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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四章国议(一)

    皇帝驾崩,举国皆哀,京师长安自三月十三起便是全城缟素,正德皇帝在位三十年,修建沟渠,平整道路,减免税赋,与民休息,不论国库之丰盈,还是人口之数量都乃历朝之冠,如此德政,早已深入人心,在这样一个时代,能遇到一个有为却又宽仁的皇帝很是不易,百姓心中也没那么多的指望,只要家境日渐一日的好转,有吃的,有喝的,还能为儿孙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一辈子就算没有白活,而正德皇帝在位的三十年间,外事渐休,内政清廉,税赋据说比之有天府之国的蜀中还要低上一些,大秦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

    闻听老皇帝驾崩的消息,长安城中早有百姓设好香案,临街号哭者不绝于途,衬着满街的白帆,还有焚烧纸钱之后的缕缕青烟,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一种悲恸凄凉的氛围之中。

    但对于大秦朝臣来说,则是忙乱成了一团,皇帝突然驾崩,谣言自是难免,虽说之后有参知政事大学士李圃取出遗诏宣读,据说同门下平章事枢相杨感以及大将军折木清在皇帝临去之前都陪侍在侧,但太子一朝被废,人心不定之下,这私底下的谣言便是甚嚣尘上。

    但天子驾崩,再加上太子谋逆事败,其中还有羽林卫内乱,伤亡甚众,羽林右卫指挥使宋胜以及副都指挥使郑世武更是身首异处,国朝政局好像从没有今日般来的震撼和混乱。

    遗诏宣读之后,朝臣们也不觉有什么意外,景王即位其实已是再明显不过之事,只是太子被废的太过突然。难免使人有仓促之感罢了。

    景王李玄谨并没有立即接诏登基,而是在正德皇帝陵前守孝三日,这才在杨感为首的朝臣再三敦请之下接诏。

    接诏之初,便传谕大秦天下,视各州府情形而减免税赋一年,且这一年之中,大秦境内禁绝各式宴会歌舞,国朝上下。戴孝十日,接着便是令礼部为正德皇帝追取谥号,这些早已是准备好了的,最后定为仁宗大定皇帝,不过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这里就不一一叙之了。

    十日之后,丧事未歇,新皇便已下旨。改元景兴,大赦天下,不过新皇登基下的第二道正旨便是贬废太子李玄持为平王,发往西山行宫看管拘束,不过半月。又贬其为晦侯,再过半月,这位新登基的景帝又下旨申斥,言这位废太子口出不逊。多有怨望,贬为永陵庶人,直接发到西山陵寝去了,本来以为太子还算活着,预示着这位新皇并不算如何冷酷地朝臣,这下总算见识了其刻薄性情。

    接着便是立景王妃为皇后,尊淑妃和原来的皇后陈氏为皇太后,皇子李全寿年幼。暂不立为太子,在这个上面杨感是不同意的,毕竟现在人心还不安稳,早立太子,不但可安抚朝局,还能绝了一些人的心思。

    但李玄谨却是不以为然,其实却是觉得废太子李玄持便是九岁即位,和朝臣接触的太多。势力便盘根错节。虽是多有助力,但也多掣肘。做事便畏首畏尾,虽有宽和之名,但多数却是被这些干系名声所累。

    李全寿今年才刚十岁,是非不分之下,难免遭人利用,摆布,他自己今年才三十岁,正当壮年,身子壮健,却不须在子嗣上顾忌什么的。

    陛下,五王那边

    此时三七刚过,老皇帝遗蜕已经送往陵寝,所有丧葬之事到了此时便也算差不多完了的,乾元殿中除了那位被下旨申斥,诏其在家闭门思过的参知政事于大人外,其他几位宰辅都在其中,李玄谨还穿着一身素服,腰间系着一条麻带,别无饰物,顾盼之间,一双眸子灼灼有神,看上去精神极是健旺地。

    听李圃说出这个事情,李玄谨眼睛在在座之人脸上扫过,几个宰辅都是形容疲惫,眼睛中带着些血丝,这里杨感年龄算是最大的,这个时候更是好像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到是折木清依然如故,腰杆挺的笔直,看上去极是威风的。

    意态悠闲的微微一笑,五哥镇守潼关,父皇驾崩,朕没有瞒他,不叫他回来也不是忌讳什么,只是金人哨骑已现于潼关附近,大战就在眼前,这个杨卿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临阵换帅,军心必散,所以便以夺情处置了,便是如此,朕也怕逢我国丧,潼关戍军人心不稳呢,所以这个重任还得五哥担着。

    你们先议议,看是不是从西军中再抽调些兵马往潼关援应,兵部户部那里你们也得盯紧了,粮草军需都不能有半点短缺,金人辱我太甚,长安喋血,视我大秦如无物,遭逢父皇身子不适,这事便放了下来,如今竟然又起兵犯边,这一仗不但要打,还要打的金人再不敢正视我大秦为止,你们以为呢?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话,都是面面相觑,听这话里的意思,这位新皇一旦登基就要擅起兵戈?大秦立国百余年,虽是屡争西夏,但东进之心还没有哪个皇帝起过地,相对于西边的西夏,大金实乃庞然大物,疆域宽广,又兼兵戈犀利,这要是打的不可收拾,可怎生得了?还要增援潼关?之后五王那里可怎么个处置法儿?陛下心里打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参知政事文阁殿大学士郑佢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陛下,金人势大,我大秦居雄关以自守已然是勉强为之,若战事连绵,值此国丧之际,一旦失利,恐怕

    哀兵必胜李玄谨也不等他说完,直接一句堵了回去,再有父皇在时一直盛赞五哥有将帅之才,父皇如今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五哥的才能朕还是要倚重地,有他统帅大军,朕是放心的,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脸色一僵,这在正德皇帝在的时候可没见过的,一言而诀国事,如此独断实同儿戏,莫不是这位陛下想趁机处置了五王?不过拿军国重事来倾轧异己,这未免有些让人太过心寒了吧?

    杨感斜歪在椅子上,身子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一阵阵地困意袭了上来,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仔细听着,这时却是暗自叹息,朝臣暮气深重,而眼前这位陛下锐意进取之心又是太盛,棋局虽已布置妥当,但前途实在难测的很啊微微坐直身子道:陛下英明,五王治兵严谨,精于战阵,实堪重任的,只要麾下兵卒足够,金人实不足惧。

    不过陛下一直属理兵部,兵部尚书之职一直缺着,值此之时,应尽快补之,还有三司使一职自曾度失踪也无人任之,司务混乱,与国事无益,不如也一并而决。

    尤其尤其是户部,账目混淆,人员庞杂,如今又是群龙无首,臣谏陛下诏专人察查,此当务之急,不可不慎,不然外事堪忧啊。

    此诚老成谋国之见旁边几个人都是颔首称是,心中暗自钦佩,这杨相说的真个是点滴不漏,不过听这话里的意思,怎么也是顺着陛下的想头儿来的,五王专兵在外,至今也没有一封祝贺新皇登基的折子递上来,这样地做派还要加其军权,真真是让人担忧之极。

    李玄谨指节敲打着桌案,眼光闪动,他一腔的雄心壮志,局面又已经布置了一年有余,事事顺遂之下,做事便有些过于急切了些,这个时候看这几位宰辅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腻歪了。

    但静下心来一想,杨感所说又有道理,攘外必先安内,此时内务还有许多需要措手的事情,兵事上看来真要等上一等了。

    好,就按杨卿所说,你们下去先议议有什么合适人选,事情该如何处置,想好了递上个折子来给朕看看。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笑着道:你们都是父皇用惯了的老臣子了,朕是再信任不过的,但朕毕竟不是父皇

    到了这里便停住了话头儿,这个不需细说,几人都是玲珑剔透之人,一想便也明白的,于是接着道:好了,还有个事情,你们都也知道,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赵石有救驾大功,国丧期间办事又极是勤谨,据说现在也没回家看上一眼的,这样地忠臣按理说怎么赏他也是不为过地,但他毕竟年纪还轻,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官职,身上又有封爵,赏赐太重恐怕有些不合适,太轻了又不能酬其功劳,你们看朕应该如何?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五章国议(二)

    众人一听之下,心中都是了然,赵石此人是眼前这位陛下出京时捡回来的人才,可以算是私人中的私人,心腹中的心腹,这人际遇虽是非凡,本人却更出彩,先还是默默无闻,武举上力夺魁首,力毙金国武士数人,从此得了圣宠,接着便是金銮殿上一场比斗,活活将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打死,得了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之后在皇城边儿上遭遇金国刺客十数人,以一人之力,尽屠来者,保世子平安无事,到好像是当年长坂坡前赵子龙重生一般,接下来圣上亲见温勉,夜宿太液池,威名赫赫之余,这恩宠也是一时无两。

    西山练兵,本来以为能消停些时候的,不想才半年,又立下了拥立之功,好像全天下的好事都让这人给碰见了。

    现在陛下提及此事,到多数是不想让旁人说他任用私人,恩宠太过的意思了,不然一个小小的左卫副都指挥使还不至于让他们一起来商议如何赏赐的吧?看来陛下是想着要光明正大的封其官职的了。

    不过此人现在虽说官职并不算高,可是如今却是权重之极,京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支可战之军,经历了那晚的变故,接着又是给老皇帝置办丧事,朝局颇为混乱之下,到也多亏了这人手下官兵将校维持协助,不然场面不定怎么纷乱呢,有这人在侧,那几位皇兄可都是老老实实的,不过就是如此,连长安令尹都得听这人号令行事,虽说只是权益之计,但这人的权位却显太高了些,如今长安城内,提起这位左卫副都指挥使大人。都是谈之色变的居多,都道是拿人血染红的官袍,其凶名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人封赏起来确实也是一件颇为头疼的事情,最关键处却是此人年方十五,还不到弱冠之年,陛下那句话到是说的实在,赏地太重,以这人的年纪。以后还怎么给其加恩?总不能封个异姓王爷出来吧?太轻了好像也不行,毕竟这滔天大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此人如今已是代表了陛下的脸面,赏赐太轻不光是让陛下不高兴,也叫有功之士心寒不是?这个火候儿着实难以把握了些。

    既然想明白了此节,众人便也放下了其他的心思,气氛上也就轻松了很多。

    不若晋其官爵,以示荣宠。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大秦官爵比之唐时又要严密了许多的,官爵从公侯伯子男五级中又分为三等,像是郡王嫡子生便是三等男爵,其他朝臣却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无缘于爵位,在这上面。因功授爵和唐时到是一般无二,至于缘由嘛,却是因为大秦地域狭小,周遭又有强邻。开国之初便征战不休,这爵位的增多到多数是因为有功将士太多地缘故了,这个时候以爵代赏,到是颇为合适的。

    赵石知兵,观如今左卫军卒便可知一二,其人又勇冠三军,乃不可多得之猛将,如今还只是代指挥使。酬其功劳的话,将代字去掉也就是了。

    听说他父亲早逝,家中有一寡母,若能得一纸诰命封之,却能增些尊荣的。

    不然,封侯但在马上取,观此人言行,实有将帅之才。只是缺了些磨砺罢了。京师繁华天下,对他这样的人却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换成老臣宁愿到边关之上一刀一枪的拼些功名回来。说这话的自然是那位折大将军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圃也开了口,陛下,御史台已经有折子上来,参赵石专行独断,在京师重地妄动刀兵,致使羽林右卫死伤惨重,血溅宫门,此实国朝所未有之惨事,之后行事更有擅权之嫌,指使长安令尹如对下属麾下军兵也多有对朝臣不敬之事,兼之嗜血成性,动辄杀戮,如今京师闻其名者莫不谈虎色变,朝臣震恐之余,多有微词的,此时后赏其人,恐难以服众啊。

    见李玄谨地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其他人看向李圃的目光中都带了些担心的神色,这些事情谁都心里明白的,右卫上下牵连甚广,一旦有了死伤,在朝中多出许多名里暗里的政敌那是难免地了,御史台有这样的折子呈上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们本就是和所有人为敌的角色,这里最重要的当然是皇上,皇上有个什么心思,他们一定是得挑出些毛病来地,不然便是有亏值守了不是?

    但话又说回来,那个赵石擎天保驾的功劳可就是那晚立下的,刀光剑影,身披十数创,力战不退之下将老皇帝硬是救了出来,这才等来了景王回京即位,这里面不但有拼死救驾之功,而且是实打实的拥立第一功勋之人,相比较下来,右卫死伤上些人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这位李大人性子真是倔强,在这个时候阻了陛下的兴头儿,能落得什么好处?心中虽是腹诽不止,但也暗自佩服此人的耿介。

    李玄谨心里的火气已经有些不可抑止,今天他提的头一件事便受了阻挠,现在想封赏一下功臣也不得安生,阴沉着脸将李圃地话听完,脸上已是怒意渐显,不过眼睛扫过书案之上的文牍,当初这里就是正德皇帝处理国事所在,睹物思人,心中却是有些悲戚,再一想到父皇生前在大臣面前少有大发雷霆之时,便是犯了错处,也是谆谆告诫居多,并不见如何的疾言厉色,但是威严自显的。

    想到这些,心中升起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不过脸色终是有些难看,哼,这些都不用去管,他们的心思难道朕还不明白?就是看不得旁人的功劳比自己大,总想蹿叨着把事情坏了才好,什么擅权?什么嗜杀?权是朕给的,人也是朕下令让杀地。

    这其中地关节朕还不明白?右卫上下盘根错节,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给他们打不平的呢,也不想想右卫是个什么样子,一战之下。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便是散兵游勇都不外如是,他们是怎么带地兵?宋胜死了,郑世武死了,要是他们还活着,朕现在就得问问他们,朝廷一年拿那么多地银子养着他们有什么用?拿着朝廷的俸禄他们就不觉得亏心?

    下旨给兵部左侍郎李严蓄。让他会同大理寺卿彻查右卫上下,就照方才朕说的一个个的问他们。哼,死伤惨重?亏他们说的出口,死伤加在一起不过百余人,数千人的羽林军,作鸟兽散,场面真是壮观的紧呢。

    那个什么叫王前的,竟然胆大包天到要冲击皇宫地份儿上。这个罪朕还没来得及问呢,是什么人给他的谕令?大军调度竟然不经兵部,听说这人逃跑的时候到是快的很,就这样的人竟然能作到右卫中军官儿的位子上?诏大理寺严刑问讯

    一口气说完这些,周围的几个人都是神色凛然。李圃也是闹了个大红脸,从左卫牵扯出右卫,刻薄话儿一句连着一句,竟是还要将前太子一党的李延蓄拿出来架在火上。到真可谓是一石二鸟,当初李严禄一案就是劳心费力,闹地宣宣扬扬,看来这次又要轮到右卫头上了,不过右卫确实也确实应整治一下了,数千人一战皆溃,就算是他们这些文官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这样的兵,养是养的肥了,却各个不顶用,传出去可是一段让朝廷蒙羞的笑话了,这次碰在这位兵部出身的陛下手里,自然是得不了好去地。

    陛下,羽林右卫确实很不成话,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不习战阵多少年了几个带兵官儿当严惩不怠。但为如今朝廷政局计,不能涉及太广。应慢慢整治才行。

    李玄谨经了这番发泄,火气已经消了下去,听杨感开口说话,微微点头,声音放缓道:为政不能苛急,要善纳臣子谏言,不能以一己好恶行事,这些都是父皇生前常自教导的,朕也明白。

    但方今天下,诸国林立,又有强胡在侧,大秦历代先皇为政都是如履薄冰,生恐毁了祖宗基业,父皇动心忍性三十年,积蓄国力,开我大秦立国百余年从未有过之局面,再观其他诸国,西夏金国君主都已年老,兼且党同伐异,内乱不休,国力已是大不如前,南方我汉人诸国也无半点进取之心,皆有偏安之心,独我大秦拥兵三十万,常怀恢复中原之念。

    当此之时,我大秦平安日久,朝中大臣壮志渐消,朕能不心急?难道朕有为千古明君之志,尔等却无为千古名臣之心?

    这话说的可是重了,杨感先自便起身跪倒在地,这位陛下的志气他是知道地,大秦如今的国力也是百年来最强盛之时,有了这么一位锐意进取的君主当政,实是正应其时的,不过福祸也是难料的很了。

    但在这个时候,断不能给这位陛下火炭儿般的心思浇冷水的,这位陛下也算是变相的向他们这些臣子表露了一下心迹,意思嘛,自是不言自明地,得过且过的日子过去了,不能给他出谋划策的,办事不尽心尽力的,才能不足的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既然想到了这些,当下便率几人跪倒在地表明心迹不提。

    第二日朝会之上,除了任命兵部右侍郎李承乾为兵部尚书,以参知政事李圃兼理户部,会同吏部员外郎刘芳第,御史台的一干人等进驻户部,察查账目,减除冗员。

    之后便是羽林右卫副将王前交大理寺会同兵部左侍郎李严蓄议处,羽林右卫上下官兵将校皆驻于城外军营,随传随到,不得擅离营门一步外,便是重赏羽林左卫上下官兵将校的事宜了。

    其他赏赐不过是记功一等,赏赐银钱绸缎若干罢了,只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赵石,晋爵一等巩义县男,晋其母三等诰命夫人以荣其家,这还不算,品阶也是连升两品,任羽林左卫指挥使。其他赏赐若干,这里就不一一细数了,如此这般,简直是恩宠备至,羡慕地旁人眼睛发蓝地。

    别看底下颇有人抱有怨言,但在朝会之上却无人出来阻挠,毕竟这位朝廷新贵乃当今皇上腹心之人,又有大功在身。升迁乃难免之事,底下使些手段也就罢了,若说敢当庭跟这位严刚可畏的皇上作对地,还真就没人有这个胆子,就算不是如此,也没几个人愿意当面与那个凶名正盛的朝廷新贵作对的。

    朝会过后,立即便有太监宣旨,招赵石进宫面圣。

    来到乾元殿。赵石也是有些感慨,这乾元殿前前后后可是来了不少次了,看着这里光滑地条石地面,最后一次在这里的时候好像这里可都是血红色的以他对这个时代的认知,这里就相当于后世的国务院了。能频繁出入这里的都是大秦高官,有的朝臣一辈子也别想在来这里一次的,以他现在地样子,算不算是进入了大秦的中枢呢?

    这次见面却是要比之前都要来的正式许多了。殿中没有旁人,只要徐春侍候在侧,如今这个小太监却也算在宫中混出了个样子,徐老太监那里因为年老,立功之后便在太液池旁边的一处偏殿容养了起来,而乾元殿总管太监的职位原来是由张泽兼着的,张泽身死之后,李玄谨见这个小太监很是机灵。又立下了大功,便也没让自己府内之人充任,将其提升为了乾元殿总管太监。

    这次会面,李玄谨这里自然是温勉有加,又当面问及左卫副都指挥使人选,赵石沉吟再三,此次虽说张峰聚犯错在先,但事到临头。也是拼死沥血。险些将性命搭上,杜山虎那里的功劳照着他就差了一些。还引来了许多非议,所以最后还是推荐了张峰聚出来。

    李玄谨欣然应允,接着又问了些旁的,最后却是漫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右卫整治在即,指挥使人选却不可或缺地,他有意从左卫中拔一人以任之,让赵石看看谁合适上一些。

    赵石已然想好,这个时候却是作冥思状,半晌之后才将想好了的话说出来,他觉得赵布宗办事谨慎,又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是个绝佳人选的。

    不过这次他却是猜错了这位陛下的心思,李玄谨摇头便笑,赵布宗乃是皇亲,忠心自是无可置疑,但勤谨有余,才干却显不足,照如今右卫的情形,非有胆量魄力之人不可担当之,朕看杜山虎这人便是不错,又曾在镇军中领兵,如你之前一般,先当个副都指挥使,代着指挥使一职,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便是赵石心里不怎情愿,也只有点头称是,不过随即一想,当初自己可不就是如此想地吗?杜山虎乃是他的心腹,官职越高,对他却也越是有利的,也就放下了心思。

    见他点头称是,李玄谨却是将话锋一转道:你多少时日没有回家看看了?

    赵石压根儿这半年多来就没回家过,也是有些惦念的,这时据实答道:诸事繁忙,臣还没回去看过。

    朕知道你地忠心,这些日子忙乱下来,也多亏有你在,不然京师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呢,此时京师已然不会有什么变故,你也可休息些时日了,回家去与家人聚聚,不然旁人还不得说朕不知体恤臣子吗?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躲在一个巷子里探头探脑的中年人被随行的亲兵拉了出来,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模样的年轻人,手上大包小包着实没少提了,脸色苍白,神色惶恐,就连他自己手里也捧着一个锦盒,这时却是哈着个身子,又怕将盒子摔了,一副面团团的笑模样,不过看上去可是狼狈的很了。

    下官下官礼部校阅李师雄见过指挥使大人。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六章故人

    礼部校阅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闲职,和翰林院的编修差不多,看眼前这人想跪下去,但手里却捧着个大大的盒子没法放下,急的脸色通红,手脚没个放处的样子,赵石这些亲兵脸上就都带出了笑意,不过赵石治军极严,眼前之人官儿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朝廷命官,所以并无人敢于插话的。

    这是在离如今的左卫指挥使府不远的街上,看到这等场面,早有行人驻足观瞧,赵石生性不喜张扬,此时带的亲兵包括李全德不过四人而已,不过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浅红色的羽林军服都整理的一丝不苟,如今的长安城,羽林军左卫的名声和他这个指挥使的凶名一样传的是人尽皆知的,羽林左卫会同各处城门卫,令尹衙门的差役在这半个多月里协同巡查各街各坊,开始时便有数十颗人头落地,其中大部分都是羽林卫中趁火打劫之辈,还有几个内衙的侍卫。

    之后更是借着羽林右卫指挥使宋胜府邸的血案,以搜拿凶徒的名目陆续将各坊间的城狐社鼠给梳理了一遍,一刑部大牢里人满为患,着实让刑部人等头疼了一把,不过长安城之治安却是从所未有的好了起来,至于名声嘛,可就不好听了,毕竟军人和差役的行事有很大的区别,这些羽林军士在西山行宫呆了半年,回到京师便跟右卫见了一仗,心底这股火气可是不小,行事之间便也粗暴直接。难免就给人如狼似虎,凶横到极点的感觉,有心人自是在心里暗自诅咒,就算是这些平常百姓见了这些军士也都躲地远远的。

    这时见竟然有人当街将身穿羽林军服的兵爷阻住,看上去还是个送礼的,不过送礼送到大街上来,这场面可是不多见。只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远远的围了不少人,虽是不敢近前来。但指指点点的却在所难免。

    这么一来,李师雄更是窘迫了三分,抬头看看那位高坐马上,冷冷看着他的少年指挥使大人,显得分外倨傲,这位朝廷地少年新贵他曾远远的见过,传闻更是听得多了。此时离地如此之近,被这样沉沉的目光盯着,心里立时便有些发毛,心虚的低了头去。

    不过他是经过磋磨的人,大那晚逃可是把他吓的不轻,这些天就算睡觉都不安稳,总是被噩梦惊醒,就担心下一刻会有军士闯进家中。所有人都成了阶下之囚。

    今日早朝,听同僚说起羽林右卫所有官兵将校都要迁出城外,回想起当初李严禄坏事时的情景,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遏制。

    匆匆忙忙回了家,在家里仔细一想,总不能坐以待毙。朝廷中地大臣他熟识的不多,还多是礼部官员,此时这些关系便显得无用,最后一咬牙,听说那位当庭被晋封为羽林左卫指挥使的赵大人虽然凶名赫赫,但家里却是真正的寒门出身,家里的人应该好上一些的,拉下这张老脸去求肯一下,那位老又新晋诰命,估计此时圣旨正好到府里的。以贺喜的名头上门儿应该找不出毛病。说不定老人家一时高兴就能给说上一句两句地,那可就是邀天之幸了。不成想,在半路正碰上回府的赵石,情急之下,带着两个家丁就钻了巷子躲闪,不过还是被人看见拉了出来。

    “你找我?”赵石到是觉得这人的名字颇为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从不认为的记忆力会出现差,仔细回想了一下,眼睛却是一亮,再看这人身形,相貌,可不就是和那了然和尚有着七八分的神似吗?

    想起这位便宜师傅,以他地心性也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愧疚,到了京师这么长了,当初这和尚教他可是尽心尽力,毫不藏私,对他更是要求甚少,只是让他找到机会照应一下家里,但他却将这事给忘了,要不是现在见到了人家的,还不定时候能想起来呢。

    嘴上问着,翻身便下了马来,李师雄到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副好身板儿,赵石下马往那里一站,才只到他的眉际,但他却不敢有半分托大,抱着个盒子尽力将身子弯下去,赵石皱了皱眉头,了然和尚何等的威风,据说还有个绰号叫疯僧,满身都是气概的一个人,和那气质萧然的道士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没成想生下的却是这般。。。。。。。

    心中想着,顺手将缰绳递给身旁地李全德,“都交给他们拿着,走我们。”

    李全德和身后地三个亲兵都是愣了愣,李全德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师雄,也没出奇的地方啊,给赵石当了这么长地亲兵,对这位上官的脾气渐渐熟悉,最是个不容旁人亲近的人,统领左卫也有半年了,看上去也就杜山虎,杨胜等聊聊数人在他面前还能说上些话,剩下的人都是恭恭敬敬,怀着畏惧之心的,别说请到家里叙话了,就是面对面有些闲话的机会都没有的。

    眼前这个礼部小官儿到是运气,估计大人新得晋升,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并无欣喜之态流露,但老娘有了诰命,也升了官儿,心情也就不坏,正好让这人碰上了,这人送礼的法子虽是有些笨,但找的这个时机到真不,值得以后琢磨一下。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便也有些古怪,不过还是朝着身后的亲兵挤了挤眼睛,立时便有人会意,上去一把接过李师雄手里的。

    “这个。。。。。。这个。。。。。。。。”李师雄手忙脚乱,他不是个利落人。城府有些,但也不多,这次也是被逼急了,才会想到到赵石这里走门路,没想到能见到正主儿,更没想到会被邀请去家里,哦。这不算是邀请,到好像是命令。想到最近关于这位指挥使大人的传闻,心中自然慌乱地要命。

    赵石虽说见到李师雄其人之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难为他的心思,转头笑了笑,“慌?我在家乡时听人说起过你,那人。。。。。。。也算是我的长辈吧,这么说来咱们也就不是外人。到了京师这么久,到忘了去你那里看看,现在正好,到家里坐坐,有事到时只管说好了。”

    李师雄楞了那里,也想不到的名字会传到巩义县那么远个地方,可是从没出过京师一步的,真的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

    直到赵石转身就走。李全德才上来拍了拍他地肩膀,将他拍醒,还凑到他的耳边嘿嘿笑道行啊,就你这么个德性还能跟我们大人说上话儿,真是祖宗积福,还愣着干?走啊。”

    一行人以赵石打头。慢慢走过长街,赵石边走边问,“你家里还有些人?听说你没有是吧?无不少字老娘还在吗不跳字。

    李师雄在岁数上比赵石大地多,是足够作他父亲的年纪了,但亦步亦趋的跟在赵石身后,不敢有一点的怠慢,心中虽还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但却是流利了许多,“是,下官是家里独子。母亲身子还算康健。家里除了贱内之外,还有二子三女的。”

    “你父亲呢?”赵石转头扫了他一眼。心里也不清楚他们这家子到底是个回事,看这个样子,了然出家当了和尚,他好像并不知情。

    “家父曾为羽林军副将,不过。。。。。。。已经失了消息三十年了。”

    赵石笑了笑,也并不打算究其根底,想到乾元殿上那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若不是了然和尚教给他地这身功夫,最多最多也就是保得性命,之后亡命天涯的结果,再加上之前武举,还有和那个秦克简之间的争斗,算起来到真是欠了那个和尚不少。

    微微沉吟了一下,如今正德皇帝已死,内衙的人物儿他也见过了,对了然和尚的身份也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也并不忌讳,直接说道你父亲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叫你安稳度日,将香火传下去就成,别的嘛,要是有为难的事情,以后径自可来找我,我算是他地半个徒弟,能帮的自然会帮的。”

    好像一声霹雳在李师雄耳边炸响,身子立时僵在了那里,跟在他后面的李全德一脑袋便撞在他背上。

    他正听的津津有味,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来历很是简单,像他这样地自是无法想象一个出自寒门的穷小子竟然压的羽林左卫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还让他这个王府辛辛苦苦的当了半年的亲兵,和他,心里总是自主不自主的有些心虚胆怯,这样的气魄别说是寒家了,便是京中这许多门阀世家,有哪个能有这般的威风了?这时听赵石说他还有个师傅,好像还是眼前这个礼部小官儿父亲,当年曾当过羽林卫的将军,羽林卫一个羽林中郎将,之下分为左右两卫,一个指挥使,一个副都指挥使,一个长史,一名司马,三名副将,六名偏将,下面便是领军校尉,五槽等等,这副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也能稍微解释一下这位上官的来历地,这等相对来说比较隐秘地事情,他听起来可是专心的很,没成想却一头撞在别人身上,鼻子酸痛,眼泪立时流了下来,他在赵石这些亲兵当中人缘不,立时便有人拍着他地肩膀低声笑道嘿嘿,老李啊,走路也不带个眼睛出来,看看,还哭了,真个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弄得李全德是哭笑不得。

    “我。。。。。。。下官父亲真。。。。。。大人真的见过家父?他。。。。。。。。他老人家还。。。。。。。可还安好?这些年不看看?”

    赵石眉头挑了挑,有些想一巴掌扇,和他父亲了然和尚比起来,这个确实不成气候,尤其是没有让赵石心动的那种豪爽痛快的英雄气概。

    转过头去,语气便也变得淡了许多,“他很好,我这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像他那般人物儿你还担心?”

    之间,转过街角,已经能看见府邸门口聚着一群人,见他们,立时便是一阵忙乱,扰攘之声离着老远便能听得清楚。

    “老爷了,老爷了。。。。。。。”

    “快,扶住老,别摔着碰着。”

    “别让乱跑,摔坏了哪里可得了?”

    。。。。。。。。。。。。

    赵石愣了愣神儿,到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人出来迎接,一个翠绿色的小小身影直直跑了,身后手忙脚乱的跟着几个下人婆子,再后面则是哄哄嚷嚷的一大群人,看上去差不多得有数十人的样子,这等场面可是有些惊人,赵石抿了抿嘴唇,心中却是安定了下来,眼中也带出了几分真正的笑意,到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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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七章归家

    身穿水绿色襦裙的小人儿在几步外站住了身子,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怯怯的盯着赵石,想却又有些害怕的样子着实让人怜爱。

    赵石上下端详了一番,一年未见,他这个却是长高了不少,心里琢磨了一下,今年应该是十岁了,身高才刚过他腰际,也许是生活好了的缘故,以前风吹日晒弄得有些粗黑的皮肤也白嫩了许多,再加上穿的着实不,这模样也就看着俊俏的很了。

    微微一笑之间,小丫头立时欢呼了一声,猛的扑了,一下便抱住了赵石的腰身,脆生生的一句大哥叫出口,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之后使劲在赵石身上将眼泪鼻涕蹭掉,才扬起小脸,“大哥,你可了,翠儿甭提多想你了。”

    赵石心中一暖,他漂泊不定惯了的人,之前不回家到也不觉的,但这时却是打心底里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前世时的他大半辈子都如无根之萍,任意,越是如此,才越让他感觉到“家”这个字眼儿所代表的含义。

    手扶赵翠儿的额头,呵呵一笑之间,却不知该说好,这个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到了面前,为首的两个人都是宽袍大袖的文士打扮,正是他的表哥张世杰以及他捡来的幕僚李博文两个。

    李博文嘴皮子最碎,这个时候也是他先说的话,嘻嘻一笑。脸上虽然也带着喜气儿,但这言语却听别扭,“恭喜大人高升,不过,鸿儒这里也不负所托,把家给大人看地好好的。”

    说到这里比便是话锋一转,“但鸿儒听说大人的羽林军名声不好呢?再有。当初大人可跟鸿儒打过赌的,要练出一支强军出来。现在看嘛,好像还差的远,抓人是一等一的厉害,不过抓人厉害可不等于就是强军了,大人还需再接再励啊。”

    赵石已经深知这人秉性,目光敏锐,心思周密。但就是嘴巴太臭,无时无刻好像都准备着挑人的毛病,让旁人都是敬而远之地这么个人,所以也就不以为意,眼光在他脸上略一停留便注目到他旁边的张世杰身上。

    张世杰神情有些尴尬,眼前这人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表弟,进京不过一年。便火速蹿升到了四品大员之列,更是深得帝宠,俨然已经是景兴一朝第一新贵,而他在京师蹉跎了几近十年,罔以前自负才学,却到了今日这个寄人篱下地地步。真个有无地自容之感的。

    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见他躬身要跟施礼,赵石当即便摆了摆手,“自家,客气?走,家里。”

    如今的他也算得是位高权重,再加上这半年来统领军兵,一言一行之中无形中便能看出威势,李博文眼光闪了闪,当初他是万分不情愿来给个半大孩子当幕僚的。但头一次被人拿话僵住。又几乎是被人强拉着弄到了景王府,之后也就是管些账目。吃穿用住到都是不用愁了,生活也是清闲的很,不过这样的日子也非他所愿,自然也不觉得有自在。

    接着风云突变,眼前这位大人武举夺魁,升任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半年平静下来,回京便立下了拥立大功,看在他地眼里,简直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前安排的细密周详,虽说有些太过顾忌妻子,不是大所为,但也说明此人不是无情之辈,这时载誉归家,却也无半分眉飞色舞之态,到是越见沉稳,看来当初到是因祸得福了,跟着这样一个人,到是让人颇为的安心。

    张世杰的心思无疑要比他复杂的多,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不知是该恭敬以对的好,还是以之情为准,听赵石开口,到是解了他的尴尬,笑着道表弟说的是,姨母在门前等候多时了,赶紧去见见吧,这些日子可是把他老人家想坏了地。”

    赵石笑了笑,顺手抱起身前的,径自带人向前行去,跟在他身后的李全德撇了撇嘴,这位大人在军中那叫一个霸道无情,到了家里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当初见他来家里的来人也不见上一见,还以为这人天生铁石心肠,看来以后要想过上好日子,还得从这位大人的家人身上下手的。

    簇拥着来到指挥使府门前,见到石头娘,母子相见虽没有感人至深地场面,但石头娘一年多没有见到的,这时却也哭出了声儿,也不用旁人扶着,上去一把抓住赵石的手就再也没撒开,,这许多人聚在一起,自然是扰攘万分,引人注目。

    愣愣的跟在赵石身后的李师雄见了这等兴旺景象心中却是一酸,若父亲不是失了踪影,没准也是这般团团圆圆,本来以为父亲那里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今生也恐怕找不到父亲的坟茔在哪里的,今儿个却意外之中得了这样的消息,其震撼可想而知,心知以对方的身份不会来骗他一个礼部小官儿,但心绪却一直恍恍惚惚的,几疑是在梦中一般,此时稍微清醒,又见到这等地景象,百般滋味杂陈,且羡且慕之间,更是有那么几分嫉妒,更是焦急想父亲如今身在何方,但这里人人都想在那位大人身前地,却楞是没机会给他,也亏他被人忽视惯了,颇能忍受这样的待遇,默默站在人群之外,只等那位大人想起来再说,却没意识到这位大人之前说是父亲地徒弟,能攀上这么一棵大树,今后对有好处的。

    场面虽是热闹,但赵石不是张扬之人。这里临近东市,是正经的繁华所在,府门外这般热闹,已经引起许多行人驻足观瞧,指指点点,只是略微安抚了一下母亲,便扶着石头娘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府门。

    此时这座府邸还是他第二次踏入其中。当初这座府邸乃是当今皇上景帝地别业,少有修缮。赐给他的时候又值秋季,枯藤老树昏鸦的,破落的好像鬼地一般,只是地方阔大,位置又是不,虽是破败了些,却是让他很是满意的。

    如今进了前门。高大的照壁到还是那块儿大板墙,但上面的花纹雕塑却是雕琢一新,正经地千帆过海图,迎着阳光一照,色彩斑斓,富贵之气显露无疑。

    进了里面,一边听着旁边之人乱七八糟的言语,一边跟石头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眼睛却是四下观瞧,路径以拿细石子儿重新铺过,此时初春时节,还显有些寒冷,旁边的花草树木也就没看头,不过也都有修剪整理之痕迹。屋子房舍已都修缮一新,甚至还能闻到木质漆油的清新味道,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这个新鲜出炉的指挥使一样,,富贵刚显,却又少了些深沉底蕴的。

    门廊九曲,到得前厅的时候几个贴身侍候石头娘地下女已是喘气细细,额头见汗,反是石头娘常年劳作,这几年生活优渥。身子越发的康健。岁数还不到五十,走起这点路来大气都不喘上一口。满面红光的,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一切都很是让人满意,唯一让赵石觉得别扭的便是石头娘身边牵着的那个小丫头了,自从见到他之后,这个小丫头便是上下打量,乌溜溜的大眼睛扫的他浑身不自在,他自然认得,这小丫头就是范家的三,范柔儿了,也就是他那个该死地未婚妻,真不这么个小小的人儿现在心里想的是?

    狐狸,赤魔几个人晚到一步,这时也赶来相见,这几个人都算得上是赵石的旧部,从巩义县的时候就跟着他,自是他这人不讲俗礼,却重各人才干能为,所以接到消息之后并没急着到府门前迎候,而是将所有事情布置妥当了才来相见。

    几个身形壮硕,满脸精干的汉子整齐地跪倒在地,行了参见之礼,赵石扫了一眼,除了狐狸之外,他派赤魔蔫狼两个回巩义县护送家眷,留在巩义县掌管团练的王览这时也在其中,后面的便是土根儿,大牛几个以前的亲兵。

    “辛苦你们了,都起来吧。”

    “恭喜大人高升。”几个人明显是已经商量好了的,这一声却是喊的整齐无比,之后齐刷刷站了起来,这样的军人做派和这里其他人完全不同,却更让人震撼,更能衬托出赵石的威势。

    “大人,胡离向大人交令。”

    “赤魔,蔫狼向大人交令。”

    “属下已安置好团练事宜,今后愿跟随大人身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土根,大牛等来给大人作亲兵。。。。。。”

    赵石依次点头,这些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也是他最初的班底,对待起来便也不同旁人,安抚了一下身旁想要躲开身子地石头娘,这样地场面让寻常人见了确实有些惊悚,和之前的欢喜气氛格格不入,甚至带了些凛然地味道,除了李博文和李全德等几个人还是笑嘻嘻的之外,其余人都不自禁的屏息凝视。

    “成,想留下来的就留下,你们都是老人儿了,我的规矩。。。。。。行了,今日不须说太多,都留下来大家热闹一下,酒席准备好了吗?咱们痛快的喝上几杯。”

    狐狸终是嘻嘻一笑,“大人,哪里还用我们这些人忙活,老就已经急着给大人预备好了,还说要亲自作些给您,惜红姑娘劝了又劝才作罢的,到是大人好酒,我们几个已经派人出去弄些烈酒,府里的那些酒连我们喝着也没味道,还能入大人的口?”

    赵石点头,歪头瞅了一直跟在身后,也没说话的惜红一眼,他这也算是头一次回家,内院外院的规矩根本没有,石头娘那里穷人家出身,更是不会注意这些,王管家那里看着一群大男人出入内院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有心想整治一番,但这些军兵哪里会听他的?再加上内院中还住着一些亲兵的家眷,他就更管不住了,所以赵石这府里气氛虽是和和气气的,但也确实混乱的可以,不过自从张世杰到了府内之后,他文人出身,家里又是富户人家,对这些极为看重,人有端方的紧,可不像李博文一般只要不是的差事就放手不管,几个亲兵碰了钉子之后,大家对这个指挥使大人的表哥便都有些敬畏,规矩便这么立了下来,除了狐狸等有限几个人,要想进内院一步都得经过张世杰的同意才行的。

    赵石可没有想到这些关节,惜红算是他来到这个时候后的第一个,虽是王府出身,但却并不是娇娇气气,心机泛滥的样子,反而很是温良贤淑,身上素色衣裙,腰身扎的不盈一握,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自见到他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他身上,心中一暖之余,却是对她微微点头一笑。

    惜红瞬间惊喜了一下,但大庭广众之下,也有些娇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唉,这么大的地方住着可是和仙境差不多,不过就是有一样不好,她们都不让我动手做做事儿,连做顿饭都都说粗贱的活计我不能沾手,石头你说说,我在咱们村子的时候,哪家的婆娘不得准备一日三餐?到了这里就成了粗贱活计了呢?

    我这些日子可是闲的没着没落的,要不是有柔儿,翠儿陪着我,还有惜红姑娘整日跟我唠唠,给得憋屈死人不可的。。。。。。。。”

    听着母亲一路唠叨,众人前后簇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赵石这里却是也觉得分外舒爽,直到无意间向后扫了一眼,才看到人群后面还跟着一个游魂似的李师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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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八章立誓

    这位是礼部校阅李师雄。停住脚步,将李师雄拉到近前对石头娘介绍道。

    众人都有些愣神儿,不知道这个李师雄是什么来历?让赵石如此郑重的引介出来,石头娘一听对方还是个官身,虽然近些日子见的官儿也不算少了,但手脚还是没个放处。

    赵石笑了笑,娘,他和我份属兄弟,以后是要常来常往的,不用忌讳什么。

    他说这话到是坦然,虽然他现在在旁人看来年纪并不大,但前世时毕竟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和李师雄如今的年龄还真就相差不多。

    李师雄虽是心急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消息,但此时却问不出口,虽然眼前的妇人好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若赵石真是自己父亲的徒弟,那么他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长辈了,这个时代看重的就是尊重师长,他文人出身,在礼节上更是不会缺了什么。

    立即恭恭敬敬拜倒在地,李师雄见过婶母。

    经此一拜,虽说石头娘手忙脚乱的立马将其搀扶了起来,显见是第一次见面的,但在身份上却已不同,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虽还是诧异居多,但羡慕之意却也表露无疑,李全德在旁边更是咋了咋嘴,这人到是赶了个好彩头儿,轻易就认了门儿好亲戚,凭着大人和当今圣上的关系,这以后仕途坦荡那还用说?自己虽然担着个县男的爵位,但还得跟着大人当亲兵。累死累活的,这人跟人就是不能比。

    扰攘了这么半天,众人才跟在赵石和石头娘的身后陆续进了正厅,这个时候众人都是心情松泛,毕竟赵石升了官儿,作正了羽林左卫指挥使的职位,爵位也有晋升,在座的也有不少人都从中或多或少地得了甜头。心情自然都是舒畅的很了。

    石头娘被人拥着坐了主位,赵石在旁边相陪,剩下的人便是张世杰李博文挨着坐在了一起,众人虽是不知赵石怎么冒出了一个作礼部校阅的兄弟出来,但还是强拉着他作了次座,之后其余人等这才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气氛轻松,说的也便都是些闲话,李博文如今还掌管着府中的用度账目。便趁机向赵石略微说了几句。

    如今赵石有庄子一座,里面山林两座,湖泊有一,还有一条小河穿越其间,占地当然是不小的了。这时有租户三十余户,人数百多人,和那些门阀世家自然没法相比,但在京师一些官员中也算是不错地了。至于产出嘛,也算差强人意,若不算那些官场应酬,一年的产出足够府内用度有余的。

    令有健马百余匹,除了从巩义县带来的川马,剩下的有的是金国使者那里赢的,还有就是李匪送的了,都养在庄子里让专人照看着呢。

    府内如今到也不缺银钱。景王府那边时常有赏赐过来,如今赵石又入了赵家宗族地族谱,前些日子便有赵家的人找上门儿来送钱送物,府内自不会收这来路不明的礼物,不过人家也是说了,这是赵氏家族中各人都应得的例钱,甚至附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房产地契约凭证,其中大部分都是巩义县的一些田地房产。加起来怕不有千亩之多。再加上临洮一处地产,说是本就是给他们折一枝留下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这自然是表面说辞,看来赵家那边也是有倾心接纳之意的。

    还有两万多两银子,说过上些日子还有挑些下人仆妇送到府上,手笔真是不小,让李博文等都有惊心之感地,当时景王妃那里也捎过了话儿来,一切尽管收下,这么一来,李博文才如数笑纳了。

    如今赵石晋升,虽正值国葬期间,朝廷明令禁止大宴宾客,但估计这礼物也少不了,就说他收下那些左卫军士,家里哪个没点底子?过后还不得收钱收到手软?想到这些,他到是真的进入了账房的角色,他这人有些志气,见识也不算少,以前自以为也是粪土公侯之辈,奈何见到赵石升官的速度,转手就得了这些好处,想起自己之前零打碎敲,连酒都好些日子才能尝一回,自以为过的逍遥快活,但和现在比起来,这都差到哪里去了?对于钱财这阿堵物不知不觉便也上了心,如今估计给赵石出谋划策都成了他的副业,每天看账本却是必备的节目,这却是他之前想也想不到的。

    赵石静静听着,却是不很在意,权力往往带来地便是各种好处,钱财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这是意料中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到是想象一下自己有了这多的地产,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初步扎下了根基,心中还算是满意的,至于吃穿住行,以他如今的品阶爵位,只俸禄便也能保一家人生活无忧,只是这大的府邸,要想维持下来,他的俸禄还是差了许多。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会让他细想,看着眉飞色舞,头一次没有将刻薄话当吃饭喝水一般随意挂在嘴边,丝毫不觉自己现在沾满了铜臭味道的李博文,心里也是感叹银钱魅力之大,不过随即便想,是不是该找几个账房了,这人管账到是一把好手,但其才干可不是用在这里的人,沉迷下去,没准就是个葛朗台了。

    李博文可不知因为自己过于得意忘形,可能会因此丢了这份美差,说地却是越发地详尽了起来,让旁边的张世杰直皱眉头,跟李博文相处了这些日子,这人他是一万个看不惯地,如今还如沿街叫卖的商贩一般,计较于锱铢财货,微微哼了一声,真个是辱没斯文,也不知表弟看重他什么?这样的人要按照他的意思,应是尽快扫地出门,以免以后私下做出什么事情来才对的。

    正说话间,在外面忙活的胡离却是走了进来,俯在赵石的耳边道:大人,张锋聚张大人前来拜访。

    赵石愣了愣,张锋聚那晚受人围攻,进去的十几个左卫官兵最后活下来不过三人,张锋聚自己也受了重伤,被抬出去的时候全身浴血,神智也不怎清楚了,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样的伤势没两三个月怎么能养的好,这个时候不在家养伤,来他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的伤势

    强撑着来的,到了门前也不用人搀扶,非要自己走进来,现在在厅外等着呢,看样子可不太好

    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属下问了,他就是不说。

    叫他进来。

    说完这句,才转头看向石头娘,娘,我一个副将过来了,受了些伤,可能不太好看。

    张锋聚是挪进来的,一张本来满是健康的古铜色的脸膛上煞白如纸,斗大的汗珠子不停淌下来,身上极处伤的比较重的地方已经隐隐有血迹渍出,不过身子还是努力拔的笔直,一双眸子中的神采也不弱平时半分。

    胡离跟在他身后,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却也佩服此人的硬挺。

    石头娘本来还没怎在意,这时见了立时惊呼了一声,立马就想叫人上前搀扶,赵石看了张锋聚的神气,却是一拉她的胳膊,没事儿,死不了。

    在全厅众人的注目之下,张锋聚一瘸一拐的来到赵石面前,身子一软,便即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嘶哑,佩官恭贺大人高升。

    赵石眼睛眯了起来,身子微动,最终却没站起身来,已然坐在那里,他并不擅长笼络部下人心,眼前这个人的来意他大致已然明白,但这人门阀出身,生出来便带着傲气,和杜山虎一身胆气,却多少带着些油滑和事故不同,这人孤傲自恃,他统领了左卫这么久,这人却从没心服过的,就看他今日硬挺着到了这里,这一身的骨头可是硬扎的紧了,这样的人好言好语未必就愿意听,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已然变得深沉到了极点,只这一刻,他就已经有许多念头翻涌出来,想到这些,便也默然以对了,在旁人看来,赵石却是倨傲的有些不近人情。

    张锋聚却也跪着没有动弹,低着头尽自说道:大人救了佩官性命如今佩官方知大人不是佩官能比得了的,往日轻狂,总想能与大人比肩,有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

    不过大人放心,自今日起,佩官定以大人马首是瞻,火里来水里去,绝无半点怨言,异日佩官若有违今日之誓,当死于刀剑之下,不得全尸。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四十九章长史

    相府来人求见大人。张锋聚刚被人掺着走出去,胡离却是又返了回来,这回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

    赵石也是有些意外,刚到家,来人恭贺就已经有些奇怪,还是相府的人,他可记得自己连几个宰辅的面都没见过几回的,接着就问了一句,相府?哪个相府?大秦中枢其实就是枢密院以及门下省了,执掌这些要害的几位大秦重臣都可以称之为宰辅的。

    还能有谁?是同门下平章事杨相府里来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厅外了。

    赵石眉毛一跳,杨感,四朝老臣,正德一朝的中流砥柱,杨氏一族的族长,听说其祖还是那位后世耳熟能详的杨业杨令公,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大秦威望不作第二人想的一个人物儿。

    脑海中这些听说的事情一一闪过,身子却已经站了起来,又顺手搀了石头娘一把,也不知对方来意如何,但却不得不重视,回头便将一直侍候在石头娘身后的惜红招了过来,陪老夫人,小姐先到后面休息。

    这才率一众人等迎出正厅。

    这人是相府第一幕僚南十八,现任相府长史,杨相最是信重的一个人,表弟你要小心应付。见到那背手而立的身影,张世杰只是为微微一愣,脸色便是一变,他毕竟在侍御史周显府上当过一阵子幕僚,这人虽是没有见过,但在这些幕僚中间声名却是不小,加上琴画双绝,偶有佳句流传,便能引人注目,长的又是特异非常。此时一见便已认了出来。

    赵石脚步微微一顿,又有事情找上门儿来了,他可不认为这人来单纯是为了贺喜他升官发财的,若是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现在可是明白,朝中这些大臣们可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自不会作那无谓之举。

    暗自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子长大,甚至比他还要高上一些,一身宽大的青衫却遮不住他强壮的身体,微黑地脸膛儿上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散发着幽光,一条暗红色的疤痕从额际直到鼻尖处,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的味道,而且这人腰间还佩着一支长剑,看上去不像个文人雅士。到像是一个赳赳武夫多些。

    对面南十八悠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在赵石身上,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便迎上几步,声音清越。这位可就是名动京师的赵指挥使赵大人?果然是少年英雄,十八可是闻名久矣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有这多俊杰之士济济一堂,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相府长史南十八在这里代杨相贺喜赵大人荣升,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随即向后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个下人立即便捧着一些东西走了上来。

    这人意态疏狂,着装也不怎齐整,但说话时泰然自若,目不斜视。是很有自信地一个人,瞬间赵石便在心里给了这人一个评价,眼睛盯着南十八,看也没看礼物一眼。

    不过却是挥了挥手,让胡离带人将礼物接过,侧过身子,请里面叙话。

    南十八诧异了一下,这人到是干脆。连个谢字都没有。到不愧是武人出身,只是外间传闻。此人严酷嗜杀,心性阴沉,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这人年方十五,真个是大秦历代所未有过的少年新贵,这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城府应该是不错的,只看这不畏不抗的气度还真不是少年人能有的

    心中这般想着,却也没有客套,随着赵石进了客厅之中。

    不过走动当中,却被赵石一把抓住了手臂,这个小小失礼的举动换个说法却也可叫把臂同行,他早就听说这位少年指挥使大人实有万夫不当之勇,斜眼瞅了赵石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异色,手臂微微挣动,对方的手掌却是纹丝不动,而是换来手掌一紧,便觉手臂稍微有些疼痛,心中唯有苦笑,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真有些道理,他也不是文弱之人,但只这一下,便知道在这力道上自己万万不会是这人的对手地,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和那些将军们一样,看自己是个读书人便有些不顺眼。

    等到众人在厅中坐定,南十八却是被让到了上首,透过香茶袅袅的雾气注视着赵石说道:十八这次来是专程为大人贺喜的,杨相忙于国务,分不开身,所以便由十八代劳了

    十八听闻大人酒量甚宏,十八冒然讨扰,却只愿与大人痛饮上几杯的,茶酒相对,皆得知己,十八心折于大人威名久矣,不知赵大人可有折节下交之心否?

    赵石静心听着,眼睛扫过张世杰与李博文两个,两个人都是正襟危坐,便是平日牙尖嘴利地李博文也老实了起来,暗自皱了下眉头,不是都说文人相轻吗?莫不是这人还有好大的名头,将两个人都吓住了?相交?他一个相府长史,前途无量,和他一个武人相交什么?还是那位杨相授意如此的?

    暗自琢磨了一下,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便索性不去多想,他今时今日地地位皆是冒险得来,但他本人实在不是一个会时常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的人,以前不过是时机凑巧,不进则退,也容不得他有什么瞻前顾后的想法,如今情势不同,手下有数千军卒听命,位至四品,上面又有皇帝信任,朝中又没了那位太子殿下,危险已经降到了最低,实没必要跟人虚与委蛇。

    和这人结交看上去有些好处,但他却本能的觉得其中必不简单,想到这些,心中已定,随即淡淡道:正值国丧,饮酒恐怕不妥。

    这样明显的拒绝南十八听了也不以为意,听闻精善琴技的文小方文姑娘到了府上。十八略通琴道,可否引来一见?十八也是感激不尽的。

    赵石身子微微后靠,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转头向张世杰和李博文看了过去,文小方?好像是上次去彩玉坊见过的那个女子吧?她怎么会在自己府里?再加上眼前这人夹杂不清,心中微恼,脸上已是一片漠然之色。

    张世杰这时狠狠瞪了旁边地李博文一眼,见对方有些心虚地转头不理。更没有说话的意思,唯有开口道:文姑娘自己找上府门要当个琴师,所以就将人留下了的。

    这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外人比自己这个主人还要早知道府内的事情,赵石可觉得不怎么舒服,转头便是淡淡道:正值国丧,宴乐恐怕也有不妥。

    相同的一句话,连说两遍。恐怕就算是个愚鲁之人,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冷淡了,旁边的众人都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位来客乃是代表了当朝枢相,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更何况此人是相府长史,得罪了这人恐怕就是得罪了枢相大人,各人心里都是捏了一把汗。

    偏偏这位南先生面色不改,只是轻笑了一声。一双闪动着幽光地眸子中也无半分怒色,本来这次是旁人地差事,十八却硬讨了来,一来呢,是要见识一下名满京师的巩义猛虎,也就是大人您地虎威,现在也算是领教了到也不叫人失望。

    这二来呢,却还是为大人而来。大人以十五岁之龄便身居四品,真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大人看上去荣宠无两,正是前途无限之时,但以十八看来。大人却有累卵之危。本来想为大人谋划一番,渡此危厄。奈何大人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好,十八这就告辞,扰了大人的兴致,还望大人不要记在心上。

    厅中之人多数都是愕然,赤魔等人却已脸色涨红,手握刀柄,心中都是大骂,这个糟书生,挂把剑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若不是赵石稳当的坐在那里,这几人可不管眼前之人是个什么来路,立时便能饱以老拳的。

    哼,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过后便知,不过到时大人当有不纳良言之悔的。

    赵石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翻涌了一下,朝廷政争之瞬息万变他也算是见识过了的,不过景王与太子争位之前地事情,就说景王登基之后,太子被废,太子府那边听说当天就抄了一遍,这个他没怎么在意,不关他们羽林军什么事情,但之后太子亲信当即便被锁拿了十几人,当中还有一个参知政事,灭族的虽然没有一个,但被抄家的可有五个,都交给了他的羽林左卫,据说这还是当今圣上宽宏,没有牵连过众的缘故,不然人数上可不只这些人地,军士入府,大人叫小孩儿哭,那等仿若末世到来透着绝望的情形,饶是他铁石心肠,头一次见到也是感到有些震惊。

    这些人头一天还都是门户显赫,高高在上,下一刻便都沦为阶下之囚任人宰割,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虽是觉得眼前这人危言过甚,心里不定打着什么主意,但随即便想,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到也没什么坏处,其实在见过那等场景之后,心底里已然存了绝不让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念头。

    他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更没有抹不下脸面一说,想到这里便笑了起来,长史大人不忙,之前不过是玩笑罢了,来人啊,酒菜都摆上来吧,那个文小方文姑娘现在在哪儿?请她出来一见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下面立时一阵忙乱,南十八本来已经欠起了身子,这时顺势便坐了回去,心中也是一笑,这位少年大人到不像是他脸上表现出来地那般决绝,这次确实不算白来,若这人是个不碰南墙不回头之辈,也没必要费什么心思,毕竟这人既不是镇边大将,又不算朝廷重臣,才干也才显露,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这样一个人是要看将来的,此时卖个人情出去,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能让自己得尝心愿,今日的人情才算没有白送。

    酒菜本来就已经是准备好了的,这时吩咐下去,立时便流水价的送了上来,国丧期间,确实禁止宴乐的,但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在私宅之中宴请亲朋还是可以的,只要别和其他事情掺在一起给人参上一本,便也无事。

    趁着这回功夫,赵石将在座的张世杰,李博文,李师雄等人都给南十八一一引见了一番。

    酒菜摆置停当,随着赵石举杯邀饮,这次宴席便在不怎么自在地气氛中开始了。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章小方

    指挥使府后园,一个不大的小湖横在中间,周围有些山石花草之类的点缀,两排杨柳稀稀疏疏的围在四周,此时还值春寒料峭之际,这里只是零零星星的缀着些绿色,湖面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升起一层氤氲的水汽,春风轻拍,便若有若无的散往四周,景致虽算不得绝美,但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这样一个地方却是绝佳的宁静所在。

    湖旁杨柳之下,文小方身着一身素白长裙,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挑,体态丰盈,高眉深目,充满了异域风情的侍女,一个手里捧着一张长琴,一个手里却是拿着一件披风,这两个侍女不用问了,都是外族血统,是赵石从金国使者手中赢过来的战利品了。

    文小方自从上次在雪月楼见了赵石一次,闹的有些狼狈,但她痴迷于琴道,能解琴中之意的便是知己,京中琴技大师并不少有,但不是侍于王公,便是性情倨傲孤僻,她出身卑微,虽得辰王认了作干孙女儿,但多数也是玩笑之语罢了,并不为这些人所看重,想要见一面,讨教一番那是千难万难,赵石虽是声名凶恶,又是个将军,但能揣摩琴中意境的在她心里便不是坏人,再加上在她看来,赵石和其他觊觎于自己美色的男人大不相同,毫无留恋贪婪之心,着实不得多得,如此这般,竟是起了挂念之心。

    自上次赵石离去之后,谣言便也散布了开来,说什么的都有,起初她还并不晓得,之后几次碰到客人都是动手动脚,比以前可是放肆的多了,弄得她烦不胜烦。从旁人处听得只言片语,才知道麻烦还是那位特异的少年新贵带给她的,如此一来,这雪月楼她自觉也呆不下去了,灵光一闪之间,却是径自来到赵石的府邸应了个琴师的位置,存地心思嘛,一来能找个安宁的所在。二来却是能再得那人指点一番,也许在琴技上能更上一层也说不准的。

    便如文章练达,并不是多读书便可以的,佛家有顿悟之语,有些人蹉跎一辈子也别想写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的才情绝世的诗句来,而有些人灵光闪现间便能下笔如神,之后仔细琢磨。写出的文章便能有如神助。

    琴道便也是如此的,文小方静静地立在湖旁,感受着周遭宁静的氛围,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入其间,成为这景致的一部分。

    惜红静悄悄的来到左近。看见那白衣如雪,如同湖旁一朵青莲绽放,雅致而不可近亵的身影,自惭形秽之心悄然爬上心头。这样一个女人便是嫉妒也嫉妒不来的,也不知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当个琴师,京师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可都是求之不得的呢,心里一直有些疑惑,她还没有听到外面地传闻,毕竟现在这里不是景王府,消息便也闭塞了许多,不然当有些胡思乱想的。

    文姑娘。老爷回府来了,正在前厅宴请宾客,请文姑娘前去相见。挥手让两个侍女不用多礼,轻声道。

    文小方清静自如的心境一乱,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滚滚红尘俗世,没有至情至性之人,也没有至清至静之地。自小她不能随心所欲。家破之后,更是尝尽颠簸流离。人间百态,后来她才明白,她琴技之所以能进展如此之快,让老师叹为观止,却是多亏了这番磋磨。

    如今任情恣意了一回,来到这里,虽还只数月,但平生到是第一回享受这等清静的生活,到也不无所得。

    哦?赵大人回府了?

    看她转过脸来,春日的阳光照射之下,一张本就有些苍白地俏脸却是越发显得惹人怜爱了,惜红心里反而乱了一下,这样的女人便是同为女人的她见了都觉得怜惜,何况是男人了,这样的一个可人儿怎会偏偏到了这里?老爷虽是不好女色,在景王府时那多地姐妹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也没见老爷如何,但见到这位文姑娘可就说不准了。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有些担心也是难免,不过脸上还是笑着道:老爷刚才回府,相府来人贺喜,这时正在前厅,估计是想请姑娘前去弹上一曲的。

    登台献技文小方并不如何在意,微微颔首之下,随着惜红便行了去,路上却是翻来覆去将自己学过的曲谱想了一遍,都觉不甚合适,至于新词嘛,到是有那么几首,但其中却无新意,不过那人是个将军,,应该是喜欢听的是化角峥嵘之音,在这上面她却又要弱上一些,到是满烦心的一件事,细细想来,她真是好久没有为这个担心过了,烦扰之余却也有些期待,毕竟那人说不懂琴道,但却能听出自己的琴意,算得上知音的一个人,这次可不能让他瞧地小了。

    厅中酒香四散,不过气氛却谈不上和悦,南十八酒量极宏,但看见赵石像是喝水一般的喝法,只是换了几杯之后,便不肯再饮,他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儿,事事通透,疏狂到是有的,但恣意却是未必,对着赵石那时时审视的目光,却不肯喝多了失态了。

    但他这时却也绝口不提正事儿,反到是张世杰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李博文时不时插上一句进去,言语中也少了几分刻薄,到有些请教的意思在里面,所谓文人相轻,却是身份同等或是对自己的才学有绝对地自信才会为之,但眼前这人身为相府幕僚,不说其他,就说杨感这人少年便是文名彰显于外地一个人,能在他府里入幕,而且得此信重,那才学还能错得了?用言语试探了几次,便知道自己见识不如此人的了,身段自然也就放了下来,刺人地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赵石闷头喝酒,心思也不在了这里,这人说他危如累卵,他便将如今的处境又琢磨了一遍。他对朝政还是涉入不深,只有一个大概模糊的印象罢了,细细想来,这次得罪的人确实不算少了,太子已经倒台可以不论,曾度尸沉渭水,至今还是悬案,更不会有人想到是自己干的。

    不然就是李家。李严禄已经坏事儿,削职为民,永不叙用,李严蓄那里还在兵部左侍郎地位子上,但失宠已是难免,李敢当去了潼关,李家也没了什么够分量的人坐镇,缩起脖子做人还来不及。更不会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只是那个李武有些可恨,至今还逍遥在外,这是个小人物儿,估计已经被人忘的差不多了。夺自己功劳也就罢了,毕竟是太子的主意,但这人曾派人刺杀过自己,当初还是个团练使。没什么能力去找这人的麻烦,如今他的地位已经不同,早晚要宰了这人的。

    那么就是此次左右卫自相残杀地事情了,右卫死的人虽然不多,但已经结下怨恨,难道这个时候就有人想要惹事?心未免太急了些,上面那位也应不会同意,还有就是这些时日为了维持长安秩序。也惹了些麻烦,再加上抄人府邸,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这长安里干系盘根错节的,得罪了谁他心里也没底,但是想了一圈儿下来,危险是有些,但要说迫在眉睫。他自认却是有些过了。

    再说他前世时孑然一身。从没有怕过谁,这时虽是有了些牵绊。但心中依旧是一无所惧,谁若是敢动自己的家人,便得用几倍的血来偿还,便是他孤身一人,他也有这个自信将这偌大一个长安弄个血流成河出来,只是可惜了这些已经得到的东西罢了。

    想到凶险之处,嘴角泄出些冷冷的笑意,随手举起酒馔,稍微示意,仰头便喝了下去,这酒虽然胡离说是烈酒,但喝起来却并能跟后世的白酒相比,度数上差地远呢,喝到他的嘴里便也没什么滋味儿,陪着这人在这里喝像是掺了水一样的酒,心里不由有些厌烦的感觉。

    但是上首的南十八只是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角余光扫过赵石脸上,对方脸上地稍露即逝,但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看着对方好像变脸一样瞬间脸上神色便显得狰狞非常,他虽见过世面,但心中还是微微一凛,不过随即便是一笑,这位少年指挥使莫不是对自己动了杀机?若真个如此,那可就有些可笑了。

    正在大家神思不属之际,厅内却是颇的一静,雪白的身影冉冉而入,厅中众人立时便都聚了过去,窃窃私语声也消了个干净,文小方乃京师名妓,姿容虽还算不得绝世,但皮肤莹白如玉,身姿摇曳之间,也许是浸于琴艺久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别样地气质,再加上微带些苍白,却素面朝天的清秀面容,身着一身雪白的长裙如同是空谷中静静开放的幽兰一般让人望之生怜。

    厅中的男人们都是呼吸一窒,眼神不自觉的便已投注于她的身上,便是张世杰和李博文两个都不能幸免,张世杰瞅了两眼,立时便移开了目光,李博文的定力却是差了许多,酒杯举着,却忘了喝酒,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形象有些猥琐,其他诸如赤魔等人就更不用提了。

    南十八只是略微看了进来地少女一眼,嘴角噙着笑意,不经意般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在赵石脸上,却见对方正定定盯着自己,心中微讶,这人年纪正当其时,如此绝色在前,好像却毫不在意,这份定力到是要得。

    大人见召,不知所为何事。盈盈一礼,还是那样迷离的眼神,好像满眼都蕴着水意,在赵石脸上微微轻扫,便垂下了头去,半年不见,这人好像比之前变了许多,嗯,是更威严了些吧?不过也是,京中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经了这么多的事情,是人都要变的,不过身为朝廷新贵,却看不出有什么喜意,这样深陷权势争夺中的一个人,真的能为自己解惑吗?

    不提她这番心思,赵石摆手道:没想到你到了我的府上。这位是相府长史南先生,他想听你弹奏一曲地随即想到雪月楼里,这位文小方可是像极了后世那些大牌歌星,演奏也是要看心情地,接着便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要的,要地,早就听说文姑娘琴技出神入化,今日大人高升,怎能没有音乐助兴?

    众人这时才觉这位一直不讨人喜欢的李先生实在是说出了在座众人的心声,恨不能替赵石点下这个头去。

    文小方却是抿嘴一笑,微微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南十八,不知这位南先生是不是传闻中那位,听说那人精通音律,诗词上也有不浅的造诣,难道就是此人?

    不知这位先生可就是写就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南先生?

    南十八罕见的脸上微微一红,微欠了下身子,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这样的传世之作可不是南某人能写的出来的,那是几道先生的佳作,十八不过是在南方有幸听闻,谱上了曲子,不成想却盗了他人之名,实在惭愧惭愧。

    文小方莞尔一笑,却并不在意,朱唇轻启道,大人既然吩咐了,小方哪里敢辞?正好前些日子谱了一首新曲,现在奉于大人,还请大人与南先生不吝点评。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一章为谋

    厅中男人们的目光都带着些异样,但也没有太露骨的颜色,这些人多数如今都是火炭儿般的心思跟着赵石建功立业,就算眼前的少女美若天仙,只要是指挥使府里的人,他们便也不敢存什么冒犯的心思。

    被这些男人的目光瞅着,文小方却是从容自若,招手让厅外的侍女将琴拿进来,早机灵的搬过桌椅,将琴摆好。

    文小方从容坐下,仙翁仙翁的调了几下琴弦,然后才正容点头,如对大宾般的坐直了身子,有些迷离没有焦距的眼神也凝聚了起来,这样认真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另有一番风情在的。

    琴音初起,南十八就楞了楞,他是真正的琴技方家,一听之下就知道这要弹奏的不是什么靡靡之音,而是铿锵的兵车行,此时文坛风气,诗词并举,但却还是对仗并不算工整,但却更容易抒发感情的词牌子让文人墨客多些喜欢的。

    不过奏这金戈之音,还是铁琵琶来的合适一些,就算是以他的功底,再加上见过大军对阵,鲜血横流的场面,奏出来也很吃力,他在京师这么久了,也只听闻大将军折木清一手战鼓能敲的人热血沸腾,如临沙场,还没有亲眼见过,眼前不过是一盈盈女子,却要奏这样的曲子,心是不小,但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其实厅里之人除了南十八,张世杰几个文人,其他人便是加上赵石,也只是听个乐呵罢了,赵石稍微懂上一些,毕竟前世时寂寞之中,无以排遣,旁人或是吉他。或是口琴的都会学上一些自娱自乐的东西,听的多了,便也能琢磨出些子午牟酉来的,不然那次也不会福至心灵般听出文小方功力不足来的。

    这时他可是无心听什么曲子,琴声是好是坏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手下地一干人等大多也都是些军伍汉子,哪里知道琴声的好坏?不过是看文小方素手来回拨动,姿态着实美的可以。他们这些人都是厮杀汉,手中银钱不多,自也不会奢望有文小方这样的美人相陪,这等场面自是没有见过,以秀色佐酒,自也是乐在其中的。

    到是李博文听了半晌,咋了咋嘴,心里也是暗自嘀咕。都说京师四小,各有绝艺,这文小方前些日子来投,虽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但冲着她的名声。担着干系也留了下来,这次还是头一次听其弹奏,不过好像有些不对味儿啊,怎么都感觉有些生涩。别是外面以讹传讹,将咱骗了吧?

    琴声戛然而止,文小方有些失望的略抚琴弦,厅中多数人都是有些不明所以,南十八却是微笑摇头,扬声道:文姑娘琴技精湛,十八早就闻名久矣地,但今日看来。姑娘却是有些执拗了,琴之一道,在乎顺心而为,心静则琴音平顺,闻之若山泉流水,忧虑无矣,心乱则琴音操切,闻之杂也。心若奋发。则琴音激昂,闻者必热血沸腾。不能自己,但切忌强求为之,不然便落了下乘。

    姑娘女子之身,又如此柔弱,能感男儿热血乎?杀场奋戈,断头浴血只为家国兴旺,百姓安康,少了这个意思,何能奏出皇皇大音?若是赵大人能通琴道,早晚应明此理的。

    至于姑娘你嘛,若能顺心而为,在静字上下功夫,异日不愁为一琴中圣手巨匠,不过须记,天下无十全十美之事,琴之一道亦是如此,若是强自求之,伤心伤身,结果却是一无所得,岂不悔哉?

    文小方抚着琴弦,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她一下子好像就明白了过来,但随后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心中越发的乱了起来,只是喃喃道:这滚滚红尘,何处才是清静之所?长安吗?

    心之所安,何处不是清静所在?

    谢长史大人教诲。半晌之后,文小方才盈盈站起身来,躬身一礼,眼神却是越发的迷离了起来,也不管厅中众人的愕然,慢慢收拾了琴具,转身飘然而出,竟是就这么走了。

    张世杰和李博文都是暗自点头,这人果然出口不凡,不愧是相府第一幕僚。

    南十八微微一笑,但其中却有些苦涩在里面,他可以看的出来,这女子一心都铺在了琴艺之上,只是在遇到瓶颈之时缺了人指点,他琴技精湛,但想作这个女子的老师还差上一些,不过他见多识广,却非文小方所能比,让她少绕些弯路还是可以的,这个少女一心一意,将来地成就也就不言而喻,但是他南十八想要清静却不可得的,笑容自然也带了些艰涩出来。

    大人,酒已饮罢,琴也听过,不知大人可愿和十八单独一叙?他城府极深,立时便将这不合时宜的感慨抛了去,转头对赵石笑道。

    屋中茶香缭绕,惜红静静的拨弄这炭炉上的茶具,她在景王府本是歌舞姬出身,后来跟了赵石,这歌舞也就放了下来,到是专门找人学了调羹烹茶地手段。

    烹茶煮酒都乃雅事,但屋内对坐的两人却都没这个心思,瞅了惜红一眼,南十八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赵石,赵石眸子并不躲让,但也默然无语,两人静静对坐,半晌过后,惜红奉上香茶,赵石这才沉声道:我们有事要谈,你守在门外,不得让人靠近。

    是。惜红细声细气应了一声,低垂着头,但脸上喜色却是一显即逝,只是轻轻一句话,但她知道,这位老爷是拿她当心腹人来使唤的,虽也没支了出去,但心中自也欢喜。

    相信大人对如今所处局面也有所觉的南十八见屋内就剩下了自己两人,也不刻意卖弄什么,开门见山道,十八现在试为大人析之。

    羽林军,乃当初太祖皇帝所立。取地便是那为国羽翼,如林之声的意思了,这个自不怠言,太祖高宗皇帝南征北讨,那是马上皇帝,羽林军每临战阵,皆为先锋,统领羽林军的都乃亲信猛将。实乃军中精锐中之精锐,不然难以当此重任的。

    不过契丹,党项人兴起,之后几位帝王便也守边自保,进取之意渐失,羽林军乃帝王亲军,便驻守京师,为防羽林军为人操纵。又选皇家勋戚矫健善射者充之,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后来京中大族子弟渐多,又不愿到边镇讨功名,这羽林军便成了好去处。由此沿袭到现在,羽林军便成乌合之众矣。

    南十八先在缓缓地将羽林军的历史跟赵石简略的说了一遍,赵石不知他的用意,也姑且听之。并不插话。

    果然,之后南十八话锋一转,这样地一个即能捞到功名,又不用辛辛苦苦拿命去换的好地方如今被大人给占了,想来以后入羽林为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对吧?

    而大人是什么人?出身巩义县猎户之家,身边带着的亲信又大多都是镇军出身,虽然大人入了临洮赵氏地族谱,但这都是表面文章。在一些人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的。

    搁在旁人心里,是不是就该想了,镇军竟是将手伸到了京师来,嘿,这同仇之心若起,满京师除了皇上那里信任大人以外,大人还能有何助力?六部枢府,又有谁能为大人说话?

    如今大人有拥立之功在身。暂时到是无忧。但十步之内,人尽敌国。时日长了,还搬不倒一个羽林卫的指挥使?

    而大人的把柄并不难找,就说擅自杀伤羽林右卫兵卒来说,对错也只在当今圣上一念之间,而大人最不应该地就是竟然荐举杜山虎为羽林右卫代指挥使,在十八看来,除了授人以柄之外,别无好处。

    大人不用疑惑,十八毕竟身在相府,相爷有什么事情又不避于我,来之前便有人给了消息地。

    这个先不提,大人试想,宫门混战,下令的就是杜山虎,以他为右卫代指挥使,好处嘛,十八只想到一个,有这人在,右卫上下很难有人再敢出头闹事地,京师看样子是会平静些日子了,但对大人这里去无半点好处地,除了倚仗圣宠,安插亲信一条,威权太过,还遭人忌讳,为大人留下诸多隐患,到时只要杜山虎行差踏错,牵连下来,大人能安稳如初?

    赵石面上虽无表情,但这个时候思前想后,心中也是凛然,对方说的有理有据,容不得他不信的,不过杜山虎当右卫代指挥使的事情可是李玄谨亲自提出来的,严格说来并不是他地意思,但就连南十八这样消息灵通之人都以为是自己荐举的,给别人的印象也就可想而知。

    照这人的意思,那位新登基地皇帝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难道也不明白其中利害?这个不可能,随即他便抛却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是他这样一直身处底层的人才会不明白其中关节,像李玄谨这样的人,怎会糊里糊涂的?是试探自己吗?却让自己糊里糊涂的给答应了下来,还是现在就开始忌惮起他来了?还是为了制衡,难道这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帝王心术

    见对方低头沉思,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南十八到是暗自点了点头,这人年纪虽小,但并不浮躁,城府深的很,到不愧能做出这么多大事来,他可不知道,现在赵石心里已经开始骂上皇帝了,若他能看透人心,断然不会再给赵石出什么主意,这个时代最讲究地便是忠义二字,皇上可以对不起臣子,但臣子却不能对不起君王,也就是说,君主赐给你一把刀让你自己抹脖子,你若是真将自己给宰了,那就叫忠臣,皇帝若能厚葬了你,史官还能写上一句帝悔,厚葬之,你就是那个微不足道的之字了,若是连安葬也省了,最多最多便只留下一句帝轻戮大臣罢了,若这个皇帝还是个大家公认的明君,那这一句也能给省了的,甚至还有可能给你身上泼些脏水,让你永不翻身,这就是儒家的君臣之道。

    南十八自不会有这种洞察人心的本事,见赵石意动,接着便道:十八可以为大人指一条明路,解此危局,不过十八却有一个条件,大人得先允了。

    赵石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明白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有条件才是合情合理,若是相反,他到要仔细琢磨一下对方的意图了。

    请讲。

    这个南十八犹豫了一下,现在十八不能说,但到了应景地时候,望大人不要忘了今日十八相助之情才好,大人也请放心,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对于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总归不让大人为难就是了。

    好,我答应你。赵石心中冷笑了一下,答地却是痛快无比。

    南十八愣了愣,接着便微微一笑,也猜到了几分对方的心思,过了这个关口,异日说来,答不答应就全在于对方了,但他也自有计较,并不以为意,接着沉声道:与其等旁人群相攻讦,不如自请出京地好。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二章决定

    两人密谈的并不算长,当将南十八送出府去,赵石已然意识到了一个目光长远,感触敏锐的谋士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了,府内的两位到也不差,但张世杰为人方正,对朝局虽是熟悉,但心性所限,想事情的角度必然不同,便不能如这位相府长史般轻描淡写般将事情分析的明明白白,却又能轻易化解。

    李博文到是不,只是长久以来接触的人物不同,眼光便不能放的长远,如今更是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若是再按之前的想法娶个给他,不定就是孩子热炕头的过上一辈子,这人还得狠狠琢磨一下才行。

    到了现在的地位,才觉出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了些,有心招揽,但也不是一事,这位南十八到是和已经回乡的陈老堪能比肩的人物儿,这样世事洞烛,又能把握人心的人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回到府中,日已西斜,让还在厅中等他众人都散了,留下李师雄以及张世杰,李博文三人,这三人中张世杰和李博文自是亟欲他和南十八谈了些,至于李师雄嘛,现在一颗心都系在那位失踪多年的老子身上了。

    等到下人将宴席撤下去,奉上香茶,李师雄再也忍不住开了口,“大人,我父亲那里。。。。。。。。。”

    赵石摆了摆手,“他现在已经当了和尚,不过一切都还安好。你不用担心,再说就算想找,现在咱们也找不到他在哪儿,当初他教我武功之时说十年之后再来见我,如今已过了三年有余,再等七年就能见到了。”

    说到这里,也觉得说的有些不着边际。立即转了话头道你来我府上不是就为了送礼吧?无不少字有事就直说了吧。”

    见他如此说法,李师雄虽然心中不很满意。但也没有办法,最后才讷讷道还望大人到时能让下官见上家父一面,师雄足感大人盛情地。。。。。

    这次来确实有事想求大人,犬子顽劣,读书不成,所以便入了羽林右卫,前些时。却是带伤逃了,一直躲在家中,并无生事,师雄这里彻夜难以安枕,早些时候,又被招到了城外去了,所以。。。。。”

    一听又是羽林右卫的事情,赵石此中的干系实在是被南十八说中了。牵涉太广了些,以他现在的地位也不足以平息事端,心中虽是如此想着,脸上却是没半点波动,只是言道这个不是大事,如今看似处置的严厉了些。但牵涉入罪的人并不会太多,他在右卫中担当官职?”

    “只是个小小的伍长。”

    “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地伤不碍事吧?无不少字”

    “只是肩膀上着了一处箭伤,小畜生身子骨儿壮实着呢,这些天已经收口儿了,到是没大碍。”

    “那就好,我这里如今是是非之地,你以后也不用亲自了,有事找人通禀一声就行,我答应过你父亲。会尽力照看。这个你放心就是,若是再没事儿。你这就吧,你我来日方长,我这里就不送你了。”

    等出了指挥使府的偏门儿,李师雄瞅了瞅身后,才觉今日所闻所见如在梦中一般,情绪几起几落,大悲大喜,又加心惊胆战,外面凉风一吹,后背湿津津地分外难受,只觉得世事变幻,莫过于此,谁成想这一趟竟是和当朝第一红人拉上了关系,又得了老父的消息,心中亦喜亦忧,实是难以用言语记述的了。

    看着李师雄走出门外,赵石摸着额头,沉吟了良久,这才对张世杰两人道细节上你们就不用问了,过些日子我要出京。。。。。。。。”

    张世杰两人心中都是一惊,李博文当即便低呼了一声,“出京?”

    赵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对,我要到潼关去见识一下金虏,所以跟你们商量一下这家里该安置。”

    看他意态并不似作伪,两人都是心意翻腾,张世杰还在琢磨这其中的关节,李博文却是嘴角露出些冷笑来问道大人方得尊荣,就要出外放马?这心思未免急切些了吧?无不少字难道不怕旁人忌讳?”

    张世杰这时也随声道是啊,表弟,京中乱局方歇,你又深得帝宠,正是大有作为之时,这个时候离京,皇上那里想?朝中臣僚又会想?诘难怕是少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失了帝宠,得不偿失啊。

    你可是怕在朝中纠缠,时日长了深陷其中不得脱身吗?这个从长计议就好,若是此时离京,不说圣上同不同意,就算点了头,今后再想回京怕也是千难万难了,望你三思才好。”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如今这位表弟身居四品,尊荣无比,呆在京里,慢慢将各方都答对好了,就算一辈子不领军出征,这位份也绝对小不了,真要抛下这一切,到外面就得从头来过,值不值得?扪心自问,他是下不去这个决心的,也不知那位南跟表弟说了,竟是闹了个这般结果。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出京地事情闹不出首尾来,表哥,你现在还是个白身,今后如何打算的跟我说说,若是没有科考的心思,我这里可以荐举你入朝,但不能让你出京,所以官职不会很大。。。。。。。。”

    张世杰再劝也是无用,当初这位表弟来京的时候他便清楚,这人主意正的很,不是能左右的了的,想了想便道我这里想今秋再考一次,总也要搏个正途出身的。所以就不劳表弟你费心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石也不在意,转头看向李博文道你呢?安闲日子呆久了,是不是该为地前程操心一下了?”

    李博文脸上一红,听话听音,其中的意思他自然明了,不外乎生活过于饱暖的意思了。回想这半年多来的作为,竟是没在这位大人身边说出过有意义的建言。甚至面儿都没见几次,到真好像当了人家的账房,越想心里越是不自在。

    罕见地正了正容,“鸿儒本无用之身,蒙大人不弃,收录于府中,托之以家眷。交之以腹心,然鸿儒绢狂,有负于大人所期,真是惭愧无地,今大人既然决定出京,鸿儒愿随左右,竭力扶持,还望大人允准。”

    赵石摇了摇头。虽然有诸葛孔明那样多智近妖地人在前,但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他还是不一个没见过战阵地书生能起多大的作用,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文人领军多数打的都是败仗,那些羽扇纶巾的儒将形象也都是后世文人穿凿附会的说法。并没有多大的可信度。

    “你要留下来,家里许多事情没人主持不行,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人手,战阵无常,谁也说不准出事情,若是有那么个万一,我希望你能保得我家眷不失。。。。。。”

    看两人脸上变色,这么不吉利地话也就他这样百无禁忌地人说的出口,换个其他人,恨不能多讨些好口彩地。

    赵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京中局势有些险恶。但只要我走了,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些也就烟消云散了,嘿,朝中那些大人物儿们多数不会关注一个远在潼关的将领,皇上。。。。。。那里恩宠还在,所以估计也出不了大的事情,若是真有人想要闹点事出来,你们就去找皇长子李全寿,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若是传不利的消息,这京中也就不用呆了,带着老她们回巩义县去,那里好山好水地,也不比京师差了。

    嘿,你们也不用这个样子,我去潼关虽有凶险,但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等我再回京师的时候,就没这么容易任人揉捏了。。。。。。。。。”

    最后这一句多数到是像自言自语,眼中寒光闪烁,不过随即便隐了去,“好了,你还留在府中,表哥也还秋天去考科举,一切照旧,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长安城,多余的事情到时再说,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外传,李博文你要管住了你的嘴巴,听到半点风声我维你是问。”

    “为是我啊,张兄也在这里,大人远近亲疏不能分的这么明显吧?无不少字”

    听到他地嘟囔,张世杰只是哼了一声,他已经将这个李博文归到了文人败类那一类人里面去了,也懒的答他的话茬儿。

    两个人虽然有些隔阂,但这时心里都在担心,眼前这位大人说出来的话听都像是遗言,再加上方才说的万一之类的话,这可太不吉利了,两个人心里都好像压了一块大石。

    打发走了两个人,赵石抚着额头,将事情从前往后想了一遍,这才一年的时光,惊心动魄如此都了,还有事情是过不去的?天下权柄,他赵石要的不多,但也绝不会比旁人少了,醒掌权势,罪卧美人怀抱,若想到那个地步,还要多多磨砺的,他赵石有这个百折不回地底气,也不缺等候地耐心,旁人能得到的,他赵石也能得到,是到将手中利剑磨上一磨地时候了。

    “老爷,老那里问你是不是在府里吃晚饭,叫您一起呢。”惜红翼翼的走了进来,男人们争权夺利她不懂,她也不想懂,们争的却是男人们的心,只要得了这个,就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个道理她再明白不过的,所以这里里外外,她都尽所能的操持,将来说不准还真就能当这个家呢。

    “告诉下面的人,杜山虎来了叫他马上来见我,张锋聚那里样了?”

    听他问起,惜红扑哧一乐,“那位张大人在老那里呢,身上伤的七七八八的,精神头儿屈imgr='//u.jg'>プ悖??且?侠吸imgr='//'>当干娘,瞅老的样子,心里早就想答应了,不过还是要您言语一声才行,但那里已经二哥二哥的叫上了,只不过。。。。。。好像却是一对儿碧玉镯子起了作用罢了。”

    说到这里笑的越发灿烂了起来,想到的却是这位二十出头的张大人舔着脸叫了才十二岁的柔儿一声嫂子,羞的小丫头是立即没了人影儿。

    这还不算,这人还讨好的叫了几声的,挺大的男人,开始见到时满脸肃然,一身是伤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吓人,但到了内宅,那副模样可真叫人无语。

    赵石听了也是莞尔一笑,张锋聚经了这遭折腾,还能有这个心思认干娘,心到是不小,还有他的祖父可是延州镇代指挥使张祖,大族门阀出身,有这么个也是不,但这算不算是趋炎附势呢,赵石脸上不由自嘲的一笑。。。。。。。。。

    (阿草在这里解释一下国丧宴饮的事儿,那位书友也说了,这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事情,明清两代都是朱子理学当道,儒学进入了一个越来越偏激的时代,而宋唐是中国历史上最开放的两个时代,尤其是宋朝,开放宽松的环境让中国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都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也造就了中国古代文化的巅峰成就,而阿草这本书里虽然没有宋朝,但写的就是这个时期,所以在这个细节上就不要追究了。

    毕竟这不是锦衣卫横行,扒皮实草的明朝,更不是隔上几年就闹一回文字狱的清朝,不会闹夫娶,满门抄斩的惨事,何况阿草后面还有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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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三章家宴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杜山虎来了,不过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李全寿,两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杜山虎见到赵石,搓着手有些不知说好的意思,显是已经得到了被晋升为右卫代指挥使的消息。

    而李全寿一见面就已经嚷嚷开了,“赵石,还不向皇子行礼。”

    换来的却是赵石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他还是没变,立马机灵的改口道哦,不行礼就算了,干嘛打人?”

    不以为意的摸了摸脑袋,然后抽了抽鼻子,转头照样给了如同他影子一般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吴太监一下,“混账,没个眼力架,赶紧把拿出来,我还没吃呢。”

    吴太监委委屈屈的掏摸了一下袖口,却是掏出一张黄绫子圣旨出来,见赵石一愣,李全寿劈手将夺过,一把塞在赵石手里,脸上嘻嘻笑着道你升官发财,我呢,在宫里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罪,可没有之前在王府的时候逍遥了,走了一个陈,却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虫,这也得瞧着,那也得看着,恨不能把我埋书里才好呢。

    这不,听说你回府了,借着这个由头才出宫一趟,不过却在父皇那里讨了些,就当是那个锦上添花了,你可别指望是见官大三极之类的,说死了父皇也不会给你,这里就是四品朝臣的文武仪仗,出去威风一些。想要吃白食,打些人地话,这个也有点用,样?还满意吧?无不少字

    不过不满意也不行了,这些日子听的最多的就是君无戏言,屁大点的事情也不能反悔的,不过要是你不满意。我改天给你偷出一张空白的来,想填就填。。。。。。。唔。你个混账王八蛋,你捂我嘴干,反了你呢。”

    旁人都是目瞪口呆,赵石这里也有些头晕,这个小王爷,啊不对,现在应该是皇子了。还是想以前一般没个把门儿的,看着蹦起来就在吴太监身上拳打脚踢地李全寿,赵石心里却是感到一阵轻松。

    “走,都进去,边吃边聊。”

    “旅帅,恐怕现在的差事我担不下来,以前在镇军,大家吃地一样。领的银子也是大家拿命赚的,谁也不能说,现在。。。。。。。底下这些人可不一样,就是一个窝囊废也敢变着花样给你找麻烦,你又不能真个宰了他,就一个字。难。”在外面的时候杜山虎还有些兴奋,到了此时,却是眉头紧锁,升官是好事,也确实振奋,但他统领了左卫中军这么久,有一点心里还是有数的,左卫能够有现在的模样,不但多亏了上次的清洗,更多亏了兵部地纵容。不然五千多人窝在西山行宫那个地方半年。将校频繁调换,不闹出兵变来。兵部那里也得将主官锁拿了不可,右卫这里看似和之前的左卫处境差不多,但他杜山虎真就能将这个差事整个担起来?悬,所以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你老杜也有不敢杀的人,我可听说了,你在宫门前可就杀了不少人,这会儿就咱们几个,你还装个?”

    两个人都没理李全寿这茬儿,半晌之后,赵石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今后打算?是想留在京里还是想出去闯闯?”

    “旅帅你问这个干嘛?”杜山虎脑袋一时没有明白,愣愣的看着赵石问了一句。

    这时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屋门口,里面人声也清晰能闻,就是饭菜的香味也越发的浓郁了,李全寿在旁边有些抓耳挠腮地,他还不脱少年心性,大事正事跟他都没关系,也就图个热闹,在宫里面憋着,服丧事情了了,却又被拘束了起来,觉得还不如以前在王府时候自在呢,这个时候偷空跑出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没头没脑的来的。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到是进去啊。”

    两个人都站着没动,吴太监有些恼怒,说现在李全寿也是皇子了,他如今在宫里水涨船高,谁都明白,当今圣上只有这么一个,又极宠爱,执掌东宫是早晚的事情,他吴太监肯定就能捞个东宫总管太监的,这位份已经不比从前,这两人到好,还是视他们如无物,眼睛都长到了背后去了的?立马张嘴就要,刚蹦出一个字儿来,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滚,到外面站着去,在宫里都不帮我说一句话,到这儿了到是话挺多。”

    吴太监憋屈地瞅了李全寿一眼,也没敢再言语,心里直想哭,转身就转了出去。

    赵石淡淡瞅了吴太监的背影一眼,顺手拍了李全寿一下,“你先进去,我们在这里说些话儿。”

    李全寿嘴上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意的样子,但这心里却是觉得还是这里好,自在,在王府的时候就是见人没见人的都恭恭敬敬的,这时到了宫里,那就更别提了,那些老家伙们板着一张脸,整日磕头来磕头去的也不嫌烦,父皇母后那里更加的忙了,这些日子楞是没见着人影儿,瞧这里多好,一团和气的,还热闹。。。。。。。。心里这么想着,兴冲冲推门儿就走了进去。

    “过些日子,也许我就要出京了,你是跟着我去,还是留在京里?留在京里也没,我调配些将校给你,整治这些欺软怕硬之辈还不容易?”

    “?旅帅你要出京?是皇上的意思?”

    “不是,这里面地缘由过些时再跟你说,你地打算呢?”

    杜山虎皱着眉头,低头想了半天。抬头时眼神已然坚定了起来,“当年投旅帅的时候杜山虎就说了,今后鞍前马后一定少不了杜山虎这么个人,旅帅要出去,能少了咱杜山虎?旅帅准备去哪里?边镇?东边还是西边?”

    见他下决定如此之快,赵石心里也是满意,若他决定留在京里。到也没,至少还有个人照顾一下家眷。但毕竟便隔了一层,以后肯定不能如之前般亲近了。

    “这也只是个打算,你记在心里就好,出去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嘿,平生多磨砺,男儿自横行。这次出去,我是要磨一把快刀,能保证咱们建功立业的快刀。”

    一句话说的杜山虎是热血沸腾,眼睛瞪的老大,眉毛也飞了起来,“既然如此,杜山虎敢不效死?”

    。。。。。。。。。。。。。。。。。。。

    “石头啊,娘都不懂。你这官儿越作越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饭桌上,石头娘低声开了口,这是家宴,但还是不能上桌的。若赵万山还活着,石头娘就得跟其他在后面吃,但如今赵万山已逝,石头娘又有诰命在身,眼前的都是她的小辈儿,便坐了上首,这里除了赵石,杜山虎,李全寿三个人之外,还有张世杰。张锋聚。范家地二少爷等几个人。

    “娘,你说。”

    “咱们赵家村跟着来的娃子可不少。土根儿,大牛几个人更都是你地堂哥,你官儿作的再大,也不能忘了祖宗埋在哪儿,做人更不能忘本,当初你爹死的时候,人家可没少帮了咱们,这个情是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将娃子们给打发了。”

    赵石不由一笑,“这事您别操心了,当官儿也不是轻松事儿,得有本事才行,您说当年护粮去庆阳府,村子里的人死了多少?还情总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吧?无不少字”

    石头娘先是脸色一白,接着就捂着嘴一乐,有些怪责的拍了赵石一下,“吓唬我是不?嗯,最好是给他们弄个不用干活还能拿银子的官儿当当,行不?”

    “干娘,世上哪有那样地便宜事儿?不如让他们跟着佩官,保准他们各个青云直上。”

    “哼,跟着你?不定就弄得和你一样浑身是伤的,严重些还会丢了性命,别直接去见阎王就不了,还青云直上呢。”杜山虎和张锋聚本来就有些不对付,这时见这小子干娘干娘叫的人骨头直酥,心里骂了一句不知廉耻,嘴上却是顶了一句出来。

    张锋聚立即大怒,那天晚上因为争功心切,险些命丧当场,够他记一辈子的,这时被人揭了疮疤,动手是不可能了,但嘴巴还没伤,“总比人因人成事强,要不是大人,你还不定在那个地方土里刨食儿呢。”

    李全寿在旁边眼睛亮亮的,就盼着两个人再掐的厉害些,他好看个热闹。

    其他人诸如范家二少爷,张世杰都是暗自苦笑,这些当兵的脾气就火爆,没到两句就能吵起来,但两人都是身有官职之人,他们也不好开口相劝。

    “你们两个都闭嘴,你们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冲动一个莽撞,?在这里还想动手不成?”赵石脸上也现出了些许恼意。

    两个人被他一句话都说的蔫了下来,互相瞪了一眼,转过了头去。

    “娘,土根他们事情您别操心,能安排地我尽量安排,吃得了苦的就留下,吃不得苦的给些银子让他们,咱们村子那里挺好的去处,没这个官职在身我还想呢。”

    “唉,石头啊,这事你瞧着办吧,我也就是随便说上一嘴,其实娘这里。。。。。。。咱们都出来了,你爹还孤零零一个在那里呢,逢年过节的有多孤单?娘想起来就难受,要不我得了。”说到这里石头娘眼睛已经红了。

    这一顿饭吃的赵石也是满头冒汗,好不容易将母亲安抚好了,石头娘这里又提起了他地亲事,这可是当着范兴的面提的,只见那小子立即满脸是笑的将耳朵支了起来,如今他们范家在巩义县地方上已是不折不扣的大族,有这么个县里那些官吏拜会的勤着呢,以前范家虽然是县里有名的富户,但也没有这等的风光,不过到了京师一看,才眼前这个妹夫着实不得了,这么大宅子住着,听说连皇帝都见了多少回了,满京师打听打听,没一个不巩义猛虎的名声的,这可比在县里听到地那些传闻来地震撼多了,不过到了最后却是越发的担心起地婚事来了,京中这多豪门,要是来和他们范家争上一下,他还真没这个把握赵石不变心,府里又这么多出色的女子,他自然是着急着想将这事再定上一定的。

    说到这些,赵石自然是以范柔儿年纪还小,这还没成年之类的话搪塞了,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让范柔儿在这里住下,聘礼也先送到范家,娶亲之前,他不会纳妾之类的保证也立了下来,这么一来,才算安了石头娘和范兴的心,过了这一关。

    家宴结束,将依依不舍,可怜巴巴的李全寿送走,一夜无话,第二天,他也呆在府内哪儿也没去,就等着那边传来消息,不过时候,却又有人来府上拜会,这次来的人却是从河中来的,一听来人的名字,赵石带人迎了出去。。。。。。。。。。。

    (马上就要到打仗的时候了,攻略太原大家有好的建议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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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四章夫妇

    河中陈氏四子陈常寿,字惜身拜见指挥使大人。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些深入骨髓的疲惫,眼睛却是亮亮的,蒙着一层幽光,身形有些偏于瘦弱,个子也不太高,看上去很平常一个人,见到赵石领人出来,只略一打量,在台阶之上便拜了下去。

    赵石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并不急于上前搀扶,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心里却是暗自念叨了一句,人太年轻了些,而且身子骨好像也很若,眼神灵动,本来应该显得活泛一些,但配着这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的身子,再加上沉静的面容,总让人感觉有些阴鸷。

    这个人和陈老先生可是一点也不像,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和陈老先生相去甚远,不过随即心里便是一笑,这人年纪如此之轻,自然和陈老先生无法相比的,这样一个人真能帮上自己的忙?还是说老先生也存了些私心,为自己的子孙找个晋身之阶的意思在里面?

    陈老先生临走时跟他说过的,会派自己的孙子过来相助,也就是给他找个不错的幕僚了,他此时也正想找那么一位心思清明之人相助,所以一听河中来人便赶出来相迎,不过这时却是有些失望了。

    再看看这人身后,站着一群丫鬟仆人,有三四辆车架在外面停着,这些人都站的远远的,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巍峨的指挥使府,看样子这位陈家的四公子是准备在这里常住了。

    自家兄弟,不用多礼。说着上去一把便将对方搀扶了起来,肌肉柔软,没有多少弹性,看样子真是个常年读书的书生了。

    陈常寿微微一笑。顺势站了起来,这次爷爷回去便将他招去说了一番话,他自小体弱多病,连名字都是起的长寿,惜身等字眼儿,本来想一辈子也没出来地机会了,但这次爷爷自京师回去,却让他进京来找这位羽林军的指挥使。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的了,这样难得的机会着实让他兴奋,就是这身子骨太过恼人,从河中到京师才多远的路,就有些受不住了

    家祖是大人的老师,大人便是惜身的长辈,惜身可不敢当这兄弟之说。

    再有一个,这次惜身奉家祖之命进京。是为大人参赞而来,这主从之义更不能废,所以大人不必客气什么。

    虽然惜身徳疏才浅,但自小学的便是权谋,若今后能对大人能有点滴之助。于愿足矣

    来日方长,咱们进去说话。赵石点了点头,对方地直接到是能给他些好感,话里的意思明白的很。没说什么其他的,好像还真是来给他出谋划策的,但到底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用,得用时间来证明的。

    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亲兵立即招呼人手,上去开始帮着卸下骡马,整理物什,门房上的几个下人也热情地出来招呼客人。他如今府中下人还缺上一些,到是从巩义县来的那些团练大多都当了他府内的护卫,以他的品阶亲兵不能过五十之数,就是府内的护卫也不能过百,这还是他有爵位在身地缘故,不然一个将军随行亲兵大多都不会超过十人去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从巩义县被他操练的身体强装的好像牛犊一般地兵卒有些便客串起了府内的下人。虽有大材小用之嫌,不过他对府内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也才当上左卫的指挥使,大肆安插亲信的事情还没提上念头来的,若不是府内还有张世杰,李博文替他照看着,这些军兵又被他训练的像模像样,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呢。

    王管家在那里招呼这里,招呼那里,但这些人却没几个听他的,都在各自以前的军官指挥之下行事,场面难免有些纷乱。

    陈常寿微微扫了一眼,再和爷爷那里提到地消息印证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些底,这位大人底下的人手到是不少,但毕竟底子浅了些,看上去风光,但却少了大家门阀的底蕴,又抬眼看了高大的门墙照壁一下,这样的景象和情势可是有些危险啊。

    这个家全是靠这位指挥使大人独力支撑,一旦有了什么变故,便是天翻地覆,但一个带兵之人,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能走到这个地步也不得了,只要不贪功冒进,稳稳当当的,将来也是大有可为。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脸上却是半点不露,笑容自始至终都挂在脸上,不过赵石看着从马车上拿下的诸如狐狸皮的毛垫,香炉,茶具,书墨,一大堆地书画,其中竟然还有些猫狗之类地活物儿,最后一车东西拿出来便是药香扑鼻,整整一车竟都是药材,林林总总,真个让人大开眼界,心里暗自念叨了一句,这和搬家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这时从前头的车厢之中钻出几个女子,打头一个少妇,身上却是穿着一身劲装,外面披着一条斗篷,十七八岁地年纪,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腰间还配着一把横刀,看上去英气十足,周围只是略一打量,迈步便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走了过来。

    陈常寿向赵石苦笑了一下,这是贱内韩氏,家里也是将门出身,有失礼的地方大人可要包涵着。

    赵石摸了摸下巴,头却有些疼了。

    河中韩洱,见过指挥使大人。女人很是大胆,上前来干净利落的施了一礼,抬头便是一阵肆无忌惮的打量,而且说话之间,并不如寻常女子般报的夫家姓氏,竟是直接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大胆直爽之处和个男人也差不多了,赵石注意到,这少妇竟然行的军礼。

    陈常寿直摇头,自己这个媳妇可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其他几个兄弟就常说他有惧内之癖的,也不知现在会给这位指挥使大人个什么印象。

    贱内领着河中勇毅伯府内宅护卫都头的职衔,所以

    他这么一说,这个少妇又是姓韩,赵石立即便是明白,河中韩家的人是没错了,陈氏一族隐居河中,与实际上的河中王结个亲家到也在情理之中,再回想起陈老先生说起如今那位勇毅伯漫不经意的样子,原来两家已经结了姻亲的,记得当时河中几个兵士在长街之上跟折家的人大打出手,这事被正德皇帝交给了当今圣上处置,陈老先生让李玄谨给勇毅伯去了一封信,轻轻揭过此事,之后河中的几个人虽然削职,但对韩氏一族没有任何的影响,想来也是存了维护的意思在里面的。

    大人这府邸看着可比我们河中韩府气派多了,我们夫妇第一次来长安,还没好好看看这传说中的繁华天下呢,什么时候大人可以带我们去瞧瞧?

    夫妇两人一边跟赵石走着,这位赵石还是第一次见到豪爽如此的秦川女子一边说个不停。

    这次来长安,他我是不管了,但大人可得给我弄个差事,听说大人执掌羽林军是不是?我在河中时也带过兵的,大人你可别不信,我们韩家的人没一个不从小习武的,我早就想出来看看了,就是他身子骨太弱,禁不得折腾,不然

    不然大秦就又多了个香侯是不是?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在家里说说也就行了,到了这里也不怕大人笑话。

    有什么可笑话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学了一身本事是干嘛的?就你们陈家一群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只知道在家读书,没影儿的规矩也多,满肚子装着的都是弯弯肠子,说话都拐弯抹角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连话也不让人说了?大人是武人出身,你瞧瞧大人那些亲兵,就知道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人,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呢。

    赵石听到这里也笑了,他来到这个时代也有四五年了,还真就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子,若是旁人看了这么一出儿,必定对陈常寿存上几分轻视之心,连老婆都管不了,还能干什么大事?但他却未往这个方面去想,只是觉得这夫妇两人到是很有意思,与这里大多数人都不相同。

    我这里乱了些,人是不少,就还缺个护府的头领,你若是愿意,府里这些亲兵就都交给你来管了,怎么样?

    韩洱眉毛一挑,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痛快的说道:大人可是比一些人痛快多了,行,我定然保大人家宅平安就是。

    陈常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位大人到是与别人分外不同啊,爷爷那里说的有些也不尽然,这位大人说话虽然有些冷淡,但这度量却是不小,至于其他的嘛,还得看看再说,不过先得帮这位将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五章变起(一)

    大人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陈常寿问的有些婉转,京中如今的情势他也有一些猜测,但毕竟都是猜测罢了,身在河中,一些消息得到的时候大多都已经时过境迁了的,这还要多亏了他家的娘子,总能无意间听到见到些什么,回来跟他杂七杂八的说上一通的,他从河中启程之时新帝已然登基,和他爷爷预料的差不多,其中细节处就不是那么明白了,但太子被废,朝中定然不稳,这个时候这位大人必定是风光无两的,这一点到是可以肯定,但这其中的凶险也要更甚上一些。

    赵石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陈常寿,心里琢磨了一下,却是淡淡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如今不过是维持京师不乱而已,这个也是轻松,京师虽是不小,但要说有骨气在刀子面前站着说话的也没几个,至于之后嘛,这就要看朝廷的安排了。

    陈常寿不由一笑道:大人可知木秀于林的道理?

    见赵石转过脸来眼神一凝,幽幽的眸光好像能看进人的心底,着实有些吓人,他年纪还轻,城府自然赶不上他的爷爷,不由立即将目光转了开去,接着说道:惜身僻处乡野,京中大势并不明了,只是从别人处听了些只言片语

    但还是觉得大人在京中一枝独秀,如此情势,让人有些担心啊。

    哦?赵石漫应了一声,心里对这人已有些刮目相看,不过心里又有些怀疑,不会是陈老先生借着他的口传的话儿吧?

    见对方并不以为意的样子,脸色都没变上一变,稳重的实在不像是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窒。心里暗道,自己还是着急了些,但自己年纪太轻,难免被人轻视,这话既然已经出口,也不能半途而废。

    为大人计,且以为韬光隐晦未尝不是保全自身之良策。

    赵石笑了笑,韬光隐晦?你知道现在你若软弱下来。得有多少人等着踩在你的头上?这事岂是一句韬光隐晦就能躲地了的?

    难道大人已有定计?听他这么一说,陈常寿越发的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也小瞧了这位大人的心智。

    也不用瞒你,我过些日子估计就要出京,不过还要等些时候,这些天我派人跟着你熟悉一下京里的风物,诸事不用去管,我府里还有几个人引见你认识。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和你应该谈得来,我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以后少不得要你出力的地方,不急在这一时。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赵石的话里透出不容拒绝以及告诫地意思。

    陈常寿脸上微微一红,躬身称是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以大人之才具,将来少不得入阁拜相的,下官在这里先为大人贺了。

    不错,圣上登基未久,尚书大人就升任尚书之职,可见陛下之信重之意,将来拜相乃题中应有之意。即便不能入门下省,也将到枢密任职的

    以下官看来,圣上有鼎革之意,前些时宫中传出消息,说圣上有意于东方,若真如此,咱们兵部便乃重中之重,再加圣上龙潜之时便为我兵部主事。看来再过些时。这六部之首非我兵部莫属了,到时尚书大人虽非宰辅。却有宰辅之实,我们这些人附于大人翼尾,将来还望大人提携的。

    新任兵部尚书李承乾脸上含笑,红光照面,人也显得极是精神,好像比以前年轻了许多一般,显是心里高兴到了极点的,但嘴上却是一阵谦逊。

    哪里哪里,本官到没想那许多,既然蒙圣上恩遇,托之于腹心,这些日子可是有些不堪重负啊,还多赖众位同僚协力相助的,圣上神武天纵,心思可不是咱们猜的到的,本官这里也只有尽力而为地想头,并不敢奢望于其他的。

    话说回来,圣上主理兵部时的气象大家也都看到了,本官呢,在这里劝大家一句,别把心思用在没用的地方,实心任事的本官便不会忘了,若有那轻浮子想一步登天地,本官在这里劝你趁早绝了这心思

    在座之人都是兵部官员,李承乾以兵部右侍郎之职一跃而成兵部尚书,这在一年多以前谁能想到?他在兵部十余年,一直为李延蓄所制,李延蓄又投了太子,风头正盛,当初大家都道兵部尚书的位子肯定是李延蓄的囊中之物了,不成想景王横空出世,入主兵部,半年间便压的李延蓄苦不堪言,而李承乾也机灵地抓住机会,入了景王幕中,景王登基,李延蓄立即被发往大理寺审什么羽林军右卫的案子,而李承乾却是顺理成章的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

    前些时布置国丧事宜,也没来得及给这位尚书大人贺喜,如今先帝遗褪已然送入帝陵,借着这商议潼关援军调拨的机会,这些兵部官吏心里自然想着和这位新任上官亲近亲近的,虽说这位尚书大人一番话显尽了官威,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题中应有之意罢了,当不得真,一时间好话自然还是不断。

    兵部左丞成峦面无表情,并无什么话语出口,是李延蓄还是李承乾来当这个尚书他觉得都没什么区别,上面有枢密院压着,枢密使杨感以及枢密副使汪学正那是什么人?若是李严蓄任了兵部尚书,说不定还能争上一争,毕竟李家的势力不小,但他李承乾嘛,别看旁人都说乃圣上恩宠备至的人物,但这才具上也就和李严蓄差相仿佛,有没李家地底子撑着。还不是得作枢密院的点头虫?

    说起来和户部有些像,都说户部乃六部之首,历代太子皆是要先执掌户部的,所以户部看上去风光无两,但实际上从尚书到侍郎,都得听太子的,还要时常规谏,比御史台还累地差事。如今户部更是失了圣宠,找一个憨直的李圃从上到下一顿严查,毛病自然是越查越多,别看都是废太子李玄持在时犯下的过错,但皇上那里可以问兄弟的罪,下面地人却是不能没了君臣之义,这些过错还不得落在户部几个主官地身上?若不是如今潼关告急,大批的粮草军械调拨还得户部措手。就这一番整治下来,不定得有多少人掉脑袋呢。

    想到这些,成峦肚子里一阵冷笑,六部之首?入阁拜相?没影儿地事儿,李承乾以前地稳重都到哪儿去了。还是说高兴的忘了自己是谁?就这么将这些没边的好话照收了?这传到杨相等人的耳朵里,一个狂妄他就得担着,心里如此想着,面团团的脸上却挂出些温和的笑意来。旁人见了,还到这位大人也在想着什么好词来拍拍李尚书的马屁呢。

    他旁边的兵部右丞段德却又是另一番做派,听在座地官员们越说越来劲,立马皱了皱眉头,开口言道:大人,昨天调羽林左卫副将杜山虎入右卫,任职羽林右卫代指挥使的文书已经到了兵部,您看是不是命令发下去?

    他这一句话却好像给众人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枢密院的堪令文书,大摇大摆发到兵部,而且还是羽林军指挥使这样重要的职务,事前李承乾竟不知道,来找他商议一下都没有的,这无疑让李承乾感到些难堪,若是以前也就罢了,但景王执掌兵部之后。枢密院办个什么事情也就变得有商有量地。但到了他这里

    所以他便将这堪令压了下来,一来他要在兵部树立一下权威。让枢密院知道,兵部的事情如今是他李承乾在做主,二来还有些小心思,那个赵石如今已经官居四品,更是深得帝宠,如果再进一步是不是就该进兵部了?这也是他现在最担心的地方,赵石出身景王府,乃当今圣上第一心腹之人,论起才干来,他自认不是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孩子能比得了地,但若论起情分,他又不如的多了,只看那晚变乱迭生,自己只能跟在景王身边去西山,一点功劳也没得到就能看清一二的,如今再让赵石的心腹当了右卫代指挥使,从容安插亲信,结交朝臣,不多时,估计进兵部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到了那时,他这个尚书可就有些不尴不尬的了。

    既然虑及了这些,他心里已然打定主意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提这码事情,还是让他很是不悦,斜眼看了段德一眼,李严蓄不在了,但他在尚书的位子上坐稳还得一段时间,就眼前这两个左右丞他便有些压不住,不过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就如方才那人所说,皇上用兵之意已显,到时兵部自然水涨船高,来日方长,慢慢梳理便是了

    这个嘛先不急,左右卫都乃御前亲军,驻守地又是京师重地,兹事体大,本官是有话要到圣上面前陈说的。

    先不说这个,潼关军情紧急,皇上那里已经发下话来,不能有任何差错,军械粮草已经开始在调拨,援军虽然还没有商定,但调西军精锐前往潼关应援是一定的了,这个担子可是不轻,大家都要仔细了,若有任何怠慢,误了军情,不说本官饶不了你,天也饶不得你

    第二天,李承乾便入宫面圣。

    站在乾元殿外等了许久,里面一个小太监笑着出来给他搬来张椅子,圣上正与门下几位大人议事,叫尚书大人在外面等等,这个时间可能不会太短,您先坐着,可别累着了。

    李承乾矜持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并没有跟一个太监答话的闲情,不过心中却在羡慕,听说赵石可是有宫中带刀行走的权力,还有个乾元殿值守的职衔在身上,进宫随到随见,可谓是恩宠备至了,这要是老臣宿将也就罢了,但却还是个孩子,真真是个异数,自己也将近五十的年纪了,什么时候才能入阁?望着内殿地大门,他这里却是浮想联翩了起来。

    直到等地他都有些坐不住了,殿门一开,几个人鱼贯而出,李承乾一见之下,立即站了起来,侧身为礼,当头的正是同门下平章事杨感,身后跟着地几人他也都认识,枢密副使汪道存,参知政事李圃

    这几个人都是脸色紧绷,有些凝重,看到李承乾,也都微微施礼,并不言语,经过他的身边,径自出了乾元殿。

    只有杨感身形顿住,说了一句,李大人,见过圣上之后速来枢密院,我们在那里等你。之后便转身离去。

    李承乾愣了愣,立即便已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微微思忖了一下,才在太监的传唤声中举步往内殿走了进去。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六章变起(二)

    陛下,臣有事启奏。躬身于石阶之下,李承乾低着头禀奏道,脑门上微微浸汗,进来的时候,皇上一脸的肃然,有些神思不属,殿内的几把椅子都撤了下去,也没有叫他坐下的意思,心中不由微叹,这一站一坐,际野着实分明,他官居三品下,和朝中宰辅只差一级,但进了乾元殿,正常说来,没有皇上的允准,他就得站着回话,而宰辅们却可以从容坐下的,就不用说权力上的差异了。

    李玄谨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漫步走下台阶,李承乾立即退后了几步,李玄谨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笑容,他如今很喜欢这种臣子有意无意中带给他的威严感觉,绷紧的情绪也舒缓了下来,李承乾来这里为了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本想先训诫上两句的,却转了口。

    说吧,有什么事非要到朕面前来说?可是为左右卫的事情?这事没必要跟朕说,到枢密院跟杨卿商量去,你压着杜山虎的调令也不是个办法,也不像是一个三品大员应该作的事情,旁人会怎么看兵部?怎么看枢密院?将领任免本来就是枢密院的事儿,有事可以明面上商议嘛,你若是觉得不行,上个条陈,你这样到朕面前来陈情,枢密重臣该怎么想?你现在是兵部尚书,不是以前的兵部侍郎了,这些事情应该虑的深些。

    他虽是心情好了些,但说起事情来措辞却越来越严厉,再一个便是调杜山虎为右卫代指挥使是他的意思,李承乾这个霉头触的可是有些冤枉了,不待李承乾辩解什么,又接着说道:朕有多少事情要处置?若是臣下事事不如意了都到朕这里来讨个说法儿,那朕要你们这些臣下有什么用?

    听说昨日兵部聚议。一群人围着你说好话,入阁拜相?进枢密院?你以前的谨慎劲儿都到哪里去了?你算是朕的旧人,多少人都看着你呢明不明白?

    说到这里,来到又走回去到桌案旁边,从一堆文牍里面抽出几张折子来,拿起来又放下,敲打了一下,昨天的事儿。今日便已经有人参你了,想知道参你的是什么吗?

    李承乾现在已是冷汗淋漓,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李玄谨则重重哼了一声,脸上能挂着严霜,一把将折子扔在他面前,李承乾却看也没敢看,嗓子呜咽了一声。重重扣下头去,皇上,臣地忠心您是知道的,臣是万不敢有什么胡言乱语说出口的

    李玄谨将脸色缓了缓,哼。谄媚之言,说者无耻,听者狂悖,这就是折子里说的话。你到是没说什么,若你再不知道这点自重之道,朕就让枢密院立即免了你的尚书职衔,你是文臣出身,又见过战阵,朕清楚你的才干,所以才破格提拔,自先皇以上。两代皇朝,兵部尚书没一个是全始全终的,你要明白,军国大事,整个担子不但压在枢密院的头上,兵部也不会轻松了,若有半分懈怠,朕就换了你。

    你知不知道。朕这里已经得了密报。金虏任西京都检点完颜烈为征西都元帅,副都检点完颜进赤为副都元帅。秘书副丞萧可晋为监军,起兵三十万直寇潼关,现如今潼关已是一夕数警,大军云集,估计潼关地加急军报也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些什么?

    这话一说,李承乾脑袋已经嗡的一声,脑子里只剩下三十万这个数字,大秦倾国之军不过三十万罢了,这还是如今大秦人口渐多,要是隔在宣武朝,有二十万正规军队就已经算是诸朝之冠了的。

    陛下,奏报上有没有说三十万大军正军有多少?民壮又有多少,粮队也算上了吗?还是说披坚执锐的正军就有三十万?到底是经过战阵的老臣,虽是方才被心惊胆战的,一说到战事上面,却立马问到了点子上,他也明白,这密报一定是出自内衙了,便也不没存什么怀疑之心。

    这个还要看潼关军报李玄谨定了定心神,这是自金虏立国之后起兵最众的一次,看来那位金主被气的不轻啊,也不知在他那个什么上京是不是又要杀个尸山血海地,金主的暴虐可是给他很深的印象的。

    三十万啊,大金虽称带甲百万,但国内还有个移勒窝幹,好像还称帝了,叫个什么天正帝的,声势很是浩大,如今又起兵攻秦,三十万人马应该是将西京大同府附近地壮年男子都抽光了吧?想来。他初一登基,便碰上这等大战,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恨不能亲往潼关视之的,心情自然烦躁,正碰上李承乾在场,所以前面说的话到多数都是发泄自己的火气了。

    陛下,金虏军旅向来各族混杂,战力不一,臣见过金虏用兵,先驱汉军为先锋,各族征募之武士后继之,最后继以女真铁骑及各族精锐,往往不吝各族战士之伤亡,御其他各族军士如猪狗,手段残酷非常,却又锋锐难当,但也难得各族军士拼死效力之心,潼关守军虽少,但万众一心之下,又有坚城为基,应无大碍地,陛下情放宽心就是了。

    李玄谨长出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烦闷,点了点头道:潼关守军不过四万,各州府禁军一定要调配上去,应能凑足七万之数,又有守住潼关并不是什么难事,朕与枢密院的几位大臣都商议过了,调西军往潼关听调

    说到这里见李承乾要开口说话,却是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延州镇太远了些,临洮也是,边寨的将士也不能动,所以调庆阳府,河中,凤翔,秦州等地镇军禁军前往增援。人数嘛,就定在五万上,殿前司在长安临近的守军先调拨开拔

    一应粮草军需兵部都不得怠慢,还有,西夏使臣已经到了延州,如今正日夜兼程往长安而来,兵部要速派得力之人护送,不得有一点闪失。

    你是朕的亲信之人。朕也不瞒你,这次大战不但要打,还要打胜,朕有意于太原先挫其兵锋于坚城之下,趁势击之于平地,我大秦积聚数十年,为的就是今日一战,若有谁阻了朕的路。或是延误了军机大事,朕不但要抄其家,还要灭其族,没有半点情面可讲,你可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李承乾再不明白这位新帝地雄心就说不过去了。强自按捺住心中地震惊,知道大秦近百年来的太平就要过去了,皇上这是存了要征战四方,建不世之功业的念头。听这意思还要连结西夏,南边的镇军也在扩编当中,先帝还在的时候好像粮草军械就已经接连送到了南边和东边,在各处设立粮仓军寨,在这一年的时间之中,这位陛下竟是悄无声息之间做好了大战的准备,这位陛下地全盘布置在他脑海中隐隐浮现了出来,心中凛然之余。却也心安了许多,毕竟不是仓促地决定剩下的便也唯有唯唯称是了,至于杜山虎地事情,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的。

    当他带着沉沉的心思离开乾元殿的时候,隐隐间听见后面李玄谨的声音传来,宣赵石入宫嗯不必了,再等等等吧。

    大人神勇一阵欢呼声轰然传出,一群身着羽林军服饰的军士围成一个大圈。圈内杜山虎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痛难当。好像要散了架子一般,看人都好像是双影儿了,心中更是懊恼,以前就已经决定不再和旅帅过招的,今天被人一激,竟是忘了这茬儿,这苦头吃的未免有些大了。

    圈外杨胜,折沐,郑逊,李博文几个哈哈大笑,张世杰以及那位陈常寿却只是矜持的站在那里,到是陈常寿地婆娘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场内的赵石发呆,旁边的张锋聚虽然抓耳挠腮地,恨不得自己上去,但这时笑的却最是大声,显然是幸灾乐祸的意思居多了,便是女真大汉哒懒也咧开大嘴呵呵笑个不停。

    这里是赵石的指挥使府后面的一处练武场,地方阔大的紧,在场的大多都是赵石的亲兵,还有从巩义县来地团练兵卒,这样的比斗在他们这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但赵石下场还是少见的很的,一众人等兴致都被带动了起来。

    赵石握了握拳头,在乾元殿受的伤差不多都收了口,浑身精力弥漫,将杜山虎这样的大汉一个背摔扔出去,就好像扔稻草一般,力气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却不能尽力而为,现在连出上一身透汗的机会都没了地,就好像一个身怀巨万地富翁,却没地方将钱花光一般,着实有些郁闷,到是那晚在乾元殿上来的颇为痛快。

    这几天日子过地很是轻闲,潼关传来消息,金人总算是有了动作,朝廷上下各个忙的脚不沾地,整个长安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不时便能在朱雀大街上看见身背加急军情奏报的骑卒疾驰而过,但羽林军却整个轻松了下来,一个月之前那场震惊朝野的变故显得过去了很长时间一般,差不多快被人忘了似的。

    便是皇上又下旨申斥了废太子李玄持,位份一降再降,也没多少人关注了,朝臣们谈起的都是金虏大军压境的事情,一夜之间,其他的都被人们抛之于脑后了。

    赵石知道,大秦的战争机器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但这些他还没有资格参与其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罢了,他自己也绝口不提战事上的事情,早晨到左卫衙门中瞅瞅,没个大事就回转府中,陪老娘和妹妹说说话,再听听张世杰他们几个谈论诗文,晚上看看兵书,日子一下子好像轻闲的不可思议。

    不过他一想到将要见到几十万人会战的场面,心头便难以平静下来,这将是他真正经历的第一次冷兵器时代的会战,心中也自有些惴惴,他并不惧怕死亡,但这时他却有一丝担心,担心自己死的籍籍无名,死的毫无价值,这在他以前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想法,但现在却确确实实浮现在他心里,不过更多的却是兴奋,他现在越加的确定,他的归宿终将是在战场上,因为只有那里才能让他热血沸腾,让他。

    心绪难平之下,杨胜等几个又来拜会,说来说去,都想见识一下如今他这个羽林军第一猛将的武艺,正好杜山虎也在,这里数他和哒懒块头最大,哒懒是个死心眼儿,估计赵石现在叫他去死也是毫不犹豫的,更别提跟赵石交手了,张锋聚伤势又没好,所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的杜山虎下了场,当即被摔了好几个跟头,最后这一下更是直接将他扔出了五六米远,狠狠拍在地上,站起来时腿都直不起来,看到他这副凄惨模样,众人自然笑的分外欢畅。

    就在这时,院门一响,赤魔急急跑了进来,大人,皇上宣你进宫,传报的太监在正厅等着你呢。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七章变起(三)

    不用行礼了,给赵石搬把椅子过来。乾元殿上,李玄谨头也没抬,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桌面上文牍堆的老高,上面几封都是印着加急大印的公文,赵石进来的时候也见到宫内的太监从宫门一直排到这乾元殿,显然是但有加急文书就要赶紧送到这里来的,乾元殿外殿上一群六部的官员聚在那里,这些都是六部承旨的小官儿,这时都被招到这里,不用问了,皇上这里有了什么决定或是宣召什么大臣,他们立马就得去办,到是宣召自己进宫是个太监去的,显见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如此一来,宫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紧张的气氛。

    坐在椅子上,赵石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龙案后面的李玄谨,见对方脸色绷的紧紧的,眉头也皱着,满脸的疲惫之色,眼圈上黑色纹理已经显得很是清楚,也不知是多长时间没睡个安稳觉了,殿内几个侍候的小太监不时轻手蹑脚的送上热茶。

    不远处站着的徐春朝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神色间并没有什么紧张着急的意思,看来并没他料想中的严重了。

    半晌之后,李玄谨才抬起头来,晃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似笑非笑的瞅了赵石一眼,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了几圈,这才淡淡道:大战将起,乌云压城啊,也不知我大秦多少将士要血染沙场

    一叹之间,话锋一转,当年咱们君臣在巩义县相遇,想来还恍如昨日,当初你在院内跟崔先生的对答我都听见了的,朕是深以为然啊,联夏攻金。再下巴蜀,朕没有记错吧?一年多来朕都在为此做准备,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是周朝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西夏使者已然到了长安,并已允诺了结盟之事,大秦若进取太原,他们则出河套取云中。嘿,果然如当年你所言,利之所趋,即便是世代仇敌也能同仇而动的。

    不过关键却要看潼关一战,三十万大军啊,能从长安一直排到潼关了,你跟朕说说,这一战能不能催敌于城下?

    赵石听了这番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心中也是一动,这种切切实实影响历史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荒谬,也暗叹这位皇帝的大胆,他自己都没跟没底地事情,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帝王竟是信以为真了,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还真就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脸上则面无表情,沉声道:陛下既然已经准备万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后还要看我大秦将士是不是奋勇敢战罢了。

    李玄谨摇头失笑,随后却是手扶桌案,眼光遥遥瞅向殿外,却好像是要看穿这千里山河,直面那三十万金军一般,良久过后,才收回目光。瞅了赵石一眼,不知怎的,绷紧了这些日子的心弦这个时候却松了下来,烦躁的心绪也安宁了下来,不由指点着赵石笑道:你啊,咱们初遇的时候你就是这般而如今朕已身登九五,又是你的长辈,你还是连句安慰话也没有。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地。让朕高兴高兴?

    一个小太监正端着茶壶进来续水,闻言脚步一拌。差点没把茶壶扔出去,徐春赶紧上前,瞪了小太监一眼,将茶壶夺过,低声训斥道:怎么回事?一点小事都干不利落,再这么粗心大意的,乱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滚下去。

    小太监被他吓的脸色煞白,一边点着头一边躬身退了下去,到了殿外,才回过神儿来,乖乖,早就听说陛下面前第一宠臣就是这位羽林军指挥使大人,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闻一样,听听陛下那话说的,丝毫都不见外,陛下可是比先帝要威严的多了,整日都不见笑模样的,今天却笑的如此和煦,说出来的话也如对子侄一般,一点不像个帝王,真真是不得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知道朕叫你来是为地什么吗?

    不知道。赵石回答的无比干脆,虽然南十八向他保证过,但现在他心里真还没底,这位南先生能这么快影响到李玄谨这里。

    李玄谨回头向徐春摆了摆手,你出去守着,没朕的吩咐不得让人入内。

    等徐春脚步声渐渐走远不见,李玄谨才又坐在椅子上,不过却半晌没有说话,赵石抬头看去,李玄谨目光正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视,赵石也看不出这位帝王现在正想的是个什么,不过脸色平静,没有恼怒之类的情绪,甚至眼中还含着一丝笑意,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随即垂下了头。

    等不多长时间,李玄谨这才悠悠道:你真地不知道?

    不过这次他也没想在赵石这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接着便道:前些日子御史台就上书参你行事有擅权之嫌,这个朕是明白的,太子为乱,若没点霹雳手段,这长安城还不得成了阿鼻地狱?御史台的那些人朕更清楚,谁若是得了功劳,他们就盯着谁,看谁都和曹操似地,就算朕在他们眼里估计也是个没模样的,当年朕还是王爷的时候,他们没少往朕身上泼了脏水,所以朕没理他们。

    但之后又有人参你国丧期间宴饮宾客,还在宴会之上让女子鼓乐为乐,说的如同亲见一般,你跟朕说说,这个可是有的?

    赵石当即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都是些手下的军士,还有家人眷属,没想到却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臣也是为了图一时高兴,过后是很后悔地。

    李玄谨闷哼了一声,想要板起脸来,但看赵石一点嘴上说着后悔,但脸上却一点悔过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却不由扑哧一笑,言不由衷者当以你为首了嗯,听说当时相府有个南先生在你府上是不是?

    这时见他这副模样,赵石更是心安,立即点头,是,说是代杨相贺喜我升官的,臣也觉得有些诧异,臣这里和杨相可没什么交情,他派人来贺喜我什么?

    听了这话,李玄谨又是一笑,不过还是强自板起了脸,哼,听说你们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谈的是些什么?可别说他一个长史,文人出身,跟你个羽林军指挥使初一见面,就一见如故这样的话来糊弄我

    赵石心里掂量一下,这些话自不会是南十八说出去的了,看来内衙还真是无孔不入,自己府里面的事情看样子没一件是能瞒过这位皇帝的,不过他府内人员混杂,里面有巩义县地他自己带来地人,又有宫里送来的侍女,还有当初这位皇帝陛下府邸地佣人奴仆,就连如今的管家也是景王府的老人儿在充当,再加上从金国使者那里赢来的女子,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想找到几个通风报信的实在是容易之极,到也没必要为了这个疑神疑鬼,以后再细加整治就是了。

    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装傻好些,毕竟听对方的语气,并不像是要细加追究的样子,哦不瞒陛下,臣和南长史确实是一见如故,他酒量不错,臣这里也是好酒,所以多饮了几杯

    行了,这官儿没当几天,本事到是长了不少朕也不打算追究什么,你过来瞧瞧,参的你折子现在有这么厚,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天就是几张,瞧瞧这个,参你不忠于职守的,看上去题目到是吓人,但里面是怎么写的?身为四品国朝大员,不关心朝廷大事,整日悠闲往来,轻描淡写间处置羽林军事,又顾及家事,频繁回府探视老娘

    朕都不知道他是在夸你呢,还是在参你。

    再瞧瞧这个,参你抄人府邸的时候违令行事,题目也挺大,再看看内里,只是将几件珍贵的狐皮袍子给人家留下御寒罢了,嗯,好像还给人留了一处房契,这事还不是你干的,是你手下人作的主,说的到是清楚明白,他还不如直接参你手下人等呢,这朕要真是处置了,还不都得说朕没有半点慈悲之心,简直是狗屁不通。

    想想这些日子他为潼关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上的折子却是杂七杂八,李玄谨不由有些恼火儿加着哭笑不得。

    说说吧,你和那位相府长史串通好了到底想干嘛?韬晦之策?还是这个指挥使不想干了,还有杜山虎整日在你府里呆着,右卫的军营都没去几次,是不是你的主意?怎么?是疑心朕过河拆桥吗?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二百五十八章潼关

    陛下,臣想去潼关。

    这些事当初也没想能瞒过旁人,他在南十八那里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朝廷上,万事都得讲个由头,若想抛下这羽林军指挥使的职位而出京,便得给自己找些罪名,这罪名还不能重了,还不能引起皇上的厌恶之心,南十八那里也说的明白,此事断然不会瞒过皇上的耳目,要把握好其中的火候,这主要还得看他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然此举一出,不说皇上心中怎么想,便是允准出京,皇上那里也得担上些风言风语的,若不是亲近之人,皇上能愿意才怪?

    而且南十八也为他分析透了,时间上断不能过了七月,三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便是以金虏疆域之广阔,过了七月,军中也有缺粮之危的,又是初春来攻,加上耽误了农时,若是战事稍有不利,大军就有溃散之危,听说金主年老昏聩,残暴成性,当不是虚言,不然应是秋高马肥之时集结大军才对,显见是凭意气而行,未站便已输了三分。

    还有就是潼关有五王坐镇,若是等到战事结束,以他陛下亲信的身份到潼关,不定就是闲置下来,所以这时机便显得很是重要了,战事激烈之时到潼关,虽有凶险,但立功的机会便也多出很多

    其实这其中的变数谁也摸不到底,南十八最后也只是感叹了一句,前途难测,谋算终有尽时,还需大人自己奋力而起,不然费尽心机到了潼关也只是枉自送了性命而已。

    这些天他已然将所有事情想的明明白白,与其在京中坐等旁人群起而攻,不若到潼关凭一刀一枪立下功绩威望。只是手下羽林军临战有些堪忧,到是得想些法子再训练一下,不过棋子既然已经落于盘上,便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所以此时也不犹豫,直接便说出了心中所想。

    李玄谨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能想到赵石觉察出了处境之险,会有意的谨慎一些。他到也没什么忌惮这个心腹的意思,自从两人君臣际遇于草莽,接着将此人延入府中,出任羽林军指挥使,平定皇宫之乱,此人一直忠心耿耿,并无半点异心的。

    但正德皇帝临终之语还是让他有意无意间想要先压一压赵石地势头儿,再有一个。如今赵石年纪才十五岁,正是少年之时,便已经身居四品,离进入中枢只有一步之遥了,先前的封赏便为难在这里。若日后再立下大功,怎么个升迁法儿?甘罗那样幼年拜相的事情他可不想发生在景兴一朝的。

    但他就是万万没想到赵石要去潼关,潼关现在什么形势?数万守军面对三十万大军的狂攻,是足堪载入史册的一战。也是如今大秦与金虏最为关键的一战,此战过后,不管胜败,两国国力都是此消彼长,此后北国情形将大不一样,他可以想象,大战开始之后,潼关必然便成血肉屠场。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对于大秦军卒来说,这里便是绝地死地,金虏还可退后,但大秦将士却不能后退半步的,在援军没有如数到达之时,潼关守军面临气势正盛地三十万金虏。必将是艰难万分。这个时候去潼关。

    想到这里,李玄谨心里被狠狠打动了一下。来回在书案后面转了两圈,你真的要去潼关?

    是,臣是个武人,不懂什么大义微言,但臣当初也听皇上说过,要臣作霍去病的,不临战阵,只在京中呆着,臣作不得霍去病,臣愿往潼关阵前报效,虽死无憾。这小小的恭维被他说来到好像是实话实说,语气有些僵硬。

    放着这京中的福不享,却要去阵前立功?好,好李玄谨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来赵石这番话确实对了他的心思,他是立志要作汉武帝的人,一门心思的要开闯万世不拔之基业,朝中几个重臣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必然与他有些抵触,时常惹他不喜,朝中武官虽多,但却没有像赵石这般向他来请战地,到是西北的镇军禁军有不少将领上了折子,要去潼关抗敌,相比之下,京中的将领确实不如多矣,赵石这般做派着实让他欣慰异常。

    好,那朕就成全了你这番忠心,不过有一点,你是朕身边的人,出去了可不能给朕丢了脸面两军阵前,刀剑无眼,你自己也要保重,功成回京之日,朕亲自为你接风

    羽林军左卫指挥使的职衔朕给你留着,朕再封你个鹰扬将军,节制京兆援军,不过你只能在羽林军中挑选士卒,人数嘛,就定在一千五百人,估计殿前司还能凑出一千五百禁军,总共三千人,少了一些,但京师重地,却不能一下将人抽空了。

    军械粮草朕叫户部兵部往足了拨付你自己有什么请求没有,朕在这里就准了你。

    赵石到没想到是这般地顺利,方自开口,就得了这样的回应,好像这位陛下比他还要心急似的,稍微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臣要两千人便足够了,却还要训练些时日,还有杜山虎,张锋聚等人臣想带在身边,但羽林军刚经变乱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玄谨已是一挥手,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朝局已定,朕让枢密院再选人统领羽林军便是,这官儿还怕没人去作?

    之后谈论的便是些细节上地事情了,两人都没提五王李玄道如何如何,但两人也都心里明白,作为京师羽林军指挥使,到了潼关受些委屈是一定的了,赵石更是隐约明白,恐怕潼关那里这位陛下已经有了布置,不然五王这次节制诸军,一场大战下来。还不成了五王私军?

    出殿之时,外面的一群小官儿都是低眉顺眼的敛诀为礼,有的脸上还露出讨好的笑容,看着赵石迅即远去的身影,几个人已是议论纷纷。

    这位就是擎天保驾地赵指挥使大人吧?听说才十五岁?这些六部地小官官职虽是不大,但消息却最是灵通,鼎鼎大名的羽林军左卫指挥使,景帝面前第一红人他们怎么会认错了。

    可不是。没看人家带着刀呢吗?有谁能宫中带刀行走?只有他和折大将军两个人,不过看上去可不像只有十五岁,看那身板儿,十五岁的人怎么成?

    嘿,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这位大人确实只有十五岁,我有个小表叔就在左卫为官,半年多回家了。前些时才回家瞧了瞧,说起这位大人来,就差把大拇指伸到天上去了,回家就将一手功夫传给了我那表弟,说是那位大人教的。杀人和玩儿似的,要当家传的功夫传下去呢。

    啧啧,不说别的,看人家进来出去。随到随见,就算是我们兵部地尚书大人也没这般随便法儿,外面地传闻看来到是真地居多

    出了乾元殿,赵石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却是觉得人生中总是充满了选择,就像是前世时十三岁的他持刀杀人一样,若是当年他忍了下来,不知之后地人生又是怎样一番模样。但人之一生,选了路就要走下去,没有从头来过的可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现在,退后一步,说自己不想去潼关了,那可就有些像是开玩笑了。不过不管怎样。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瞻前顾后之人。之后作的,便是怎样才能使事情变得对自己最是有利,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这位陛下对自己到没有什么疑忌之心,恐怕真的是在弄什么平衡之类地帝王权术了。

    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乾元殿,再打量了周围楼台殿阁密布的皇宫,也不知这次出去,几时才能再回到这座千古名都,不过再回来的时候,当和现在大不一样了才对。

    心意一定,眼光也凝聚了起来,身后脚步声响,徐春从殿内追了出来,大人,皇上让小人送你出宫。

    大人要去潼关?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来到转角僻静处,徐春低声问道。

    我会将方懋留下,我家人都在京里,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给个传个消息,旁地也就没什么了。

    呵呵,以皇上对大人的恩遇,能有什么事情?不过。说到这里,徐春下意识的把声音压的更低,前些日子兵部尚书李承乾进宫面圣,听那意思是不想让杜大人任职羽林军右卫代指挥使,让皇上一顿训斥,还有御史台地言官有那么几个人说话比较重,其中犹以殿前侍御史方文若为最,这皇上没提,但小人在收拾皇上桌案的时候无意间却看见了的,还有,董总管也对大人颇有微词,曲妃那里的人最近也很不安分,曲妃的两个哥子时常进宫,他们都身属羽林军右卫,对杜大人任职代指挥使的事情很是不满的。

    前些时还跟皇后宫里的人起了些冲突,至于皇上怎么处置地小人不知道,但大人还是要小心这些小人为上的。

    赵石频频点头,这个徐春确实机灵,这些皇宫内的事情外面的人很难得到什么消息,他也只是个乾元殿总管太监,却能打听到这些,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要小心些,有些事情不要刻意去打听,自己安危要紧。

    两人边走边说,一直到了宫门,徐春施礼离去,赵石出宫,不必细提。

    此时的潼关内外却已战云密布,潼关自古便为关中咽喉,南依秦岭,北据黄河,东俯年头原,古时便有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之说,此时大秦的潼关乃唐时潼关扩建而来,居于黄河渭水南岸,地势雄险,远远望去,如同一只远古巨兽般俯视中原及华北平原,不论契丹还是女真,在尽占云中,太原等地后。都止步于此,女真兵锋最利之时,曾聚二十万大军于此,连场血战之下,却是这汉人雄关面前撞的头破血流,之后就再没有过大规模地进攻之举。

    但此时潼关之下旌旗遍布,密密麻麻地营帐好像能一直铺到天地尽头,军中金戈交鸣。人喊马嘶,也不知多少战士身处其间,磨刀霍霍,想要一举破了这千载关城。

    一只高约数十丈的大旄也已经在军中立了起来,迎风猎猎作响,上面一只青面鬼兽跃然若生,正是大金征西都元帅完颜烈地将旗。

    军营之外,密密麻麻的木栅已经修了起来。但有地地方却是残破不堪,人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看服饰有金军的,也有秦军的,鲜血已经凝固成红褐色。一些金军的军士正在其间不停将尸体搬运开去,重新修建拒马等物,显见两方战事已然开始了一段时间了。

    潼关高大的好像能连天地都阻断在这里的城墙之上,一个身形高大壮实。头顶辉缨,身罩战袍的将军稳稳站在那里,眼见对方军容如此之盛,脸上却没丝毫动容之色,身后顶盔贯甲地一群大小将校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并不敢有哪个发出一点响动,好像底下的大军还不如这人一人来的威严一般。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大秦潼关镇守使。魏王李玄道,他十五岁从军,虽是皇子之身,但却是从一个辕门校尉做起,历任京兆团练副使,殿前司禁军副将,延州安抚副使,金明寨指挥使。后调入潼关。任职镇守副使,监军使。最后才当上了潼关镇守使,二十一年的时间,几乎都在军中度过,这在历朝历代来说,以皇子之尊,却能凭真本事逐级升迁到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这二十一年中也不知几生几死,只看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就知道其间地凶险之处。

    半晌过后,看着底下连绵的军营旗帜,李玄道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衬着他满脸的疤痕,却没有一丝李玄持或是李玄谨兄弟的温文尔雅,而是显得异常狰狞,漫手指向前方,不知天时,不习地利,便是人和也占不上,金虏不足道也,今日必要金虏匹马无还,以慰我大秦历年死难之将士,众军随我齐心协力,青史留名,就在今朝。

    大帅威武。

    大帅虎威,区区金虏何足道哉。

    声音虽是杂乱,但自这些身经百战地军中将校一起喊出来,竟是蕴藏着一种好像百折不回的决心和意志,竟是没有一人有半点胆怯和惊慌,这等视三十万大军如土鸡瓦狗的气势让几个方自应援到达潼关的将校都是暗自钦佩不已。

    李玄道摆了摆手,简短了说了一句,金虏中军刚到,大战还得等些时候,让巡城士卒夜里盯紧些,别让人摸上来

    说完了这番话,转身带着大小将校和自己地亲兵在铁甲铮鸣中下了城墙。

    大帅心中可是已有定计?

    潼关镇守使府的一处书房之中,巡城归来的李玄道巍然坐在椅子上,他身旁只有那位从京师一路逃回来的李先生一人。

    站起身来在房中缓步走了一圈,才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还真没看出来,我那七弟竟是有这样的胆魄和宏图,我和老三可都要逊了一筹了,还是老头子看的清楚

    大帅

    挥手止住急急就要开口的李先生地话头儿,李玄道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的笑容,你还没看出来?京师东路的禁军几乎都抽调到了这里,兵部来函说西北镇军禁军也在往这里开拔,粮草军械去年便都准备好了的,这哪里是要守关自保的意思?这分明便是要进军东出,便是我李玄道和金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不曾想要出关一步的,如今又交付我如此重权,在这心胸和志气上,我不如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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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