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三十八章国武(二)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三十八章国武(二)
种燧大步走了进来,一身簇新的羽林军副都指挥使官服,腰悬战刀,步履生风,浑身上下,都是意气风发的痕迹。
从镇军都尉,一跃成为羽林军副都指挥使,不但官阶升了一级,也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中枢所在,这可不光光是官位升迁的事情,也标示着种家儿郎又重新进入了大秦的权力中心,对于渐呈衰颓的种氏一族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
而种燧今天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一身的精悍,气度沉稳,资历更是足足的,挟随军平蜀之功重回京师,将来的前程不问可知,更何况,将来还有羽林中郎将赵石这样的奥援在呢?
当然,如今唯一有些尴尬的是,自家妹子还没过门,自己却是在未来妹夫的另一位如夫人麾下任职,说起来。。。。。。名声有些不好听的。。。。。。。
不过也没什么不服气的,李金花初镇庆阳,后转战河中汉家故地,接下来又随赵石入蜀,可谓是身经百战,尤其是平蜀之战,统领大兵,是军中少有的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在这样一个不论军中资历,还是才干都首屈一指的强悍女人麾下任职,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来。
而能让这样一个女人甘为人妇,连种燧都很是有些羡慕和嫉妒在心里面转悠的,不过让他有些诧异的是,两人新婚燕尔,那位在府中一呆就是数月,据说很是无所事事,而眼前这位却是火烧火燎的来上任,还大大小小的很是烧了几把火,情形整个颠倒了过来,夫妇两个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他却是不知道,有此疑虑的可不光是他,李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当面问过自家小姐,而李金花这里却是反问,以她今时今日之地位,是在家相夫教子好呢,还是管好了羽林右卫,为夫君添些助力好呢?孰重孰轻,那还用问吗?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见到李金花,种燧立马收拾心情,依足规矩面见上官。
李金花笑着站起身来,点头道:“种大人免礼,来,坐下说话。”
种燧开门见山,并无一句半句闲话,显得有些疏远,但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源在哪里。
“下官到军营去瞧过了,军营简陋,平常也没多少人在,只一个旅帅率一队兵卒轮番守候,也被视作苦差,懈怠的很,下官还去左卫西山大营瞧过,那里的情形,想来大人应该清楚,和人家一比,咱们右卫与散兵游勇无异,大人若想比照左卫行事,却是要下一番苦功了。”
李金花没多少惊讶的表情,右卫的情形她自然明白的很,她上任两个多月,也不过是稍稍聚拢了人心,若想和雄武军,羽林左卫鼎足而立,还差的远呢,这也就是在京师长安,若是镇军,军纪涣散,战力羸弱的结果肯定就一个,将领兵之人撤职查办,过后军队番号还能不能留得住都两说着了。
“这个无妨,小病速治,大病慢医,只要缓急得当,将来未尝不能练出一支精锐,种大人这些时日辛苦了,但还得劳大人多走动几趟兵部,工部,将之前咱们商议好的事情办了。”
种燧点头应下,两人都算是初到羽林军,又有这样那样的渊源在,通力协作也就理所当然了,现如今就是李金花梳理人事,军中庶务则由种燧奔波,一上一下,到是相得益彰。
不过随后种燧眼珠儿转了转,道:“右卫积弊已久。。。。。。。。。大人应该知道,前任指挥使王大人深得陛下信重,但执掌右卫数载,却无多少改观,为何?”
说到前任,李金花不由抿嘴一笑,她自东征归来,便一直呆在长安,直到随赵石入蜀,这才离开,京师的奇闻轶事却是听到不少。
其中就有几件是关于前任指挥使王虎的,头一次是听说王虎性情暴躁,动辄打骂士卒,犯了众怒,致使右卫上下怨声载道,然后就。。。。。。。就让御史给参了,之后罚俸一年,处置的其实不算重,只是丢了些脸面罢了。
后来却又听闻,王虎召集右卫诸将议事,自己却在衙门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右卫诸将这才陆续姗姗而来,王虎大怒之下,找个来的最晚的,打了军棍,过后更是上书请治诸将怠慢公务,不听将令之罪。
这个罪名可是不小,严重些砍头也是行的,文书先是到了兵部,兵部的人一瞧,吓了一跳,不是被这罪名给吓的,而是被那一大串的名字给唬了一下,细数一下,右卫六品以上的将校几乎都没跑了,还有些是七八品的校尉。
兵部的人立马呈给了兵部尚书李承乾,李承乾苦笑,估计也觉着右卫指挥使王虎有些胡闹,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参这么多人,气魄到是不小,只是心里可够没数的。
本来,他也可以搁置不理,或是将王虎叫到跟前,数说一番也就是了,但他向来看景王府旧邸出来的人不顺眼,只稍一琢磨,就命人将文书送到了枢密院。
枢密副使汪道存性子有些直,一观之下,立时大怒,胡闹,这是要激起兵变怎的?于是乎,一边派人将折子转到御前,一边召了王虎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斥责,领兵大将怎可行如此荒唐之举?
详情李金花也不清楚,但事情闹的不小,据说王虎差点丢官罢职,还是皇上念着他颇有勇力,又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这才给了明文申斥,降职为副都指挥使的处置,一年后才又重回原职。
打那儿之后,王虎好像也老实了起来,得过且过的挨了几年。
还有几桩,当初听到,更像是趣闻了,其中最引人发笑的一桩就是,王虎素有勇名,一日校阅右卫军阵,兴致来了,与军中健儿较量拳脚,连胜数场,疲不能兴,又有数人入场,数人合力,钳其手脚,制的王虎不能动弹,弄了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当时听了只道是谣言,试想一军主将,若真落得那个地步,还有脸带兵?所以也就觉得多数是无稽之谈了。
不过现在想来,却有八成是真的,王虎初掌兵权,多数是要立威的,可选的方式也就那么几种,杀人在长安这地界恐怕不成,打板子就被御史参驳,而显示自己的武勇也就成了不错的法子。
只是没想到右卫的家伙们更加的无赖,跟他来了个车轮战,若非不能服众,也不会连胜数场,还有人上来讨教。。。。。。。
听着有些可笑,但深想一下,任谁都会觉得不寒而栗,还是那句话,也就是在京师,若是在镇军,群起将一军主将打翻在地,那还得了?已然与兵变无异,一军主将威风扫地不谈,士卒将校围观主将受辱,也是要掉脑袋的,偏偏到了这里就成了趣闻,都说大秦军律森严,不可轻犯,但从这事就能看得出,那也是要分地方的。
当然,即便是如此,李金花和种燧谁也没担心自己会落到那个地步,两人和王虎截然不同,王虎根基浅薄不说,以前也没带过大兵,能当上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如今又转任左卫,这里面有皇上的宠信在,还有就是皇上如今信得过的人还是太少了些,这才有齐子平,王虎,甚或是赵石的晋身余地,不然的话,朝廷大将可不缺,谁来接任羽林军指挥使也比王虎,赵石两个人强吧?
而李金花,种燧与王虎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两人皆出身世家,天然的就不会让右卫官兵将校生出隔阂,家世的重要性,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噢?依种大人的意思是?”
种燧显得胸有成竹,“下官一直在金州,对羽林军内中情形知晓的不多,但想来数年前,左卫和右卫应是相差无几,而如今观之,两卫相差何止千里?这也正是下官最佩服大帅的地方,执掌左卫不过数载,就练了一支天下强军出来,其才干能为实非我辈所及。。。。。。而今,或许我等却可借鉴一二。。。。。。。”
一句话,让李金花脸上笑意又多了几分,“这个不需多言,夫。。。。。。大帅之能有目共睹。。。。。。。看来种大人已心有成算,快,说来听听。”
只听种燧笑道:“下官曾与左卫诸将深谈,觉得可予借鉴之处颇多,但当务之急,下官觉着只有一条合用。。。。。。。。。”
“下官观左卫,其实俨然已为两部,一部精锐,常驻于郊外大营,日夜操练,枕戈待旦,无有松懈,另外一部则常驻京师,宿卫宫禁城门,这般一来,非但没耽搁了左卫值守诸事,又有了汰弱留强的余地,而京师一旦有事,左卫精锐旦夕在侧,立即便可入京换防,也亏大帅当初能想到这等权宜之计,不然,军中多有世家子弟,桀骜不驯,牵涉众多,实难治之,而这般一来,泾渭分明,各得其所,免了多少事端?此等成军良策,下官觉得正可借鉴,就是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这里面最大的好处他却没提,那就是左卫现在的人马是最多的,两次征战,陆续扩军,其实驻扎于西山大营的左卫精锐已经是俨然比照左卫满额满编时节的编制来做的了,再加上驻守于京师各处的一部,已然有近万人之众,两万余京军,左卫就占了一半,潜移默化之间,却是连兵部那里都没一点的反应,有了士卒,主将权威才能得到最好的体现,这个道理种燧最明白不过,而这个真正才是左卫分而治之之策的最大好处所在。
但这个有些犯忌,不好明说,他分得清轻重,也就提也没提。
李金花听的却是频频点头,这个关节种燧找的真是不错,“种大人思虑清明,金花佩服。”
种燧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拾人牙慧,不值一提,怎敢当大人一赞?”
李金花转动着淡蓝色的眸子,决断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城外右卫大营建起来,才能谈及其他,这个就劳烦种大人多多费心了。”
“大人客气了,此乃下官份内之事,明日下官就到工部商议此事,大人放心就是。”
又聊了几句军务,李金花垂下眸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令妹现在可好?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呢,中军官一直不曾到任,这个可有些不妥。。。。。。”
种燧心里一拎,侧头瞅了瞅李金花的神色,没觉出什么不妥,当女人的心思可不好说,尤其是像眼前这位,就更猜不到了。
妹子那里他自然清楚,听说自己要调任羽林右卫中军官儿,惊喜自是难免,但听闻上官竟然是李金花,又有些难堪和恼怒,而她和赵石婚期也近在眼前了,索性就躲了起来,他也不知自小就古灵精怪的妹子到底想干嘛。
此时听李金花动问,心里也在嘀咕,朝廷旨意也是促狭,竟然将两个女人拴在了一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就不知道,两个嫉妒的女人若闹将起来,可是会翻天覆地的。
心里想着,但面上却也只做苦笑状,“舍妹顽劣,分不清轻重,下官为人兄长,却是不能善加管教,惭愧,惭愧,还请大人以后多多提携照看。。。。。。。。”
李金花那里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随即转开了话头,让他少了些尴尬,又说了几句,他却觉得分外的不自在了,遂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但外间又有人进来禀报,“禀报大人,羽林中郎将大人召两位大人前往羽林中郎将衙门议事,来人现已等在门外。”
种燧有些愕然,却见李金花干脆的摆手道:“本官晓得了,让来人回去禀报中郎将大人,本官随后就到。”
说完,转首面向种燧笑道:“现如今大帅已为陛下许为武学督学,嗯,武学已改为国武监,明诏今日才会颁下,召我等前去,应该就是为了此事了,种大人无须多虑。”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种燧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能陪着李金花一同前往,边走边琢磨里面的关节了。。。。。。。。。
。。。。。。。。。。。。。。。。。。。。。。。。。。。。。。。
让羽林中郎将衙门上下都没料到的是,几位京军指挥使来的都分外痛快,来的最快的不是中郎将大人的夫人,而是屯卫指挥使何青原何大人,更可笑的是,最后来的却是屯卫的副都指挥使大人,这位满嘴喷吐着酒气,神色多有仓皇,下马时还差点摔上一跤,在衙门外面转悠了好半天,才蹭了进去。
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暂代指挥使事王虎,副都指挥使段瑞,雄武军都指挥使李敢当,副都指挥使武文成,还有羽林右卫都指挥使李金花,副都指挥使种燧,皆都陆续到来,有快有慢,带着亲兵牙卫,官服盔甲,耀的人眼花缭乱。
羽林中郎将衙门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让衙门中的属官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却又多多少少感到又惊又喜,新任中郎将大人果然威势不同一般,只一命人相召,这些难得一见的指挥使大人们可不就都乖乖的来了?
衙门正堂之上,济济一堂,都是军人,身姿挺拔,气度俨然,茶水飘渺的香气也驱不散那渐渐凝重如山的气氛。
最后一个到的屯卫副都指挥使方一踏进正堂,左右环顾了一下,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赵石居中而坐,见他进来,举止失措,眉头一皱,也没等他开口,便即厉声道:“我召诸位大人议事,你来迟不说,大白天的,竟然还饮酒,给我出去,候在衙门外,醒了酒再说。”
瞅见这许多大人端坐堂上,其人早已汗流浃背,再被厉声训斥,哪里还能挺得住劲儿,歪斜着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含糊的说了两句,转身就退了出去,还就真站到衙门口醒酒去了。
这也就是屯卫的人,若是其他三军,断不至于如此不堪。
而屯卫指挥使何青原脸色尴尬,也赶紧起来请罪,好好先生做了这许多年,早没了半点脾气。
赵石有些好笑,不想这也有人送上来让他立威,但他也不会太过,摆手让何青原坐下,“也是本官仓促,临时起意,何大人不必如此。”
接着便直入正题,“今日召诸位大人前来,本官却有一事与诸位大人相商,还请诸位大人鼎力相助。。。。。。。。。。”
李敢当稳稳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王虎眼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李金花神态自若,显然早知道其中用意,其余几个副指挥使也是深色各异,不一而足,其实除了李金花外,其余各人,却都在想着一件事,这位中郎将大人到底想干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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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六百三十九章国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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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大人可能还不知晓,武学已改为国武监,设有司,与国子监同,折大将军为祭酒,本官出任国武监督学。。。。。。。”
“本来呢,诸位大人也知道,我虽为诸位大人上官,但却管不到诸位大人头上,所以,我自上任伊始,也没打算怎么怎么样,本来想着一切照旧便好,诸位大人不用觉着束手束脚,而我也轻省,在外征战日久,心神俱疲,也能歇上一年两年,养养精神。。。。。。”
这话未免说的有些老气横秋,但在座的众人却没什么怪异的感觉,概因此时赵石威望已成,那些年纪,资历什么的也就适用不到他的身上了,大堂之上,也就安静如初,只有赵石沉厚的声音在回荡不休。
此时赵石话锋一转,“但此身即已属国,便也身不由己,今陛下托我以国武监事,本官深受皇恩,怎敢不尽力而为?不过。。。。。。。。诸位大人皆是军旅出身,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比谁都清楚,本官现在官位是不小,但手下却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怎能办得好国武监?”
“本官坐困愁城,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着,不管怎么说,所谓羽林中郎将,还是与京师诸军同为一体,再加上我本来就是羽林军出来的,应该与诸位大人有些香火情分才对,于是,也就厚着脸皮将诸位大人请来,不求别的,只想诸位应诺一声,本官但有需要人手的时候,还请诸位大人多多相助才是。。。。。。。。”
一席话听完,多数人都是面面相觑,真是没想到,破天荒的被叫到羽林中郎将衙门来,说的却非国武监的事情,几个指挥使副使都觉着有些不妥,这等私相授受的事情,实为军中大忌,再说了,羽林中郎将确实没有管辖诸军的实权,若是此例一开,之后得寸进尺可怎么办?
不过他们在此等事上也没多少话语权,还要看各家主官怎么决断。
而几位指挥使大人的脸色就耐人琢磨了,何青原欲言又止,这点小忙,他肯定是愿意帮的,得胜伯是什么人?靠上这么一颗大树,屯卫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但此时他却知道,自己断不能先开口,只有随大流的份儿,因为底气着实不足嘛。
李敢当刀削斧刻般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敛着眸子坐在那里,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王虎本来很直爽的一个人,但经过这几年的琢磨,也早有了心机城府,也没多少开口说话的**,要往深了说,大家本来同属景王府旧人,但一个风生水起,不数年就已被封为羽林中郎将,得胜伯,他呢,却一直在羽林军中沉沉浮浮,说起来还很不得意,此时见了这位故人在那里侃侃而谈,还有那副一切成竹在胸的气度,心里要是没一点不舒服,那才叫见鬼了呢。
李金花转悠着眼珠儿,左右顾盼,心中却是暗笑,她相信,在场这些位老大人应该心里都明白,即便是不开口,也只能稍微表达出一丁点的不满出来,还真能改得了什么?
自家夫君挥军入蜀,麾下得用的都是些什么人?羽林左卫就不说了,那是自家夫君的老底子,虽然几个心腹大将都已出任外方,但这些年来,自家夫君统领羽林左卫,其威望早已深入左卫人心,只要嘴皮子动一动,还能有人听王虎的?
再说雄武军,入蜀参战的皆为雄武军精锐,一场场厮杀下来,回京之后各个加官进爵,谁不念着大帅的好?就算是大伯的嫡系,估计此时对自家夫君也是敬畏有加吧?
而今自家夫君又没说什么大义,而是放低了身段,只以情面相求,算是给足了几位指挥使的面子,若较起真来,就算大伯不情愿,难道还真能拦得住?
右卫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这个指挥使难道是吃干饭的?其实细想一下,便能明白,自家夫君这个羽林中郎将与以往几任已是大不相同,虽没有确确实实的将兵权抓在手里,但只要登高一呼,京师各军却只有问风景从的份儿了,所以,今日也只派人相召,几位指挥使却是不约而同的来了。。。。。。。。。。
想到这里,抿嘴一笑之间,却是终于开口大破了平静,“大帅只管吩咐就是,右卫必定鼎力相助。”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那边李敢当却终于抬起眼皮,瞅了侄女这边一眼,一瞥之间,流露出来的复杂感情却是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分明。
其实这位朝廷宿将心思很是清明,方才只在揣摩着一个词儿,国武监?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其他人都还在浮想联翩之际,他却瞬息间便抓住了重点。
武学之事喧嚣一时,概因大将军折木清出任武学山长之故,可他还记得,那时赵石还只不过勉强与自己同列,年轻望薄,虽有从龙,东征之功在身,却也只刚刚坐稳左卫都指挥使的职位罢了,其时,大将军折木清建武学,赵石出为武学教授,据闻建言多有中肯,很得大将军折木清赏识看重,传为大将军弟子。。。。。。。
而今时过境迁,大将军折木清病重难愈,武学也再没听人提起过,此时赵石却得胜还朝,出任羽林中郎将,一步就成就了一个大将军。。。。。。现在上任头一件事,不是争夺兵权,却是要建国武监?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里面的味道,可能远不如赵石嘴里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但就凭一个国武监,能当得什么大事?他却有些拿不准。。。。。。。。
不过侄女那里张口就是鼎力相助,却是扰乱了他的思绪,既然有人已经说了话,何青原那里当即抱拳,“下官愿唯中郎将大人马首是瞻。”
王虎瞅了何青原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大声道:“王虎不知大人要做什么,但只要大人开口,王虎断没有回绝的道理,请大人放心,左卫上下,定当全力相助便是。”
赵石含笑一一点头,目光最终落在李敢当身上,“谁不知道,雄武军为我京军第一强军,老大人领兵有方,精兵悍将,人才辈出,将来赵石求到门上,老大人不会不肯割爱吧?”
李敢当呵呵一笑,“雄武军这点家底,中郎将大人哪里会瞧得上?老朽连自家儿子都教不好,何谈什么领兵有方?远不如中郎将大人,智计迭出,又练的一手好兵,不过既然蒙中郎将大人不弃,还记得咱们雄武军,那还有什么说的?只是。。。。。。中郎将大人若想调人,兵部那里若不肯通融,恐怕。。。。。。。。”
赵石往椅背上一靠,李敢当话里带刺,也只当听不出来,只是笑道:“诸位大人只管放心,我等皆乃军旅出身,最恨的都是一等人,那就是违犯军律的蠢材。。。。。。。几位大人只要应允下来就成,别到时候,我拿着调令前去却调不动人就成。。。。。。。不过呢。。。。。。。。”
赵石这里话头一转,脸也冷了下来,环视诸人接着道:“本官虽是出身羽林,但时日太短,对于诸军人等都不熟识,既然几位大人答应了下来,那不如诸位将这个人情做的彻底些,向本官推荐下人手,本官办的虽是国武监,但和领兵一样,人才是不嫌多的,只要诸位大人推荐的人手堪用,本官一定予以重用,若是。。。。。。。。呵呵,说句不好听的,本官从不养无用之人,到得那时,恐怕于诸位大人声名有损,所以还请诸位大人慎重些的好。”
一句话,大堂之上一多半的人脸色就沉了下来,这种吃力恐怕还不能讨好的事情谁也不愿上赶着去做不是?
先抑后扬,到得这个时候,才真正摆出上官的做派出来,话到后来,俨然已是命令的语气,李敢当眉头颤动,脸也有些青,最终还是没选择硬抗,虽然身旁还有其他几位指挥使在,但他却分觉着有一丝孤单的感觉在心头升起,瞅了瞅沉默的王虎,再看看神情自若,一如自己年轻时候那般模样的侄女,何青原那里他根本就当做不存在的,电光火石间,心头却是有了明悟。
此人威势已成,自己哪里掣肘的了?
陛下。。。。。。。兵部,枢密院的一群蠢材,这哪里是什么闲置,今后京军必定为其慢慢掌控,京军兵权一旦操于一人之手,这朝局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的,将来再有废立之事,谁还能绕的过去此人?再加上禁军左右副都指挥使皆为其人旧部,西北张祖与此人渊源甚深,南边诸军就更不用提了,他几个心腹大将又都去了潼关,想到深处,真真是触目惊心,如今就已是这般,十年二十年之后,岂非再难相制。。。。。。。。。
想到这些,胸口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半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黯然,却也有些忌惮的垂下头,再懒得说话了,老了老了,还争个什么?家中几个小畜生都不争气,自己若再不留些余地,百年之后,恐怕想仰人鼻息都难。。。。。。。。
而那边,赵石稍显了些强硬,却又抛出了些好处,“买椟还珠,为谢诸位大人美意,赵石这里也不能没点表示,这样吧,国武监一旦建成,诸位大人可荐些得意之人入内求学,不过都说人过三十不学艺,老大年纪,就不要跟年轻人争这不知好坏的名额了。。。。。。。。
这个上面国武监也是有章程的,如今只有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儿郎能入国武监,想来诸位大人家中子弟,或亲近之人当有合适人选,若是信得过本官,不妨推荐几个吃得辛苦,又有志于男儿功业的过来,我断不会让诸位大人失望就是。”
“再有,国武监大部生员,本官已决定在京军中选拔,回去之后,还请诸位大人多多留意,良材美玉,终要经一番雕琢才能成器,诸位大人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王虎这时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下官不太明白,这。。。。。。国武监到底有个什么用,莫不是也如国子监般,要天天念文章?军中汉子,怕是受不了这个吧。。。。。。。若是教授武艺军阵,在军中历练岂非更好?还请大人明示。”
也就是他,才会问的这般直白,其实也没问在点上,如今大堂上几个人,最想弄明白的可不是国武监是个什么玩意,而是中郎将大人莫非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收了京军兵权不成?
兵部,枢密院那里又是个什么意思,此举是出于陛下授意,还是。。。。。。这才是事关京军切身的大事,至于什么国武监,却没几个人真正上心。。。。。。但这等心思,却又有谁能问的出口?
果然,赵石微微一笑,便即答道:“不瞒诸位大人,这国武监也只是试行,好处嘛,本官现在也说不上来什么,也许。。。。。。呵呵,十年二十年之后,功过才会被人拿来评说,现在说什么,也是为时尚早,不过即是圣命,本官也只能不计成败,尽力而为罢了。。。。。。。。。嗯,诸位大人还有何疑虑,尽管提出来,我尽量一一作答便是。。。。。。。”
有些含糊其词,却也在人意料之中,李敢当那边心里更是道了一声果然,这手段可是厉害的紧呢,若果诸军有才干的年轻人都入了国武监,也便是他的门生了,过个一两年放出来,再回转各军任职,不出数载,京军还不是都姓赵了?
有这样猜测的可不就是他一个人,此时大堂之内,除了心思确实有些跟不上趟的王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赵石话音方落,那边雄武军副指挥使武文成便已作一脸为难状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在各军拔选健儿,以充国武监?下官斗胆问一句,若他们。。。。。。。学有所成,出来之后可是要加官进爵?要是这般的话,下官觉着,一来呢,京军中位置没那么多。。。。。。。二来呢,这也太便宜了些,恐怕有人不服,于大人。。。。。。声名也是有损。。。。。。。
不过若非如此,各人从国武监出来,却又各归原职,如此的话,下官等便是荐了人,怕是也没多少情愿去的。。。。。。”
这就是有意刁难了,也隐晦的将不满表露了出来,他打的算盘也是精的很,既然这位中郎将大人老是拿国武监出来说事,那就从国武监上做文章就是了,反正总不能痛快的应下来,京师诸军这等局面在他来说挺好,谁愿意凭白无故的,再多出一位指手画脚的?更何况此人还是指挥使大人素有恩怨,若是雄武军就此低头,将来不定有多少苦差派到雄武军的头上呢。
赵石愣了愣,他也没想到会有人问到这个,不由打量了那武文成一番,个子不高的一个精干汉子,目光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煞气,一瞧便知道,此人也是经过战阵的。
稍一打量,沉吟了一下,这才轻笑了一声,答道:“武大人问的好,这个本官是思量过的,都说功名但在马上取,若只因进了国武监,便能加官进爵,确是不能服众,我也无意弄出些只知道在京师安享富贵的国之蠹虫来。
所以,凡国武监士子,皆会放之于边镇,真刀真枪的搏出自己的功名来的。。。。。。。诸位大人可能有些会错意了。。。。。。。也是为了方便,尽快将国武监办起来,所以生员首选在京军,等有了余暇,镇军禁军之人也将在入选之列,镇军可能还要占些便宜,再等时机成熟,本官还有意从良家子中选拔童子。。。。。。此乃折大将军旧策。。。。。诸位大人这下应该放心了吧?”
一下子,大堂中一多半人的脸都有些泛红了,被人一语道破心事,却又明说了不屑一顾,其中还多有讥讽,到好像是在说众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般,一时间,武文成弄了个大红脸,其他人也多有难堪。
见气氛有些尴尬,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赵石心里不由一笑,在这些人面前稍稍立威,却又不太过分,火候把握的还成,只是从各人脸色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不信自己现在看重的真就不是京军的兵权,而是国武监。。。。。。。。
遂摆了摆手,“知道诸位大人军务繁忙,就不耽搁诸位大人了,王指挥使,还有何指挥使请留一下,我这里另有要事与二位相商。。。。。。。。。”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章国武(四)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章国武(四)
“大人,您看此事到底该如何应对,还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李敢当与武文成两人离了羽林中郎将衙门,并骑而行,良久,武文成才深有忧虑的开口问道。
李敢当此时也是紧锁双眉,满腹的心事,闻言,眉头皱的更深,让脸上的沟壑显得更加深邃了几分,武文成见了,心里也是暗叹,指挥使大人到底是老了啊,再一想到之前那位意气风发,旁若无人,侃侃而谈的少年大将军,难免又生出几分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唏嘘出来。
半晌过后,才听李敢当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武文成随即摇头苦笑了一声,“咱这里也瞧不准。。。。。。。不过以卑职观之,无非有人耐不得寂寞罢了。。。。。。。。想中郎将大人领兵军前,一言九鼎,回到。。。。。。。。回到京师,却。。。。。。。却是这般,哪里甘心得了?”
“你是说,他想借机成事?”
“卑职也是乱猜的,就觉着吧,咱们都是领兵之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外边大权在握久了,若忽然手底下没兵没将,哪里受得了?那。。。。。。什么国武监就算再改,又能做出什么大事来?还不是想借着这个由头。。。。。。。不过卑职以为,咱们雄武军断不能就这么任人揉捏,就拿这些年来说吧,京师出了多少变故?咱们雄武军上下谁不明白,若非大人您。。。。。。。也还不是如羽林军左右卫那般,弄得面目全非?
大人早也不是曾经说过?在京师这地界为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就成了,卑职是深以为然的,咱不瞅着左卫眼红,也断不能落到屯卫那般落魄了去,您说是不是?”
他是李敢当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李敢当却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若事事皆如此简单明了,却要多省心?不过,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将事情做绝,这个到是可以放心的。。。。。”
武文成点了点头,李敢当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大人说的是,不过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那位的手段咱又不是没尝过,刘忠国那小子带人随他入蜀,过后怎么样?不声不响的就将人赶回来,兵却全给留下了。。。。。。。现如今,羽林左右卫几乎就在人家手里掌着,若一起挤兑咱们雄武军,恐怕。。。。。。。。”
“这样。。。。。”李敢当紧抿着嘴唇,“今日之事,据实报于兵部,文书由你来做,瞧瞧兵部的意思再说,国武监的事不急,先放一放,还有,这些时日军中颇有懈怠,回去之后,招集众将,练兵一月,无故不到者,军法处置,对了,今日之事。。。。。。跟众将也说说,听听他们怎么讲。”
武文成知道指挥使大人的习惯,这几乎就是军令了,在马上立即低头抱拳,连连称是,最终才问了一句,“那大人您。。。。。。”
李敢当淡淡道:“本官偶感风寒,要在家中休养几日。”
武文成呲了呲牙,这招数都用出来了,看来指挥使大人也是个没奈何。。。。。。。。
。。。。。。。。。。。。。。。。。。。。
与此同时,羽林中郎将衙门中另有一番深谈却在继续,不过时间不长,王虎,何青原两位指挥使大人也便先后辞了出来。
王虎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出来衙门,便急匆匆的招呼护卫骑马走了,而何青原何大人走的时候神色间却有些阴晴不定,在门口处顺便叫上被吓的手足无措的副手,径自离去。
未几,兵部呈文枢密院,言道恩科在即,国务日冗,鉴长安街市屡有不靖,请以羽林右卫及左右屯卫助长安令尹衙门镇之。
雄武军素为京军精锐,忠心耿耿,向镇外城,及各处城门要道,今调其部与羽林左卫一同宿卫宫禁,及各处官衙值守事。
这就是要调整京军驻防了,没有枢密院的签押以及皇帝陛下用印,此事是成不了的,不过也没有多奇怪,隔上两三年,必定有这么一次调防,只是这次隔的时间久些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这一次味道还是有所不同,雄武军和羽林左右卫向来是一内一外,由你来宿卫宫禁,另外的便会驻守外城,这几乎已成了一个惯例。
如今却是将羽林左右卫拆了开来,而且是用最精锐的羽林左卫以及雄武军来卫护皇城,积弱已久的右卫以及左右屯卫来驻守外城,还掌了些民事,这么一来,相互掣肘的味道也就浓了起来。
京军数部人马,从大秦开国到现在,闹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变故,几乎每次皇位传承,每一场权力博弈,都有京军的影子在里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京军权责极重,又不可或缺,权力更迭之时,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这根本不是由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情。
若是在几年之前,这样的调拨一定能惹出轩然***出来,但现在嘛,陛下英明神武,朝政平稳,众臣渐渐归心,所以在此时,这样的调防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无非就是羽林军中内部的些许争竞而已。
时光匆匆,景兴四年这一年,发生的大事太多,,羽林军的调防就好像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转眼间就被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接下来,先是祭天大典,若是往常,此等大典不过是祈求上天护佑,使大秦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而已,但景兴四年的祭天大典对于大秦的意义可并不止这些,这是一次功绩的展示,更昭示着新气象的开端,野心勃勃的帝王,借此良机,告知朝堂上下,甚或是黎民百姓,他的志向并非只蜀中一地,他的目光将更长远,也将更加广阔。
权力,野心,志向,功绩,等等糅合在一起,成就了景兴四年这一场浩大的盛典。
祭天大典过后,又是秋后的开科论才大典,各地举子群聚长安,使这座古城终于恢复了些许盛唐时节的繁华盛景,不过稍微令朝廷遗憾的是,蜀中虽平,但远远未到万民归心的地步,蜀中士子来长安赶考的寥寥无几,使景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科考白璧微瑕,显出了那么一点遗憾。
不过不管怎么说,接连两场盛事,不但将景帝的威望推上了自登基以来的巅峰,更使得民心士气都有了显著的不同。。。。。。。。。
就在这些朝廷大事的遮掩之下,已经改为国武监的武学,悄无声息间,各种筹措事宜也慢慢接近了尾声。
到得八月间,朝廷开科取士之时,承恩湖畔已然开始按照赵石已经静心预备很久,又由工部派来的匠人陆续补充而成的建筑规划,大兴土木了。
事情很是顺利,工部官员到是很好打交道,派出的人手也颇有能力,其中还有两个员外郎就常驻在了承恩湖畔,让赵石也很有好感的是,工部无论官吏还是匠人,都很务实,和其他各部官吏相比,少了许多虚华。
当然,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工部为六部之末,实权少的可怜,多数都是跑腿的差事,想要虚华也虚华不起来不是?
事情虽然顺利,工部的人干起活来也很得力,但让赵石有些纠结的是,工期却是出人意料的有些漫长了,当他最终问起工期的时候,两个主事的员外郎几乎异口同声,至少需要三年,还是在人手充裕,天气许可的情形之下,若是有了意外,耽搁了工期,时日还要长的多。
尤其让两人有些抱怨的是,武学本来建的已经有了些模样,但此时却要大部拆除,着实要费许多功夫的。
三年?别说三年,两年赵石都觉得长了,不是他心急,他费了多少的心思才略略完善了此事,又费了多少唇舌来说服皇帝陛下?之后人事上的事情又下足了功夫,这几个月来,真真是殚精竭虑,将能用的人都用了,将能使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为此,甚至连当初欲要握住京军兵权的打算都抛在了一边,尤其是在羽林左卫的人事调配上面,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不然的话,就算如今他已不是羽林左卫都指挥使,但要想架空了王虎,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左卫是他起家的班底,就算杜山虎等人不在了,但左卫上下将校,哪个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他不松手,就算换上多少任指挥使,左卫依旧还是他赵石的左卫,谁也别想在那里兴风作浪。
但就为了这国武监,他已答应了王虎,左卫诸事,轻易他不会再行过问,更对王虎讲,之后在左卫推荐入国武监的人选上,王虎可以自行定夺,这也就意味着,之后入国武监的,肯定多数都是他赵石的旧部,结果也就不用说了,所生职缺,王虎自然会以心腹之人补之,换句话说,左卫的兵权,他几乎放手了一多半儿,这为的是哪般?还不是为了让国武监可以尽快成型?
而且,更深更远的一步棋却在左右屯卫上面,这个先且不提。。。。。。。
但做了这许多准备,却要等三年?三年之后,谁他娘的知道会是如何一个情形?其他的不说,皇帝那里等不等得起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自然不成,赵石打算强行缩短工期,但两个员外郎都是连连摇头,表示,人手就算再多,工匠也是有限,一些精细活计马虎不得半点,就拿规划之中最宏伟的那座四层讲武堂来说,其中就算是一根楔子松了,过不了个三五年,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一旦楼塌了,砸不砸死人,他们也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关身家性命,马虎了怎么成?
两个员外郎的辩解有力且很专业,听的赵石有些头昏脑胀,所谓术业有专攻,对这个他还真没多少发言权。
他这人虽然一直保持着军人式的蛮横,但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会听不得旁人说话,只要他觉着有理,一般情形之下,很有些不强人所难的自觉,相反,若是他觉着你是敷衍塞责,那就两说着了,很唯心,但自信而又有权力的人,多数都是如此,性格上的缺点在保证了他们的强势外,也能使他们所做的尽量保持正确。
闲话少说,考虑到自己规划中最重要的建筑恐怕有坍塌的危险,赵石也不得不让步了,只略微一想,解决的方案也很简单,立即将工程分为了几期。
三处校场,一处营房,两处园林,还有一处阔大的饭堂必须在一年间建成,之后,还有数片宅子,其中有连在一处供生员选择居所,和营房不同的是,这里是第二年生员可以选择居住的所在,有的独门独院,有的如同客栈,还有的临湖而建,不但风景绝佳,却还要显示出一定的奢华来,层次分明,一如大学生宿舍和研究生宿舍的区别,这却是赵石最擅长的,划分等级,让上者知荣,下者知耻,如此才能用最直观的方式催人奋进,这些却要在两年之内必须完工。
而其中最耗时日的几处建筑群体,赵石却是放宽了限制,可在三四年间陆续建成。
其实,按照赵石所想,这几年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说国武监的围墙,他要圈出一处大大的地方来,连承恩湖他都不想放过,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将西山行宫都弄过来,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什么都有,相当于一座小城市,就算不能住人,也是训练巷战的最佳所在,可以想见的,他心目中的国武监,到底是怎么样一番浩大的工程了。
其实按照他的设想,几年功夫,也不过是将国武监的基础打牢罢了,如果时间许可,他甚至要用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时间,将这里建设成为一座市镇,等到国武监名扬天下之时,这些便是国武监私产,至于这是留之后世的怎样一笔财富,就不在他设想之列了。
不过以一国之力,建设这样一处地方,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一章武学(五)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一章武学(五)
八月间,承恩湖畔彻底的成为了一处大工地,以工部匠作监为首,数十民役,还有数百人的蜀人囚俘,几百人在这里挥汗如雨的劳作,将刚建成不足两三年的武学拆的七零八落。
说起来,两年的蜀中战事虽让巴山蜀水间腥风血雨,元气大伤,但对于大秦来说,却凭空多出了数十万人的囚役,使民间百姓的劳役骤减,日子比往年可是轻松的多了。
这些囚役也很是好用,比之民役,省下不少钱粮不说,还可以随意差遣,不用顾及其他,当然,怠工的,逃跑的,反抗的也弄出了不少麻烦,不过相比较而言,还是这些囚役用起来更加的顺手,起码,出现些许的伤亡,就根本不算什么,不像民役那般麻烦。
尤其是随着这些囚役越来越多,许多以前不曾料想到的事情也显露了出来,比如说许多地方,出了私下买卖人口的龌龊事儿,当然,这样的事以前也是有的,属于屡禁不绝的痼疾,只不过现在随着蜀中囚役的增多,一些人贩子将目光转到了囚役的身上罢了,而且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其中多数根本不是什么官商勾结,而是囚役自己乐意,偷偷的与人私逃,毕竟,为人仆役,总比这么整日里拼死拼活的干活强吧?
其他的麻烦还有许多,这里便不一一列举了,反正情形渐渐开始混乱,其实万事皆是如此,有了个开头,就总会发展出许多的枝节出来,并不稀奇。
不过这么一来,却是迫使大秦朝廷有了颇多关注,而朝廷之上,也从来不乏聪明绝顶之人,见此情形,有那户部小官便对上官道了几句,任由事生,终成乱局,不若编订明律,尽自约束,以为垂范,今观其事,于国于民大善焉,可为成例,再有犯律法者,刑罚可酌情略减,使之劳役,刺配之制,费时耗力,也可如此行之,云云。。。。。。。。。
俨然一篇以役代刑的大文章,那上官琢磨了一下,估计是觉着自己人微言轻,终是不了了之了,但一次酒醉之后,却是说与友人,那友人颇为开明,又多次说与旁人,接着,便渐渐传扬了开来。
若是太平天下,便也罢了,毕竟大家伙儿无不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抱残守缺,事事皆拿祖宗成法出来说事,事实上不过是不愿失掉安然享乐的太平日子罢了,但如今却是不同,大秦战乱频仍,律法时有变更,大家不怕做事,就怕巢覆舟倾之祸的时节,一些变革的阻力也就微乎其微了。
于是,一些御史台的人在听闻此议之后,便上了心,也没多费事,有人上书,中书具本上奏,之后明诏下来,令翰林院协刑部一同编订细则,一番程序走下来,波澜不惊间,大秦律上就多了几条,于是乎,自汉唐以来,最明确的“刑役法”诞生了,之后大秦治下各个府县陆续便多出了许多役营,有整修河道的,有平整道路的,有开荒以资官仓的,也是开山挖矿的等等等等。
不数年间,就成了民役之外,最重要的徭役方式,随着大秦征战连连,这种囚役的队伍也在慢慢扩大,到得顶峰之时,怕不有百万众的囚役在大秦各处劳作,而这个被后世称之为封建帝制之下,最残酷的法律的律法条文,却是在大秦之后的历朝历代都承袭了下来,其中屡有变更,但根本上却还是一样,那就是刑役与民役共存,尤其在战时,刑役更是彻底的占据了优势。
这些都是后话,刑役的优劣先不去提,反正,此时大秦的官员们几乎在无意识间,便立下了对后世战争影响巨大的律法,改变的是许许多多战俘的命运,也改变了后世许多战争的结果,使失败者再不是非死即降两个选择,当刑役发展到最极端的时候,一个活着的俘虏甚至要比十个敌人的首级还要来的值钱的多。
当然,在这个时候,大秦的官员们还只是就事论事,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稍稍有些别的延伸,即便是看到了战俘的好处,却也断没有想的那般长远,而那提出此议的户部张姓小官儿却是得了上官的赏识,很快晋升为七品承文郎,终于正正式式的一步踏入了官场。
从大秦景兴四年开始,许多东西都在变,甚至景帝陛下有了改元的意思,不过却为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所阻,而李圃担心的只有一个,朝廷上下如今已有些不堪重负了,从中书到六部,皆是一片忙乱的景象,若再行改元之事,只能是乱上加乱。
当然,话不会说的如此直白,引经据典的劝谏的结果就是,景帝陛下明智的打消了现在改元年号的念头。
不过,欲行之事为人所阻,再英明的皇帝的也会有些郁闷,就在心绪不佳之时,却是想起了许多时候未曾出现在朝会上面的心腹之人来了,那人说话有些时候虽并不好听,但在景帝心里,其人忠心却是朝中独一无二的,当然,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其中缘故却有许多,最重要的就是那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会如旁人般,将真正的用意掩饰在一大套的虚词当中,让你分不清吧辨不明的。
说要领兵入蜀,便上了平蜀七策,说要接掌武学,之后桩桩件件,就都冲着武学去了,据说只在中郎将衙门见了几个指挥使之后,就再没到中郎将衙门视事过,之后派人各部的跑,要人要钱从不手软,值此时节,很是让人头疼了一番。
而对于朝廷发生的一件件大事,也好似充耳不闻,朝会上见不到其人的影子,也不回府,据说就泡在了武学那里,一副要大兴土木的样子,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试想一下,一个朝廷三品羽林中郎将,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办学,即便是之前有了足够的铺垫,也让景帝心里觉着其人太过不务正业了,相比,若是。。。。。。。。。若是朝着京军兵权使劲儿,却还让人觉着有那么几分合情合理。。。。。。。。。。。。。。
于是,当李圃带着几个中书重臣躬身退去,景帝却未再叫人进来议事,而是命人去召了个内衙的主事过来,劈头就问,“你可知羽林中郎将赵柱国现在何处,在干些什么?”
“回禀陛下,大将军如今常驻于国武监,等闲不会回转京师,之前派人去瞧过,武学原有屋宅,已拆的差不多了,大将军正督促人重新搭建,奴婢派去的人也问过,恐怕还需明春,才能瞧出个模样来的。”
“朕。。。。。。。。。。朕听说,再过几日,赵柱国不是要成亲的吗?上次成亲闹的沸沸扬扬,这次怎么。。。。。。。就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太过厚此薄彼了吧?”
那主事低垂着头,心里砰砰直跳,脸上肌肉也***了几下,这个。。。。。。。这个好像得去问赵大将军本人吧?咱们内衙只管刺探消息,哪里还能管得到大将军的家事?同一个婆娘生的儿子还得分个长幼轻重出来,何况是娶到家中的女人了?
不过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可是半点不敢露出来,只是垂首跪在那里,这话头他可不敢接,赵大将军哪里是他这个身份能轻易置喙的?
景帝李玄谨也觉出了这话颇为有失威严,皇帝关注臣子的婚姻大事,一次那叫恩宠,再多便有不妥了,即便是皇子选妃,皇帝老子也断不会一个个看过去,事事亲问,何况是臣子了,所谓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了。
一觉不妥,随即挥手屏退此人,不过想到皇子,他的心思却是转了开来,蹙起眉头,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虽正值壮年,春秋鼎盛,但迟迟不曾立下太子,已招致许多传言,更在前些时候,险些酿成大祸,而今蜀中平定,再有个三两年,地方上也就能彻底的平静下来了,也是到立下太子的时候了。
一如所有君王,对于自己的儿子,也就将来许会继承帝位的太子,那种复杂难言的感情实在非是外人能够理解的了的,想到这个,不由有些心烦意乱,加之本来就有些烦躁,一股莫名的火气在这位大秦帝王的心中越烧越旺。。。。。。。。。。。
当然,能够享受到皇帝陛下雷霆之怒的人不少,但却也绝不会多了,所以,这一天皇帝陛下龙体欠安,将陛见的大臣们都打发了回去,而景帝本人却是施施然的移驾凝翠园,散心去了。
。。。。。。。。。。。。。。
“大人,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再过三两天,卑职等就可以着手打下石基,按照节气,霜降之前,应该可以完工,待到来年初春,开始正式动工,卑职等估算了一下,来年夏末时候,这个。。。。。。第一期便可完工,到时正好开始。。。。。。。这个第二期。”
工部员外郎韩春江陪在羽林中郎将赵石身旁,仔细禀报着工期,比预期的要快一些,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人手充足,不管他这里提到什么,那边中郎将大人几乎只需交代下去,自然有人去办,不论工匠,还是各种器械材料,调拨起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一点的耽搁,和以往修建河堤,道路时遇到形形色色的麻烦,只要一个关节料想不到,就得耽误工期的情形截然不同。
在羽林中郎将大人的权势之下,许多难处都是迎刃而解,敢于刁难的硬是没有一个,人手几乎是想要多少给多少,若非匠人太少,大秦各处,还有蜀中那边今岁又调了许多过去,照这个情形看,这五年之期却能缩短一半儿的。
当然,这里面他们两个领头的员外郎也没少出了力气,算起来,工部不算是冷清衙门,每年都忙碌的很,不说皇宫每年都要修整,就说大秦各处的城防,堤坝,道路,沟渠等等等等,全都在工部职责之内,如此这般,想要闲下来,哪里能够?
但朝野上下却没多少人愿意来工部,只因工部太累,脏活累活一年年的干下来,升迁却是极难,尤其是一些城防修建,更是干系重大,一个不慎,主事官员就得丢官罢职,甚至有的性命都是不保。
而其中还有匠作监如此重地。。。。。。。。。再说,所谓士农工商,工匠也只比商人略高一筹,几于贱役无异。。。。。。。。出了事是自己的,有了功劳却是别人的,往死了用人,却看不到多少指望,又有谁脑袋发了昏,愿意到工部任职?
所以,如果谁从其他各部调任工部,不管给了你什么样的差事,其实与贬斥无异,所以,工部上下,出了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外,其他人等,眼前都是灰蒙蒙的。
所以工部有那么一句话,办外差,不如在京闲呆,去府县,不如从军看库,去河堤,不如修桥补路,去城防,不如皇城建屋,聊聊数语,道尽了工部上下的辛酸无奈,而常年和民役,匠人打交道的工部官吏,这身段哪里又高的起来?
唯一还好的是,工部官吏的俸禄在六部是数得着的,不然的话,多数都是寒门出身的工部官吏就只得冒着砍头的危险,去拼命贪贿了。
而从那一段民谣般的警句中看以瞧的出来,工部的差事是有差别的,而且差距还不小,也不用想的过分黑暗和复杂,只是因为有的累的要人命,有的却很清闲,有的干系重大,有的则干系轻微罢了。
而像如今韩春江身上担的这个差事,却要算得上是工部中少有的美差了,一个是不用离得京师太远,第二,既非河堤,又非城防,不用累死累活却还提心吊胆。
第三,虽说眼前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的许多要求很是怪异,既非园林之类的格局,又非书院常有的模样,与工匠们谈论许久,颇觉有些乱七八糟,不知建成之后,是个什么鬼样子,但总归多数不过是建些宅子,池塘之类的轻省活计,不用太过劳累。
起初还担心这位凶名在外的大将军不好伺候,将工期什么的定的太紧,又不愿多费人力物力,那可就麻烦了,但现在却也放下了心来,大将军好说话的紧,也讲道理,与外间传闻很是不符,当然,出了大将军这身好比五丁力士般的皮囊除外。
没有限死工期,虽说什么第一期第二期的弄的很是新鲜咬口,但毕竟这法子也不算稀罕,就算大将军自己不说,他们也能想的出来,权宜之计嘛,工部老吏,谁要没这点变通的本事,哪里还干的下去。。。。。。而人力物力都跟得上,自然也就是工部中少有的美差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头疼之事,那就是这国武监最重要的几处建筑却要费好大功夫了,需要至少十位精通楼宇格局,技艺精湛的老匠人才成。
而其中还得有几位擅长土木的,若想活计做得漂亮,还少不了数位雕工彩绘的高手,选材上也要费上一番心神,土石到是好说,但木料上却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照大将军这个劲头儿,还不要什么有什么?而让人尤为心动是大将军的承诺,只要活计干的好,大将军另有赏赐不说,还要上奏朝廷加赏,银钱之类的阿堵物就算了,若能趁机调离工部。。。。。。。啧啧,可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不是?
有了这等好处,以及意外之喜,不光是两个充作监工的员外郎喜出望外,就是轮番调来帮工的几个也都有了几许盼头,干的分外起劲儿认真。
略过这些不提,赵石和身旁的这位工部员外郎的形象也差不多,精神头分外的好,只是满面尘灰,一身粗布衣服多少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了,手上紧紧抓着工部绘图匠人绘制的羊皮图纸,一副工头的样子,哪里还能瞧得出,就在半年多以前,还是统领千军万马,征战杀伐的大将军?
听了韩春江说话,他干脆的道了一声好,接着又道:“那就定在明年夏末,到时这里就要进驻生员,都记紧了,千万不能误了,不然我唯你是问。”
韩春江黑瘦的脸上满是恭谨之色,躬身道:“请大人放心,卑职断不敢信口开河。”
“那就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续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别耽搁了工期。。。。。。孰轻孰重,你们要弄明白。”
“这个自然,若非您在,换个旁人,卑职哪里敢说一个期限?”
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嗯,效果看不出来。。。。。。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一个亲卫领着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到了近前,还没等亲卫开口,被带来那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些哭音道:“家祖。。。。。。。。。家祖快不成了。。。。。。。。还请得胜伯速随末将回城,家祖想见得胜伯一面。。。。。。。。”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二章逝去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二章逝去
长安折府后宅一处院落前面,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时有人加入进来,让人群越来越是庞大。
浓郁的药香从院落里飘出老远,院落里不时跑出人来,传递着消息,人群中不时能够隐隐听闻到压抑的哽咽声,悲伤和凝重的气氛弥漫在人群当中。。。。。。。
是的,大秦重臣,镇北大将军,前太子少保,折木清,辉煌如史诗般的一生在景兴四年秋日,终于渐渐走到了尽头。
院落不远处的一处花厅当中,羽林中郎将赵石静静坐在椅子上,来的太急,也只回府略略梳洗了一番,形容之间,自然算不得整洁。
而厅中也并非只他一人,还有宫中来的一位太监总管,礼部侍郎大人也在百忙之中抽身而出,赶了过来,满脸是汗的一口口灌着茶水,手有些抖,看上去有些紧张焦灼。
陪着他们几个人的则是已经被削职为民的折木河,这位因牵连进夺嫡之争,而在七年前的庆阳兵变当中,为平息朝野争议,而成了替罪羊的折家另一位大将军,楞仲的望着厅外,神色衰败,彷如得了老年痴呆的普通老人般,丝毫也没有陪客的自觉的坐在那里。
但其他几个人此时哪里顾得上计较这些?都不时将目光投向厅外,等候着那突如其来,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
赵石一路赶回来,又在这里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却没有多少不耐,折木清就要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错愕,更让他不解的是,折木清说要见他,那位初见之时,威严而又坚毅的老人,在临死之前,不想见亲近的兄弟,疼爱的子侄,不趁着还有***气儿,向心腹之人交代遗命,却只要见他,一个可以说毫不相干的后生小子,让他不由有些费解。
他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有千般的念头等着他去一一实现,但大将军折木清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他还是清楚的很的,大秦军中第一重臣,与杨感一文一武,支撑起大秦天下数十年,如今虽已年迈,权柄也远非当年可比,但在大秦军中的威望依然不作第二人想,这样一个人临死相召,他想不来都不成。
不过来虽来了,但要说有多悲痛,多惋惜,甚或是有多荣幸,那就扯淡了,人总归是要死的,谁也逃不脱,只要不是自己的血肉至亲,不论是大将军,还是贩夫走卒,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只在于,大将军让他不得不跑上一趟,旁人却多数没这个权力罢了。
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瞧着魂不守舍,如丧考妣的折木河,他心里甚至恶意的在想,折家并非不可替代,大将军折木清也是如此,大将军折木清一去,替代折木清的,甚或是折家的又将是谁?或者,以那位陛下的性情,折木清这样的人还会不会再出现一个两个?就算出现了,还能不能像折木清一般,得个善终?
他的目光也瞟向厅外,瞅着折府那连绵不绝的屋宅,以及那来往匆匆的仆从,折家在京师的子侄陆续赶来,有的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掉,来的人都静静的肃立在院落外面,嫡系的一支自然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外面是庶出的,旁支的,辈分高的,辈分低的,看似随意,却次序井然,一丝不乱,渐渐的,随着得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院落外面观望的人也越聚越众。
当然,这其中除了折家子弟之外,也就是厅内几个人是亲自前来,其他的不过都是派人过来探问消息的,, 不过人生一世,临到了来,能惊动如许多的人,也算没白活,也许过得几日,长安就要迎来一场***的葬礼了吧?赵石心下轻轻喟叹了一声。
不过这等感慨也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便想,折大将军这个时候要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是要弄出一副托孤的戏码来吧?
接着便暗自摇头有些自嘲的否了,折家如此大族,根基深厚,岂会要他一个外人小子来帮扶什么?那到底是为了哪般,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那边院落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等在门边的人涌动了一下,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围着他,在低声问着什么,他只是不停的摇头,然后说了两句什么,那边几个老者不由都转头向花厅方向望了过来,中年人趁机脱身,除了几个老者,其他人就算心急想知道里面的消息,却没人敢于在中年人身前放肆,立即纷纷让路。
中年人走的很急,大步出了人群,往花厅方向赶了过来。
瞅见他急急而来,厅中几个人纷纷变色,折木河更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赵石三个人也起身向那边看了过去。
“家父醒过来了,请得胜伯过去。”中年人气也不喘一口,进了花厅,便急急道。
其他几个人都身子一垮,心也随着松了下来。
赵石微微点头,眼前这中年人他也见到过,叫什么不清楚,却知道此人是折木清幼子,在兵部为官,官好像不大,如此而已。
赵石也不多话,随着他径自出厅,穿过人群,进了院落。
院落不小,院子里却已挤满了人,这才是折木清这一支嫡出的子孙们,匆匆一瞥,怕不有几十号人,却比外间安静的多,见到赵石随中年人进来,都眼巴巴瞅着,却没人说话。
没在院中停留,径直进了里面,里面还是院落,不过人就少的多了,只几个三十多岁,最年长的也不过四十左右的折家子弟候在这里,见赵石进来,却是纷纷拱手为礼,却不多话。
闲话少说,进了正房,立即有折木清次子上来客套了两句,几个一闪华贵的女人在旁边悄声哭泣,三个御医院的太医***来一位,悄声提点,“中郎将大人,进去之后,只听着就是,大将军。。。。。。已时日无多,顺着些就好。”
“大将军的病情。。。。。。。。”赵石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道:“老朽等无能,大将军旧患发作,已是。。。。。。回天乏术了,现在只靠着老参吊着,这次醒转过来,精神到好。。。。。。不过恐怕。。。。。。。。”
赵石微微颔首,只看院子内外的情势,估计也就在这几日了的,不然折家内外也不会如此。
也不多做犹豫,在几个人注视当中,一条帘子,已经进了卧室。
卧房当中,还燃着香料,夹杂着浓郁的药味儿,味道可够人受的,许是得了吩咐,没别的什么人,只一妇人伴在床边,也不知是折木清的夫人还是妾室。
而统领千军万马,戍守大秦边塞三十余载的镇北大将军折木清安静的半靠在床头,虚弱的苍白爬满刀疮处处的脸颊,本来宽大非常的骨架虽遮掩在被褥当中,但也能看得出,瘦的很是厉害。
英雄迟暮,病骨支离,只一双稍显浑浊的眸子还残留着些不怒而威的气息。
。。。。。。。。。。。。。。。。。。。。。。。。。。。。。。。。。。。。。。。。。。。。。
“余十四岁随父从军。。。。。。。。。父亲那年曾云,将军百战死,沙场十年归。。。。。。。。大丈夫从军报国,不求扬名于世,但求马革裹尸还。。。。。。。。语出不详,乃有预兆。。。。。。。那一年,西贼犯边,精兵强将,我军势穷,家父率众奋勇趋前,斩西贼贵戚,提首而还,遂退西贼,然。。。。。。。。家父身披数十疮,得胜之时,血尽而殁。。。。。。”
“痛失慈父,回想折家历代宗祖,多折于西北战阵,余愤恨满胸。。。。。。。。誓于西贼血战到底。。。。。。。承明十一年,大军西征。。。。。。。余年十七岁,随军西向。。。。。。三十万大军,尽我大秦热血男儿。。。。。。余力请为大军锋矢,然以年纪不准,满心不甘。。。。。。。。”
“承明十二年,大军粮草断绝。。。。。。西贼漫野而来。。。。。。终于不可收拾,狗贼任得敬军前反叛,投了西贼,数十万大军一朝间土崩瓦解,遗尸遍野,十不归一。。。。。。”
“余率残部血战而归。。。。。种大将军战死,程将军战死。。。。。。。两位大将军,四位副将,四叔,五叔,还有二哥,六弟。。。。。。都没回得来,韩燧韩将军为我征西大军第一悍将,回来的时候,却也断了一条胳膊,人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那一战,惨啊。。。。。。。。延州兵马尽付一炬,几乎成了空城。。。。。。。诸将惊慌失措,残兵败将,各执己见,争执不休。。。。。。。”
“余率部归来。。。。。。。。愤恨难当,借折家威势,斩杀欲弃城而逃之将校十数人,其中侥幸逃回来的折种两家子弟五人。。。。。。其后多有诟病老夫冷血无情,但那等时候,却哪里容得有半点心软。。。。。。。余。。。。。从不后悔。。。。。。。。”
“待得各路人马回来,其中有人还想夺我兵权。。。。。。余狠下心来,又杀百余人,这才镇住了军心。。。。。。。。不过最终也只数千兵马罢了。。。。。。。。西贼乘胜而来,骄狂不可一世,却终在延州城下吃足了苦头。。。。。。。。。”
“围城半年。。。。。。余只率众死守不退。。。。。。。那一战啊。。。。。延州城内城外,几成赤壤,尸骸遍布,乌鸦漫天,你。。。。。。见过那等地狱景象吗?余见了,而且还是那地狱中杀的最凶最狠的一个。。。。。。。。哈哈,杀的痛快,老子根本就没想活着,自然比旁人凶,别旁人狠了。。。。。。但终究是活了下来,之后西贼再瞅见老子的战旗,无不闻风丧胆,未战先怯上三分。。。。。。。。。。”
“可惜,那一战过后,西夏人再不敢大举而来,我大秦。。。。。。却也再没力气西进了。。。。。。。”
“一晃已是这许多年过去。。。。。。。那许多同袍的尸骸还躺在西征路上,余却只能眼睁睁瞧着,不甘啊。。。。。。。。。”
“余一生征战,却只有那一战,说起来让人自豪自傲,却又愤懑不甘。。。。。不甘心啊。。。。。。真的让人不甘心。。。。。。”
“若有朝一日。。。。。。。。城头,上一炷。。。。。。拜祭。。。。。。英灵。。。。。了了余。。。。。一生之愿。。。。。。。”
之后言辞,断断续续,已是不知所云,老人眼睛也慢慢闭上,再未睁开。。。。。。。
出了卧室房门,赵石心里终于起伏激荡,不能自己,原是一生心结,临终只想找个人来倾诉罢了,既没什么天大的好处,也没什么临终授命。。。。。。。。。。
身后房中传出哭声,外间的人立时一拥而入,接着哭声大作,赵石抿着嘴唇,伫立良久,这才恭恭敬敬的向着房门方向,抱拳一礼。
这一拜,拜的不仅仅是房中那已经逝去的,一生勇烈的老人,还有那份相惜之情,那些话没对旁人说,更没对子侄兄弟说,却偏偏叫来了他,显然,在老人心目之中,他这个后生小子的份量可不如他想的那般轻。
一礼过后,赵石也不再多留,径自出了折府。。。。。。。。。。。
景兴四年秋,镇北大将军折木清逝,为大秦这个欣欣向荣的秋天添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悲情。。。。。。。。
(别在书评区乱骂,阿草就算不想听不好听的,但也从来没动用过禁言什么的功能,也从没删过书友的帖子,请大家心平气和些,别弄的和泼妇似的,不然阿草真要动手了啊。。。。。。。。。)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三章瑰宝(一)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三章瑰宝(一)
大将军折木清病逝于长安,大秦朝野震动,之后追赠官职,谥号,下旨厚葬,朝野百官,几乎倾巢而出,前往拜祭,景帝陛下亲临,加旨荫其子孙四人,准折汇等镇守外方之折氏子弟回京治丧,等等等等,备极哀荣,自不必提。
作为大将军临终之前,密会于卧榻之畔的唯一一人,私下有些议论也是难免,不过谣言纷纷,只当事之人不说,旁人哪里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有人传闻,说大将军临终之时,到底将一生衣钵给了羽林中郎将赵石,更将折家也托付给了他,估计这也是折家子孙最不能接受的一个说法了,折家树大根深,英杰辈出,乃大秦将门之首,大将军再糊涂,又怎会将子孙托付给一个外人?
还有许多无稽之谈,在这里就不一一细数了,不过之后也着实给赵石带去了许多的麻烦,那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之后一番忙乱也是难免,涉及到赵石的地方却是不多,只是在停灵第三日,上门拜祭了一番,他也就再没露过面儿了,既没有如旁人所想,争着去尽什么弟子礼,也没有出人出力帮着操持治丧事宜。
让许多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在想,羽林中郎将,得胜伯赵石太过无情了些,不管怎么说,大将军对他的看重也非是一日两日,更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临终之前,还召了他去私谈良久,而今病逝,却是这般冷淡,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然,也有人觉着得胜伯这是撇清之举,没什么奇怪的,如今人家就已经是三品羽林中郎将,得胜伯了,继承大将军的衣钵有什么好的?无非将来多些臂助而已,但和折家扯上干系,对于人家得胜伯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和种家结亲,又和折家牵扯不清,左右逢源,也不过花团锦簇一时,于得胜伯将来却只能是弊大于利,所以,得胜伯之后表现出来的冷淡和疏离才是难得的明智之举。
不管这些无聊的臆测,赵石这里却是真忙,进入八月间,和种七娘的亲事已是迫在眉睫,种从端没从蜀地回转的意思,不管他怎么宠爱,种七娘也毕竟是庶出女,他一个封疆大吏自然不能撇下公事,从千里之外的蜀地回来长安。
但种七娘的母亲却不会受到这些约束,女儿出嫁,自是要亲自回来操办,不过也受了折大将军病逝的影响,种家这边的亲事便不能再办的那么铺张了,毕竟种折两家联络有亲,总要顾些颜面,还好的是,婚事是在折大将军停灵完毕,扶灵回转西北老家之后,不然的话,即便大秦并非礼仪之乡,自古以来,便民风淳朴而又开放,但也不会到得什么都不顾的地步,如果那边停灵再久些,这场预计内的亲事恐怕就要推迟了,不过让种折两家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是,并没有发生那种如鲠在喉的事情。
不过这次婚事也断不能用寒酸来形容,婚礼当日,那是整整折腾了一天,就算不如当日赵石正婚时闹的那般天翻地覆,也非是李金花进门时可以比拟的了的。
光种家亲朋故旧,就已让得胜伯府有了宾客盈门的感觉,再加上羽林左右卫等各京军来人,兵部的,工部的等等等等,其实搁在哪里,都已经可以用***来形容了。
不过种家那边掌着些分寸,道贺的人是不少,但能留下宴饮的,却都是种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否认的,种家确实在走下坡路,甚至有分崩离析的可能,也许以后说起种家来,就会有长安种家,河中种家等等称谓,但就像是冰川融化一般,这样的门阀世家的崩溃无疑是缓慢的,只要种从端别再犯糊涂,掺和进皇位之争之类的大事当中去,即便是远离中枢,也能勉强维持住一个局面,让家族内的纷争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次来的人着实不少,折家的人这回却是一个也没来,好理解,但也昭示着两家越行越远的事实。
闲话少说,一天的喧嚣过去,赵石又多了一位夫人出来,一些有心人还有些担心种家这朵带刺的鲜花别在洞房的时候弄出什么事情来,比如说新郎新娘在洞房里大打出手什么的。
如果新娘把新郎打个鼻青脸肿的,不过是新郎丢些颜面,到还算一段佳话来着,但若是那位从前就有羽林猛虎的大将军把新娘收拾一顿,乖乖,闹将起来,种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这其中最担心的恐怕就是甚至女儿脾性的种七娘的母亲和她的兄长种燧了。
不过还好的是,一夜过去,平安无事,真的是菩萨保佑,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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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石品味了一番婚丧喜事的味道的时候,西北边塞终于也出了大乱子。
西北古道之上,一行车马队伍缓慢的行进在路途之上,萧瑟的秋风卷着尘土和落叶,从队伍中穿过,顺便将队伍中的各色旌旗吹的烈烈作响。
队伍很长,足有数千之众,迤逦数里,缓缓东来。
不断摇晃的车厢当中,察哥肥胖的懒懒的半躺在雪白的貂裘之上,两个妖艳的女奴蜷缩在他身边,用那芊芊玉指,捻起一颗颗葡萄,喂到他的嘴边,察哥不时用手粗鲁的揉搓着身边的温软,换来一阵阵如驼铃般的清脆笑声,带着暧昧和粉红色的诱惑气息,传入车厢外面随扈的仆从和军兵耳中,让他们不时将满含**的目光瞟到遮的严严实实的宽大车厢上面,无不在心里暗道上一声,使节大人好享受。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到近,一彪人马从队伍后面疾驰而来,到得车厢近处,才放缓了速度,马上的骑士皆是顶盔贯甲,身材雄壮,半秃的脑门,散乱的辫发,看上去粗野而又彪悍。
为首的一人,满脸的络腮胡须,膀大腰圆,披散着头发,就像一头蛮荒世界的凶兽,但看上去如此粗豪猛恶的一条汉子,却长着一双时刻透露出沉静和威严的细长眸子。
一群骑士护卫着大汉来到车厢近前,随扈在车厢左近的人皆是凛然垂头行礼,大汉翻身下马,听见车厢中不时传出的女人声音,眉头皱了皱,野利家的废物,却是得了势。。。。。。。。
大汉不屑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身为白马镇军司副司主,兼左检点,却被强令扈从野利察哥出使,自然让他心里的愤怒无法消解,却还不能发泄出来,随着缓慢的旅途,这种不满甚至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而变成了怨恨。
上前几步,毫无顾忌的使劲敲打了几下车厢,发出咚咚的大响,车厢里立马传出慌乱的尖叫,以及碰到什么杂物的声音,拓跋直律张开嘴,无声了笑了。
车厢打开,帘幕掀起,野利察哥露出带着羞怒的胖脸,但瞅见直直站在车厢外面的拓跋直律,愤怒就好像被狂风刮过的炊烟,瞬息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是满脸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些谄媚。
“直律大哥,有事吗?”
这让拓跋直律很无奈,有火儿也发不出来,其实两个人都是皇族一脉,只不过拓跋乃皇室嫡系,野利一族则是外戚罢了,拓跋氏多在军中为将,野利家出来的却多数专注于朝政。
两族地位其实差不多,都是党项贵戚的中坚,时不时还会通婚,不过真要细算起来,便是最睿智的智者,也会被党项贵戚那些乱七八糟的联姻弄的头昏脑胀,母女共嫁一夫的,姑侄通奸的,子娶父妻的,父夺子媳的,乱的就像打了结的牦牛尾巴,这样的亲戚关系,估计正常人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更别提什么梳理清楚了,所以这一声大哥,也就成了单纯的客套,鬼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这样那样的血缘关系的。
而让拓跋直律不好发火儿的不光是野利察哥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而是自惠宗皇帝西游,继位的承运皇帝和许多先皇一般,也是大权旁落,大将军李元康手握兵权,杀的人头滚滚,之后悍然自立为相,重用野利等外戚,却对本应倚为臂助的皇族直系大加打压,也就是说,拓跋氏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这也是他虽说心里直呼野利察哥为废物,明面上却总不愿得罪此人太过的根本原因了。
说不得,拓跋直律憋着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挤出点笑容来,“过来跟野利大人说一声,好像有些不对,咱们得加点脚程,最好在天黑之前赶到八里寨扎营。”
野利察哥肥腻的好像能留下油来的胖脸上神色一变,接着便费力的喘息了起来,那是在呵呵的笑,“听大哥的定然没错,总听相爷说,直律大哥在白马镇军司带的一手好兵,是咱们西夏一等一的良将,小弟把身家性命托在大哥手里,哪里还有不放心的道理,自然是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野利察哥的嘴很碎,这个拓跋直律一路上领教的多了,为什么会对他一个外方司主这么恭维讨好,他也清楚,国相李元康,那是他的叔父,血脉中流着的都是拓跋家族残暴荒淫而又野心勃勃的血液,但在亲情淡薄的拓跋家族,那并不代表什么,若非他拓跋直律一直将白马镇军司的大半兵权都握在手里,在那位国相大人眼中,估计他什么也不是。
会让眼前这个野利家的废物笑的如同见到多年的挚友,根本缘故还在于,来到这秦夏边塞,能保他一路平安的,最终还得是他拓跋直律,不会有旁人,连白马镇军司名义上的司主也不成。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交给俺了。”简单道了一句,拓跋直律转身就走,翻身上马,呼哨一声,带着一群彪悍的亲从呼啸而去,扬起漫天的尘土。
瞅着那高大的身形在烟尘中若隐若现,野利察哥依旧笑容满面,好像一个人需无害的胖子,直到车厢关住,帘子落下,笑容这才渐渐隐去,代之而起的是满脸的深沉和不安。
以暴躁和睿智同时闻名于西夏的拓跋直律,是标准的西夏权臣的代表,手握兵权,自行其是,视朝廷令谕如无物,若非他手中有国相大人亲笔书信,想调这样一个人护卫使节队伍,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对方的跋扈,他不在意,贵戚当中,这样的人物还少了?从西夏建国开始,宗室子弟,手握兵权的权臣大将,各个如此,任你权势滔天,但能得善终的能有几个?没藏氏,梁氏,甚至是野利氏,当初可不都是权势熏天的大族?如今呢?没藏氏,梁氏都已灭族,野利氏幸运的逃过无数劫难,却也不知能走多远。
拓跋氏到是长盛不衰,也不过是因为西夏本来就是人家的,但说起来,每逢新旧交替之时,杀的最多的可不就是拓跋家的人?别看你如今不可一世,说不准活的还没咱野利察哥长呢。
身份再是贵重,也是朝不保夕,这是身为西夏贵戚的宿命,连西夏皇帝陛下也不例外,何况旁人?当然,这种混乱的统治局面的形成,根本原因还在于,没有一个长期稳定的统治架构,皇权长期旁落,机会和风险同时并存在一处,让有野心和实力的人总在两难中做着选择,便是让西夏统治阶层长期处于残酷的政治斗争的根本缘故了。
这些都是闲话,对于野利察哥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也正是临行之前,国相反复叮嘱的,娶秦国长公主入夏,与渐渐强大的邻居交好结盟,甚至。。。。。。。甚至称臣也在所不惜。
是的,就是向汉人称臣,就算是圆滑如他,对于这个字眼儿也满是别扭和不舒服,但时局就是如此,西夏与金国急剧交恶,国内矛盾重重,烽火处处,若再与汉人开战,将不堪设想。。。。。。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国相既然交代了,他就一定要将事情办好,这个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为此,他甚至不惜低下野利家尊贵的头颅,接连讨好拓跋直律一个外方领兵将领,这一切,只为了能平安到达秦境,完成这件关于西夏国运,也关于野利家荣辱的大事。
但现在。。。。。。。。却听到了什么?有些不对?能让久经战阵的拓跋直律说出这话,让他心里的不安就像野草一般疯长了起来。
而他的不安也确实没有错。。。。。。。。。
。。。。。。。。。。。。。。。。。。。。。。。。。
八里寨。
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陈旧而又斑驳的土墙上,秋风掠过墙头,撩拨着墙头上枯黄的野草,寨子中升起淡淡的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凄凉中带着平静。
军头刘阿平忍受着粗手大脚的婆娘的碎碎念叨,推开吱吱呀呀的院门,径自走了出来,出了自家门口,才低声咒骂了起来。
早已等在外面两个汉子穿着破褂子,隐约还能瞅出上面前心处有个大大的兵字,西夏标准的下军的军服,所谓下军,就是对于除了一天三顿饭,什么都没有的军户的称呼了。
八里寨作为一处边寨,和秦人那边的寨子差不多,驻扎的都是西夏兵卒,只不过这几年秦人再没过来过,西夏的大军也再没在附近露过踪影,所以许多像八里寨这样的军寨也就破败了下来。
此时八里寨里面住着十几户军户,领头的便是这惧内成癖的刘阿平了。
一听这名字,也能知道此人是个汉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和金国差不多,汉军在西夏也是不能少了的,不过地位也是一般,只比牛马强些罢了。
若在以前,寨子里难免会有个党项军官统领,但如今嘛,哪个党项贵人还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喝风?所以自上任贵人打点调走之后,这里便成了刘阿平的天下。
“军头,吃了啊。。。。。。。”
一个汉子谄媚的凑上来,刘阿平却是又在家中受了气,没好气的粗声粗气的道:“滚,少在这儿给老子添堵。”
随口骂了两句,两个小卒也只有赔笑脸的份儿,过了半晌,刘阿平的火气才消解的差不多了,招手让两个人凑近些,才低声问了句,“打探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汉子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没差,满地界都传开了,佛祖舍利,奶奶的,错不了,据说是送给秦国皇帝老子的见面礼,生。。。。。那个什么来着。。。。。。。。对了,生死人,又那个肉白骨,得了这家伙,百病不生,还能成仙成佛,听黑三儿说。。。。。。独眼狼,还有西边的龙王爷,独臂李。。。。。。。都惦记上了,不过黑三儿也说了,咱们这儿是车队必经之路,叫咱们盯紧了,一旦取了宝贝,大当家那里要什么给什么,还说,到时若在咱们这里歇下,就让咱们麻翻了他们。。。。。。。。。。他娘的,军头儿,咱们干不干?”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四章瑰宝(二)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四章瑰宝(二)
舍利子,佛陀坐化,炼身而得,色泽各异,传闻皆佛陀以大愿力凝结而成,有诸多不可思议之处,皆为稀世奇珍。
据传,此次西夏使节护送的舍利子共八颗,乃真正的佛祖舍利,其中更有一块佛祖头骨,皆为西夏太祖元昊千方百计搜掠而来,藏于密处,若非元昊暴亡,不然的话,凭借这些宝贝,定能修成佛陀真身云云。。。。。。。
而今西夏四面受敌,万般无奈之下,西夏皇帝这才拿出二十四颗佛祖舍利中的八颗以及其中最贵重的佛祖头骨,以贿大秦,保得西夏国祚长存等等。。。。。。。
谣言像狂风一般刮过西北大地,传入各色各样的豪杰雄强的耳朵,平地惊雷般,震颤着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的心。
更何况,据说使节车队当中,还有其他一众珍奇美物,得上一件,便能让普通人一生锦衣玉食,过上如神仙般的日子。。。。。。。
多数人不知这些谣言到底从何而来,起先也都将信将疑,但消息越传越真,却由不得人不信了,财货动人,加之西北边塞之地,打了这许多年的仗,马贼横行,豪强林立,最不缺的就是各色亡命。
若是平常时节也就罢了,就算再乱,谁也没那个雄心豹子胆去动使节车队不是?但如今秦夏休战已久,吐蕃低地各部战乱,不论马匪,还是各处地方豪强,甚至是各处军寨,日子过的是越来越紧,这般情形之下,加上有心之人存心大力挑动,所以,到得西夏使节真如传言般,来到这边塞之地的时候,真个就好像一枚火星落在了炸药堆上,随时都可能弄个天翻地覆出来的。。。。。。。。
无数双贪婪的眼睛逡巡在这一行车队上面,在寻觅着那惊天巨宝的影子,打的主意却都差不多,做了这一票,下辈子也就不愁了,立即遣散了同伙儿,拿着宝贝飘然远引,西夏人再厉害,还真能追老子到天涯海角不成?
待得听说,护卫使节车队的乃是白马镇军司那位凶神,已经被谣言刺激的眼珠子通红的匪徒们,不惊反喜,本来还存着的那些犹疑却都没了,若是车队中没有什么古怪,还用得着拓跋直律那凶神亲自坐镇?
更有人说,秦军那里调动频仍,不日将列阵秦夏边境,迎使节入秦,这么一来,所有人的心思更急切了几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消息没差了,不然绝不会引动白马镇军司和延州秦人镇军出马。
等到西夏使节车队到了八里寨的时候,整个边地已是风起云涌,那谣言中的瑰宝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引得各路豪杰蜂拥而来,皆想在其中分上一杯羹。。。。。。。。。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最先仗起胆子动手的却既非胆大包天的马匪,又非自诩化外之民的边塞豪强,而是。。。。。。而是西夏人自己边寨的边卒,对于西夏人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具嘲讽意味的事情。
黄昏时分,坐落于归夏城与大秦延州古道旁边的八里寨终于迎来了西夏使节车队,趁着天光还早,车队在寨子之外搭起了营帐,车队中的多数马车以及队伍的头脑被迎入了破败的八里寨。
八里寨之外里许的一座山头上面,一群人接着夕阳洒下的光芒,注视着远处的八里寨,不光是他们,在暗处,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不起眼儿的军寨,仿佛想要看穿那遮盖严密的马车,见到绝世瑰宝的光芒。
“也不知几时动手,奶奶的,盯梢的却多,就是没人敢伸爪子,四哥,别是咱们白忙一场吧?”
“急什么?那头老龙都派了人来了,这么上心,还能走了空?等着吧,也许今晚就有好戏也说不定呢。”
“就是,皇帝不急,咱们太监急什么?呸呸。。。。。。这话儿说的。。。。。。嘿嘿,四哥,您说这会要是并了各路人马,得是多少人?到时候,这数百里的地界,谁不得看咱们爷们儿的眼色?啧啧,跟着四哥就是痛快。”
“滚,别派马屁,这回兄弟们可都散出去了,那叫个不成功则成仁,就算过了这个门槛,等到西夏的兔崽子急了眼,日子才叫不好过。。。。。。。再说,这一票做的。。。。。。可是有点对不住大家伙儿,怎么说都是绿林一脉,这么着算计他们,还真不落忍。。。。。。。。”
“有人有马,拓跋阎王也拿咱们没辙。。。。。。大哥你千万可别心软,老龙王那些王八蛋这些年没少跟咱们爷们玩心眼子,这回就算剁不下那头老龙的脑袋,也得断了他的爪子。。。。。。。。。。。。”
窃窃私语声随着秋风消散在夕阳里,随着夕阳西下,天地归于混沌,这场震惊西夏朝堂的大幕终于在黑暗中拉开了帷幕,多少年之后,也无人知道,这场大戏不过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那位少年大将军随口谋划,便在秦夏边塞甚至是吐蕃掀起了漫天风雷,而造就的,则是一位趁势而起,威名震动西北诸国垂数十年的西北王。
。。。。。。。。。。。。。。。。。。。。。。。。。。。。。。。。。。。。。。。。。
消息传回大秦的时候,已是景兴四年腊月,西北延州的加急军报中说的也是分外含混,西夏使节来秦,中途生变,使节护军,白马镇军司副司主拓跋直律紧以身免,正使野利察哥等下落不明,恐已遭毒手云云。
直到景兴五年正月末,军报急传而来,才有了更详细的解释,据查,有人盛传西夏欲供奉佛祖舍利等重宝入秦,由是变生,群匪汇聚,皆为重宝而来,使节队伍到边寨八里寨下营,有军卒趁夜生乱,为拓跋直律识破,斩之。
翌日,使节车队离八里寨,急趋秦夏边境,并遣人通传白马镇军司及延州边镇,以为求援。
然离八里寨不足数十里,群匪呼啸而至,激战竟日,匪人愈多,拓跋直律不敌,率兵护卫使节脱围而走,欲回八里寨困守。
然行不过数里,即有贼来,据传,皆劲马蒙面,刀弓犀利,激战之下,野利察哥中箭堕马而亡,拓跋直律仅率数骑侥幸逃脱。。。。。。。。。。
臣惶恐惭愧,派兵到时,贼匪已将使节车队劫掠一空,泯然无踪,臣事后追查,参与者众,皆边塞贼匪,为首者,乃羌人没藏阿龙,匪号龙王,臣以为,西夏使节受袭之处,离我延州镇军数百里,于西夏境内。
突袭使节者,又多为西夏边境贼人,臣并非砌词掩饰,但确非我大秦之过,西夏若以此为由,重开边衅,臣只有整兵待之。。。。。。。。。
其实,和西北张祖张大将军料想的差不多,朝廷反应聊聊,也只命其整军防备,并无一词申斥,反而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整顿兵马的机会,自秦夏休战,西北边兵已多有懈怠,这么一来,到是让边镇上下,重又振作了起来。
而西夏那边闹的天翻地覆自不必提,景兴四年东,西夏白马镇军司联合常胜军,永胜军等各部西夏边军,以雷霆之势,横扫西夏边塞,开始了一场长达两载的剿匪行动,不论是马匪,还是各处边塞村寨,皆被席卷一空,之后十数年间,西夏边塞之地,平静的就好像一潭死水,人烟渺无,走兽绝迹,人为的造就了一片无人区出来。
而这一年冬日,西北悍匪李老四趁机联络各处边塞马匪豪强,铲除异己,不数月间,便已聚众数万,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粮草军械,将数万贼匪笼在手中,之后。。。。。。。。之后就没有了,这一伙儿兵强马壮,声势滔天的贼人只闹了数月,便向西去了,之后便没了消息,有人说这伙儿人马在匪老四的率领之下,却了吐蕃,给吐蕃贵人当打手去了,也有人说,这匪老四与西夏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旦有了人马,便挥军西向,去跟西夏人拼命,结果让西夏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都化作了他乡厉鬼了的。
谣言纷纷,不一而足,反正,秦夏边境自景兴四年一场变故之后,秦夏两国泾渭分明,之间那许多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各个势力一夕间都没了踪影。。。。。。。。。。。
(先就这些,晚上还有一章,这些天很忙,加上屋里冷,所以更新很不稳定,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这个月有一个小推荐,两个还算不错的推荐,想来成绩比上个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的,不过阿草试过,也没弄明白怎么设定这个管理员,请申请的书友详细说明一下,谢谢。。。。。)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五章生员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五章生员
大秦景兴四年对于秦人来说,发生了许多大事,多数都让人津津乐道。
比如景兴四年初,大将军赵石领兵入蜀,历时近半载,终是平蜀而还,开疆拓土,立下了自大秦开国以来,从所未有之殊功,这个不管对于朝堂重臣,还是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会被无数人谈起,也无庸赘述。
而有的人,却是记得景兴政革也是从景兴四年开始的,之后十数年间,以同门下平章事,大学士李圃为首的文臣,缓慢而又坚决的推动了一系列的革新,其中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多为惠及后世的良政,也逐渐确定了之后大秦数百年的局面,其功,比之前秦商鞅变法也不遑多让的,所以,后世史官许之以大秦第一名臣也就其来有自了。
而有的人则清晰的记得,大秦景兴四年秋,朝廷开科取士,录士七百二十八人,实为大秦历代之冠,盛况一时,为士林所称道,其中也出了许多贤才良士,为这一场盛事又平添许多佳话。
其他还有许多,比如蜀国降君来秦,比如南唐,后周遣使来朝,比如祭天大典,不如军中柱石,镇北大将军折木清病逝于长安,比如景兴四年腊月,立太子事,又比如倒霉的西夏使节在自己国境之内被马贼杀掠一空,使得西夏颜面大损,还比如当时的得胜伯赵柱国,大婚之时,有人在婚宴之上大打出手,大事小事,林林总总,等等等等。
而对于一些特定的人来说,景兴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中,记忆最清晰,也是最深刻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武学改为了国武监,其他人说起此事不过是道听途说,而他们。。。。。。则是真真切切的参与其间,记忆自然深刻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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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的雪花飘零而下,让长安的大街小巷染上一层浅浅的洁白,科考的喧嚣已经渐渐过去,长安依旧是长安,不管她倒下还是重新站起来,她都是那般恢弘壮美,不可一世。
杜橓卿痴痴的望着酒肆外飘散的雪花,却并未如往常般被这美景所动,诗兴大发,饮几杯美酒,随口吟哦,效那古之先贤,廖发狂乱一番的意思,他现在只觉得冷,身上冷,骨子里也冷。
在店家若有若无的鄙夷目光中,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破袍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雪一下,估计长安又要冷上几分了,还是得赶紧找个事来做,不然的话。。。。。。。
想到此处,心里已是一片苦涩,来京之时,意气风发,来京数月,也多有人赞他文采斐然,士林华选,必能金榜题名,让他更是心气高昂。。。。。。。不想,才多长光景,就落到了这等地步。
从晋地而到秦川,颠沛流离之人,没了朝不保夕之忧,想着的不过是凭着自己才智,博个富贵回来,让家中妻儿兄弟有个依靠罢了,旁人多数都在河中谋个吏员,只不过他心气高些罢了,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恍若隔世间,一口饮尽碗中浊酒,啪的一拍桌案,但手已经冻的有些麻酥酥的,拍击之下,却是换来一阵剧痛,他脸上肌肉挑了挑,不知是伤情,还是愤怒,眼睛却有些红了。
“看来只好先应下那桩差事了,总是活命要紧。。。。。唉,还是没那个命啊。。。。。。。”喃喃低语间,却满是无奈和苍凉。
“店家,结账。”
“多谢客官,共五文。。。。。。”
杜橓卿往袍子里掏了掏,脸色一僵,口袋多了个洞眼儿,袋中仅存的十几枚铜钱竟然。。。。。。。。。。
“客官。。。。。。”小儿脸上堆着笑,但笑容在僵持中渐渐没了,看上去憨厚可欺的店小二眉毛竖了起来,又是个想在这里白吃白喝的穷酸。
“可。。。。。赊账吗?在下。。。。。。。”
小二指了指店门口,“本处概不赊欠,您是读书人,应是识字的吧?”
还好,这里乃是长安,首善之地,若是秦地其他地方,可能这一句就得让人动拳头说话了。
不过这一幕对于饱读诗书的杜橓卿来说,却比死还难受,脸色涨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心里已经窘迫的恨不能撞死在这里得了。
见明显想吃白食的穷酸直愣愣站着,小二正想挤兑几句,再交掌柜的来处置,那边店门处却是脚步声响,小二转头望去,愣了愣,待得瞅清那人衣着,以及腰间晃动的佩刀,小二惊了惊,对于这等小酒肆,别说官爷了,便是平常宽裕人家又哪里会来光顾?
瞪了杜橓卿一眼,小二变脸似的堆起笑容迎了上去,“这位军爷,快请快请,可要。。。。。。”
那身穿军服,腰佩横刀的精悍汉子掸了掸身上的雪,抬头扫了店内圈,推开殷勤的小二,粗声便道:“请问那位是杜橓卿杜公子?”
倒霉到杜橓卿这个地步,已是浑浑噩噩的了,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下意识的看过去,并应了一声出来,等到那身淡红色的军服入目,再瞧来人那气势,已是心灰若死,莫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官家也找上门儿来了?在金人治下太久,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这回算是在劫难逃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脑袋栽倒在地上。
那军汉瞧过来,一见他脸色不对,立马一个箭步过来,扶住了杜橓卿胳膊,眸子却透着狐疑在杜橓卿身上转了一圈,估计也不确定这落魄士子打扮的家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正主了。
“可真是杜公子当面?”
杜橓卿站直身子,惨笑了一声,也多少豁出去了,“在下河中杜子豪,如假包换。”
军汉呵呵笑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那就对了,可是让咱们好找。”
说罢,肃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恭敬的双手递过来。
杜橓卿脑子有些发懵,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半晌,才哆嗦着手从军汉手中接过信笺,“这。。。。。这是。。。。。。。”
那军汉恭敬道:“得胜伯,羽林中郎将,国武监督学大人有令,凡指定之生员,皆到礼部报备,于翌年七月一日辰时前,持此文书为凭,到国武监入考,考评优异者,可入国武监进学,请杜公子务必慎重,凭证遗失者。。。。。。。无法证明身份者,皆不能入考,无故不到者,刑之。。。。。。。。。”
说完这一番话,又瞅了瞅呆若木鸡般的杜橓卿,扭头朝店外招了招手,又一个军汉大步而入,这会却是捧着个匣子,接过匣子,放在桌子上,军汉接着道:“此为纹银五十两,之后还有。。。。。。。。备考纲目送上,请杜公子安心备考,若有所需,可告知于某,某定尽力为杜公子分忧。”
杜橓卿傻了,店小二傻了,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也傻了,从后堂刚晃出来的掌柜的也傻了。
杜橓卿握着手里的信笺,就好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瞅着桌案上的匣子,就像看到了绝世美人,做梦一样的感觉。
直到那军汉报上名姓,又说了几句,和另外一人相携离去,杜橓卿都是恍恍惚惚,等到清醒过来,那两个军汉已是没了踪影,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也只恍惚记得些,瞅了瞅手里的信笺,再看看桌子上的匣子,杜橓卿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剧痛传来,他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起大落之下,他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之后迅速付了店家银钱,排开上来询问的无聊酒客,紧紧抱着好像成了自己***子一般的两样东西,急匆匆回了居处。。。。。。。
等到真正静下来,才泛起后悔,若是镇定些。。。。。。多问上两句,哪里会如现在般像没头苍蝇般胡思乱想?还好的是,那人名姓都记住了,不行就厚着脸皮,找上门儿再仔细询问便是,到是。。。。。。。备考。。。。。。国武监。。。。。。那是什么啊?越想越乱,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天上掉下来的际遇,竟然这般懵懵懂懂的,真真是该死。。。。。。。。
。。。。。。。。。。。。。。。。。。。。。。。。。。。。。。。。。。。。。
不提这位落魄士子的纠结,与此同时,另外一处所在,一群人却正在酒楼里欢呼畅饮,伴着陪酒女子的清脆笑声,一群穿着华贵的世家子吆五喝六,酒令行了一圈,正到酣处,外间小雪飘飞,里面却是温润如春,气氛炽烈。
种五坐在主位,喝的已是满脸通红,搂着身旁陪酒女子,大叫着,灌着旁人,也灌着自己,丝毫看不出,当日在得胜伯府被折家老七揍的死狗一般的倒霉样儿,可以用意气风发来形容还差不多。
也是难怪,折家那几位和他经常别苗头的都扶灵去西北了,他这日子也就过的分外的舒坦了起来,再加上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石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他的妹夫了,在京师这地界,背后有这么一颗大树,旁人可不就都让他三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种燧兄妹和京师这边的兄弟交情都不深,在外边久了,反到有些生分了,邀了几次,都是婉拒,不然的话,底气会更足一些。
不过说起来,种五在家里面也不太争气,自己也不长进,虽为他这一支的嫡次子,在家中却并不怎么受重视,若无其他变故,这纨绔子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反正种家子弟也多,出类拔萃的并不少,出那么一个两个不争气的,也是正常,既然他自己都优哉游哉,得过且过,除了自家老子娘亲操心之外,旁人那里说上一次两次,也就听之任之了的。
前些日到是弄出了些名声,可惜却是给家里惹了麻烦,之后除了又被老父痛打了一顿外,还禁足了两个多月,憋的狠了,放出来之后,叫人无语的是,这位却越加的变本加厉了起来,这不,又邀了一众狐朋狗友,来酒楼饮酒作乐了。
正酒酣耳热时候,隔间的门啪的一声打了开来,有那喝的少的,听见了,转头过来,其他人却多数未有听闻,还在那里兴高采烈的笑闹呢。
直到进来这位旁若无人的带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的来到里面,才都慢慢惊觉,瞧了过来。
这些人中,没一个是平民百姓,平日里自然也都不是好惹的,但见了进来这人,隔间中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就算不认识,也没一个口出恶言的。
只因这人一身羽林军服,赫然还是个六品校尉,不大不小,只那旁若无人的神态,就已让人不敢小瞧了这位不速之客,有的人就不由瞅向种五,这是。。。。。。五哥请的客人还是。。。。。。。怎的这般无礼?
但有那么两位却是认得此人的,却是赶紧站了起来,行礼之后,其中一位便大着舌头道:“原来是费大哥,好些日子不见,小弟可是想大哥的紧呢。”
种五作为主人,喝的可不少,不过还算清醒,这位费大哥他自然是认得的,只是脑袋晕着呢,所以慢了一步,“费。。。。。。。费大哥怎么来了,快。。。。。。快给大哥看座,来,来来,让小弟们陪费大哥喝上几杯,暖暖身子,小弟再给大哥找个可人儿。。。。。。。”
来人正是费傕,看着一群比自己小上几岁,都已喝的东倒西歪的家伙,到是有些亲切,数载之前,自己可不也这么一副德性?
虽说在军令森严的赵石麾下已久,但和李全德一般,也不会事事皆按规矩来的,兴致到是不错,索性一屁股坐下,酒没敢动,却是捡着几个不错的菜色吃了两口,没等这些家伙笑逐颜开,过来套近乎,把筷子一扔,从怀里掏出东西来,啪的就甩在了种五面前。
大咧咧的道:“种老五,你运气来了,咱们大人开恩,要送你入国武监,什么个章程自己去问,但瞧你一声一个大哥的,咱就跟你小子多说两句,咱家大人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这个东西不能丢,不然板子打在你屁股上面的时候,可别怪咱没跟你小子说明白。。。。。。。。。”
寥寥几句,说完便领着人扬长而去,这份跋扈到极点的纨绔气派将这些后生小子镇的是良久无语。。。。。。。。。。。。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六章冬日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六章冬日
还有不少人在景兴四年冬天的时候有着像杜橓卿,种五这样的遭遇,不过真要说起来,人数其实并不多,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其中多数皆是如种五般的大族闲散子弟,身为将门之后的又占了多数,而其他,如杜橓卿般的落魄士子也那么几个,,这些人加起来,也就不到六十人罢了,虽说也为时人屡屡谈起,称之为奇闻趣事,但在朝野间却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
自大将军折木清逝后,羽林中郎将赵石埋头于国武监事,一门心思的想要教书育人,这在许多人眼中,多数也是明哲保身的手段罢了,就算屡有出奇,也非什么大事,并不值得多加关注。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景兴四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像出现了国武监待考士子这种亘古未有的古怪称呼的新鲜事,和其他事件比起来,也就成了不起眼的小事了。。。。。。。
闲话少说,说起这事来,始作俑者赵石其实也是满心的无奈,本想着国武监这第一批生员,只招京军兵将,这些人久在军中,精通军务,身上或大或小有着官职,教导起来容易不说,将来从国武监出去,也暂时不用在这些人职务上费什么精神。
但想的是不错,真到做起来,却出了疏漏,为什么?人数太少尔。。。。。。
若是不知就里的人就会想,几万人中间选个百十人还不轻而易举?莫非有人作祟?
事实并非如此,就像雄武军这里,指挥使李敢当自然是万分的不情愿,但最终也不能敷衍了事,一来,以赵石如今的位份,说话的分量也是不能不让人掂量一下,何况是召集各人到羽林中郎将衙门,郑重交待,二来呢,京军各部都要送人过去,这就涉及到一个颜面的问题了,若是选出来的人太差,在国武监表现的太过不堪,丢的可是整个雄武军的脸了,三来呢,这未尝不是一个梳理雄武军上下的机会,大将领兵,难免就要分出亲疏远近来的,赏罚分明也不过是个虚词,真正做到这一点的,自古以来,估计也没一个,既然分了亲疏,有了远近,那么。。。。。。。。。
所以,就算他与赵石深有间隙,也不会敷衍塞责,因为那般做了,不过是授人以柄,对于雄武军也没半点好处,没谁是傻子,手握雄武军兵权多年的李敢当就更不是了。
这样的道理过后一想就明白,也根本不用去同已身为枢密副使的兄弟去商量什么,不几日的功夫,雄武军这里就送上了名录,不过。。。。。。。。。送过来的名录上,也不过是二十几个人的名字罢了。
这可非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只这些人合适,里面的人官职最小的也是旅帅,官职最高的,已是六品校尉了,孤零零的,排在榜首,雄武军中军虞候,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人,或是有多不得人心,才倒霉的出现在了名录之上。
而这二十多人选出来,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根本没有普通军卒,除了那个校尉外,全都是一水的低级军官,官职不大不小,也正合赵石所说的诸般条件,尽力了吗?真的是尽力了,没了这二十多人,雄武军起码去了五分之一的战力,这就是低级军官的作用。
雄武军如此,羽林左右卫其实也是一般,右卫送来了二十几个,左卫多些,三十多个,几乎是清一色的显锋军旧人,赵石的铁杆嫡系,王虎可是半点也没客气,若非顾忌送来的人太多,会使羽林左卫消弱太过,人当然不只这些。
左右屯卫就不必提了,七拼八凑的,也没凑够十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是指挥使大人的子侄,如此光明正大的夹带私货,也可以想见左右屯卫之窘迫了。
就这般算下来,一共也只不到百人,到了这个时候,赵石知道他想的有些差了,可以说,这是个认知性错误,国武监不管是不是新建,却都是御口钦定,又有折大将军为祭酒,羽林中郎将为督学的官办武学。
而几位指挥使也就理所当然的将普通军卒排除在外,根本不予理会了,这个错误看上去只要他动动嘴,就能改过来,但事实上却并非那般容易,这个根本不用他自己去琢磨,已经身为人妇,家学渊博的种七娘就已直言不讳。
谁也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军中本就等级森严,若国武监招普通军卒入内,之后将如何安置?若提拔过速,国武监岂不成了通天捷径?军中那许多靠着双手打拼出来的悍将会做如何想法?
诚然,若如此作为,必将有使许多人趋之若鹜,但细想一下,又会招致多少人不满嫉恨?甚或是打压?所以,此事于人于己,皆为下下之策。。。。。。。。
于是,赵石三思过后,便也明白,这口还真就改不得,也许以后,国武监必能招收普通军卒入内,但肯定不会是现在,现如今国武监要什么没什么,断不能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后世许多东西是值得借鉴,但操之过急,只能适得其反罢了,无补于事,而万事开头难,也正是这个道理了。
有了这些原因,也就逼得他不得不另辟蹊径,在京军之外想办法了,最终,也就有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而将这些门阀闲散子弟以及落魄士子招进国武监,到底是好是坏,会有什么结果,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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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兴四年东日在雪花飘飞中结束了,在这一年冬天,大秦景帝陛下立下了太子,西夏来使在途中受袭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然两国征伐百年,仇怨已深,所以这个消息对于大秦来说,除了快意之外,实在得不到什么同情,在大秦朝堂之上并未激起多大的波澜。
而在这一年的秋天,遥远的东北草原上也是风起云涌,战乱不休,两年多的休养生息过后,随着乞颜部的壮大,已经与铁木真反目成仇的札木合终于按捺不住,再次组成了十二部联军,与乞颜部激战于阔亦田草原。
这是遥远的东北草原上第二次大战,蒙古战士的鲜血再次将肥美的草原染作赤红,但这一次,面对制定了初步的军事制度,在蒙古贫苦牧民中声望越来越高,真正具备了王者之姿的铁木真,由蒙古贵族们发起的十二部联军在不到一天的激战中迅速崩溃了开来。
辽阔的阔亦田草原上,十二部联军土崩瓦解,在乞颜部战士的追击之下,像惊惶的兔子一般纷纷逃窜向西方,札木合在混乱中不知所踪,并未如历史上一般,投靠克烈部,而是带着残余部众投向了更加遥远的乃蛮部。
这一战,乞颜部完胜,铁木真的名字在蒙古各部中间传唱,与克烈部王罕,并称为草原双雄。
借此大胜之机,铁木真召集各部,会盟于斡难河源,正式自立为成吉思汗,东北草原上蒙古各部中,双雄并立的格局渐渐成型,和历史上有很大不同的是,克烈部王罕选择了退让,并未接收那些战败了的蒙古部落,但乞颜部的崛起依然使两个强大的蒙古部落之间本来友好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克烈部不再帮助乞颜部对抗来自塔塔尔人以及蔑儿启人的攻伐,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西方,乃蛮部所占据的更广阔,也更肥美的土地上面。
而在这一年当中,身处云外草原的汪古部与北方的乃蛮部之间的裂痕也越来越大,随时皆有可能演变成刀兵相向的战争,更遥远的西北草原上,盘踞在那里多年的西辽也在隐隐窥伺着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
随着强大的金国的没落,金国贵族们再没有了与他们那残暴的性情相匹配的勇武和远见,河套草原,东北塔塔尔人的不断进袭,南边汉人国家的虎视眈眈,以及内部的争权夺利,和如同野草一般,铲之不绝的各处义军,貌似依旧强大无比的金国正在耗尽他们最后一点精力。
而金国衰弱的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对于草原各部的掌控的消弱,归根结底,草原上的风云激荡,英雄并起局面的形成,皆与金国的衰颓有关。
以往威名赫赫,不可一世的霸主已然老迈,那些后起之秀以及以往的仇敌们张着或是年轻无畏而又野心勃勃,或是充满敌意和仇恨的眼睛在时刻的注视着他,只要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软弱和可欺,立时便是群起攻之的局面,西夏人,塔塔尔人,蒙古人,汉人,甚至是龟缩在西北的契丹人都在盯着,瞅着,曾经强大的帝国在步履蹒跚中前行,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沦为他们的猎物。。。。。。。。
而在北方草原风起云涌的这个冬天,坐拥蜀地,秦川的大秦却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在平静中慢慢积蓄着力量,让天下为之震动的力量。。。。。。。。。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七章用心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七章用心
清晨,砰砰啷啷的声音在得胜伯府校场上面回响,清冷的阳光洒下来,却驱散不了多少空气中的寒意,校场中两条人影一合即分,传出几下木刀交击发出的闷响,隐约可见两条人影身上蒸腾而出的汗气。
种七娘抹了抹脸上滴落而下的汗水,脸上透着因剧烈运动而升起的健康的红晕,胸脯不住起伏,将手中木刀一立,摆了个门户出来,调匀了呼吸,嘴上咯咯的笑着,笑声就如早晨起来觅食的雀儿般清脆动听。
“夫君大人,小女子可又胜了一招。”
对面的赵石将木刀挽了挽,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练练而已,何必较真?”
嘴上说的轻巧,但心里也难免有些低落,回京约有半载,身体已是完好如初,忙了数月光景,到得这天寒地冻,临近年关之时,却也只能闲了下来,朝堂大事,他现在即便听了,也插不上什么手,国武监那里,在这寒冷冬日,也不得不停下。
一下子清闲下来,多少有些不惯,早睡早起的生活离他是有些远了,所幸,他这人意志力那是没的说,便也恢复了早晨起来锻炼筋骨的习惯。
他如今已经有了四房妻妾,而两个平妻又都是军中之人,分外的与众不同,一个善使枪棒,一个善于用刀,都有些深厚的功底,相比较而言,后世那些俗称的军中技击之法,虽也称得上千锤百炼,但这样的速成之法,和真正冷兵器时代的杀人之学比起来,还是显得过于粗糙和急功近利了。
除了一身雄浑的力道之外,在两个“陪练”手底下,还真不够看的,这不,一番较量下来,身上或劈或斩,已经挨了好几下,要是真刀真枪,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在妻子手底下不停吃亏,这让人情何以堪,若非是他,换个旁人,恐怕几天下来,早已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了,歇歇吧,再呆一会,用了早饭,我带你去瞧瞧你娘,过了年关,就要启程回去了的,你这些日子没事,多陪陪老人家。。。。。。。。”
“哦,知道了。”收起手中木刀,温顺的应了一声,走到场边,从丫鬟手中接过温热的布巾,过来先给赵石擦了擦额头,这才将自己脸上汗水拭去,从激烈飞扬,到温柔体贴,自然而然的,现出别样的女儿风情,让赵石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要说他这几房妻妾,正妻范柔儿,天真无邪,娇憨的厉害,李金花宽厚稳重,颇有长姐风范,惜红温柔体贴,精于内务,而眼前这个,聪明伶俐,对诸事皆有自己一番见地,偏有多了那么几分侠气,也是与众不同的很了。
不过再不同,也脱不了这个时代的女子的范畴,嫁人之后,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样子,事事以他为先为重,即便是身为成武将军的李金花以及没嫁人之前,便以凶悍闻名金州的种家七娘,都不脱女儿温婉。
即便如他,有时也是感慨,生在当时当世,可真是男人的福分,大大小小,燕瘦环肥,花团锦簇,只要权势在手,多数便能三妻四妾,享尽温柔滋味儿,温柔乡,即英雄冢,怨不得古人总将这话挂在嘴边。。。。。。。。
他这人既非什么道德君子,底线之类的也无从谈起,所以,在这几桩婚事上,虽多有抵触,归根结底还是控制欲在作祟,不过最终却也顺风顺水的办了下来,也没没完没了的在什么一夫一妻,或是什么真情假意间辗转抉择。
有了这样的心态,他对几房妻妾虽谈不上什么一视同仁,但也不会偏心太过,加之李金花,种七娘两个皆有官职在身,惜红所有心思都已经放在了儿子身上,而身为正妻的范柔儿,年纪还小,在其他人面前根本拿不出大妇风范,就更谈不上什么勾心斗角了。
所以,景兴四年这个冬天,家里虽多了两房平妻,又都来历不凡,却也没闹出什么致使内宅不宁的事端来的,用一句当下之言来说,那就是琴瑟和谐,治家有道。。。。。。。。
其实安心的不只是他,就像现在的种七娘,安然坐在赵石身边,小手却悄悄的伸过来,握住赵石粗糙而又有力的手掌,满心的依恋和甜蜜几乎都能溢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在沙场之上,将敌将一刀枭首的英风煞气,连在金州时,校场比武,在府中将哥哥狠狠摔落在地的泼辣劲儿也是全无踪影。。。。。。。。。
其实在这个时代,征服一个女人很简单,***,以及一直保持强大,就这两样,达到了,女人就是你的了,根本不用太多的花言巧语或者其他什么诸如花啊,酒啊,陪着出外冶游之类的多余手段,很直观,却也很难达到,也更符合自然规律,雄性争取交配权,本应如是,不须多言。
所以,总的来说,这一年,赵石十八岁,经历了战场杀伐,也多少享受到了花前月下的温柔滋味儿,虽说这个冬天外间或知晓或一无所知的发生了许多的大事,但对于赵石来说,这个冬天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当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完全闲下来是不可能的,比如说,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王佩入京述职,却是专程来拜会了他,这位执掌殿前司禁军垂十余载的大将军表现的极为谦恭,丝毫不已赵石年纪比他的儿子还要小上几岁,凛凛然如对大宾,表面功夫做的十足。
亲来得胜伯府拜会的由头也是简单,只为府中下人无意间得罪了得胜伯友人,他是来致以歉意的,当然,还说起了杜山虎,赵布宗两位副都指挥使的事情,满口皆是自己年纪渐渐老迈,总觉精力不济,能得这两位军功彪炳,精明强干的副将之助,实乃幸事云云。
说了不少,但赵石会信这等虚词?心里只能越来越警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或者是别有所求?
但直到这位大将军施施然离去,他也未听出什么旁的意思来,云山雾罩的,弄的他有些纠结,又隐隐觉得不安,于是便召了南十八等人过来相询。
听他细细一说,那边南十八就笑了,但先开口的却是立即蹙起眉头的陈常寿,等陈常寿说完,赵石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已有了些恼恨。
也不怪他着恼,就说嘛,这事有些不对劲儿,就算他有些战功,现在地位也非往日可比,但让殿前司禁军指挥使上门拜会,那也只能用一个屈尊降贵来形容的,且还那般恭谨。。。。。。。原来如此。
陈常寿说的言简意赅,相比较赵石刑讯逼供练就出来的那一套本事,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大师级表现。
直接便言道,那王佩此次前来,其心险恶,王大将军入京述职,御前陛见,皇帝陛下对其可谓是温勉有加,优容备至,宫中赐宴,据传还曾亲自把酒。
不过,对于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来说,虽是荣宠,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已王大将军的谨慎性子,自然也会隐隐感到不安。
这就需要做出一些应对,其实这等事,皇帝陛下未必有什么深意,但你如果受之泰然,依旧我行我素,那皇帝陛下也许就会想,此人不知恩,甚或是会在心里留下一个跋扈的断语,这也就是有人说君心难测的根源所在了,所以,如果臣子觉着皇家的恩赐都是自己应得的,那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而大将军王佩显然不会是个笨人,所以述职期间,闭门谢客,谁也没见,就连之前派来长安探听消息的儿子也禁足在长安府中,再不允他出去招摇,这还不算,人家还又纳了两房小妾,过的好像比赵石还优哉游哉。
而禁军那边,两个副指挥使上任也是风平浪静,没多少波折,这番做作下来,真可谓是退让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差明着告诉旁人,自己没什么野心,不用这般提防了。
反正,也许是他自己觉着做作太过,反而显得居心叵测,又或是之前本就谋划好了的,于是又来了这么一出戏码,亲自到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石府上走了一圈。
这个用意可就有些险恶了,此举分明是将赵石放在了火头上,两个殿前司禁军副指挥使皆为其旧部,殿前司禁军指挥使登门造访,恭谨有加,这实在不能不让旁观之人浮现连篇。
再想深些,是不是两位副指挥使到任之后,对王大将军多有掣肘,人家无奈之下,这才放***段,亲身造访羽林中郎将赵柱国?这指使之人还用说吗?
可怜之态经这么扮出来,其人所怀恶意也就不问可知了,其中更是表出了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有无奈,有委屈,更有不满在里面,真的是让人如同哑子吃黄连,有苦你也说不出来。
正经的官场阳谋,打算狠狠阴赵石一次,赵石名声本就褒贬不一,这事再传出去,跋扈的名声只有更甚以往,应景的时候,未必不会是一条罪状的,对其在军中声望的损害更是不轻。
经陈常寿一解释,赵石恍然如悟,却也如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被恶心到了,平白被人来了一下,照陈常寿说来,此事也只能静观其变,辩解什么的都是无用,做出什么来就更不合适了,如此,赵石心里的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也不算平白无故,官场之上,也从来没有平白无故一说,不说当初他领兵入蜀的时候,以军法处置了王佩的一个亲卫,就说杜山虎两人现在的职位,也足够王佩对他这位素未谋面的羽林中郎将生出怨恨的了。
南十八却是在旁边安慰了两句,无须在意太多,王佩此人深有城府,不过此举虽堪称精妙,但说到底,却偏于权术,选的时机也不很得当,现在他既未手握兵权,又远远算不得权势显赫,以其殿前司禁军指挥使之尊,亲自登门造访,行多恭顺,语多卑微,未免显得过于唐突。
经此一事,就算最终得利,于其人声望也有大损,实是得不偿失,王大将军谨慎了半辈子,却不想糊涂一时,出此下策,之后再有行差踏错,想来这下场。。。。。。。
其实不用他说这么一番道理出来,赵石心气就已经平顺了下来,他的认识其实很简单,羽林军和殿前司禁军分属两处,泾渭分明,杜山虎等人的职位任命他几乎未发一言,全凭朝廷做主,在这个上面,还真不怕旁人做文章,加之他现在手里其实没有半点兵权,之前做的姿态比王大将军可是足多了,又一门心思都铺在国武监上面,王大将军这一出戏做的,恐怕也只能恶心他一下罢了,对他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损害,到是如同南十八所说,对其人自己怕是没什么好处。
这么想来,心里也只冷笑了数声,便将这恶心事抛诸于脑后了。
不过还是南十八看的透彻,王佩一些作为确也收了些成效,年关一过,殿前司禁军副都指挥使赵布宗调任蜀中,掌蜀中诸路禁军编练事,算是用实际行动给回到京兆的王大将军一个安抚。。。。。。。。。
赵石这里一切如初,只是一些羽林中郎将手伸的未免太长,京兆那位指挥使大人确实老了,还有两位大将军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之类的传言还是隐隐约约的传入到赵石的耳朵里,让这个本来平静惬意的冬日平添了几许不舒爽。。。。。。。。。
不过不管怎么说,岁月在不屈不挠的前行,年关的喧嚣很快过去,日子来到景兴五年,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石也十九岁了,他不但有了四房妻妾,儿子也已牙牙学语,和整个大秦一样,大秦景兴五年,注定是欣欣向荣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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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八章完工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八章完工
“这都是从西山上移下来的,每一棵树龄皆在十年之上,卑职还恐栽不活,又命人备了二十几棵,都种在湖畔。。。。。。”
“水道也已完工,都按大人吩咐,皆为暗道,与地下暗流相通,如此,不论雨雪,地面之上肯定鲜少会见到积水,卑职擅自做主,引承恩湖之水过来,建了两处水榭,以为休憩观景所在,还请大人恕罪。。。。。。”
“正面讲堂已如期完工,只一些陈设雕饰还需费几日功夫才能完成。。。。。。还有生员寓居之所,因时日充裕,卑职命人多建了几座,床铺桌椅俱全,只最近完工的几处,还显阴湿,不宜居住。。。。。。”
“大人,各项采买事宜,皆已完备,只。。。。。。。只后续衣物定制,兵部以为,宜另开甲曹,与诸军别,不过皆为军务,应由兵部指定承制衣坊,不予外传为上,还请大人示下。。。。。。。。。”
。。。。。。。。。。。。。。。。。。。。。
琐琐碎碎,一群人簇拥着羽林中郎将赵石,漫步于已然建成的国武监西校场附近的林荫大道之上,七嘴八舌的向上官禀报着诸般事宜。
一晃,已经进入景兴五年六月,艳阳高照,繁花似锦,远处山峦隐隐,碧波荡漾,近处青石铺地,杨柳依依,又在光疏影落之间,隐隐可见亭台掩映,屋舍错落,真可谓是一番好精致。。。。。。。。相比原来如同军营般的武学,就好比一个穿着儒雅,处处都透着华贵气息的世家子和一个大咧咧的市井莽汉间的区别。
而今的国武监西边一片,已经完完全全的体现出一种大气中带着难言的书香气的氛围了,而现在,缺少的只有一些人气而已。
赵石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俨然便是一副后世领导视察的模样,不过让周围人等安心的是,明显的,中郎将大人话虽然很少,但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等数月辛苦所得还是满意的。
而他们也没猜错,赵石确实很是满意,相比之前的规划,工部官吏,以及那些匠人们却也没少花费心思,许多地方做了修改,变了模样,但显然,这种古色古香,附和时代观感的建筑工程,是他事先很少能想象的出来的。
他为了这国武监,也去国子监,和长安几个书院瞧过,但那几处地方,不但地方大小无法与国武监相比,而且还都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氛围上便与国武监主旨格格不入,可以借鉴之处虽然不少,但却无法给他一个整体的印象。
而现在呈现在眼前的一切,虽还略显柔弱了些,不过比之后世那些他所见过的军事院校,只在环境上,便已有天壤之别,想想也是,若是后世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还不拿来赚钱,建上许多度假屋之类的东东,却去开什么军事学院,那不成傻子了吗?
知道来到林荫大道的尽头,一片屋舍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里栽种的却都是高大的榆树以及白杨了,几条小路通向屋舍各处,屋舍右侧,则是一片阔大的地方,土地都被沓的严严实实,杂草都不曾有那么一根,周围几片树林,将西校场围在中间,让这里凭空生出几分凛凛然的气息出来。
环顾四周,赵石笑着点头,终于道了一声好,“这半年来,辛苦诸位大人了。。。。。”
以工部员外郎韩春江为首的所有人等都松了一口气,满意就好,若是碰到难伺候的主儿,吹毛求疵,那才叫人头疼难做,还好的是,中郎将大人虽恶名在外,但人嘛,还真算不得苛刻,就是工期定了紧了些,其他地方,却并不如外间传闻那般眼里不揉沙子。
一众人等赶紧躬身行礼,连道不敢。
赵石摆手笑道:“这国武监大家估计也知道,只是个小衙门,诸位辛劳如此,本想着给诸位请功,但未必能给诸位记功,所以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众人听着心里也只能苦笑,话虽不太顺耳,但说的确是实情,本来谁也没想着能在这里赚功劳,而这国武监也远远算不得什么苦差,又有中郎将大人亲自盯着,只要别出岔子就不错了,功劳?省省吧。
还是那韩春江机敏些,立即躬身笑道:“能为中郎将大人尽力,已是卑职等的福分,哪里敢奢望什么功劳?”
赵石摇头,话锋一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官武人出身,不跟你们客套,咱们就来些实惠的,本官昨日命人算了算盈余,赖诸位用心,共省下两万四千余白银,今本官拨出一万两,作为如期完工之奖赏,这个本官已经报于户部,想来不会有什么碍难,至于怎么发下去,你们商量一下。。。。。。。”
众人多数都是一愣,接着便都露出了喜色,却未想到还有这等好处,有的人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万两平摊到各人头上,每人岂不有数百两的进账?这个甜头可是不小,相当于好十年的俸禄了。
身在官场,银子这东西在众人心里自然不会摆在第一位,但若说视钱财如粪土,也是没一个能做得到的,有了这么一笔正大光明的进账,多数人日子却要好过许多了。
韩春江黝黑的面颊上带着笑,带头躬身施礼,“多谢大人厚赏,下官等愧不敢当。”
赵石却是笑道:“这个别忙着谢,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本官带兵的出身,自然讲个赏罚分明,说起来,今岁国库也不太方便,各处都在要银子,户部那里也有难处,银子其实是本官硬要下来的,所以呢,怎么发下去就要琢磨一下了,有的人辛苦,就多拿些,清闲的,就少拿些,还有那些工匠,民役,都不能少了,即便是那些蜀人,也别落下,多少给些,别落下什么话柄,让本官难做,明白吗?”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卑职等明白。”
“还有,国武监大动土木,非是一时半会的功夫,本官也不看别的,屋子建起来要经得住风雨,校场用上几年,也不能出了坑坑洼洼,道路上也不能出了岔子,这些关节你们都明白,出了差错,本官那是要罚的,这个要记在心里。。。。。。。。。”
韩春江等人听了,多数人的脸却是一下子涨红了,赵石这几句,若是放在有事要伸手,没事更是要找机会伸手的后世,自然无可挑剔,但在这个时候说来,却无异是对众人人品的质疑,与羞辱无异。
当然,贪贿之事在历朝历代都有,不可能断绝得了,只是要点明的是,只在蒙元之后,贪贿才成了一种官场常态,而此时的大秦,正是蒸蒸日上的时节,尤其是官员们,更是视贪贿为大恶,大忌,有了这个心态,廉洁才是官场的主流,其他诸国稍异,却也不会差太多,所以并不能一概论之,尤其是像赵石说的这么**裸的,可不就让众人觉着好似当众挨了一耳光?因为赵石所说这些,众人压根就没想过的。。。。。。
“大人放心,卑职等虽微末之人,然断不敢行那卑污贪鄙之事,不然,大人只管将韩某等交有司堪问便是。”
说的激愤,连卑职都不说了,变成了韩某,却是现出了些许嶙峋风骨。
众人的反应弄的赵石愣了愣,不过多少大场面过来了,气度已成,自无任何失措,微微一笑间,便摆手道:“到是本官说的有些过了,还请诸位莫要见怪。。。。。。。。呵呵,你们不晓得,以前手底下皆是些骄兵悍将,一句话照顾不到,就能给你惹出天大的事儿来,久了,也就惯了如此说话。。。。。。。嗯,对了,还有一事都差点忘了,本官拟在国武监立匠作科,召些工匠或为教授,或为生员。。。。。。这个嘛,还得看工部诸位大人的意思,若是有意,本官再呈文上去,若是没这个意思,本官也只能作罢了的,还请韩大人转告一声,可好?”
“哦?大人竟有此意?”韩春江刚缓了脸色,方想着转圜两句,毕竟顶撞眼前这位,可实在有些凶险在的,不想随后就听了中郎将大人这么一句,心里立时一动,讶然了问了出口。。。。。。。
“本官欲招些精通军械的匠人来国武监,军中器械零乱,军中甲胄,刀枪,投石,撞车等等,皆在军械之列,关乎军人生死,领兵之人若不熟识,如何能成?”
“大人一片为国之心,卑职等感佩无地,定将大人之言如数带到,还请大人放心便是。”韩春江郑重应了下来,只是这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匠作科,国武监,这对于现在的工部来说,意味着什么?好像一扇大门开了一条缝,什么都还瞅不清楚,但又隐约感觉到门后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之后陪在赵石身边,四处转悠的时候,这位工部员外郎大人便走神走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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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九章偶遇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九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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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七月,已是到了夏末时节,这一年,老天爷作美,不论蜀地还是秦川,皆是风调雨顺,眼瞅着就是一个近些年少有的好年景,若非蜀地人丁大减,又因要安抚民心,免了蜀地两年税赋,不然的话,只景兴五年这一年的田税,就能顶正德一朝三年税赋有余。
不过不管怎么说,景兴五年天公作美,眼看就能五谷丰登,着实让花钱如流水一般的大秦国库缓了一口气过来。
从正德三十年开始,连场大战,起起伏伏,尤其是蜀中之战打了一年多,加之战乱之后绥靖地方,景兴四年的诸多大事等等等等,耗费日甚一日,大秦国库已是不堪重负,若是那场战事再持续些时日,即便是得了蜀地,估计也是要打伤元气的。
还好的是,仗打完了,从蜀地得了不少钱粮,景兴五年又丰收在即,也确是让有些慌神的户部官员们额手相庆,长长松了一口气下来。
而蜀地的鼎革也在持续,丈量田亩事已然完成,诸路官员框架搭建的也差不多了,各路疆界划分还在进行之中,增设的官员也逐步到任,蜀中降官的任免也在仔细甄别之中,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剿匪战事也渐渐到了尾声。
到了这个时候,对于蜀中最重要的一步也开始了,打散降顺的几个蜀中节度使所辖诸军,编成四军,临江军镇夔州,靖南军镇成都,汉中军镇汉中各府县,越川军镇汉水,除夔州临江军为镇军编制,以蜀国降将赵方统领之外,其余皆为殿前司禁军辖下。
几个蜀中降将各有任用,不必细述,其中最显眼的其实还是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携幼子进京述职上,赵方入宫陛见,大秦景帝陛下携其游园赏景,相谈甚欢,事后对其人也是佳赏不已,赞曰,蜀中赵方,温文如君子,却峥嵘内蕴,实为世间不可多得之良将,可惜,蜀君不能用之云云。
遂厚赏之,赐清明伯位,领夔州镇守使一职,可谓是优容无比,而那赵方,也是个聪明人,在长安置下屋宅,又娶了两房小妾,将幼子留在长安,给两房小妾看顾,自己则孑然一身,回蜀中上任去了,如此知晓进退,也不愧这清明伯的名号,确是让人无话可说。
这许多措置下来,战乱之后的蜀地迅速安定了下来,到了景兴五年六月间,又有蜀国太子孟谦复国案,牵扯进许多蜀国余孽,对蜀国残存势力又是一番清理,其中除了蜀国太子又逃去无踪外,其余人等多数成擒,这也是元气大伤的蜀地最后的些许风波了,到了景兴六年上,可以说,大秦已是牢牢将蜀地握在了手中。
。。。。。。。。。。。。。。。。。。
清晨,天阴沉沉的,雨水特有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匹青驴摇头晃脑的载着身上的主人,行在沟陌田垄之间。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低吟浅唱间,杜橓卿勉力排解着心头的苦闷和屡屡不绝的紧张。
这一天正是七月一日,既非佳节,又非值时令,对于许多许多人来说,这一天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但对于他来说,这一天也许就能改变他的一生,甚至于妻儿子孙的命运都系于此行,金榜落第,蝉桂无期,谁知柳暗花明,却还留有一线之机,若还不能紧紧握住,那还能说什么?而这一首行路难,却也正合其心境。。。。。。。。。
呼吸这田垄间的清馨,反复吟哦,心里渐渐平静,天还没亮便出城,而今天已大亮,却还见到国武监的影子,不会是迷路了吧?紧张稍去,狐疑又起,这心到底是没静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后面急促的马蹄声震天价的传了过来,杜橓卿一惊之下,转头望去,却是十数骑健马载着身上的骑士,卷起漫天烟尘,狂奔而来,眨眼间便已近了许多。
杜橓卿赶紧一带缰绳,下了路面。
十数骑此时已经拉成一条直线,急促的马蹄声震的地面直颤,杜橓卿刚将驴子带下了路面,如同刮过一阵狂风般,最前的数骑已从大道上飞掠而过,传来的是一阵年轻而又狂野的呼哨声,有余太快,杜橓卿甚至没能看清马上骑士是什么样貌穿着。
只是吃了些烟尘之后,不由有些愤愤然,怎能在大道之上如此放肆?也不怕踏伤了行人?当然,未尝没有几分羡慕和嫉妒掺杂在里面,在金国时,那些女真贵戚横行于道途的例子真的数不胜数,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种五,你个窝囊废物,快些,莫要让他们小瞧了去。。。。。。。。”
待得一条娇小的身影伏在马背之上,从道路上疾驰而过,杜橓卿才真的愣住了,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些恼羞成怒,马速太快,又有烟尘遮蔽,没瞅太清,不过听声音。。。。。。竟然。。。。。。竟然还是个女人。。。。。。。。
十数骑飘忽而过,只留下一地烟尘,杜橓卿捂着鼻子,眯着眼睛,埋怨着这些让人兴致大坏的骑士,不过他也明白,刚过去这些,八成便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子了,若是在金国倒霉的遇见这样来历的人,必定是要跪倒在路边相迎的,不然被人杀了也没处说理去,而大秦这里到底是汉家之地,虽然连。。。。。女人都这般彪悍狂野,却远不如金人那般残暴。。。。。。。。
不过他这个结论显然下的有些早了,正驱着青驴上路,他这里可还得急着赶路呢,不过刚上路面,身后骤然一声惊嘶传来,杜橓卿大惊,身子都吓的有些软了,完了,竟然还有人没过去,前面马蹄声震天动地,加之烟尘未落,让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还有疾驰之人落在后面。
身后那人正纵马飞奔,不想突然见到前面有人挡路,也是大惊失色,亏了将门出身,马术纯熟,大惊之下,下意识的便死死带住马缰绳,勒的那河西良驹惊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仓促之间,却是骨碌碌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匹前蹄高扬却是一蹄子踹在了青驴的屁股上,娇小的青驴哪里受得了这个,清脆的骨折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青驴后腿当即断了一条,身子一矮,将身上亡魂皆冒的杜橓卿掀了下来。
两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滚倒在地,那边骑士摔的要重的多,***着挣扎了半天,楞是没起来。
这般杜橓卿虽也摔的狼狈,却是毫发无伤,只也被吓的筋酥骨软,脸色苍白若死,过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下意识的先去瞅了瞅自己的宝贝驴子,青驴后股上的血肉模糊以及那条断了的后腿,让杜橓卿泛起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声出来,恐惧之后的必然反应,没什么奇怪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呼痛声,接着就是一叠声的咒骂,中气十足,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但却惊醒了杜橓卿,赶紧迈着僵直的步子,走到那人旁边,那人摔的却是有些狠了,现在还是晕头转向,身上的官服蹭破了几个口子,沾满了灰尘,手上脸上也蹭破了多处,看上去比杜橓卿可是狼狈了十倍不止。
看清对方对方穿着,杜橓卿心里咯噔一下,真真是霉运当头,这等祸事怎么就让他杜橓卿都给赶上了呢?
“你在不长眼睛的混账王八蛋,还不赶紧扶老子起来。。。。。。”
骄横粗鲁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喜,但此时杜橓卿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上去,将对方搀扶起来,那人污言秽语的又是一阵咒骂,可见也是一位蛮横惯了的主儿。
活动了半天胳膊腿儿,这位总算确定,身上除了一些火辣辣的擦伤,到是没如那位辰王嫡长孙般摔断了腿,不过瞧着只一言不发的罪魁祸首越发的怒从心起,脑袋上的眩晕还没过去,就一把抓住杜橓卿的脖领子,恶狠狠的道:“你个王八蛋,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老子打你个不长眼,不看路的。。。。。。。。”
“住手。。。。。。”
远处一骑独来,马上娇小的身影提的笔直,俏脸之上满布严霜,一身剪裁得体的淡红色羽林卫官服穿在身上,使其没有一点娇俏外露,满身的英风侠气,外加上几许莫名的威严气息。
这样奇异的女子,杜橓卿却是头一次见到,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女子竟然还是个官身,大秦风物,果然不同他处,莫非。。。。。这就是那。。。。。长安盛传的成武将军李将军?
“种五,你可是真长进了啊?叔父白给你备下这匹河西良骥,竟然被人落下这么远,还有脸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手,弓马生疏至此,进什么国武监?还是回家去吧,省的出来给种家丢脸。。。。。。”
来到近前,小嘴一张,噼里啪啦就是一番数说,不光是训的那种五满脸羞红,听的杜橓卿都有些羞惭无地的感觉。
而那种五却是一句也不敢翻反驳,显然存了很大的畏惧和忌惮,只讪讪放开双手,悻然辩解了一句,“若非这厮挡路,五哥早就追上去了。。。。。。。”
少女嗤之以鼻,高踞马上,却是打量了杜橓卿一番,“你是何人,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男的蛮横,女的更横,不过只言片语间,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杜橓卿却是听出不少东西,身旁这年轻人姓种,估计在家排行老五,所以便被称为种五。
而大秦姓种的基本就只一家,别无分号,那是大秦数一数二的将门,自从来到大秦,种家的故事他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一对兄妹不像兄妹,姐弟不像姐弟的男女的来历也就不问可知了。
待得听到国武监几个字,更是心里暗惊,原来这样的将门子弟也要进国武监求学?那岂不是。。。。。
一惊之下,又是一喜,功名之心甚重的他,随即想到的便是此行若不能进得国武监,那还真是天理难容啊。。。。。。。。
方才险死还生,将一个本来伶牙俐齿,满腹文章的读书种子唬成了一根木头,现在回过神儿来,又听得那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少女一声质问,他这里胆气却是全都回到了身上。
事实证明,在雌性动物面前,男人的胆子都会大一些,要不怎么有色胆包天一说呢?尤其是当时当世,断没有生产在女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家居男的土壤,面对这样一个奇异女子的厉声质问,再卑微的男人也会有羞耻之心,何况是个心气儿颇高的读书人?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施礼,“这位姑。。。。。。大人,在下河中杜正臣。。。。。。非是眼神不好,只时辰不早,赶考在即。。。。。。。未曾想到,有人纵马于坦途之上,到是险些丧了在下性命。。。。。。。”
声音清朗,不畏不亢,但显然,这个敢于纵马疾驰的彪悍女子只略微瞅了瞅地上垂死的驴子,小嘴撇了撇,一带马缰绳,冷淡的道了一句,“种五,这人估计就是你以后的同窗,捎带他一程,别误了时辰,我也去了。。。。。。。。。。。”
声音飘过来的同时,双腿一夹马腹,座下健马长嘶一声,已如同箭矢一般窜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好像鼓点般响起,不一时就成了个黑点,只留下两个大男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算老子倒霉。”那种五恶狠狠的盯了杜橓卿一眼,一瘸一拐的拉住自己的河西良驹,翻身上马,恶声恶气的道:“穷酸,还不赶紧上来。”
之后两人一骑,却是再也跑不太快了。。。。。。。。。
不过这名为种五的汉子却是典型的秦川汉子的粗放性情,虽是世家子,言语之中难免倨傲,但却也不怎么记仇,还健谈的很。
不多时就打开了话匣子,“读书人?”
而杜橓卿也不是顽固不化的酸腐之人,眼前晃动着那少女英气中带着娇憨的面容,随口答道:“在下去岁中的秀才,还未经府试,便进京赶考,应该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吧?”
“瞧你这个倒霉样子就知道,肯定没考中吧?”
“不错,在下才疏学浅,未能有所斩获。。。。。。嗯,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本官种玉,亲近些的,叫一声种五,你小子嘛,大人这个称呼就不错。”
“方才那位女将军是。。。。。。。”
“那是本大人的妹子,嘿嘿,少动歪心眼子,咱那妹夫正是国武监督学,羽林中郎将赵柱国,若耍什么弯弯肠子,可要小心你的脑袋了。”
杜橓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点旖旎的隐秘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了,而那边种五颇为洋洋得意,与有荣焉的样子,继续道:“咱就奇怪,你个骑着毛驴来的家伙,莫非是疯魔了,想进国武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话虽说的不好听,但说的却是在理,连杜橓卿自己都忐忑着呢,这要是考兵书战策,他自问苦读了大半年之后,多数难不倒他,但若是考骑术射艺,那才真个抓瞎,就看过去那十几个,任挑出一个来,也不是他能比的了的。
种五又嘿嘿笑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打击他的信心,“瞧你这身子骨,老子让你两只手,也能让你在家里躺上几个月,你摔的本大人那般狼狈,这回老子竟然还得送你到国武监,真是憋闷,小子。。。。。。到时下场比试,定要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拳头有多硬。。。。。。”
说罢得意的哈哈大笑,而坐在他身后的杜橓卿却是脸色青白,紧咬着牙,这个言语粗俗,一副纨绔模样,偏偏又完全不像个世家子的家伙,还真就说在了点子上。
路总是有始有终,其实两人相遇之处离国武监已是不远,两个地位,经历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漫不经心的闲聊着,承恩湖那清澈纯净的身躯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湖畔那宛如工地一般的国武监也就略显突兀的呈现在了那里。
好像绝世美人身旁跟了个赖汉,怎么瞅,都觉着这堆满木料,地上被挖的沟沟坎坎的地方与秀美的承恩湖的都是那么的不般配,碍眼的很。
“乖乖,这就是国武监?”种五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被惊住了。。。。。。。。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章仓促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章仓促
正值夏末,虽热了些,但也正是动工的好时节,国武监的占地就不用说了,赵石亲自跑了几趟,甚至入宫两次,于是乎,这长安近郊,西山脚下,除了孤零零的西山大营以及西山行宫之外,包括承恩湖在内的所有地方,都已经划归了国武监。
想象一下到底有多大,估计连赵石自己都不太清楚,反正在这一片土地之上,未来的数年甚至十数年之间,要起不知多少座屋宇,要建多少座楼台,而今方自完工的西校场,也不过是整个蓝图的一角罢了。
所以,呈现在这些未来国武监生员眼前的,自然便是老大一片工地,人来人往,干的热火朝天,一片繁忙景象。
不光是种五目瞪口呆,来到这里的待考生员皆是瞠目结舌,来自京军的诸人还些,但那些世家子却无不生出上了贼船的感觉,这。。。。。国武监。。。。。分明还未建成呢嘛。。。。。。。。
种五两人算是来的晚的,到得近处,国武监预留出来的正门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穿着各异的人等,有穿着军服的,有一身便装的,还有一些,如同杜橓卿般,看穿着就知道,是没功名在身的。
一些人自觉不自觉的聚作几处,划出分野。
种五来到这里,却是显出了其交游广阔的好处,这个打声招呼,那个调笑几句,那些聚在一起的世家子自然不用说,但穿着军服的一些羽林军中人也和他相识,或是抱拳为礼,或是点头示意,让其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样子。
自然也就将杜橓卿撇了下来,两人在路上虽交谈多时,但要说什么不打不相识,处出些交情来,那才叫胡扯,且牵着马分开之时,种五还恶狠狠的瞪了杜橓卿几眼,挥舞了下拳头,显然对这个将自己弄的分外狼狈,让人好一顿取笑的穷酸,很是有些记恨的。
不过杜橓卿也不是没有相识之人,从这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或东张西望,形容忐忑的人群当中,他还真找出了两个有几面之缘的。
等这两位见到杜橓卿,三个人却都略微有些尴尬,不用说了,皆如他一般,榜上无名,却都被召来了国武监,和那些身形彪悍的军人,以及那些不管矜持,还是张扬,但见人就能说上几句的世家子比较起来,却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显得分外特殊了起来。
既没有功名在身,又使不得刀枪,这才是真正的尴尬之处。
所幸的是,辰时已近,虽还陆续有人到来,但却也就是零星几个了,到得辰时,终于有人捧着文书名录出来,开始一个个的点卯。
没一个迟来或是不来的,点了一圈,一百六十七人,尽皆按时到来,并无差错。
之后,便有人领着众人绕开正门,向西而来,走了约莫有顿饭功夫,怕不有数里远近,一片密林之后,阔大的校场露出了整个面目。
放眼望去,宽敞整洁的几条林荫大道,若隐若现的屋宅殿宇,还有远处的青山绿水,不自觉间,许多人皆感心头一畅,还真是一处好地方啊,杜橓卿默默叹道。
多数人都在好奇的左顾右盼,眼中满是惊奇和讶异,有些世家子更是将这里和自家府邸比较开来,最终却不得不承认,精致有余,但气魄比起这地方来,却是拍马难及的了。
“是屯卫的兵?”
窃窃私语中,有人不确定的道了一句,只因从到了这里开始,有如牌坊的大门旁边,有军兵把守,再往里面走,也不时有军兵成列巡视而过,簇新的军服,铿然作响的腰刀,还算整齐的队列,人为的让这里多了几分军营中特有的肃杀之气出来。
瞧着军服,有的人不由疑惑的出声,有那么几分不确定。
“瞅着像,难道这里以后就由屯卫来值守?”
“要说更应该是左卫的人来吧?”
“屯卫就对了,不都说,看门守户找屯卫吗?这里离长安城几十里,左右卫,雄武军,谁愿意来?”
“瞎说,左卫的西山大营就在旁边,多便宜的事儿,再说了,那位什么出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用人,王指挥使敢说个不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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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才有几分军营的样子嘛,国武监,国武监,弄的山清水秀的,岂不是没了杀气?木头,你说对不对?”
“大帅要做的事情,定然是对的。”
“也不知大帅是不是要练兵,这么点人,又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能练出个什么?”
“嘿,咱们这些人跟大帅南征北战闯过来的,比起呆在没了大帅的左卫,还不如跟在大帅身边,至于做什么?想那么作甚?跟着就是了,大帅自然不会亏待了咱们。”
“大帅是雄鹰,没人能猜到雄鹰看得有多远,飞的有多高。。。。。。。”
。。。。。。。。。。。。。。。。
相比较不时低声交谈的前面诸人,落在最后的十多人却都默默无言,只是或惊奇,或惴惴,或震惊的走着看着,他们基本不知道屯卫和羽林军到底在官服上有何区别,也不知道这里和军营比起来,到底特异在哪里,他们只知道,这国武监看上去。。。。。。怎么瞅都是刚建成不久的样子,而若今后入了这里进学,到底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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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学大人开恩,今日所到诸位生员,皆面考准入国武监进学,下不为例。。。。。。。。”
平整的好似青石板地面一般的校场上,有人立于高台,衣抉飘飘,没错,是个文人,还有那认识此人的愕然道了一句,“国子监的教授?换门庭了?”
一百多人扬着脑袋,那位在上面慢条斯理的宣读着督学大人的指令,不过头一条就让多数人一愕,不过多半人随即便有些无所谓了,到是也有人喜上眉梢,对于他们来说,这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有国武监生员,在学两载,食宿皆于国武监内,无事不得外出,督学大人令,凡我国武监生员,在学期间,一言一行,须从国武监军规,违者,按律处置,详情,之后自有分晓。。。。。。”
。。。。。。。。。。。。。。。。
一大串说下来,规矩可着实不少,让许多人,尤其是那些世家子没有半点的准备,窃窃私语的少了,脸色变差的人则多了不少出来。
半晌过后,那人才退了下来,却又换了一赳赳武夫上去,嗓门大,声音粗,有认得这人的,立即低呼了一声,“左卫李虞候?”
“怎么,认得此人?”
“羽林左卫鼎鼎大名的李阎王,谁不认得?左卫中军虞候,家事也有些,但自从跟了。。。。。。赵大将军,就沾了魔气儿,之后在左卫铁面无情,手段狠辣那是出了名的,瞧那官服没有,现在已经是都尉了,却还掌着左卫军法,这位可不好惹,奉劝一句,千万别落在李虞候手里,不然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
“听清楚没有,是两年还是两个月?”
“两年,要在这鬼地方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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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却并不影响声音继续传来,“都听好了,今日不过照个面,督学大人有令,三日后正式开课,尔等有三日回转长安处置家事,三日之后,准时回转,日子长着呢,不需多说,记住地方,别到时回不来,好了,都散了吧。”
国武监始创,第一批生员到来之日,就这么草草收了场,许多人日后回忆起来,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既没有多隆重,也没有多肃然正式,连说好了的学考也临时作罢,几如儿戏。
然史载,大秦景兴五年七月初一,国武监草创。。。。。。。。。开亘古之先河,纳秦地俊杰英才一百六十七名而教之。。。。。。。。兵家之学自此而兴,教门独大之势渐去,嗟乎,圣人之道,尽矣。。。。。。。。。。。
虽后世如此记之,但实际上,身为秦地俊杰的这些国武监第一批生员却大多都感到有些荒唐,虎头蛇尾,简陋而有仓促,没有一个心里觉着这是不可多得的一份际遇,上了贼船的感觉再次涌现在多数人心里,虽然。。。。。。。督学大人是那位声名鹊起的赵大将军。。。。。。。。
(八千字,应该不算少了,给点***什么的?上个月断更了许多天,果然最后成绩有些惨淡,收入也减了不少,这个月打算努力一下,但月初就又断更了几天,真的没办法,非职业选手,就这样,请大伙多谅解吧,有时候阿草都怀疑,他们一天更新几万字的是怎么码出来的,真的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啊,不用想就能写出来吗?崇拜中。。。。。。。。)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一章教武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一章教武
“快点,再快点,瞧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缩手缩脚的怂样,带卵子没有?都冻没了吧?哈哈。。。。。。。”
雪花纷飞之间,将宽阔的校场染的一片雪白,粗野的咆哮中,一干国武监生员顶风冒雪,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疲惫若死,但那该死的左卫出身的国武监教习却是没有一定半点的人性,只在后面像赶羊一般不听的吐着口水,只要稍微慢些,硕大的拳头便没头没脸的落下来,凶恶到了极点,许多生员私下里都大骂此人为恶犬,对其敬而远之,唯独那些左卫出身的生员才会时不时的跟其谈笑几句,但只要一回到校场之上,此人可不管你是谁,一概视之。
而只这几个月,生员之间就已经传出了谚语出来。。。。。。。文有恶犬,武有豺狼,堂上站着的是花脸狐狸,堂下藏着的是斑斓瘦虎,整个一窝畜生。
这自然不是生员们无的放矢,国武监分文武两大科,下面又分为数科,数科之内还有别目,分的很细,也不知那位不经常露面的督学大人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有这等的奇思妙想。
而文科别看沾了个文字,却和圣人教化没多大的关联,几乎将军中不拿刀子的差事都归在了里面,比如之下的曹科,其下分为兵目,甲目等等,教授的皆是军中六曹诸事,还录科,对应军中***,教授的都是军中文书处置往来,以及军中各种呈文军报等等,还有比较新鲜的匠作科,其下又分兵甲等目,教授的可不是什么打铁之类的东西,而是兵甲等军中器械之操持,如何装卸保养等等,别小瞧了这个,有一些东西繁杂的讲几天几夜也讲不完的。
文科弄的如此繁复,正对国武监名号的武科就更别提了,其下又分步兵科,与骑兵科两大科,其下又分兵,法两类,法科,教授的自然是兵法韬略,临战时各种阵型等等军中大略,而兵科,弓箭手,长枪手,短刀手,弓骑,重骑,斥候等等各种军中职业,皆有对应科目,别所旁的,就算是军中资历最老的老卒,也断不可能接触到这么多的东西,即便是世代将门出来的将门子,别旁人懂的多些,也不会涉猎如此之广的。
这也正是后世系统教育最大的好处之一了,而武科中还有比较新鲜的,比如工程兵目,若说之前的还能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那这个名目生员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了。
后来直到开堂授课,才都恍然大悟,这工程兵目原来是讲的竟然是掘地为壕,聚土成墙,修建营寨等事,而对敌之时,还可用之率人填埋敌方护城河,破坏对方城墙,寨门等等,让人直有耳目一新之感,原来此等事,也是一门大学问来的。
又比如说斥候,按许多生员想来,无非就是如何刺探敌情罢了,但这里却又延伸出许多东西,刺探敌情只是最基本的,其中因地制宜,猎杀敌方斥候,或者混入对方军营,刺杀军中将领,又或者乔装打扮,刺探敌军后方虚实,散布谣言,截取敌军粮草等事,若说其他科目还任由生员选择的话,斥候这一科目,生员们却只有被选的份儿,找督学大人亲口所言,非军中勇武之士不能当之。
原羽林左卫出身的生员自然不会稀奇,左卫斥候营出来的,皆是军中精锐老卒,除了弓马娴熟之外,却都是杀人如麻的活阎王,而左卫斥候营不论是在东征之时,还是蜀中之战,都曾立下赫赫战功,实为左卫中精锐中的精锐,大帅的心肝宝贝,而斥候营士卒平日操练之苦,也是有目共睹,平常人哪里比的了?有人更是私下里说,也只有当年曳落河可堪比美的。。。。。。。。。所以对国武监出现这个也并不稀奇。
但旁人嘛,对于这个只招了十个人进去,单独成队,不与其他生员混杂的斥军科倍感神秘,而又听闻,这斥军科的人却是督学大人亲自教导,那可就是督学大人的关门弟子了,所以让许多人私底下很是眼红了些日子。。。。。。
说来有些奇怪,督学大人年纪轻轻,又强召许多人入了这该死的国武监,本身虽战功彪炳,但如今也不过领着一个羽林中郎将的闲职,又不务正业的弄了个国武监出来,一门心思的办学。
这在许多朝堂重臣眼中,却是嗤笑的,不屑一顾的居多了。
不过,从国武监开科以来,在国武监一众生员当中,没露过几次面的督学大人声望却是越来越高,多少有些奇怪和矛盾处在的,比如说国武监操练之苦,使很多人皆有怨言,但骂的却都是那些该死的教习,却没一个会扯上始作俑者,也就是督学大人。
反而身处国武监越久,对那位督学大人敬畏之心也是越多,只几个月功夫,只要督学大人在国武监露面,远远的,便会有许多碰到的生员施礼,走个对面,更会有人恭敬的自称学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之处。
一百多人,来历各异,其中可不乏骨头硬的,以及倨傲不可一世的主儿,尤其是一个出身雄武军的滚刀肉,不但时时顶撞各个教习,便是藏在暗处那只瘦虎,也就是在左卫号称活阎王的李虞候,此人也敢于撩拨,疏无半点恭敬。
颇有些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对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拉下马的混人,连那些京军生员首领以及几个世家子中的翘楚,也都是退避三舍,不愿轻易招惹。
就这么一位被雄武军扔出来,如同大闹天宫的那只猴子般的人物,在偶尔遇到督学大人的时候,也是老实的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一个利落的军礼行下去不说,还口称学生见过督学大人,当时就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事后有那与其亲近些的问起,却是回答,督学大人对咱不错,自然要恭敬些了,这话最终传出来,却没一个相信的,有的更是戏言,那厮恐是忌惮督学大人勇武无双,怕被揍上一顿,才收敛了混人性子,换个旁人试试,怕是没两天,就能闹将起来,最终被开革了事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用多少时日,督学大人在国武监当中,便有了很高的威信,比之军中立威,可谓是春风化雨,容易的太多了。
其实,聪明人只要细想一下,多少就能明白这威信是从何而来了。
先不说京军出身的生员大多皆为督学大人旧部,或也曾在督学大人麾下效力过,任何不敬言语传到这些视督学大人有若神明般的家伙的耳朵里,皆得不了好去,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敢有何闲言碎语流露出来了。
就说国武监如此这些措置,宽敞的各处讲堂,开设的名目繁多的各种科目,从各部抽调出来的教授,还有许多大异于当世各个学院的规矩等等等等,开始时是觉着新鲜,时日越久,却才隐约体会到这些新规的便宜之处。
见识浅些的只能啧啧称奇,而见识稍微多些的,却隐约觉得,不定在国武监学上两载,便能抵得上旁人在军中历练十余年之功的,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国武监教授诸般科目,那一科单独拿出来,不是将门之家可传之子孙的镇族之学?
若真能耐下心来求学于国武监,将来在军中搏个立身之地,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光是国武监的生员们在勉力适应这些新鲜事物的冲击,国武监的教授们也是如此,可谓是边教边揣摩。
这般下来,构置这一切的督学大人,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名望。
其实还是上了年纪的教授们看的清楚些,瞧的越清楚,想的越明白,对督学大人也越是推崇。
而其中,尤以国子监出来的郑老先生最为激烈,曾对人言,圣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辈皆晓其理,然用之亦难,今观国武监诸事,才知罔自饱读终日,却不如人多矣。
古之先贤,惊采绝艳者如恒河沙数,多如繁星,然自成一家者疏,今国武监事,以圣人之大道,行之于武事,继往开来,别出枢机,局面自成,如是问之,将可为一代兵家宗师焉?
评价之高,估计赵石自己听了都会脸红,也是国武监创立未久,声名不显于当世,这话虽夸张无比,引人注目,却也无人当真,直到后来,国武之学大行其道,军中大将,十九出于其间,那个时候,才有人又将此语拿了出来,却也是百十年之后的事情了,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当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约定俗成的习俗也要算在里面,不论督学大人有多年轻,也不看其地位如何之隆重,只他是国武监实际上的主人这一条,也足以让众生员不敢稍有放肆的了。
此时已是严冬时节,再过些日子,就进腊月了,天气严寒,但照国武监头一年的规矩,先要壮健体魄,略谙文事,方可教之以正学。
于是,这一年让几乎所有生员以后想起来就不禁打寒战的日子也就开始了,如何壮健体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尔。
这个章程自然是赵石亲自定下的,上午队列操演,下午体能训练,没什么出奇的,只分外严厉,不将人操的欲仙欲死,绝不罢休。
当然,也是变着花样来的,而生员们除了左卫出来的,其他人头一次知晓,跑步原来也能玩出这许多的花样,绕圈跑只算是热身,障碍,越野,负重行军等等等等,后世许多军队操练的花样都一一呈现,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有精力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是了。
不过这还不算,让许多人最头疼的还是那略谙文事四个字,而名传后世的国武监文章总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而此时,其名却叫千家文,来历嘛,不用说了,皆为去岁南十八等教授赵石所录,多为摘录,现在却是拿了出来,作了武学教材。
还好的是,武学这第一批生员不识字的没有几个,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不过也有那目不识丁的,要从识字认字开始,那才真叫要命,不过要一群武人操弄文章,许多人觉着,这读写,背诵的功夫,还不如在校场上拼死拼活呢。
而中午,晚上各两课的时光,就成了最难熬的时候,讲堂几位看上去温和无比,但却总是笑里藏刀的教书先生也就有了花脸狐狸的绰号,当然,这会儿却是以杜橓卿为首的十余个读书人,一天之中最惬意的时光了。
杜橓卿在穿着灰扑扑的国武监生员学服,已是跑的两条腿都快木了,几个月下来,人瘦了许多,脸也黑了不少,不过精气神却与其他人一样,都是越来越足,大冷天的,身上脸上都是汗水,寒风一吹,冷的人脑仁都疼,但只要你动起来,就还能撑着,停下来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不过想停下来也不成,后面那头恶犬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而让杜橓卿更忌惮的则是那位的嘴巴,阴损的就像毒蛇的信子,每吐一句出来,都能让人羞惭欲死,尝试了多次的他,可真不愿以身试法。
“塞外欲纷纭。。。。。。。。”
以往斯斯文文的杜橓卿想也不想,扯开嗓子就跟着众人吼了起来,“塞外欲纷纭,雌雄犹未分。明堂占气色,华盖辨星文。二月河魁将,三千太乙军。丈夫皆有志,会见立功勋。”
“侠客重周游。。。。。。。。。”
“侠客重周游,金鞭控紫骝。蛇弓白羽箭,鹤辔赤茸秋。发迹来南海,长鸣向北州。匈奴今未灭,画地取封侯。”
。。。。。。。。。。。。。。。。。。。。。。。。。。。
一首首壮人心志的从军行,边塞曲下来,虽说被寒风灌了一肚子,舌头冻的都有些麻了,但确实让人热血翻涌,不知不觉间,便又跑了老远。。。。。。
VIP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二章多事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二章多事
比起喧嚣的景兴四年来,景兴五年这一年过的分外平静,就像经历了暴风雨的海面,乌云压顶,狂风怒号过后,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不过也非没有引人注目之事,经过长达一年的勾心斗角,唇枪舌剑,几经波折,大秦和后周终于定盟于长安,时人皆称之为“长安之盟”。
不过因秦周两国一直以来尚算相安无事,所以盟约定的颇为保守公平,两国谁也没占多少便宜,拿后世的眼光的来看,到像是一个互助条约,但正因如此,也多浮于表面,看不出两国有多少诚意,更像是两国交好的一个见证罢了。
而南唐在此事上去落了后手,本来与大秦交往在先,此时却处境尴尬,彻底失了先手,但南唐承平已久,素以大唐正朔自居,开口求娶大秦长公主遭拒之后,许是觉着失了上国颜面,便再未遣使来秦,显是有了绝交之意。
这些政治层面上的东西,对于民风粗放豪爽的秦人来说,处理起来还较为生涩,其中颇有些为后人所争议的地方,和前秦比起来,少了许多的强势,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但实际上,确也有许多原因束缚住了秦人手脚,除了大秦与西夏,金国征战多年,于外事之上,主战之声一直是朝堂上下的主流,和议少有人提起,即便是当年三十万大军西征,一败涂地,也不曾有人提议与西夏议和,反是朝堂上下,一片的欲与西夏人死战的声音,由此可见,秦人之勇武好斗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大秦的国策。
这般下来,远交近攻之类的连横之策也就少有用武之地,所以,在处置外事上,便也显得僵硬了许多,或者也可以说,显得过于老实了。
再有,自平蜀之战后,大秦确也疲敝非常,正需休养生息,国策由外转内也就在情理之间了,自然不欲在边事上再起纷争,可以说,和后周定盟也是无奈之举,这般说来,在许多关节处忍让一些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事实上,大秦得了蜀地之后,国力倍增,而朝堂之上,随着像杨感,折木清这样的栋梁之臣渐渐褪色,老去,一个个接任者却渐渐崭露头角。
像新晋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便是其中佼佼者,李圃其人,世家子,素不以文章见长,性端方,多沉稳,处事练达,政风开化,为政其间,多有沿革,乃大秦霸业中奠基式的人物。
更别说在景兴五年这一年,年轻的大秦得胜伯,明威将军,羽林中郎将赵石赵柱国创立国武监,开始了漫长的军事鼎革之旅。。。。。。
可以这么说,秦地之兴盛,其始,既非汾水河畔,一战胜金兵十万,更非挥兵南向,平灭后蜀,而是真正开始于景兴五年,这看似平静的一年。
当然,此乃后话,这里提上几句,不须详述,而景兴五年还有两件事隐约为人所记,不是旁的,却是两桩婚事,而之所以两桩婚事会闹的沸沸扬扬,也是简单,只因这两桩婚事涉及的女子都非常人罢了。
一个便是前同门下平章事杨感的孙女杨倩儿,此女不但出身大族门阀,更素有才女之称,至于相貌,那更是没的说,说是世间绝色未免夸大,但据说也是秀美难言,而这等才貌俱佳,更兼有那般显赫的家世,想无声无息嫁出去,怎么可能。
要说此女虽有诸般好处,却也非没有一点的缺点,据闻,此女已然老大不小,双十年华已过,按照时人说法,那就是老姑娘了,到得如今才与人婚配,到让许多人有些疑惑。
但还是那句老话,知道内情的人不敢说,不知道的则是胡乱瞎说,都说此女最得杨老大人喜爱,须臾不愿放其离了身边,这才把婚事耽搁了下来,要说这历年求婚之人,能从长安,一直排到西北边塞的。
不过不管传闻如何,这才貌俱佳的杨氏女就要嫁人了,嫁的人家也不简单,乃是驸马都尉韩文魁的幼弟。
要问驸马都尉韩文魁是谁,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姐夫,文武双全,性情坚韧,深得当今圣上信重的一个人,若非此人娶了一位公主,不然的话,如今的位份绝对不会那般低法。
正经的皇亲国戚,可谓是门当户对,只是听闻那位新郎官身子有些弱,一年到有半年是与汤药为伍,其他的都没的说,瞧着就是一桩天作之合来的。
而婚事办的也很是***,又有皇后娘娘主婚,当即便传为一时之美谈,羡煞了多少长安男女。
但是那一天,早朝时候皇帝陛下无缘无故雷霆震怒,两位奏事的大臣被发配往了蜀中,许多重臣挨了斥责,就没多少人知道了,更没多少人将这个与这桩婚事联系在一起的。。。。。。。
而另外一桩婚事与杨韩两家联姻比起来,却是一点也不逊色。
而那新娘子的身份比之杨倩儿更是尊贵了几分,赫然便是大秦如今唯一还未出嫁的靖佳长公主殿下。
虽然,这位公主殿下没有杨倩儿那般的才名,但人家那身份。。。。。啧啧,谁能比的了?而且,据说这位养在深宫的长公主殿下容貌清丽无双,深得当今陛下宠爱,连南唐来人为南唐太子求婚,都为当今陛下所婉拒,只因不愿长公主殿下远嫁他乡之故,由此可见,这位长公主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了。
不过,与杨倩儿一般,这位殿下也是老姑娘了,今年芳华十九,但不同的是,却是被先帝的丧期给耽搁了。
而这会选出的驸马都尉也颇耐人寻味,乃是羽林左卫指挥副使王虎的次子,而王虎王大人就这么一下子成了国戚,还比皇帝陛下高了一辈儿,真真是被天上的馅饼给砸到脑袋上了。
不过这一桩婚事虽是在景兴五年冬定下来的,但却得在来年夏天完婚,不过这桩婚事一经传出,年关时王虎王大人府上可就热闹了,道贺的,借机走动的,比之往年可是多了十倍不止,算不得一步登天,却也相差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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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桩婚事虽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但说到底,却非是国之大事,和赵石更不相干,两个女主角他都认得,也都有些瓜葛,但于他来说,却和不相干之人无异,所以对于这些坊间传闻,便不在意,到是在听闻靖佳公主下嫁的消息之后,心里一突,有些警惕,那位别在闹出什么幺蛾子,最好是老老实实的嫁人才好。
不过也只是想了想,便抛之脑后了,国武监这次招的人少了些,管起来到也轻易,只是国武监草创,虽做足了准备功夫,却也难免疏漏,所幸都是些小事,比如说今天兵部来人说,要商量一下国武监生员告身的事情。
因为国武监许多生员都是有职务在身的军中将士,告身皆在兵部,但国武监却是礼部辖下,兵部的人就想将这些生员的告身都移交给国武监,再由国武监上交给礼部,说起来不无刁难的意思,也颇有些下作了,你说一群未来的厮杀汉,告身却挂在礼部,那以后在派遣上不但是个大麻烦,说出去还难免惹人耻笑,更别说还是先给国武监,岂不是让国武监难做的厉害?
赵石经历日多,也没硬顶,听闻此事后,心里冷笑,却只吩咐,让他们直接跟礼部商量,静观其变便是。
之后到是兵部那边自己偃旗息鼓了,想想也就能明白其中的关节,国武监这里的生员,可不只是些军中无甚根基的底层军官,还有些身有军职的世家子,此事就算国武监答应了,这些人自己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长辈答应得了吗?
告身调入户部,笑话,老子一大家子,从祖上开始就在军中效命,家中子侄各部都有,就没出过一个进礼部的,你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孩子往文人堆里送,安的是个什么心?断人前程还是怎的?
这事有些小恶心,却化解的不错,但只化解没有进攻哪里是赵石的性格?之后那边没声儿了,他便命人将十几个没有官身,还都是布衣的国武监生员的告身一股脑都送到了兵部,让他们在兵部记档留存。
兵部的人之后又找过来了,拉着脸诉苦,说的也蛮有道理,这些人连个官身都没有,告身留在兵部,那合适吗?
这回轮到国武监的人底气十足了,当即便答,没什么不对啊,国武监是什么地方?与国子监同之,国子监的生员出来便是官身,咱们国武监应该也不是如此啊。。。。。。
那边也有话说,想都不想就往回顶,那这些人在礼部留档才是正理吧?
国武监那位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将终极杀器搬了出来,我们督学大人说了,这事就得这么办,不然的话,只好由督学大人亲自去找尚书大人理论了,我说,十几个人的告身而已,就得劳动两位大人亲自过问,你觉着是我担得起还是你担得起?
那位不吭声了,这事兵部尚书李承乾还真不知道,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兵部上下皆知羽林中郎将赵石与尚书大人不合,有人便想借着此事稍稍刁难一下国武监,来讨好尚书大人,即便那位闹起来也不怕,此为公事,循的也是正途,挑不出多少毛病来的。
不过碰了一下,却是吃了些亏,老实的将那十几个秀才举人的在兵部记了档,很是在同僚中遭了些耻笑。
过后此事还是传到了兵部尚书李承乾的耳朵里,把忙的不可开交,却也春风得意的尚书大人给气乐了,那小毛孩子都去办学了,没事你们去招惹他作甚?
当时斥责了几个属官,也就作罢了,不过临近年关时候,兵部那里却是将几个隶属兵部的教习都抽调走了,一纸调令,不走也得走,甚至根本没有知会国武监什么,因为不需要。
这就是摆明车马难为人了,赵石亲自去了一趟兵部,却吃了个软钉子,尚书大人不在,见到的是兵部侍郎段德,人家笑呵呵的,只推说公务繁忙,军情紧急,现在都是一个人顶两个在用,缺人缺的厉害,所以还请得胜伯见谅。
等到来年初春,忙的差不多了,得胜伯大人想抽调谁到国武监,也万没了个不成的,要不。。。。。。。。得胜伯等尚书大人回转来,您亲自跟尚书大人商量一下?
赵石听了这些推诿之词,心头虽然有些上火,但却也只能忍了,也渐渐明白,李承乾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渐渐稳固,兵部上下也经营的差不多了,在此事上计较下去,很难得个满意的结果,但如果闹到陛下跟前,却又犯不上,一次两次还成,但这种事多了,皇帝陛下也会烦的,最终也只能是得不偿失,到是称了李承乾的心意。
所以,之后赵石再没登兵部的门儿,而且打定了主意,日后国武监生员的调配要交给枢密院,不然将人派到什么地方,那只有天知道了,而这事却是要已经任职枢密副使的李严蓄来操办了。
不过那是后话,当务之急却不是这个,而是怎么绕过兵部,寻一些有真材实料的教习出来。
这种小事,恶心是恶心,却也难不住如今的他了,先是命人找到几个因年纪老迈,脱了军籍,在家养老的老将军出来,然后他去亲自拜访,延为国武监教授。
后又让陈常寿修书一封给了河中韩家,从河中韩家府上弄来了几个身经百战的家将,再有就是从府中家将里面挑出人来,几番下来,不但国武监的教授教习没少,还多出了十几个。
之后几年间,也没再从兵部要人,而是采用了生员留校的法子,自给自足了,而赵石又弄了外延教授一说,将国武监正职教授教习和这些外延的弄的泾渭分明,尤其是规定下来,凡外延之人,教授之学生,虽有师生之实,却不予师生之名,而外延之人去留皆随自便等等,也就是说,我请了你来,教授国武监生员,除了薪饷之外,还可给足实惠,但名声嘛,可就没有半点了,而你是要走要留,我都不管,皆都随你。。。。。。。。由此,最大程度的降低了兵部对国武监的影响。
初时兵部那里还不以为意,等到国武监成了气候之后,兵部许多人想进国武监为师,却赫然发现,根本没有半点门路,而作为那时执掌兵部,却大大得罪了国武监的一众兵部官员,也就成了这些后来者埋怨的对象,名声大损之下,还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政敌出来。
这些又是后话了,回到正题,虽说赵石在此事上处置的很是漂亮,但事情可不只就这么一点,又比如说,户部对于国武监占地如此之大,又多有挤占行宫土地的作为也颇为不满,几次三番派人过来商量,皆是无果,最终闹到了御前。
而皇帝陛下将手一挥,却是交给了太子李全寿来处置,这对于国武监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了,不过即便如此,也是闹了四年之久,才由皇帝陛下做主,将西山行宫划给了国武监,也成了之后国武监最重要的一处建筑群体。
再有国武监的土木工程一直在继续,工部也得时不时去一次,尤其是年关根儿上,国武监来年拨下的银子得去户部商量,还有工部这里来年有什么其他章程,会不会从国武监这里抽调人手,若是抽调了,会不会影响工期,这个得去工部,礼部那里就更不用说了,乃国武监顶头上司,更是不能不去协商好了,不然如同兵部般跟你为难,那样的话,这国武监还想不想办下去了?
这些事不大,却也不算小,还就得他亲自来回奔波,国武监草创,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来处置这些事情。。。。。。。。。
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很多,一件两件不算什么,但加到一处,让赵石这样的人每每想到那些日子,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什么其他的都不想说,只一个感觉,就是累。。。。。。。。
一直到腊月里最后几天,赵石才总算闲了下来,给了练的有些模样的国武监生员们半月休息之期,又命人给一群国武监教授备下年货,挨家府上送去,还派人去屯卫,让其派人轮番在人去楼空的国武监值守,等一应事情都办的妥当了,想想没有疏漏之处,自己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和过来接他,已在国武监等了两天的种七娘回了长安。。。。。。。。
不想,在家中才呆了两天,就又有人找上门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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