……
十几年的时光,十几年的征战,只为今日一个局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将是怎样一个可怖可畏的对手啊,想到这些,李元翰心中之惊惧,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静思了两天之后,这位党项贵族终于艰涩的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书信给自己叔父,信中,他头一次向叔父建议,向秦人称臣,而且用了尽快两字,更是明言,朝中重臣们的迟疑,会让西夏陷入一个分外险恶的境地,西夏近二百年之国祚,很可能因为这样的迟疑而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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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章 颁赏
真想与此人再次较量于沙场啊,李元翰掷笔而叹,当年庆阳城南百里处那场凄风冷雨,让他刻骨铭心,可以说,那场不算大,却分外惨烈的战事,成就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李元翰,若没有那一场战败,他自忖,也就没有现在的李元翰,那一战给了他失败以及失去亲人的伤痛,但也给了他决心和意志,一直以来,每一次处境艰难之时,他便会告诉自己,还有什么比在那个冰冷的雨夜中不断逃亡来的更加艰难呢?于是,每一次他都能坚定的前行,不管前面到底有多少险阻,因为他坚信,前路之上,不会有比那一晚更加冰寒彻骨的风雨了。
而那一战,成就的另外一个,便是如今的西秦名将,权倾西秦朝野的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了。
要说,这十余年来,自己过的精彩壮烈,一步步成为西夏军中举足轻重之人,威名遍传西北。
那么西秦的那个大将军,活的就只能用波澜壮阔来形容了……
他清楚,这样的比较除了让自己沮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却总有一种,冥冥之中,与这人有着联系的感觉。
而今,更让人沮丧的是,西夏百病丛生,秦人却越来越是强盛,而那个人,也越来越是强大,根本追之不及,也许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与这人有对阵沙场的机会了,以那人目光之宏远,又如何能看得到他,并将他当做对手呢?
正值壮年的西夏名将。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与对方比较的勇气。惟愿一战,虽死无憾,这样不详的念头就势在他心中扎下了根……
当然,虽然他很想答应乃蛮部的来使,尽起左厢军司大军,联结乃蛮部,阻住秦人征伐的脚步。
但那毕竟是不可能的,即便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策略。军中的将领们,朝廷重臣们,也将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一边。
十多年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与秦人开战已经成为朝野内外禁忌的话题,当年与秦人数十万大军鏖战疆场,大败秦人于沙漠戈壁之间的名臣良将们已经不在,没有人再有他们那样的豪情壮志。
西北的群山,西北的沙漠戈壁,成为了西夏人的屏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将成为西夏人的坟墓。
所以,如今看上去最明智的选择,不是与敌人厮杀,战胜强敌,而是向敌人俯称臣,而且越快越好,如果等到秦人布局完成,那么,西夏有多少还手之力,又会是怎样一番惨烈的局面,李元翰想也不敢想。
而他也明白,与其上书求战,远不如这样的称臣之计受到朝堂重臣们的青睐……
西北大国,与汉人厮杀征伐了无数年,让强盛的契丹人,女真人都不能在西北立足,而今却没落至此,连与敌人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凉和无奈?
废话少说,不管李元翰怎么想,他要做的事情却不会停下来。
拒绝乃蛮人的请援,驱逐乃蛮人的使者离开,随后,便派出谍探,扮作商队,打探秦人消息。
而同时,加快了整合左厢军司各部的步伐,李元翰也再不顾忌那么多,严厉的军规戒律一条条的布到军中。
一连串的名字,上到了他的清洗名单之上。
一颗颗的头颅,悬挂于左厢军司旗杆上,他们的主人,都曾经是左厢军司中极为显赫的人物,而他们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也全部流入左厢军司军中。
一部分作为左厢军司军资,一部分则纷纷去到朝廷重臣们的口袋里,以换得这些朝臣对左厢军司的接连动作的视而不见。
商人们在左厢军司辖地之内,开始变得举步难行,这回再没有什么侥幸可言,血淋淋的屠刀已经举起,商人们在屠刀之下,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一面有着称臣之议,一面整军备战,多少年来,西夏人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而在这个时候,大将军赵石也终于回到了云外草原。
此时,聚集在云外草原的商队越来越多,商人们怀着各种目的的精明目光在逡巡。
当铺天盖地的骑兵回到云外草原,马蹄声好像震动着草原每一处角落,如云般的旌旗好像能遮盖住正午的阳光,彪悍的汉人,鞑靼人,乃蛮人战士们耀武扬威,满载着战利品,簇拥着夺下的乃蛮汗帐大旄,驱赶着成群结队的乃蛮人战俘以及羊群和马群,回到了这片草原……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真正主掌这片草原的那个人回来了,带着让人睁不开双目的荣耀,带着丰厚到令一国国王也要羡慕的眼睛蓝的战利品,带着足以摧毁草原任何部族的强大军队,带着令草原所有贵族都无法企及的权势,回归到了云外草原。
所有人都带着敬畏的目光,望着那片旌旗如云,气象森严的营地,转动着各式各样的念头,许多人想要进入其中,一窥究竟,但戒备森严的大军营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其中的……
那要比进入鞑靼汗帐还要费力,还要凶险,百战归来的大军,天然的便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再贪婪的商人,在这样的大军面前,也要收敛起他们的嘴脸。
不过此时大营之内的中军大帐之中,场面之热烈轻松,却与外间所表现出来的森严肃杀完全不同。
大帐中人数可是不少,足有百多人,每个人多说一句,那气氛就能炽烈的灼人。
而这里,除了军中将领之外,便是一些鞑靼人贵族了。
不过如今能走进大将军帐篷的鞑靼贵族,除了千户以上的鞑靼各部贵族领,其余就是在大军中任职的鞑靼将领。
也就是说,百户官以下,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这间大帐,一些小部落的领贵族,想要再次见到尊贵的天神使者,实在有些不易了。
由此可见,经过多半年的时间,鞑靼人的尊卑层次,终于在这种划分之下,明晰了起来,当然,这和鞑靼人大汗,不颜昔班的明确支持是分不开的,而自从不颜昔班重新回到草原,其所作所为,赵石感觉十分满意。
此时的他,身形依旧挺拔笔直,不过神态间却满是轻松。
帐篷中酒香飘散,这次聚会名义上是为祝捷,实际上,赵石明白,这些草原贵族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分赃呢。
他之前有着严令,不得私分战利品,之后又有着不颜昔班,阿勒察薛坛等人的配合,所以,运回云外草原的战利品虽多,却无人敢于违逆他的命令。
这不但彰显了他的威严,也变相的表明了鞑靼人对他的信任……
与众人共饮了几碗酒水之后,赵石向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阿勒察薛坛微微点了点头。
阿勒察薛坛微微垂头以示敬意,然后才正容而起,整理了一下袍子,又捋了捋大胡子,这才从身后一个跟随他而来的千户手中接过一卷羊皮。
随着他的动作,帐篷中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许多人都明白,终于等到收获的一刻了。
阿勒察薛坛迈步来到大帐中间,向赵石和不颜昔班依次行礼,这才缓缓展开羊皮卷。
羊皮卷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阿勒察部第一次施行自己的职责和权力,作为阿勒察部的主人,他分外的慎重和仔细。
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念出,被念到名字的人,立即离席而出,跪倒在地上,直到叙功完毕,颁出赏赐,这才叩磕头,喜滋滋的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如汉人钦差宣旨的情形差不多。
战利品的分配,有多有少,不过阿勒察薛坛准备的无比充分,叙功之时也说的明明白白,又有赵石,不颜昔班在那里坐镇,自然无人敢于口出怨言。
不过就算有多有少,这一次征伐乃蛮部所得,也是丰厚的令人无法想象,各部所得,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大批的奴隶,更是各部强盛的根本,其实只这一样,也不会有多少人心存怨尤的。
鞑靼人贵族心满意足,脸上笑的都分外的灿烂,降顺的乃蛮人所获也是丰厚无比,同样高高兴兴,虽略有失落,却对未来满是憧憬。
当然,这里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赏赐没有颁下,那就是乃蛮人留下的大片草场……不过也不用太过急切,那样广阔的草原,相信自己最终所得到的,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就是了。
羊皮卷分外的冗长,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各部分配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一个个汉人的名字终于出现在羊皮卷上。
这一部分,却是由不颜昔班亲自主持。
汉人将校的赏赐,一样是羊群马匹以及羊群,这是秦人将校头一次得到这样的赏赐,许多人都感到很是稀奇,琢磨着这些东西自己要来干嘛?
其实,这根本不用他们来考量,这些在草原上显得珍贵无比的东西,并不愁去处……
(说了要调整一下状态,所以更新晚了点,不过一天两更还是能保证的。)(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中心
颁赏一过,帐篷中的喧哗笑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数月征战,不论是谁,都会感觉到疲惫,兴奋头一过,多数人的神经接着酒肉便松懈了下来。
所有人都带着喜意,这次出征,所有人皆有收获,可谓是皆大欢喜,喝酒吃肉的功夫,除了轮流向几位尊贵的人敬酒之外,就是大家相互恭喜畅饮了。
大帐中的胡人贵族们如今大致分成了几部分。
以不鲁黑台,阿勒察薛坛为的鞑靼人贵族,这个人数最多,自不用提。
以鲁乌尔阿拔为的乃蛮人新贵,比之从前,底气也足了起来,看上去意气风,从前的沮丧和忐忑也已没了踪影,乃蛮人毕竟雄踞漠北数百年,即便这些降将如今看上去还很弱小,但乃蛮人虽然战败,但底子其实还在,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壮大的度绝对不是鞑靼人可以比拟的了的。
而忠诚于乃蛮汗帐的各大部落被击破,在将来也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草原上的新旧交替,就是在这样的战争中来完成的。
今日年轻的鲁乌尔阿拔,从前普通的乃蛮人将领,将来未尝不能成为一个英明的草原汗王,虽然他的血脉并不如何尊贵,虽然他有着投靠于敌人的污点,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些分裂的乃蛮部落投靠于他,因为他占在了胜利的一方。
而他本身便是乃蛮贵族,比鞑靼人更容易被乃蛮人所接受,草原上关于忠诚的另类解读使草原人正朔观念并不如汉人般强烈。
所以。乃蛮降将们在乃蛮部没落的今日。却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另外一群人。便是已巴勒塞合忽难为的鞑靼人了,他们多数都曾归属于卡勒部,如今巴勒塞合部完全取代了当年卡勒部在鞑靼人中的位置,他们也便聚集到了巴勒塞合部的战旗之下。
实际上,这一部分人才是如今鞑靼人中最强大的一部,他们有着卡勒部的底子,在巴勒塞合忽难的率领之下,顺利的完成了新旧交替。并坚定的站在了那个最强大的人的身边。
其在与乃蛮部交战当中,倾尽全力,损伤虽然不小,但收获却也是最丰厚的一部,只这一部,便几乎占据了战利品的两成还多。
聪明而睿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草原上恐怕又要多出一个强盛的部族了,没错,就是部族,已经渐渐脱离了鞑靼人的巴勒塞合部。虽然还流着鞑靼人的血,但独立之势已经分外明显。
他们拥有了巴勒塞合这个名字。而且具有了那个尊贵的人的姓氏,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向汉人朝廷请求一个汗号,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许多鞑靼贵族看着这群人,都在嫉妒的想,卡勒部的家伙果然都很狡猾……
还有那么几个人,坐的离天神的使者很近,他们是以西克烈部王子图撒合为的蒙古人,若是从前,蒙古人是不受这里许多人欢迎的人。
但如今谁都知道,这位王子的父亲,是尊贵的大将军的安达,他的妹妹,则将要嫁给尊贵的大将军,照这样看来,这些蒙古人将来一定会在草原上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如果他们的鲜血中再加入天神使者的血脉。
他们将成为草原上最尊贵的那些人之一……
而许多人也都听说,东克烈部在这一年的战争中,收获并不算小,东边失去了乃蛮汗帐率领的乃蛮部,在克烈部的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加上那些如同鬣狗般游荡在草原上的蔑儿乞人,塔塔尔人的投靠,西克烈部在迅的壮大着自己的实力,他们的势力正在向西向北急的蔓延。
虽然鞑靼人,乃蛮人向来瞧不起这些穿着破袍子,满脚带着泥巴的蒙古人,但不可否认的,蒙古人,尤其是克烈部在草原东部是有着鞑靼人无法企及的威名的,被成吉思汗铁木真打败的部族们,很愿意聚拢在这样一个可以和成吉思汗抗衡的部落战旗之下的……
当然,这里最显眼的还是秦人的将领们,他们多数都很强壮高大,即便是谈笑之中,你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与草原人性情的差异。
不过现在他们也都很高兴,一般来说,他们的赏赐要等朝廷下旨或者由大帅来决定他们的军功。
但这一次明显有些不同,他们得到了一些牛羊和马匹,加上过后计算军功,顶算是得了双份的奖赏。
虽然他们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与部下将校士卒得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如何处置,但有终归比没有好不是,再者说了,这次赏赐下来,也能多少清楚自己所立下的军功到底有多大。
这次随大帅北上草原的大军人数并不算多,军功是实打实的,相比那些留在河东,河中的同袍,他们却明显先行了一步。
官场之上,先行一步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国武监已经出了那么多显赫的将军,自己这一步走下去,说不定将来就能在军中比同窗们高上一头,跻身于显赫之列,这样的机会得了便是得了,没能来的,以后也没了这样的机会。
而今他们也能感受的到,草原战事即将告一段落,也许南归就在今明两年,想到能在同袍之前,炫耀一番,而且还能加官进爵,北上草原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这时候他们的心,只有比这些胡人更加炽烈……
更何况,等到鞑靼人的大汗不颜昔班颁赏过后,便有人悄悄告知,这些羊群马匹,可以用来换取奴隶,可以换取毛皮甚至金银细软。
当听到这个,这些秦人将领们虽未笑逐颜开,但心里却已经满足的很了,几个没耐得住寂寞,娶了胡女的将领,更是琢磨着,是不是送给岳丈一些,或者让他们代为处置了……
而更多的人,则在想,男儿征战,为的是什么,荣华富贵自不必提,娇妻美妾,仆从如云,才更显男儿权势。
草原上的奴隶是什么?
可不就是奴仆吗?胡人奴仆,也许还有异域美人,换一些回去,可不就羡慕的旁人眼睛蓝……
帐篷中的人很多,却显得泾渭分明。
这两年,是草原格局变化极为剧烈的两年,在这间帐篷中,便能显示出草原格局的变化,可以说,这里渐渐已经成为中部草原权力的中心。
鞑靼人,乃蛮人,蒙古人,中部草原上最强盛的部族领都聚集在了这里,毫无疑问,当乃蛮汗帐覆灭之后,这间帐篷中的人,便是中部草原最具权势的一群人,也许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无数部落的兴衰,无数草原人的生死……
坐在赵石侧后的种七娘拉着蒙古少女的小手,笑着说着什么,旁边棕碧眼的西域女奴不紧不慢的做着翻译。
这个组合虽然算是隐在角落里,却也十分的显眼,不过没人敢向这里多望上一眼。
种七娘虽然在说着话,但眼角余光却在帐篷中逡巡,渐渐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草原上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威加猪胡,抚有草原之功,却向来是能够名垂青史之大功,可惜,种家这些年虽元气略复,但……还是慢了一些,不然北上草原,便不会没有种家子弟的身影……
不过来日方长,草原之战也许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将来这里不会放着不管,种家的目光是不是要放的长远一些,在草原上安插一些人手呢?
看来回去之后,要跟大哥还有父亲商量一下了。
不过转过眼珠儿,看到蒙古少女笑颜绽放的小脸儿,除了有些嫉妒这丫头的年轻之外,却也知道她为何如此高兴。
她自己在为父兄打算,眼前这位蒙古少女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这个,心中不由暗叹,女人啊,终归还要娘家争气,心里才能安稳,前些日子,这丫头可还可怜巴巴的呢,完全是一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模样,这会儿可是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这时,赵石终于举起酒碗,稍稍示意,帐篷中顿时为之一静。
“经此一战,草原略定,坐在这里的,都是英雄豪杰,草原的朔风,也必将将我们的威名,传遍草原之上,两载征战,浴血杀敌,终成此功,诸位辛苦,来,我敬你们一碗……”
帐中众人,早已端起酒碗,见赵石一饮而尽,纷纷笑容满面,恭敬的将酒喝了。
随即,赵石抹了抹嘴巴,接着道:“草原部族众多,又是如此辽阔,今日虽胜,也许明日便败,所以,还望诸位能今后能同心协力,再铸辉煌……”
(总感觉有些艰涩,以前全力码字的话,两个小时差不多一章,但现在,三个小时也码不出来,这是休息过头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商人(五)
大营之外,三三两两的毡帐已经立了起来,这些多数都是一些仓促赶来的贵族们随从暂住的地方。
大军刚刚回转,汉人行军打仗时的规矩还没有解除,闲杂人等不经允许是进不了大军营地的。
这样的军规戒律让许多人很是恼火,也产生了不少争执,但只要守卫营门的汉人军士操着生硬的鞑靼语来上一句,这是大帅的吩咐,便也没有人再敢口出不逊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饬,再加上之后与敌人作战,鞑靼人和乃蛮人的骑兵也终于有了些样子,起码知道守规矩了,大军营地立下之后,往日乱糟糟的情形已是不见,多出了许多的威严肃穆出来……
实际上,这也正是秦军南归的征兆,只是少有人能想到这一点罢了。
离大军营地不远,一处不小的营地正在逐渐成型,人也不少,来来往往的,看上去颇有几分热闹的意思。
营地正对大军营地的方向,一群人远远望着旌旗招展,守卫森严的大军所在,不时交头接耳……
为的,是个强壮的中年人,秃着前额,留着辫,身上穿的非常华贵,只看一身服饰,久在草原生活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既非鞑靼人,也不是乃蛮人,不是西边的党项人,便是回鹘人才对……
只有他们,才会穿戴成这样比女子还要华丽的样子。
这个人长的十分英武,眉毛粗重。双目有神。双颊细长。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多出几分坚毅出来。
“那个阿健苏禄查的怎么样了?”一旦开口,身份也就不用猜了,那独特的腔调,明显就是西边的党项话,实际上,他们的语言还是继承了许多突厥语的特点和词句,但自西夏造字之后。他们的语言和鞑靼人以及乃蛮人这样的突厥后裔便也分了开来,没有熟悉党项语的人在场,是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说什么的。
旁边立即有人恭敬的回答,“那是一个回鹘商人,据说是从西辽过来的,不过以小人看,他们应该是带有使命的回鹘使者,不然的话,他们是无法求得鞑靼人的大汗代为引见,去面见那位秦人大将军的……”
“这些回鹘蛮子……”
中年人听了不禁咒骂了一句。身为党项贵族的他,对于奸诈的回鹘商人自然没有一丝好感。虽然以前很多时候,这些商人会带给他许多新奇的东西,并让人觉着很是便利,也能通过这些商人找到一些快聚拢财富的方法。
但没有人会真正喜欢这些狡诈的,总想着亮闪闪的东西的商人。
让人尤为恼怒的是,这些卑贱的家伙,竟然能直接见到秦人的统帅,而他们,高贵的党项人,竟然找不到任何机会和借口,和秦人打上些交道。
不过再是恼怒,也不得不无奈的承认,和几乎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的回鹘商人比起来,他们这些党项人在这里更为的危险……
他们既没有使者的身份,也还暗怀使命,更像是谍探,这样的身份,别说凑到人家面前,就是离的远远的,也还怕被现,掉了脑袋呢。
他们耗费了许多金银和财宝,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来到大营附近,得以就近观察这支联军,和回鹘人的进展比起来,却足以让他们感到无比羞愧。
不过这不是最糟糕的,只有来到鞑靼人的草原,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鞑靼人对于秦人有着怎样的忠诚。
这里的每一个鞑靼人,从小孩儿,到老人,都在称颂着那个人的功绩,许多鞑靼人部落已经与秦人联姻,当他们在那个人的率领之下击败了乃蛮人,所有的鞑靼人对那个人几乎如同面对他们的天神一般,那是一种堪称狂热的崇敬……
东边的蒙古人和那个人结为了姻亲,已经形成了牢固的联盟基础,听说,蒙古人还向秦人皇帝请求了封号,这几乎就等于是臣服。
加上他们正在快的收服乃蛮人残部,眼瞅着,用不了多少时间,整个草原,就会大部只余秦人的统治之下了。
没有来到这里,是无法理解草原局势的变化的,英明神武的大人也许会感觉到危险,但只有来到这里,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秦人在草原上已经拥有了多么恐怖的影响力。
汉人确实曾经强盛无比,比如大唐帝国,但即便是大唐,以他想来,也不会对草原部族有着这样的控制力。
怎么向大人解释在这里看到的,听闻的一切,已经成为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苦恼的根源……
“之后跟那个回鹘商人多做一些交易,吃些亏也无妨,记住,一定要从他嘴里知道,回鹘人和秦人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一个标准的商人打扮的随从恭敬应是。
不过中年人却有些烦躁,该死的回鹘人,贪婪的家伙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如果他们和秦人联盟……
中年人甚至不敢想象,对于西夏来说,那将是怎样一个情形,西南的右厢军司,将面对秦人,吐蕃人,回鹘人的夹击,这里任何一个敌人,都足以让右厢军司竭尽全力应对,何况是联合起来,那将是右厢军司的噩梦。
像右厢军司那样的大军,一旦覆灭,西夏也相当失去了西南屏藩,半壁江山顿时便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那不但是右厢军司的噩梦,那简直就是整个西夏的噩梦。
更让人心寒的是,草原部族一旦臣服于秦人,左厢军司也将是四面受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样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像大人那样的人去思量吧,他只不过是一个探子罢了,只要将这里见到的一切都带回去,他便有功无过,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呢,像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疲惫的挥了挥手,“都忙自己的去吧,之后都听步封的,咱们既然随商队而来,就要做的像些,交易一定要公平,别惹麻烦,贿赂鞑靼人权贵时,也要小心些了,秦人回到这里,一定和之前不太一样,还有,多跟你们身边的汉人商量一下,多数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毕竟,秦人也是汉人,对待同族,总要宽容些。”
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草原部族本就纷乱,多数壮年男子,都是能一怒拔刀的家伙,身家性命在这里十分的不值钱。
有了这句话,大家伙只要不惹事,多数能够活着回去西夏才对,至于能不能完成上面交下来的使命……
还没等他们想的太多,那边又接着来了两句,立时让他们心中为之一紧。
“交易的时候多打听,交往上的贵族,也要勤加来往,都竖起耳朵来,不管多琐屑的事情,都给我报上来……对了,多寻几个汉人,看有没有机会混进这座大营,跟秦人交易,探探他们之后的行止……”
看众人脸色有些白,中年人暗叹了一声,西夏各族都正在失去勇气,党项人尤其如此,先祖们的勇烈,在他们这些不肖子孙身上,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不过他嘴上还是笑着安慰道:“放心吧,看看这里的人,都是欢庆他们的胜利,又如何会提防一些商人?秦人已经在草原征战两年了,肯定已经有了思乡之情,只要身份来历编的圆满些,应该不会有人现什么。”
“再者说了,咱们西夏和秦人并未开战,这里又是鞑靼人的草原,哪里会防范的那么紧?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谨慎些,小心些,咱们一定能平安的回去西夏,到时候,我自会向大人给诸位请功……”
众人不管相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个时候都是露出喜色,恭敬称谢,等到中年人摆摆手,便都回去了自己的帐篷。
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望着不远处的大营,不言不动多时,才深深呼吸了几下草原清冽的空气,转身而去……
而在大营另外一个方向,一群汉人商人打扮的人也在静静的望着连绵不绝的大军营地,他们望着远处的目光,远比那些党项人更加的复杂难明……
终于,有人叹息了一声,感慨的道:“秦人,虎狼之邦,兵锋之利,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立即便有人接口道:“可惜,秦人暴虐,与金人无异,征伐蜀中,杀伤无算,征伐河中,河东,杀伤亦无算,论罪碑上,又缠绕多少无辜冤魂,暴虐如此,与先秦何异?若使其一统天下,非是天下黎民之福啊……”
(没过十二点,还好还好,大家放心,断更的两天,阿草找时间一定补上,就是休假回来,还无法进入状态,大家再耐心等等啊。)(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商人(六)
“秦人狡诈凶残,诸位兄弟,咱们来到这里,可要多加小心,不要露了行藏……”
“王兄弟这话说的在理,马老三被人在克烈部汗帐中砍了脑袋,不说老黑几个在河东丢了性命,就说这两年河东那边诸家弟兄的日子可不好过,扮成僧道在那边行走简直就是在找死,寺院道观也已无法藏身,到是这些商人还能稍微稍微打探些消息……”
“他奶奶的,咱们兄弟可是听闻,商人在河东那边也不好过,常走河东到吕梁那段路的几伙子直接就被吕梁山的那群王八蛋给卖了,不是进了秦人的大牢,要么就丢了性命,胡老刀一把快刀威震河北,还曾跟咱们弟兄称兄道弟,去年到河东走了一遭,就他那个腿脚麻利的胞弟跑出来了,剩下的可都栽了进去……”
“这事咱们也听说了,据说胡老刀被人一剑封喉,连刀子都没拔出来,二十几个好手,硬是不知不觉间让人摸近了身都不晓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河东多了那么多狠角色?”
“还能是什么人,定是秦人的爪牙无疑了……”
“行了,都住嘴吧,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咱到是不想长他人志气,可你问问诸家弟兄,现在谁愿意到河东,河中地界去的?吕梁山那群王八蛋反了水,最容易走的一条道也就断了,没有河东豪杰相助,想要在那边站稳脚跟。谈何容易?”
“好了。那些事儿可不归咱们管。道主自有分晓,咱们这回来到这里,可要弄出点眉目出来,不然在诸家弟兄面前,可是丢了草原马帮的脸。”
“咱们马帮兄弟到是心齐,但这两年大伙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可不是嘛,大同那边没了窝子,吕梁山也过不去了。河北那边在打仗,抢了战马和奴隶,也是白搭,没人收咱们的东西,这提着脑袋的买卖真是做不下去了。”
“行了,至少东边那位大汗见到咱们的货不是很欢喜吗?”
“别提了,蒙古人穷的叮当响,给的价不如从前两成,一趟走下来,还不够底下的弟兄们塞牙缝的。这回人家又从金国那里抢了那么多的东西,还要咱们的?我看啊。再这么下去,弟兄们的心可就都散了。”
“到是李大郎那边跟着蒙古人到河北走了一圈,收成让人那叫一个眼红,还弄了蒙古人一个百户来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再要不成,咱们弟兄也跟蒙古人打仗去了,做个鸟的马帮……”
“李大郎咱们这些人比得了?人家根子深着呢,你到想去,没有道主点头,人家蒙古人也得要你……”
“要咱说啊,这趟买卖下来,应该能赚上两个才对。”
“哼,赚个屁,鞑靼人现在人强马壮,要人有人,要马人家不缺,和咱们做的是一路买卖,那些回鹘崽子能弄些好东西到西边贩卖,咱们到哪去找买主?克烈部一旦成了秦人走狗,到东边的路也不安宁了,那个时候,有咱们哭的。”
为的三个人哭笑不得的听着众人的嘀咕,对视了几眼,都是心说,这些乌合之众,只顾着自己的无本买卖……杀人越货这些家伙到是在行,但说到天下大势,跟这些见识短浅的家伙真的没话说。
这些家伙说的好听,给自己起了个马帮的名字,但实际上谁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些打家劫舍的马匪来的。
不过既然大家伙儿都已经随道主来到这荒芜之地,有些事还就得靠这些家伙来办,比如说那个死的冤枉的马老三,于克烈部王罕就有救命之恩,也只有他能混进克烈部汗帐,其他人嘛,却是不成,最多也就是能进克烈部的帐篷歇脚罢了。
要说这些草原马匪,也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在黄河以北诸地,甚至是西夏人的地盘,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门路,收拢了他们,行事起来,方便许多。
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天下大局瞬息万变,这两年变化的尤为剧烈,秦人占了河中,河东,金国人已经和蒙古人开战,河北乱的就像一个马蜂窝,西夏的李元翰在着力整治河南地,秦人攻击乃蛮部,整个切断了向西的道路,连耗子似的回鹘人都不敢在草原上瞎转悠了……
这么一来,这些草原马匪就好像没了根的浮萍一样,没了销赃的地方,抢来的东西再多再好,也得有人收不是?
以前是女真贵戚以及西夏的一些权贵们喜欢这些物美价廉的赃物,加之要消耗草原部族的实力,不但让马匪们有了安全的栖身所在,而且还能顺利的将抢来的东西卖出去,所以也就助涨了草原马匪们的气焰,到得近几年,又有了蒙古诸部暗中支持,让他们过的更是快活了。
但如今嘛,秦人可不稀罕这些东西,对河东,河中的草莽之流,整饬的尤为严酷,西夏人,金国人,也都自顾不暇,没工夫再搭理这些马匪了。
如此一来,马匪们其实已经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根基,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些马匪过的日渐艰难之余,变得更好收买,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这些江湖亡命就能听你的使唤。
一部分得了信任的,已经渐渐充入到蒙古诸部军中,在道主麾下效力,另外一部分,认钱不人的,支使着当做探子使唤,却也不错。
今日他们带了一些曾在云外草原左近游荡的家伙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使命便是探明秦人动向……
说起来,秦人刚刚占了太原,大同等地,随即便将手伸向了草原,这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等到马老三身死,克烈部父子反目,分为了两部,河东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大家伙儿这才反应过来,但这个时候,秦人已经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并联合克烈部将乃蛮部打了个稀里哗啦。
等他们带人来到这里,听到的消息就更为让人震惊了,乃蛮部覆灭了,从开春,到现在才几个月的功夫,曾经强盛一时,连蒙古诸部都迟疑良久,不敢招惹的乃蛮部,就这么被秦人消灭在了草原上。
前些时他们还不太相信,毕竟他们在草原上已经呆了很久了,乃蛮部的名声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是一个堪比突厥帝国的强盛部族,草原马匪们,很愿意去袭击乃蛮部的部落,因为他们都很富庶,但招惹那样的一个横跨草原东西,威名遍于东北,西域诸族的强大部族,那是需要胆量的。
而且抢来的东西,很可能不会有任何买主敢于染指,连蒙古诸部的人们,也不愿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给予乃蛮部开战的理由,可想而知,这是怎样一个强大的部族了。
这样一个部族,怎么会如此快的被人击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当他们看见鞑靼人兴高采烈的将乃蛮汗帐的大旄挑在头顶,成群的羊马,以及乃蛮部的部众被赶回到云外草原,他们知道,乃蛮部真的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消息涌入耳朵,秦人在这两年间,收服了鞑靼人,联合了克烈部,用两场大胜,重挫了乃蛮部。
一场在额拉姆河北岸,六万余乃蛮战士,被秦人和鞑靼人的联军摧枯拉朽般击败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
不用怎么探问,每一个提到这一战的鞑靼人,都能自豪并绘声绘色的说出那一战的许多细节,而从所有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都能想象出那一战的情形,那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乃蛮人的骑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悄悄的去看了那一片草原,死人的骸骨,在那里随处可见,草木长的也分外茂盛,有的竟然带着隐隐的红色,望着就让人感到惊悚。
可以想象,那一战乃蛮人留在了多少尸体和鲜血在那片草原上,鞑靼人并未夸张,那就是一场屠杀。
而另外一场战事,生的地方离东北蒙古诸部并不远,消息他们早已得到,阔亦田之战,这是那一战的名字。
秦人联合了克烈部的战士,借着乃蛮人想要尽快结束战事之机,聚集了克烈部几乎全部战士,在阔亦田草原上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以少胜多的大战。
逐次击破乃蛮人骑兵,追逐厮杀数百里,杀的乃蛮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顺带的,将乃蛮人的勇气给打没了……
接下来,就是乃蛮人的分裂和内乱,许多人也许会觉得乃蛮部徒具虚名,完全没有展露出一个强大部族的实力和风采。
但实际上,许多草原部族,比如蒙古诸部,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一次失败,而乃蛮部竟然在短短一年间,就经历了两次……
这么说来,他们的失败,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商人(七)
所以,马匪们的沮丧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此次众人来到这里,除了探听消息之外,却也存着见机行事的意思。
这许多年来,北地的江湖豪杰在金人治下,或者投靠了女真人,刚烈一些的也多数被砍了脑袋,剩下的,蝇营狗苟,看着不含糊,其实都在为肚皮奔忙。
不过说起来,随着金国人日益腐朽,江湖豪杰们的日子却好过了起来,或者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或者摇身一变,成了地方豪绅,与金人权贵打着交道,暗地里的营生做的不亦乐乎。
甚至有些家伙连结在一起,倒卖私盐,马匹,军械,药材,粮食,茶叶,丝绸等等等等,反正只要将金人老爷们喂饱了,这些生意也就能做的风生水起。
像这些还在草原上打打杀杀,掖着脑袋过活的家伙们,其实已经落了下乘。
当然,当秦人来到北地之后,这种情形也就变了,北地一旦大乱,一些买卖也就做不起来了,倒不如揭竿而起,据地称王来的痛快一些,这也是绿林豪杰们最向往的一件事。
在河东河中不成,秦人太过强悍,剿除匪患也是不遗余力,在一个个声名赫赫的绿林豪杰栽了跟头之后,也就没人愿意再去河东,河中地界讨生活了,当然,一些心怀大志之人除外……
而金国辖下却又成了好地方,乱世出英雄,这些英雄从何而来?其实多出于市井无赖。以及绿林好汉罢了。
但草原上这些真正靠着刀枪过活的亡命徒们。却还能照以前的日子过下去。
草原越乱。其实他们才越高兴。
眼瞅着鞑靼人,乃蛮人,蒙古人聚拢在一起,被秦人所驱使,以后他们的日子只有更不好过的份儿,他们自然不会甘心……
秦人不但断了他们的财路,而且还要端了他们的饭碗,如何能让人干休?
这时愈体会到秦人的可怕之余。却也有人咬牙狠道:“不如咱们在这里做上一票,摘了秦人狗将军的脑袋,老子就不相信,这些胡人能甘心当秦人的走狗,秦人狗将军一死,这些胡人肯定也就乱了,顺带着,也能打响咱们马帮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和南边的那些家伙别别苗头……”
这就是典型的亡命徒的做派了。
但立马就有人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反驳道:“就你能。别忘了大同的弟兄都是怎么折进去的,听说那个狗官可不好惹。不说他身边的侍卫有多少,就说狗官自己,据说也是身手高强……”
“没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伸手就能将五石弓射出去的箭矢拨开,那要怎样的眼力和功底,你明白不明白,就算咱们捞住他落单的时候,也不定能奈何得了人家,别说那狗官一声招呼,用人也能将咱们堆死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随即便有人反唇相讥,“胆子这么小,算什么英雄豪杰,不如回去拿着锄头耕地……”
“算不算得英雄豪杰你可说了不算,要不然,咱们哥俩儿试试手?”
“怕你不成?”
这群人蛮横惯了,少有约束,说着说着就有要翻脸的了。
其他人赶紧拦着,翻脸动手好说,但也不瞅瞅这里是什么地方,闹起来,一旦被那边大营里的秦人入了眼,谁能在这茫茫草原上跑得过大军?
几个为的人满脑袋冒汗,他们虽然在江湖草莽间都有着名声,但想要镇住这些草原马匪头子,却还差着斤两。
当初也有人埋怨,不愿收拢这些无法无天的草原马匪,这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而且只要有好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许多人都曾当过女真人的走狗,而草原马匪也与女真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有的马帮,干脆就是女真权贵豢养的。
所以,有着远大志向的他们,很是不齿这些家伙的为人行事,不愿跟他们搀和在一起。
但道主却也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河北纷乱,英雄并起,正应该兼收并蓄,用人更不应拘于出身来历,只要众人同心同德,将来北地百姓富足安乐,一定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也不枉大家来世上走这一遭。
众人相劝之下,几个相互斗鸡般,连连口出不逊的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王先生怎么说?”经过这一闹,几个为的也不愿再听这些粗鲁横强的家伙说话了,其中一人便问了一句。
众人目光都看向一个穿的像是草原商人,但还是盖不住一身文弱之气的年轻人,年轻人脸色有些白,却长的很是英俊,轻眉细眼,身材颀长,虽然看上去很是年轻,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沉稳风范。
众人即便闹了一阵,他也没有多少不耐之色,束手站在那里,虽感觉和周围的这些江湖草莽有些格格不入,但却不使这些粗鲁汉子们厌烦,反而多少对其都有着敬重之意。
年轻人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飞快的扫过,接着便拱手笑道:“诸位哥哥说的都在理,西秦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赵柱国就在这大营之内,如果除了此人,就好比砍掉秦人一条胳膊,谁若能成此功,不但可以使秦人胆落,也定能让千万北地百姓感恩戴德。”
方才提出此议的汉子立即扬起了头,得意的瞪了对手几眼。
但年轻人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这事不太好办,董家大哥说的很清楚,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将这大事办了,很可能还还会将性命都葬送在这里,当然了,诸位哥哥都是生死无惧的英雄豪杰,为了将来天下黎民少受秦人荼毒,为了还天下人一个清静,自然不怕什么……”
“但小弟却还是要求诸位哥哥量力而行,咱们见识短浅,道主派咱们来到这儿,不是要咱们送命来的,而是要借着咱们的眼睛和耳朵,将看到的,听到的,都传回去,供道主定夺,若为了逞一时血气之勇,成了事还好,事败则不但丢了咱们的性命,还要耽搁道主的大事,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正是这个道理。”
这番话,团团圆圆,即照顾了所有人的面子,又将道理摆了个明白,如果不是看他年纪摆在那里,不定就以为这是一个经多见广的老狐狸呢。
见众人默默点头,年轻人脸上并无多少得色,反而带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出来,这让众人心里更是慰贴,都是心里暗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顺耳,怎么听怎么感觉有道理。
“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看着?若任由这么下去,大家伙还有什么活路,不如散伙算了……”
年轻人笑了笑,摇头道:“哥哥说笑了,怎么会没有活路?”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个时候,他身上才稍微露出些峥嵘和自傲出来,“秦人用一年便陷了太原,克下金人西京大同重镇,翌年,便回军北上草原,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令鞑靼人,克烈部俯称臣,更击败了乃蛮部这样的草原大部……”
年轻人话音微顿,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众人,才笑道:“秦人如今看似强盛,战绩辉煌无比,但照小弟看来,秦人连年征战,无日或休,如今强弩之末,其势已不能穿鲁缟矣……”
难得的掉了一句文,年轻人才自觉失口的笑了笑,与这些江湖草莽相处,他清楚的很,书生意气那一套一旦拿出来,定要惹人不快,所以连话语间,也都注意的很。
“诸家哥哥试想,自蜀中,到河洛,再到河东,其间何止万里,秦人的心太急了,若其据河东后,修养生息个三年五载,也就罢了,偏偏却立即挥兵北上……”
“眼前这位西秦名将,虽有着雄才大略,从军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可谓天生神武,但……建功之心太切,贪功之望太盛,欲以一己之力,而定乾坤之功,如此样人,就算不死于帝王之手,也当遭天妒,殁于战阵之上……”
“这般说来,咱们虽有些后知后觉,却也来的不算晚,适逢其会之下,若不能送他一程,才是真真可惜……”
众人听的云山雾罩,都是不明所以,年轻人却笑的成竹在胸,满脸皆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终于又能按点更新一章了,七点,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好大家吃过饭的时候,状态有所恢复,看看晚上能不能补一章出来,对了,让阿草高兴的是,裸奔了多半个月,又有推荐位了,页重磅推荐,也不知好坏,对将血这样的老书来说,小点的推荐位已经没多大的意思,也不知这个推荐有怎样的效果,拭目以待。)(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商人(八)
年轻人就此住口不言,众人还待追问,年轻人只是摇头笑道:“诸位哥哥见谅,小弟有着想头,却要回去跟道主先说说……诸位哥哥一个比一个豪爽,又好酒肉,若一个不慎传出去了,小弟这小小的身子骨哪里担当的起?”
这么一说,众人也便都息了询问的心思,不但未曾气恼,反而觉着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等人也确是这般,保不住什么秘密,可也不能怪人家说叨……
不过这个年轻人主意是多,转转眼珠间,便又说道:“大事虽不能与闻于众位哥哥,但说起众位哥哥的买卖来,小弟到也有些不错的主意,就是不知众位哥哥想不想听。”
“快说,快说。”众人一听大喜,这才是关乎他们切身厉害的事情。
年轻人也不吊人胃口,随即便道:“秦人北来时日已久,不说军心士气如何,差不多也是南归的时候了……”
“这些草原胡人部族各个骄傲难驯,有那位西秦名将压着,还不怎的,等这人一走,胡人难免又是四分五裂……就算暂时无事,不还有咱们在呢吗,只要稍加挑拨,这些被秦人聚起来的胡人,还不得厮杀一番?”
“秦人来草原一年多,根基不稳,胡人摄于秦人兵威,也就罢了,等秦人一走,定还有些反复,那个时候,也就是到诸位哥哥出力的时候了,到时候小弟还要恭祝各位哥哥生意兴隆呢……”
“再者说了。这里尽多各族商人。像那个回鹘大商。叫什么来着……嗯,对了,叫阿健苏禄的,大老远的跑来,定也不是为了一些银钱,几个奴隶,那肯定是要跟秦人通商的……”
“诸位哥哥请想,回鹘人要跟秦人通商。得走那条路?还不是得走草原,乃蛮部在的时候,盘踞漠北数百年,西边的商人多得其庇护,咱们不好下手,但如今乃蛮部已是丧家之犬,鞑靼人,克烈部,虽然胜了,却还顾不周全……”
“诸位哥哥人强马壮。那些商队来往草原,还不是任哥哥们予取予求?这可不比哥哥们以前做的那些买卖轻易多了?”
说到这里。眼中带笑,便住口不言了,而众人稍一琢磨,各个面上都带了喜色出来,有人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果然是王先生,先生这主意出的,真叫一个……好啊。”
这位挤眉弄眼,差点把阴毒两个字说出来,还好改口快,众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都是哈哈大笑。
年轻人又带出了几分腼腆,连连摆手道:“各位哥哥过奖了,小弟这主意失之于阴损,上不得台面,也就是各位哥哥英雄气概,才容得小弟胡言乱语……”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对这个知情识趣的年轻读书人更添了几分亲近。
实际上,年轻人心里,却在得意的想,他的话可是留着一半呢,那是要跟道主去讲的,却不能跟这些草莽人物说了。
回鹘商人被劫掠,损失的远远可不止回鹘人的财货。
秦人的声威在这里也将受到重挫,以他看来,回鹘人想跟秦人做生意,秦人说不定也想要在西边多出一个强援,如此一来,可不是一拍即合?
自己又怎能让他们如意?
秦人以为收服了鞑靼诸部,克烈部,击败了乃蛮部,就能在草原上立定脚跟,翻云覆雨了?
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们才来草原多久?对草原部族的风俗习惯知晓多少?
中原还未一统,就妄想着那汉唐功业,真真是贪心不足,想想自己等人在蒙古诸部呆了多久,才略略取得蒙古人那位成吉思汗的信任,难道他们以为拿着刀子到草原上走一圈,杀些人,便真个能让草原部族甘心听命?
年轻人心中冷笑,若这个时候再猜不出秦人的最终意图,他还怎敢献计于道主之前?
一众马匪头子沮丧尽去,之间也就融洽了许多,谈谈笑笑之余,也都下意识的围在这个年轻人左近,向他讨一些主意。
这时为的一个中年大汉向年轻人使了一个眼色,年轻会意,于是道:“诸位哥哥,还是眼前事要紧一些,秦人不久即去,不争在这一时,只是这会儿秦人还没走,大家伙儿就要小心些了,断不可惹事生非,也不能太多喝酒,事机不密,可是要连累了大伙儿的。”
“放心吧,王先生,咱们走南闯北多少年了,扮作商人也不是头一回,保准让人瞧不出半点毛病来,只是秦人什么时候走,王先生给猜一猜,也好让大家伙安心不是。”
年轻人苦笑,这个是真不好猜,他能看出秦人即将南归,但要说什么时候启程,他又不是秦人肚子里的虫子,怎么会知道秦人到底会在这里拖多久?
不过随这些人西来,好不容易借着此事,在这些人眼中再次加重了自己的分量,正是敲定边角,让这些马匪头子在将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时候,怎能后退?
而且,将来若是有了这些人的帮衬,他才能在道主面前和别人相争的时候多些底气。
于是年轻人沉思了半晌,才道:“这个可不太好说,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应该在冬天之前便启程南归,明年也好……”
差点说漏了嘴的年轻人赶紧住口,改口掩饰道:“当然,若有变故生的话,秦人会晚走一些,我估摸着,最多到明年开春,秦人定然南归,秦人走后,这草原可还是各位哥哥熟悉的草原。
“秦人留下什么,咱们就抹掉什么,须让秦人明白,这里是不是八百里秦川,想要在这里兴风作浪,还须问过咱们答应不答应……”
一听也没多少日子,众人心情更是松缓了下来,之后几句也是提起,众人轰然叫好。
声音在草原上传出老远,为的几个人赶紧让众人息声,众人嘻嘻哈哈,也不在意。
接下来,就是几个人叮嘱众人小心谨慎云云了,众人心情开始转好,也就没了那么大的火气,都一一听了,满口答应,毕竟这都是事关各人身家性命的大事,到也不算过于唠叨……
年轻人这回便置身于外了,他向来认为,说的多,错的也多,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不但惹人烦,而且他也不可能字字珠玑,这个火候正好,再多说什么,一旦说错了,反而不美。
耳中听着众人的议论,自己则袖手而立,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大营,心中却在想象着,那位足可称之为雄才大略的西秦名将现在正干着什么,说着什么,片刻之后,便已是浮想联翩……
想那人少年从军,十几年间,纵横天下,在内扶保秦主,已经影响了两代帝王传承,在外,领兵征战,破敌无数,杀人如麻,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权倾西秦朝野,威名震于天下。
饶是他自负聪明,也不得不承认,和人家比起来,现在的他实在不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与蝼蚁无异。
这样的人物,足可主一国之兴衰,领一代之风流了……如此绝世豪杰,可惜此时离的虽近,却不能见上一见……
年轻人想到这里,隐在袖中的双手不禁紧紧握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今天下,乱象纷呈,却也现出了一统之契机……
道主于他有恩,而且是大恩,道主选择了蒙古人,即便不愿,也不能不鼎力相助。
比起如今强盛的秦人来,蒙古人也只能称之为化外野人,虽然有着英明的大汗,有着勇敢的将军,也有着彪悍的战士,但还是无法跟坐拥关中,蜀中,河洛,河中,河东的秦人相提并论。
如果说天下间有谁更具王者之像的,当属秦人无疑。
不过这也不能怪道主眼光不准,一来,道主与秦人有仇,二来,秦人崛起,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情,在那之前,道主已经去到蒙古诸部,像道主那样心志如铁的人,自不会轻易改弦更张,三来,蒙古人确实有着一位英明的大汗,蒙古人又处于东北,远离中原纷争,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蒙古人起于微末之间,更好雕琢操控,如果拿做生意来比喻的话,那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中原诸国,加上金国,西夏则不同,他们这些草莽间的人物去了,也得不到重用,就算选对了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哪如雪中送炭来的让人感激信重?
想到这个,年轻人心中豪情渐起,任你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之后成就多少功勋,也不过顺势而为罢了,而今咱们逆流而动,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大丈夫,想来,不久,便能跟你争锋一二了……
(补上一章了,还有一章,找时间补上,支持阿草,支持将血)(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盟约(一)
不管外间有多么纷乱,又有多少窥探的目光存在,中军大帐之中,一场欢宴已过,当赵石示意结束的时候,酒足饭饱的人们纷纷告罪离开。
那些鞑靼人,乃蛮人领不会在大营中多呆,他们需要布置人手,去接收属于自己部落在战利品,不过他们也不会离开这片草原,除了等待最重要的那份奖赏的决定下来之外,他们会自觉不自觉的靠近权力中心,这是人的天性,不必细说。
中军大帐中,赵石留下了不颜昔班,不鲁黑台,阿勒察薛坛,鲁乌尔阿拔,忽难几个万户官,以及木华黎,王胜保,王彦召,李刑等心腹将领,这才是真正能够决定未来一段时间草原格局的人们。
种七娘带着蒙古少女也离开了大帐,她知道,夫君要和这些人商量要紧之事,所以大帐之外的侍卫们都被她召集了起来,团团将大帐围住,再不准任何人靠近窥探。
“接下来,有两件事要做……”
赵石抿了一口清茶,茶叶的清香让人感觉很是舒爽,这是从大同那边送过来的贡茶,从长安一路运送到大同,当然,一同过来的还有不少美酒,不过能来到草原这里的,也就是十中一二。
一个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损耗十分惊人,二来,这些彰显身份以及恩宠的奢侈之物,有一些也就成了,其他都存在了大同的宣抚使府邸。
不过说起来,喝多了奶茶奶酒,南边的茶叶饮用起来。就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了。赵石本来不会注意这些。但草原上物资太过匮乏,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南方汉人物件,在这里也显得弥足珍贵了起来,何况,能入到如今的他的口中的茶酒,又怎么会是凡品……
所以,这混杂着权势味道的茶香,也足以令任何男人痴迷的了……
放下茶碗。并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因为这里都可以算做他的心腹之人,几个秦军将领自不必提,不颜昔班不但是他的外侄,而且他这个大汗的位子也是他扶起来的。
剩下的几个万户官,也是他亲口分封,可以说,帐中的这些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人和实力。都已经紧紧靠拢在他身边,这若还不算心腹。那什么才能算作是心腹呢?
听他这么一说,帐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静静聆听。
赵石看了看他们,便继续道:“其实总的来说,还是一件事,我们需要一场会盟,来为这两年间的战争做个结尾。”
所有人心里都惊了一惊,木华黎等秦军将领虽然好奇,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会盟这个词,必定是针对草原部族的,和秦军将士没多大的关系……
但其他人便不会那样平静了,会盟,是一件盛事,草原人的盛事。
前次鞑靼人会盟于额拉姆河河畔,推举出了他们的大汗,后来一次围猎,与会盟无异,不但凝聚了鞑靼人的人心,而且产生了几个万户,更将代表着威严和神权的金冠加在了大将军的头上,正式确立了他在鞑靼人中的权威。
这个时候再次会盟……帐篷中无论是以不颜昔班为的鞑靼人,还是代表着乃蛮人的鲁乌尔阿拔,都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
大帐中静默了下来,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灼灼生光,这些草原贵族们有着很多话想问,但要问的东西太多,却又感到无从开口了。
赵石并不着急,这个事情是在追击乃蛮汗帐之前他就已经在心里定下来的,如这里的草原贵族们所想,有许多事会在这场会盟中定下来,也确实是草原之战的收尾,之后,也便到秦军离开草原南返的时候了……
赵石并不打断众人的思索,轻轻向木华黎点头示意,轻声道:“去,把达达儿真找回来……”
木华黎快步离去,赵石心里其实也有些无奈,既然是会盟,自然不会少了已经去长安求取封号的西克烈部。
本来,应该由克烈部的王子图撒合来坐听才对,但这位西克烈部的王子却在之前喝多了,其他人并不够分量。
当然,按时日来算,奎帖木儿应该快要回到这里了,但事不宜迟,这样的大事,可不能空等下去,而且,等草原事了,还有多少大事等在后面呢……
所以,也只能由桑昆的女儿来勉为其难的充数了,而且,之前他已经派人去克烈部通晓此事,想来桑昆不至反对才是。
片刻之后,蒙古少女便随着木华黎走进了帐篷,即便她是大胆奔放著称的蒙古人,但到底没有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面,这里都是男人,而且都是权势显赫的男人,他们的目光有的锋利如刀,有的深沉似海,有的沉稳如山,被这样一些目光盯着,别说是她,便是他的父亲来了,也一定会感到莫名的威压的。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在此时找自己来,到底为了什么,所以显得有些紧张拘束。
蒙古少女施礼之后,转动着明媚的眼眸,强自镇定着心神。
赵石摆了摆手,“坐在我身旁,仔细听着,之后的每一句话,也许都关乎克烈部的未来,而你之后说的每一句话,也将代表你的父兄和克烈部。”
蒙古少女聪慧无比,立即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想到酒醉不醒的兄长,她现在除了紧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外,就剩下了满腔的恼火,真想现在就去扯着兄长的耳朵,狠狠的踹他几脚。
不过她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紧不慢的挪着步子,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稚嫩,同时在心中不断的乞求着长生天给予她足够的勇气和睿智,来迎接突然加在身上的重任……
来到赵石身边,盘膝做好,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众人神色间的凝重和方才宴会上简直都好像换了一个人般。
于是,她便知道,这次商谈真的很重要,这让她更加的紧张,但奇怪的是,她的心中,还有着兴奋存在。
赵石敲了敲身前的桌案,沉厚的声音立即响起在帐篷中。
“鞑靼人,乃蛮人,蒙古人,还有汉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咱们这些人,也代表了,大秦,鞑靼诸部,新兴的乃蛮部,克烈部,今后,我们脚下的草原,将由我们来决定归属,凡顺从我们的,将得到荣耀和财富,凡违逆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敌人,将没有在我们视线之内生存下去的权力……”
毫无疑问,这是征服者的宣言,众人听了,心中立转炙热,即便是蒙古少女,也是两眼放光,和其他男人被激起满腔豪情不同的是,她有些迷醉的偷眼瞅着身旁高大的身影,心想,这样的话,也只有他这样的人说出来,才会让人如此信服而又心潮澎湃吧?
赵石深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加重语气继续道:“我们要建立一些简单的秩序和规则,来确立我们的威权,所以,我们需要一次会盟来做到这一点……”
他顿了顿,接下来放缓了语气,带出了一些轻松,“当然,我们的名字已经传播在草原上,许多敬畏我们的人在观望,许多敌视我们,或具有着野心的人在寻找着我们的弱点……”
“说起来,我们的弱点有很多,比如鞑靼人的内乱刚刚过去,还算不上多么强盛,比如鲁乌尔阿拔的部下还不多,并不足以让乃蛮人重新恢复荣光,比如克烈部刚刚分裂,他们的虚弱,要经过一段时日才会消去,又比如大秦不可能将目光长久的放在草原上。”
“也许,那些敌人,以及那些有着野心的人,都在等待我们分裂并仇视的时刻的到来……”
“不会的,姑父大人,在这个帐篷中的人,都将是兄弟朋友,我们曾经一同作战,共用一个帐篷,背叛的人,终将会被天神所唾弃。”
“鲁乌尔阿拔在这里起誓,乃蛮人今后将是鞑靼人,克烈部的兄弟,他们的敌人,就是我们乃蛮人的敌人……”
蒙古少女清脆的声音也加了进来,“达达儿真代她的父亲,整个克烈部的部众向长生天起誓,克烈部会和鞑靼人,乃蛮人成为坚不可摧的盟友,就像维护克烈部的威严那样维护他们的威严。”
说话的几个人,实际上也就代表着整个中部草原的三个最强大的部族,他们在这里说出的言语,也等同于立下了盟约。
但赵石要的可并不仅仅是这些……
(比昨天第一更晚了些,星期一,工作有些忙,聊天打屁,拉拢感情的人也比较多,大家见谅,第二更晚上奉上,如果没什么事儿,也许还能补上一章,事先说好,这事说不准,别老说阿草说话不算数,呵呵。)(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盟约(二)
赵石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你们的话语让我欣慰,但草原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今天,你的羊群跑到我的草场吃草,明天我又骑着马到你的草场去射猎,之前只是口角,之后便可能拳脚相加,最终也许便成为了战争……”
“不要把话说的太满,草原上自古以来便纷争不休,我想,那些根深蒂固的矛盾和规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所以,我需要你们在这里达成一个约定,作为将要到来的盟会的基础,无论是鞑靼诸部,还是现在聚集在我战旗之下的乃蛮人,或者是克烈部,都还远远算不得强大。”
“所以,放宽你们的胸怀,容忍一些盟友小小的不敬,不要让自己的眼睛被小小的利益所蒙蔽,相互交好,相互帮助,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当各部强盛无比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片片的草原而争斗,草原很辽阔,在北面,在西面,还有遥远的东北,都有着无数土地等着我们去占据,有着无数的部族等着我们去征服……”
“不要让自己头顶的天空变得狭小,那是属于失败者的眼界,真正的英雄豪杰,是不会将目光专注于盟友身上的,只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才会垂涎于朋友的资财……”
“好了,回到盟会之事上来,你们觉得,这次盟会以怎样的名义来召集。才算合适呢?”
帐中恢复了安静。但思索的时间并不长。还是不颜昔班头一个开口道:“鞑靼人已经向大秦献上了忠诚,克烈部也在向大秦求取封号,乃蛮人如今奉您为主,我想,这次盟会应该将大秦的威严宣示四方。”
秦军将领们微微昂起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中蔓延。
而巴勒塞合忽难更是直接,紧接着便道:“我的主人,您是天神的使者。您的威名,已经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也只有您,才能将诸部凝聚在一起,忽难想,以您的名义来召开盟会,将不会有人敢于反对。”
鲁乌尔阿拔更是应和道:“作为您忠实的仆人,鲁乌尔阿拔赞同忽难的意思,没有人比您更合适召集诸部参加此次盟会了……”
蒙古少女也笑了起来,并用她那清脆的声音道:“我的父亲。西克烈部的主人,一定不会反对来参加他的安达召开的盟会的。”
比起鞑靼人来。其他两个部族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赵石的支持,不颜昔班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微笑不语。
到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他在大秦呆过很长一段日子,他明白汉人的风俗和习惯,这样的大事,如果不假以大秦的名义召开,会十分不妥。
其他几个人说的再好,自己的姑父也不会那么做的。
果然,赵石摇头失笑,“难道你们想捧出一个草原之王吗?”
开了一句玩笑,帐篷中肃穆的气氛立即为之一松,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赵石则话锋一转道:“以我之见,既然是诸族盛会,秦人自会参与,但为了能表达这次盟会的善意,我想,不宜太过凸显大秦或者是我的位置……”
“就以鞑靼诸部,乃蛮人,克烈部的名义,来召开这次盟会吧,你们觉得呢?”
不论愿意与否,这个时候,众人都是摇头,纷纷出言相劝,赵石只是摇头,个人的名义就不说了,那对他现在的地位来说,毫无补益不说,而且会招来许多的麻烦。
至于以大秦的名义来召集草原盟会,看上去威风,对大秦而言,却没有任何的好处,还是那句老话,以大秦现在的分量,还远远达不到让诸族臣服的地步,大秦现在也无暇顾及草原太多。
所以,别看鞑靼人,克烈部都向大秦求取了封号,但想要真正控制住他们,还需要中原一统之后,过分彰显大秦的存在,对于现在的情势来说,会给大秦来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包袱。
在没有随时可以挥兵北上,以惩不臣的实力之前,大秦保持对草原的影响就行,而非是大张旗鼓的宣示对草原部族的征服。
接二连三的胜利,并未冲昏他的理智,这个分寸他拿捏的很清楚……
赵石敲了敲桌案,阻止了殷殷相劝的众人。
“好了,就这么定了,让我们再来商量一下,到底该召集那些部落来参加盟会吧。”
众人随即住口,不过却面面相觑,鞑靼人的盟会,自然召集的便是鞑靼诸部领贵族,乃蛮人,克烈部的盟会也是一般。
如今三个部族联合起来召集盟会,也应该……
不颜昔班想了想,这到是一个机会,“前几日,我见了一位回鹘人,阿萨尔汗的使者,我想,他会很愿意参加这次盟会的。”
众人自觉恍然,邀请一些身份尊贵的人来参加自己部族的盟会,不但可以向盟友展示自己的强大,而且还会让盟会看上去更加肃穆,也更加正式。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就显示出这里的三个部族的尴尬之处了,便如赵石所言,他们都算不得多么强大,甚至远远不及当初乃蛮部的强盛,如果是乃蛮部的盟会,他们可以向西辽的契丹人出邀请,或者可以请来很多豪商,甚至于,蒙古人,塔塔尔人,蔑儿乞人,等等等等,都很愿意在乃蛮人的盛典上露一下脸,而这还不算西夏人,和金国人,如果乃蛮部邀请了他们,很大可能会有两国的尊贵之人不远千里来到乃蛮部汗帐……
而现在帐篷里所聚集的几个部族,却并没有几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盟友。
见不颜昔班说完,其他人便尴尬的沉默不语,赵石心里暗自摇头,这几个部族,都有着强大的可能,但现在,他们缺乏的并不仅仅是实力,而且还有心胸和气魄。
但他身旁的蒙古少女转着眼珠儿想了半天,却是带着几分英气和野性,大声道:“既然汉人,鞑靼人,乃蛮人,蒙古人联合召开的盟会,那么这里便包括了从西辽边界到东北草原的所有强大部族,而在这一大片辽阔的草原上,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
蒙古少女的小脸上放射着异样的光芒,开始时还带着些怯意,但说到这里,已经带出了几许慷慨豪情出来,“所以,这将是一次无与伦比的盛会,以我看,无论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朋友,都应该向他们出邀请,而他们,也应该向我们表达他们的敬意,所以,来到这里的,不论敌友,都将受到我们热情的款待,因为那表示,他们敬畏于我们。”
“而那些接到邀请,却没有来的,或者侮辱于我们的使者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受到我们的惩罚,我们将用弯刀告诉他们,我们的任何善意,都不容拒绝,我们的威严,不容任何冒犯……”
“尤其是那些从乃蛮部分裂出来的部落,作为乃蛮人,他们必须来参加盛会,并向他们的新主人献上忠诚,不然的话,他们将成为我们最直接,也最容易战胜的敌人……”
众人的目光先是诧异,接着便是震惊,然后代之而起的则是兴奋,当然,还有几许不可思议,脑子转的慢的,会惊异于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一个少女之口,这样的气魄,真的是让男人汗颜无地……
至于脑子转的快些的,则已经将目光望向赵石,觉得这应该是出自于他的授意才对。
赵石也有些吃惊的扭过脖子,望向这个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少女,真的刮目相看,这正是他的心意,不过即便由他自己来说,也不会将话中慷慨激烈,顾盼自雄之意表达的这么淋漓尽致的。
赵石轻轻拍了几下手掌,这说完自己想说的,便被众人的目光盯的心中忐忑,面色羞红的蒙古少女更是羞赧。
不过到底是蒙古人,身上流淌着豪迈热情而又大胆的血脉,她随即便倔强的抬起头,迎向赵石的目光,直接问道:“我说的对吗?反正达达儿真就是这么想的。”
赵石哈哈大笑,手指众人,道:“说的很对,也很好,你的气魄,足以让这里的所有男人汗颜,你们说是不是?”
不颜昔班先感叹道:“如果是男人,你一定会成为克烈部的主人,并带领克烈部强盛起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叹之语不断传来。
而蒙古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于帐篷之中,羞怯不见,只有欢欣,蒙古人不懂什么叫谦虚,她只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错。
而且更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大胆的道:“我的心上人儿,旁人再多的赞语也不如你一道温柔的目光能让达达儿真欢喜。”
一句话,顿时让赵石嘴角抽动,更是惹得帐篷里的男人们哈哈大笑不已……(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盟约(三)
东北草原,成吉思汗汗帐。
六月间的东北草原,正是草长羊欢的时节,蒙古诸部分散在辽阔的东北草原上,放牧着羊群,并在为今年秋后的战争做着准备。
以往,在蒙古人眼里富庶而又庞大的金国在去年的战争中疲态尽显,被蒙古人杀的抱头鼠窜,对于南方这个庞大而威严的女真帝国,蒙古人可谓是敬畏之心尽去。
而去年冬天战争带来的丰厚的让人无法想象的战利品,也让这些新兴的蒙古贵族们红了眼睛,那还只是金国人的几个城池,无法想象的人口,无法想象的财富,在草原根本见不到的美丽女子,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崭新的世界向蒙古人敞开。
所以,这一年的蒙古诸部显的很热闹,无法计数的汉人奴隶涌入蒙古诸部,给蒙古诸部带来了无穷的生机和畅想,也顺带着助涨了他们的野心。
参与了去年那场战争的人,即便是最普通的骑兵,也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他们一边赞叹着大汗的慷慨,一边让得到的汉人奴隶打磨着自己的弯刀,制作着箭矢,准备着在今年秋后得到更多。
但在成吉思汗的汗帐中,气氛却一直很压抑。
这里聚拢着蒙古人中最睿智的一群人,他们目光远大而富有侵略性,如今的东北草原确实已经无法装得下他们的野心了。
不过和那些欢欣鼓舞的蒙古人不同的是,他们更富有远见,对危险也很敏感。
“我们是不是应该建立汉军。好像金国人那样?”这是沉稳的博尔术在说话。
“不能这样。汉人都不是骁勇的战士。他们天生就应该做奴隶,让奴隶拿着弯刀上战场,长生天在上,除了无法预料他们的刀会砍向谁之外,他们会成为我们蒙古战士的累赘的……”
说话的是阔阔出,汉人开始涌入蒙古诸部,这让他的危机感越来越深,尤其是那个汉人道士……如果组建汉军的话。他怕整个汉军会落在那些人的手里,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生的事情。
博尔术无奈的抿住了嘴唇,心里诅咒着这个贪婪的神使,不过阔阔出的话有着道理,被虏获的汉人好像并不能帮助蒙古人作战。
其他在帐篷中的蒙古贵族也未开口说话,阔阔出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个人越来越不得人心了,这个人对于财富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以前,战利品并不算多的时候。也表现的并不明显。
但在去年的战争过后,所有人在认识到这个人的本性。此时连他的亲信都认为,阔阔出过于贪婪了,他不但侵占了很多战利品,连各部供奉大汗汗帐的东西都想染指,甚至于,他们这些亲信得到的东西也在减少。
众人的沉默,其实已经表达出了对于阔阔出的不满,只是这位神使的脑子充满了私欲和野心,已经无法清楚的看到这些了。
实际上,自从去年一战过后,蒙古人像他们许多先辈一样,在劫掠一番之后,便退回到了东北草原,并未占据城池,也并未对南边的土地表达出野心。
但丰厚的战利品并未让汗帐贵族和将领们高兴多长时间。
因为他们很快现,南侵的收获虽多,却并无法让人满意……
金国人的抵抗并非那样的微弱,或者像归来的战士们形容的那般不堪一击,持续了很短时间的战争,给予了金国人可谓惨痛的打击的同时,蒙古人也在承受着一定的伤亡。
而那些,都是蒙古人中最强悍的勇士,在没有什么办法获得补充的情形之下,每一个这样的战士倒下,都足以让人心痛。
被掳掠而来的汉人很多,他们大部分已经补入到各部之中,但汉人……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当然,这么说有失偏颇,他们中间有很多心灵手巧的工匠,也表现的足够驯服,而且其中女人很多,可以为蒙古人诞下子孙,为蒙古人的强大打下牢固的基础。
但话说回来了,他们无法成为像蒙古人那样的战士,光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很多蒙古将领都十分的不满意。
对于汉人缺乏足够的了解的他们,在见了这许多汉人奴隶的狂喜过后,剩下的是,也只能是蔑视,对汉人的蔑视。
这种情绪并不难以理解,无法作战的男人,再是驯服,也无法得到草原部族的尊重,在蒙古人这里,尤其如此。
而且,汉人也无法适应东北草原的严酷环境,很多奴隶在北来的途中,就死在了路上,在之后的一个冬天里,又有许多人在冻饿中死去,这既无法得到蒙古人的怜悯,而且还让蒙古贵族和将领们分外的恼火。
实际上,无形中,之前那些汉人在蒙古诸部中建立起的亲近关系,已经在此时遭到了破坏,汉人奴隶软弱的表现,一下子便让他们成为了蒙古诸部最底层的存在,如牛羊无异。
同时,另外一个问题也彰显了出来,过多的人口涌入蒙古诸部,先带来的,不是部落的兴旺,而是食物的压力,十数万,甚至更多的汉人来到草原,让蒙古诸部的粮草一下紧张了起来。
可以说,次南侵,蒙古人的策略可谓是漏洞百出,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错误,他们被其他东西晃花了眼睛,竟然没有带回足够多的粮草,当然,这里面不乏金国人粮仓空虚的原因,但没有在之前定下精确的战略,也是蒙古人犯下错误的一个要原因。
投靠而来的汉人多数没有从军经历,无法帮助蒙古人制定详尽的战争策略,而蒙古人还在按照草原部族征战那般,去与金国人作战,战果当然无法尽如人意……
这次南侵,给了蒙古人太多的教训,当然,能看到这些教训的,都是目光敏锐的人,比如如今聚集在汗帐中的这些贵族和将领。
关于这次南侵的得失,他们已经讨论了几个月,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不过,关于建立汉军这样的策略,还是头一次提出来,可惜,没有人响应,汉人软弱的表现,已经让这里的大部分人失望透顶。
他们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也没有跟人搏斗的勇气,连猎取猎物这样在蒙古人看来,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也无法胜任,可以说,大部分的汉人在东北草原,根本一无是处,即便他们中间最强壮的家伙,也不抵一个蒙古战士的小指头。
无形中,那位备受蒙古人尊敬的汉人道士,如今大汗的老师,在汗帐中的地位,也在不知不觉的下降,而年轻的道人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汗帐中说话的次数也变得少了。
这是他无法预料的一个结果,大批汉人的到来,竟然会让他之前做的很多努力一夜成空,这样的一个结果,实在非是他能想象。
而蒙古人在南边所做的一切,以及一路北来,满地的汉人的尸体,还有那些失去亲人的人的痛哭和哀嚎,都在日夜拷问着他的心,蒙古人和女真人真的有区别吗?
这么多年在东北草原的生活,让他难以想象,那些质朴勇敢的蒙古人在战争中会变成那样可怕的存在。
但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些年的努力经营,也不能毁于一旦,当午夜梦回,一身冷汗的惊醒之间,他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没有屠杀无辜的事情生,铁木真在战前也下令,不许乱杀。
蒙古人南侵造成的伤亡,都很正常,因为草原人的战争总是有着那样的规则,杀死老人和敢于反抗的人,带走女人的孩子,那些死去的人,不是蒙古人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怪只怪,他们生在乱世罢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有等,等蒙古人统一了天下,不,等蒙古人统一了北地,汉人便可以不用再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不用活在女真人的治下,丈夫被杀死,妻子被奸淫……不用再过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只要有他在,蒙古人也一定不会像女真人那样对待汉人,汉人能够在蒙古人这里拥有尊荣,便慢慢的改变他们,帮助他们的治理天下,早晚有一天,当蒙古人的疆域越来越大,蒙古人会意识到,汉人将是他们最有力的臂助的……
蒙古人的争论中,多有怎么处置这些汉人奴隶的提议,他更是谨慎的少有参与其中,只有在铁木真问他的时候,他才会回答。
而且,在私下里,他也在向这位英明的大汗进言,用一些古人的故事,来打动这位大汗的心。
不过,今日的铁木真,对于众人的争辩和商议显得很不耐烦,他眼中有着火焰在跳动……
(昨天下班晚了,本来还想补上一章的,结果……嘿嘿,码完一章,就精疲力竭的倒头睡觉去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盟约(四)
“放下那些无谓的争辩吧,今天召集你们到这里来,是因为克烈部的使者已经来到了这里,鞑靼人,乃蛮人,还有……克烈部,邀请我们蒙古人去参加他们的盟会,你们说说,这意味着什么?”
铁木真健壮的身子前倾着,眼中有怒火在涌动。<-》
他用力的一拍身前的矮桌,然后厉声重复,“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怒火并非没有来由,他现在已经敏感的意识到,去年南侵金国之战将是他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那不但给了克烈部喘息的机会,而且还让他们联合汉人,鞑靼人,彻底击败了乃蛮部,并6续收服乃蛮部部众。
也许,现在的鞑靼人,和克烈部都还弱小,但联合在一起并吞并了乃蛮部的他们,将变得分外强大。
蒙古人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机会,收服克烈部,击败乃蛮部的大好时机就这样的蒙古人面前溜走了。
他鹰一般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对视,连阔阔出也缩起了脑袋。
“汉人没有英勇的战士?这是谁说的?他们在乃蛮部的汗帐里杀死了我的云都赤,他们在南边击败了金国,杀死了无数金国战士,他们在西边跟西夏人作战,让西夏人缩在西边不敢动弹,难道这些人不是汉人吗?”
“现在,他们来到草原上,更是征服了鞑靼人,乃蛮人,克烈部这些强大的部族,什么时候,你们才愿意睁开你们昏聩的双眼,正视那些强大的部族?”
“我已经听腻了这些日子你们无聊的争辩,现在,用你们那自大而又无知的心,来仔细给我想一想,怎样才能让我们蒙古人真正强大起来,敢于面对任何的敌人吧……”
帐篷中除了铁木真的咆哮声,便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这些蒙古人中的俊杰们,心里既是震惊于这个消息,又畏惧于大汗的怒火。
帐篷中唯一的汉人也瞬间皱起了眉头,克烈部的使者竟然到了这里,,自己的人竟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更是不知道,还有一场盟会……
他能感觉的到,秦人的步伐在加快,而令人生畏的是,他们在草原上的布置一环套这一环,几乎没给人留下什么机会。
帐篷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消息,半晌过后,还是曾经当过成吉思汗身边的那可儿的博尔术先开了口,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大汗,克烈部才邀请我们参加盟会……是想要我们臣服吗?”
泄了一通,铁木真终于冷静了下来,但脸色看上去还是分外难看。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铁木真含糊的嘟囔了一声,“可惜,他们只是来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盟会,以朋友和兄弟的身份……”
博尔术和其他人一样,都松了一口气,也还带着些不甘,实际上,他们的反应与成吉思汗铁木真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次的聚会能赶过来的人并不多,都是离汗帐很近的贵族和将领,连铁木真的兄弟,蒙古人中另一个万户官合撒尔都不在这里,可见事情出的很是仓促和紧急。
由此也能看出,铁木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
博尔术想了想,随即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按理说,克烈部没有权力召集蒙古人会盟,但如果里面有着那些……秦国人,鞑靼人参与,又已经派来了使者,表达出了对我们的足够的敬意,这么说来,我们也应该回敬于他们……”
帐篷中的很多人都在点头,显然很是赞同博尔术的话。
铁木真沉吟着,半晌才道:“博尔术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么做,是不会有任何善意在里面的,如果我们派出了使者,那将意味着什么,你心里真的明白吗?”
作为成吉思汗身边的智囊,又有着勇力的博尔术,在蒙古诸部的统一中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他开口说话之前,就已经想了很多。
并没有多少犹豫,博尔术当即点头,“是的,博尔术很明白那么做的后果,那意味着蒙古诸部承认了他们在西边草原上的地位,不会擅自攻击他们……”
“但我觉得,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第一,我们已经和金国人开战,我们无法很快脱身,那么多的汉人奴隶,会啃光草原上所有的羊群,我们需要汉人种出来的粮食,所有,不管有着怎样的原因,都必须在今年秋后跟金国人交战,夺取今后一年需要的粮食回来……”
“如果,我们拒绝参加他们的盟会,会对我们非常的不利……也许,他们会联合金国人来攻击我们……那样的话,我们的处境会非常艰难……”
“第二,我们需要去看一看,他们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占据那样广阔的草原,据说……那些汉人与我们这里的汉人奴隶很不一样,他们已经来到草原,并做了很多事出来,虽然他们同样是金国人的敌人,但对于我们蒙古人,也没有多少善意,还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对手,这样的一个敌人,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陌生,我们需要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至于说承认他们在西边草原的地位,这对于我们蒙古人,至少是现在的蒙古诸部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我还是建议大汗能尽快建立汉军,汉人并非一无是处,而且,他们的人很多,他们会帮助我们占据更多的地方,耕种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那在草原上,也就意味着强大……”
铁木真听了这番话,愤怒已经消失,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半晌,才又注视着众人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沉默,蒙古人从来不缺少勇猛的战士,但能像博尔术这样思虑周详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不过还是有人说话的,总是要在汗帐中彰显自己地位的阔阔出便开了口。
“大汗,长生天告诉我们,敌人的敌人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定然对我们有所帮助,如果非要派出使者的话,我想,应该向西边那些汉人……嗯,秦国人表达出我们的善意,尤其是在术赤……”
说起来,这位神使大人,并不愚蠢,他说这些话出来,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不过从来都是以私心作为出点的思量,再是英明,也总是散着令人厌恶的味道。
铁木真皱了皱眉头,,有着雄心并统一了蒙古诸部的他,再难向旁人低头了,派出使者已经是他的极限,早就对中部草原广阔的草场垂涎欲滴的他,无法容忍自己去结交那样的朋友,更何况,阔阔出的话语中,还阴险的存在着对自己儿子的指责……
他威严的看了阔阔出一眼,压抑着心中重新升起的怒火,他对这个在汗帐中总是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的家伙越来越是厌恶,快要来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当然,除去这个家伙需要找到充足的理由,不过也快了,这个家伙的贪婪,会让他很快走进自己挖掘的坟墓的……
他转过头,不愿再看那张嘴脸,“道长,那些来到草原的汉人,你应该有着足够的了解,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要忠告于我的吗?”
道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博尔术的话让他心惊,也有着佩服,在蒙古人当中,这是一个极为独特的人,好像天生就有着睿智的见识,这样的人在汉人中也不多见,而在蒙古人当中,更是独一无二。
“尊敬的大汗,西边的那些秦人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对大汗有所帮助的了,不过,那些秦人很快将不再于草原上出现了。”
“哦?”铁木真精神立即一振,如果说之前,那些来自汉人国度的秦人对蒙古诸部还没有是什么实质性威胁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将鞑靼人,克烈部联合在了一起,并击败了乃蛮部,对蒙古诸部的威胁也猛然增大了许多。
而且,那些初次来到草原的秦人在克烈部的汗帐中,对蒙古人表现出了浓厚的敌意,这便让他不得不将一份心神放在西边的那些秦人身上了。
克烈部分裂了,让他高兴了一段日子,这么多年过去,蒙古诸部中唯一存留下来的对手终于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了,但之后的消息,便不那么美妙了,这尤其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危机,而这危机的根源,就是那些秦人……
(草原章节要结束了,阿草没觉得对草原格局的描述太多,作为汉人最重要的敌人,再多的描述,也不嫌多,这不是攻取西夏的铺垫,这是蒙古诸部衰亡的开始。)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盟约(五)
“据我所知,秦人来到草原的兵马并不多……”
道人话音未落,阔阔出已经冷笑道:“长生天在上,汉人竟然如此强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道人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面色不动的继续道:“我跟大汗说过的,秦人的目光,永远是在南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中原之地,他们不会舍本逐末……”
道人笃定的说着,“中原战乱已久,秦人若想吞并后周,南唐,还需要很多年,以我看来,秦人北上草原的目的很清楚,他们是为了扫除大同北边的草原部族对大同太原等地的威胁……”
“如今,他们已经收服了鞑靼人,击败了乃蛮部,想来很快,就应该能听到秦人南归的消息了。”
“于蒙古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只要打败了南边的金国,占据了那里辽阔而又富饶的疆土,我们会获得充足的人口和物力,这才是争雄天下的根本,如果大汗没有这个志向,我想草原才更适合蒙古人,不如退回到东北苦寒之地,如果强敌来到这里,只需要对他们表示臣服,我想不会有人为了这荒凉的东北草原而与蒙古人交锋的,如此,蒙古人也能平静的在这里放牧,生息下去。”
道人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扫视着在场的蒙古人。
很常见的激将之法,用在蒙古人身上,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许多蒙古人脸上都露出了怒色。
去年战争的收获虽然让人不太满意。但最大的好处便是让蒙古人的野心开始膨胀了起来。与金国人交战,进入了河北繁华之地,见到了那样的城池和那样富庶的土地。
荒凉的东北草原已经无法让蒙古人满足了,他们的眼界在开阔,**也在随之增长。
道人心里暗笑了一声,没有等待人来反驳于他,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蛊惑。
“如果大汗想要建立契丹人,女真人那样的伟业。让蒙古人成为诸族之首,便需要南方的土地和那庞大的人口,如此,大汗还有什么好疑虑和犹豫的呢?”
“占据金国人的地方,成为那里的主人,蒙古人面对的将是南边更加软弱的后周,等到蒙古人占据了那样辽阔的疆域,我想,草原部族不会有人再敢冒犯蒙古人的威严,那个时候。只要大汗开口,草原战士也必定会群起相应。来到大汗的战旗之下,为大汗效力的。”
铁木真终于被打动了,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甘,但无论是博尔术,还是道士,他们的话语中都隐藏着一个意思。
与金国既然开战,就必须打下去,这个事实,已经不容蒙古人轻易改变,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将目光转而向西,蒙古人的处境也许便会迅速的恶化下去,换句话说,蒙古人已经失去了挑选敌人的时机。
他是个心志坚毅,而又果断的人,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也就没有了半点责怪旁人的意思,他是成吉思汗,他的心胸和智慧远非乃蛮部的主人,塔阳汗可比,这也正是蒙古诸部崛起的原因。
于是,他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好像之前暴怒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好了,我想,有着像你们这样睿智的人在我身边,还有你们这些带领着蒙古勇士为我消灭敌人的人环绕在我左右,蒙古人一定会强大起来的。”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商量一下,有谁愿意作为我的使者,去参加那个所谓的盟会吧……”
话音刚落,阔阔出便迫不及待的道:“大汗,如果您同意的话,阔阔出愿意代您去到那个遥远的地方,为您展现蒙古人的威严和尊贵。”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击败了乃蛮人的鞑靼人,克烈部,一定收获了很多战利品,作为强大的蒙古诸部的使者,想来那些人应该会对使者有所馈赠,这一趟出行的收获,会很丰厚才对……
而且,他也很愿意结识那些西边尊贵的人们,自从克烈部离去,他觉得他的身边,环绕的都是粗鲁的家伙们,再没有一个人配称得上贵族了。
而西边那些尊贵之人才是真正能平等和他相交的人物,与他们结交,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尊贵,当然,能说动他们信奉于长生天的话,就更加的美妙了。
不过铁木真呵呵笑着摆手,“阔阔出,你是长生天的使者,怎么能离开我的身边,不帮助我治理部落,而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呢,难道,你想离开我,去代长生天照看另外一些人吗?”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里面的意思却很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当年拥立铁木真为汗的贵族可不少,不过多数后来都离开了他。
那个时候的铁木真无疑是宽容的,任由他们离开,而不加追击。
但当蒙古诸部统一在一起,铁木真的手段也变得严厉了起来,离开的人,被加以背叛的名义,自己被砍掉脑袋,部众也被吞并。
这些事情都在阔阔出的眼前发生,他们也深深的明白,铁木真从来不是一个过分宽容的人,当年他容忍背叛,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弱小。
现在嘛,事实告诉他,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尴尬的笑了起来,“怎么会,为您加冕为汗的人,怎么会背叛于您?”
他的话是在示弱,但听在铁木真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阔阔出的功劳,已经在这样一次次自以为是的提醒中,消弭了个干净,可惜的是,他本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铁木真不再理会于他,而是转向了博尔术,道:“上一次,我派了一些真正的武士去到克烈部,但结果却令人懊恼,我想,那样的错误不应再犯,博尔术,作为我身边指明方向的人,你愿意替我走一趟吗?”
博尔术欠身道:“博尔术愿意作为大汗的眼睛和耳朵去到那里,将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带回给您。”
铁木真点头,这才是他想听到的话。
不过博尔术接着便道:“如果道长能跟随一起的话,也许博尔术会看的更加清楚,毕竟那些汉人与道长是同族……”
“道长怎么看?”
“贫道愿意跟博尔术走一趟,只怕是对博尔术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年轻的道士这么说着,实际上,他并不愿意跟秦人打交道,那很可能会让秦人警觉,对他南边的一些布置很是不利,蒙古部落中的汉人,那要比秦人来到鞑靼人中间还要醒目的多……
但这个提议明显不容他拒绝,蒙古人对他的信任,显然还远未到牢固的时刻。
此事随即也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众人商量的,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当然,铁木真更愿意谈起今年秋后对金国的战争,而不是怎么解决现下蒙古人遇到的一些困境。
用战争来解决问题,这是铁木真惯用的手段,只是今年秋后的战争将更有针对性罢了。
当然,之后私下里,还要跟博尔术,丘处机两人商量对待鞑靼人,克烈部以及秦人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他们没有预料到,这次盟会对草原格局有着怎样翻天覆地般的影响,更没有预料到,南边金国国内有着怎样剧烈的变化。
而这些,都将对蒙古诸部有着很大的影响……
抛开其他不谈,从云外草原出发的使者可不仅仅是来到蒙古诸部这一队,他们的数量,几乎连派出使者的鞑靼人,克烈部,秦人,以及投靠于他们的乃蛮人自己,都无法计算的清楚。
这一队队的使者,带着各自的使命,奔向草原各处。
他们去到东北的蒙古诸部,来到西北契丹人的王庭所在,奔向回鹘人的汗帐,更多的,则在辽阔的中部草原上奔驰来去,寻找着游荡在那里的乃蛮部部落。
甚至于,有的使者淌过大河,越过山峦,来到更北边的苦寒之地,寻找到那些流浪在这里的零散部族,送上几个部族联合署名的邀请信函。
蔑儿乞人,塔塔尔人都受到了邀约……
无疑,这将是一场草原部族的盛会,但也有人不这么看。
西辽的契丹人傲慢的拒绝了邀请,并冷淡的将使者打发了回来,他们除了与中部草原的部族关系并不融洽之外,也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击败了乃蛮部的部族会对西辽构成什么威胁。
他们已经和乃蛮部相持了很久,而他们最主要的敌人也不是东边的草原部族,而是他们曾经征服,或者是一直未曾征服的西域各国以及各式各样的族群。
而聚集在不亦鲁黑汗身边的乃蛮人,也拒绝向这些击败了乃蛮部的部族表示敬意,他们表现的更加激烈,他们将使者杀死,并让那些随从带着满身的鞭痕以及使者的头颅回到了云外草原。(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盟约(六)
不过很少有人会像不亦鲁黑汗那般对待这些使者,一些乃蛮部残存在中部草原的部落委婉的拒绝了使者的邀请,并在使者离去之后,迁徙向别的地方。
而多数人,则都是慎重的考虑之后,答应了下来,像蔑儿乞人,塔塔尔人这样需要盟友的人,更显得很高兴,不但热情的款待了使者,而且他们的首领还答应,亲自来参加这次盟会……
还是那句老话,弱小的人,在草原上没有拒绝强者的权力。
鞑靼诸部,克烈部,和一些乃蛮人联合起来,必定会占据住大片的草原,然后逐渐走向强盛,最终取代乃蛮部的地位,很多人都清楚这一点。
而他们在见到使者之后,很轻易的便能想明白,这次盟会是这些联合起来的部族在宣扬自己的威名。
这样的邀请,对于一些乃蛮人部落来说,相当于招降,对于蔑儿乞人,和塔塔尔人,回鹘人来说,则是一种善意的表现,对于那些零散的其他部族的部落来说,则是一种变相的招揽……
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许多人都感受到了他们的气魄,由此,一些本来打算拒绝的人改变了主意,一些本就很高兴能收到邀请的人,更加的看好他们的未来……
使者们在草原上穿行,走过一个个的部落,除了将乃蛮部覆灭的消息传扬的更远之外,也顺便将鞑靼人,克烈部。汉人。乃蛮人的联盟宣扬的人尽皆是。
随着会盟之日的临近。本来就已经很热闹的云外草原更加喧嚣了起来。
云外草原好像从来未曾如此喧闹过,作为主人的鞑靼人,都是喜笑颜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会盟之日的到来……
很多商人在交易过后,都带着商队离开了,他们要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将收获的货物交易出去,草原上的风雪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那都是些小商队,担忧的永远是自己能不能吃饱的问题,而那些大商队都选择留下来,并打算在鞑靼草原上过冬。
除了他们有的身怀使命之外,剩下的则是在谋求更大的利益,他们打算见证这次盟会的召开,并在合适的时候,用他们圆滑的手腕,以及丰厚的礼物,和那些贵人们建立更加深厚的交情……
他们买卖财货。已经不是为生存奔忙,所以。他们能够耐下心来,以寻求能让利益最大化的途径。
所以,在离鞑靼人建立的盟会地点不远的草原上,已经自然而然的立起了很多顶帐篷,并聚集在了一起,最终成为了商人们和草原人交易的市集一样的存在。
没有人来约束他们,也没有人来管理,更没有来收税,所以这里显得很是混乱,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多的商人看中这里,并选择这里作为他们停驻的地点,让这里越加的繁华了起来……
先来到这里的商人们,一般启程的时候都很仓促,并没有带来更多的货物和金钱,但随后来到这里的商队则不然。
他们准备的更加充分,带来的东西也更多。
从大同方向过来的汉人商人无疑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因为他们很容易便将茶叶,和丝绸这两样稀罕的东西从南边带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很多汉人商人将目光盯紧在了战马上,战马在中原各国,永远是最珍贵的东西。
但随后,一些交易了战马的人就后悔了,作为大秦治下的商人,他们不可能将战马贩卖到后周或者南唐去。
而大秦……征服了大片草原的大秦还缺少战马吗?
心急的他们,很快就被更清醒的人嘲笑了一遍,他们也许不会赔本,但这次来到遥远的草原上,一路艰辛,以及费尽了的心思,可能就都要白费了。
不过对他们有所安慰的是,大同方向已经放开了边市,更定下了边税,今年不成,明年还可以再来。
不过可以想见的,这条通往云外草原的商路,会引来太多的商人,明年……的收获真的不好说,他们无奈的意识到,只因为一时的心急,他们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不过商人交易就是这样,有赔有赚,这才是其魅力所在,大家都赚的盆满钵满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当然,这只是一些极少数缺乏经验和眼光的商人们干出的蠢事。
这些从大同方向来到这里的汉人商人,不但带来的东西最为抢眼珍贵,而且,他们秦人的身份,也让他们的受到了别样的礼遇,这让许多从别处来到这里的商人很是眼红。
这些汉人商人,哪怕操着一口地道的河东腔,只要拿出大秦开具的通关文书,在鞑靼草原上便能畅行无阻,他们可以随意的进入到鞑靼人的部落,受到鞑靼人的热情款待,更可以轻易的见到鞑靼贵族们。
甚至于,有些人可以进入到军营里面,跟秦人将士交易,尤其是那些从八百里秦川不远万里赶来的商人,更是让离家已久的秦军将士感到亲近。
而一些大商人来到这里,眼巴巴的望着那片军营,还没踏进去半步呢……
不过,不管有着怎样的嫉妒和羡慕,南边汉人商人的到来,却带来了崭新的商机,这是不会假的了的……
长久以来,茶叶丝绸等物只有在金人和西夏人手中才能见到一丁半点,供应他们本国的权贵还嫌不够,外边的商人们想要得到,真真是不容易。
但现在他们不用发愁了,许多商人都在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到南边的汉人地界走一走,也不知那些秦国人,准不准许他们过去。
他们的野心,可远不止从汉人商人们手中收购一些茶叶丝绸便完了的,汉人地界的好东西,也远不止这两样,虽然远了些,但这些异族商人和汉人商人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有着足够的冒险精神……
而且,一些眼光分外长远的人已经在思量着,如果可行的话,从云外草原去到大同,再向南走,进入秦国的腹心之地,虽然路途十分遥远,但这必将是一条价比黄金的商路。
如果秦国人能继续他们征服的步伐,将西夏纳入到秦国的疆土之内,路途一下子便要缩短上一多半儿。
汉人大唐时候的丝绸之路,将重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些阻挡西域诸国与汉人交易,在西边的商人嘴里该下地狱的党项人,也应是到了自食苦果的时候了,这里面也还包括那些粗野的契丹人。
这是西边来的商人们极其痛恨的两个国度,他们挡住了千万人向往的丝绸之路。
这些能及时来到云外草原的商人,还算不得顶尖的商人,尤其是西边来到商队,像阿健苏禄这样能够见到回鹘人大汗的商人,更是没有几个。
不过随着商队的来往,必定会有豪商注意到这条商路,他们在西边有着非凡的影响力,也许,他们会引导秦国人,以及西边的一些过度,努力的打通曾经的丝绸之路才对。
这样的后续影响,不是什么人能预测的到的,即便是赵石,也不成。
在大秦的所见所闻,让他并未对这些商人有多么的看重,这里毕竟不是后世,商人,尤其是大秦地界的商人,还处在社会的最底层。
他也不会想到,在西域,商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模样……
而在将来,大秦与西辽契丹人的战争,就是一场由商人引发出来的战争,虽然不由他们所主导,但却处处能看见商人的影子……
回到正题,到七月中的时候,云外草原终于出现了一位正经的西域商人,他操着生硬的草原话,有着弯弯的长胡子,雪白的皮肤,头发也是卷曲的,高眉深目……
据他自己说,他来自卡布鲁族,一个西域不起眼的小族,他身上还有着吐蕃人,契丹人,突厥人,甚至匈奴人的血统,当然,这也许只是他自己的自夸,虽然这种夸耀在汉人看来是十分可笑的,但在西域,也许这就是尊贵的象征,因为他所说的几个部族,都曾在西域横行一时。
不过不管他怎么夸夸其谈,他带来的货物,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
(网络总断线,错误651,这是怎么了,晚上回来之后,已经断了三次了,让阿草很是恼火儿,更新也晚了不少,大家有什么好建议吗,跟网通的客服说了说,总是让重新关机,拔了插头重新连接,到是能连上,但一会儿就又断了,啊啊啊,真影响心情啊
本来应该十点上传,没等传上去,就断了,阿草等了半个小时,才又上传,这毛病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盟约(七)
草原上天气渐凉,,已经进入深秋季节,长长的商队来到营地,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不是因为这支商队过于庞大,而是因为商队里面有着足够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货物……
说是货物,其实并不准确,但也不算离谱。
因为那是一队穿着鲜艳的服饰,罩着华丽的披风,但还是隐约看见姿态婀娜的身段,脸上蒙着面纱,却更引人遐想的女人们。
没错,这是一队女奴,来自西域的女奴,环肥燕瘦,身上却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她们或穿着露骨,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上去妖冶而又动人,或手上脚上带着银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带着难言的韵律,听上去便给人以难言的想象空间,或者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灵动的眼眸,,偶尔会留下几声比银铃还要清脆的笑声,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不已。
西域女奴,无论是汉唐,还是现在,无论对于汉人,还是对于草原胡人来说,向来都是权贵者的恩物……
西域的动荡,对于圣城耶路撒冷的争夺,另一片大陆上的纷争,让两片大陆的人们在碰撞的同时,也会有着融合。
这让西域各国的人种和族群非常的杂乱,总有人说西域是出美人的地方,这个说法其实是有着根据的,谁都知道,强壮的男人和异族女人产下的后代,往往有着基因上的优势。
匈奴人。突厥人曾经到过那里。大食。汉唐,吐蕃,契丹,女真,都曾对那里有过渗透,并也都曾在那里有着深远的影响。
教皇国的东征,也表示,另一片大陆上的国度从未停止对那里的野心。
那里从来就是战乱之地。也是民族混杂之地……
那里的人们,身上流着数个民族血脉的,简直比比皆是。
西域出美女不假,但西域美女的盛名,却是在怎样悲惨的境遇中得到的,这个许多人是不会去想,也想不到。
按照汉人的话来说,那是便是标准的四战之地,有着得天独厚的战略意义。
话说的有些远了,回到正题。
这位西域商人并非真正的西域豪商。从他的夸夸其谈中,很快就能感觉到这一点。不过让人值得赞叹的是,他的运气。
一来,这个家伙是牟着劲要来跟乃蛮人交易的,直到进入当初乃蛮人势力最强大的地方,才知道,乃蛮人竟然被打败了,虽然乃蛮人的大汗没有被敌人砍下脑袋,但乃蛮汗帐已经等同覆灭在了草原上。
所以,他倾尽所有准备的货物好像没了买主,这样的货物,普通的草原部落是没有能力吞下去的。
不过他的运气很不错,他碰上了鞑靼人的使者,鞑靼人的使者很热心的告诉这位愣头愣脑,一头扎进了战乱刚刚结束,纷争也远未平息的草原的西域商人,还是有那么一些尊贵的人可以让他满载而归的。
不过他需要走更远的路,并允许他借用鞑靼人的名义,在草原上行走,于是,他的好运气来了,不但不用再担心那些以劫掠为生的匪徒,而且还能来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很繁华的地方,在这大半年的旅行当中,这支商队头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人聚集在一起。
而且,这里有着身份足够高贵的人,周围都是能轻易拿出满车的耀眼的黄金的家伙,那个使者并没有骗他,来到这里,他的货物不缺买主。
二来,作为头一次东行的西域商人,他缺乏太多的经验,非但没有在途中遇到传闻中凶悍的匪徒,而且还能将所有那些娇嫩的货物带到这里,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许多商人在听完他的叙说之后,心里都会加上一句,真是个好运气的家伙。
是的,这个家伙的身份是个奴隶贩子,这个不用怀疑,他的身家不在那些零散的西域新奇物什上,而在那三十多个女奴的身上,那才是他要交易的商品。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来到,确实很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来自南边的汉人商人,这些女奴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在他们眼中,那些女奴被赋予的意义简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那是一个个结交权贵的倚仗,那是一棵棵日后的摇钱树,那更将是一件件自己炫耀于同行的装饰物,等等等等。
想到将这些女奴带回长安,在数百年之后,让大唐关于西域胡娘的传说重现于长安繁盛之地,只这一条,就足以让这些汉人商人们疯狂了。
他们拿出手中的一切想要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得哪怕一个女奴,即便是赔本,也在所不惜,他们甚至一反之前的小心翼翼和那独特的谦逊守礼,将自己秦人身份亮出来,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这也让那些异族商人们头一次见到他们与秦人身份相匹配的强硬,于是很多人退避三舍,争抢那些虽然珍贵美好,却并不足以让他们花费太多的女奴了。
但显然,并没有太过搞清楚这里的状况的西域商人,见到这样的情形,却是攥紧了手掌,不愿轻易出手了,在西域堪比等量黄金的茶叶和丝绸,确实让他心动不已,但身上流着西域商人贪婪血脉的他,却觉得自己能得打更多。
他并不在意那些空泛的威胁,因为这里有着许多人见证,按照西域人的规则,在集市之上,商人有着自有交易的特权,即便是国王,也不能轻易的强制商人们执行契约……
但这里毕竟不是西域,他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不要小看了他,他也有着商人特有的狡猾……
面对越来越**裸的威胁,他随即扬言,他一半的货物,是要献给这里最尊贵的人的。
当他这么说过之后,很快,他便惊讶的发现,之前围拢在他身边,好像拿刀子赶也赶不走的商人们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连那些这些日子以来,跟他很是亲切的交谈的商人,也都换了嘴脸,一边用很怪异的目光瞧着他,一边远离他的身边。
这让他既有些得意,又有着难言的惶恐,他让雇佣的侍卫们紧紧守护着自己的货物,并想方设法的想要打探出这种情形发生的原因……
他的好运气其实到这里已经也就到头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最尊贵的人正在筹备一场婚礼。
西克烈部的主人,桑昆,在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云外草原,大将军赵石和克烈部的联姻,也在双方的默契之下,筹备了起来。
蒙古人婚嫁一般并不会太过隆重,因为东北草原的严酷环境并不允许他们过于放纵。
一个蒙古男人定下婚事之后,也许只需要牵上几匹马,作为聘礼来到岳父的帐篷,便能将自己的妻子带走,即便是贵族,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好像东北草原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操办一场奢侈的婚礼。
但这一次显然不同,这里不但是云外草原,而且联姻的双方,都明白这场婚礼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已经求得封号的桑昆,带来了大批的牛羊和马匹,赠予新人,当然,这些都是他在今年的战利品,算不上有多丰厚,但在蒙古诸部,已经是罕见的了。
秦人这边更不会怠慢,大将军的草原纳妾之礼,自动的便被所有秦人赋予了传奇般的色彩和非凡的意义,操办起来自然不遗余力。
聘礼已经算是早就送到克烈部,虽然缺了一个迎娶的过程,但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克烈部太远了,以大将军的身份,去到那里迎娶是不可能的。
不过其他的礼节要做足,实际上,做足也是不可能的,桑昆作为女方的父亲,在场不假,但赵石这边,除了一个种七娘之外,既无父母在场,又无主妇把持,又怎么可能按照汉人婚庆的方式将礼数做足?
还好,这里是草原,结亲的一方又是草原胡人,对着礼数虽有看重,却并不会如汉人般繁琐。
没有父母高堂,没有持家主妇,这些都不重要,看来重要的只能是庄重和热闹了。
还好,这里有个种七娘,而李刑等人也都是世家出身,木华黎更熟悉蒙古人嫁娶的风俗,这般相互一商量,大将军的婚事也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了操办。、
事实上,这会儿的联军大营已经动了起来,都在为大将军的婚事操心,并未怎么对外宣扬,消息却也瞒不住,隐隐约约的,大家都知道,在盟会之前,那位尊贵的人要娶克烈部的公主了。
商人们对这个很敏感,都在琢磨着贺礼什么的,但却不会乱说,来到这里已经有段日子的商人都晓得,那位尊贵的人在这里有着怎样的权势。
而这位愣头青般的西域商人不但初来乍到,而且在根本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形之下,便对很多人说,要送出一些女奴给那位尊贵的人,这简直就是自己将脖子往刀子上伸呢。
就算那位尊贵的人很乐意接受这些香艳的礼物,也要看人家克烈部答应不答应不是?许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晚上更新要很迟,不过放心,就算十二点之前码不出来,十二点之后也能奉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