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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终结(一)

    当第一个部落被屠灭的部落出现的时候,乃蛮人的疯狂终于来到了顶点,他们的破坏性彻底被释放了出来,换句话说,他们杀红了眼。

    赵石阻止了愤怒的木华黎请令率兵将这些乃蛮人杀光的请求,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草原上不需要这样一个庞大的部族,尤其是对于大秦来说。

    也许前面的鲁乌尔阿拔会替他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也知道,木华黎的愤怒不在于这些乃蛮人到底有多么的嗜血,到底有多么的狂暴,蒙古人从来不会为了这个而愤怒,他的愤怒在于,这些家伙竟然敢于抗命。

    这个时候,只有立即赐予他们死亡,才能震慑住其他人。

    而不鲁黑台等鞑靼人也很恼火儿,他们的恼火儿在于,前面的乃蛮人太乱来了,竟然没有给鞑靼人剩下多少战利品,虽然羊群很多,但现在鞑靼人需要的是奴隶和战士,这是他们大汗的意志。

    只有赵石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传令众军,再次加快速度,不是为了追上前面的乃蛮人,而是他感觉到,会有一场大战在前面等着联军。

    汉人兵法中总会提到,穷寇莫追,不是没有道理的,穷途末路的乃蛮人,一定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会做怎样的垂死挣扎,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

    前面发了狂的乃蛮人,也许会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粉碎乃蛮部的最后抵抗。

    这一次的收获将是前所未有的,赵石有些兴奋的在想着这些,乃蛮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财富,也许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两次来到草原上,每每都能听闻乃蛮人的富庶,但他从没想过,要获得太多乃蛮人的收藏,毕竟草原太大了,想要看到乃蛮汗帐,这需要太多的运气

    乃蛮人数百年的积蓄,这样说也许有点夸张,但乃蛮人真的很是富有,和草原上其他部落都不一样,和乃蛮人作战一年,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大军前行,毫无阻挡。

    而大军也遇到了越来越多被袭击的乃蛮人部落,有的能够幸存下来,有的则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腥,但跟在大军身后的羊群却越来越多,这一回,赵石没有命人将俘获送回去,而是跟着大军继续前行。

    一路上,到处都是乃蛮人的尸体,这是一条被乃蛮人的鲜血染红了的道途,乃蛮人灾难性的一幕,是开始,也象征着终结

    幸存下来的老人孩子在放声嚎哭,这些落在后面的乃蛮部落,没有多少抵抗能力,只能面对这悲惨的一幕。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他们的同族,这不得不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幸存下来的乃蛮人,被命令驱赶着他们的羊群,带着他们仅剩的一点财产,跟随在大军后面。

    没人会被弱者的眼泪所打动,联军上下,都在策马行进,他们的眼中,只有掠夺的欲望,看不到一丝温情。

    十天过去,大军上下没有一点的疲惫,因为他们离敌人更近了。

    赵石估算了一下位置,此时大军应该已经来到了后世外蒙的地界,大概已经到了河套地区的西北方向。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量,如果当初在大同出兵的时候有人问他,这一战会打到哪里,他的回答会是云外草原。

    当他征服了鞑靼人,并开始与乃蛮部作战的时候,若有人问他,他的回答会含混一些,但也绝对不会超出云外草原北方方圆五百里的距离,估摸着呼和浩特东北一些的草原,已经是极限了

    但现在,大军的位置已经很难估算。

    从现在的位置南下,也许会看到河套平原,如果没有阴山余脉阻隔的话。

    如果这么下去,会不会冲到乌兰巴托?

    赵石也只能苦笑,这十天里,渐渐的被大军摧毁的部落中,已经出现一些不属于乃蛮部的北方部族部落。

    他们从过冬的地点走出来,倒霉的正好来到大军行进路途之上,当然,这都是些小部落,他们还没得到乃蛮人迁徙的消息,不然的话,他们断然不会来到强大的乃蛮人的迁徙路途之上,那会让他们成为乃蛮人的猎物

    而之所以说离乃蛮人大队越来越近了,是因为出现了一两千人的部落,当然,当联军见到这个部落的时候,这个部落已经只剩下了一地的狼藉,血腥味儿在空气中飘荡,浓的根本无法消散。

    满嘴是血的饿狼在远处游荡,显然他们听见了马蹄声,但却不愿离开到嘴的美味儿,不过当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饿狼们终于惊慌的夹起尾巴,向远处逃去。

    天空上盘旋着秃鹫和乌鸦等食腐禽类,难听的鸣叫声,让这些显得越发悲凉而又恐怖。

    没有剩下什么东西,连羊群都被屠戮一空,真正的鸡犬不留,男人被杀死,妇女被奸yin,许多尸体一看就是被拖死在马后面的,到处都是兽性发作留下的痕迹。

    这让来到这里,看到一切的赵石深深皱起了眉头。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也从来没有无辜一说,他见过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悲惨场景,甚至已经可以做到无视这一切的地步。

    他冷酷的心肠,也正是在战争中养成的。

    但他还是深深的厌恶这样毫无节制,毫无目的的屠杀场面

    他没有令人收拾这里,但过了这里不久,便令大军扎下了营寨,第二日拔营,也令各部缓行,不再急速进军,这也象征着,和前面的乃蛮人拉开了足有一天多的路程,一天没有追上乃蛮汗帐,这个距离还会继续拉大下去。

    这个军令几乎已经决定了前面的乃蛮人的命运,让大军也可以养精蓄锐,他心底隐约升起的怒火,让前面疯了似的乃蛮人终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特特乌尔草原上,大片的冰雪还未消融。

    这片草原东北方向,便是不儿罕山,也就是大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汉人称之为狼居胥山,其山东北,更是蒙古乞颜部崛起的地方,西北方向是阿尔泰山,杭爱山,匈奴故地,也是乃蛮部祖先崛起之地。

    随着乃蛮部逐渐强大,他们才迁移向更加温暖的南部草原,但这里,还是属于强大的乃蛮部控制的地方。

    但如今,在特特乌尔草原上,一列列的乃蛮部战士排成队列,聚集在可克薛吾部那杆历经乃蛮部兴衰,却依旧不倒的战旗之下,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但他们已经没有了祖先从这里南迁时的豪情壮志,数万乃蛮部战士静静的等候在这里,等候着决定乃蛮部生死的一战的到来。

    悲壮和苍凉的气氛弥漫于军伍之间,袭上所有人的心头。

    脸色苍白的可克薛吾部首领,也就是这支乃蛮部最后的力量的统帅,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策马立于战旗之下。

    一个冬天过去,这位乃蛮部最英明的将军看上去瘦的厉害,他的旧伤并没有太多的好转,因为这个身躯的主人,差点被那场大败所击垮,所以他的伤势一直时好时坏。

    加上一直来回奔走,他的身体没有彻底垮下来,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所以,他不但瘦的厉害,连头发都已经大半变了颜色。

    但他还是重新站立在这里,象征着可克薛吾部荣光的战旗之下,带领着这些战士,为身后仓皇逃走的族人们阻挡敌人的追击的步伐

    事实上,乃蛮部的这次迁移开始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乃蛮部的分裂,让塔阳汗彻底失去了同敌人作战的勇气。

    为了保存乃蛮部的元气,这才决定迁移向西北,避开敌人,获得一年或者几年的喘息机会

    这个提议,很快便获得了汗帐贵族们的支持,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从来不是以勇气著称的,他们的贪婪才更有名一些。

    但当越来越多的部落加入到迁徙途中,事情很快就变了样子,恐慌就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传播,有条理的迁移很快便成了单纯的溃逃。

    贵族们紧紧守着自己的财货,每天汗帐中都能听到争吵声,等到贵族们离去,汗帐的女子们便开始嚎哭。

    塔阳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再没有了昔日的威严。

    之所以说的溃逃,是因为已经没有了秩序,许多贵族离开汗帐,赶着一辆辆装满了他们财富的马车,跑在了汗帐前面。

    部众们四散在草原上,每一天都有争斗发生,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敌人追上来了,当这个消息传遍所有人的耳朵的时候,灾难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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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八十九章终结(二)

    贵族们率先离去,不再顾及其他人的死活。

    当然,他们中间的一些人还有着勇气,留了下来,但那于事无补。

    本就混乱的队伍就像受了惊的兽群,在草原上乱作一团,已经失去了与敌人作战的勇气的人们,在敌人到来的时候,表现的分外不堪

    大汗想要停下来,带着汗帐侍卫们,跟敌人拼命,这位大汗那时就像一个赴死的勇士般,身上充满了死意,却想要最后留下点什么

    但他还是被速别台等人说服了,但需要有人为西迁的乃蛮部断后,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才是真正愿意赴死的那个人。

    一年过去,乃蛮部就像急速坠落的流星般,一闪之下,就落在了地上。

    在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眼里,去年对于乃蛮部来说就像一个噩梦,乃蛮部从强大到衰落,甚至没用一年的时间。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强盛的乃蛮部会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彻底覆灭,他一定会大笑着砍下那个预言者的脑袋,并将那个疯子的尸体扔给秃鹫啄食。

    但现在,以前会被当做是疯子讲的笑话一般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是的,覆灭

    从大汗决定西迁开始,乃蛮部就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数十万人的迁徙,除了会啃光沿途草原上刚刚冒头的青草之外,什么都不会剩下。

    乃蛮人的荣光,乃蛮人的勇气,乃蛮人的草场,都被丢弃掉了,侥幸去到祖先崛起之地的乃蛮人,将什么都不会剩下,他们会像流浪的野狗般,四处游荡,亵渎那片对于乃蛮人来说如同圣地一般的地方。

    与其那样活着,不如战死在这里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飘扬的战旗,神色肃穆了起来,没有任何慷慨激烈的豪情,只有一腔决死之心。

    他带来了八千可克薛吾部的战士,这是现在可克薛吾部的所有力量了,这里有他五个成年的儿子,两个兄弟,甚至还有他的一个叔叔

    对于拥有着十余万部众的可克薛吾部来说,此时却只有八千战士愿意站在他的战旗之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但看看其他部落派出来的战士们,可克薛吾撒卜勒黑也只能悲凉的叹息一声罢了,最精锐的战士,都簇拥在那些怯懦的家伙身边,丝毫不愿意再为其他人而战。

    即便是大汗汗帐侍卫在这里却是一个也看不到的。

    乃蛮人的荣光已经黯淡,就让他,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来点亮这最后的光辉吧

    大地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战马在不安的嘶鸣。

    他知道,敌人已经到来

    先于敌人回来的是游骑,他的长子带着一个百人队返回,很快来到他的面前。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平静的望向来到自己面前的长子,这个儿子长的和他分外相像,让他时常在这个儿子身上找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因为他像了,而且比他年轻的多,身躯里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

    但现在,他却欣慰的想,这个儿子不愧是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儿子,比他的几个兄弟都要有胆量的多。

    只是可惜,他本应该是自己的继承人,带领可克薛吾部走的更远,可是现在却要跟随在老朽的自己的身后,很可能会战死在这片草原上

    年轻而又强壮的继承人并未察觉父亲现在在想什么,他流着汗水,身上带着血腥的味道,甚至在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他黝黑的脸庞上却布满了愤怒和阴云。

    父亲,是鲁乌尔阿拔和安合吉我看到他们了,这些该死狗崽子背叛了我们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依旧平静,不过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影子,那是一个很勇敢的年轻人,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味道。

    他很欣赏那个年轻人,头一次见到,便允许他站在自己身旁,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成为乃蛮部不可多得的将军之一。

    事实上,那一战当中,也证明了他的眼光依旧是那么精准。

    这个年轻人有着超凡的胆量和勇气,带着自己的战旗,拖住了鞑靼人,让战败的其他各部乃蛮人有了脱离战场的机会。

    他本来以为这个年轻人战死了,没有想到,却是投靠了敌人。

    但那又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呢?英勇作战的人得不到公正的对待,贪婪而怯懦的家伙们却尊荣无比,出入在汗帐之中。

    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年轻人会带领着敌人追上来,可见,是受到了信任,敌人有着一位英明的统帅啊,他不禁想着

    回去带领你的战士吧,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敌人的到来

    年轻的继承人嘟囔了一句,我一定会亲自砍下这些狗崽子的头之后还想说什么,但在父亲平静的目光之下,还是没再叨咕什么,离开了父亲的视线。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却清楚的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什么,击败追击的敌人,之后利用可克薛吾部在这一战之后的威名,召集乃蛮人各部勇士,聚集在可克薛吾部的战旗之下。

    代替那个怯懦的大汗,成为乃蛮部的主人。

    年轻人,总是那么野心勃勃,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嘴角翘了翘,算是露出一丝笑容。

    但敌人会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吗,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暗自摇了摇头,时至今日,乃蛮部已经没有取胜的力量了,只要看看这些战士就能明白,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子还不如马背高的孩子,这些对于乃蛮部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部族覆灭的征兆,当年轻的战士战死的战死,逃走的逃走,要用老人和孩子来阻挡敌人追击的时候,即便战胜了眼前的敌人,乃蛮人再次辉煌于草原的机会也是那么的渺茫

    更何况,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敌人的那个统帅正在赶来,带来的一定是那支可怕的汉人骑兵。

    如果说那一战还可以用轻敌来掩盖失败的真相的话,那么这一次,身后就是迁徙中的汗帐和众多的部落,这一战的情势只有比上一次更加的糟糕。

    他们不能后退,甚至不能避开敌人的锋芒,那些可怕的汉人骑兵最擅长的,便是面对这样的决战了吧?

    时间在难言的静默中过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敌人的游骑频频出现在视线之内,乃蛮战士们握紧手中的弯刀,有人为了壮胆,颤抖的唱起了草原的牧歌,悲壮的情绪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数万人静静的策马矗立于草原之上,除了战马的嘶鸣,以及感觉不到多少暖意的春风呼啸声,整个阵列都是静悄悄的,让那歌声越发的清晰。

    终于,隆隆的马蹄声盖过了所有一切的声音,远方出现黑压压的一条黑线,无数骑兵纵马而来。

    看不到任何传说中,穿着用敌人鲜血染就的红袍子的异族战士的身影,草原人特有的白色皮袍子,还有头上带着的尖顶帽子,矮小的草原马,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些敌人是草原人

    他们铺天盖地而来,占据了人们的视线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眯着眼睛,安抚着身下的战马,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狰狞而又冰冷的笑容。

    游骑报回来的没错,这都是些乃蛮人,他们的同族,人数看上去很多,却不是敌人的主力,只是前锋罢了。

    能有着这样的数目,是劫掠了后面很多部落的结果,因为对面这些同族里面,有着女人的身影。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心里已经没有愤怒,他现在只想尽快击败这些家伙,并准备好,迎接那些更加可怕的敌人的到来。

    他估算着,八千可克薛吾部的战士,足以击败这些曾经的同族,但作为自己手中最坚实的力量,却不能太过消耗在这些同族身上,因为他还要靠这些战士,拖住那些异族人,虽然不知道能拖多久

    那就开始吧

    他想着,虽然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更不会想着要将对面那个年轻人叫过来,怒斥其卑劣和背叛,那没有一点用处。

    但他还是要激励一下这些战士的勇气的,虽然能够跟随他站在这里,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和勇敢。

    但这毕竟大多数都是没有经过厮杀的普通部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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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章终结(三)

    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妻子和儿女,为了让他们能活下来,能不成为别人的奴隶,所以我们站在了这里

    我,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将带领你们,我向天神起誓,只要我还没有失去生命,我便绝不后退,绝不投降,你们呢,你们呢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虽然嘶哑,虽然声嘶力竭,虽然声音传到的范围并不广,甚至很多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当他将弯刀举起在自己的头顶,向所有人示意的时候。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战士们纷纷抽出弯刀,在头顶挥舞。

    绝不后退,绝不投降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整齐,许多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草原,震荡旷野,甚至连敌人到来的马蹄声都被掩盖了过去。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纵马在阵列之前疾驰而过,所过之处,声音便随之响彻云霄,弯刀在战士们头顶挥舞,是的,今日将没有人后退,因为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家人,他们要在这里誓死作战,哪怕多拖住敌人一刻,家人也能多走一步,也就能平安一分。

    没有同仇敌忾的慷慨,没有斩将夺旗的豪迈,只有一腔悲壮在队列之间萦绕,此战,不是为了夺取胜利,也许只是为了赴死,为了家人而赴死。

    到了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有着这个觉悟,他们害怕,他们颤抖,但他们绝不后退,绝不投降

    重新回到战旗之下的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扭转马头,望向对面的敌人,等声音渐渐息。

    他重新举起弯刀,终于撕心裂肺,好像受伤的孤狼般吼出了他自己的心声,为了乃蛮部最后的荣光,让我们荣耀的战死在这里吧

    为了乃蛮部最后的荣光

    让我们荣耀的战死在这里吧

    战士们狂呼回应,渐渐的,一股死意已经在堪称庞大的军阵中传播开来,数万乃蛮骑兵,数万赴死之人。

    他们声音有的苍老,有的稚嫩,有的颤抖,有的疯狂,他们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也算不上激烈慷慨,也许算不上恢宏博大,但他们的决心和意志,却在这呼嚎之声传递出来,带着浓浓的不详味道,在周围环绕不去。

    当战士们的狂呼声来到巅峰,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手中的弯刀瞬间前指,当先催动战马,战旗随之而动

    骑兵们纷纷将弯刀插回刀鞘,摘下身上的弓箭,随之向前

    不再有什么战术,当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战旗向前的时候,也就象征着所有人将跟随在战旗之后,向敌人发起进攻。

    他们以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率先向敌人展开进攻。

    因为对面的那些敌人同样不擅长这样的作战方式,因为那是他们的同族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之前想过很多战术,但当敌人出现以后,当战士们的嚎呼声在耳边回荡,他便已经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开始这场战事。

    其实,这就是汉人所说的士气可用,破釜沉舟之战,首重气势,无疑,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这位乃蛮人的将军,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敏感的抓住了战机。

    对面的乃蛮人,在看到可克薛吾部的战旗的时候,气势猛然便低落的很多,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乃蛮人最强大的将军率兵在这里等着他们,但当他们亲眼看到那飘扬的战旗,还是有着畏惧在心中滋生。

    因为那是可克薛吾部的战旗,乃蛮人不败的象征,曾经,这里每一个可以称之为战士的人,都渴望在那杆战旗之下作战,但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那杆神圣的战旗的敌人

    但这并不能阻挡这一战的爆发,这些乃蛮人通过一连串的杀戮,已然变得可怕了起来,他们的气势,也正处在一个顶峰的状态,甚至带着一种难言的疯狂味道。

    同样是乃蛮人,挥舞着同样的武器,骑着同样矮小的草原马,穿着同样式样的袍子,带着同样式样的帽子,甚至于,呼喊声是那么的相似。

    但这已经是两支完全不同的军队,并为着不同的目的而战

    杀上去,杀光他们

    也不知是谁在呼喊,但很快,就得到了疯狂的回应,不用什么人激励士气,不用什么人来传令,本已经减缓的马速,立即提升了起来。

    松散的队伍,参差不齐,没有任何的阵型可言,多数人都在策马狂奔。

    但这个时候,缺乏必要的约束和战争目的的缺陷暴露了出来,即便再是疯狂,很多人也已经被对面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吓住了,加之那杆战旗的威慑,如同滚雷般的马蹄声震动着他们的心

    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心惊胆寒,也终于从几日来的杀戮快感中清醒了过来,他们惊慌的开始嚎叫,并本能的勒住战马,打算逃离这处将要变成地狱的战场。

    于是,队伍更加的混乱了起来,拥堵在这样辽阔的草原上不可思议的发生了,接着便是一处处自相践踏的场面

    但这并不能阻挡大军的冲锋,骑兵一旦动起来,就没有什么再能遏制住他们冲锋的步伐,连恐惧也不成

    在这乱糟糟的数万骑兵身后远处,又出现了一条黑线,一支支千人队,还保持的十分完整,他们并不急躁的缓缓而来,并不为前方已经开始奔驰,并射出箭矢,即将接战的场面所动。

    在一杆战旗之下,颇为憔悴的鲁乌尔阿拔冷冷的看着前方,并挥手让骑兵们停了下来

    愚蠢的家伙们。

    他的声音,在那响彻天地的马蹄声,和战士的嚎呼声中,显的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凑在他的嘴边,也不会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安合吉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并大声说着,他的声音嘶哑,看上去同鲁乌尔阿拔一样,满是憔悴,连眼睛中都不满了血丝。

    还好的是,这里的战士以及领兵的首领们,都还算清醒,并没有向前面那些家伙一样癫狂,这是鲁乌尔阿拔以及他们这些首领们努力约束的结果,他们身后跟随着的,也都是跟随他们已久的战士。

    只有其中两个千人队,才是这许多天来,从俘获的部落中挑选出来的最强壮的战士组成

    鲁乌尔阿拔冰冷的目光扫过安合吉,让安合吉立即微微垂下了头,这些天下来,这位年轻的乃蛮将领身上有了深刻的变化,威严在不知不觉中增加,果然战争和杀戮才能让男人彻底成熟起来,安合吉心里想着。

    但他却不知道,现在这位年轻的万户大人嘴里却满是苦涩。

    前面的那些家伙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当他们的人数与日俱增之后,更让人恼怒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自己推选了许多首领出来,根本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他们也变得越来越残忍暴虐,当他们的人数到了数万人,再遇到的部落,就很少有人能幸存下来了,他们已经变成一群杀红了眼的疯子。

    追着那些同族的脚步进行着令人发指的杀戮,这好像慢慢成为了前面那些家伙生活的一部分,到了后来,鲁乌尔阿拔甚至怀疑,他亲手打开了天神镇压魔鬼的封印,将魔鬼带到了人间。

    因为就算草原上最暴虐的部落,也不会像他们那样杀死一切遇到的生灵。

    而让他感到更恐惧的是,后面的大军放缓了追击的脚步,那个人的命令,再也没有往这里传递过来。

    他隐隐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怒火,他敬畏于那个人的威严,一如当初敬畏自己的大汗,甚至犹有过之。

    他甚至不敢回去见那个人,只能不断派人回去解释,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只能苦笑,也许这就是自己放出了魔鬼将要得到的惩罚吧?天神的使者,代表的可不正是天神的意志吗?

    不过当他听到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将军率领着大军在这里等候的时候,他本能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惧,但随之,他又有些欣喜。

    如果乃蛮部就这样覆灭在草原上,被杀戮一空,剩下几万疯子,他的头颅一定会被高高悬挂在那杆威武无比的大旗上,因为无论是乃蛮人,还是鞑靼人,尤其是那个人,都不会饶恕自己犯下的罪行。

    但现在,前面出现了一道坚实的屏障,挡住了那些疯子,而只要自己能拖住他们,等到大军的到来,就还有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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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一章终结(四)

    日渐西沉,残阳如血。

    特特乌尔草原上厮杀声终于停了下来。

    可克薛吾部的战旗在草原上迎风招展,疲惫的战士们看着远去的逃敌的背影,嘶哑的欢呼声在草原上终于零星响起。

    经过近半日的厮杀,他们终于击败了敌人。

    可克薛吾部的战士们挥舞着弯刀,望向战旗方向,挥舞着染满鲜血的弯刀,纵声呼叫了起来

    战旗之下,可克薛吾撒卜勒黑伫立在那里,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一片红色的光环,让他看上去是那般不可战胜。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身子猛然晃了晃,但却又稳住,他急促的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眼神带着难言的杀气的,但疲惫和伤痛却像海浪般冲击着他的神智。

    但他还是猛然举起手里的弯刀,游目四顾。

    战士狂野的呼啸声随着他的动作,立即响彻战场

    等到声音小下来,可克薛吾撒卜勒黑随即传令在离这处战场不远的地方扎下营地。

    他严厉的驳回了长子想要找到战场上自己人的尸体,并收拢起来的提议,没有时间和力量再去干那个了,他能感觉的到,那些可怕的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恢复一点力气,便能和敌人周旋的时间长上一些。

    当战士们纷纷策马离开,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回首望了望那处战场。

    人马的尸体到处散布在草原上,褐色的泥土被翻起来,将所有初春的青翠都掩埋在底下,鲜血的颜色在落日的余辉中闪烁出妖异的光芒,血腥的味道已经吸引来不少秃鹫和乌鸦,盘旋在战场上空,等待着进食那一刻的到来。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游荡着,发出不舍的悲鸣。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闭了闭酸涩眼睛,这样的战场,他见过许多,几乎每一次都会被这样悲凉雄阔的场景所打动,之后便是满腔的豪情。

    但这一次,他只想流泪,因为那里是一座坟墓,乃蛮人的坟墓,葬在那里的不但是乃蛮人的尸体,而且还有乃蛮人的荣光。

    多好的战士啊,却在这样自相残杀中死去,多少年,多少草场,多杀牛羊,才养育出这样一些乃蛮勇士,却以这样的方式葬送一空。

    胜利了吗?这是什么样的一场胜利啊,天神啊,睁开您的双眼瞧一瞧吧,您在草原上的宠儿在干些什么。

    他们的鲜血在白白流淌,他们的荣耀黯淡无光,难道您真的一点希望也不愿给予您的孩子了吗?

    但天神不会回答于他,随意他满心的黯然,回过头来,不愿再去瞧那个地方一眼。

    远方马蹄声还在隐隐响起,他知道,那是鲁乌尔阿拔所带领的骑兵还在周围逡巡不去

    他确实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有着非凡的领兵才能。

    这个年轻的将领并没有带着所有人出击迎战,而是将最可靠的骑兵分成了一个个千人队,用草原人最熟悉的战术,像狼群一样游荡于战场周遭,不时的扑上来,给敌人制造着伤口,然后不等敌人反应过来,便跑了开去,不求致命,只求让敌人不断的流血。

    所以,当胜利的时候到来,伤亡却比可克薛吾撒卜勒黑预料的要大的多,而当可克薛吾部的战士们在欢呼胜利的时候,这个狡猾的敌人已经早已退出了战场,但却并未去远。

    他们还在左近游荡,或者之后会寻一个地方扎下帐篷,但绝对不会让敌人真正离开自己的视线。

    之前的那场大战,好像只是那个年轻人的试探一般。

    这样冷酷狡诈的敌人,让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心里充满了赞赏和憎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他现在真想见一见那个年轻人,如果对方还自认是乃蛮人的话,也许乃蛮部还有着最后一点希望

    可惜,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此时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战,对方已经用无数乃蛮人的鲜血证明了他对新主人的忠诚。

    余辉之下,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这处战场,他们胜利了,但也失败了,胜利在于,他们没有让敌人越过自己,去攻击迁徙中的部落。

    而失败在于,这一战过后,乃蛮人最后的力量,也渐渐消耗在了内乱之中,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准确,但同族之间厮杀,与内乱何异?

    而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消除,乃蛮人这个称呼,也许会延续下去,但必定将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在草原上,就像蒙古人,统一在成吉思汗战旗下之前,蒙古诸部之间的厮杀,没有一刻停止过。

    可以说,乃蛮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时代彻底终结了,同时失去的,还有他们草原霸主的地位,将来乃蛮人的未来在哪里,还要看乃蛮人的子孙会不会出现像铁木真一样的英雄了,这样的问题,别说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即便是乃蛮人的天神,也是回答不出来的。

    不过不管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有着怎样的感叹和悲哀,这场乃蛮人之间的厮杀已经结束了,无数的乃蛮战士躺倒在冰冷的草原上,用同族的鲜血和生命,亲自终结了乃蛮人的时代。

    没错,那就是一座坟墓,由乃蛮人自己立下墓碑的坟墓,却埋葬了一个部族的所有过往

    黑暗渐渐降临,秃鹫和乌鸦难听的鸣叫声却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初春的草鱼上,食物的缺乏让它们不可能放弃这样的一顿美食,也许不用过多少时日,那里便会被它们清扫一空,不会留下过多的痕迹

    在战场东南方向数里,数千乃蛮人战士渐渐聚拢在一起,并开始扎下营帐。

    游骑在陆续返回,带来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黑暗中,鲁乌尔阿拔的眼睛闪闪放光,游骑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心安,不远处那位自己曾经无比崇敬的将军并没有让他失望。

    他不但战胜了那些疯子,而且并未选择后撤。

    那是一位可敬的人,鲁乌尔阿拔想着,那是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乃蛮各部中他最尊敬的人。

    不管这位将军的才能勇武还是他的忠诚,都无愧于乃蛮人中的英雄这个称呼。

    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位将军,能够用一生来诠释英雄这两个字

    年轻的乃蛮人仰望星空,将来,自己也许会成为一个不属于他的英雄,但必定不会超越他,因为自己没有赴死的勇气

    明天,这位可敬的人,将迎来他最后的一战了,自己明白这一点,想来不远处的他也会明白这一点。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年轻的乃蛮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是的,就是明天,后面的大军的消息终于到了,明日由那个人亲自率领的大军将进入特特乌尔草原。

    年轻的他想到这里,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觉着初春的草原有些寒冷。

    实际上,让他觉着真正寒冷的地方在于,他总觉着背后有一双凌厉如苍鹰般的眼睛在盯着他。

    消息来的恰到好处,好像一切都在那个人预料之中。

    相比令人尊敬的将军,那才是一位真正可怕的统帅,哪怕胜利在握,也不会给敌人留下一丝机会。

    他带领着汉人来到草原,轻而易举的征服了鞑靼人,并用无数乃蛮勇士的鲜血洗刷他的袍服,带上黄金冠冕,行使天神的意志,使他的威严遍布草原。

    强大的乃蛮部在他的马蹄下,轰然倒地,任何的反抗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微弱和可笑,更可笑的是,他的目光,却从来不曾专注于乃蛮部身上,鲁乌尔阿拔知道,汉人来到草原,是为了那些党项人

    一场场与乃蛮部的战争,更像是在为征伐党项人扫清障碍。

    乃蛮部的尊严,乃蛮部的荣光,在那个人眼中,将是怎样可笑的存在啊

    如同兔子一般逃走的大汗,决意赴死的将军,乃蛮部最后的哀歌,在那个人心里可会引起一丝的波澜?

    他不愿再想下去,他告诉自己,自己是幸运的,能在这样一位统帅的率领之下作战,不像那些不远处的同族,虽然值得尊敬,但却注定会失败。

    他尝到过失败的滋味,他绝不愿再次品尝那样的伤痛和苦果

    明天,就在明天,他一定不会放过机会,他,鲁乌尔阿拔,一定会得到属于他的尊荣,不一样的尊荣

    (月票,码字到深夜,紧赶慢赶,为度假的几天做些补偿,但能补回来几天,实在不确定,因为还有工作啊,唉,看到群里一些家伙叫嚣着存稿可以用一个月,阿草羡慕嫉妒恨,真想跟这些家伙来个真人pk,让其住院一个月,看你还存稿不存了,想想度假五六天,补回来两三天,应该差不多了撒,是吧)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二章终结(五)

    比鲁乌尔阿拔预料的要晚的多,当秦军的猛虎旗出现在乃蛮人的视线之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联军显然并未打算在这一天分出胜负。

    鲁乌尔阿拔一瘸一拐的来到战旗之下

    这一天他并没有闲着,数千乃蛮战士在他率领之下,进行着攻击骚扰,又在这一片草原上留下了无数的鲜血。

    乃蛮人战士一个个倒下,消耗着双方的力量和耐心,让敌人和自己都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

    到联军出现的时候,鲁乌尔阿拔的部下,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完整的千人队,其他几个千人队都是已经折损过半,勉强凑在一起,又组成了两个千人队,连他自己,都在战事中伤了一条腿。

    他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想要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之中占有一个位置。

    但当他来到战旗之下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充满了忑忑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能补救之前所犯下的错误,之前的些许自信在那道冰冷而威严的目光中荡然无存。

    赵石看了一眼跪在马前的鲁乌尔阿拔,抬头遥遥望去,越过如云的军阵,直达天边尽头

    这一场战争好像就要迎来结束的时候了,击败这些乃蛮人,追上那些逃走的部落,赵石暗自估算了一下,最多再有一个月,全军就能折返回去。

    不过什么时候能回到云外草原,却不怎么确定,这还要看斩获如何。

    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就这么战败崩溃,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只能说是乃蛮人并不如自己想象般的强大。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汉人还在割据,金国人,西夏人衰弱无比,契丹,回鹘等部族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非如此,蒙古人也不可能横扫整个天下

    乃蛮人,赵石暗自摇了摇头,如此脆弱的他们,确实是不可能挡住来自东北的狂风暴雨的

    战胜了乃蛮人,又该做些什么呢?赵石微微蹙起眉头,随之收回了飘飞的思绪。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各部小心戒备,当心敌人夜袭

    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响起,将领们开始命令麾下士卒,寻找合适的地方扎下帐篷,而游骑斥候早已铺满了这片草原,乃蛮人的行踪完全在秦军掌握之下。

    伴随着落日的余辉,游骑之间开始碰撞厮杀,疲惫的乃蛮人骑兵在蜂拥而至的联军面前,不得不收缩回去。

    站起来说话吧。

    不听军令,而且是在战时,在秦军军中十成十要正以军法,以诫众军。

    但这里是草原,严苛的秦军军律并无法照搬过来,来到草原之后,赵石已经做的很多变通,这让他看起来比以前心肠软了很多,当然,也只是看起来罢了,到了草原之上,秦军,鞑靼人在他统领之下,杀戮极众。

    零零碎碎,两年时间下来,北方草原上的胡人其实已经是在屠刀之下元气大伤了。

    这一次,他心里虽然有着恼怒,但并不打算严惩于鲁乌尔阿拔,胜算在握,乃蛮人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将乃蛮人杀光,而此战过后,鞑靼人的兴盛已是不可避免,所以,为了战后打算,必须要收拢一些乃蛮人。

    草原部族,不能统一在除了大秦之外的任何一个部族旗帜之下

    我的主人,鲁乌尔阿拔请求您的宽恕

    好了。

    赵石翻身下马,踢了一脚不肯起来的鲁乌尔阿拔,你违背了我的命令,本应该受到惩罚,但你也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的忠诚,只要忠诚于我,便会获得回报,乃蛮部的部众就在前方,也会有你的一份

    此战过后,你这个万户将名副其实。

    鲁乌尔阿拔身子颤抖了一下,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慷慨而又仁慈的主人,鲁乌尔阿拔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您的崇敬,他的忠诚,将永远属于您。

    赵石哼了一声,拍了拍马脖子,示意侍卫将战马迁走照料。

    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再让我失望,要知道,我的慷慨和仁慈并非只针对忠诚的人,有用的人才会从我这里得到更多。

    你的人也已经累了,去吧,带他们回到这里来休息,过后,他们的忠诚和勇气,由你来奖赏。

    感谢于您,我的主人,鲁乌尔阿拔一定会公正的对待这些勇士,他们都会沐浴于您的仁慈之下,也一定会感激于您的慷慨的。

    赵石笑了笑,眼中却闪过冰冷的锋芒,话锋一转道:你去和不鲁黑台还有忽难商量一下,我想,现在的乃蛮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贵族留下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鲁乌尔阿拔身上冷了冷,他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而这道命令,将让许多本可以活下来的人丢掉头颅。

    不过,这对于他或者鞑靼人来说,都是有利的,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但现在不是他权衡利弊的时候,思量太多,也没有什么用。

    这里或者会有人能影响这位尊贵的人的决定,但绝对不会是他,他现在最需要考量的是,这位尊贵而威严的人到底想让他们做到什么地步,杀戮很容易,那些所谓贵族,已经失去了勇气,只要追上他们,他们会率先跪倒在地上,向征服者乞求活命的机会。

    但自己的弯刀可否肆意的挥舞,就是需要他们把我分寸的地方了,而承担杀人者的名声,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之前的一切已经让他深刻的明白到,一定不能再犯下那样的错误,所以这一次,他需要那些鞑靼人来分担他的忧愁,就算付出一定的好处,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深深的埋下脑袋,谨遵您的吩咐。

    稍微抬起头,见赵石摆了摆手,这才站起身来,倒退出老远,转身离去。

    等到扎下营盘,赵石将所有将领们都召集到了一起,对乃蛮部的战争即将迎来结束,但毕竟还没有完结。

    前面的路上,还有许多乃蛮人的战士在做着垂死挣扎。

    虽然那些敌人已经疲惫不堪,虽然他们也许正在饿着肚子,忍受着寒冷,但这些都不是轻敌的理由。

    垂死挣扎之所以称之为垂死挣扎,就是因为临死前的反扑也许会分外的惊人,他不会让到手的猎物反而咬上自己一口。

    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敌人的战术,所以,他需要布置一下

    和将领们一直商议到深夜,这才放了他们回去休息,战术却已经定了下来。

    帐篷中灯火摇曳,寒意渐浓。

    脚步声响,种七娘拿着一件披风走进帐篷,来到赵石身后,轻轻给他披在身上。

    夫君还在想什么,早点休息吧,明日又是一场大战

    嗯,已经算不上什么大战了,收获的时刻就在眼前,我在想你说,留下多少乃蛮人合适呢?

    赵石嘴里喃喃道,种七娘笑了笑,知道丈夫并非真的在询问自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自己的丈夫,轻轻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想到这个,她不禁有些迷醉,笑容中多出了几分自豪,至于多少人会因此死去,其中又有多少无辜,才不会放在她的心里

    手轻轻搭上丈夫肩头,加力揉捏着,轻笑道:乃蛮人曾经称霸草原,与鞑靼人不同,当去其首脑,分其部众,以威凌之,以势迫之,日久,必然臣服,但夫君还要在草原呆多久呢

    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

    赵石呵呵一笑,拍了拍肩头的小手,说的好不用多久了,也许今年冬天,咱们就能率军南归,不过要做的事情可不少,这一仗打完之后,除了收服这些草原部族人心之外,西夏人也应该坐不住了才对。

    种七娘笑道:西夏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妾身以为,西夏人未必敢来。

    赵石微微颔首,如今西夏人怎么敢来犯我,乃蛮人一去,草原大同已经连成一片,西夏人若来,不要他们的老巢了吗?

    赵石幽幽的目光放射着光芒,最可能的便是西夏人再次提出和议,也许就是称臣所以说啊,咱们回京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种七娘顿时笑颜如花,拍手道:我到真想快些见见那些西夏狗贼的嘴脸。

    种家死在西北的男儿百多年来,数都数不过来,今日西夏渐显末路之势,她自然高兴无比。

    没有好见的,也许西夏使节到京议和之日,就是平灭西夏之战的开始,到时候,你说,党项羌人留下多少合适呢?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都带了些自傲和自信出来。

    (月票,月票,总的来说,这一段要结束了,不过还要有些首尾,所以大家耐心些,支持阿草,支持正版。)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三章终结(完)

    特特乌尔草原上,可克薛吾部的战旗依旧还在飘扬,不过那曾经威武雄壮,象征着乃蛮部最骁勇善战的一个部落的战旗已经残破不堪。

    身上插满了箭矢的旗手一只手死死抓住战旗,将那战旗差在马鞍子旁边,让战旗不至于倒下,而自己,却已经圆睁着一双眼睛,早已气绝多时了。

    残破的战旗之下,环绕着可克薛吾部的战士,他们浑身浴血,疲惫的好像随时都可能从马上掉下来,他们猬集在一起,死死护住战旗,也死死护住战旗最底下那挺拔的身影。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还零星在各处响起,每一声惨叫传来,便是一个乃蛮部战士回归到了天神的国度。

    密密麻麻的敌人已经占据了所有的视野,他们发出狂野的呼啸声,纵横来去,追击剿灭着那些还在抵抗的乃蛮部战士,并炫耀着他们辉煌的胜利。

    而聚集在战旗之下的,正是可克薛吾部最后的一点力量,他们的弯刀大多已经断折,箭矢也已经射光,但没有一个人向敌人乞求什么,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将要到来的死亡,实现他们之前的誓言,绝不后退,绝不投降。

    战旗之下,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身上还插着两支箭矢

    但他的眼睛依旧放射着不屈的光芒,他的身躯,依旧倔强的挺直如松。

    要战死在这里了,最后的时刻也终于到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心里有些黯然,竟然没能拖住敌人一天时间,这些敌人,变得越发的可怕了。

    乃蛮人的鲜血再次染红了草原,追逐和杀戮已经进入尾声,越来越多的骑兵围了上来,他们并不急着进攻。

    而在周围奔驰,不时射出箭矢,将一层层的乃蛮战士剥离下来。

    有的可克薛吾部的战士愤怒的咆哮着,冲出去,却还没有冲到敌人的身边,便被一个个的射倒在地。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乃蛮部最后的荣光,在这特特乌尔草原上被埋葬,想来,在不久之后,整个乃蛮部,如果还能称之为乃蛮部的话,也将迎来终结。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勉力仰头,望向澄净的天空,真是一个好天气啊,能在这样一个春天中,战死在敌人的刀箭之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听着震天动地的马蹄声,遥望着那些并不急于进攻,只在周围疾驰掠过的彪悍的异族战士。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想要活着的可克薛吾撒卜勒黑,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在四周那些忠心的战士身上掠过,他的马前,躺着自己的长子的尸体,他强壮的身子上插满了箭矢

    五个儿子,两个兄弟,一个叔叔,大多都已经战死在了他的前面,只有仅剩的两个亲人还在他的身边,他可以自豪的对所有人说,可克薛吾部没有懦夫

    现在,该轮到自己了,他握紧手中跟随了他多年,砍杀了不知道多少敌人,却依旧寒光闪烁,锋利依旧的弯刀。

    奋力挥舞一起,一刀斩向旁边的战旗,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呼声,战旗应声而倒。

    他猛然举起弯刀,斜指向天空。

    跟随我,我们的英勇将成为我们进入神国的凭证

    最后的决死冲锋,从来都是那样的悲壮,演绎的也是穷途末路的战士的悲歌。

    他们冲锋的方向,是那杆迎风招展的异族人旗帜所在,他们要向敌人证明自己的无畏和荣耀,虽然战败属于他们,但他们依旧值得尊敬。

    一片片乃蛮战士倒下在箭雨之下,鲜血在流淌,生命在消逝,两千余残余乃蛮战士并未给敌人多大的杀伤,但他们所求的便是赴死,只此而已

    这样的战士,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对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许多战士将弓箭收起,拔出弯刀,冲向这些值得尊敬的敌人,用武士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敬意。

    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后退,这些战士实现了他们的诺言

    直到战场上再没有一个可以站立起来的乃蛮战士,也就象征着这场战争的结束。

    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在冲锋的路上,聚集而来的联军将士,默默的注视着这一片血腥的土地,并没有肆意的欢呼自己的胜利。

    可克薛吾部,曾经令人敬畏的名字,如今他们覆没于此,却依旧值得人尊敬,可克薛吾的姓氏,可能还会流传于草原之上,但随着这些战士的阵亡,可克薛吾部事实上已经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没有了他们,之后任何姓可克薛吾的人,都不配拥有这个姓氏,只有战死在特特乌尔草原上的这些勇士,才配得上这个草原上尊贵的姓氏,可以称之为可克薛吾部的子孙。

    猛虎旗在移动,聚集在这里的将士们纷纷让开道路,旗帜来到近前。

    身上带着斑斑血迹的赵石瞅着这处战场,沉默了许久,才吩咐道:收敛他们的尸体,为他们立碑于此,就写可克薛吾部,天神之下最荣耀的战士,覆没于此,勇敢的人,可以来到这里乞求他们的护佑,懦弱的人,请离开这里

    随着战旗的离开,他的话很快传遍所有人的耳朵,一个人,两个人,开始抽出钢刀,斜斜指向天空,钢刀出鞘的声音连绵不绝。

    无论是鞑靼人,乃蛮人,还是汉人,都不约而同的用这样的方式,来向这些值得尊敬的武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多时,欢呼声终于响起,便连绵成一片,胜利终归是值得庆贺和炫耀的。

    赵石随即下令就地扎营,打扫战场。

    他并不急于追上那些逃走的人们,行动缓慢的他们,已经成为大军必然会收获的猎物,不急在一时。

    这一战,联军各部伤亡并不算太小,这些乃蛮人确实是值得敬佩的,虽然他们并没有支持多长的时间,但却让联军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过这也是乃蛮人最后的挣扎了,而且,联军伤亡并非大的不可接受。

    这一战,联军几乎将整个特特乌尔草原变成自己的猎场。

    以鞑靼人为先驱,分成一个个千人队与敌人纠缠,秦军或百人,或千人,隐隐间却又连成一体,从战场之上横扫而过。

    这样的战术,几乎是不可复制的,这需要决心和胆魄,乃蛮人这样数量庞大,却又战力不高,而且疲惫万分,一心只想缠住对手,却缺少胜利欲望的对手,才刚刚合适。

    对付草原人的缠斗战术,还需要无数汉人将领做出别的尝试,这一战并不能作为典范。

    这和之前赵石经历的许多战事都是一样的,经过无数因素的积累,最终形成一战

    而这一战过后,乃蛮人的时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结束了,剩下要做的事情已经分外简单,追逐,杀戮,收获,征服

    赵石并不知道,乃蛮人这次到底有多少人迁移,但数量一定是十分庞大的,只看他们在仓促之中,还能派出如此多的战士断后,就能想象,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事实上也是如此,特特乌尔草原上许多地方的刚刚发芽的青草,已经被迁移中的羊群啃的精光,一路上,联军也见过许多这样的地方,露出褐色的土壤,光秃秃的,就像传说中被天神遗弃之地一样。

    而这时赵石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许他还有些期待这次的收获到底有多么丰厚,但在他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这一战之后,该有怎样的布置,才能让他心安的离开草原。

    鞑靼人会壮大起来,克烈部也会占据一大片本属于乃蛮部的草原,并开始休养生息。

    乃蛮部虽然分裂了,主要的一部分,正在覆灭于自己的眼前,但乃蛮人没有消失,他们还有着许多部落。

    就像匈奴,突厥人那般,虽然被驱赶,被杀戮,却还有着血脉流传下来,尤其是许多部族,都以突厥后裔自居,想来突厥帝国覆灭的时候,还留下了许多自称为突厥人的胡人。

    所以,这一战必定还有许多首尾。

    如何真正征服这个部族,就是他在离开草原之前需要考量的事情之一

    而他,也断不会留下这些分裂的部族,从容的融入到鞑靼人,或者是蒙古人中间去,草原上的部族已经太少了,再少下去的话,也就意味着统一,不是吗?

    还有就是河套之地,有了鞑靼人,克烈部,乃蛮人,这许多的胡人战士聚集在秦军战旗之下,压迫之势已成,西夏人的末日,就要到了

    (月票,月票,看见一个书友的评论,觉着有点意思,他举的是明朝朱元璋的例子,说是联姻可以反过来用,并非只有嫁女一条路,阿草觉着吧,你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

    唐朝之所以多数都是嫁女联姻,其实很好理解,你娶胡人女子,生下来之后血脉就带上了胡人血统,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皇室血脉不纯,会带来很多麻烦,而嫁女到草原,生下来的孩子虽是胡人,却有着汉人皇室血统,意义是不一样的,汉人可以借此来干涉胡人内政,我的外孙,外孙女,或者外甥,外甥女被欺负了,我就可以借此派兵打你,扶持带着汉人血统的人登上部落首领的位置,但你要是娶了胡人女子,生下来儿子,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去继承人家的汗位?而且这还给自己添堵,诸子争位,要再搀和进胡人来,估计要让人头疼的,所以这样的事情可以偶尔干一干,但绝不是长久之计,说了这么多,呵呵,不算字数的)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四章草场

    联军大营扎在了特特乌尔草原上。

    这里的草原上,第一场春雨姗姗来迟,而且还混合着冰雪,虽说让草原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但却使这里短时间内更是冰寒彻骨。

    那一战过后,联军在赵石的命令下,将尸体聚集起来,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焚烧。

    秦军将士的骨灰要带回大秦,鞑靼人和乃蛮人并没有火葬的习惯,但数万具尸体,加上死掉的战马,很可能会污染河流和草原,让人们生病。

    既然不愿浪费力气就地掩埋,那么一把火烧个干净,对于胡人多变的风俗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营在天黑之前就已经扎好,焚烧尸体的时候,就像在草原上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但冒出来的黑烟,味道却刺鼻的很。

    随着一道道黑烟直上云霄,夜幕终于降临在草原上。

    好像老天爷也不愿闻到这股气味儿,被刺激的流起了眼泪,不过却夹杂着些雪花,让这里的气温一下子便降了下来。

    战士们都缩进了自己的帐篷,秦人将士在诅咒着这里的坏天气,鞑靼人,乃蛮人则乞求着天神,让这场迟来的春雨早点过去。

    中军大帐中,却是灯火通明。

    赵石再次将将领们召集了起来,当然,现在要对各部做出安排的目的,也只能是追逐正在逃走的乃蛮人汗帐。

    赵石对那位塔阳汗并没有多少兴趣,但要是真不能捉住这个家伙,却会让很多人感到遗憾和失望。

    等到人们陆续到齐,宽敞的大帐中气氛显得越发的轻松了起来,这个时候,赵石的威严也不能阻止这些将领和贵族们享受胜利的喜悦。

    他们都带着笑容,胆子大些的,还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

    如果不是还有敌人需要追击,最大的收获也在前方,鞑靼人将领们一定会请求尊贵的大将军举行一次欢宴,以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木华黎,王胜保对视了一眼,却又将目光移开,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确实,对于秦军将领来说,这场战争进行的太久了些,他们在草原收获功勋,且已经够多,在胡人眼中珍贵无比的收获,在他们眼中却实在不算什么。

    什么羊群,什么部众,最终都不属于他们,即便是蒙古诸部出身的木华黎,现在对这些东西也是兴致缺缺。

    到是追上乃蛮人的大汗,让他们还有些微的兴奋,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啊,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

    赵石环顾众人,拍了拍桌案,大帐内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召集你们来,我这里有两件事。

    赵石说的很是随意,语气轻松。

    第一件,其实不用怎么猜就能猜到,乃蛮部汗帐正在逃走,我们要追上去,捉住他们,我想,这里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停住自己的脚步吧?

    帐篷里传出一阵笑声,已经更名为巴勒塞合忽难的鞑靼千户,更是笑道:我的主人,您说的对,天神是不容许人们丢掉即将到手的战利品的。

    赵石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天神的意志,那么就不应该违背,好吧,那就追上去嗯,这将是收获的季节

    到了这里,他的话锋一转,带了些严厉出来,既然你们忠诚于我,尊敬于我,那么我要告诫你们,不要为争夺战利品而伤害了那共同作战的情谊,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们认为我足够公正,那么就把战利品全部带回去,由我来进行最终的分配,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于反对,而且,天神使者慷慨的名声早已传遍诸部,甚至许多人十分愿意将战利品交到他的手里。

    见没有人做声,赵石笑了一声,点着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事先说明一下,战利品的最终所属,由我来决定,如果有谁私藏,或者因为抢夺战利品而生事,那么,将得到分外严厉的惩罚

    说完这些,赵石的语气又变得轻松了起来,我想,公正和公平的分配战利品,并不是要勇猛作战,留下汗水和鲜血的人失望,而让那些打算不劳而获的人高兴,所以战利品的分配总有人多,有人少

    不过呢,我认为,收获多的人不必太过高兴,收获少的人也不必太过沮丧,我们还有另外一件最重要的战利品还等待我们去占据,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有的人愣了愣,有的人立即便是恍然,还能有什么比部众和羊群更重要的呢?

    当然是草场,没有草场,再多的部众,再多的羊群,也不会有放牧的地方,这才是草原人生存的根本。

    当乃蛮部被击败,他们留下了大片的草场,相比即将到手的那些部众和羊群,显然最终草场的分配才是最重要的。

    草原上一直没有太过明确的疆域划分,他们大多是以河流,密林,山丘什么的作为模糊的疆界,作为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有的人会遵守,有的人则不会,其实归根结底,还要看部落或者部族的实力罢了。

    这种不停变化的疆界是草原战乱不休的根本原因

    想到绿油油的草场,人们渐渐兴奋了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乃蛮人留下的草场非常的辽阔,说实话,没有谁会认为,鞑靼人,或是蒙古人,甚至是现在效忠于天神使者的乃蛮人能够独立的吞下那么一大片草原。

    如果这里没有一位公正的天神使者,那么为了这些草原,原来还并肩作战的人,很可能会反目成仇,草原人为了草场,什么都干的出来,甚至不介意向亲近的人亮出弯刀。

    而这确实也是最大的一块战利品,让所有人垂涎并随时准备为之拼命流血的战利品

    其实,赵石并无意改变草原人的这种风俗,太过明确的疆界,会让草原人暂时平静下来,尤其是现在,各部都需要消化他们的战利品,加之有他在这里,也不会产生过多的冲突。

    但过于明确的疆界,会让草原上一些部族迅速强大起来,因为明确的疆界,让他们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不过当草原无法容纳过多的部众的时候,那些明确的疆界就会束缚住他们的壮大,然后便会爆发相互间的冲突和厮杀。

    到时候,会有许多部落首领来大秦这里诉苦,看上去会是一件好事,实则不然,草原上永远少不了的便是纷争,持续下去的话,大秦的威望会持续受到损害,当有一天处置不公的话,会激起一些人对大秦的仇恨。

    反抗汉人的统治,这样的口号会很快传遍草原,并聚拢起无数的部落,给草原人以统一在一起的契机,和汉人的改朝换代没什么区别。

    所以,不如让他们相互掣肘,相互不断的产生间隙,并不断的消耗来的好一些

    草原上不需要律法,而大秦需要的,只是偶尔在草原上展示一下威严的机会。

    这些东西,在赵石脑海中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无法形成一个体系,但现在形势很不错,大片的草原空了出来,大批的部众和羊群就在前面。

    他不需要花费一分一文,便能够收拢许多部落的心,征服的魅力所在也正在于此

    赵石的声音再次在帐篷中响起,好了,大片的草原在等着我们去占据,所以赶紧结束这里的事情,回到云外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享受战利品的时候,所以,不需要太过兴奋和沮丧,只要忠诚于我,为我出力,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当然,我这里还有第三件事,但这件事和第二件是分不开的

    看你们现在的模样,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攒足了力气,不要让太多的战利品逃掉,那样的话,损失的可是所有人的财富

    当然,最后我还要提醒你们,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不要让自己在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却成为他人的笑柄,天神作证,那样的家伙,确实是值得大家尽情嘲笑的

    帐篷中传来一阵轰然大笑声

    接着,便是布置追逐敌人的事情了,赵石并无意跟这些胡人去再做什么追逐的游戏,他留下了大部分的秦军将士,并让他们做好押解俘虏返回的准备。

    其余无论是鞑靼人,还是乃蛮人,都会放出去。

    这样的布置,虽然显得有些侨情,但却让鞑靼人和乃蛮人都心存感激,也更加的安心

    (明天就要开始度假了,一共七天时间,阿草跟编辑商量了一下,努力保持一下更新,但字数无法保证,所以,阿草决定,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下个周六,每天一章,如果缺更,会在后面补上,敬请大家谅解。)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商人(一)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收获的丰厚,但真到亲眼见到的时候,所有人,包括赵石在内,还是吃了一惊。

    接下来的几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特特乌尔草原上,每天都是人声鼎沸,被俘的乃蛮人被押解到这里,送回云外草原。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刻也不曾断绝,时候计算,被俘的乃蛮人足有数十万之众。

    虏获的羊群更是铺天盖地,为了不让这些羊群啃光它们所到过的地方的青草,赵石不得不命人将羊群事先便分开到一些乃蛮人留下的草原上,进行放牧。

    相比看到这些,欢喜无限的鞑靼人,乃蛮人,也有秦军将士看重的东西。

    一辆辆的大车,拉着乃蛮汗帐和乃蛮各部积蓄了不知多少代人的财富,从特特乌尔草原出发,回到云外草原,加以整理,每次都留下三成,以做犒赏秦军将士以及联军各部所用,其余的,随即启程,运送回大同,而这些战利品,并不会留在大同很长时间,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长安城外。

    这其中金银细软占了很大的比重,而从西域流传过来的各种充满了异域风格的珍宝,才是送回长安作为贡品的最佳选择。

    里面有着西域过往的桂冠,有着象征王权的权杖,有着异族英雄征服各国使用过的精美华贵的弯刀,还有着异族神灵行走在地上的使者写就的各种书册。

    当然,这里最不缺的,其实还是各种,异国大师们的作品,有画匠的画作,有工匠的制品,有铁匠制作的兵刃,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也许算不上什么绝世珍宝,但那种充满了异国风物的风格式样,才是最珍贵,也是中原最稀少的,足以赚足噱头,并获得与任何宝物相比肩的资格,还是那句话,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其实,在开始追击的第二十三天之后,乃蛮汗帐告破的消息便传到了赵石的耳朵里,木华黎所率五千精骑,根本没管众多的乃蛮人逃亡部落,急驱向前。

    疾驰数百里,终于见到了乃蛮人的汗帐大旄。

    激战竟日,大破乃蛮汗帐骑兵数千余,掳乃蛮汗帐部众车仗无数

    塔阳汗和他的一众亲信,丢弃了亲族以及部众资财,狼狈逃向杭爱山方向。

    木华黎率众追逐数日,接连击破乃蛮汗帐骑兵阻截,俘虏乃蛮汗帐贵族无数,尽斩之,一直追击塔阳汗踪迹到杭爱山东南山麓,塔阳汗身边只余数百骑,逃进了杭爱山中,木华黎这才遗憾的收兵回转。

    经过阔亦田原野之战,追逐乃蛮汗帐之战,彻底让木华黎这个名字传遍草原,也顺便奠定了他在漠南漠北草原的威名和地位。

    不过这一战之后,木华黎回到赵石面前,提出了一个分外古怪的要求,他请求赵石将虏获的塔阳汗的妻子,古儿别速许配于他。

    赵石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无多少犹豫,按照草原人的规矩,塔阳汗的妻子,也就是乃蛮人的可敦,应该是属于他的战利品,没有任何人会质疑这种权力,实际上,木华黎的请求在胡人眼中已经逾越了他的本份。

    有着美貌之名流传,而且身份尊贵的女子,必将成为胜利者帐篷里最好的收藏品,草原上的统治者们,多数不会容许他人染指。

    不过赵石却没有那种爱好,随即便应允了他的请求,回到帐篷中,跟种七娘说起此事,还是有着些惊讶。

    要知道,那个女人再是美貌,估摸着岁数也已经不小了吧?

    据说还有着个年轻力壮的儿子,木华黎竟然还好这一口,杀死人家的儿子,追逐人家的丈夫,还要拿抢来的女人为妻。

    在汉人来看,这种事不是没有,但总归是少见,一旦遇到个性子刚烈些的,怕是睡梦之中,有成为刀下之鬼的可能。

    但草原上,就说不准了,最终,种七娘笑骂了一声,这个木华黎,看着稳重,不成想,胡人性子还是难改,这要是在汉人地界,如此行径,足够让读书人骂死的了。

    其实她有话没好意思说,丈夫来到草原日久,又对草原风物极为熟悉,别沾染了这样的毛病才好,像那个棕发碧眼的玛丽安娜,可不就进了丈夫的帐篷

    不过这到底只是一个插曲,一个多月的收获,足以让任何人对乃蛮部的富庶有着另一番崭新的认知。

    随着追击敌人的各部陆续返回,联军终于开始拔营南返。

    击破乃蛮部汗帐所获,成群结队的运回云外草原,从特特乌尔草原,到云外草原的路上,到处都是鞑靼人的欢声笑语,队伍络绎不绝,等到大军南返的时候,押送俘获的人们,竟然从草原上硬是踩出了一条道路出来,连青草都来不及生长,便被滚滚而过的车轮,马蹄又踩进了地里。

    直到夏末时节,大军才回到了云外草原,一片片草原上,立起了无数寨子,寨子里面关着乃蛮人俘虏,大批的羊群和战马在云外草原以及北面的一些地方被人看管放牧。

    云外草原北部变得分外的热闹了起来,鞑靼各部首领和贵族们又重新聚集到了这里,瞪着通红的眼睛,怀着急切的心情,等待着尊贵的天神使者归来,好能在这位尊贵而又慷慨的人手中,接过奖赏。

    因为这几年的战争不断,商队越发的稀少,尤其是大同方向的汉人商队,由于秦人和金人交战的缘故,已经断绝很久了。

    但现在,这些商人们好像嗅着血腥味聚集而来的乌鸦,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鞑靼人击败了强大的乃蛮部,虏获无数。

    这些战利品,是游荡于草原的商人的最爱,各色的毛皮,精美的物件,大群的战马的,当然,这里最让他们眼馋的还是成群的健壮奴隶。

    这些商人,汉人居多,但回鹘人,契丹人,女真人,鞑靼人,乃蛮人,党项人,凡草原上的部族,都占全了。

    如果不是西域过于遥远,还会多出许多被草原人称之为色目人的家伙。

    实际上,这些战利品也确实有很大的一部分,会经由这些商人,买卖到东西南北各处,商人逐利,尤其是在草原上晃悠的商人们,胆子分外的大,为了金银,几乎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

    而草原人也并不排斥商人,他们在草原部族当中,还很受欢迎。

    这些商人能如此快速的聚集而来,除了关注于这场战争之外,还有乃蛮部大规模的迁徙是瞒不住人这些商人灵通的耳目的,当鞑靼人,乃蛮人,汉人在特特乌尔草原上厮杀的时候,便已经有许多商队迫不及待的来到云中草原,等待着那边的消息。

    而现在,结果已经有了,大批送回到云外草原的战利品,不但让鞑靼首领贵族们眼红心热,这些商人的眼珠子也差不多能红出血来了。‘

    商人一般都很聪明,并不是说他们比一般人都要来的聪明灵慧,这种聪明劲是从不断的讨价还价,占便宜或是吃亏中积累下来的经验中诞生出来的智慧。

    一些商人在察觉到了这次获利很可能丰厚的让人无法想象的时候,他们一边巴结着那些鞑靼人贵族,一边开始传讯于友好。

    和打仗一样,战士们只有聚集在一起,才可能战胜更多的敌人,而商人也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占据下大宗的货物。

    商人的手段五花八门,其实却逃不出这个范畴。

    这个时代的商人,在各处做交易,都需要讨好地方权贵,在哪里都一样,在草原上也是一般。

    所以,很短的时间内,一些贵族的帐篷中便坐满了客人,他们的礼物各式各样,但却都是让这些贵族无法拒绝的,好色的人会得到美貌的女子,好财货的人,会得到珍奇的物什,好喝酒的人,会得到无数美酒佳酿。

    如此种种,只要是人,尤其是男人,还是作为草原部落贵族的男人,总会有欲望,不管这欲望是什么,商人们并不需要花费很多力气,便能打听的出来,总的说来,攀附上这些鞑靼人贵族,并不费时费力,相比南边汉人权贵,他们真的是太容易被打动了。

    当然,胆子更大,资财更加雄厚的商人,会选择更高的层次,比如说,那位天神的使者,鞑靼人的主人,乃蛮人的征服者,这片天空之下,最尊贵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得到他的垂青,那么,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己的商队将在这片天空之下,甚至是南边的汉人国度,都会获得无法想象的利益。

    现在趾高气扬的草原贵族们,也许会向自己行礼,那些威武的将军们,会主动护卫自己的商队等等等等,对于商人来说,那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月票,月票,度假中,还要码字,怎一个苦字了得,作者这个行业,真的不好干啊,看在阿草这么痛苦的份上,大家多支持支持撒)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商人(二)

    尊敬的大汗,伟大的阿萨兰汗,命阿健苏禄代他向您致以敬意。

    鞑靼汗帐中,一个黑大的胖子,勉力弯下腰,向不颜昔班抚胸行礼

    这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使者,他有着回鹘人的名字,说着僵硬的鞑靼语,他的穿着分外的鲜艳,看质地,竟是昂贵的丝绸。

    一蓬大胡子梳理的干净而又整洁,脚上穿着翘头皮靴,手腕上,脖子上,手指上,都带着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饰品。

    充为使者的商人,并不罕见。

    尤其在西边交易频密的地方,有些大商人都有着无法想象的地位,他们甚至可以随时面见国王和可汗,跟这些尊贵的人交往,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各个地方有着官职。

    如此一来,用商人充当使者,便再正常不过了。

    不颜昔班严肃的颔首,他并不喜欢这个回鹘人,他在汉地呆了很久,像这种浑身珠光宝气的家伙,明显让他观感不佳。

    但这是一个使者,西边回鹘帝国的使者,而且向他献上了丰厚礼物,并由阿勒察薛坛引荐,如此种种,他都必须要见一见这个人。

    随着商人们聚集而来,带着各种使命的人也越来越多,让鞑靼人应接不暇,让不颜昔班有些担心的是,身为汉人的姑父,也许并不喜欢见到这些商人们的样子。

    不过草原上有一句俗语,商人们聚集的地方,总是那样的美好。

    其实,美好这个词并不准确,而应该换做为强大才对,所以,即便有些担心,不颜昔班的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这可以看做是鞑靼人兴旺的征兆。

    这个回鹘人的使者并非他接见的第一个商人,但无疑,这个人却是这些商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带来了西边强大的回鹘帝国大汗的问候和敬意,而这样一个商人,身份也必定不会简单,看他的穿着就能知道,这是一个豪商。

    有一些豪商的地位,并不比一些部落的首领贵族们差上半分。

    我听说过阿萨兰汗的威名,并分外感谢他的惦念,同样的,我也对阿萨兰汗充满了敬意好了,阿萨兰汗的使者,坐下来说话吧,进入我的帐篷,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您的话,阿健苏禄一定会转达给大汗,他听到这个,一定会分外高兴的。

    黑大的胖子再次施礼,眯着小眼睛瞅了瞅,便来到旁边,从容的坐下了下来。

    这无疑是个见过大场面的商人,礼节周全,恭敬而不显卑微,言辞便给,姿态从容,确实有着作为使节的资格。

    不颜昔班笑着观察着这个人,他在姑父身边学到了很多,也总是自禁不自禁的在学着姑父的做派。

    不过他毕竟不是赵石,对待部下的时候,他多数显得强硬而又带着冷酷,而当他遇到一些特殊的人的时候,也就是说,足以让他认同与对方身份的人的时候,他会变得温和许多,这样的转变,其实也表明了一点,他还缺乏一些自信。

    虽然,我没有到过西边,但据我所知,回鹘人的草原,离这里有着很远的路程,我很吃惊,阿萨兰汗竟然能够派人来到这里当然,这样说有些冒犯,但我很想知道,阿萨兰汗的目光,竟能看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而你,阿萨兰汗的使者,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颜昔班貌似随意的问着,但话语中探寻和怀疑的味道却分外的浓重。

    黑胖的商人尴尬的笑了起来,不过心里却想着,虽然有着大汗的尊荣,但到底还只是一个青年人啊,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当面怀疑一位尊贵的大汗的使者,是多么的不智

    传承久远的回鹘人,虽然他们最强盛的时候早已过去,但却自有其骄傲。

    不过他应对起来却很得体,当然,里面难免透着商人狡猾的味道。

    他恭敬的微微垂着头,露出些不自在的笑容,回答道:英明的大汗,您果然无所不知,事实上,虽然伟大的阿萨兰汗和您一样英明,但却依旧无法知道发生在遥远的鞑靼草原上的一切

    但今年春天将要来临的时候,有人来到大汗的面前,与他说知了发生在遥远的东边的一场战争,鞑靼人击败了乃蛮人的骑兵,之后,乃蛮人的使者,也来到了大汗的面前,请求大汗的帮助,想要求得回鹘人出兵来对抗于您

    英明的大汗拒绝了这个请求,而且,大汗还获知乃蛮人正在迁移的消息,于是,大汗便召来卑微的我去他的宫殿相见,并命我前到这里来,向胜利者转达他的尊敬之意。

    您瞧,阿健苏禄便来到了您的面前,而且他不但带来了大汗的敬意以及深深的歉意,还让卑微的我带来了通商的请求,您应该能够体谅,我们回鹘人,并无意参与如此遥远的草原上的纷争,既然乃蛮人无法再保证回鹘人商队的安全,那么

    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分外明白,更让不颜昔班多了一些好感的是,这人将如此首鼠两端的龌龊举动,说的分外合情合理,再加上他不时变动的表情,让人根本无法怪责于他或者他的大汗。

    相比东边粗犷的草原人,这个回鹘商人的圆滑,让他感到分外的新鲜。

    不颜昔班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笑着点头道:阿萨兰汗果然明智,我想,他是不会失望的

    回鹘商人也笑了起来,却没有一点得意的神色流露,看上去非常的恭敬真诚。

    伟大的英明汗,您也不会失望的,不过卑微的阿健苏禄还想冒犯的问一声,您是答应了关于我们通商的请求吗?

    不颜昔班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可以摆开酒宴了,这才笑着点头道:草原上没有人不欢迎商人的到来,我又怎么会例外呢?不过,一些事还要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下来,如果你有这个耐心的话,就请在这里等待一些时日吧,我想,你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回鹘商人脸上泛起喜色道:作为商人的我,从不缺乏耐心,而且阿健苏禄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商人,比作为使者的我,要合适的多。

    一句话,逗的不颜昔班大笑了起来,不,阿萨兰汗的使者,你很适合于这个职位,我甚至有些嫉妒于阿萨兰汗能够拥有像你这样的使者了呢

    至此,宾主转于融洽。

    酒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值得一提的是,菜肴不再是单调的羊肉了,酒也不再是难喝的奶酒,商人的好处,在这个上面,显露无疑,随着商队的到来,汗帐中的菜肴也丰富了起来

    哈,汉人的美酒。

    回鹘商人一脸陶醉的闻着酒香,这也是个酒鬼,并直接毫不犹豫的灌了一口,然后龇牙咧嘴。

    剑南烧酿。

    四个字虽然说的别扭无比,但却也算清晰无比。

    请原谅阿健苏禄的失礼,多少年没有喝过这样香醇甘冽的好酒了,没有想到,却是在您的汗帐中,才有了这样的口福

    这样的恭维,让不颜昔班很是高兴,对这个开始时观感并不太好的回鹘商人,却是越发增添了几分好感,没想到,你竟然能一口尝出酒的出处,回鹘人果然名不虚传。

    回鹘商人摇了摇头,感叹道:多谢您的夸奖,那还是我的父亲,曾经从一位吐蕃商人手中,用两匹骏马,一袋金沙,才换回了十坛那样的美酒不过自从家里的藏酒喝光之后,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再尝过这种酒的味道了,阿健苏禄要感谢您的慷慨,竟然以这样的好酒来款待于他。

    说到这里,商人本色立即发作,小心翼翼的问道:尊贵的大汗啊,不知道阿健苏禄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从您这里换走一些好酒,他要带回去,献给伟大的阿萨兰汗,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已经开始与南边通商,并有着定军侯府这样的后盾的不颜昔班,并不在乎这些,他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作为回赠并表达我对阿萨兰汗的敬意,你回去的时候,我会命人给你带上一些

    不过,我想这些在将来将不会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你们只要能来到鞑靼草原,都可以交易到汉人的美酒,来,为草原的兴盛,我们来喝上一碗吧

    这回,回鹘商人确实是有了些羡慕,他已经听说了,南边汉人正在跟鞑靼人建立交易,可惜,回鹘人和汉人中间,还隔着该死的西夏人。

    (漂流了一天,筋疲力尽,还要码明天的章节,阿草命苦啊。)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商人(三)

    回鹘商人有着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机敏言辞和广博的见识。

    这个人去过很多地方,最远,曾经到达遥远的东北,与蒙古诸部交易,他甚至面见过克烈部的汗王王罕。

    说起金国人的时候,他会露出懊恼的神情,说不愿与金国人交易,因为他们太过蛮横了,而且,进入金国境内,需要交很高的税赋,最终,他说了一句,女真人太贪婪了,这让不颜昔班很赞同。

    除了为年轻的鞑靼人大汗描述各处的风情之外,他还绘声绘色的讲起西域各族美人,并恭维鞑靼人的大汗,能娶到汉人皇室的尊贵女子,有多么的不容易,又该是多么的荣耀。

    要知道,回鹘人的祖先虽然也是突厥人,但他们在后来与强盛的大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中一些人的血统中,不乏流着汉人尊贵血脉的人存在。

    尤其是在当年他们强盛的时候,是草原上与大唐走的最近的一些部族之一,他们的祖先,曾经甚至帮助内乱的大唐平乱。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说法而已,实际上,是大唐曾在回纥征兵,平定安史之乱,而回纥兵在唐境之内,造成的破坏,并不比安史乱军少上半点。

    回纥后来改名回鹘,当他们没落分裂之后,一部分部落南迁,被唐军消灭,另一部分西迁,而阿萨兰汗统治下的回鹘人,正是西迁回鹘的一支。

    数百年过去,这一支回鹘人还存在于西边,当然,他们处于契丹人的西辽治下,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他们并不算多么强大,但他们的商人,却在草原上名气不小。

    一直以来,回鹘人都没有放弃寻找与汉人交易的途径,但西夏人是最大的障碍,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契丹人,吐蕃人,女真人,以及草原上的乃蛮人,都不会允许他们与汉人交易

    现在,吐蕃好像生出了巨变,只因为那里并非商队能够轻易到达,所以消息极为模糊,西夏人,金国人都在衰落。

    现在乃蛮人被汉人,鞑靼人的联军所击败。

    来到这里的回鹘商人,分明看到了与汉人重新恢复交往的可能。

    他眼中仿佛能看到汉人在西域贵比黄金的茶叶,丝绸等物就在眼前,相比和鞑靼人通商,他更想与汉人交易。

    汉人大唐王朝时那些大商人的传说,并没有在西域消失,反而流传的越来越广,越来越具有传奇色彩,这对于曾经立志成为富可敌国的豪商的回鹘商人来说,是具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的。

    为了打通这样的商道,无论是他,还是回鹘王国,都会竭尽全力,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听着这位回鹘商人对各处风俗人情惟妙惟肖的叙说,不颜昔班很是向往,并很快在谈话中对这个黑胖的回鹘商人产生了几许尊重。

    见闻广博的人,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会受到礼遇。

    而到过很多地方的商人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还很能讨人喜欢,这是他们必备的素质,那些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人,就算走的再远,也无法赚到什么钱的。

    回鹘商人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和满意这样的效果,他的使命其实已经基本达成,其余,就是要为自己的口袋打算了。

    他眨巴着小眼睛,转动着眼珠儿,在仔细的琢磨着说辞。

    他已经打听好了,这位鞑靼人的大汗,有着一位了不起的姑父,在他看来,鞑靼人做的最好的一次交易,就是将他们的公主嫁给了一个汉人英雄,这才有了如今的鞑靼人汗王,也才有了鞑靼人如今的辉煌。

    若是几年前,不,就是两年前,有人若说鞑靼人能够击败乃蛮人,他都会认为那个人在做梦。

    但鞑靼人现在确实击败了乃蛮人,,但这样的胜利,没i有汉人的帮助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现在进入了鞑靼人的汗帐,与鞑靼人的汗王谈笑饮酒,这些都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想要的,是见到那位盛传于草原的天神使者。

    像他这样的商人,总会不由自主的追逐最大的利益,这是商人的天性

    当再次拾起鞑靼人这次辉煌的胜利的话题的时候,回鹘商人先是恭维了鞑靼人的勇武和无畏。

    然后趁机道:不知道卑微的我,能否有幸见到那位英明的统帅,汉人中的英雄呢?

    这样的请求,不颜昔班已经听到了几次了,不过,这个商人和其他商人不同,与他谈话,让人很是愉悦,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而且,来自回鹘王国的大商人,对于鞑靼人的将来,也许会有着不少用处才对。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回鹘商人一眼,这也是阿萨兰汗的意思吗?

    回鹘商人犹豫了一下,马上摇了摇头,这确实不是阿萨兰汗的意思,而且阿萨兰汗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如果自己借口他的名义,去见那样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的权势的人而之前并未征得大汗的同意,一旦被其知道,就算结果非常美好,他的下场也会非常凄惨。

    所以,他依旧带着那种恭敬却不谄媚的笑容道,不,尊敬的大汗,这是卑微的阿健苏禄的小小请求,能够能见到那样一位英雄,将是阿健苏禄一声的荣耀

    而且,阿健苏禄会在之后,向您表明他的诚意

    商人,不颜昔班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对于回鹘商人的本性终于有了一丝了解,一切都是交易,这就是他们的想法吗?

    和汉人,和鞑靼人,和蒙古人,和乃蛮人,好像都不一样呢。

    不过,之前建立起来的好感,让他无法产生出太多反感,如果不是阿萨兰汗的意思,我想,带你去见他,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呢。

    回鹘商人心里不以为然,只当是草原贵族们的贪婪性子作祟罢了,正想再加上一些好处。

    见了他的神色,不颜昔班笑了笑,没等他开口,已经接着道:看来,虽然你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但你却并不了解汉人啊。

    回鹘商人愣了愣,为什么这样说呢,尊敬的大汗。

    不颜昔班抿了一口美酒,笑道:汉人并不喜欢商人,我的姑父尤其如此,他曾经跟我说过,商人没有任何信义可言而你,阿萨兰汗的使者,你将交易看的如此神圣而重要,如果带着你去见他,我不能保证,能够让你平安的走出他的帐篷。

    这个时候,回鹘商人已经知道,自己想的错了,而且,他最后的话语,已经惹的对方起了反感。

    这位年轻的大汗,无疑是一位很宽容的人,即使心里并不高兴,却还如此告诫于他,这让他很是感激。

    他垂下头,真诚的做出感谢,多谢您的告诫,请原谅阿健苏禄的冒犯

    顿了顿,他终于拿出了自己认为最为重要的一个砝码,不过,虽然阿健苏禄并不讨人喜欢,但阿健苏禄却有着天神使者一定感兴趣的话题。

    不颜昔班有些好奇,但他并不打算仔细询问什么,带这样一个商人去见姑父,并不会如他说的那般为难。

    汉人有一句老话,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既然这个回鹘商人有着如此的自信,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就是了,想来,阿萨兰汗的使者在自己姑父那里应该不至于掉了脑袋才对。

    商人的固执不颜昔班笑了笑,谈话的兴趣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大半,好吧,等些时日,不要走远,到时我会派人去找你,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个决定并不明智。

    说罢,也不待对方再说什么,便放下了酒碗,眼睛也眯了起来。

    回鹘商人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他起身施礼,也不再说什么,倒退着离开了帐篷。

    出了帐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最后有些不很妥当,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让人满意的,据他所知,他是头一个能准确知道,会见到那个人的商人,这让他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得意,当然,更多的却是紧张。

    年轻的大汗的告诫,虽然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但却在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是多了解一下汉人的风俗了

    人们往往把鲁莽和大胆混淆在一起,但它们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鲁莽的人往往会丢掉最后一个金币,却一无所获,但大胆的人,才会找到真正冒险的理由。

    回鹘商人念叨着流传在商人们中间的警言,走出了汗帐侍卫们的警戒范围,几个仆人立即围了过来,簇拥着他,离开了

    (三天过去了,很长时间没有度假,现在觉着度假真是太累了,不过还好的是,心情能放松一些。)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八章商人(四)

    事实上,像阿健苏禄这样带着别样目的而来的商人并不在少数。<冰火#中文

    ..

    乃蛮人不仅曾向回鹘人请援,西夏人,金国人也都曾见到过他们的求援信使。

    北地大国,对于草原部族的动静想来关注有加,只是近些年来,秦人强盛,压的西夏,金国喘不过气来,内里又不安静,这才放松不得不收回了放在草原的目光。

    金国人已经丢掉了半壁江山,去岁又面对蒙古诸部的劫掠,可以说,日暮穷途之像已显,更可怕的是,蒙古诸部劫掠过后,金国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地方上的一些将领的控制。

    割据之势渐露,尤其是一些汉军将领,或据地而守,不受金国朝廷征调,或与外地暗通款曲,为祸日烈。

    加之各州府汉人饱受金人欺压,一旦金人势弱,立即便是暗流涌动,揭竿而起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已经有人动议,欲请皇帝陛下率众退居祖宗龙庭所在,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当然,这样说的都是些女真贵戚,效忠于金国的汉人官吏,却在奔走不休,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成就一番绝世之功勋。

    当然,这些人已经是被名利烧坏了脑子,金人之糜烂,始于国祚初建之时,如今百多年过去,久病成疾,已是到了积重难返之地步,这样一个时候,即便谁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又能有什么用处?

    此时。一个汉人借着这样一个时机,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他叫张柔,字德刚,河北定兴人,蒙古诸部入寇河北,河北大乱,女真贵戚借此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征调民夫,无所不用其极。河北之地,就此流民四起。

    张柔年纪轻轻,身有勇力,又出身定兴大姓。见河北纷乱,民不聊生,遂与同族友好,征三千壮士,结寨自保。

    和另一个时空不同的是,这一支兵马,在河北迅速壮大了起来,封定兴令,不受,斩女真贵戚数人。积蓄粮草。流民啸聚,张柔此人也有才干,训练兵卒,整饬军伍,明晰法度。数次击溃来伐之金兵,于河北英雄中跃然而出,峥嵘毕露,跋扈之势渐显。

    还是南京留守李任权。密遣其从弟李任鸣往招,收其为义子螟蛉,督亲军牙卫,知南京北城军事。

    开始时张柔还不情愿,密会数次,这才被说服了下来,归于南京留守将军府统辖。

    此人方一崛起,便锋芒尽显,李任权收得此人,多了一条有力臂助之外,其人之胸怀,也就此显露无疑。。。。。。。。。

    外有强敌,内有叛臣,金国根基已然崩塌,虽还名义上抚有河北,辽东各处,但到底有多少地方还听朝廷谕令,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情形,金国人其实已经无力关注草原诸事,甚至于,对陈兵于河东,虎视眈眈的秦人,金人防备也已松懈了下来。

    这次蒙古诸部入寇河北,带给金人的伤痛,以及后续的影响,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丢掉河中,河东诸地。。。。。。。

    金国人如此,西夏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内忧外患,疲态尽显。

    但西夏与金国到底不一样,他们的外敌并不算多,内里虽然纷争不休,但自西夏立国以来,从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贵族权贵之间,相互争斗,党同伐异,朝堂之外,草莽之间,屡有豪杰揭竿而起,为祸地方。

    到得如今,虽然国力日渐衰竭,但西夏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他们倚仗地利之优,占据着河西走廊,河套等战略要地,沙漠戈壁环绕,无论是吐蕃,大秦,还是西辽,回鹘,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们还有着余力环顾左右。

    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十分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判断,秦人陷太原,大同两座河东重镇。

    环顾当今天下,能在草原上掀起风风雨雨的,除了秦人,又能有哪个?

    事实上,乃蛮人的使者并未去到西夏京师,觐见西夏皇帝以及权倾一时的西夏国相李元康。

    乃蛮人使者去到的是,西夏左厢军司驻地,见到了刚刚重回此地,为国相李元康晋为东北路经略使,总领左厢军司及丰州等地守军兵权的李元翰。

    这位当年曾在大秦庆阳府南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惨败的西夏名将,此时已然成为西夏诸将中,兵权最盛的一位。

    向以精擅韬略,果敢勇毅著称于西夏军中。

    其人最发迹之始,并非只来自叔父李元康的支持,而是十年前,回鹘侵沙洲,败西平军司,围瓜州。

    那时,秦人终于改变了一直以来的军事策略,将目光转而向金国,并为平蜀做着准备。

    西夏东南边塞日渐平静,而那时的李元翰,经历过了庆阳府一战之后,因罪贬于肃州,那时李元康权势并未稳固,不过虽不能削其罪责,却还是委其镇守肃州之重任。

    李元翰痛定思痛,于肃州练肃州军五千,又与吐蕃贸易,易其军马无数,招拢肃州各处边民,平灭匪患,无论汉人,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皆平等相交,并不因自己出身党项贵族,而对其他各族边民另眼相看。

    如此,不数年间

    ,便已得肃州各族边民拥戴,名声著于边地。。。。。。。。

    回鹘入寇西疆,立即便给了这位党项贵族一个展露锋芒的机会。。。。。。。。

    当李元翰知晓瓜州被围,西平军危在旦夕之时,一面派人急报右厢军司,一边聚集兵马,得六千人,除留一千守城之外,自己率五千精骑千里奔袭。

    他并未率兵直解瓜州之围,而是趁夜绕过瓜州,直袭沙洲,一日间,便到沙洲城下,亲冒矢石,率兵激战半日,重夺沙洲,截断回鹘大军退路。

    回鹘统帅莫尼罗听闻沙洲失守,大惊之下,立即退兵回攻沙洲。

    沙洲城下,激战十余日,回鹘人七万大军,顿兵于城下,尸骸狼藉,血流成河,损伤惨重。

    李元翰率军死战,外城,内城,十日之内,将沙洲城整个变作了战场,终是等到了右厢军司大军来援。

    当回鹘大军腹背受敌,惊慌失措之时,李元翰率一千骑兵,悍然而出,袭回鹘帅帐。

    此战,李元翰身披十余创,于回鹘帅帐亲军拼死堵截之下,斩断回鹘人帅旗,于帅帐之前,阵斩回鹘统帅莫尼罗,此时,其身边只余二百余兵卒,皆疲惫若死。

    但回鹘人胆丧之下,竟不敢近其身旁一步,当李元翰将回鹘统帅莫尼罗首级高高举起的时候,回鹘人心胆皆丧,星散而去,回鹘残部再无战心,穿过残破的沙洲,于右厢军司大军围追堵截之下,往西北逃去。。。。。。

    这一战,肃州李元翰之名,遍传于西北山川,也奠定了其西夏名将之威名。

    随后十年间,李元翰率部征战于各处,与西夏悍将阿绰平右厢军司之乱,于柔狼山下,剿平悍匪李巨人。

    抚西凉,大破西凉八路乱匪,保西凉重地无忧,经略东北数载,又破乱匪无数,权位渐重,隐已为西夏诸将之首。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年来,再未能与秦人交手,已洗刷当年战败之辱。。。。。。。

    而当秦人再度攻夏,大破西夏西南各处边寨之时,他却经略于西夏东北数州,虽一直在打着金人大同重镇的主意,奈何,却只能眼瞅着西夏将将与金人结盟称臣。。。。。。。。

    当秦人悍然出兵,四处攻城略地,西夏西南,东南,东北局势剧变之时,他才被召回京师,为的却非是抵御外辱,而是被委以剿匪之责。

    一年时间,李元翰转战各处,剿平匪患无数,然大厦将倾,又如何是一人两人能挽救的了的?

    各处乱匪,却是越剿越多,即便是李元翰这等身经百战,心志坚凝之人,也觉得焦头烂额,被弄的筋疲力竭,几乎有种,除了党项一族之外,西夏各个部族,都已成为仇寇的感觉。。。。。

    当秦人大将军赵石率部大破金兵,陷太原,克大同的消息传来,西夏朝野之震恐可想而知。

    即便是李元翰,也是闻之失色,谁能想到,带甲百万的金国,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西夏谋夺大同重镇数十年而不得,而今却是被秦人一举而下,金国西部屏藩尽失且不去说他,西夏侧后,却是处在了秦人兵锋之下。

    便如西夏重臣嵬名令公所言,自太祖立国以来,西夏情势之险恶,当以今日为最。。。。。。。。。

    随即,朝廷调令便到了李元翰军中,除剿匪都督之责,重任原职,经略丰州,胜州等处,掌左厢军司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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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零九十九章惊惧

    当乃蛮部使者来到左厢军司大营,李元翰也只是刚刚重掌左厢军司兵权而已

    离开这里不过堪堪两载,但左厢军司军兵之懒散,军纪之废弛,军官之贪渎奢靡,如此种种,尽皆触目惊心,可以说,整个左厢军司堕落之速,直让人嗔目结舌。

    不过李元翰并不奇怪这些变化,整个西夏朝野内外,人人如此,不独左厢军司一处,他早已见的惯了。

    实际上,自西夏立国以来,虽依照汉人规制,设立官制军制,招揽人才。

    但毕竟风俗不同,西夏又是崛起于瀚漠之地,各族混杂,所以,一直以来,西夏从根子上讲,并不脱草原部族习气,还是由各个部族联盟组成。

    事实上,西夏多山,多戈壁沙漠,其部族组成也就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山民,沙漠部族以及平原部族,其中,山中各部民风彪悍,乃西夏兵员最重要的一个来源。

    而西夏统治阶层,则主要来源于沙漠部族,这和党项人祖先崛起之地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平原部族,却多为汉民,精于耕作,虽说处于西夏最底层,但西夏钱粮,多出于平原之地,这个情形其实和金国并无二致,汉人地位虽低,却是西夏立国的根本,当然,现在也是西夏乱事之源。

    贵族们横征暴敛,奢靡无度,平原各族饱受欺压,频频反抗,自西夏立国,这样的政治形态就从没有改变过。

    李元翰出身党项贵族,虽有着野心,有着才干,但对这样的事情,却也只能听之任之,并无多少办法可想。

    因为和金国相比,向来封闭的西夏更为保守,党项以及其他各族贵族的势力更为强大顽固,这也意味着汉人和其他几个部族的地位更加低下,最重要的一个表现,不是朝堂上有多少汉人,而是西夏军中汉军,一直不成规模。

    这也是西夏占据河西走廊,以及河套富庶之地后,疆土扩张一度陷于停滞,接连为金国,秦人所败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果说金国国内还有着一些目光远大的人,尽心竭力,想着中兴伟业的话,那么在西夏这里,即便是像李元翰这样的党项俊杰,也没有任何要为西夏寻找另外一条道路的想法。

    他们的眼光以及才干,皆为地域所限,多数耗在内斗以及镇压各族反叛上面,并无法望的太远。

    话说回来,西夏立国之时,元昊将兵卒分为两厢,右厢军司驻守甘州肃州等地,以防吐蕃回鹘。

    而左厢军司驻银州夏州等地,与契丹人,女真人征战不休。

    时至今日,西夏的这两大军事集团,在不断的政治斗争和征战中,起起伏伏,渐渐消弱了下来,兵权也被其他各个军司逐步瓜分。

    到得如今,六大军司分处边塞

    右厢军司驻西凉,这是西夏重镇,右厢军司得此处,已能自给自足,又能与吐蕃交易,右厢军司在这里得的好处实是一言难尽。

    而西夏豪族野利氏一直掌控着右厢军司的兵权,当初右厢军司之乱,就是野利氏对西夏国相之位所做的一次努力。

    不过,最终野利氏在老谋深算的李元康面前惨败,右厢军司也经历了一次清洗。

    而之后,多年不曾开战的吐蕃悍然出兵,破右厢军司之下卓罗和南军司,屠卓啰城,对右厢军司又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加之甘肃军司驻甘州,为内附之甘州回鹘所控,虽名义上属右厢军司辖下,但实际上,那些回鹘人自成一体多年,与西边的同族眉来眼去,渐渐已成为西夏西南的心腹之患,只是此时的右厢军司,对于回鹘人的压制和威胁,已经消弱到了数百年来的最低点,如非当年一战,西夏的回鹘人受创极深,不然的话,如今沙洲,肃州,甘州等地,还是不是在西夏统辖之下都不好说的。

    所以说,右厢军司如今空有西凉重地在手,却是六大军司中实力最不被看好的一处了。

    白马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面对西北,时刻都在警惕着契丹人。

    西寿军司驻萧关,静塞军司驻韦州,中塞军司驻灵州,形成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防卫着南边通往西夏京师兴庆府各处要地,与秦人西北边军对峙。

    而左厢军司,黑山威福军司,弥娥州军司,嘉宁军司,呈扇面,将西夏所据之河南地,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河套之地防卫在内,除了面对秦人延州军的威胁,还要防备金人以及草原部族对河南地的侵袭。

    可以说,如今西夏各大军司,最善战的自然是白马镇军司,这些沙漠战士,人数虽少,但彪悍嗜血之处,非是其他西夏各部所能及,可惜的是,驻守沙地边缘多年,面对的从来都是沙漠中强悍的部族以及沙盗,防卫着京师西北,面对外敌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

    而实力最强大的,却还要数左厢军司,下属各大军司,皆为西夏精锐,连年与金人,秦人作战,也保证了左厢军司的战力。

    作为国相李元康的子侄,也是最信任的人,李元翰崭露头角之后,便掌了左厢军司兵权,而这里,也是国相李元康起家的地方。

    左厢军司的忠诚不容置疑,但左厢军司诸将之贪婪无度,也是有目共睹。

    他们占据着西夏最富庶的地方,有着大片的耕地和牧马的草场,这里的各个职位,都富的流油,即便是西夏衰颓的今天,也有着无数的西夏贵戚,削尖了脑袋想要在这里谋一个职位而不可得。

    虽说这么多年来与秦人,金人连年交战,但往秦国,金国偷偷倒卖战马的事情,是屡禁不绝。

    丝绸,茶叶等汉人珍贵精巧的物什,在这里随处可见,回鹘,乃蛮,契丹等各族商人绕道草原,悄悄来到这里交易,若非秦人边军不准商人入境,不然的话,这里还要繁华十倍不止。

    即便如此,和金人交易获利之丰厚,也使各族商人不惜铤而走险,穿梭于边境之处。

    而左厢军司这两年,军纪废弛之下,贸易却兴盛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当秦人攻取河东,却还未曾真正安稳下来,边境处于混乱之中的时候,贸易之事更是繁盛的让人无法置信。

    军人们和商人们勾结在一起,倒卖军资粮草战马,甚至连军械也在不停的流入东边山岭之中,再散向各处。

    等李元翰回到这里,右厢军司上上下下,其实已经糜烂到了一定程度,说是一个烂摊子,也无不可。

    李元翰痛心之极,却也并不奇怪,只是一面整顿军纪,一面召集自己亲信将领,重新占据左厢军司高位要职,就算如此,也只能稍稍压制这种已经泛滥成灾的私易情形。

    被抓捕的各族商人,今日走进左厢军司大牢,明天就可能大摇大摆的行走于各处,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靠一个人两个人可以制止的了的,从上到下的糜烂,贵族将领们的阳奉阴违,都让人有着深深的无奈感觉。

    而乃蛮人使者,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来到了李元翰的面前。

    听闻草原种种,李元翰大惊失色

    由不得他不惊,与其他党项贵族不同,他这些年率军征战,眼界见识,皆已渐渐成熟了起来。

    吐蕃低地内附于秦人,加上秦人如今已经据有河东诸地,如果秦人再破草原诸部,实际上,大半个西夏已经在秦人包围之下

    他心中隐隐升起几许恐惧。

    赵石,赵柱国。

    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而其人经历,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随着秦人的强盛,这个当初以庆阳府之战崭露头角的西秦名将,如今已经成为天下诸国最可怕的一个敌人。

    以稚龄从军,十几年间,南征北战,为西秦打下大片的疆土,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杀的金人闻风丧胆,更攻取了金国半壁江山。

    自当年庆阳府一战,此人再未在秦夏战场上出现过,如今,终于对西夏露出了獠牙吗?

    这样宏大的布局,十几年的积蓄,只为如今一战吗?

    李元翰浑身发冷,想一想,吐蕃的那位太阳之子,是此人的生死之交,鞑靼人的公主,是他的妾室

    十几年的时光,十几年的征战,只为今日一个局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将是怎样一个可怖可畏的对手啊,想到这些,李元翰心中之惊惧,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静思了两天之后,这位党项贵族终于艰涩的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书信给自己叔父,信中,他头一次向叔父建议,向秦人称臣,而且用了尽快两字,更是明言,朝中重臣们的迟疑,会让西夏陷入一个分外险恶的境地,西夏近二百年之国祚,很可能因为这样的迟疑而毁于一旦

    (更了,更了)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章颁赏

    真想与此人再次较量于沙场啊,李元翰掷笔而叹,当年庆阳城南百里处那场凄风冷雨,让他刻骨铭心,可以说,那场不算大,却分外惨烈的战事,成就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李元翰,若没有那一场战败,他自忖,也就没有现在的李元翰,那一战给了他失败以及失去亲人的伤痛,但也给了他决心和意志,一直以来,每一次处境艰难之时,他便会告诉自己,还有什么比在那个冰冷的雨夜中不断逃亡来的更加艰难呢?于是,每一次他都能坚定的前行,不管前面到底有多少险阻,因为他坚信,前路之上,不会有比那一晚更加冰寒彻骨的风雨了。

    而那一战,成就的另外一个,便是如今的西秦名将,权倾西秦朝野的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了。

    要说,这十余年来,自己过的精彩壮烈,一步步成为西夏军中举足轻重之人,威名遍传西北。

    那么西秦的那个大将军,活的就只能用波澜壮阔来形容了……

    他清楚,这样的比较除了让自己沮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却总有一种,冥冥之中,与这人有着联系的感觉。

    而今,更让人沮丧的是,西夏百病丛生,秦人却越来越是强盛,而那个人,也越来越是强大,根本追之不及,也许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与这人有对阵沙场的机会了,以那人目光之宏远,又如何能看得到他,并将他当做对手呢?

    正值壮年的西夏名将。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与对方比较的勇气。惟愿一战,虽死无憾,这样不详的念头就势在他心中扎下了根……

    当然,虽然他很想答应乃蛮部的来使,尽起左厢军司大军,联结乃蛮部,阻住秦人征伐的脚步。

    但那毕竟是不可能的,即便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策略。军中的将领们,朝廷重臣们,也将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一边。

    十多年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与秦人开战已经成为朝野内外禁忌的话题,当年与秦人数十万大军鏖战疆场,大败秦人于沙漠戈壁之间的名臣良将们已经不在,没有人再有他们那样的豪情壮志。

    西北的群山,西北的沙漠戈壁,成为了西夏人的屏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将成为西夏人的坟墓。

    所以,如今看上去最明智的选择,不是与敌人厮杀,战胜强敌,而是向敌人俯首称臣,而且越快越好,如果等到秦人布局完成,那么,西夏有多少还手之力,又会是怎样一番惨烈的局面,李元翰想也不敢想。

    而他也明白,与其上书求战,远不如这样的称臣之计受到朝堂重臣们的青睐……

    西北大国,与汉人厮杀征伐了无数年,让强盛的契丹人,女真人都不能在西北立足,而今却没落至此,连与敌人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凉和无奈?

    废话少说,不管李元翰怎么想,他要做的事情却不会停下来。

    拒绝乃蛮人的请援,驱逐乃蛮人的使者离开,随后,便派出谍探,扮作商队,打探秦人消息。

    而同时,加快了整合左厢军司各部的步伐,李元翰也再不顾忌那么多,严厉的军规戒律一条条的发布到军中。

    一连串的名字,上到了他的清洗名单之上。

    一颗颗的头颅,悬挂于左厢军司旗杆上,他们的主人,都曾经是左厢军司中极为显赫的人物,而他们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也全部流入左厢军司军中。

    一部分作为左厢军司军资,一部分则纷纷去到朝廷重臣们的口袋里,以换得这些朝臣对左厢军司的接连动作的视而不见。

    商人们在左厢军司辖地之内,开始变得举步难行,这回再没有什么侥幸可言,血淋淋的屠刀已经举起,商人们在屠刀之下,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一面有着称臣之议,一面整军备战,多少年来,西夏人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而在这个时候,大将军赵石也终于回到了云外草原。

    此时,聚集在云外草原的商队越来越多,商人们怀着各种目的的精明目光在逡巡。

    当铺天盖地的骑兵回到云外草原,马蹄声好像震动着草原每一处角落,如云般的旌旗好像能遮盖住正午的阳光,彪悍的汉人,鞑靼人,乃蛮人战士们耀武扬威,满载着战利品,簇拥着夺下的乃蛮汗帐大旄,驱赶着成群结队的乃蛮人战俘以及羊群和马群,回到了这片草原……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真正主掌这片草原的那个人回来了,带着让人睁不开双目的荣耀,带着丰厚到令一国国王也要羡慕的眼睛发蓝的战利品,带着足以摧毁草原任何部族的强大军队,带着令草原所有贵族都无法企及的权势,回归到了云外草原。

    所有人都带着敬畏的目光,望着那片旌旗如云,气象森严的营地,转动着各式各样的念头,许多人想要进入其中,一窥究竟,但戒备森严的大军营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其中的……

    那要比进入鞑靼汗帐还要费力,还要凶险,百战归来的大军,天然的便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再贪婪的商人,在这样的大军面前,也要收敛起他们的嘴脸。

    不过此时大营之内的中军大帐之中,场面之热烈轻松,却与外间所表现出来的森严肃杀完全不同。

    大帐中人数可是不少,足有百多人,每个人多说一句,那气氛就能炽烈的灼人。

    而这里,除了军中将领之外,便是一些鞑靼人贵族了。

    不过如今能走进大将军帐篷的鞑靼贵族,除了千户以上的鞑靼各部贵族首领,其余就是在大军中任职的鞑靼将领。

    也就是说,百户官以下,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这间大帐,一些小部落的首领贵族,想要再次见到尊贵的天神使者,实在有些不易了。

    由此可见,经过多半年的时间,鞑靼人的尊卑层次,终于在这种划分之下,明晰了起来,当然,这和鞑靼人大汗,不颜昔班的明确支持是分不开的,而自从不颜昔班重新回到草原,其所作所为,赵石感觉十分满意。

    此时的他,身形依旧挺拔笔直,不过神态间却满是轻松。

    帐篷中酒香飘散,这次聚会名义上是为祝捷,实际上,赵石明白,这些草原贵族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分赃呢。

    他之前有着严令,不得私分战利品,之后又有着不颜昔班,阿勒察薛坛等人的配合,所以,运回云外草原的战利品虽多,却无人敢于违逆他的命令。

    这不但彰显了他的威严,也变相的表明了鞑靼人对他的信任……

    与众人共饮了几碗酒水之后,赵石向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阿勒察薛坛微微点了点头。

    阿勒察薛坛微微垂头以示敬意,然后才正容而起,整理了一下袍子,又捋了捋大胡子,这才从身后一个跟随他而来的千户手中接过一卷羊皮。

    随着他的动作,帐篷中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许多人都明白,终于等到收获的一刻了。

    阿勒察薛坛迈步来到大帐中间,向赵石和不颜昔班依次行礼,这才缓缓展开羊皮卷。

    羊皮卷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阿勒察部第一次施行自己的职责和权力,作为阿勒察部的主人,他分外的慎重和仔细。

    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念出,被念到名字的人,立即离席而出,跪倒在地上,直到叙功完毕,颁出赏赐,这才叩首磕头,喜滋滋的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如汉人钦差宣旨的情形差不多。

    战利品的分配,有多有少,不过阿勒察薛坛准备的无比充分,叙功之时也说的明明白白,又有赵石,不颜昔班在那里坐镇,自然无人敢于口出怨言。

    不过就算有多有少,这一次征伐乃蛮部所得,也是丰厚的令人无法想象,各部所得,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大批的奴隶,更是各部强盛的根本,其实只这一样,也不会有多少人心存怨尤的。

    鞑靼人贵族心满意足,脸上笑的都分外的灿烂,降顺的乃蛮人所获也是丰厚无比,同样高高兴兴,虽略有失落,却对未来满是憧憬。

    当然,这里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赏赐没有颁下,那就是乃蛮人留下的大片草场……不过也不用太过急切,那样广阔的草原,相信自己最终所得到的,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就是了。

    羊皮卷分外的冗长,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各部分配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一个个汉人的名字终于出现在羊皮卷上。

    这一部分,却是由不颜昔班亲自主持。

    汉人将校的赏赐,一样是羊群马匹以及羊群,这是秦人将校头一次得到这样的赏赐,许多人都感到很是稀奇,琢磨着这些东西自己要来干嘛?

    其实,这根本不用他们来考量,这些在草原上显得珍贵无比的东西,并不愁去处……

    (说了要调整一下状态,所以更新晚了点,不过一天两更还是能保证的。)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一章中心

    颁赏一过,帐篷中的喧哗笑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数月征战,不论是谁,都会感觉到疲惫,兴奋头一过,多数人的神经接着酒肉便松懈了下来。

    所有人都带着喜意,这次出征,所有人皆有收获,可谓是皆大欢喜,喝酒吃肉的功夫,除了轮流向几位尊贵的人敬酒之外,就是大家相互恭喜畅饮了。

    大帐中的胡人贵族们如今大致分成了几部分。

    以不鲁黑台,阿勒察薛坛为首的鞑靼人贵族,这个人数最多,自不用提。

    以鲁乌尔阿拔为首的乃蛮人新贵,比之从前,底气也足了起来,看上去意气风发,从前的沮丧和忐忑也已没了踪影,乃蛮人毕竟雄踞漠北数百年,即便这些降将如今看上去还很弱小,但乃蛮人虽然战败,但底子其实还在,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壮大的速度绝对不是鞑靼人可以比拟的了的。

    而忠诚于乃蛮汗帐的各大部落被击破,在将来也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草原上的新旧交替,就是在这样的战争中来完成的。

    今日年轻的鲁乌尔阿拔,从前普通的乃蛮人将领,将来未尝不能成为一个英明的草原汗王,虽然他的血脉并不如何尊贵,虽然他有着投靠于敌人的污点,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些分裂的乃蛮部落投靠于他,因为他占在了胜利的一方。

    而他本身便是乃蛮贵族,比鞑靼人更容易被乃蛮人所接受,草原上关于忠诚的另类解读使草原人正朔观念并不如汉人般强烈。

    所以。乃蛮降将们在乃蛮部没落的今日。却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另外一群人。便是已巴勒塞合忽难为首的鞑靼人了,他们多数都曾归属于卡勒部,如今巴勒塞合部完全取代了当年卡勒部在鞑靼人中的位置,他们也便聚集到了巴勒塞合部的战旗之下。

    实际上,这一部分人才是如今鞑靼人中最强大的一部,他们有着卡勒部的底子,在巴勒塞合忽难的率领之下,顺利的完成了新旧交替。并坚定的站在了那个最强大的人的身边。

    其在与乃蛮部交战当中,倾尽全力,损伤虽然不小,但收获却也是最丰厚的一部,只这一部,便几乎占据了战利品的两成还多。

    聪明而睿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草原上恐怕又要多出一个强盛的部族了,没错,就是部族,已经渐渐脱离了鞑靼人的巴勒塞合部。虽然还流着鞑靼人的血,但独立之势已经分外明显。

    他们拥有了巴勒塞合这个名字。而且具有了那个尊贵的人的姓氏,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向汉人朝廷请求一个汗号,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许多鞑靼贵族看着这群人,都在嫉妒的想,卡勒部的家伙果然都很狡猾

    还有那么几个人,坐的离天神的使者很近,他们是以西克烈部王子图撒合为首的蒙古人,若是从前,蒙古人是不受这里许多人欢迎的人。

    但如今谁都知道,这位王子的父亲,是尊贵的大将军的安达,他的妹妹,则将要嫁给尊贵的大将军,照这样看来,这些蒙古人将来一定会在草原上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如果他们的鲜血中再加入天神使者的血脉。

    他们将成为草原上最尊贵的那些人之一

    而许多人也都听说,东克烈部在这一年的战争中,收获并不算小,东边失去了乃蛮汗帐率领的乃蛮部,在克烈部的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加上那些如同鬣狗般游荡在草原上的蔑儿乞人,塔塔尔人的投靠,西克烈部在迅速的壮大着自己的实力,他们的势力正在向西向北急速的蔓延。

    虽然鞑靼人,乃蛮人向来瞧不起这些穿着破袍子,满脚带着泥巴的蒙古人,但不可否认的,蒙古人,尤其是克烈部在草原东部是有着鞑靼人无法企及的威名的,被成吉思汗铁木真打败的部族们,很愿意聚拢在这样一个可以和成吉思汗抗衡的部落战旗之下的

    当然,这里最显眼的还是秦人的将领们,他们多数都很强壮高大,即便是谈笑之中,你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与草原人性情的差异。

    不过现在他们也都很高兴,一般来说,他们的赏赐要等朝廷下旨或者由大帅来决定他们的军功。

    但这一次明显有些不同,他们得到了一些牛羊和马匹,加上过后计算军功,顶算是得了双份的奖赏。

    虽然他们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与部下将校士卒得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如何处置,但有终归比没有好不是,再者说了,这次赏赐下来,也能多少清楚自己所立下的军功到底有多大。

    这次随大帅北上草原的大军人数并不算多,军功是实打实的,相比那些留在河东,河中的同袍,他们却明显先行了一步。

    官场之上,先行一步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国武监已经出了那么多显赫的将军,自己这一步走下去,说不定将来就能在军中比同窗们高上一头,跻身于显赫之列,这样的机会得了便是得了,没能来的,以后也没了这样的机会。

    而今他们也能感受的到,草原战事即将告一段落,也许南归就在今明两年,想到能在同袍之前,炫耀一番,而且还能加官进爵,北上草原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这时候他们的心,只有比这些胡人更加炽烈

    更何况,等到鞑靼人的大汗不颜昔班颁赏过后,便有人悄悄告知,这些羊群马匹,可以用来换取奴隶,可以换取毛皮甚至金银细软。

    当听到这个,这些秦人将领们虽未笑逐颜开,但心里却已经满足的很了,几个没耐得住寂寞,娶了胡女的将领,更是琢磨着,是不是送给岳丈一些,或者让他们代为处置了

    而更多的人,则在想,男儿征战,为的是什么,荣华富贵自不必提,娇妻美妾,仆从如云,才更显男儿权势。

    草原上的奴隶是什么?

    可不就是奴仆吗?胡人奴仆,也许还有异域美人,换一些回去,可不就羡慕的旁人眼睛发蓝

    帐篷中的人很多,却显得泾渭分明。

    这两年,是草原格局变化极为剧烈的两年,在这间帐篷中,便能显示出草原格局的变化,可以说,这里渐渐已经成为中部草原权力的中心。

    鞑靼人,乃蛮人,蒙古人,中部草原上最强盛的部族首领都聚集在了这里,毫无疑问,当乃蛮汗帐覆灭之后,这间帐篷中的人,便是中部草原最具权势的一群人,也许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无数部落的兴衰,无数草原人的生死

    坐在赵石侧后的种七娘拉着蒙古少女的小手,笑着说着什么,旁边棕发碧眼的西域女奴不紧不慢的做着翻译。

    这个组合虽然算是隐在角落里,却也十分的显眼,不过没人敢向这里多望上一眼。

    种七娘虽然在说着话,但眼角余光却在帐篷中逡巡,渐渐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草原上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威加猪胡,抚有草原之功,却向来是能够名垂青史之大功,可惜,种家这些年虽元气略复,但还是慢了一些,不然北上草原,便不会没有种家子弟的身影

    不过来日方长,草原之战也许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将来这里不会放着不管,种家的目光是不是要放的长远一些,在草原上安插一些人手呢?

    看来回去之后,要跟大哥还有父亲商量一下了。

    不过转过眼珠儿,看到蒙古少女笑颜绽放的小脸儿,除了有些嫉妒这丫头的年轻之外,却也知道她为何如此高兴。

    她自己在为父兄打算,眼前这位蒙古少女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这个,心中不由暗叹,女人啊,终归还要娘家争气,心里才能安稳,前些日子,这丫头可还可怜巴巴的呢,完全是一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模样,这会儿可是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这时,赵石终于举起酒碗,稍稍示意,帐篷中顿时为之一静。

    经此一战,草原略定,坐在这里的,都是英雄豪杰,草原的朔风,也必将将我们的威名,传遍草原之上,两载征战,浴血杀敌,终成此功,诸位辛苦,来,我敬你们一碗

    帐中众人,早已端起酒碗,见赵石一饮而尽,纷纷笑容满面,恭敬的将酒喝了。

    随即,赵石抹了抹嘴巴,接着道:草原部族众多,又是如此辽阔,今日虽胜,也许明日便败,所以,还望诸位能今后能同心协力,再铸辉煌

    (总感觉有些艰涩,以前全力码字的话,两个小时差不多一章,但现在,三个小时也码不出来,这是休息过头了?)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零二章商人(五)

    大营之外,三三两两的毡帐已经立了起来,这些多数都是一些仓促赶来的贵族们随从暂住的地方。

    大军刚刚回转,汉人行军打仗时的规矩还没有解除,闲杂人等不经允许是进不了大军营地的。

    这样的军规戒律让许多人很是恼火,也产生了不少争执,但只要守卫营门的汉人军士操着生硬的鞑靼语来上一句,这是大帅的吩咐,便也没有人再敢口出不逊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饬,再加上之后与敌人作战,鞑靼人和乃蛮人的骑兵也终于有了些样子,起码知道守规矩了,大军营地立下之后,往日乱糟糟的情形已是不见,多出了许多的威严肃穆出来

    实际上,这也正是秦军南归的征兆,只是少有人能想到这一点罢了。

    离大军营地不远,一处不小的营地正在逐渐成型,人也不少,来来往往的,看上去颇有几分热闹的意思。

    营地正对大军营地的方向,一群人远远望着旌旗招展,守卫森严的大军所在,不时交头接耳

    为首的,是个强壮的中年人,秃着前额,留着发辫,身上穿的非常华贵,只看一身服饰,久在草原生活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既非鞑靼人,也不是乃蛮人,不是西边的党项人,便是回鹘人才对

    只有他们,才会穿戴成这样比女子还要华丽的样子。

    这个人长的十分英武,眉毛粗重。双目有神。双颊细长。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多出几分坚毅出来。

    那个阿健苏禄查的怎么样了?一旦开口,身份也就不用猜了,那独特的腔调,明显就是西边的党项话,实际上,他们的语言还是继承了许多突厥语的特点和词句,但自西夏造字之后。他们的语言和鞑靼人以及乃蛮人这样的突厥后裔便也分了开来,没有熟悉党项语的人在场,是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说什么的。

    旁边立即有人恭敬的回答,那是一个回鹘商人,据说是从西辽过来的,不过以小人看,他们应该是带有使命的回鹘使者,不然的话,他们是无法求得鞑靼人的大汗代为引见,去面见那位秦人大将军的

    这些回鹘蛮子

    中年人听了不禁咒骂了一句。身为党项贵族的他,对于奸诈的回鹘商人自然没有一丝好感。虽然以前很多时候,这些商人会带给他许多新奇的东西,并让人觉着很是便利,也能通过这些商人找到一些快速聚拢财富的方法。

    但没有人会真正喜欢这些狡诈的,总想着亮闪闪的东西的商人。

    让人尤为恼怒的是,这些卑贱的家伙,竟然能直接见到秦人的统帅,而他们,高贵的党项人,竟然找不到任何机会和借口,和秦人打上些交道。

    不过再是恼怒,也不得不无奈的承认,和几乎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的回鹘商人比起来,他们这些党项人在这里更为的危险

    他们既没有使者的身份,也还暗怀使命,更像是谍探,这样的身份,别说凑到人家面前,就是离的远远的,也还怕被发现,掉了脑袋呢。

    他们耗费了许多金银和财宝,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来到大营附近,得以就近观察这支联军,和回鹘人的进展比起来,却足以让他们感到无比羞愧。

    不过这不是最糟糕的,只有来到鞑靼人的草原,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鞑靼人对于秦人有着怎样的忠诚。

    这里的每一个鞑靼人,从小孩儿,到老人,都在称颂着那个人的功绩,许多鞑靼人部落已经与秦人联姻,当他们在那个人的率领之下击败了乃蛮人,所有的鞑靼人对那个人几乎如同面对他们的天神一般,那是一种堪称狂热的崇敬

    东边的蒙古人和那个人结为了姻亲,已经形成了牢固的联盟基础,听说,蒙古人还向秦人皇帝请求了封号,这几乎就等于是臣服。

    加上他们正在快速的收服乃蛮人残部,眼瞅着,用不了多少时间,整个草原,就会大部只余秦人的统治之下了。

    没有来到这里,是无法理解草原局势的变化的,英明神武的大人也许会感觉到危险,但只有来到这里,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秦人在草原上已经拥有了多么恐怖的影响力。

    汉人确实曾经强盛无比,比如大唐帝国,但即便是大唐,以他想来,也不会对草原部族有着这样的控制力。

    怎么向大人解释在这里看到的,听闻的一切,已经成为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苦恼的根源

    之后跟那个回鹘商人多做一些交易,吃些亏也无妨,记住,一定要从他嘴里知道,回鹘人和秦人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一个标准的商人打扮的随从恭敬应是。

    不过中年人却有些烦躁,该死的回鹘人,贪婪的家伙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如果他们和秦人联盟

    中年人甚至不敢想象,对于西夏来说,那将是怎样一个情形,西南的右厢军司,将面对秦人,吐蕃人,回鹘人的夹击,这里任何一个敌人,都足以让右厢军司竭尽全力应对,何况是联合起来,那将是右厢军司的噩梦。

    像右厢军司那样的大军,一旦覆灭,西夏也相当失去了西南屏藩,半壁江山顿时便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那不但是右厢军司的噩梦,那简直就是整个西夏的噩梦。

    更让人心寒的是,草原部族一旦臣服于秦人,左厢军司也将是四面受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样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像大人那样的人去思量吧,他只不过是一个探子罢了,只要将这里见到的一切都带回去,他便有功无过,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呢,像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疲惫的挥了挥手,都忙自己的去吧,之后都听步封的,咱们既然随商队而来,就要做的像些,交易一定要公平,别惹麻烦,贿赂鞑靼人权贵时,也要小心些了,秦人回到这里,一定和之前不太一样,还有,多跟你们身边的汉人商量一下,多数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毕竟,秦人也是汉人,对待同族,总要宽容些。

    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草原部族本就纷乱,多数壮年男子,都是能一怒拔刀的家伙,身家性命在这里十分的不值钱。

    有了这句话,大家伙只要不惹事,多数能够活着回去西夏才对,至于能不能完成上面交下来的使命

    还没等他们想的太多,那边又接着来了两句,立时让他们心中为之一紧。

    交易的时候多打听,交往上的贵族,也要勤加来往,都竖起耳朵来,不管多琐屑的事情,都给我报上来对了,多寻几个汉人,看有没有机会混进这座大营,跟秦人交易,探探他们之后的行止

    看众人脸色有些发白,中年人暗叹了一声,西夏各族都正在失去勇气,党项人尤其如此,先祖们的勇烈,在他们这些不肖子孙身上,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不过他嘴上还是笑着安慰道:放心吧,看看这里的人,都是欢庆他们的胜利,又如何会提防一些商人?秦人已经在草原征战两年了,肯定已经有了思乡之情,只要身份来历编的圆满些,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再者说了,咱们西夏和秦人并未开战,这里又是鞑靼人的草原,哪里会防范的那么紧?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谨慎些,小心些,咱们一定能平安的回去西夏,到时候,我自会向大人给诸位请功

    众人不管相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个时候都是露出喜色,恭敬称谢,等到中年人摆摆手,便都回去了自己的帐篷。

    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望着不远处的大营,不言不动多时,才深深呼吸了几下草原清冽的空气,转身而去

    而在大营另外一个方向,一群汉人商人打扮的人也在静静的望着连绵不绝的大军营地,他们望着远处的目光,远比那些党项人更加的复杂难明

    终于,有人叹息了一声,感慨的道:秦人,虎狼之邦,兵锋之利,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立即便有人接口道:可惜,秦人暴虐,与金人无异,征伐蜀中,杀伤无算,征伐河中,河东,杀伤亦无算,论罪碑上,又缠绕多少无辜冤魂,暴虐如此,与先秦何异?若使其一统天下,非是天下黎民之福啊

    (没超过十二点,还好还好,大家放心,断更的两天,阿草找时间一定补上,就是休假回来,还无法进入状态,大家再耐心等等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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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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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