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九十五章见驾
晚间,到后院陪妹妹用了晚饭,赵翠儿看上去终于活泛了许多,虽还有时会发愣,但总归能说些话出来了,赵石也不好说什么,尤其是许节的名字,更是提也没提。
小院里也终于有了些人气,新调过来的丫鬟婆子,知晓老爷对这位小姐的看重,无不尽心尽力的服侍,又有几位夫人时常问询,到也不虞出什么差错,而赵翠儿这次也没再将人赶出去。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数年夫妻之情,对于女人来说,不是那么好割舍的,在这样一个时代,男人负心绝情的常有,女子却是不同,名节二字几乎贯穿每个女子的一生,被夫家休回来的女子,结局往往都是凄惨无比,让每个女子都是望而生畏。
而这还是在民风开放的大秦,若是在南边,结果估计往往只有一个。
出了妹妹的小院,赵石也暗自叹了口气,他多少想的有些简单了,看这个心伤难愈的样子,也只能等个一年半载的,再寻个人嫁了,这回却要好好挑一挑,读书人决计不成,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嘛。
要不怎么有那么句老话呢,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读多了,道理没懂多少,良心却已经坏了。
由此想及自家儿子,又有些不喜,暗自发狠,若这个小畜生长大成人,敢干出这等事来,必定打断他的狗腿。
心情不好,到几个妻妾处各自转了一圈,最终跑到女儿那里寻了些安慰,多少解了些心中郁结。
三天的时间,眨眼即过。。。。。。。。
当宫中太监来宣旨召大将军入宫的时候,赵石早已准备妥当,随即起行。
这一次,赵石才算真正体验了一下,身为朝廷大将军,应该有的威仪和气派。而大将军应该有的全套仪仗也顺便赏赐了下来,前前后后看过去,足有二三百人,列队行于街市,无论士绅百姓。避走不迭。避不开,立即便跪倒于路旁,大礼参之,真真是威风到了极点。
闲话少说。不一时便到了宫门处。
入宫的程序也越加的繁琐,抬眼望去,皇宫巍峨如旧,沿路所见,却已与旧时大不相同了。很多地方,都已翻新,太监宫人往来之间,也能见衣衫华美,也比两年前热闹了不只一分。
据说,即便这两年前方战事延绵,还是选了一次秀女,以充宫掖,而皇后大丧。办的也是极尽奢华,别说在正德年间,便是景帝登位的前十年间,也断不会如此的。
赵石打量着,思量着。陪在旁边的大太监笑语晏晏,极尽谄媚之能事,指点着那些多出来,或是翻新的地方。一一详述,不过所见之处。也不过皇宫一隅罢了,赵石可是听闻,皇帝陛下这两年新纳的妃子很是不少,本来膝下单薄,但只这两年,便多了两位皇子,好几位公主了的,也不知皇宫后面,又多了几处殿宇。
皇后在时,宫内风气尚节俭,尊礼仪,宫禁森严,却又有宽厚仁爱之名,即便是赵石这样的人,也颇为佩服的,而今嘛,这宫内看上去虽还是那般,但细节处却已不同的多了,皇贵妃曲氏赵石是见过几次的,那是怎样一位妖冶艳美的女子啊,行事与皇后自然不同,也没什么道理可言。
体会着皇宫中种种不同于以往之处,建成不过数年的勤政殿却已隐隐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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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大将军赵石入殿。。。。。。。”
太监拉长了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声音在殿中回荡不休,虽说也算司空见惯,但赵石身上还是起了些鸡皮疙瘩,死太监,暗自咒骂,脚下却已迈步向前。
“臣赵石,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来人啊,为朕的大将军看座。”笑声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传过来,熟悉中带着点陌生,却早已不再能对他产生怎样的压抑感了。
站起身来,微垂着头,直到坐下,才匆匆抬眼看了一眼。
已经年近五十的景帝安然坐在那里,好像从来不曾变过,但两年未见,变化还是有的,身子有些发福了,精神头很好,也丝毫看不到因皇后崩逝而留下伤痛郁结的影子,凛凛威严中怎么都透露着神采飞扬之色。
想想也能明白,大秦国势蒸蒸日上,铁骑纵横间,天下束手,作为大秦帝王,创万世之基业的机会就在眼前,有谁能按捺住心中的野望?
而在大秦国内,景兴政革也渐入佳境,国武监,国子监,再加上科考而来的寒门读书郎纷纷入朝为官,对原有的世家大族造成的冲击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由此产生的连带反应便是,阻挠种种变革的力量越来越若,障碍也越来越少。
前方战事无日或休,但蜀中元气正在迅速恢复,国库从所未有的充实,大秦现在最缺少,反而成了人力。
西夏,大秦世仇,如今已经屡次遣使,想要称臣,却因种种缘故拖延下来,大金,后周,这样以往在秦人眼中的庞然大物,却也低头俯首。。。。。。。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一切的荣光,都将归于帝王,带着头上的光环,品味着胜利果实的甘美,即便是帝王之遵,也要沉浸其中,有些不可自拔了。
就像普通人家,一旦多了余财,也要穿金戴银,炫耀一番,如今宫内宫外的特异之处,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帝王也是人,大臣们也是人,不是吗?
想起河中的冰天雪地,想起大雪漫天中血肉横飞的战阵,想起战后遍布山野的尸山血海,赵石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
。。。。。。。。。。。。。。。。。。。。。。。
那边厢,景帝也在打量着这个依旧是那么年轻,却已沉稳如山的景王府旧臣,征尘未去,眼角眉梢间依旧可以可到些许煞气,而那在两年间征战沙场,重新磨砺出来的锋芒气度。却是更胜往昔几分。
景帝不自禁的有些紧张,是的,就是紧张,眼前这个景王府旧臣浑身上下,总是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当年如是。现在也如是。
不同之处在于,一路走来,比起当年,即便是挟平蜀之功归来的国朝新贵来。已然不能任意处置了。
拥立之功,东征时摧城拔寨之功,平蜀之功,创立国武监之功,平左卫之乱之功。建猛虎武胜军之功,北渡攻金之功,十几年征战,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取。
哪一件功劳,都让人不能不赏,哪一件功劳,都让人不能不加其官,晋其爵,即便拖延来去。还是让他走到了今日地步,大秦几位大将军中最耀眼的一位,也是最年轻的一位。
这样一个人,怎能不让人觉得危险?
将来,你就是朕的霍去病。当年戏言,犹在耳畔,然霍去病北逐匈奴,封狼居胥。却也英年早逝,那么他呢?
一丝的紧张。转瞬即逝,但还是让帝王隐隐有些愤怒,帝王的尊严受到了触犯,不过,雷霆之怒,却只能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个臣子,朝廷亏欠良多,而让他紧张的,不过是这个臣子会怎样看待朝廷之后的措置。
赵石的沉默,也让他感到不安,他本就是多疑之人,一旦心中生出一些念头,就再也控制不住。
是不是他觉着朕亏待了他,是不是觉着功劳比张培贤还要大,想朝朕要赏赐,是不是把那个许。。。。。。。对了,许节离京的事也怨在了朕的头上,是不是对朝廷迟迟不肯宣他回京有了不满?
种种猜疑,就像野草般生了出来。
而这对于赵石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帝王这么猜测臣子,臣子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幸好的是,赵石有那样几个幕僚,不论是陈常寿,还是南十八,对于帝王心术再是熟悉不过,也早就多有嘱咐。
待得坐定,不用景帝开口,赵石便已低头笑道:“恭喜陛下。。。。。。。”
“哦?”景帝惊疑,刚想慰问劳苦的话也都噎在了喉咙里,只能道一句,“喜从何来。”
赵石这时才微微抬头,“一来,臣在河中便听闻,陛下又喜得龙子,臣心中自也欢喜,只是军情紧急,唯有督促众军,戮力杀敌,以为陛下贺礼,今为陛下奉上,还望陛下恕了臣迟贺之罪。。。。。。。。”
景帝心中一松,已是喜上眉梢,这话确实听着顺耳,不由笑着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事,既然是一,就有二了,说来听听,说的不对,朕可是要罚的。”
这样的君臣相见,却是大有别于往昔,即有不同,那么其中味道,却只有天知晓了。
“二来,前方将士开疆拓土,不顾生死,朝堂诸公勤于王事,不计荣辱,我大秦当兴,一统天下之势已成,此为大秦之喜,更为陛下之喜,臣为大秦之臣,陛下之臣,自当为陛下贺之。”
一句句,都搔在痒处,景帝大喜之下,抬手点着赵石道:“柱国之言,虽合朕心,但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搁在以往,爱卿恐怕说不出吧。。。。。。。。”
“臣句句真心,还请陛下明鉴。”
景帝轻轻摇手,“朕知爱卿心意。。。。。。不过。。。。。。。。”
景帝话锋一转,“河洛大捷,河中大捷,众人之功,皆已厚赏,只爱卿未获酬答,你可怨朕?”
漫声说来,还带着几许笑意,但不经意间,一缕目光已经牢牢锁在赵石身上。
“微臣惶恐。”这个时候,赵石自然不会有半点犹豫,带着些愕然,“微臣只知道,领兵杀敌,做好分内之事,以酬陛下圣恩,而陛下定也不会忘了臣之辛劳,朝廷论功行赏,自有臣的一份,早也好,迟也罢,争功抢攻之事,断不会去做,因臣知道,如此陛下反而不喜,功劳可能就没了。。。。。。至于怨望之心,陛下,臣对天发誓,是万万不敢存此念头的。。。。。。。”
诚惶诚恐间,已经离座跪倒在地。
半晌,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终于收了回去,看来真是吓的不轻?景帝神色缓了下来,这次的笑声,却能听的出来,彻底轻松了下来,“行了,出去一趟,怎的变成了磕头虫,这要传出去,当是什么好名声吗?赶紧起来,坐好说话。。。。。。”
“爱卿的功劳,朕是记得的,但议和,乃是大事,无爱卿坐镇河中,朕心中无底。。。。。。好了,不必如此惶恐,即便你于国丧之时,擅自用兵,朕可说了你半句?爱卿乃朕之有功之臣,朕自然不会有功不赏,怎也要全了爱卿尊荣,也给天下人瞧瞧,只要有功于社稷,朕是不吝爵赏的。。。。。。。。。”
“是,臣从未怀疑过什么,臣只知道,忠于陛下,功劳便不会落在空处,只是,这次与金人浪战于野,臣轻敌在先,致累数万将士,战死沙场,所以才诚惶诚恐,想着功劳不要也罢,只求陛下能厚赐死难将士便好。”
“不用如此,朕已知晓,爱卿虽有小错,但无伤大雅,若非此战,金人骄横,怎么轻易乞和?爱卿非但无罪,还有大功,至于战死将士,自有朝廷旨意,你就不用多管了。”
“是。”
“来人,移驾宜春殿。”
早有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移驾宜春殿。”
声音一声声传出去,勤政殿中立时一片纷扰。
景帝起身转首笑道:“朕已命人设好酒宴,为朕的大将军接风洗尘,来,随朕同去,正好也说于朕听听,河中府县情形。”
“是,谢陛下隆恩。。。。。。。”
这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月票,月票,月票,要是月票和打赏那么给力就好了,不过这一章实在码的有些艰难,翻来覆去瞅了瞅,总觉得缺了些味道,不过阿草水平有限,只能写成这样了,还望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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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九十六章见驾(二)
宜春殿位于皇宫西北,有大片的池塘环绕在不远处,假山,树木,花草,什么都不缺,而宜春殿,就像画家uu小说构造的主体,其他的一切,都是陪衬。
这一片殿宇,还飘散着木质的芳香,不问可知,是新建的。
行于池塘九曲桥廊之上,游目四顾,赵石可以想象的到,盛夏时节,在这宜春殿中,抬首,便能见澄净苍穹,回眸,便是满目繁花,低头,还有一波绿水的醉人情形。
与他在皇宫中见到的许多殿宇不同,这里。。。。。。。。。太过精致了些,到不是说怎么奢华,而是气质与八百里秦川的粗放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比如说,秦人观水,向来喜欢在开阔之处,多数都是居高临下,秦人喜欢那种一眼望去,便能让人心胸开阔畅朗的地方。
而这里,却是将亭台都建在树木遮掩之下,影影绰绰之间,便显出几分独具匠心出来,就像一个粗豪的大汉与一个出人世家的贵女之间的区别。
赵石略微的瞧了瞧,便也不再注意什么,初春时节,还见不到多少绿意,只有几株腊梅,还是迎风招展,却也时日无多了的,这样的时节,若非大雪漫天,或是细雨如梭,满长安也没什么好景致可以观瞧。
而他也敏感的发觉,自来到附近之后,景帝的兴致明显越发的高涨了起来,这里来往的宫人还不少,赵石不免隐隐在空气中闻出了些许雄性激素的味道。
“这里春日可以略避风寒,夏日可以赏景观花,爱卿觉得,此处如何?”
“陛下喜欢,自然是好的,臣一个厮杀汉,哪里懂得这些?不过,臣有些念旧,还是觉得凝翠园那里要舒爽一些。”
景帝脸上滞了滞。接着便笑,“是啊,旧情总是难舍,,但天下盛景何其多也。有些景致看的腻了。自然要另寻雅致之处,不然总守在一处,岂不如老朽之人一般了?”
赵石颔首,“陛下说的是。一成不变,总是枯燥了些,许是臣就是个枯燥之人吧。。。。。。。”其实心里却加了一句,喜新厌旧,自古皆然。又岂独观景?
景帝此时略微侧首,目光在他身上瞟了瞟,见他游目四顾,面色如常,想来这些都是无心之言,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又足足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宜春殿近前,早有宫人迎候在那里,大礼参见。太监又是尖着嗓子喊,“迎驾。。。。。。”
早已候在殿内的人鱼贯而出,赵石侧身在旁,看了过去。
殿中出来的人有男有女,但第一眼。你绝对不会看见旁人。。。。。。。。
头前一位女子,颦颦婷婷而来,芊芊袅袅拜伏于地,声音宛若黄鹂出谷。“臣妾迎接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景帝的声音不自禁的便温柔了几分。“起来吧,如此天气,怎的还穿着如此之少,赶紧随朕入内。。。。。。。”
这时女子才抬起头来,便是赵石,目光也凝了凝,这是怎样精致的一张面孔啊,十五六的年纪,眉如远山,眸若春水,面似桃花,肌肤白腻如玉,在春光映耀之下,竟显出几分温润的光泽出来,轻轻一笑间,丹唇轻启,贝齿微露,仿佛百花绽放,连这料峭春风都温柔了几分。
别说赵石没见过如此艳色,估计数遍天下,如此女般的人物,也是屈指可数,赵石心头不由浮起四个字,一笑倾城。
至于她头上戴的银花之冠,身上着的翠罗宫裙等等等等,再是奢华,也无法掩盖住她的天生丽质半分。
官话说的有些生硬,但却多出几分绵软,赵石一听,便知道,此女乃是蜀人。
“谢陛下,臣妾已将酒宴备好,只等与陛下共饮,可惜,这里没有蜀地舞师,那段采桑舞总有些地方不对,臣妾练了许久,也未能补全,不然今日奉上,能博陛下一笑也好。。。。。。。。”
美人堪怜,便是赵石这等铁石心肠之人见了,心中也是微动,遑论其他人了,景帝更是怜意大作,顺手牵起那双芊芊素手,笑着安慰道:“来日方长,今日,朕宴请的可是朕的大将军,恐怕难以领略歌舞风情,不若刀光剑影让他来的有兴致一些呢。”
“草民见过大将军。”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煞风景之余,也将赵石的目光拉了回来。
赵石瞳孔都缩了缩,这样的女人当真可称之为红颜祸水了,曲妃和此女比起来,也要逊色许多,到是家中的草原公主,还能稍稍较量一下,但真要较真的话,除了那身异域风情之外,真的是处处皆要略逊一筹的。
收敛心神,这才有了余暇往旁边看去,出乎意料的,却是个熟人,正是被贬去兴元的前羽林左卫指挥使王虎,景王府旧人,打的交道不可谓不多。
这个才具不足,偏又性情暴躁的家伙现在看上去可是真的老了,头发白了一半还多,脸上也多了许多岁月楔刻的痕迹,以往雄壮的身形也佝偻了起来,可见,这几年吃的苦头不算少。
想到这人丢官罢职,多少与自己脱不开关系,而今自称草民,却看不出多少恨意,赵石眉梢挑了挑,心道,果然锋从磨砺出,香自苦寒来,吃的苦头多了,也就有了心计城府了。。。。。。。。
“原来是王兄弟。。。。。。”赵石笑着点头示意,也没多说什么,王虎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当今陛下念及旧情,有那么几分起复的希望了,不过赵石还真想瞧瞧,皇帝陛下会将王虎安置在什么位置上,才能让那些余愤未平的将士心服。
而长了些心眼的王虎又能干什么呢?真的让人有些期待啊,如果他能未卜先知的话,他如今就绝对不会做如此想法了。
王虎看来是真的长了心眼,苦笑着便凑了过来,“难得大将军还记得当年旧人,这满长安,恐怕能叫出一声王兄弟来的,也只有大将军您了,当年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将军不要见怪才好。”
赵石眯了眯眼睛,摆手道:“当年景王府出来的,现如今能说得上话的可没几个了,你我虽有些误会,但也多是为了公事,如今能见到你回京,心中只有欣慰的份呢,对了,这位娘娘是谁,好像没见过啊。”
王虎笑着回道:“这位娘娘是去岁将近年关时入的宫,为南边蜀中成都王大人献上之舞姬,不过方一入宫,便得陛下宠幸,连新建成的宜春殿也赏赐了下来,看来啊,不日这后宫便要多一位贵人出来了。”
赵石心里惊了惊,这也没几天啊,说起来,皇后大丧才半年多吧?民间婚丧嫁娶都还要谨慎万分,嘿,这位陛下可好,竟然纳了新人?瞧这样子,还要封妃?皇家之人,心情之凉薄,真的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呢。
不过这里不合规矩的地方也非是他能细数过来的,比如未封嫔妃,便称臣妾,已是篡越,而这宜春殿的规制,也早就超越了一般宫中嫔妃,如此种种,只能是一个结果,此女深得皇帝陛下宠幸,甚至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了。
那边厢景帝却已牵着美人柔荑入了殿内,竟然都没顾上让赵石拜见,赵石与王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相似,但一个已然垂垂老矣,一个却是风华正茂,显得有些诡异。
两人结伴,随之入殿,早有太监宫女布置好了的。
到也不愧宜春殿这个名字,殿内温暖入春,地上铺的是木板,摆着桌子软榻,要宴请的人,此时看来,除了赵石,王虎也就没有旁人了,到是少了几分烦扰,也能少伤几分脑筋。
两人被人引着入席,那边景帝已经就座,身旁自然还有那位蜀中美人相伴。
酒菜已经摆放停当,热气腾腾间,酒菜的香气也飘散开来,但赵石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此时,景帝才笑着为他引见,“这是朕的沈才人,暂居于宜春殿,柱国还未见过吧?”
这就是要让赵石见礼了,赵石也不太明白宫中的规矩,立即站起身来,躬身抱拳,“微臣见过沈才人。”
不过听此女姓沈,赵石隐约便能猜到,蜀中四姓,苏沈韩张,到不是说这四姓乃是大姓,而是说这四姓之显赫,但赵石领兵平蜀之前,这四姓其实已经在乱匪肆虐时支离破碎了,等到他领兵入蜀,又是一番清洗,想来这些蜀中大族,没个一二百年,别想恢复元气了的。
景帝大笑,王虎莞尔中终于带出了几分鄙夷,朝廷大将军,三品武职,除了正经的皇亲国戚,即便是枢密使,同门下平章事这样的人,也不便再受大将军一拜了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才人,再得陛下宠幸,位份也在那里摆着呢,赵石这一礼,可是闹了个笑话出来。。。。。。。
悄悄问一句,还有月票吗?本来打算多一百票,更上一章的,现在屡屡加更,竟然还没到一百票,看来阿草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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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九十七章见驾(三)
无法形容赵石的心情,前生今世,或畏他如蛇蝎,或视他如寇仇,或对他敬若天神,或对他提防有加,凡此种种,但遭人当场戏弄,却还是头一次。
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不可能用尴尬这样的词来简单形容他的心情,他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心底的愤怒,僵硬的笑笑,缓缓坐下身,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一股股热血直冲脑际,仿佛要爆炸开来般的感觉。
瞄了瞄景帝,桌案底下的双拳攥的死紧。。。。。。。戏还没演完,但终归有落幕的时候。。。。。。。。
沈人也在笑,但眸光转动,亮如两点晨星,带着些许的纯真和澄净,还有点点的好奇瞧了过来,也不用景帝吩咐,盈盈起身,莲步轻移,来到赵石桌案之前,还侧头打量了两眼,这深深一礼。
“将军之名,震于蜀中,妾身于深闺之间,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世间豪杰,当如是乎。。。。。。”
一边说着,带着敬慕之色,执起案上酒壶,一边嫣然笑道:“请为将军把盏。。。。。。”
景帝的笑容终于略微僵硬,眼中闪过怒色,那是男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对面的王虎,多少有些愕然,也有妒意在心中划过。
绝世妖娆,本非男人恩物,天地所钟,现于世上,多为祸乱之源,能有助于王朝事业者,怎一个了得,赵石已隐隐觉得,京中的诡异局势,与眼前这个女应是脱不了干系,而景帝心中,也隐约觉着,这一次,带赵石来宜春殿。当真是个败笔。
赵石这回是端坐不动,只微微颔首,顺手接过那双几乎完美无瑕般的小手捧着的酒馔,指尖传来些许触感,再对上那双足以让世间多数男儿疯狂的若水双眸。即便是赵石。也心中微荡。
不过这个时候,屈辱所带来的愤怒还未消去,心中又满怀警惕,加之本性冷漠。却还是不懂声色的接过酒馔,一饮而尽,“多谢人。。。。。。”
沈人脸上微羞,敛首又是一礼,这袅袅娜娜的回到景帝身边。伏在景帝耳畔,低声说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景帝又是哈哈大笑,宠溺的搂过她娇软的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赵石当时脸色就黑了几分,虽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但那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却告诉他,说的可不就是他嘛。
从到了宜春殿到现在。赵石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野心勃勃,心性深沉难测而又多疑的皇帝陛下,色令智昏,还是故意为之。他弄不清楚,但今日这番戏弄,留给他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之后的天大风波。究其根底,其实却也正源于今日。
之后情形。景帝也多少有些放浪形骸之意,让赵石是不知,今日见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诏见征尘满身,载誉归来的大将军,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还是说,自得此美人之后,皇帝陛下宴饮朝臣,都是如此?
赵石不再深想下去,那没有任何意义,之后他只问一句答一句,埋头饮酒吃菜,心里也渐渐轻松了下来,毕竟现在皇帝陛下应付身边的美人多些,哪还顾得上旁的什么?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景帝好像从温柔乡中拉回了心神。
“金人使节已抵京师,爱卿说说,金人诚意如何?”
赵石放下酒馔,沉吟了一下,又瞥了一眼上首,有些别扭,此等国朝大事,好像。。。。。。太过随便了些,但话还是要说的。
“回禀陛下,要说金人有何议和诚意,微臣以为,金国上下,满是背信弃义之徒,后周与金人屡屡议和,称臣纳贡也非一次两次了,但金人还不是年年南下,岁岁寇边?”
“今与我议和,不过迫不得已尔,其实微臣觉得,议和不议和,皆是一般,一旦金人兵强马壮,定要再与我大秦兵戈相见,我大秦一旦粮草充裕,也要进军收回汉家故土。
其实,如今议的,不过是河中归属而已。”
方说话,王虎还能时不时插一句,毕竟他景王府旧人出身,有很多话题可以和皇帝陛下谈,今以白身入宫,看来九成九是要起复了。
但这回谈到议和大事,王虎只能闭紧嘴巴,赵石在河中两年,连番激战,打的金人丢盔卸甲,太原府一战,是几乎让金人太原精锐一朝丧尽,逼得金人乞和,所以在议和大事上,别说是他了,便是那许多朝堂重臣,也没一个敢说比大将军赵石有说话的资格的。
看着年轻的大将军侃侃而谈,同是景王府旧人,儿娶了长公主的他如今却落魄至此,这让人情何以堪?心里酸水直冒之余,那锥心刻骨的恨意是深了几分。
“爱卿所言甚是,然河中归属事上,又当作何处置?”
赵石双手捧杯,遥遥敬上,道:“陛下与朝堂诸公已有决断,赵石岂敢多言?”
这事就太明显了,段德为河中抚慰使,王正清为河中都察使,河中诸将皆有任命,如今看来,朝廷又怎会轻易改弦张,将河中交到金人手上?说不定,还要在议和上大做文章,就算不让金人称臣纳贡,也要敲上一笔大大的竹杠的,若金人还将秦人看做后周之流,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景帝颔首举杯,轻酌了一口,转首对身侧美人笑道:“这就是朕的大将军,能文能武,天纵其,朕有了他,注定如虎添翼。。。。。。。。记得,以后要恭敬,不准顽皮。。。。。。。”
赵石此时已然麻木,侧首只作未见,那边沈人却笑颜如花,“臣妾小小女,怎敢轻逆大将军虎威?陛下如此说,着实让臣妾惶恐,不若这样。。。。。。。既然大将军对轻歌曼舞兴致寥寥,臣妾便演一段剑舞,为大将军洗尘助兴如何?”
景帝拍手而笑,“柱国,朕却要借你的光了。。。。。。。”
那边王虎也来凑趣,“常闻人歌舞双绝,去岁宫宴一舞,已是名动长安,可惜草民未能于会,引为憾事,若今日能得一见,实乃王虎三生之幸,多谢陛下,多谢大将军,多谢沈人。”
景帝哈哈大笑,赵石却蹙眉道:“陛下,这怎么使得?”
“莫要扫兴,且来观之便是。。。。。”
赵石还能说什么?那边沈人已是起身,“请陛下,大将军稍候片刻,容臣妾换衣准备。”
“且去,且去。”景帝摆手,多有迫不及待之势。
等这沈人一去,景帝正容危坐,却又是恢复了那等雍容威严模样,不知怎的,赵石却是心里一松,觉着这正常了些。
“议和之事,拖延不绝,朕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爱卿于此事上还有何建言,说来听听。”
赵石想了想道:“听闻后周使节也在京师?”
帝点头。
赵石接着道:“虽微臣觉得,议和之事不可期于来日,然于我大秦,终归是有好处的,不论金人,还是后周,仓促之间派遣使臣来长安,不过是急于与我大秦停战而已,待得知晓我大秦也有议和之意后,会派出真正的议和使臣。”
“这样一来,拖延时日在所难免,再者,议和非是一挥而就之事,当务之急,是让人拟出议和条款,微臣还以为,既然战而胜之,不妨。。。。。。多要些好处,若不答应,过些时日,春暖花开,可陈重兵于边塞,经此一战,后周,金人皆已胆丧,朝堂上议和之声定然不绝于耳,见我又有进击之态,惶恐无日间,也只能低头俯首。。。。。。”
“后周,金国,百多年积蓄,富裕之处,非我大秦可比,我大秦又何必客气?而北地妖娆,江淮灵秀,也尽可取之。。。。。。。。”
此言一出,不但景帝,便是王虎也自哈哈大笑,秦人特有的爽朗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此言甚合朕意,听闻路途之上,爱卿将那些议和使臣,以铁箱盛之,可有此事?”
见赵石点头称是,景帝肃容道:“以后不可如此,我大秦虽僻处西北,不怎尚于中原礼仪,然如此辱慢使节,却也不成,传之于天下,还道我秦人蛮横粗野,于国体无益。。。。。。。。”
赵石当即谢罪,“微臣知罪,只是当年微臣于草原听闻,金人曾骗北方蒙古诸部首领入上京,以铁驴之刑辱之,臣也没想那么多,心想,既然金人做得,为何我等做不得?不然金人还道我秦人心慈手软。。。。。。。。却未想及国体,陛下教诲的是,微臣之后定铭记于心,不敢再犯。”
“哦?”景帝有些惊异,不由问之。
赵石也只记得个大概,略略说了,景帝也是感慨,金人果然乃率兽食人之胡人,残忍暴虐之处骇人听闻。
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九十八章见驾(四)
景帝看着赵石,心中一动,这番问对,多有意外之喜,朝堂诸臣到底未曾真正见过周人如何,金人如何,所议条款多有疏漏,更让人可气的是,一些大臣墨守成规,总觉锱铢必较有辱大秦国体,所上建言更是可笑之极。,ka~.com 文字 /文字//(本章节由网友上传 )
竟然到了此时,还有那不明就里的糊涂人,上书建议放弃河中诸地,退守黄河以南才是正理,金人,后周使节也不安生,到了长安之后,拜会这个,拜会那个,这般下去,时日久了,难免会窥见大秦朝堂动静,这也正是他觉着议和之事拖沓日久,心里不踏实的根源所在。
而赵石一番话,虽还有许多可以细作安排的地方,但中间满是进取之意,正合他的心意,不若……让他参与到议和之事上来?
景帝有些心动,但随即便否了,若是如此,不说朝堂重臣们不会同意,以武将之身,行议和大事,自古少有,即便是参赞于侧,也是不妥,而随着前方战事绵延,骄兵悍将,越加难以管束,此时正该善加约束之时,怎能再火上添油?
有了这个心思,之前的念头便也消了个干净……
鼓声乍响,也打断了殿中谈话。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殿中稍暗,有人点起了蜡烛,夕阳如血,在窗棂,殿口爬进来,映的殿内斑斑驳驳。
战鼓声,赵石微微挺直身子,这是自然而然的反应,自不是以为回到了两军阵前。
但这宁静的春天日暮时间,一声声战鼓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敲碎了大殿中的宁静,也赶走了春日的气息,竟然带出几分肃杀来。
这是真正的战鼓敲法,因为其中带着近乎于古板的节奏,鼓响则进,许多人都知道这个。也明白战鼓声在战场上往往能激起士卒士气,但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很难想象,战鼓声为什么会影响士气。
其实很简单,因为节奏,所以军中鼓手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敲出的鼓点必须与士卒的步伐尽量同步。所以一般都是先缓后急,就像士卒冲锋陷阵一般,先迈开步子向前,保持阵列完整。然后渐渐迅疾,直到奔跑起来……
这个过程中,战鼓是一定不能停的,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士卒也一定在听着鼓点,渐渐让自己的步伐与鼓点一致。这样的话,不但能使自己队列完整,还一定程度上激发士卒心中的杀气。
能在皇宫中听到战鼓的机会真的不用提了,上次听到,好像就是十几年前那场类似于兵变的夜晚吧?
在场三个男人,都见过剑舞,但多数是以琵琶伴奏,少数操琴,说来还是因为琴声柔弱的关系。但以战鼓为伴,却还是头一次听闻,头一次亲眼见到,尽皆精神一振。
估计景帝,王虎的想法差不多。都想起来当年名动天下的公孙剑舞,赵石左右瞅瞅,心里却恶心的想,这可真是一个刺王杀驾的好机会啊。
随着沉厚的鼓声。踩着夕阳的余辉,重重踏着鼓点。一个人影自殿门口处缓缓而入,就算是鼓声,也无法掩盖那双足底处显然加了铁片或什么所发出的铁石撞击之声。
看那身影,本知道来人是沈才人无疑,但背对着夕阳,赵石眯着眼睛一瞧,还是有些吃惊,只见她已是一身戎装,身上穿着的竟是一件军服,脚上蹬的也是一双胡靴,外面还罩着精致的皮甲,腰间别着双剑,而脸上,却已经戴上了一张银光闪闪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
夕阳从侧面漏过来,不但映的面具带出几分血色,连那双本来纯真澄净的眸子也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活脱一个从黑暗地狱中走出来的暗夜妖精。
鼓声急了几分,充满了催促之意。
而这样一身打扮的她猛然一个跳跃,这一跃,很有军中扑击之态,随着剑鸣之声响起,在空中,两道寒光已然亮起,交叉而过,惊若翩鸿,又若鹰击长空,身形落下时,正正来到大殿中心。
身形落地,稳稳半跪于地,胳膊在身侧伸的笔直,两把短剑,斜指半空,如同多了两双铁翼,以红绳系住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她的脸庞。
鼓声骤然停住,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显然,这在战阵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鼓声骤然停下,便如同方才那一跃,从极动到极静的蓦然转换,带给人视觉以及听觉上的冲击也自然强烈到了极点。
停了片刻,殿上却无一人说话,目光全在正中身影之上,王虎也果然没有说错,这样的舞者,也确有名动长安的资格。
鼓声隐隐,重新响起,这次却又劲疾了几分。
女子猛的抬头,银色面具划出一抹光晕,那双眸子竟然也像是带了几分杀气。
随着鼓点,双剑如同莲花绽放,奔腾跳跃间,脚步声,鼓点声,短剑挥洒,反射出点点寒芒,癫狂之处,宛若野蛮人围着篝火在祭奠神明。
鼓声更疾,动作更加狂野,剑光滚动间,飘忽左右,就像一团银芒包裹的光团,来来去去,渐渐已经移到赵石案前。
随着最后一个重重的音符,小巧的胡靴在案上猛然一点,身形已经倒转了过来,与此同时,两抹寒光,直向赵石面门撩了上来。
对面王虎那里,已是一声惊呼出口,便是景帝,也猛的瞪大了眼睛。
只赵石端坐不动,任凭这两抹寒光在自己脸颊旁边划过,微凉的寒意,甚至刺激的脸颊两侧寒毛微竖。
耳畔,咯咯轻笑声隐隐回荡,沈才人已经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双剑掣于肘后,像男子般躬身抱拳,“大将军果然胆魄非凡,着实不令小女子失望,方才孟浪,还望大将军海涵则个。”
赵石微微一笑,也抱了抱拳,“才人一曲剑舞,精彩绝伦,已经瞧的赵石呆了,竟是没反应过来,惭愧惭愧。”
沈才人呼吸急促,显然这一段剑舞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不过清脆的笑声中还是带出些得意,但她断然不会知晓,眼前这位大将军即有勇冠三军之名,怎会将区区花拳绣腿放在心上,若方才稍有不对,那双铁拳会在短剑撩中之前,早已轰击在她的头部,她更不会想到,年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将军,估计看过的死人比她见过的活人都多,胆魄那还用说吗?
“胡闹。”景帝终于憋出了两个字,那边厢惊呼出口的王虎,更已是满脸通红,这个丑出的比方才赵石出的还要大上几分,男儿争强,不懂规矩不可怕,可怕的是输在了胆气上。
“陛下……”一声腻的叫男人浑身发麻的呼唤出口,景帝也抵挡不住,脸色微红,好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还不速去换过衣物,来为大将军把盏赔罪?”
看着这妖精踩着欢快的步伐,脚底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隐没在殿门口处,景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赵石笑道“这个沈才人啊,年纪还小,又入宫不久,素喜玩闹,朕也头疼的紧呢,方才多有孟浪,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话里藏着的宠溺之意谁也听得出来,赵石还能说什么?就算此女想要行刺于他,也是正常,当年他在蜀中杀的人头滚滚,蜀人呼之为赵魔王,蜀中大族,更是恨他入骨,此女若真是出自蜀中沈氏,干出什么来,也都不奇怪。
仿佛□□□已过,沈才人重归席上,为赵石把盏赔罪之后,也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一会儿功夫便告退了出去,又饮几轮,天色也黑了下来,皇帝陛下终于发话,宴席到此结束……
赵石与王虎结伴出宫,自始至终,除了勤政殿上几句话外,皇帝陛下也再未提赏功之事,看来过后定有旨意的。
出了宫门,王虎告辞,临去之时,却笑着来了一句,“大将军,看在当年情分上,王虎厚颜请大将军在长公主处多多美言几句,王虎自有厚报。”
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也不待赵石反应过来,已经带人走了。
赵石琢磨了一下这话里的味道,撇嘴笑了笑,也就不再管它,回首望向宫门方向,心里也不知是怒是叹,怒的是,百战而归,竟然遭妇人女子戏弄,真真让人几乎忍无可忍,而叹的则是,这次回来,所见所闻,变化竟如隔世一般,宫中发生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赵石摇了摇头,皇帝陛下,也许真的有些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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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七百九十九章圣旨
回到家中,先去后院露了一面,让等待中的老娘妻妾安心,转身出了后院,径自来到书房,南十八等人早已候在那里。,ka~.com 文字 /文字//// 高速更新//
闲话少叙,坐定之后,赵石便将入宫种种,事无巨细,都讲了一遍。
几个人听了,都是脸色古怪。
沉默多时,李博文却是率先开口,“现在市井之间也有传闻,说是皇帝陛下新纳了一位蜀中美人,有倾国之姿,没想到,伯爷回京就见到了。”
陈常寿摇头,“何止市井之间,便是公卿之家,现如今谈论最多的也是这位沈才人,听闻,这位沈才人,不但容貌绝世无双,还歌舞双绝,年关时,宫中赐宴,就是这位沈才人献舞于御前,一舞之间,倾倒多少长安达官显贵,也在一舞之间,名动长安。”
孙文通搭茬,闷声道:“彩玉坊中女子,蜀女身价倍增,怕是也与此事有关。”
众人面色古怪,这位府中司马,孑然一身,不想还有这个嗜好。
李博文摇头叹道:“可惜锁于深宫,无缘见之。”
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落魄时,就曾在青楼于青楼女子写诗赋词为业,此时一脸的向往之色,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孙文通好像被触动了什么,感慨道:“红颜祸水,自古如是,想当年……唉,不说也罢。”
还是南十八见赵石脸色有些发黑,这才开口将话头拉回了正题,“此女姓沈,多数是蜀中沈氏之女了,就是不知其父母名姓,不过,此女为长安王氏所献,却要小心为上了,听大帅所言,此女当颇有心计。红颜祸水之称,到也不为过的。”
说的有些隐晦,但这里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按照赵石所说。长生殿上一曲悲歌。老大王朝,极盛而衰,系了多少古人哀思,故事不远。也确让人产生无限联想……
陈常寿迟疑了一下,道:“陛下素来英明神武,怎么会……”
这里数孙文通忌讳最少,他本来就蜀中降臣,对皇帝陛下也疏无敬意。接着话头便道:“色令智昏,大帅百战归来,竟容女子妇人如此辱慢,难道不知,君使臣如草籽,臣必视君如寇仇……”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住口。”赵石沉声喝止,“如此大逆之言,怎能出口?不但于事无补,泄露出去。这里所有人身家性命还要不要了?”
赵石盯着孙文通,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孙文通倔强的闭紧嘴巴,最终还是抵不过那好像利剑般的目光,嘟囔道:“大帅若不信我。何必以如此秘事与闻?”
南十八与孙文通在河中也算相交默契,这时赶紧打圆场道:“文通需慎言,如今非常时候,府内府外耳目众多。只要只言片语泄露出去,立时便大祸临头。咱们都知道,文通是为大帅抱不平,然我等所言所行,为大帅幕尔,还望切记自己本份,大帅功成之日,自不会忘了文通辛劳。”
“大帅也要小心了,陛下性情,朝野尽知,但如今……陛下所行,非同往常,是真是假,且待来日观之,一叶落,而秋风至,波涛起时,总有预兆,只需细心观瞧,自难逃法眼。”
陈常寿点头,“京师之地,虽风波险恶,却有一定之规,往日,伯爷远在千里之外,也就罢了,如今伯爷回京,许多事也便迎刃而解,只需静观其变,便也是了。”
赵石颔首,刚刚回京,确实有盲人摸象之感,一切的一切都是熟悉中带着些陌生,也许等时日久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明晰了起来。
送走几个幕僚,在书房中又静坐了半晌,这才起身回了后院,先去瞧了瞧女儿,这已经是每日必备的节目,然后想了想,却没在李金花这里留宿,而是去了种七娘那里。
种七娘一路劳顿,身子也不如他般健壮,自然感觉身心俱疲,一连休息了几日,才算堪堪缓了过来,见赵石过来,心中也自欢喜。
过了这些时,赵石竟然又觉着有些饿了,也是,在皇宫之中,饭菜酒肉再香,也让人有食不甘味,酒不对心之感,对种七娘说了,种七娘笑的前仰后合,不过还是忙着命人准备饭菜,美酒去了。
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两夫妻相对而坐,种七娘轻酌了几口蜀中烧酿,便静静看着自家夫君如风卷残云般将酒菜扫了个干净,心里暖暖的,不由回想起少女时那些小心思,也不知现如今实现了几许,只是晓得,在这样一个时候,只觉心中满满,千金不易的。
赵石酒足饭饱,惬意的晃了晃铁打一般的胳膊,毫无形象的拍了拍肚囊,在种七娘谑笑当中,一把拉过妻子,在那红晕的脸蛋上猛亲了一口,饱暖思淫欲嘛。
种七娘身子也软了下来,但还是佯怒推开了他,脱开身,命人收拾碗筷,又沏上香茶,这才坐下身,似笑非笑的在自家夫君面上打量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见夫君如此兴致高昂……可是在宫中见了那颠倒众生的沈才人?这才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所谓秀色可餐……”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的个花枝乱颤。
赵石愣了愣,他娘的,消息竟然传的如此之快,连她都知道了?不对啊,这才多大功夫,难道宫中成了漏勺,消息竟然传的满天飞?
还在猜疑,那边乐的好像找不到北似的种七娘见他神色,却长大了小嘴,笑意未去,便愕然道:“呀,真见到了?”
赵石这才恍然,原来不知是在哪儿听闻了沈才人之名,顺口说的。
那边种七娘却不管这些,急着便问,“长的什么模样?比之……嗯,比之琴其海如何?听说此女歌舞双绝,夫君可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赵石哭笑不得,见种七娘两眼亮晶晶的,还带着那么点不服气,活像后世追星族穿越附身,无奈只得道:“不错,沈才人是见到了,还陪着陛下观瞧了一段剑舞,嗯,果然名不虚传……”
种七娘哼哼了两声,有点不愿意了,世间女子,自古皆然,种七娘虽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却也不能例外。
赵石似笑非笑,种七娘这等小女儿态也算少见的很了,遂转口道:“容貌上,比之琴其海略胜一筹,但那剑舞虽也赏心悦目,不过论起本领来,又哪里比得上我家七娘半分?不过花拳绣腿罢了,不值一提……”
种七娘眉开眼笑,柔情蜜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站起身来,给赵石斟茶,随后身子已经轻轻偎依了过来。
不过还不算完,“从前可未见夫君夸过哪个女子,此女容颜,定是天下一等一的了,不然,哪里入得夫君法眼?”
赵石伸手环过妻子柔韧的腰肢,聪明的转移话题,“我才从宫中回转,你怎的就知晓出了个沈才人?”
种七娘一边把玩着赵石的鬓角,一边就笑,“父亲那里派了人过来,妾身不过略略问了几句长安趣事,便说到了此女,现如今啊,满长安都在传她的名字呢,便是父亲,那晚夜宴回来,也是赞不绝口,妾身还在想,是怎样一个女子,竟得众人交口称赞,可惜身在宫禁,不然妾身定要前去亲眼观瞧才行……非是妾身有未卜先知之能,赶巧夫君竟是……”
说到这里,笑的越发欢实,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直过了半晌,赵石大手渐渐往上移了过来,种七娘才抓住赵石的大手,“对了,父亲说,改日要登门造访,京中诸事,想来父亲心里明白着呢,夫君尽可问之。”
赵石大手坚定的往上移动,一直罩住那高高隆起的温软,才笑着道:“哪里有岳丈拜见女婿的道理,你明日传话过去,就说小婿明日晚间去拜见岳父大人……”
种七娘这才满意的叹息一声,往赵石怀内凑了凑,脸上红晕浓的好似化不开般,虚虚搂着赵石的脖子,就算如此,小嘴里却还嘟囔出了一句,“沈才人真的生的那般好看?”
这女人的心思啊,真的让人无语……
一夜无话,赵石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洗漱完毕,将儿子拎过来教训一番,去瞧了瞧女儿,陪着老娘,妻妾们用过早饭,这才来到前院,方命人到库房,挑上几件礼物,好晚上给丈人送过去,已经有人急急禀报,圣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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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章颁赏
圣旨一到,又是一番忙乱,打开府中正门,摆设香案,合府家眷,一起迎奉圣旨。
这次来传旨的正是大太监徐春,如今的徐春,非是往常可比了,因宫中曹太监年老多病,景帝御口钦赐徐春为内衙少监,暂掌内衙庶务,虽说十多年前,内衙有人随太子作乱,平定之后内衙元气大伤,之后又有蜀中乱事,内衙再遭重创。
经过十余年休养生息,也还元气未复,但以徐春如此年纪,出掌内衙中事,也数异数,在宫中地位越发的稳固了。
接旨的场面赵石经历的多了,这一次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来传旨的是一大帮人,接旨的也黑压压一片,显得分外热闹。
但宣读圣旨之时,便都安静了下来。
圣旨的程序也好似千年不变,先就是论功,备述赵石功绩,当然,论功过后,并非就是颁赏,而是要挑出点毛病,给臣下以惊醒,在这里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接下来才是圣旨的实质性内容,也就是论功行赏的环节,无论宣旨的,还是接旨的,都是心里有数。
这次赏赐自然丰厚,金银若干,绫罗绸缎若干,还有天、田地屋宅若干,这些也不用多说,得胜伯府不缺这个。
再者说了,没钱的男人是条虫,有钱的男人却无权,在某些人眼中也是条虫,有权却不够大,还是逃不脱旁人摆布,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男儿在世,讲究的是一个封妻荫子。要掌权,还要掌大权,这才不枉了在人世走这一遭。
金银细软,田地屋宅比起世间权柄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废话少说,直到徐春念到,晋大将军赵石,三等定军侯。三品冠军大将军,赏金鱼袋,荫庶长子赵君玉,云骑尉。
赵石老娘,妻子,皆有封赏,晋其母。渭河郡夫人(沿唐制),其妻,范氏,柔福夫人。
可谓是一门皆荣,果然赏赐丰厚的让人难以想象。
此时的赵石,一跃已为大秦众将之首。没有之一,即便是大将军张培贤,也要稍逊一筹。
而此次一战,却直接封出两个侯爷来,可见乱世当中。军功之赏,实非其他可比。
这也象征着。随着大秦统一天下的步伐,将军们终于用敌人的鲜血以及累累尸骨打破了旧有的官场限制,为自己和子孙建下偌大的基业,而这,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可以想见的,将来在大秦铁骑纵横天下的过程中,定会有更多的杰出将领涌现出来,破城之功,斩将夺旗之功,灭国之功,等等等等,到那时,封公封王,也就不再是什么梦想了。
堪称冗长的圣旨宣读完毕,递到赵石手上,徐春换上笑脸,一把掺住赵石胳膊,恭喜道:“侯爷快快请起,也好让咱家恭贺一番,讨个吉利。”
与到河中宣旨的大太监气度实在不同,皇帝身边的人,真正的不一样。
一家子纷纷起身,恭喜声也连成一片,喧闹异常,赵石不欲过分张扬,很快遣散众人,又将圣旨以及颁下的印信妥善放好,这才命人招待好随行传旨之人,自己则陪着徐春到正厅叙话。
等到香茶果点摆上,正厅中安静下来。
徐春笑起来却是显得亲近了许多,“侯爷一去两载,咱家在京师时常挂念,今日见侯爷安然无恙,且载誉而还,陛下也不吝厚赏,当真是可喜可贺,啧啧,封妻荫子,以侯爷当今威势,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赵石也笑,封赏下来,还如此丰厚,确实让他心安不少,但宫宴阴影还在,又有许多事不知就里,再加上。。。。。。。。封赏虽厚,却未提及半点实职,这心就算放下,也是放在半空中的。
目光闪动中,他的位份已是非同寻常,但面对的这位大太监也非是当年那个从树丛中连滚带爬出来,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了不是,所以,有些话也就不能说的太随意了,“些许辛劳,却得如此厚赏,实在令人惭愧,还望公公回去回禀陛下,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春肃容听了,道:“侯爷放心,此话定然会传到陛下耳中。”
接着两人闲话几句,见徐春有告辞之意,赵石已经知道,这位估摸着是不欲再与宫外有什么瓜葛了,想想也是,此时情形,与当年已是迥异,宫内太监交结朝廷大将,一个不好,谁也得不了好去,其实不光是现在,便是两年前未曾离京之时,这种日渐疏离的感觉就已经有了的,如今只是被证实了而已。
这事也怨不得谁,宫中太监不能干政,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而他已经是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说是位极人臣,还差着一些,但也差的不多了,这样的位份也无须再冒着杀头的危险,交结宫内太监们。
不过当此之时,总有阴影在心中徘徊不去,赵石还是笑着试探了一句,“陛下可还安好?昨日宴饮,见得陛下春秋鼎盛,神采飞扬,让人当真欢喜的很,不过在我们这些外臣眼中,陛下也总是。。。。。。。。公公朝夕伴于帝侧,定是比咱们清楚多了。。。。。。。。”
徐春抿了抿嘴唇,瞅了赵石一眼,最终还是眼神一定,笑道:“正如大将军所言,陛下安好的紧。。。。。。。天色已然不早,咱家还得回宫复旨。。。。。。。。”
赵石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就不留公公了,改日闲暇,再多多讨教,来我送公公出去。”
徐春躬身,“不敢,侯爷请留步。。。。。。”
赵石还是坚持将人送到了府门口,早早已经有人封好了些礼物,塞到了一个小黄门的手中。
见传旨众人渐渐远去,赵石微微摇头,他本来最关心的是太子现在如何,但只试探了一句,就被堵了回来,再问也是徒劳,而一旦言及太子,以徐春现在的姿态,谁知道会不会将这话传给皇帝陛下?
而今皇后一去,曲氏在宫中的势力必定大涨,谁又知道,此人和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要出口的好。
回转身,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得胜伯府,闪闪发光的牌匾看着便气势非凡,但也存在不了几日就要换成定军侯府了。
赵石来到正厅所在,南十八已经在那里自斟自饮半晌了,见他回来,赶紧起身,幽黑的眸子望过来。
见赵石缓缓摇头,南十八也是摇头叹息了一声,不过马上安慰道:“此乃意料中事,大帅不必放在心上。”
赵石落座,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放在心上也是无用,咱们刚回来,这么乱撞可不成,这样,你与惜身商量一下,该拜访什么人,是光明正大,还是派人来往,都细细弄个清楚,赏赐看似不错,却未提及实职,嗯,心里还是不踏实。。。。。。。。。”
说到这里,顿了顿,“明日我会给你几个人名,你在府中家将中挑几个机灵的。。。。。。。。。别,府中家将都是熟面孔了,这样吧,你到城南皇庄那边挑几个人,让他们在长安定下居所,专与这几个人联系,中间细节,你斟酌着办,切记,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不要告知其他任何人。”
南十八心头一凛,“这些人是。。。。。。”
赵石低声道:“以往内衙所属。。。。。。。”
南十八摇头,“大帅,内衙所属,为朝廷耳目,这些人身在京师之地,难保。。。。。。”
赵石笑了笑,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当初在京师那长时日,把心都放在了武学上面,却未想到安插什么耳目,真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这脑子也变懒了的,若是那时在国武监中挑些亲信之人出来,善加使用,时至今日,也不会用这些被赵飞燕隐匿下来的内衙密碟。
这些人可谓是久居京师,各式各样,也各有门路,也是赵飞燕经历当年惊心动魄的一晚,总有一种危机感,将这些当年被内衙遗忘或是在内衙中不得志的同僚下属隐匿了起来,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而今的他,虽还是内衙所属,但身在蜀地的他是明白的,当年既然投了大将军,就不能三心二意,那许多密事干下来,一旦为其他同僚所晓,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唯有紧紧靠住大将军,再躲到远离京师的蜀中之地,才不虞安危。
这人可谓是心有七窍之人,不过留在京师的后手,今日却被刚刚能被赵石用到。
“个钟道理,不用说,我也明白,但非常之时,让他们查一些大事不成,但一些细节处,却可从他们那里得到蛛丝马迹也未可知,当然,还得你细加甄别,小心行事才成。”
“不过这些人都有把柄在手,嘿,内衙出来的人,能在长安活的舒坦,岂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不用过于担心什么。。。。。”
南十八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不过心里也是苦笑,自己这么下去,岂不是成了密碟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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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一章亲戚
“老爷,表老爷求见。”
表老爷?赵石险些没纳过闷来,不过随即就知道是谁了,除了如今改任侍御史的张世杰,还能有哪个?
知道是他,赵石冷哼了一声,道:“不见。”
要知道,当年许节能攀上得胜伯府这门亲事,还是张世杰从中保的媒,如今许节休妻远遁,差点彻底毁了赵石这个妹妹,也弄的合府之人凄凄惶惶,张世杰虽不是罪魁祸首,但与帮凶无异。
当然,最让赵石恼火的是,张世杰身涉其中,又是得胜伯府亲戚,前几日竟然没见个人影儿,哪怕解释一句也成啊,就没见他露过面。
回府之后,也没功夫问及在自己没回来前张世杰是否来过,赵石也知道,张世杰为人方正,是正经的君子,说起来,这样的人旁人说来或许钦佩有加,但放在自家亲戚眼中,这样的人还是少一些的好,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连对亲戚都这么淡,还谈什么亲戚?
加上去岁时,被那许节窜蹬着,还上书参了赵石一本,真真是让人无语。
而今日露面,赵石一转念就明白了的,肯定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了上门道贺了,这是见皇帝陛下已经召见过了,圣旨也已经到府,也就是说,旁人可以登门造访,无虞于其他什么了,这是照足了规矩来的。
说是有心吧,是真有心,肯定等的很辛苦,但要说无情吧。也有那么一点,反正现在赵石很恼火儿。直接将其拒之门外了。
不过片刻之后,又来人禀报,这次来的却是前院管家杜鹰,小心翼翼的笑着,“老爷,表老爷说,他刚回京两天。。。。。。。。这里还递了拜帖,说老爷若不见他。。。。。他便一直在府外等着。老爷您看。。。。。”
“才回京两天?之前去了哪里?”赵石问道。
杜鹰赶紧回道:“这个小人听说了,去回巩义探亲去了,年前走的,只是没想到会拖到现在才回来。”
这可真巧了,朝廷侍御史,闻风奏事,纠劾百官。可谓清贵无比,回乡探亲,一去就是两个多月,怎会如此?
沉吟了一下,终是余怒难平,“让他在书房等着。过后我自会见他。”
杜鹰显然松了一口气,“是,小人这就去让表老爷进来。”
要说得胜伯府一下子变成了定军侯府,合府喜庆才是真的,但年前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刻骨铭心。现如今市井之中流言纷纷,说的别提有多难听了。还竟有那酸腐文人,觉着许节不畏权贵,多有赋诗以赞的,闹的更是沸沸扬扬,让府中之人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就算如此时候,府中各人也都拿着小心,不敢太过张扬。
谣言传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广,定然有人从中作祟的了,而市井百姓不管这个,公卿世家中偶尔传出私密隐事,不管真假,都能传的绘声绘色,无他,只世间之人,多是如此罢了,幸灾乐祸,仇富心理什么的,谁都有点,只要不发生在自己头上,谁管自己口中传的是什么?
些许传言,对如今的定军侯府已无多少挂碍,只是名声稍损罢了,最重要的是,这事是真的让人闹心,也许背后站着那些人,就是想让人分心于此也说不定。
赵石转身回了后院,心想,这两日恐怕没有多少闲暇了,晚上去拜会种从端,明日入宫谢恩,赏赐下来,必定也会有人上门道贺,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过来,他旧部虽多,但大部分都身在河中,至于京里的达官贵人,官阶高的,未必有那交情,官阶敌的,也不敢上门,上门道贺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嗯,要是太多的话,还真要准备一下才行,想到这儿,他到是记起一个笑话,我不用记得什么人来过,只需记得什么人没来就行了,心里不由一笑,那样的话,可不是简单多了嘛。
此时府中有些乱,一路上都是搬运东西的,朝廷各色赏赐,定军侯,冠军大将军的仪仗之类,老夫人,夫人的诰命服饰,也有仪仗在其中,往后院送的,往库房搬的,以往府中家眷不多,所以管事的也就少,这回真真是让人忙成了一团。
不过现在侯府中,旁的可能比不上旁的府邸,但要说府中库房,那绝对是藏品丰富,长安城中是一等一的,到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府中人丁太少,花费也就不多,加上赵石来往应酬几乎没有,这些年积攒下来,家底儿还用说吗。
赵石不管这些,沿路碰到人,全都是恭喜之声,虽说不如前几年被封得胜伯时那么喜庆,但怎么说都是封侯了,知道封侯意味着什么吗?整个大秦才有几个侯爷?下人们想讨个吉利,主人家自然也是愿意的,想来到了晚间,还有一番闹腾。
一路来到后院,家中妻妾早已经聚在了石头娘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要说府中这些女眷,现在除了琴其海和惜红,其他都是官身。
而琴其海与靖佳公主往来走动,相交莫逆,惜红人家有个儿子,现在已经是云骑尉了,母凭子贵,在赵石妻妾当中,却是最让其他人羡慕的一个。
一大家子,各个不凡,已经能瞧出簪缨世家的影子了。
赵石一露面,顿时一阵莺声燕语,奉茶的奉茶,道喜的道喜,赵石见了,心里也是高兴,男人在外面拼来拼去,除了权欲作祟外,可不就是想让家中妻荣子贵嘛,若非朝堂上风波诡秘,现如今,可不就是个功成名就的模样?
又和老娘妻妾们说了一阵子话,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了,老娘已经开始命人准备饭菜,赵石这才起身,说是张世杰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听到这个,顿时遭了老娘一顿埋怨,让他将人领过来,一起用饭。
赵石应了,这才辞出内宅,往书房方向而去。
到了书房,张世杰已经等候良久,但人家读书人,这养气功夫也足,并不见什么不耐,旁边又有人精心伺候,端坐在那里,双目微眯,好似比自己家呆着还舒服。
当然,赵石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知晓,站起身来,整理衣袍,深施一礼,“侯爷,下官这厢有礼了。”
赵石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奇怪他这个做派,官场中人,皆是这般,便是皇帝陛下,也是先叙礼节,再述亲情。
张世杰四十多岁年纪,到不显老,发色黑亮,目光炯炯,脸上有些消瘦,还带着些旅途劳顿之色,但神色间,你可是再看不出当年半点抑郁来了,这些年,张世杰在官场之上,也算是如鱼得水,不经科举,却能坐到侍御史的位置上,着实是不容易。
加之还有东宫侍讲的身份挂着,不论朝廷显贵,还是武将勋臣,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而他在礼部,吏部任职期间,也很得上官同僚称道,这就很不容易了,以赵石看,这么个端方君子似的人物,能和同僚上官相处融洽,真的有些怪异,到是侍御史这个职位,很适合他才对。
当然,这其中要是没有他这个表弟的助力,张世杰想要到如今位置,做梦去吧。
想到这个,赵石又有些恼火儿,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亲戚两个字身上,身为亲戚,赵石觉着张世杰做的很不地道,平日疏远些没什么,毕竟文武殊途,官场规矩在那里,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但话说回来了,家中一旦有事,却不得你半点助力,更甚者,此事还有你的首尾在里面,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儿,赵石把脸一板,径自来到正座坐下,只留张世杰僵在那里。
张世杰当官这些年,当然明白,这次来恐怕得不了什么好脸色,只能低头做小,尴尬一笑,满脸的愧色也实是发自肺腑。
“大哥这里先给表弟陪个不是,但表弟先莫要恼怒,待听完因由,再要如何,大哥听表弟处置便是。”
赵石冷冷看过来,讥讽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这本是世间常理,也怨不得旁人什么。。。。。。”
“我本想着,有我这么个哥哥,妹妹即便生的丑些,心思少些,也总能有个好归宿,但如今却弄的差点抹了脖子,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自处?”
“照如今看,旁人歌也罢,唱也好,也算平常,但你这个作大哥的,却着实让人失望,亲戚或余悲?好在妹妹命大,不然,你这个大哥,嘿,小弟却是不敢认的。”
这就是直接问罪了,赵石现在身居高位,已经很少这么说话,旁人又有几人当得如此他如此训斥?
但对着面前这位,却不用顾忌那许多。。。。。。。不过只这一番话,就已让张世杰脸红脖子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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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第八百零二章传话
所谓义气之争,谦谦君子还真不怕这个,他们的底线横在那里,在道理上,他们一般都是稳稳站定脚跟,然后代之以口舌之争,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往往是不容易说服或者低头的,其实,称得上君子两个字的人,是值得钦佩的,这个毋庸置疑。
然自古以来,能真正配得上这两个字的人其实并不多,为什么?那还用问吗?滔滔浊世,君子固清且廉,却往往不得人喜欢,所谓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听上去是佳话,但却总带着绝情的味道。
与这样的人相交,真的是考验人的心胸,以这样的人为臣子,更加考验帝王的度量,而这样的人在官场中也讨不了好去。
魏晋名士名传千古,但多数却悠游林下,不愿出仕,后世有些人就会说,此等人只尚空谈,未必有何才学,其实细细想想,却也不然,试想,魏晋名士之所以为后世所敬,这些人没有才学是不可能享此大名的。
这里面的因由,估计一个是风气使然,一个呢,是这些才学之士有感于朝政凶险,杀机暗伏,不愿置身于其中,与人同流合污,坏了自己一世清名罢了。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呢,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能兼济天下的,都是有大勇气大智慧之人,多数人最多也就是个独善其身罢了。
废话少说,张世杰行事风范,早有人夸其有古君子之风。但能在官场中厮混的如鱼得水的人,可能是谦谦君子吗?
这个答案很明显。但名声却很不错,相交之人多有赞语,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个地道的聪明人,目光敏锐,公私分明,让人抓不住半点把柄,却又才干过人。如果非要有个评语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有着底线的伪君子。
但这一次,在为表妹保媒的事情上,真的是办了一件蠢事。
不管是伪君子(当然,这里的伪君子并非纯粹的蔑称。),还是君子。如果是后者,心胸必定坦荡非常,也会直承其事,多数不会做出什么辩驳,因为他们会觉着,切词狡辩。会使自己变得卑污。
但作为一个聪明的伪君子,这不是什么问题,直承其事可以,但总会有自己的道理的。
这不,张世杰开始解释。赵石本还有些不耐烦,但一听之下。心中却是大惊,而这个时候,他才记起,张世杰还有东宫侍讲这么一个职位。。。。。。。。
原来,自太子回京奔丧,虽未大嚷大闹一番,但也没有消停,先就是上书,欲为皇后守陵,皇帝陛下看都没看就给驳了,太子守陵,根本不可能,如果那么干了,只能说明太子失宠,储位堪忧,景帝自然不准。
不过开始时还只以为太子做的表面文章,但太子李全寿却是再三上书言及此事,这时候,景帝才意识到,这个儿子恐怕是有旁的意思在里面。
但皇后崩逝,他心中是有愧疚在的,加之皇后的临终嘱托言犹在耳,也无心与李全寿计较,只是召见太子,准备训责一番也就是了。
不过没成想,太子李全寿的倔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中细节,外人无法知晓,但最终,景帝也没允了太子所请。
之后的事情,则更让人惊悚,太子亲召张世杰于密室,说了一些话出来,这些话,张世杰到了如今,都觉着自己耳朵是不是不好使,听差了什么,午夜梦回之间,常常惊醒过来,随之便是一身的冷汗。
其中滋味,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之后,张世杰以父亲病重为由,请求回乡探亲,太子当即便允了,吏部那里办的也很快,因为这本就是太子的命令,直等大将军回朝,才能重回长安。
不过还没等他走呢,已经风闻刑部有数人暴毙,加之东宫同僚与他传信,当晚,太子在勤政殿外跪了半晚,想那时正是隆冬季节,身子怎么受得了?最后昏迷在大殿之外,之后御医诊断,风寒入体,反正是重病不起。
皇帝陛下大怒,除了已经上请回乡省亲的张世杰,其余人等都是罪过不轻,被赶出了东宫不说,在年关之前,一个个收拾行李,都被贬出了长安城,更是下了封口令,这个东宫同僚还是奉了太子之命,传讯于他,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知道此事。
张世杰大惊之下,连夜收拾行囊就要启程回乡,但转念一想,又聪明了一把,呆了两天,这才出了长安,中间更是不敢停留,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一路疾奔,回了巩义,待得回到家中,连惊带怕之余,加上路途劳顿,也没扛住,病倒了下来。
总之来说,这几个月的时光,张世杰是度日如年,连睡觉都恨不能封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露出点马脚来,招来灭门大祸。
赵石已经启程回京的消息传到,传信的人他自然也不认得,不过却持有太子信物,张世杰没着急回京,因为太子曾说过,还会有人来的,时至今日,他对于太子的谨慎以及其他什么,都不会太过惊讶了。
果然,过得两日,又有人来,说大将军已经到了哪里,又过一日,再有人传信过来,言道大将军已到潼关。
又过两日,这一次来人已经开始催促他回京了,不过他还在等最后一个人。
这人来到的时候,却是平平常常一个人,还是个商人,带着一支商队,张世杰此时终于开始收拾行李,别了老父老娘,随着商队一路回京。
回到京师之时,赵石已经回京数日了,而张世杰也没在京师留下什么人守家,怕就怕留下什么人乱说话,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得胜伯府发生的事情。
直到回京,到吏部点卯,有到御史台转了一圈,这才从一个交好同僚那里晓得,得胜伯府竟然生了如此大事。
他知道,苗头不对,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天,直到赵石入宫见驾,圣旨到了家中,这才登门造访,说起来,赵石那些埋怨和这些事情比起来,真的是不值一提。
要说张世杰也不是唠叨之人,办起事来也向来干净利落,但这几个月所思所想,皆是太子嘱托,又日夜担惊受怕,精神上实在饱受折磨。
不过也不知怎的,先前等在府门外的时候,心里还是惶惶然一如当年落魄时候在赵石府门外转悠那会儿,但不知怎的,一入府门,这心反而安定了下来,等到见到赵石,心中多有愧疚就不说了,却好似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将事情一股脑的说了不算,中间还夹杂着些琐屑之事,直说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口干舌燥的住了嘴,不管不顾,拿起旁边的茶壶,将半凉的茶水一股脑倒进了嘴里,那里还有半点平日谦谦君子的影子?
赵石听了这些,心中震惊自不待言,哪里还发得出什么火儿?
直沉默良久,赵石起身在屋中转悠了一圈,下意识的瞅了瞅门窗,府中书房,是防卫最严密的地方之一,但这个时候,他好像也有些担心,什么人在旁窥伺了。
直过了半晌,才沉声道:“殿下让大哥传什么话于我?”
“殿下说。。。。。。”张世杰抽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心里想,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怎么就卷进如此大事当中来了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后悔药可吃,不还是有那么句老话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君有事,臣不敢辞,临危受命,冒着天大的干系,将话传到,若之后。。。。。。。。不定又是一桩佳话。
读书人啊,总不难找到理由来安慰自己的。
“殿下说,曲氏悖逆,定不可留,惜,此时将军在身侧,不然定尽诛之,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陛下。。。。。。不念夫妻,父子之情,如此。。。。。。昏聩凉薄,何以为。。。。。。。天下之主,将军与我,乃手足也,托付重事而不疑,付生死而不顾。。。。。。。”
“今小人窥伺在侧。。。。。。。人主不辨忠奸,将军当早作准备,助我廓清朝堂,功成之日,天下群山,吾与君共之,天日可鉴,吾定不负今日之言。。。。。。今有前鉴,余人不敢用之,唯世杰乃将军兄长,平日稳重端方,遂托之以心腹,望将军勿为高官厚禄所惑,陛下疑将军久矣,亏负之处一言难尽。。。。。。将军闻此言时,当已处之于凶险之地矣,望将军善自珍重,速做决断,切切。。。。。。。。”
说完这些,张世杰已是满头大汗,好似虚脱一般软在椅子上,这可不就是一封口传的衣带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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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三章漏风(二更)
赵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知道情形很糟,但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太子传的话,明显表明,太子李全寿已经失了分寸,那些话里透露出来的只有一个意思,篡权谋逆。
那小子莫非疯了?赵石不由自主的升起这个念头,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但不管李全寿疯没疯,他赵石却不能不做出选择。
是的,现在看来,长安还算平静,好像没什么事情一般,但他已经能够闻到,狂风暴雨来临之前透出的血腥味道。
这种事情他经历过,但绝对不能和现在相比。
要知道,那时候虽也凶险,但正德皇帝属意于景王李玄谨,为李玄谨登位也做出了很好的铺垫,那晚宫中之事,不过是太子李玄持的垂死挣扎而已,但就算是略微挣扎了一下,也好悬没能翻了盘去。
再瞧现在呢,当今陛下登基日久,朝政稳固,人也春秋正盛,除了兵变,好像没什么可以走的路。
不过,兵变?赵石脑袋都大了一圈,他是早有些准备后手的,但从来没想过,要在长安城里闹出兵变大事来的,再加上,他刚回来,京中诸军,到底还有自己几分实力,都没摸清楚呢,兵变,开什么玩笑?
他可以助太子想法子铲除曲氏助力,可以助太子巩固权位,也可以用自己的势力,与当今陛下周旋,让当今陛下无可奈何于他,但天日可鉴。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如当年太子李玄持那般,带兵谋反的。
太子李全寿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听他的?就凭当年的同窗之谊?就让他堵上所有人的性命?
狗屁,赵石心里咆哮着,怒不可遏,因为他隐隐间,已经感觉到,一张大网,好像已经张了开来,就悬在自己头上。但他却不知道,这张网控制在谁手里,又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可能李全寿知道一点,不然话中的意思不会那般笃定,也认定了,只要他察觉到那张网,并打算撕破它。就一定已经没有了退路。
赵石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他知道,绝对不能再这样子等下去了,等到事到临头之时,再想对策估计已经晚了,此时。早已遥远,而且有些模糊的前世记忆好像苏醒了过来,一幕一幕在他眼前划过。
他悚然而惊,后背一片凉意,他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恶狠狠在心中发誓。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猛的回头望向张世杰,张世杰正对上他的一双眸子,那眸光中蕴含的凶狠和暴戾是如此的让人悚然,张世杰低呼了一声,险些没晕过去。
赵石慢慢挺起腰,心里杀机涌动,几乎不可自制,但最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若泄露半点出去,不光咱们两家,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陪葬,这个干系,我想大哥你也是明白的,对吧?”
张世杰汗出如浆,下意识的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但方才,他明明从这个表弟目光中发觉了杀机,真真是心惊胆寒到了极点,想到的是,如此密事,多上一两个冤死鬼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听自家表弟的口气,还好还好,估摸着是念着一丝亲情,这才。。。。。。。。。。。。。
屋中沉默半晌,张世杰才稍微缓过点神儿来,微微坐直身子,忍不住问了一句,“表弟。。。。。。。。是打算。。。。。。。”
赵石黑着脸,在屋中又转了两圈,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料峭春风扑面而来,伫立良久,才幽幽道:“哼,能有什么打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些皇家之人啊,为什么不能让人稍微清净些呢?”
“唉。。。。。。”看来张世杰是彻底缓过来了,还长叹了一声,“世人皆云,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却一步步的能退到哪里去呢?”
这一句,却好似说到了赵石心里,杜山虎在河中时所说又回荡在了他的耳边,想起当年带人入长安,报着的可是杀人放火的心思来的,不想却走到了今日地步,而今时今日,还能如当初般放得开拳脚吗?
“好了,你还饿着呢吧,我娘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到后院用饭去吧,记得,不要露了声色,老人家身子本来就不好,别又惹的她忧心,再有,出府之后,该干嘛干嘛,不要刻意隐忍,也不要多生枝节,就像无事一样,我若是有用到大哥的地方,也自然会派人知会。。。。。。。。”
“不要想那么多,我能走到今日地步,自然不会冒然行那愚蠢之事,去吧,我还有事要呆一会在这儿,你也别弄的和妇人女子一般,扭扭捏捏的,看你现在这样子,你两个弟妹好像都要比你强上许多呢。”
事实证明,张世杰有着一颗很大的心脏,出了书房,面色还有点苍白,整理了一下袍服,端正了一下衣冠,被人引着到了后院姨娘那里,却已经和没事人似的了,宴间更是谈笑风生,一点也让人瞧不出在书房中的狼狈样子来的。
所以说,伪君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赵石真的是急了,看着张世杰离去,立即吩咐道:“去,把杜管家叫过来。”
杜鹰是前院管家,此人的来历府中人知道的不多,只晓得是大将军第一次随军东征时从外间带回来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人以前还有个名字叫保福,其实是个俘虏,河中人氏,家中已是了无牵挂,为秦军所俘,去哪里都无所谓,便也跟着秦军回到了大秦。
当时还是胡离怜他身世,向赵石说情,赵石便将此人留在自己府中,这人胆子不大,但伺候人的活计在金人那边是做惯了的,手脚麻利,处事圆滑,该端架子的时候,还能端起架子,在下人们中间混的风生水起,不多时,便成了前院管家,在府中一呆也就十多年。
如今娶妻生子,小日子过的着实不错。
杜鹰来到书房,待下人退去,偷眼瞧了瞧,见自家老爷脸色铁青,知道老爷心绪不佳,便也加着小心。
赵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直接道:“这些年日子过的不错,可还记得当初入府时我交代的话吗?”
杜鹰心中一凛,十几年过去,在大秦过的日子与河中时比起来,自然有天壤之别,但越是如此,也越加让人珍惜,几乎每天他都会告诫自己一声,要牢记本份,勿要生事,也勿要恶了老爷或是老爷亲眷。
此时听老爷这么一问,不敢迟疑,立即躬身道:“老爷对小人有天高地厚之恩,老爷说的话,小人一个字也没忘,也不敢忘。”
赵石回身,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世间之人,忘恩负义者多,你在长安繁华之地,没有迷了眼睛心窍,这很好,那就说说,这些年可有所得?”
杜鹰背后冷汗直冒,幸好,幸好,自己是真没忘了,不然今日这一关恐怕就过不去了。。。。。。。
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也刻意的压低了些,“老爷,小人记得老爷吩咐,也有所得,就是。。。。。。。不知有没有疏漏之处。”
“不必多言,只管说来便是。”
“是,据小人这些年暗中观瞧,前院仆人中有五个人形迹可疑,其中一个手脚不干净,已经被撵了出去,还有一个就是负责书房洒扫的小厮,剩下三个,都是时常出去采买的,小人也试探过,假意想换了他们,总有内院传话过来说情,也没见他们怎么与内院仆妇交往。。。。。。”
“后来才晓得,有那么几个人,拿了他们的好处,在中间传话。。。。。。”
“内院小人少去,但呆的久了,也能知道一二,有七个人都曾与他们传信,三个丫鬟,两个仆妇,还有两个,一个在二夫人身边伺候,一个在三夫人身边伺候,都是得用之人。”
“小人心里想了想,这几个人有宫中派下来的,有。。。。。。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还有后来招入府中的,后来进府的,来历什么的不好查。。。。。。”
“小人不得不到内院勤加走动,打听的多了,又发现一个,就是管着内院厨房的刘氏婶娘,看样子却是这一群人中管事的那个,至于厨房中其他厨娘,还有那些打杂的仆妇,多数以前都是。。。。。。。宫中之人,怕也少不了干系。”
“小人大惊之下,这才回来再查前院厨房,果然,也有行迹鬼祟之人,这些人开始时还小心些,后来见府中无人来管他们,也就越发的明目张胆,在府中已经开始拉拢人,加之内外勾连,有时连小人也是指使不动的,小人牢记老爷吩咐,不敢多事,所以只要别手脚不干净,小人便装作不知道了。”
“还有家将老爷中有两个也不对劲儿。。。。。。”
赵石知道府中四面透风,这也是他故意纵容的结果,不想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咬牙,过几日,也该到清理一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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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四章安排(三更)
赵石在椅子上坐下,幽幽道:“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先不动声色,过几日,我给你派些人,你瞧着不那么碍眼的,打断他们的腿,放出府了事,书房,厨房,家将,两位夫人身边的人,抓起来,细加讯问,都还有什么人跟他们往来,嗯,这个你不在行,交给我派去的人就是。。。。。。。。。”
“记得,小心些,别让人逃了,问出哪个,便都扣住,之后这些人等,我不想再在府中看见,明白吗?”
“小人明白,去告诉内院一声,叫他们把饭菜端到书房来,还有,去把赵大他们几个叫到这里来。”
“是,小人这就去办。”
杜鹰出了书房,凉风一吹,额头冰凉,这才发觉,脑门上全是汗,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心里拎起了老高,府中这是要有一番翻天覆地般的变故了,也不知要多出几多冤魂,但转念想了想,那几个小人的嘴脸,心中却是不由一喜,琢磨着是不是把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副管家也趁机除掉。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想想罢了,想到老爷看自己的那双眼睛,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让老爷知晓,不定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了呢。
等到赵大赵二兄弟四人来到书房的时候,赵石正在伏案写着些什么,虽说赵石字迹现如今还是那般不堪入目,毫无一点进步,但他写字时的专注却也不逊色于任何方家。
四兄弟进来良久。也没见赵石抬头望上一眼,赵大不由轻声道:“大帅将小人几个叫来。还请大帅吩咐。”
赵石手一顿,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狼毫,却发觉手指上不知不觉沾了些墨迹,皱了皱眉头。
这才开口道:“坐下说话。”
赵四粗疏些,就想找地方坐下。赵大却抢先道:“大帅面前,哪有小人们的位置?”
赵石也不强求什么,这几个人,出身拜火神教,搁在平蜀以前,都是威震一方的绿林豪强,即便赵大已经年近六十。但那股子练武之人的精气神,也非平常青壮可比,可以说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但被李匪送到府上日久,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沾染了许多官场习气。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派了出去,不定便一去不回头了,而如今,这几个人在府中都已娶妻生子,又多少都有了些晋身的念想。想来当年在绿林中那点子威风事迹,却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估摸着,现在就算给他们个绿林盟主来当当,也是不愿意的很的。
沉吟了一下,赵石才微微一笑道:“你们兄弟四人,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兄弟几个互相望了望,还是赵大开口道:“回大帅,小人等在大帅身边,也有七八年了。”
赵石颔首,“我待你兄弟几个如何?”
这回,赵大心是真个拎了起来,赵四嘴快,忍不住便道:“那还用说,当初本来还以为被方半儒那小子当做礼物卖了于人,该掉脑袋了呢。。。。。。。。”
说到这里,却被旁边的赵三一把捂住了嘴巴,赵大赵二也瞪了过来,这才老实了,话还是由赵大来答的。
“大帅有事尽管吩咐,即便赴汤蹈火,小人兄弟几个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年大帅对我等有不杀之恩,而这些年,在大帅身边,人见人敬不说,过的也安逸快活,家里面还都添了几个白胖的小崽子,这些都是大帅所赐,小人等虽出身不高,但都还记得一条,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小人等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虽死无憾。”
说到这里,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边几个兄弟见了,也随之矮了半截。
赵石满意的笑了笑,“都起来吧,都说绿林中人,最重义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若我身边,能多些像你们这样的人,何愁诸事不成?”
说到这里,声音越发和煦,“你们啊,也不用生啊死的,这些年你们跟在我身边,除了战阵之上生死由天之外,你们何时见我让属下置身于必死之地的?”
说着说着,脸色也肃穆了下来,“这次叫你们来,也非什么大事,但一旦出了纰漏,却定然是要命的,你们几个,可愿于我分忧?”
赵大猛然抬首,斩钉截铁般的道了一句,“请大帅吩咐,除非咱们死了,不然定然为大帅将事办成。”
赵石抚掌道:“好,回去之后,悄悄收拾东西,不要声张什么,妻儿那里,我自会替你们照看好了,赵大赵四,你们两个明日晚间到书房来取几封信,取了信,我再交你们一个信物,立即动身去兴元,到了那里,去长顺街燕字老店,就说长安赵家来人,要见燕老板,自会有人带你们去见。。。。。。”
“之后,一封信交给燕老板,让他当面拆信观看,接下来,你们也不必多问,归他调遣行事就成。”
“赵二赵三,你们两个今晚便启程往河中,记得,是潼关之内的河中,许节你们也见过,外放了河中宁阴县县令,你们小心些,没准会碰到一些麻烦人物,也不要以通关文牒入宁阴,最好不要和人照面,你们的口音不对。。。。。。。但我要在五月之前,见到许节的人头,你们若是觉着不成,趁早于我说,我换人行事便是。。。。。。。。。。如果办砸了。。。。。。”
赵石眼中寒光闪烁,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赵二赵三却是嘴角都噙了笑意,这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嘛,本来以为入了官府,这辈子恐怕再没机会行那胆大妄为之事,不想却有这么个差事落在头上,两人心里不但没将这些许凶险放在心上,却都感心中快活痛快。
府中之事,他们自然知道,而赵石这般行事,也许在官场上不合适,但在江湖之上那就叫快意恩仇,最合他们胃口的。
“大帅放心,一来一回,加上行事,也用不了两个月,老三以往干的就是这个,定然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许咱们带了许节人头回来,那边消息还没传到长安呢。”
安排下这个,赵石算了算时日,应该能赶个差不离,与其盲人摸象,不如打草惊蛇,本来还只打算局势稳定之后,再和许家算账,但如今嘛,就用许节的人头试探一下,不在长安两年,这些人到底预备了什么在等着他。
如果真是那位下定了心思想要谋他,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来个鱼死网破。
他赵石生生死死见的多了,多少厄难都闯了过来,这一次,既然大家都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就看谁搅动的风雨大些,便如杜山虎的意思,是该到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了。
拿来先开刀的,除了许节,便是这些府内的探子们,自他入长安以来,太后赏赐,皇帝陛下赏赐,太子殿下赏赐,加上旁人送来的,这大将军府邸中,真的是不知藏了多少眼线探子。
其中不乏内衙的密碟,整个府邸可谓是千疮百孔,好像谁都能在府中安插些自己人,也许还有人在暗中偷笑,别看大将军赵柱国在外间领着前军万马,纵横来去,无有敌手,但在治家的本事上,可就差的远了。
但这些空子,难道真以为他不清楚吗?若真这么以为,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因为有了这些眼线,才能让人放心,也因为有了这些眼线,府中事端反而少了许多,府中的安宁也有了保证。
而如今嘛,即便没有这许多事故,封侯之后,他也打算清理一番了的,因为封侯之后,没有人再能轻易动的了他,即便是当今陛下,若是硬来,也小心崩了自己的牙口。
何况照如今的情形,长安风波将起,若任这些人留在府中,反而成了祸害,自然要尽早除去为佳,打草惊蛇,光一个许节的人头怎么够?加上这些人,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他也没跟南十八等人商议,在根子上,这些人都是些文人,不够狠辣,不够决断,总是顾忌良多,商量的结果,往往就是一个等字,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会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这样,当初不那样,却都是晚了的。
而赵石,经历了多少战阵杀伐,也许在猜测人心上或是对朝堂局势的理解上不如他们透彻清醒,但他最不缺的就是果断和胆魄,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而将军们独断专行,往往成为国家祸乱,也正是根源于此。
在河中时,他已经做了安排,但回到京师所见所闻,却不得不更改初衷,要不怎么说呢,时势造英雄,有些时候,一些小小的变故就足以更改历史,而这一改,惊涛骇浪也便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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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五章种氏(四更)
晚间,赵石带了两个亲卫,往长安种府而去。
种府离的可是不近,赵石并不心急,带人骑马慢行,虽已到日暮时分,长安城中炊烟渺渺,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晚饭,但街上的行人却还是不少,一些酒楼茶肆之间,也能看到高朋满座,呼喝戏耍,比之两年前的长安却又繁华了一些。
赵石很少带人出来游荡于街市,前些年庶务繁忙,多数不在京师,就算在,也无心浏览长安盛景,到还是当年初入长安时在长安城墙上观览长安全景留下的印象最深。
这许多年过去,长安城里有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酒是哪里的最香,景致是哪里最让人赏心悦目,哪里的园林闻名天下等等等等,他多数都不晓得。
长安城在他心目中,还只是个名字,有多具体的印象,说不好,估计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长安这个地方,就像是地狱的门口,一不小心,就能活吞了你的。
这种阴森恐怖的印象,估摸着天下间,也就他一个人有,于文人来说,长安城承载了太多太多值得追思欣赏的东西,真的不好一一述之,对于武人来说,说起长安,也总会提到大唐极盛之时,那令人向往的凌烟阁众将,所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那简直就是武人们一生的追求梦想所在。
文人骚客,武将勋臣,初来长安,估计都会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态。且会去各处凭吊先贤,顺便激励自己的意志。澎湃自己的野心,惟独这位赵大将军,对于长安城的印象极度恶劣,不得不说,这很无奈,与其人心性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而在这个昏黄时候,炊烟飘渺的街头,迎着淡淡的春风。赵石终于稍微感受到了来自长安古城的一点真实,不过他一提马缰,立即便加快了速度,过多的感触,总让人心志软弱,而眼前这些在红尘中挣扎的身影,于他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留意也是无用。
来到种府时,天色已经昏暗。
赵石甩鞍下马,年轻的侍卫,赶紧落地,上前接过马缰绳。赵石站立不动,自有人上到前去,拍门问询。
种府未必有如今的定军侯府大,但门口两个颇有些斑驳的石狮子,高大宽阔的朱漆大门。连绵不绝的屋宇,还是显示出百年勋贵家族的威严和气势。
当然。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了,记得最清晰的那一次,就是与种家结亲的那一次了,给他的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种家的人极多,从不入品的各部衙丁,到位居三品的封疆大吏,从下到上,几乎人人身上都有官职,簪缨世家一说,实非幸至。
百多年的经营,就算落魄,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可以比拟的,其他门阀世家,赵石没去瞧过,想来也差不离,也许有一天,长安赵府,也会如这些人家一样,矗立在长安古城之中吧?谁知道呢,不过照现在的样子,定军侯府这个名字,却足以让长安城所有门阀世家黯然失色了。
不用等太多时候,很快,赵石便被请进府内,随行的侍卫自有人接待,种府管家引着赵石直入内院书房,在府中间或会碰上种家子弟,看着这个穿着平常的青年,在前院大管家的引领下走过。
都会好奇的望上几眼,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像种家这样的门阀大族,前院管家,即便是一些种氏旁支的族长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而赵石走在对方身后,大管家在前面躬身领路,就像是被牵着脖子的一条老狗模样,实在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不要想偏了啊)。
直到临近内院,突然有人咦了一声,脚步声响,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后面随着几个仆人。
来到近前,年轻人只稍一打量,便已经刷的一下跪倒在地,行的是军礼,口中带着颤音,却是洪亮异常,“种十三拜见大将军。”
这个数字怎么听都有些不吉利,但还是显示出此人种氏嫡支的身份,也许是太过震惊,连自己的官职,大名,表字都没说。
旁边两个年轻人也是惊诧莫名,但对于种家这样的大族来说,子弟头一件事情就是遍熟英雄谱,两个人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已经满脸恍然,随之干净利落的跪倒在地。
“种袭,种齐给大将军见礼。。。。。。”
那老管家赶紧闪到一旁,将身后的赵石整个露出来,赵石微微摆手,“都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三个年轻人显得很兴奋,仰慕之情一览无余,这也怨不得他们,自种氏一族出了个种清哲,本是种氏族中浪荡儿,不知怎么,被大将军赵石看重,入了国武监,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想看笑话,但随着猛虎武胜军成军,种清哲出任猛虎武胜军副指挥使,这些种氏子弟心里就只剩下懊悔了。
待到大将军率军出河中,一战定解州,再战破临汾,汾州诸地,最终与金人太原精锐会猎于汾州西北,杀的金人数十万大军丢盔卸甲,闻风丧胆,而白头滩一战,种清哲之名也随着这场大战的落幕而闻名天下,更传大将军赵石曾亲赞曰,种清哲有大将之才。
这样的名声,这样的际遇,也正是种氏族中年轻人所梦寐以求的,于是乎,对于种清哲这位兄弟,子侄,甚或是长辈的羡慕之情也顺利的过渡到了嫉妒,人人都想,当初为什么不是我被选入国武监,不然的话,现如今得享大名,荣华富贵,振兴门楣可不都是唾手可得的吗?
另一个效果就是,这两年,种氏年轻子弟开始纷纷上下打点,求的不过也就是国武监一个入学名额罢了。
为此,也没少让家中父母,族中老人们头疼了,要知道,自国武监创办至今,第一任国武监祭酒就不用说了,这第二任也不是好惹的,同样景王府旧人出身,是曾当过封疆大吏的人物,同样的不好说话。
而国武监除了开始时,曾召了一些世家子弟,屡考不弟的酸秀才外,之后渐入正轨,招收的就都是些寒门子弟了,世家子入学也不是不能,但现如今长安城中多少人家都盯着呢,可不独种家一个。
现在每年国武监招人的时候,托人情的,打点的,寻人举荐的,真真的各显神通,即便是种家这样的大族,想要从那千军万马中弄出一两个名额出来,也颇为的困难,人多粥少之下,可不头疼嘛。
而就像是大家吃饭,越是抢着下筷子,吃的越香,道理是一样的,越是如此,也越让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心生渴望,即便是河中那边传来消息,一战之下,国武监生员伤亡大半,也没能阻住这些年轻子弟的兴致,如今种氏练武场上,受伤的越来越多,多数都是根源于此。
现在都有人疯魔了,异想天开的,想到得胜伯府,不对,是定军侯府打上一架,说不准就如当初被折家混蛋打的像条狗似的种五那般,入了大将军的法眼也说不定呢,你说这可笑吗,对于种氏一族的老人们来说,一点都不可笑。
国武监生员越来越多的入了军伍,受到冲击最大的无疑便是像种家,折家这样以战功起家的将门,就像那八分天亩制一般,在慢慢的蚕食着家族的实力,现在迹象方显,随着日子久了,自然而然间,便没了他们的位置,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地方。
阻止,或顺应大势,两个选择已经摆到了他们面前,如何选择,只能用睿智的目光才能看的穿,或许,听听始作俑者的意思也是不错的吧。。。。。。。。。。。
但年轻人们不管这些,就像赵石眼前的几位,看那灼热的好像能烧起来的目光,估计恨不能将赵石当做神仙,拜上一拜,许个心愿,就能如愿的样子,几乎有如信徒一般的虔诚,因为活生生的大将军就在眼前,神仙有活生生的吗?答案是明显的。。。。。。。。。
看着几个年轻人的样子,赵石有些吃惊,他可不明白这些年轻人为的是什么,两年过去,国武监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虽然那是他的心血所在。
还是老管家无奈上前解围,“几位少爷,老爷等着见大将军呢。。。。。。。。”
直到远去,赵石还能听见后面几个年轻人互相埋怨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种家这是怎么了?
但他没看见,老管家懊恼的神色,他可知道,这几位少爷定不会走,估摸着会到内院打探,嗯,希望这些小家伙不要再招更多的人来才好,不然让老爷知晓了,又要怪自己办事不利了,现在老爷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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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六章书房(五更)
内院大多都是些女子,加之天色整个黑了下来,到也没再引来多少麻烦。
书房中亮堂的很,丫鬟在进进出出,酒菜的香味很远就能闻到,种从端拿着一本书,微眯着眼睛坐在那里观瞧,也不知看进去没看进去。
种从端确实老了,头上已经看不到几许乌发,这许多年宦海沉浮在他身上也留下了深刻的印痕,身上脸上就像斑驳的老树,满是风霜雨雪刻下的岁月痕迹。
丫鬟小厮们都小心翼翼,他们都知道,老爷最近身子不太好,也容易发怒,也让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不过她们还是有些好奇,到底老爷要在书房宴请哪个,要知道,内院的书房,向来都是禁地,轻易不会有人进来,就算是很得老爷喜爱的几个少爷,也不敢到书房打扰。
是什么人,会让老爷在这里摆上酒菜,一副要相对而饮的样子?也许是老爷多年不见的之交好友?也许。。。。。。。是南边来的?反正,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儿。。。。。。。
等到老管家引着赵石来到,径自入了书房,几个偷瞄了几眼的丫鬟都满脸震惊,来的人竟然这般年轻,皇亲国戚吗?不过种府规矩大,几个丫鬟只有按下自己的好奇快步走了。
片刻之后,书房中只留下了老管家在旁边伺候,显然是种从端心腹之人,若是换了赵石,书房中绝对不会留下旁人,但种家这样的家族。真的是不一样,多的是可以托付生死之人。当然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背叛的人同样多的是。
见礼已毕,赵石入座。
“回来有几天了,一切都还妥当?怎么没带七娘回来?”种从端看着赵石,笑容温煦而又带着些得意,谁让这个乘龙快婿是个大将军呢,便是种家族内,现在还没个大将军坐镇呢。有这门亲事,种从端有的是理由得意。
而种从端的气度自不必提,闲话间,让人感觉很是舒服,就连那抹得意之色,也让赵石只有感觉自豪的份,没有其他任何旁的想头。这份气度是岁月的沉积,也是家族的熏陶,是赵石学不来的。
许多人面对他的时候,只有感觉威压铺面而来的份儿,却不会使人有半点舒服的余地。
“一切都还好,七娘说明日回来。在府里多呆几日,好孝敬一下岳父大人。”赵石也很放松。
种从端听了这个,不由露出几许溺爱之色,“难得她有这个心思,没白疼了她一场。不是我说你,你也有些胡闹。怎么就带着她去了河中?”
赵石苦笑,“这个确实。。。。。。我常年在外,与她们聚少离多,多数时候只要她们愿意做的,我就都容着她们了,还好虽经了些凶险,却也没伤着碰着,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这下种从端是真个满意了,摆手道:“把七娘交给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怕就怕你太纵着她,这丫头自小性子便有些野,你这么宠着,可不是个事儿,不说这个,来,吃菜,也陪我多喝几杯。。。。。。。。。”
毋庸置疑的,赵石喜欢这样的交谈,人不多,酒不少,取的还是个清净和轻松。
与种从端喝了几杯,又吃了几口菜,摆了摆手,让老管家退后,自己亲自给种从端把酒满上,笑着道:“听说岳丈大人身子不太好,还有些担心,今日一见,却还是当年那般模样,我却是放心了。”
种从端也笑,不过还是摇头叹道:“身子不成了,早想呆在家里享那调儿弄孙之乐,但还是得熬着,唉,想想我这一辈子,都是为家国奔走,临到老来,也不得清闲,想当年,在蜀中初见你的时候,还在想,朝廷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就派了个小孩子来平蜀中之乱?”
“到得你凯旋而归,我这心里啊,却只剩下嫉妒的份儿了,不是嫉妒你的功劳,而是嫉妒你的年轻。。。。。。。一晃又是这许多年过去,你还风华正茂,我却已老朽不堪,所以啊,这将来,还得是看你了。。。。。。如今回想起来,当年老折临终之前,把你叫过去,估摸着也是我这个心思。。。。。。”
人老了,总爱回想往事,种从端也不例外。
赵石听他语出不详,赶紧劝饮,放下酒杯,才笑道:“我这次回京,真个是感觉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了,宫里多了个沈才人,许节敢休了我妹子回家,太子闭门不见外客,连陛下那里。。。。。。。好像也生疏了许多。。。。。”
听到这个,目光一闪,颇然便凌厉了许多,不过脸上却带出些笑意,语气却是淡淡的,“有什么奇怪的?等你老了,到我这个岁数,也就见怪不怪了,你还没说,过两日,张大将军就将就任枢密副使一职了呢。”
“那岳丈大人。。。。。。。。。”
种从端呵呵笑了,“我虽老迈,但未上辞呈,有些人虽迫不及待,却也无奈我何,两个枢密副使,好像武皇帝时有过,但也算一桩趣事,不是吗?”
赵石也笑,“照这么下去,枢密副使只会越来越多,不然大将军们如何安置?”
种从端听了,抚案大笑,连连点头,“你这话不错。。。。。。。。”
不过笑罢便若有所思的问,“你。。。。。。。这是要谋枢密副使一职?”
不怪他这么想,规矩一旦破了,自然会让人浮想联翩,而赵石归来,朝廷赏赐丰厚,却未下旨安排实职,但这是避不过去的,若让这样一个立下大功的大将军顶着个爵位,蹉跎京师,还不让所有人都寒了心?
估计前方那些领兵大将们就会想,立下大功,回到京师养老,还不如在这里手握兵权快活呢,一旦有了这个心思,还有谁去拼着性命为国立功?
赵石赶紧摇头,“就算我想,许多人也是不会同意的,这个我明白。。。。。。。张大将军,运气着实不错。”
种从端又是一笑,这是话有所指了,不过他也同意,张培贤的运气确实不错,从为官至今,每走一步,都好像如有神助一般。
从潼关开始,先是碰上了东征之役,那是正德年间,大秦武人少有的用武机会,被他赶上了不说,回师潼关,魏王李玄道立马被拘回京师,于是张培贤掌潼关兵权。
接着便是第二次东征,这一次,他统领诸军也是顺理成章,中间虽有波折,但最后还是攻下了洛阳,若没有赵石在河中搅风搅雨,想来这功劳会更耀眼的多。
凯旋回京,立即出任枢密副使,也是因缘际会,不然哪里会那么顺利?这运气,可不是不错怎的。
当然,这也是张培贤张大将军比旁人强的地方,兢兢业业不说,人缘也比赵石强上千倍不止,不光种从端心里明白,便是赵石自己也清楚,和人家还真比不了,名望这个东西,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说到底,赵石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没辙,根子还在年纪太轻上面。
而若是赵石真想谋枢密副使一职,种从端就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个女婿是不是昏了头了,以后离着他是不是远些,不然会不会如自己当年一般,险些自己万劫不复不说,还要连累家族。。。。。。。
听赵石这么一说,他的心才算放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人易,知己难,尤其是到了赵石这个位置,哪怕是一个念头,也许后果便会截然不同。
“你能这么想就好,官场中事,戒急用忍,要沉的下心来,多思多想多看,勿要好高骛远。。。。。。。。。。”
说到这里,挥手让老管家退下,守在门口,这才肃容道:“如今朝堂大势已然明了,储位之争已显端倪,想来你回京虽几日,也应该感觉的到才对。”
赵石听的聚精会神,微微点头称是。
种从端继续道:“其实还是曲氏着急了些,落下了不少痕迹,而二皇子虽说不错,年纪却还小,就这么站出来争那位子,别说旁人心里不舒服,便是陛下也未必会喜欢。。。。。。。”
说到这个,赵石却不同意了,插话道:“这可未必,陛下春秋正盛,太子反又桀骜,换个储君,也许。。。。。。。陛下会舒服许多也说不定。”
种从端惊异的看了赵石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女婿才回京几天,就能知晓这些秘闻,还能有这样的见地,看来还是小看了他啊。
心中有些安慰,却还是摇头道:“不会,皇后未有失德之处,大丧才几日?就罢废储君?所以只要太子殿下认错,别再做什么糊涂事,太子之位就能安稳如初,旁人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是不成,反而是你,这些日子要小心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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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七章玩笑(求点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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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从端这一生,可谓的起伏跌宕,少年时鲜衣怒马,从军后也曾在边寨奋勇杀敌,入朝堂为官后,勾心斗角,被贬后也未闲着,为太子李玄持殚精竭虑,最终闹了个一败涂地,累及家族,而借平蜀论功回朝,宦途终于再有气色,但人已老朽,再无当初的雄心壮志了。
可以说,他这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了,什么苦头也都吃过了,于朝局的见地要比南十八,陈常寿之流要深刻的多,也要镇定的多。
面对自己的女婿,他不介意将数十年的为官经验倾囊而授,但这个翁婿两个自结亲之日起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单独相谈,两人都是公务繁忙,不得清净之人,这样的机会确实难得有一次。
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朝局如此,当务之急,却是只能说眼下的事情了。
“欲谋人者,必先去其枝叶,断其根基,使其凋零,如此,孤家寡人,看似磅礴。触手推之,便轰然而倒。方知外强中干而已。”
“太子为政,十余年矣,根基自不待言,皇后娘娘宽和仁爱,便如我这样的老臣,也是敬佩有加,今虽故去,然遗泽绵长。非是曲氏可比,太子如今不过心神失守,行事难免失了方寸。。。。。。”
“陛下定然心中有数,些许鬼蜮伎俩,宫中妇人手段,怎能抵得慧眼观之?”
赵石静静听着,眼前这位老人所言。比之南十八,陈常寿的猜测却又多了几分清晰和深入,而那话中未尽之意也让人觉着味道绵长,可以咀嚼良久。
“岳丈大人是说,陛下。。。。。。。。”
种从端微微瞥了他一眼,神色间透着点不满意。不过还是点头,“陛下着眼的是天下,朝堂只要不乱,这天下江山,早晚就是我大秦的。”
这句话赵石是非常认同的。种从端话里的意思他更是清楚的很,换句话说。后果已经造成,宫中不能乱,朝堂不能乱,皇子们大多年幼,又不能使太子一家独大,穷追不舍,途增乱局罢了,于国事并无益处,这就是帝王心术,冷静中带着残酷,如国手操棋,哪里该舍,哪里该留,没有一点的犹豫,也不会留给对手任何的可乘之机。
虽然赵石领兵于战阵之时,也与此相仿,但绝对不意味他愿意做棋子,心中不由暗想,不过又是平衡罢了,哼有时候打破平衡可比建立平衡简单的多呢,逼得急了,掀了棋秤不就成了。。。。。。。。
种从端可不知道这个女婿心里转着这样危险的念头,见他沉默不语,还当是受教了,便继续道:“你与太子自幼交好,这是好事。。。。。。。但如今看来,却要为太子殿下遮些风雨了,陛下春秋正盛,还有的熬呢。。。。。。。。”
可能是又想起当年故事,种从端有些愣神。
赵石开始斟酒吃菜,他速度极快,很快就他面前的两盘就已经见底,回过神来的种从端自失的笑了笑,心里还不由道了一句,年轻真好,不过转念又想起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在人前耀武扬威,在自己面前却战战兢兢,哪如这个女婿挥洒自如,连用饭都这么。。。。。。霸气。。。。。。。
也就是垫了个底,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手巾把,一抹嘴巴,开口道:“我晓得岳丈大人想说什么,无非静观其变而已。”
种从端微笑,“既来之则安之,新封的定军侯,已非宵小可以轻窥。”
赵石这时却是轻轻摇头,看着种从端的眼睛道:“我走的时候,河中军心已然不稳。。。。。。。。。”
种从端听了这么一句,眉毛当即便立了起来,“怎么会?”
赵石也不犹豫,回道:“岳丈不用疑心,我可是没做什么,圣旨到了河中之后,这些狗东西就暗地里连结了起来,我的心腹大将直接到我面前逼宫,说这个将军不当了,我当时也是震惊莫名,事先更是一点防范也没有,最后,好不容易安抚下了这些王八蛋,不然的话,能不能成行都是回事了,不敢走啊。。。。。。。。”
“要说这些年,我领着他们南征北战,都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但就在那时候,我都不敢将他们召集起来问话,就怕一个群情激奋之下,闹出事来。”
说到这里,赵石冷笑了一声,“朝堂上的大人们都在想着怎么算计人,但前方的将士可不管那许多,我心惊是心惊,但我知道,他们这是在为我抱不平,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大家在前面浴血满身,伤疤处处,可不就是为了个荣华富贵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我的身上,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未见动静,我心寒是心寒,但我多少明白些朝堂上的东西,但这些军中将士哪里会管这些?打仗的时候以我马首是瞻,论功的时候同样如此,他们是怕,怕日后朝廷卸磨杀驴,怕的是自己加官进爵,大帅却没个着落,让手下人以为他们抢了我的功劳,再也指使不动麾下将士。。。。。。。”
“您瞧,我现在是定军侯,冠军大将军,但实职也不知何年马月能下来,我心里不安不要紧,河中将士又如何能心安?最怕的是,这些狗东西见我不在了乱来,一旦有人上书朝廷,为我鸣不平,让我如何自处?”
“河中那里其实情形要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段德,王正清两个本是议和使节,瞧他们那意思,根本都不用猜的,就能明白是干什么去了,与金人议和?”
“河中将士死了多少人?四五万人,大秦儿郎,河中壮士,榆次西北数里之外,被鲜血染的通红,有些人的尸骨,到现在还在那里躺着,不是咱们心狠,也不是咱怕累怕苦,是天儿太冷,根本让人受不了,只能等今天春暖花开,再去寻出来。”
“这样子打下来的河中,转手要送人?也亏那两位想的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手下那些将校看他们的眼神是怎么个样子的。”
“岳丈你说,就这么两个人,朝廷却派他们主政河中,我就不明白了,朝堂诸公的眼睛都是怎么长的,就盯在长安这里不放了?千万人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河中,就那么不遭人待见?文武不和,怎么能让河中安稳下来?”
“您知道我那心腹大将对我怎么说的?大帅,您回京之后可不能再如往年般委曲求全了,大家伙儿都看着呢,若朝廷不公咱们辞官不做罢了,不然的话,人心可就散了,还打个屁的仗,就这么一句,堵的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您说让我静观其变,我到是也想,不过一旦河中那里闹起来,旁人会怎么想?陛下又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是我挑拨的?,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却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呢。。。。。。。若是我见了这样的机会,不用河中那边怎么样,我都要派人过去挑唆一番,嘿,兵不血刃,就能除了一个大将军,多合适的买卖。。。。。。。。”
种从端的脸色是阵青阵白,所有的谋算,被这一番话击的粉碎,这话里的意思,其实连他也埋怨上了的,他可不就是朝廷诸公之一?
而这个时候,他好似才想起,眼前这个女婿,还是个大将军,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将军,已是名传天下的名将,而且,是从尸山血海中刚刚爬出来。
他也曾经历行伍,自然明白,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帝王心术,朝堂变幻,在这些百战军兵眼中,绝对不会比一把锋利的腰刀,一根完好的箭矢来的重要。
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去管上面的人那些勾心斗角,只会在意功劳多少,生死同袍是不是在封赏之内,领头的多分些,普通军兵少分些,等级森严带着秩序,但领头的没分到,下面的人就是分的再多,也可能闹起来,一个不好,就是一场兵变。
所以他毫不怀疑赵石说的话,张嘴结舌间,这些时日那些所思所想,好像都成了玩笑,不由目光发直,喃喃道:“难道我想的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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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坚定的点了一下头,“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前些年,我不争,是因为没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于我,陛下也重我之才,即便稍有挫折,也是一番爱护之心,这个我都明白。。。。。。”
“但时至今日,有些人竟想谋那储君之位,已然无所不用其极,陛下着眼于天下,我却不成,此时退上一步容易,但退一步,后面也许就是万丈深渊,我以为,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年帝位之争,您也是参与了的,您退了吗?没有,您当然能明白,一旦进了这个泥潭,想退出去,又怎么可能,你退一步,旁人就进上一步,能退到哪里去,最终不过是让人逼到绝地而已。”
“我与太子,十几年来交从之密,已经落在旁人眼中,我就是太子枝干,要剪除太子羽翼,也一定从我开始,今日他们敢生小事,明日,他们就能干出大事来,未雨绸缪,您说,应不应该早作准备?”
此时主客已然易位,与赵石说话,差不多都是这般,这与赵石心性有关,领兵打仗,也总是要争个先手和主导之权,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总是给人以锋芒毕露的感觉,而他本人心志之坚,也少有人能比得上,所以,压得住他的人很少,种从端也不例外。
沉默半晌,种从端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忍着心里的别扭,开口问道:“那你想怎么早做准备?”
赵石微微一笑。他来种府,一个是为了能更多的了解朝廷动静。二来嘛,为的也不过就是老丈人这么一句话而已。
“您在枢密院为官也有些年了,有德高望重。。。。。。。”
种从端怒,不耐烦的道:“别绕弯子,有话直说。”
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不过也不打紧,毕竟这位老人家一番思虑,看来是没少费了功夫。本想着他能言听计从,但却一下落了个空,女婿根本不听他的,又听了些刺耳的话,自然心里不舒服。
“那就不兜圈子,我以为,大将军张培贤任枢密副使。运气是不错,但初来乍到,难保不会来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汪大人不会与他计较什么,但您在枢密院多年,又与他同为枢密副使。新官上任,他朝谁呲牙也就不问可知了。”
种从端怎么会想不到这个,但他本来就打算上辞呈的人,自然也不想多事,但若说心里舒服。那就是开玩笑了,恋站权柄。乃男人通病,何况是他?
不过是逼于形势而已,要知道,大将军张培贤挟势而来,背后若无陛下的影子,那才叫见鬼了呢,为的是什么?其实便是等他种从端辞呈一上,这个枢密副使的职位也就尘埃落定了的。
若能得女婿相助,与那张培贤斗上一斗也不是不成,种从端有点心动了,不过还是沉着一张脸,摇头道,“我已老迈,张大将军乃国之栋梁,老朽之人,是该让位于人了。。。。。。。。”
赵石眯了眯眼睛,却已瞧出了这位岳丈大人是落不下脸来,在那里矫情呢。
于是道:“张大将军运气不错,但怎么能比得上您老成持重?”
种从端摇了摇头,长嘘了一口气,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听到河中怎么怎么样的震惊中脱离出来,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石说的不管掺了多少水,但河中不稳肯定是真的了,女婿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河中有事,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自家女婿。
如果能早几日召他入京,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故了,但。。。。。。。。恐怕陛下还当眼前这个青年,是平蜀归来的那个少年人呢,可以任意拿捏,任意处置。
所以做出那等姿态,还不是就想自家女婿自己低头,这样的手段以前或者可行,但现在嘛,却真的有些过了,其旧部多在河中,与西北张祖的孙儿乃是结义兄弟,蜀中多有旧交部下,还是种家的女婿,又和太子交从甚密,根基虽浅,但已经扎的很牢了。
再这么对待其人,哪里能成?就算自己这个岳父,好像都成了他的棋子了,还有什么人是不敢算计。。。。。。种从端暗自叹息了一声,去了其他杂念,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刚才已经问了一句,但现在再问,意味却已不同。
赵石能品味的出来,心中不由一喜,笑道:“您德高望重,不是张培贤可比,也只需稳坐于位,张培贤便无从下手,一旦闹起来,您是老臣,他乃新贵,总归是他落个没脸。。。。。。。。。。。。。”
种从端听了,眼睛立时一瞪,这是要他和张培贤打擂台了,他此时是真摸不准这个女婿到底要干什么了,反正已在这小子面前丢了一次脸,也再顾不上什么威仪气度,这也是他在女婿面前所竭力保持的姿态,要知道,当年平蜀时,他可是地道的大将军下属。
而现在,他也顾不了那许多,张嘴便问:“张大将军是有哪里得罪你了?”
赵石摇头,“非是张大将军得罪了我,而是此时京中,定阳侯,大将军张培贤最让我忌惮。。。。。。。。”
好像一声炸雷在种从端耳边响起,简简单单一句话,在种从端听来,却已暴露了太多的东西,是啊,京中除了大将军张培贤,再没有人于军中威望上可与他相比,现在的他,也许不需手握兵权,一声呼啸,也能让人闻声景从。
比如羽林左右卫,比如左右屯卫,再比如雄武军,这里面有多少人曾随他出生入死?谁也说不清楚。
张大将军若陷身于枢密副使之争,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闹上这么几次,若张培贤在枢密院变得无所事事,威名扫地是一定的了,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忌惮的?
但他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种从端满脸的惊疑,瞅着赵石,上下打量不休,这个女婿好似发自骨子里般的野心和煞气让他一阵心寒。。。。。。。。
这个时候,尽管感觉分外无力,但他还是勉强开口劝道:“当年之事,你也算经历了的,而老夫若与你一般,当年种家,不复存焉。。。。。。。。。”
赵石哪里会被这么一句软弱的话所劝,当即便道:“当年之事,我有从龙之功,然到时候,陛下可愿念及当年之情,饶我全家性命?不过您也放宽心,此只为身家性命尔,若陛下依旧重我信我,旁人也不来谋我,也不过些许未雨绸缪罢了,不过,旁人若是拿着刀来,我也不能引颈就戮,任人宰割,这些准备,正为了非常之时而设。。。。。”
“您若觉着不划算,还请您立上辞呈,朝野之事,便也与您无干,但我不成,家人性命之安危,麾下旧部之荣辱,皆系我一身之上,我却是放不下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一个盯着酒菜,心中多少有点把握,一个盯着窗外,心里翻腾,犹疑不决。
沉默的时辰很长,但终归被种从端沙哑着嗓子打破,“好,我就随你走这一遭。。。。。”
赵石笑了,接着便拿起酒壶,为老丈人的酒馔中添酒,一边就想说话。
但种从端摆手,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你给我一个实话,若陛下。。。。。。。陛下想要。。。。。。你会如何?”
赵石摇头失笑,站起身来走到窗棂之前,一把推开窗户,望着安静的夜色,声音传来,却好像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算是陛下,也不成的,赵石的命,除了自己,谁也拿不走。。。。。。。。”
种从端虽说满腹的忧虑,但此时心却定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一句话所表露出来的决心,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这话乃地道的大逆之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赵石却说,自己的命连陛下也无权决定,这无疑是大逆不道之言。
但种从端却未如方才般震惊,而是定下了心来,其实,这并不难于理解,储位之争,想来凶险,种从端自己曾亲身经历,而且还是那样一个漫长的年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
只要参与进来,就应该明白,储位之争,争的其实就是帝位,皇帝未崩,而争帝位,实于谋反无异,多少大逆不道之言,在密室之中回荡,多少刺王杀驾的阴谋,在窃窃私语中诞生,种家,百年世家,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说他们不忠心吗,不对,但要说忠心,也只是忠于自己的家族罢了,这就是世家门阀,也正是这样的世家门阀,在王朝兴衰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只有这些,才是他们生存并壮大下去的动力。
而景兴变革,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实际上,打动种从端的,除了这一番相谈外,也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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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八百零九章桃林(三更到,求点月票)
没有在种府多留,种从端也失了其他兴致,以他的年纪,要思索如此大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必定要召集幕僚或者族中心腹商量一番,也不知今日晚间,还能不能睡得着。
赵石带着人直接回府,在街上闲逛的事情终究他是做不出来的,不过一路上,也是思绪连篇,还有许多事要做,也有许多事可做,可能还有更多的事能做却没有想到。
但转念想想,朝堂上的局势已经渐渐清晰,接下来的日子,相信市井之间的传言什么的也将瞒不过他的耳目,只要时日足够,那些达官贵人们府内的只言片语也将传入他的耳朵,有谁心怀恶意,又能使出什么手段,在这些安排之下,也必将能露出些许端倪。
回到府中,谁都能看得出来,赵石有些神思恍惚,但谁也没敢多问,只是赵石去瞧自家女儿时李金花略略问了两句,见赵石不愿多说,也就不再深问了。
翌日一早,洗漱完毕,赵石随即带人出府,先是送了种七娘到种府,然后径奔宫门而去,朝廷颁下重伤,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这一次,没见什么沈才人,而是在勤政殿中参见了景帝陛下,谢恩完毕,皇帝陛下温勉有加,又是一番姿态,好像见一次,皇帝陛下就是一个模样,赵石都怀疑,这位陛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分裂之类的病症。
不过这次入宫,却再未有什么波折。许是皇帝陛下终于晓得,上次在宜春殿中开的玩笑实在不妥,这次竟然还解释了两句,不过也是泛泛而言,什么沈才人方自入宫,不知规矩什么的陈腔滥调,赵石也没往心里去。
但不解释还好,这般一解释,赵石心中的危险感觉只会越加强烈,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陛下若疾言厉色,责问的你狼狈异常,其实不是什么坏事,此不过陛下心性使然罢了,换句话说,天生就这个脾气,说明你的事儿啊,还不怎么糟糕透顶。
但若陛下耐着性子,笑脸相迎。有商有量,那就得想想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恶了陛下,说不定哪天,雷霆霹雳就会接踵而至了。
而赵石对此再熟悉不过,而且每次入宫,都能体会一番,也许说着说着话,不知哪句不对,就能让这位陛下翻脸。
都说伴君如伴虎,那是一点不假。赵石甚至每次都能从皇帝陛下的言谈举止中寻找到对自己的那一丝警惕和忌惮,就是不知,皇帝陛下对旁的人也是如此,还是说,就对他一个人这般模样。
不过可惜的是,每次见到景帝陛下,多数时候都是单独相谈。在旁人眼中,或许这是一份难得的荣耀,但赵石却知道,这不但是一种煎熬。而且他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不愿旁人看到自己是怎么对待有功之臣的?
当然,这也许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在赵石看来,用怎样的恶意去猜测皇帝陛下的心思,都不为过,因为皇帝,是天下间最自私的一种生物,什么都是属于他的,但他却永不满足,这是皇帝的特质,无法改变。
出宫的时候,却是与张培贤张大将军相错而过,两人笑着见礼,都是侯爷,爵位相当,又都卸了军职,没了上下统属的干系,也就不需怎么慎重,张大将军在家中休息了两个月,终于要到枢密院上任了,是来入宫听陛下面授机宜的。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两人互相恭喜了几句,也不驻留,毕竟这是在宫里,便也各走各的。
出到宫外,两位大将军的侍卫衙兵,都候在那里,离的并不远,也没闹出什么狗血的事情来,因为互相并不认识,有时互相打量几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也许,张大将军这些侍卫们会惊讶一下对方的年轻,而赵大将军的衙兵会羡慕一下对方的人多势众以及穿着的华美气派。
是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张大将军是带着半套仪仗来的,在这些人面前,赵石带来的那孤零零的几个人,看上去分外的寒酸。
不过赵石也无心理会这些,翻身上马,带着人便离开了宫门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得胜伯府终于换了牌匾,改成了定军侯府,将大门也重新粉饰了一下,看上去很有点新气象的意思。
而这几日,定军侯府也平静安宁的很,大将军赵石再未迈出府门半步,在府中读书,写字,练武,好像心无挂碍的样子。
跟随他回京的侍卫们也放了羊,回家探亲的探亲,找知交好友共谋一醉的也真就醉了个稀里糊涂,更多的年轻侍卫,则本着富贵不还乡里如衣锦夜行的心思,回到国武监,着实炫耀了一番。
而此时,国武监祭酒齐子平却是在公主府外的桃林里赏着桃花,与会的除了他与翰林学士,礼部左丞李士芳身有官职之外,还有两个国武监教授,都是出身国子监,但位卑职小,不值一提,其他还有几个,却就干脆都是白身了。
人都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现在的国武监祭酒大人过的就是这样的逍遥日子,他虽为官多年,但还是不脱文人心性,且虽受帝宠,奈何才具略有不足,当年能做到一地守臣,多数还是侥幸,反而是国武监这样的地方,非常的适合他。
而其人最佩服的又是汉时名臣曹参,所以自任国武监祭酒以来,索性来了个萧规曹随,顺其自然,有大将军赵石打好的底子,也不费什么心思在国武监中安插心腹,只偶尔和兵部啊,礼部啊,工部啊,国子监啊,打打擂台,其他的任事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如此这般,却是让国武监越发的红火了起来。
一到国武监招收生员的时候,门槛都能让人踏破了,不过想在那个时候找到国武监祭酒大人,却也不太容易,人家早躲出去了。
而他一个文人,就管着国武监,又是景王府旧臣,真的是无人愿意来理会他,更无人愿意招惹他。
你说,这等日子怎能不逍遥,怎能不惬意。
这不,三月里,清明刚过,桃花盛开时节,便邀了些知交友好来这临近国武监的桃林里赏玩桃花,当然,还是要先跟公主府那边打好招呼才成,不然被公主府中人当成登徒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可以说,与会的这些人,都是清闲之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兴致来此处游玩赏景。
几个人此时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诗也赋过了几轮,铺在一张大案上的宣纸之上,也已经笔走龙蛇,记下了不下十数首佳句,众人兴致稍歇。
齐子平醉眼迷离,斜斜靠在软垫之上,一身淡褐色的袍服,冠冕之间还插着一朵桃花,这是今日赋词赢来的,神态间,说不出的惬意悠闲。
耳边传来疏狂的笑声,齐子平淡淡瞧去,说话的那人是自己十几年的好友,当年文名著于京师的长安八友之一,李士芳。
只听他在那里一边挥舞着袍袖,一边大笑道:“今日之会,果然痛快淋漓,不若来年再与会于此,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高声应和,自是都同意的很,看着李士芳那狂放模样,齐子平不由有些恍惚,当年长安八友相聚,想来就是这个模样吧?可惜,当年那八个让他钦慕不已的家伙,如今却已星流云散,不知多少人还能记得了,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此地桃花遍眼,幽香浮动,实在是个幽静大雅之所在,今日与会兄台,也尽为世间雅士,来日再会,当为此会起个名字,小弟已经想好,不如就叫桃花会如何?”
众人嬉笑间,有人已经笑道,“桃花会,脂粉气太过,当为桃林会,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尽皆称善,李士芳却嬉笑道:“桃林雅士,可为今日与会案首之别号,嘿嘿,看来却要便宜齐兄了呢。”
齐子平略微起身,指点笑道:“你等趁我酒醉,暗算于我,不算不算。”
众人又是一番哄闹,这等文人佳会,其实并不见半点酸腐气息,让人一见,却能忘俗,与后世聚会大相径庭。
又过了一些时候,李士芳留下一群人在那里继续说笑,自己则凑到齐子平旁边坐下,挥退上来斟酒的仆人,推了昏昏欲睡的齐子平一下,见齐子平不满的睁开眼睛,不由笑着低声道:“你到逍遥,还想小睡片刻怎的?”
齐子平晃了晃脑袋,瞅着这满眼桃花,沉醉道:“能于此地常住,才为幸事,睁眼便是繁华满目,闭眼也能置身暗香浮动之中,人生快事,莫过于此,难道在这里,李兄还要让我不得清净?”
李士芳嘻嘻一笑,暗道,齐子平醉酒心明,话也就好说多了,“繁花过眼,烟云浮动,不过一时之景罢了,士芳可不敢沉醉其中,不然,雅则雅矣,却。。。。。。。”
见李士芳住口不言,齐子平慢慢坐直身子,“大将军回朝,难道还碍了咱们什么不成?”
这才是真正的酒醉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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