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扬威(三)
德皇帝疑惑的看了赵石一眼,但还是转头向完颜进明者,金国可是有这样的规矩?”
完颜进明这才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之前的骄横之气虽说收了个干净,但现在却换成了一张冷脸,让人觉得此人气量实在偏狭的很,不过对着大秦皇帝,他也不敢如何的失礼,躬身道:“那是老规矩了,现在……
不等他把话说囫囵了,正德已经笑道:“那就是说有这么个规矩了?赵石,你接着说……
完颜进明被噎的满脸通红,却又发作不得,却听那汉人少年接着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个女真人便是得由我来处置了,臣从军虽然已经三年,但年纪上却总不能服人,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到也能吓唬住一些像折家七公子这样的人,不若把他赐给臣作奴仆……
完颜进明这次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便是他身后的几个女真人也是满脸通红,大金国皇帝的御前带刀侍卫若是在这里作了汉人的仆役,这话儿说出去金国上下也没脸再见人了,他们这些使臣估计十有都得掉脑袋,便是这位六王子的头稍微尊贵一些,但此时金国朝政混乱,党争无日或无,杀上一个儿子也不见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年轻人终于走了出来,站在了完颜进明的身边,细长的眉毛也立了起来,不过此人阴柔之气太盛。狭长的脸上一双丹凤眼虽是睁地老大,但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威势,若是他把眼睛眯起来,还能让人感到这人的阴冷,但此时嘛,就不说也罢了。
“皇帝陛下,我等乃大金使节,来大秦也是为了两国千万百姓不受刀兵之苦而来。若陛下如此辱慢我等。到不如将我等都杀了。将人头送回去,我大金带甲百万,勇士不计其数,今辱我一人,便如辱我一国,到时大军过处,生民涂炭。皆是今日陛下所为所致,当不悔乎?”
这人虽是金人,但说起话来却是文绉绉的,说到慷慨激昂处,却也颇为动人心魄,相比之下,那完颜进明就是属于饭桶之类的了。
他这也是豁出去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没有圆转的余地。本来还打算徐徐图之的,毕竟大金实力雄厚,汉人又多是懦弱。只要多收买上几个大秦朝中重臣,这合议多半会成的,奈何这位在金主面前力争出使的正使着实是个蠢材,真本事没多少,到是将国内一些女真贵戚地坏毛病学了个全,如今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此次能平安回国,不管这个家伙身后站着谁,必定要将他地脑袋拿下来当酒壶,但现在嘛,却不得不给这个家伙收拾烂摊子,看着旁边大秦上下都是怒目而视地样子,嘴上说的虽是大义凛然,但心里却已经发苦的厉害。
李玄瑾在旁边听了多时,这时却是冷笑道:“带甲百万?却也没见能跨过潼关一步,想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到这里,声音却是高昂了许多,“父皇,这些蛮夷之辈不懂礼数,一味狂妄,更兼扰我论才大典,还在父皇面前如此放肆无礼,罪在不赦,儿臣请斩来使,与金国绝,儿臣愿为监斩官。”
李玄瑾话音未落,立时便有人附和道:“此辈确实当斩,金国使臣入我大秦,便应守我大秦礼仪,视皇上如金主无异,但却此般作为,实难与大国使臣身份相和,臣请先斩来使,再遣使去问金帝大金使者辱我大秦上下君臣一事。”
“臣也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这台子之上竟是一片请斩之声……
此时的大秦和赵石所知的朝代大不相同,可能后周那便要相仿些,但在大秦这里,朝堂之上连个响应合议的都没有,就不用说主和主战之争了,相信便是正德皇帝一声令下,几个金国使臣立即就是人头落地的结果,金国使臣这边有些人已经脸色开始发白,身子颤颤,腿脚有些发软了,他们确实和后周打地交道多些,后周此时虽没向大金称臣,但年年都有岁贡,和称臣已然无异,金使一旦到得开封,奴颜婢膝者不在少数,在金国这些人眼中,汉人的懦弱便也深入人心了,不然完颜进明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竟是要夺大秦的武状元,这等张扬跋扈的做派却是在后周那里养成的。
像景王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也许在心底深处巴不得和金国继续开战呢,其他人或为了向景王买好,或是激于义愤,竟是没有一个给金使求情的。
到是太子李玄持脸色变了变,他不想与大金结盟,不然五弟那边就能空出手来,却也不想两国闹地太僵,不然大军压境,一些动作难以展开不说,得益地或许便是守在潼关的五弟,还有这位力主斩杀来使的七弟,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地。
但众怒难犯,于是凑近正德身边,低声道了一句,“父皇,以儿臣浅见,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是杀了他们,我大秦和这些蛮夷有何异处?再说今日乃您大寿之期……
正德皇帝微微点头,摆了摆手,声音不高,但他一开口,台上众人立即便静了下来,只留他的声音在台上回荡,“无须如此,赵石,此事因你而起,你有何话说?”
众人却没成想这样一件大事皇帝却会询问眼前这个少年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有些了然,这到不是赵石圣宠到了这等的地步,而是他身份卑微,说上一句两句不中听的还可以当作玩笑之语,看来陛下也是不愿将这件事情闹大了的,这人若是能醒悟皇上地意思。说上一句这人我不要了,此事便也能揭了过去,这时众人才猛然想到,今天乃皇上寿辰,别说斩杀来使,便是见了血腥,也大不吉利的。
赵石却也不管他们这许多的想法,自有自己的章程在心里面的。直起身便道:“既然皇上垂询。小臣听闻过一句话。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语,想来女真人中间的勇士多的很的,不如这般,臣就以这女真汉子为赌注,若是金朝使臣中有勇力者能赢了臣地,这人便让他们带走。今日赢不得,就让他们回国带人过来比试,几时赢了,就把人还回去,不知这样可好?”
“好。”还没等旁人从这番狂地没边地话中回过神来,折木清已经叫了一声,“不愧我大秦男儿,便当如是乎。”
正德皇帝摇头失笑。这少年看上去还算老成。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任性恣意,今明两年他还不想跟大金开战,身为帝王者。不能凭义愤行事,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实是一如反而,天子一怒,人头滚滚,所以旁人愤慨可以,但他却不能,整个大秦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举一动皆得前思后想,容不得半点个人的情绪在里面的。
本来想着借着赵石给个台阶也就下去了,不成想这少年却
么一番话来,心中不由苦笑,还是年纪太小啊,不懂没学会朝堂上看别人的意思,不过这番话到是说的掷地有声,很有进取之意地,如今大秦朝堂上不缺圆滑之辈,正缺这样锐意进取之人的。
“金使以为如何?”
当此之时,却也容不得金国使者们有什么旁的念头了,年轻人终是是把眼睛眯了起来,大声道:“好……|>“让段破他们都到台前,会会大秦的勇士。”
赵石眼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张嘴便道:“原来是个汉人……
这位大金的六王子脸色红了红,接着便是阴森森的望了赵石一眼,若是眼光能杀人的话,赵石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这几个确实都是汉人护卫,大金如今还是汉人多上一些,这几个便是他这些年收罗的汉人豪杰了,这次出使大秦,也带过来了几个,这样地人在大金有很多,大多都是养在府中,一来看家护院,二来宴饮之时相约比斗,都是些鹰犬样地人物。
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面子上的事情,若是把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弄得成了旁人的奴仆,丢地就不是他自己的人了,而是当今大金皇帝的脸面,所以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并不作什么辩驳。
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有六个形色各异的人等站了台前,这些人穿着都是不同,但有一点却基本相似,都是神情倨傲,昂着脑袋,横着脖子,恶形恶状的,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满脸横肉,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但这几个人虽然都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不过在这样的千人目光所聚之下,也有几分忐忑不安的,在他们闪烁的目光中便能看出一二。
正德皇帝看了台下一眼,缓缓说道:“今日虽是我的寿辰,但赵石你也不用顾忌……:
这实际上已经是说,出了人命也没什么,赵石自然听得明白,抱拳行了一礼,噔噔噔便下了看台。
来到场中,先是一个个看了过去,也不说什么场面话,直接挥了挥手臂,“一起来吧。”
这几个人先是往台上望了望,看见那位六王子一摆手,那和尚立即狞笑了起来,方才赵石和哒懒的一场比斗他们都看在眼里的,这少年身体还算灵便,力气也是不小,但这些还真没放在他们眼内的,力气大的女真人他们见过的多了,只要不是在马上,却没有一个是他们这些学武出身的人对手。
六个人立即将赵石围在了中间,六王子乃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只要是他下的命令,他们便会遵行无背,虽在他们眼里,六个人对付一个有些大题小做,但若是能立了这一功,回去之后,荣华富贵自然便不成问题。
那个和尚最是急躁,大吼了一声,便窜了出来,双腿连环踢出,如同铁柱一般的双腿好像车轮一般,激起一地的尘土,他也有这个自信,他平日一腿便能将碗口粗细的木桩踢断,若这个少年挨上这么一下,骨断筋折那是一定的了。
这样的混战却是赵石最愿意看到的,这几个人单打独斗都不好对付,但若说混战,相信他们任何一人都没他来的经验丰富。
手臂连连遮挡,闷响之声接连传了出来,身子摇晃不定,立时便现出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那和尚大喜之下,双腿更是如同疾风暴雨般踢了过去,存心想一举毙敌,却没察觉已经踢中对方胳膊这许多下,对方却是行若无事一般,其他几人本待上前围攻,此时心中一松之余,却是觉得此人不过如此,势头都是一缓,只有两个立功心切的一左一右扑了上来,身后的两人却是脚步一定。
就在这个时候,赵石手臂一挡间,借力急退,身子一弓便已经撞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这却是他早已经看好了的,身后这人便是这六人中的领头之人,心思也最是阴险,上来便站在了目光难及的背后。
那人生的很是高大,一惊之下,立即双手抓住赵石的肩头,想将对方从怀里抛出去,但赵石蓄谋已久,哪里会如他的意,后肘立即连连顶在对方肋骨上,他成心立威,下手自然再不容情,这几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身后那人长声惨叫中,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嘴里的鲜血已经如同泉涌般喷了出来。
还没等他倒地,赵石一伸手便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闷吼了一声,生生将这人从背后甩了出来,前面那和尚也只一愣神,一个大大的黑影便遮盖住了他的视线,接着便是一声不似人声的凄惨嚎叫,正正被这个人形兵器拍在了地上,血花四溅之下,两人竟是被赵石的巨力拍的四分五裂,就像是两个西瓜碰在了一起,鲜血夹杂着肠子血肉之类的东西噗的一下便飞溅了开去,周围好像下了一阵血雨相仿。
场中立时一阵诡异的寂静,本来扑上来的其他几个人像是被惊吓到了蛤蟆,连窜带跳的散了开去,有一个估计是被这惨厉的场景吓的傻了,眼睛直直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想到之前这还是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嗓子里好像有几万条毛毛虫在造反,哗的一下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眼睛却再也挪不开地方,只是呃呃的叫唤了几声,惊恐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结果手中一阵滑腻,低头一看,一声尖叫响起,将手里那圆乎乎的还粘着血丝,也不知是地上哪一位的眼珠儿扔了出去。
正德本来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比试,开始时还为赵石的举动暗叫了一声愚蠢,狂妄来着,但这个时候,脸色也是一白,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吧嗒吧嗒嘴,却觉得好像嘴里都是一股血腥气。
折大将军久经战阵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此时也是喃喃嘀咕道:“好狠的小子。”
至于台上的众臣,大都手捂着嘴,转过了脸去,若不是不想君前失仪,估计有人也要大吐特吐一番才舒服的。
赵石瞅了瞅身上被溅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色,手里一挥间,将手里的半截残臂抛下,这场面他自己也没预料的到,这两人就好像被人推到时速二三百公里之后,迎面狠狠撞在了一起,立时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彼此了,他全力下手之余,效果却不是一般的惨烈。
血腥气味浓重了些,但却让他精神一振,大步走到已经快要被吓哭出来一般的那人面前,迎面便是一个鞭腿抽了上去,对方的脖子立时如同麻花般扭了几扭,,闷声不响载倒了在地上。
已经满是杀机的眼睛四下逡巡了一番,剩下的那三个人离的他远远的,看着场中那个凶神相仿的少年,只要他面前自己这边,便是仓皇后退,胆气已落,立时变成杀刮由人。
第一百七十章 状元
峰聚只觉得嘴里发苦,胃里也是火烧火燎,好像被人烈酒下肚,反正浑身好像没一个地方是对劲的,他却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的主儿,只是眼前的一幕也太过刺激了些,两个鲜活的大活人就这么血肉模糊好像烂肉般堆在一起,便是他一向自诩胆气过人,此时也不禁心中一寒,再看向那个少年逡巡四顾的身影,身上的寒毛根好像都炸了起来,想到这些人之后便是得自己上去跟这位凶神争那头名武状元,若是自己也挨上这么一下子……水出来。
这下与之前又不相同,台下的举子大多呆呆看着场中那一片刺眼的血色,喉咙蠕动,丝毫没有自己一方赢了的兴奋之情,杜山虎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响动不小,却是把身旁的两人吓了一跳。
李全寿这时也老实了,嘴里喃喃道:“乖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
赵石也已经觉出自己这威立的有些过头儿,估计以后一个残暴的名头是少不了的了,不过此时却也不容他多想,看旁边剩下三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便已经知道这次比武也就到此为止了,转身大步就来到了台上,跪倒在地,“臣赵石幸不辱命……
说到这里,却见地上那女真大汉好像又动了几动,不假思索。顺手便是一拳打在对方头上,看得旁边众人都是呲牙咧嘴,感同身受般的浑身不自在,这大汉也是倒霉,自出场以来,便大多是昏迷中度过,这人智商本来就不高,这么折腾下来。也不知会不会变成白痴。
正德皇帝眨巴了一下眼睛。勉强露出些笑容出来。“你也辛苦了,朕看这武状元也不用比了,再来这么一出儿,朕可受不了,你们看呢?”
台上众人也都觉得今天在禁不住这般心惊胆战地折腾,纷纷附和,完颜进明和那位六王子的脸色到是都出奇的相若。都透着青灰颜色,他们两个身后之人也都战战兢兢,心中都道,这大秦确实是虎狼之地,谁说我们女真人野蛮来着,眼前这个秦人才真叫一个野蛮,估计在大金军中再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来的……
却还是折大将军神经坚韧些,这时低声道:“恭喜皇上又得一勇冠三军的猛将。”
正德皇帝摆了摆手。苦笑着低声说道:“你不知道。这个赵石朕本想着好好栽培一番当作文官来用的,这么一来,嘿。若不上战阵,到好像朕不懂用人了。”
说罢两人对视,都是哈哈大笑,这个寿辰还没到晚上,便已经起伏跌,到是寿筵的时候,希望别再闹出什么事情吧,这时两人地心思却是出奇地相同。
“金使怎么说?”正德皇帝到还是没有望了这几个面如土色地金国来使,顺口问了一句。
“臣等无话可说,不过念在我金国使臣前来大秦乃是存了修好之意,还望皇帝陛下网开一面,臣等愿拿百匹骏马相换……”
他嘴里虽然说着无话可说,其实话却是说了一堆,大秦众臣听了,脸上都现出鄙夷之色,百匹骏马虽然已经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汉人最重信义,之前你不说这番话,见打不过了再才这样说法,心中都是暗道,蛮夷之辈,果然无信无义,不可轻信的。
此时正德皇帝心中也有了不耐,这金人与传闻中不大相仿,以前虽是都说金人残暴,动辄杀戮,但也有人说金人喝得烈酒,骑得快马,性情大多豪爽,如今看来,这话却是错了的,这些金人使者豪爽到是未见,但啰啰嗦嗦,欺软怕硬实在惹人厌烦,若大金上下都是这等人在,之前大秦稳守潼关却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那六王子却不知正德因为他这些话语,对大金已经生了轻视之心,还待再说些什么,好将地上这个御前带刀侍卫讨回来,却见正德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金使无须多言,我们秦人重诺,常有一言九鼎之说,朕看明日使节尽可回转,什么时候金人中出了英雄豪杰,再来大秦将这人讨回去便是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马羞的金国使节满脸通红,这话里的意思明白的很,来地金使中却是没有一个英雄豪杰的,如此一说,也没了再转轮的余地,这位六王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狠狠瞪了那个完颜进明一眼,铁青着一张脸默默退了下去,不过眼中寒光闪烁,显见是不甘心到了极处,他们此次出使,也有观察大秦朝野上下人等的意思,以他们所知,汉人勾心斗角也是常事,但到了此时却是一无所获,怎么
得了,再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哒懒,一抹狠毒的神色闪而过。
武举到了这个时候算是勉强结束了,李玄瑾上前宣布状元归属,下面的人也自无异议,便是张峰聚心中虽有几分不甘,但眼见赵石威势,心里其实也着实送了口气。
接下来又宣布了武进士的名字,这千余人本就是各地千挑万选出来地,除武状元,榜眼,探花之外,却只取二十七名武进士,加在一起才三十人,照比例上看这比后世地考大学可好难得多了。
中了的自然是欢呼雀跃,有的更是喜极而泣,但和文试不同之处也是有地,这些人可不用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便是衣锦还乡,他们这里大多数的武举子都是在军中或者地方上任职的,有武衔在身,中的自然欢喜,不中的也难免沮丧,但却没有说是心灰若死,呼天抢地的。
武举结束。皇帝由百官随护,摆驾回宫,皇帝走后,举子们则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中了进士地自然要准备在晚上皇上的寿筵中聆听圣训,其余人等却是呼朋唤友相约去吃酒耍子,或是去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所在,并不见多少悲伤气氛。
不过这些人之后谈论最多的还是这次武举中的武状元——巩义赵石了。这里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本来胜外族来使。扬威名于异族是件天大的好事,名声自然也不会差了,但现在嘛,却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有地赞叹其勇力绝伦,武状元实至名归地,也有津津乐道于金国来使那好看地脸色的,不过也有人说这人手段残忍暴虐。实在有失朝廷体面的,反正议论纷纷,可以想见,这次武举他们是没有白来,光这个话题带回去,就能说个一年半载的,尤其是最后一下,那凄惨的景象估计也能这些人中很多人作上几天噩梦了。加在谈资当中。却也不错……
经这些人口口相传,再加上那些随驾护卫的军士也是亲眼所见,赵石这一战之后。才算真个名动京师。
不过现在赵石这里却没这个自觉,手里攥着一叠文书一张张的翻来,旁边地王虎和杜山虎两个瞪圆了眼睛,就差将嘴咧到后脑勺去了,至于李全寿一副这两个人见识少的鄙夷模样,不过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石看了一遍,这里有一处皇庄的地契文书,上面还盖着鲜红的印玺,明细之类的文牍估计有五六页之多,接着下面是一张请柬,是金国使臣送过来的,说是赌输了的财物要跟他交接一下,至于目的不言自明,还是想着四下里把地上这女真大汉讨回去地,不算金国使臣那些东西,只这皇庄一项,便已使赵石成了坐拥两千多亩土地,租户数十地大地主了,里面有两处树林,一处湖泊,还有皇上休憩时所用屋舍院落,离长安也不算远,只在南城十余里处,这个时代商业还只是处于萌芽阶段,再加上各国林立,钱币式样不一,道路阻隔,商人的身份又低,所以此时富户大多都是拥有田产的地主官绅,便是那些家资巨万地商人最后也会选择致屋买地,加入到这些地主中来的,所以只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常人面前,足以让人眼热的发蓝了。
赵石对这些东西却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大略翻看了一下,却也没觉得这时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到是女真人那边的二十匹骏马让他有些心动,这里的马匹和后世的马匹皆然不同,后世因为历代骑兵作战都将战马阉割了才行,所以到了现代,中国的马匹中只剩下了矮小的蒙古马还堪称道,剩下的就已经没什么出名的名马了。
但这个时代不同,从西域传过来再和中原的马匹杂交之后的马儿都是高大异常,神骏之骑并不少见,之前他手里只有些川马藏马,身形都矮小的很,骑着便没多大的兴致,也不知女真人带来的马匹是否要好上一些。
纵马驰骋,意兴飞扬,这本就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便是后世很多小说中也屡有骑得最烈的马,喝最醇的酒,睡最美的女人,杀最难杀的人之语,可见这本就是热血男儿心底中的愿望,赵石热血到是未必,但心意却也差不多。
“旅帅.:媚,“您看是不是在庄子里给咱弄处房舍,我那婆娘和小畜牲已经捎了信儿来,估计年前就要过来的,不过我手头有些紧巴,您看总不能让他们住客栈吧?嘿嘿……
赵石也是一笑,直接说道:“咱们来了一百人吧?有家眷的都让他们把家人接来,这么大的地方还怕安排不下人?以后这就是
二个家了,嗯……捎个信儿回去,把我的家人也一起接过来……
“好,好……+然是高兴的,武进士里就有他一个,如今还能让家人住上皇庄,乖乖,以前这样的好事可是想也没想到过的,看来当年自己地决定实在是英明之极。心中得意之下,硕大的脑袋也是晃个没完。
王虎在旁边颇为羡慕,他虽然也有些家世,但比起赵石现在的身家,就颇有些不如了,嘴巴蠕动了两下,但终是没有说出话来,杜山虎乃是一直跟随在赵石身边的旧人。相比之下。这远近亲疏自然是大有不同的。有些话也就不能像杜山虎般那样开得口来。
赵石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哪那么吞吞吐吐的。”
“都头,我有个表弟,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只是他家里有些拮据……不上什么忙,都二十出头的人了,现在还没有成家呢,前些时我还琢磨着以后入了羽林军,再给他张罗张罗,但现在您看……”
“叫他一起过来就是了,不过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你可得兜着……|
“成成.“旁的不说,我表弟这人老实着呢,这下只要准备些聘礼就能给他成个家了……|里去,绝不皱个眉头。”
李全寿在旁边撇了撇嘴巴,插进了话儿来,“瞧你们两个那点出息,走赶紧回府,我都跟你说了,只要你得了武状元,我那里还有一份厚礼呢,比起皇爷爷的赏赐来也不差在哪里了。
快走,快走,这里味道实在难闻……
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说的,脸上虽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神色之间难免带出些仓皇,场中那团血肉样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些,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就已经算比较不错了,如今却是不愿在这里再多呆上哪怕一刻地。
几个人安步当车,慢慢走出这个被临时封闭的场合,早有那机灵的兵部吏员给牵来了马匹,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赵石也算是慢慢熟悉了,也不再像以前般的不自在,好像心里还有些自得的感觉,但晚上还有一场生死较量,这心情也满复杂的,不过这一切却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功名利禄他看得并不重,但人所仰望的尊荣却已经使他心动,过了今晚这一关,以后便是海阔天空,心里暗自念叨了一句,周围虽是草木凋落,一片晚秋景象,但赵石这心里却是一片地火热。
来到外围,一人却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多时,正是那位城门令杨胜,这时此人满脸是笑,还离着老远,便已经躬身抱拳,“恭喜赵都头得了武状元。”
杜山虎和王虎心里都道了一句,这人到是会钻营,看样子是专程等在这里地。
这人也是乖巧,见赵石下马,也并不多说,向远处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人拿着一件绸布包裹的东西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杨胜顺手拿过东西,笑着道:“赵大人,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杨某却最是佩服英雄豪杰,大人猎场扬威,败异族勇士,我虽是没有亲见,但却已钦佩至深,这里备了些薄礼,望赵大人笑纳。”
说到这里却是摆了摆手,“大人不忙推辞,金珠银钱那类的阿堵物想来像大人这般地人物也看不上眼,俗话说的好,宝剑赠烈士,这把宝刀乃我无意中所得,放在我这里也有些年了,但总有蒙尘之感,今日送予大人,一来恭贺大人得中,二来是想交大人这个朋友,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绸布,露出里面黑黝黝的刀鞘,刀鞘古朴,上面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是上面的花纹甚是繁复,看上去稍具美感。
杨胜微微一按绷簧,将刀便抽出一半来,刀身狭长,带着明显的弯曲,并不是常见的横刀式样,虽只抽出一半,但一股寒气已经迫人眉睫,刀身闪动着幽兰的光芒,里面却是隐见血色。
一把杀人无数的凶器,赵石心里已经默默念叨了一句,靠近刀柄处还刻了两个小篆,以赵石现在的水平,并不认得是个什么字迹。
但杨胜已经沉声念了出来,“碎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厚礼(一)
这把刀的来历我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是取宁为玉碎之意……可不怎么好,于是话锋一转,笑着道:“此刀应是杀人无数,配在我这样碌碌无为之人身上未免使宝刀蒙尘,只有大人这般人物,才算适得其主。”
这个时候赵石再不知道对方结纳的意思便说不过去了,一笑之间,顺手已经将刀拿了过来,一用力间,长刀已经出鞘,一抹流光在刀锋之间流转来去,旁边的杜山虎和王虎同时叫了一声好刀,心中却道,这人下的好功夫,若是送些银钱来还真是落了俗套,像赵石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收的,不过若是送上一把好刀,不定便会心动,这个交情也就算结下来了,这把刀看上去朴实无华,但这锋锐却着实不凡,价值肯定不菲,刀肯定不是他带在身边的,显是早晨时见了自己一行人便差人回去拿取,这份心思用的可真够深的。
赵石身边的横刀却是从景王府中的武库中取出来的,他刀法不行,但从景王府出来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道理,但如今赵石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性子孤僻的特种士兵了,和陈先生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凡夫俗子也得沾点仙气儿,再加上接触的又都是王公贵戚,想事情便也多了许多。
眼光流转,这刀他确实喜欢,不过最重要的眼前这个人有意结交地意思,他现在虽也算是景王府的人了。不过根基还是太浅,以后结交形形色色人等那是一定的了,似笑非笑间,还刀入鞘,却并未递回到杨胜手里,而是抱拳道:“这刀赵石收下了,只是……
见对方手下自己的东西,杨胜心中大喜。他也是世家出身。能这样放下身段来讨好别人也很不容易。但一想到和那些兄弟们一样,一辈子按部就班的在羽林军中混日子,他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世人皆以为这些世家子弟总是吃饱了没事干,出来鲜衣怒马的,不是砸人东西,就是强个民女什么的。日子美好的不得了。
但却也不知这些人当中也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便像是唐时,世家子大多都想着到边军中取功名一样,他也不愿老死京师,这次有这么个机会,赵石这人他虽是只见到了两次,但给他印象很是深刻,在他想来。这人肯定也是个不甘寂寞地。那日在城墙上便也知道,此人是景王身边最是亲近地,如今又夺了武状元。可以想见地,名动京师是意料中事,这之后不管是留在京师,还是外放为官,前程肯定是无可限量,此时讨个人情,跟在他的左右,以后还愁不能建番功业?
所以才花下了这么大的心思,此时见赵石言有未尽,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立即哈哈大笑道:“杨胜此举纯是锦上添花,不足挂齿的,道叫大人见笑了,听说大人好酒,明日彩玉坊雪月楼花魁文小方献艺,杨胜招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前去观瞧捧场,不知大人可愿同往?一来为大人贺喜,二来也见见长安四小之一的文小方,饱餐一顿秀色。”
赵石一听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样子是想明日说事了,拉住马上就想蹦起来地李全寿,向杨胜道:“好,明日咱们喝酒。”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几个军士才探头探脑的在栅栏后面转了出来,当先一个瘦子开了口,“大人,还看什么呢,又不是娘们,值当的吗?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在较场中力毙金国武士的幼虎赵石?年纪也太小了些吧?不过还是大人这眼光了得,早晨时便套交情,现在刀也送了,人情也留下了,往后大人高升可别忘了我等才好。”
旁边几个也来凑趣,嬉笑着让他请酒,不过说话间却都觉得这人年纪太小,怎么看不像是高手模样。
杨胜也是满心的欢喜,被他搔到痒处,立即笑骂道:“就你们这几个瞎了狗眼的能认得什么英雄豪杰了,这位赵大人别看年纪是小了些,但现在可是京师数一数二地英雄,性情也是豪爽地很,看见他们马上夹着的那头狗熊了吗?看样子就是个女真蛮子,看见这人,事儿还能假的了……嘴巴给老子严一些,今天地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要不然老子跟他没完。”
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主要是觉得今天虽说把心事了了一半,但却有上赶着巴结的嫌疑,若是让旁人知道,名声须不好听。
不提他们在这里吵闹,赵石几个驮着那个像是狗熊的哒懒回到了景王府,还没等到地方,老远董总管和李老便已经迎了上来,李老特有的洪亮声音响起,“怎的现在才回来?来人,快,给状元公牵马,王妃娘娘已经让我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王爷陪着皇上还没回来,王妃娘娘让你回来便去见她,赶紧跟我们走吧。”
杜山虎拍了王虎一下,他也算得了个武进士,不过相比之前他身为御侮副尉来说,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自己也没当回事,不过赵石得了武状元,这也就差不多意味着他们在王府寄居的日子到头儿了,景王总不会将一个羽林军副都指挥使绑在府内吧?
再加上城南那座皇庄,比之赵家村的规模应该也不差在那里,而且这里还是长安,寸土寸金之地,看旅帅的样子,这庄子虽然主人是他,但这些弟兄们应该也能在那里安家的,也就是说,以后大家终于有个窝了。
不过说起这些,杜山虎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算不算私蓄部曲?现在可能无事,但应景儿的时候是不是会被旁人当作把柄?想到这些,心里已经大定了主意,要跟赵石商量上一下的,都说一入侯门深如海,但入了这官门,是非也是不由人的。
“走,叫上那些没事的弟兄们去喝酒。”心中想的虽多,但该高兴的时候还是得高兴不是?
王虎斜楞了他一眼,如今赵石痛快的答应了他的事儿,在他心里也就意味着自己也是赵石真正的下属了,没了之前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再加上身份上和杜山虎大体相当,这说话便也没了之前的顾忌,立马嗤笑道:“得了吧老杜,喝酒?谁来付钱?你那点家当还是等你婆娘来了再算计吧,我这里就不陪你了,咱得赶紧去找我那表弟,将好消息跟他说说,这之后啊……|……
我看你啊,还是赶紧把这个女真人安置好了,省得都头回来说咱们不会办事。”
不提他们在这里吵闹,赵石跟着李老和董总管来到后院,后面自然跟着李全寿这位小王爷的,但却并不曾往寝居之所而去,而是来到了后园处。
这个时代的豪门府邸都有自己的花园,景王府占地极广,其中便有三四个这样的所在,闲来在这里走走,山石环绕,绿水为波,草木馨香,景致确实不错的。
不过此时已经是秋末,后院里草木凋零,便是一汪湖水也泛着凉气,也不知那位王妃娘娘起了什么兴致来这里闲逛。
不过走不多时,便已经清楚了的,前面浓烟滚滚,像是着火的样子,让人着实能吓上一跳,不过看李老和那位董总管行若无事的模样,赵石便已经知道,看样子不定就是那位王妃娘娘在放火。
果然,转过一座假山,前面依着湖水有一凉亭,那位景王妃高坐其上,下面却是一群莺莺燕燕,笑闹着将残枝落叶收集在一起,纵火焚烧,其中打闹说笑,叽叽咯咯,着实热闹非凡。
见赵石他们一行人来到,这群姿态各异的女子才稍微收敛,有的重作矜持,有的躬身作礼,不过场面却也没安静下来,三五聚在一起,眼波流转,低吟巧笑,窃窃私语,却像是几百只鸭子突然被放了出来,让人有些头晕。
景王妃却已经站了起来,含笑向这边招了招手,几人随即上了凉亭。
“来人,给赵石看座。”景王妃上身穿着湖绿色百花对襟短襦,下面则是百褶裙裾,上面绣着云纹,外面则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披风,看上去清爽别致,随口说了一句,接着笑道:“不用拘谨,坐下说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厚礼(二)
景王妃声音温和,但也透着些疲惫,若是搁在赵石前世,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都还想着怎么享受生活,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些,但这位景王妃却已经是一个九岁大孩子的母亲了,而且日间操持的事情也是多不胜数。
尤其是景王执掌兵部以后,事务越发的繁忙,几天也不见人影的,一些官员拜会,虽说大多都以景王不在府中推辞了,但也总有些推不掉的,就得她来支使应酬,官员们的性子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如今景王声势愈隆,这挖门盗洞费尽心机攀附的便也多了起来,官员们自己见不着景王,但内眷却走动的越发的频繁了,景王现在虽说在兵部已经一言九鼎,少有掣肘,但根基到底浅薄,她也得小心应付着的。
再加上府内一些杂事还得她来料理,这些时日下来,官员们虽都盛传景王有位贤妃,但却也把她累的够呛,数月下来便清减了许多。
不过望向亭下玩的正欢的这些下女们,还有加入立即加入其中的儿子,景王妃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意,随即转头看向赵石,脸上不由莞尔,说是不用拘谨,这个少年好像也从来没有客气过,根本不用旁人支应,径自拽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赵石啊,你也是状元了,以后有个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赵石沉吟不语,以后会怎么样谁又说的清楚?这话问地有些空泛。但其中也有深意,估计这也是景王想要说的,若是圆滑之人此时会立即献上忠心,但赵石不是,他虽说也明白对方话内的意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不知怎么个措辞才算合适。
有些心里话却是不能对人言的,于是摇了摇头没有吱声。看在景王妃眼里。却是这个少年脸上有些迷茫复杂之意的。
心中不觉一笑。暗道了一句,再怎么说还是个孩子,今后的前程竟是还没打算好,至此,心中再无试探之意,而是笑着道:“好吧,那就让我跟你说说。其实……完之后,若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就找王爷那里去说,你现在身份不比从前,我也是管不到你地了。”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才又接着说道:“今晚皇上寿筵,估计就能给你授官地。应该是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暂代羽林左卫都指挥使一职,这对你来说呢,也不全是好事。你年纪太小,难以服人,本来王爷打算着让你领个校尉衔先干着,但皇上那里地意思……皇上的意思谁也猜不准,非要将你放在火堆上烤。
不过呢,你也不用过份担心什么,有个大事小情你尽可处置,后面有王爷给你做主,不用畏首畏尾,这是个磋磨人的差事,你只要实心任事,皇上和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会看得清楚。
本来呢,这些话是要王爷那里来说给你听的,不过现在王爷脱不开身,也就由我多嘴了,这里面的关节你去找齐子平他们商量,听说你有个表哥在京师?”
“是,他叫张世杰,现在在侍御史周大人府上入幕。”赵石愣了愣,这个表哥如今在京师看上去并不如何得意,他来京师之后也才见了一面而已,却没想到这位王妃娘娘还记着。
景王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现在缺些臂助之人,王爷这边还缺人手,所以不能给你什么帮助,你这个表兄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又是一家人来地,不若去说说,让他跟在你的身边,也好时常参赞,人力有时而穷,你才干是有的,只是一人终有考虑不周的事情,以后王爷这里的事情也会时常找你参详,但你以后怎么也算是朝廷大员了,为防他人说嘴,却不可事事都来府中请教,许多事情都要你自己看着办了,就是陈先生那里的课业也暂时要放下来的,怎也不好跟人说一个朝廷四品大员却是景王府上还没出师的蒙童,这说出去须不好听。
不过你地课业也不能扔下,你年纪还小,多学些东西以后总会有用,这事儿王爷那里有安排,到时你就知道了,还有全寿这里,这些
你们相处地不错,这孩子也懂事了许多,以前也是我了,忘了有近朱者赤这么句话,他身边也就多了些心怀鬼胎的,所以以后呢,你们还要常来常往……
听着王妃娘娘娓娓道来,好像诉说家常一般,但也有种临别赠语的感觉,赵石知道,自己在景王府中地日子看来是要结束了,羽林卫副都指挥使的职衔看样子也是定了的,不然眼前这位王妃娘娘也不会说的如此竺定,至于以后会遇到什么困难,这些说起来王妃娘娘清楚,但赵石便有些模糊,毕竟还没见到羽林左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些事却要以后见步行步了。
正思索间,却听景王妃话锋一转,“说了这么多,却还没说到最重要的,先便是要恭贺你武举得中了,王爷和我也备了些薄礼,呵呵,这个呢,和你那得的皇庄是没法相比了,就算是王爷和我的一点心意吧,一会儿董总管会将东西都交到你手上,再一个……里说了,你是景王府出去的,所以以后行事不能给府里丢了脸面,一定要拿捏好了自己,别弄那些赌坊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嫌俸禄低了,自管到府中取用,这都是事关前程的事情,你要仔细着些。
还有,听说你母亲那里还在巩义县?现在就捎信儿过去,接到京师安顿吧,这是朝廷规矩,要是想弄个衣锦还乡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既然坐了这个位子,便不能任性知道吗?
再有一个,过些日子王爷要带你进宫一趟……没什么人做过官吧?”
赵石这下才真算是糊涂了,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这些和祖上有没有人做官有什么关系了?但还是摇了摇头。
王妃娘娘那里却笑了起来,不过说辞却有些闪烁,“这事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不管你愿不愿意,对你都没坏处……用担心什么……
本来想着在府里摆上几桌宴席,咱们府里出了个武状元,还弄了个武进士回来,总要庆贺一下的,不过皇上寿筵,这事就得过两天再说了,寿筵时你要小心,现如今朝廷上可不是往常了,没准便有哪个居心叵测的就会出来找你的麻烦,不过拉拢的也不会少了,你要定下心来,多听多看少说,小心无大错嘛……
赵石听到这里便已经知道这位王妃娘娘还不知道寿筵上还有一番凶险的,看来这事便也是景王李玄瑾和他自己知道了。
“你武举上的人我也知道了的.妃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古怪,却听她继续说道:“可能这么一会儿功夫,府里上下都知道了的,也只有这些没心没肺的丫头们不知道了,说到这里,我要劝你一下,我也是将门出来的,将军们见的多了,但你在较场上行事还是太过了些,如今恐怕已经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若是在平时,便可能有人跳出来说你在皇帝寿辰行事凶蛮,全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到时候不管皇上怎么想,总归是个麻烦事儿。
不过现在嘛,到也算是件好事了,羽林左卫那些人应该有些畏惧之心的,以后你在羽林左卫中行事便也容易些,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想有大作为,这手段便不能如此激烈。
你在武举中打死了李家的人,我和李家的恩怨王爷也说过的,不过你此举便有挟私报复之嫌,让旁人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名声?万事有王爷和我给你做主,用得着这般行事?心胸要宽广些……
以后行事,把你那凶狠劲头收起来,这样才能得人真心敬重,你知道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厚礼(三)
听了王妃娘娘这番话,话语之中淳淳教诲,如对自家子侄,亲近之意显露无疑,赵石虽是心中一暖,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以为然的很,他心胸本就不算广阔,又见多了生死之事,只要稍微触及他自身安危的事情就反应激烈,动辄便要杀戮的,以平常话说来,便是个杀性很重的人。
这些自身的事情他也明白,不过积习难改,并不是旁人劝上两句就能改得了的,再有一个,军中之事他也想的清楚,军中行的是霸道之事,过于软弱圆滑反而失了军人气魄,难免被人看轻,也许有的将领会存宽厚之心,善待士卒,很得人心,但那不是他赵石,若要他来治军,一定是军纪森严,但有犯军法者,不是板子就是掉脑袋,如此才是他赵石手下的军队,若照这位娘娘的话说,才真个是坏了,想那羽林左卫中皆是一些骄横之辈,若是稍微心慈手软,哪里还压得住他们?
想到这里,赵石心中虽是暗笑这位娘娘有些想当然尔,但脸上却看不出来,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姑且不论他想的是不是正确,但他本人性格便是如此,也真是不是旁人几句话就能说得动的。
不过景王妃却不知道这少年心中起的这些念头,这时挥了挥手,将薰总管和李老叫了过来。“你们先带赵石去看看那座宅子满不满意,他现在太忙,估计仆役管家之类的也没那功夫张罗,你们帮他处置妥当了再回府。
好了,你们若是不想看她们在这里放火,就赶紧走吧,对了,晚上地时候你要参加寿筵的。这身衣服可不行。嗯。最好是穿上你那身军服,别的就没什么了,记住我的话,晚上的时候小心些。”……分割线
“这里原是太宗皇帝第五子薛王的府邸,但薛王密谋反乱,事情败露,被废为庶人。后来这薛王府几经其手,住的都是历代皇帝陛下地宠臣,最后赐给了景王殿下作别业,不过殿下嫌这里太过嘈杂,不够清净,一直也没有过来住过,所以也慢慢荒废了,不过重新布置一下也不费什么事情。而且这里靠近东市。里王爷地府邸也不算远,端得是个不错地宅子。”
李老站在这所看上去门墙剥落,但气势犹存的宅门前面给赵石介绍道。赵石也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心中就已经一惊,暗道了一声景王好手笔,方才那位娘娘说的轻描淡写,没成想却是送出一间宅院,这所宅院虽说看上去颇为的破旧,但只这围墙就占了整整一条街,里面还不知有多大呢,这还是薄礼?那若是厚礼该是什么了?
若是在后世,有人若有这么间宅院,估计不用别的,只这地皮就能让人富足一生,旁边的李全寿撇了撇嘴,插话道:“我可跟你说啊,这间宅子父王说将来要送予我的,所以说也就我送给你地……真想跟你一起住在这里,也少人管束,以后若是我来玩耍,你可不能拦着。”
李老看了赵石一眼,心想小王爷和这少年到是投缘,这才多少时日,看小王爷的样子却已经颇有依恋之意了,以后说话还真得小心些了,自己在王府中还可以倚老卖老,但此人却是日后的朝廷命官,又和小王爷交好至此,在他面前充这个老却是有些危险的。
赵石却没管其他人想的什么,出神了一会儿,径自道:“走,进去看看。”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他前世时拥有的东西不多,属于他自己的更少,一些常人应该有的情绪便也不怎明显,那座皇庄还没去看过,也就不怎在意,但一座实实在在地宅子出现在他眼前,心中还是有所震撼地,这时却也想第一个进去先看看自己以后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李老微微一笑,招手叫过来已经躬身在旁边等候多时的老头儿,却是对赵石说道:“这个是老齐,人老实又本份,也是王府里地老人儿了,王爷让他在这里看着宅子,平日还有十几个下人在里面维护着,这些人以后就留在这里了,王爷还给你送来二十个粗使下人,娘娘那头也选了五个婢女,之后若是还缺人手,可以从王府那边再招一些过来,这就看你的意思了。
还
爷吩咐了的,你从巩义县带回来的那些王府护卫都调你在其中选几个精干的充入羽林军,剩下的就都是你的衙兵了……
一边说着,让那老齐打开大门,一行人走了进来,不出赵石所料,这所宅子占地极广,比之景王府要小上一些,但也小不到哪里去,也只是看了前院便已经过了数个门廊,后面还有园子以及主人居室,库房等等,不过看来景王对这宅子确实不怎么上心,十几个下人到是不少,但放在这样一处宅院里,可就好像蚂蚁进了森林里,着实看不出什么来了,这样一来,别说维护了,便是庭院也是落叶满地,来不及打扫的。
秋风一刮,落叶飞舞,旁边的荒草也沙沙作响,却是现出几分破败之意。
那位老齐脸上有些惶恐,宅子换了主人,这事他也才上午时听说,如今新老爷便来看房子了,说实话,这宅子他已经看了有几年了,但宅子太大,下人又少,景王殿下也是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来瞧过,这么一来,下人哪里还会上心,都将这里当作了发配所在,甚至有几个还常带朋友什么的来这里住上两天,他年纪渐老,也不愿讨人厌烦,管这管那儿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下换了新老爷,看到这副破败的模样,别说旁的什么,若他一个不满意,到景王那里说上一嘴,景王殿下脸上须不好看,他们这些下人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了一圈,身上虽是直冒虚汗,却擦也不敢擦上一下,李老这脸也沉了下来,这宅子摆在这里,王府那边谁也没上心,这也是有一定缘故的,景王一直没有出来任事,府里的人口也便不如其他王府那么兴盛,又本着一切从简的规矩,这边就越发的没人理会了。
如今来这里一看这等景象,李老也是愕然,暗怪自己思虑不周,王爷那里没想到,但他却应该想到的,怎么也得收拾出个模样来才带人来瞧才是,这样一来,王爷的苦心却是要大打折扣了。
他身旁的董总管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想的和他却也差不多,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苦笑之色,这差事办的可不怎么地……
不过他却不知赵石现在心里所想的是什么,若是知道的话,肯定得抽自己个嘴巴,赵石前世时经历坎坷,对住的地方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来到这个时代居住条件好像还退步了不少,只有后来来到景王府来过的舒适些,一想到这么一处大宅子以后就是属于自己的了,以他的心性,也不禁是满意之极,虽也明白这是景王笼络自己的手段,但还是生出几分感激之情,前世时便是完成了再多凶险的任务,也不会得到哪怕一块瓦片的,在这里却已经得到了一间如此大的宅子……至于这处宅子破不破旧,他是根本未曾在意的。
也不怪李老他们胡思乱想,他进了景王府之后,事事表现的都极为难伺候,将个如花似玉的春凝扔下水,喝着极品名茶却是说茶不如酒,李老几番试探都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再加上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难免给人留下一个此人见多识广,不是寻常物什就能打发的人的感觉和印象,不说李老,便是景王李玄瑾以及景王妃的感觉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送出如此重礼,却不成想这位其实是个在物质上极易满足的主儿,此刻脑子里还颇有些土包子的想法的……
不过李老不是赵石肚子里的虫,自然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正巧李全寿看了半天,没心没肺的道了一句,“这宅子鬼气森森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若以后都是这样,我劝你还是住在王府里得了,这里哪里是人住的?”
李老和董总管两个脸上腾就红了,李老立即回身厉声道:“王爷让你们看着宅子,你们就是这么看的?以后再找你们算账……
对老齐是疾言厉色,但转向赵石时却已经带了几分陪笑的意思,“你看这事闹的,不如这样,你先不要过来居住,我找些人先收拾收拾,过两天就成,你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寿筵(一)
跳票无疑是可恶的,阿草向大家郑重道歉,但也有不素在里面,昨天中午一群朋友出去打球,不幸阿草中招,崴了一下脚,疼痛难当,迅速红肿,那一刻阿草疼的好像连死的心都有了,结果到医院一检查,轻微骨裂,上药,包扎,打石膏,接着就是打针输液,这个十月一过的实在倒霉透顶。
而现在,阿草也不能长时间的坐下来,下肢充血的滋味儿痛不欲生啊……家不要责怪阿草了好吗?)
从宅子里出来,那个老齐已经是满脸感激之色,一张橘皮般的老脸也好像要笑出花儿来,躬身走在赵石前面,到了门口,一叠声的道老爷慢走,若不是他老胳膊老腿,而赵石又显得过于年轻了些,他这里估计就要掺着抚着来走路了。
也难怪他如此高兴,本来以为这下坏了,他在王府中也呆过段日子的,知道若是事情传到景王殿下耳朵里,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呢,他这身老骨头估计是保不住的了,但不成想,柳暗花明,这位新老爷着实是个好人,只一句话就任他暂时当了这里的管家,这么一来,意思自然明了,这宅子老爷是满意的,这事情也就算揭过去了,他这心里自然是感激涕零,只是他不知道,旁边两位王府的红人儿——李老和董管家的心里未尝也不是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这时才恍然记起,眼前这个状元郎出身可是不高。这么一大片宅子,放在长安繁华之地,别说朝廷中地大臣们,就算是一些皇亲国戚也是相形见绌的,虽说修缮起来要费些功夫时日,但出身寒门的人怎能禁得起这般的诱惑,虽说这人眼前红得发紫,但年纪和出身在那里摆着。没有喜形于色便已经算的上是沉得住气了。哪里还有不满意的道理。到是两个人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他们必须得干的,怎么样让这个看上去有些破落地宅子重新容光焕发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地问题,也就是在今晚,眼前这个少年也许就是个五品武官了,说是朝廷重臣也不为过地,这样的人必定要匹配一所像样的宅子才行,这也是朝廷的脸面问题。所以要做的事情也比较繁重的,于是李老便留在了这里,只有赵石和李全寿以及薰总管回转了王府。
赵石虽有片刻的悸动,但走了路上便已经恢复了平日地心境,心里却是在暗暗默念道,今晚,也就是今晚,只要杀了那人。以后便是一片坦途。到了现在,权力离他越来越近,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也越来越是浓郁。最重要的却是他也越来越明白,危险这个东西,伴随着你全力的增加,将越来越少,就像是今晚的挑战,在他当上那个代指挥使之后,将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在狂风暴雨之中,参天大树总是矗立不倒,只有那些花草才被随意摧折,普通人总是以为身在高位,伴随而来的危险也就越来越多,但却从不想想,在风险来临地时候,毫无抗拒之力地总是普通人,便是那些低级官员,在大风大浪面前也是沉浮不由自主,只有那些掌握了重权之人才真个有选择的权力,跟了陈先生这些时日,这个道理赵石虽然还只是隐约明白,但他却已经开始坚定的走向了属于自己地权力之路。
回到了王府,董总管交代了几句就急急忙忙的去景王妃那里复命了,跟在赵石身边总是让他有种压抑的感觉,这是来基于顾忌到对方以后的身份,或是之前那次生死一瞬的教训上面,而不得不谨言慎行而带来的一种压力,这和什么王霸之气一点关系也没有,大多上位者给人的感觉其实也是如此,所以恨不能马上离这个少年远远的,便是连一丝一毫的亲近讨好的念头都没有。
李全寿则是在憧憬着明日彩玉坊之行,今晚的寿筵他也不得不参加,但这种场合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件高兴的事情,礼仪,规矩等等都让他感到厌烦,不过明日去彩玉坊就不同了,自从赵石来到景王府之后,他于府内的护卫接触的越加频繁,这些人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而且大秦对调妓之乐并没有什么限制,甚至有些文人以此来自诩风流儒雅,
呆着没事能说些什么?尤其是见这位小王爷十分之感恨不能将自己的肠子掏出来给他看看,自是有问必答,不过这些人也不是蠢笨之人,自也不会将事情说的那么龌龊,尽是往好的地方形容。
如此一来,却是给李全寿描绘出了一副堪称色彩斑斓的画面,每每想来却要比这王府精彩百倍了,于是在几个丫鬟婆子以及下人被景王妃派来催促他回去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上的寿筵的时候,这位小王爷却是死拉着赵石的袖口,一直到赵石答应他明日一定带上他为止。
不过需要准备充分不只李全寿一个,像赵石和杜山虎两个就都得参加今晚的寿筵,衣着礼仪都得周到不是,赵石不知道杜山虎现在如何,但被一群人围着整理这儿,整理那儿的,不禁有些头大。
他屋内的几个女人也早就听到了消息,老爷中了武状元,今晚要授官,这样的消息足够将几个身份不高的女人砸昏的了,相比于后世闻名的文试状元,除了那些演义小说之外,武状元好像就不是那么受人重视了,但在这个战乱频仍的时代,大秦的武状元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殊荣,甚至有些时候比文状元还要受到朝廷的重视,尤其是这次武举乃皇上亲审,只天子门生这一条,就足够显示其尊荣了。
四个女人,不,只能说是四个女孩儿中,最兴奋的只怕还要数惜红了,以前他不过是一个王府中的舞姬,之前在赵石还任职王府护卫都头的一段时日里,各种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便已经环绕左右,这和他以前在王府十几年的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了。
而如今赵石中了武状元,传言更是未来的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这一下,便是派来那几个在王府中都有一定身份的丫鬟婆子都围在她的身边陪着笑脸,看着一个个平日里连眼睛也许都不会瞟她一眼,后来则是一副矜持模样的王府红人儿,现在却恨不得把眼睛都笑没了的样子,她如坠梦中。
不过回过神儿来的她也是明白,这些人笑脸不是给她的,更多的则是想借着她的嘴能让那位老爷知道罢了,王府中很少有秘密,有秘密也是王爷和娘娘的,赵石这里显然还没达到那个程度,她是赵都头屋里的,说的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甚至她还隐约听到一些难听的话,无外乎狐媚惑主之类的言辞,这事情本来就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有些传闻在王府这样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
但如今作为赵石在京师可能是最亲近的一个人,所受到的待遇也就不言而喻了,虽然场面让她有些失措,但在王府这么多年,应酬之类还是驾轻就熟,而且她虽说有些心计,但却实在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物,适应了众人的吹捧,心底却已经在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握好了心思,老爷是个做大事的人,如今年纪比她还小,可以想见的,将来女人一定不会少了,能在老爷心里搏得一席之地,将来安安稳稳过了此生便是天大的福份,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使老有所依才是正理,万不可存了非份之想,招了老爷的忌讳。
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却也属于女人中不可多得的了,如此这般等赵石回到居所的时候,见惜红领着一群人给自己道喜,之后更是指挥的井井有条,让他少了许多的麻烦,这心里却也高看了惜红一筹。
闲话少叙,太阳西沉之际,宫中传旨的太监终于来到了王府。
“赵石接旨,兹赵石勇武无双,少年英才……特晋武状元。前答对……
宣旨过后,准备的赏钱也如数奉上,一切杂事却全由王府之人代劳,打点的滴水不漏。
之后赵石和杜山虎两个随着这位满脸是笑,态度恭谨的大太监经内城,直接奔皇宫而起,望着愈见清晰的宫门所在,赵石也是心潮澎湃,这里,也许将他的另一个起点,也许也将是一条死亡之路,不过一切却全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也许,这才是他前世一生所追求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寿筵(二)
了宫门处,赵石一眼望去,这里已经是热闹异常,灯燃了起来,宫门两旁一溜的轿子排出老远,下人,轿夫围在自家老爷的轿子周围窃窃私语,皇宫虽是威严所在,但今日乃是圣上寿辰,便是这些下人们也都喜上眉梢,行动也就随便了许多,声音也以嬉笑为多。
宫门两侧驻守的军士目不斜视,看上去颇为雄壮,但对旁边这些人的放肆却如不见,这些都是羽林右卫的官兵,本来这些差事都是羽林左卫的,但如今羽林左卫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相仿,军中的将校大多都在牢里关着,便是官军也都奉命去了城外的营房,随时等待大理寺提审或是兵部的命令,所以所有的差事都交卸给了羽林右卫。
左右两卫都乃皇帝亲军,平日里职责多有重叠的,所以相互之间的较劲儿也是有的,不过到了现在,羽林左卫在旁人眼里算是倒霉到了家,失了圣宠,就算是之后编制还在,威风处估计也将一落千丈,但羽林右卫上下却没有什么兴高采烈的样子,两家同属南衙,都受羽林中郎将节制,平时闹闹别扭,也是自家兄弟之间的事情,如今羽林左卫失势,羽林右卫上下却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尤其是谁也摸不准现在皇上的心思,更不知道这把火是不是会烧到右卫的头上来,这心里都拎着呢,所以这些平日里在长安也都颇为跋扈的羽林军士们都收敛起了平日地做派,谨慎了许多。若是平时,这些下人虽都是朝中大臣府里的,但像这般放肆在宫门口说笑,这些人早就上前呵斥了,但如今嘛,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了。
赵石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了下来,在***闪耀间,宫门旁的轿子马匹却是越停越多。下来的官员是一个比一个有权势。在宫门旁相互攀谈着有之。见面之后殷勤问候者有之,还有的干脆在宫门这里聚在一起开始说笑,朱紫满眼,风仪不凡,当真称得上是冠盖云集,让赵石不由想到,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组织一群人杀出来。是不是整个大秦会就这么亡了?
想到这些古怪念头,赵石也不觉在心中一笑。
来到近前,众人下马,那个领路的太监立即送上腰牌,却没有什么啰嗦,众人便被放进了宫门,不过随身所带兵刃却都被留了下来。
宫门之内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高墙耸立。走在这里便觉一股阴森森地寒气浸满人地身体。杜山虎在旁边不由打了个哆嗦,若是在平日,这个家伙肯定要说上一句这鬼地方地。不过这时听着众人足下空洞的声音在这甬道之间回荡,只觉出了皇家的威严,再也不敢有什么胡言乱语出口的。
那个太监这时也只是默默在头前领路,再无什么话语出口,听着耳边脚步在耳边回响,赵石到没觉出什么威严,只是有些走在这里让人生出几许孤寂的感觉来。
到了承运门前,却是见到不少的熟人,虽然这些人的名字赵石叫不全,但都是在武举上见过地,领头的正是那个和他争武状元的张峰聚,再一数人数,却是他们两个是最晚到的了。
此时这些人排成一排,规规矩矩肃手而立,哪里还有武举上的半点威风。
这时那领路的太监才回头低声道:“状元郎须得在这里等着圣谕传见,不要乱走,咱家得赶紧去向皇上复命,这便辞过。”说完也不待赵石两个答话,转身就这么走了。
杜山虎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这些没卵蛋的家伙到是神气……+:[去。
“赵兄弟,杜兄弟来地到早。”承运门旁站着地都是羽林军士,但对于张峰聚来说,这些人和摆设也差不了多少,见赵石两个过来,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早个屁,你们岂不是来的更早?”看见张峰聚杜山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生性张扬,又比他年纪小地多,最主要还是在武举中胜了他一场,见他笑嘻嘻的模样,自然心里不舒坦,立即回了一句。
张峰聚到也不生气,他常年随爷爷在延州镇生活,虽是世家出身,兼且自身又有能耐,傲气也是难免,不过自从
石在较场上将两个大活人摔打成肉酱之后,,这性子但在赵石面前却都收敛了起来,他还年轻的很,没有多大的心机,也没生出什么巴结的心思,更没有什么惜英雄重英雄的念头,就是这心底里多多少少产生了些障碍,畏惧他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但在赵石面前他确实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劲头就是了。
不过他这人到是健谈的很,也不管杜山虎臭着一张脸,还有身前那些羽林军士瞪过来的目光,接着笑道:“赵兄得了武状元,我这里先给你道喜了,不过赵兄今后有没有打算?呃,对了,应该是当那个什么羽林左卫的副都指挥使,不过照兄弟看啊,这些羽林军也就是摆设……州镇来吧,官儿虽然不会太高,不过这军功却来的快。
那里的马匪也多,三五时就能混个校尉出来,像赵兄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恋栈京师的繁华吧?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这地方可是英雄冢来着,不若让我跟我爷爷说上一声,调你去延州镇如何?到时候咱们兄弟并肩杀敌,可不比在京师强的多了?”
他这里一开口却就是招揽的话,赵石心里摇了摇头,这位到是好战,和京师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弟都不一样,不过却有些想当然,心机就差的多了,延州镇?西夏的来使已经在京城了,若是他料想不错的话,延州那里以后还有没有仗打还两说着呢,从武举上就能看得出来,金朝才是大秦如今的大敌,不过嘛,这些金人好像汉化的很厉害,就像是他在庆阳府时跟李金花说的那样,这些人学汉人的礼仪制度,学的似是而非,就像是土财主非要装成大户人家,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粗俗劲,而这些金使就非要装扮的像是天朝上国的来人,怎么看怎么别扭,可以想见的,若是他们的军官也都是这么一副样子,亡不亡国赵石说不好,但他若是遇到这样的对手还是很高兴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不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见赵石表现的如此冷淡疏离,张峰聚脸上有些尴尬,但心里却是不以为意,在他想来,有本事的人都是有傲气的,就像他一般,站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就没怎么理会身后那帮子人,在延州镇的时候他就知道,对待那些本事不如你的人这气派就得拿起来,要不然镇不住场才是真的。
于是接着笑道:“赵兄,这话说的虽然在理,但在哪里为官也得咱们自己争取不是?再说了,在什么地方做事也是给朝廷效力,延州镇也不是在兵部辖下嘛,你这里若是答应了,明日我就给我爷爷捎信过去,还不就是一纸调令的事儿?我爷爷最喜猛将,他自己就来是耐不住性子,上阵冲杀的,咱们两个若是到了那里,富贵唾手可得,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听他在旁边自来熟的唠叨,赵石挪动了下身子,怎么也想离这小子远点。
正说话间,甬道之内走出一行人来,张峰聚立马停住了自己的劝说,却是低声嘀咕了一句,“***,西贼。”
这些人中多数到是穿着汉人的服饰,不过胡人汉化的并不完全,便像这个为首的,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和汉人并无多大区别,看得出是一身灰青色的官服,但头上却带着一顶盖过耳朵的毡帽,发辫垂在肩头,一看便知是胡人无疑的。
不过张峰聚在延州镇呆的久了,却是一眼便已看出这是西夏的来使,延州镇乃大秦门户,和西夏人打的交道最多,不过这都用人命来作见面礼的,仇视这些西夏来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几个西夏人却没有这个自觉,为首的那人看见一群人等在这里,略一逡巡之间,眼睛却是一亮,疾步便走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寿宴(三)
恭喜状元郎高中。”话音有些低沉,但却中气十足,套之类的废话,这人上来便是拱手作礼,笑容也很是亲切。
来人正是西夏抚远镇军司安抚使李元康,他这人不算家世,自小便聪明好学,二十岁上从军,几十年来勤勤恳恳,终是到了镇抚一路的地步,如此也可以想见的,这人不是什么好捏弄的世家子弟。
这次来大秦出使一来因为身为当今西夏皇帝陛下的侄儿,很得西夏皇帝的信任,二来对汉学钻研甚深,甚至身边从来跟着几个汉人文士,这与西夏帝更愿意任用汉人为官的心思很是相近,这样一来便也成了出使大秦的不二人选。
说来以他的身份并不会主动上来搭话,毕竟赵石如今不过大秦景王府上的一个护卫都头罢了,但那日较场上李元康却是亲见这位大秦武状元与金国勇士的较量,他本来便是出身军旅,对武力绝伦的勇士向来喜爱有加,心胸也颇为宽广,并不以对方乃是秦人以及身份上的差距为异的,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心中没有算计是不可能的,怎么说这个赵石也是景王府的人,而景王却是好像很是热衷于与西夏结盟,已经派人与他们商谈了多次,这样一来,对这个大秦少年武状元表现出些微的友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有了这样的一个考量,这时见赵石在这里,立即按捺不住走了过来。
赵石也是躬身行礼,本能的。他对这些胡人并无好感,就好像后世地人们对美国人没有好感一样,不可否认的,这是一种自发式的民族意识,说不上好与坏,因为这种意识有可能使人变得偏激狭隘,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民族向心力的特殊表现。
赵石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此时的他心机却已颇深。并不会将这些心理活动表现在脸上。淡淡施了一礼。并不开口说话。
见赵石这种冷淡的态度,李元康却也不以为意,依然是笑容满面,右手动了动,想着像在军中那般派一下对方的肩头,但随即想到这样稍嫌轻浮,便即作罢。而是笑着道:“少年英雄当真让人羡煞康重的便是:是豪杰,这和秦国还是西夏并无关系,状元郎若是觉得我说话不错,改日咱们喝酒,有了这个心胸和胆量,才算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若是状元郎不答应。这个到也没什么,不过这气量却也未免太小,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说完这些。也不待赵石回答,哈哈长笑了一声,拱手为礼,竟就这般转身去了。
“奶奶地,西贼到了我大秦还这般张狂,早晚爷爷取了他地脑袋……石道:“兄弟可别听这个购贼瞎说,胡人能有什么英雄豪杰了?所谓宴无好宴,咱们兄弟可不能上他这个当,再说了,和一群泛着羊骚味儿的胡人喝酒,这可不如咱们兄弟相聚来的痛快……
赵石却没听他的瞎说,他虽不喜欢这些西夏人,但不可否认的,方才这人颇有些豪气,不管是真是假,却要比那些女真人强的多了,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他现在考量事情更显周密,和胡人喝酒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可大可小,但若是传出去,名声便不好听,他并无什么英雄情节,这样地蠢事更不会做出来的,显然张峰聚的话算是白说了。
这个时候,甬道中却又转出几个人来,天色太暗,虽说般若劲已经被赵石练到了明心的境界,但却也没有视黑夜如白昼那么神奇,也只能看出这几个人都穿着官服,却也看不清这几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官阶,更不知他们隶属哪个衙门。
这几个人步履并不急躁,但却也不慢,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走到了近前。
为首一人身形魁伟,但却并不显得笨拙,脚步不急不徐,却总给人一种一触即发的感觉,他身后诸人亦步亦趋,总是落后于他,并不敢走在前面的,可见这人在他身后诸人心中威望不小。
这人来到近前,看见众人候在这里,脚步却是一顿,身后几人便即也就停了下来,这时借着灯光,赵石才看清这人的长相。
这人脸色白净,长眉入鬓,鼻直口阔,长的颇为英俊,不过这人一双眼睛却闪闪放光,不经意间总给人一种阴狠地感觉,这时在众人身上一扫间,眼睛已经直直盯在站在前面地赵石脸上,眼
变得锐利如刀。
“你便是景王府的赵石?”声音很是尖利,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仿若刀子般在赵石身上刮来刮去,仿佛就像是一头瞅见猎物地猛兽一般,再加上话语里并无一丝一毫尊重的意思,却是显得这人实在傲慢无礼
赵石眼睛一缩,对方所表露出来的敌意是如此的明显,甚至不用刻意去猜便能感觉的到的,眉头不由轻轻一挑,毫不示弱的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张峰聚却已经开了口,他这人性子本就倨傲,不管怎么说,赵石身为武状元还算是得他敬重佩服的,眼前这人对赵石言语无礼,岂不是落了他张峰聚的面子,立马就接了一句,“今天怪事实在是多,什么狗屁东西都开口说起了人话,兄弟你也不用理会,狗叫的越欢,也就越不敢咬人……
“混帐东西,敢对秦统领无礼,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身后几人这个时候却是一阵鼓噪,立时之间,承天门外便热闹非凡了起来。
张峰聚却也并不惧怕,横着脖子嘿嘿冷笑,手上则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但腰刀早被收了去,一摸之下却是摸了个空,不过随即便把手插在了腰间,胸脯也挺起了几分,嘴里的狠话却也不断,表面上不落半点下风,其实心中也自惴惴,这里可是皇宫所在,他还真怕这些家伙被猪油蒙了心,上来跟自己撕打,到时候不管有理没理,这个罪名都轻不了的了,不过他毕竟少年心性,心中虽已有了悔意,但若让他马上软下来,却也休想。
那人看着他却是微微一笑,这人笑起来眼睛便眯了起来,弯的象个月牙,整个人的气质立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方才若是说他象是一把出了鞘的宝刀,显得咄咄逼人,现在则是让人从他身上能感到分外的亲切。
“都闭嘴,不得无礼,这位可是我大秦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就是……i秦克简,改日咱们是要多多亲近的,你说是不是?赵都头?”
“秦克简。”赵石已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便是自己晚宴上的对手,看这样子,对面这人对他也是充满了敌意,显见也是得了吩咐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不得不承认,这人在他看来是,那种最难以对付的一类,筋骨结实,身体强壮,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弹性,就好像猛兽在捕食的时候,总是处在跃跃欲试的状态当中,这人话虽然说的张狂之极,但在赵石看来,这人眼神沉静阴沉,并非如折潜般心浮气躁,这些话估计也是故意为之,至于目的无非便是激怒对手,这是心理战术。
不过赵石乃是这方面的行家,只一瞬间便已经将对方的心理猜了个八九分出来,这人要么就是生性谨慎,要么就是在武举中看到过赵石的表现,所以很是慎重,开始便要激怒对手,一个愤怒的人总是容易应付的。
不过赵石的年纪摆在那里,这人虽是谨慎,但到底存了些轻视之心,所以这手段也难免粗略了些,不入方家之眼的,不过这人变脸的功夫实在是一绝,赵石自认是办不到的。
既然想到了这些,赵石心中便已经有了定计,身形一挺之间,眼睛更是毫不退让的直视对方,“秦大人乃东宫侍卫统领,卑职自是不敢高攀的,不过看秦大人也是颇有勇力的样子,不如改日切磋一下如何?”
“好好……笑意更浓,连说了两个好字,他声音本就尖利,这时更是透出一股金属摩擦之声,听了就让人难受非常。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过刚则易折,状元郎还要保重才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劳大人挂怀。”
两人这时都是嘴角含笑,对视良久,直到后面又有人走过,秦克简才摇头一笑,仿若无事般转身离了开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寿筵(四)
终于从医院熬回来了,头还晕的厉害,先码这么多吧些了再说。)
眼瞅着这几个人昂首离去,其中两个还递过来满具威胁的眼神儿,张峰聚转过了脑袋,心里别提有多闹腾了,他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那个什么东宫侍卫统领说话虽然客气,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怎么瞧怎么别扭,恨不能像在延州镇一样,上去就饱以老拳的,不过话说回来,他虽年轻冲动了些,但一边是景王府,一边是太子,这水便有些浑,给他个天作胆,也不至于因为一时热血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淌进这样的浑水中去的,这时有些尴尬的对赵石一笑,再不做声了,心里却是对眼前这个少年满佩服的,不过这些是不是有景王在背后授意,他也懒得去想了。
到是杜山虎很是嘟囓了两句,不过这里人多眼杂的,又是皇宫所在,他也不敢太没分寸,这些武举得中之人都是在军中历练过的,虽然不免粗鲁,但要说到机灵劲头上谁也不比谁差到哪里去,更都是闭紧了嘴巴,心里却都暗道,都说京师已经闹翻了天,殃及了很多池鱼,如今窥一斑那个也可以见到全貌了,京里这些大爷们还真个是肆无忌惮,在这里就掐上了……
赵石自己反而没想太多,今晚必有一战的,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棋子罢了,棋子间再怎么争斗也离不开棋盘,这也是他这些日子来体会最深的地方。他内心深处最反感地也是被人随手捏弄,不由自主,前世时没有机会,而今这棋盘朝着他却是露出了一角,他这野心也便不可抑止的膨胀了起来,而今晚必将有一个人成为这野心之火的第一个祭品,不是旁人,便是他自己。再没有退步的机会。所以他也只是出神的望着这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杀机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澎湃了起来。
队伍安静了下来,络绎不绝地官员从这里走过,都有些奇怪这些武进士怎会如此地安静压抑,一个个都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武举得中地喜气儿,心里都是暗道,这几年京里的事情怎么都透着一股邪气儿……
在这里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直到秋月当空,天气冷的让人直打哆嗦,几个穿的稍微单薄些的家伙已经忍不住开始缩手跺脚的时候,这才看见几个太监小跑着冲了过来,来到近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太监才喘着气儿将一张黄绫布地诏书捧出来,“宣赵石,张峰聚。段瑞率一干武进士到寿元殿见驾……
所有人这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出来。但随即就都紧张了起来,天子驾前,万乘之尊。这要放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荣耀,本来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的他们,在这个时候却都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赵石到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张峰聚则蔑视的瞅了瞅后面,这才和赵石,段瑞三个人领头拜领圣旨。
跟着前面领路的太监,一行人七拐八绕的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赵石沿路暗自打量,各处楼台殿阁在灯光闪耀之中看不太清,但这等富丽堂皇的地方也不需细看,只是略微打量,平常人很容易便会被这样恢宏博大的所在所震慑。
一路无话,一行人在几个太监地带领之下来到寿元殿前,那个领头地太监叮嘱众人了几句,便进去复旨。
众人束手呆在门前,并无一人出声,殿内隐约传出灯光和歌舞之声,这座大殿在外面看足有四层,赵石听那礼部的官员说起过,知道这里乃是历代皇帝朝宴所在,便像是前世时的国宾馆差不多少,眼睛在四外扫了一圈,黑暗中影影绰绰地站着些人影,想来都是皇家侍卫,戒备很是森严的,也不知那个秦克简是不是就在这些人当中,再看了看天色,若那秦克简在外面站了这许多时候,之后的比武到也算的上公平。
略微活动了下手脚,这夜晚虽说凉意侵人,但他并无多少感觉,血脉活络的紧,感觉到自己不管是在体力上还是在精神上都处在一个巅峰状态,这才满意的舒了口气,那个了然和尚教给他的东西还真是神奇,以现在的身体,才只十四岁的年纪,身体发育的还很不完全,便已是如此,到了成年之后那还了得?想起了然和尚,却也想起那和尚临走的时候让他照看自己的家人,来到京师这么久了,人见到的却是很多,但朝中的官员就没几个了,过了今晚,这事情却要上心些了,他本就是个恩怨之心极重的人,那了然和尚教他时没有半点的藏私,可以说对他恩惠极大,所以交代下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要替人家办到的……
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那边厢寿元殿内,正德皇帝却已经喜上眉梢。
“儿臣们为父皇寿,祝父皇领着四个兄弟拜倒在地,在他们身后还跪着十余个大大小小的小一辈儿,这时也乱纷纷的给这位已经在位二十九年的皇帝磕头贺寿。
殿内极是阔大,朝中文武重臣分列两边,两溜矮几排出老远,这时随着李玄持等人都是拜倒在地,在正德皇帝这个位置看去,一溜的都是不停起伏的脑袋和屁股,不过这位老皇帝明显很是欢喜,转头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华服妇人笑道:“皇后,这里可好些时候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还记得去年此时,人好像比这时还全,小五也在京的,不过说起热闹劲来,感觉却还不比今日,哈哈,莫不是人老了,这心境也不一样了不成?”
他身边坐着的正是当今大秦正宫娘娘张氏,自孝贤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子李玄持的亲生母亲种氏故去之后,这位出身东部将门之家地如妃便被立为了国母,她即出
,五皇子李玄道又常年戍守潼关,中间难免有些往来十年间太子一党对五皇子忌惮愈深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这时这位正宫娘娘却是微微一笑,眼角之处已经有了些皱纹的她在这一笑之间,却也能看得出当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的。如今年纪虽也不算轻了。但那种常年养成的雍容和华贵之美却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陛下。这恐怕和年纪老不老没有什么关系的,陛下春秋正盛,此时又逢金夏两国来朝,大秦立国两百四十七年,历代皆是不可多得地英主,但大秦国力却从未有此时般强盛,能让金夏两国俯首。陛下之功业不需旁人多说,必将留名青史地,逢此之时,便是我这妇人也是欢欣鼓舞,何况陛下乎?”
这番话正正是搔到了正德皇帝地痒处,虽暗自拿捏着没有失态之举,但脸上的喜色却掩也掩不住的,嘴里更是道。“皇后深得朕心。这个彩头确实不错。”
随意挥手间,殿下的众人也都平身归座,接下来便是这些龙子凤孙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献上寿礼。其中不乏珍奇罕见之物,但身为一国之君,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在平常人眼里珍逾性命的物什在他眼里也只是平淡无奇罢了,这时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一直不停的微笑点头,遇到实在用心地,才笑着打赏下去,搏到彩头的自然喜笑颜开,没得彩头的也不以为意,见到皇帝高兴,也便都放肆了许多,更有几个向来胆子大的,这时也是凑在一起,议论起方才的歌舞到底哪个舞姬更美一些,哪个身段好上许多,间或再喊上一声好儿,气氛着实热烈了起来。
直到李全寿出列,小小的身子爬在地上就给正德皇帝磕了几个响头,这也便是他年龄还小,若是旁人这般,还不得给笑死。
“起来吧,给皇爷爷准备什么礼物了?可别像去年似的给了皇爷爷一支笔,却把自己喜欢的那支紫香炉弄了去。”
这句玩笑一开,嫉妒者有之,失笑者有之,但都已经觉察出来,这位景王世子好像比之当年地景王还要受陛下地宠爱,想起去年这位景王世子耍赖般的行径,却都也不免笑出声儿来的。
但李全寿却没有丝毫尴尬地样子,站起身来便大声道:“皇爷爷不要笑我,去年时孙儿不懂事,只听了六叔家的六哥说皇爷爷批文上的字有些欠佳,这才送了皇爷爷一支好用的笔……
听他这么一说,大殿之上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是张嘴结舌,六皇子身后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是一口酒喷在了桌子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煞白一片,见父兄严厉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张嘴想要辩解,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更已经是怕的要命,这话他是不记得自己说过没说过了,但这罪名再也清楚不过的,一个诽谤君上是逃不了的了,便是连父王也护不住他的,他可不曾想,以前在他眼中的废物小十四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上这么一出儿……
正德皇帝面皮抽动了一下,挥手止住了就要上前请罪的六皇子,淡淡道了一句,“小孩子家的言语当不得真,朕的字确实也不入方家法眼的,到是全寿有这个心思,真是难得,说吧,你这次准备了什么?”
李全寿毕竟年纪还小,也听不出正德皇帝话中的意思,也没看见自己父亲焦急的神色,小脑袋得意的一昂,能阴了那个狗屁六哥一下,他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孙子这次没准备礼物,不过从老师那里学了一些东西,也知道了皇爷爷为政不易的道理,孙子在这里便背上一段,皇爷爷看孙儿说的对不对,将来孙儿长大了,一定为皇爷爷分忧解难,让皇爷爷不像现在这么辛苦。”
这时正德皇帝才又露出了笑意,呵呵笑着对身旁的皇后道:“全寿才多大一点,这志气却是不小,难得,难得。”
说完才转头道:“好,前些时日还听说什么景王家的小魔头无法无天,就知道胡闹,如今却懂道理了,好,就听听你能说些什么出来?说的好了,皇爷爷这里当有赏赐的。”
他这里又是难得,又是好的,这些龙子凤孙的脸色可就都不对了,尤其是方才被吓得好悬没晕过去的那位,嫉妒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于所而众星拱之……::.却有许多解释,这才是旁人听得入神的地方,一百个人读论语,便有一百种理解,这是众人都熟知了的,不过李全寿说的这些解释当中当真不乏真知灼见,听得殿中几个以儒学大家自居的都是不时点头。
众人也是知道,这些东西一个九岁的孩童是解不来的,他的老师才真个是儒学方家,但一篇论语带着解说怎么说也有数万字吧,能这般顺利的默下来到也颇为不易,更难得的是方才一句话,就给人扣了顶帽子,还让人辩无可辩,比之那位到处找人麻烦的景王,这位世子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等的心机和手段,当真不愧为天家之人,这无情劲更是学了个十足十。
直到李全寿背完,大殿之中的人声已经尽去,李全寿的小脸上也是泛起了汗珠儿,这么多东西他可是准备了一个多月,就为了能在这时搏个彩头,环视众人惊愕的目光,心中没有丝毫惴惴之情,反而越发的得意了起来,更是大声道:“皇爷爷,孙儿说的可还对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寿筵(五)
正德皇帝这时笑的已经眼睛眯缝了起来,待得李全寿说完这一句,立马招了招手,嘴里也接着说道:“小十四还真不得了,几日不见也知道用功了,到上面来陪皇爷爷坐着,要什么赏赐直接跟朕说,再没有不准的。”
“皇爷爷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所谓……言,那孙儿可就不客气了,我自己什么都不缺,心里也只想着能让皇爷爷高兴……封他个大官儿当当,和我出去的时候也好不被人欺负了去。”
听了他这么一番童言稚语,满殿的大臣都是嘴角含笑,却没一个当真的,心里都道,这位世子到真是不缺什么,不过这个时候还用给身边的人讨官儿?在京里此时只要报出景王府的招牌,再也没哪个愣头青敢上前的。
正德皇帝笑容不变,却是一手拉住走上来的李全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随口问道:“呃,是什么人让你这么上心,讨官都讨到皇爷爷这里来了?”
李全寿昂着小脑袋,脸上笑的灿烂之极,“还能有谁?这人皇爷爷也认识的,就是日间将那些金国勇士打的唏哩哗啦的赵石呗,父王和母妃现在都没功夫陪我,只这个赵石和孙儿很是投缘……皇爷爷您封他个大官儿,又不用干事的那种。嗯,最好是那个什么见官大三级,那可就威风地紧了。”
他这番插科打诨的,逗得正德皇帝和皇后娘娘都笑个不停,正德皇帝道了一声胡闹之后,却是看见那个传旨太监已经站在了殿内,许是看殿内气氛正浓,没有立即上前复旨。于是道:“宣赵石等人进殿。你们都好好看看。今年的武状元是否实至名归……”
赵石一行人被引进大殿之中,各人神色各异,却都满脸肃然,赵石等三人领头拜倒在地,山呼万岁过后,正德皇帝一声平身说话,诸人这才依次站起身来。却没有一个敢抬头看看上面的皇帝的。
赵石眼睛也只是微微一扫,大殿之中***通明,白昼相仿,上面的正德皇帝精神气色好像比白天时好上许多,周围的那些朝廷重臣多不相识,也来不及细看,之后也便低下了头去。
接下来便是正德皇帝说上一些温勉之词,在周围人等耳朵里也无多大新意的。不过是些为国效力。应实心任事之类地言辞,这也是每次庭训地过场,便是他们之中有些人当年也是听到过这么一番说辞地。
不过到了后来。正德皇帝却是话锋一转,含笑道了一句,“赵石你今年才刚十四岁吧?”
见赵石微微愕然向上看了一眼,接着才点头称是,老皇帝这才笑着接着道:“不知可有婚配?”
殿下群臣都是大讶,难道陛下还打算招个女婿不成?这可是国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前朝时到多有状元尚公主的佳话传出,但到了如今的大秦,人才并不算多,若是尚了公主,也就是驸马都尉了,尊荣是尊荣了,不过这一生恐怕也再没有进步的余地,可不就是浪费了大好的人才?所以历代皇帝对于文武状元皆予以重用,此节便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虽无明确的规定,但惯例上却从未有哪个皇帝硬塞一个公主出去过,不过这些人心中虽是惊讶,但多数也是露出羡慕之意,能被皇帝问及这些,不说结果如何,过后都是天大地荣耀的……
赵石也只是第二次见这位皇帝陛下,心里虽不如其他人战战兢兢的,但也并不轻松,对方的话虽是温和有加,但总有一股让人不得不低头的压力在里面,便是像他这般身经百战,心性坚韧之人也不例外。
沉吟了一下,才抬头直视眼前这位已经在位二十九年的老皇帝,行动上有些失礼之处,但却并无一人出声斥责,便是在座的正德皇帝也是不以为意,反而嘴角噙着笑意,说了一句,“你无须拘谨,朕也是随便问问而已,有话直说无妨。”
“小臣前些年便已定亲,乃巩义县范家之女。”
事情上他本不怎么愿意,但此时此地却也不能隐瞒,事。
他这句话一出口,旁边的一些人着实松了口气,若是这位陛下当真有让公主下嫁地意思,少不得他们费尽唇舌劝阻一番地,这么一来,却是不用他们费事了,但有些人心中却是大叹可惜,这难得的机会却被眼前这个少年浪费了。
不过正德皇帝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减,还回头跟身边地皇后笑着言道:“这个赵石人才难得,却也并不是只有玄谨慧眼识珠,你瞧瞧,连娃娃亲都定上了的。”
皇后娘娘摇头失笑,心中却也有些诧异,陛下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对这个少年着实与旁人不同,但这时却也不是细究其中缘故的时候,于是回了一句,“陛下莫不是真个起了嫁个公主出去的心思?如今可是有些失望?”
“皇家的女子难嫁,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朕这里可也没有办法。”正德皇帝笑着言语了一句,心中确确实实有些失望的,他到不是真个要将公主嫁出去,而是这个赵石年纪太小了些,又是出自寒门,羽林军那许多的人,哪个没有些来历?这个少年能不能压得住?这也是他一直有些顾虑的地方,若此时赵石说是没有良伴,他立即便能指上一个,结亲往往是寒门子弟向上的第一步,有了奥援,此后许多事情便也简单些不是?但赵石话已出口,便也没有转的余地,再没有一个帝王能当众做出毁人婚姻的事情来。
正德皇帝这时转过头来,却再没有单独跟赵石说话,声音也高了许多,“你等都乃大秦干才,今后当存忠义之心……今羽林左卫烂,官兵赌博成性,不堪驱使,朕诏你等入羽林左卫整顿军纪,尽可放手而为,有朕给你们做主……
说到这里,朝殿下吏部承旨陆简挥了挥手,陆简在殿下已经等了多时,这时不敢怠慢,赶紧站了出来,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圣旨展开,高声宣读,“特诏正德二十九年武状元赵石为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暂代指挥使一职,晋巩义县男衔,望其能公忠体国,不负圣心……
诏正德二十九年武举榜眼张峰聚为羽林左卫第一营……
李玄持在旁边坐得久了,之前一直含笑旁观,并无什么话语,此时却是眼光闪烁,朝下面的一个朱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人本就时刻注意着这边,脸也绷的紧紧的,显见心中也是紧张异常,此时见了李玄持的暗示,身子立马打了个激灵,脸色也是难看的可以,他心里也是知道,这个出头鸟一当,辛苦半辈子赚来的前程多半也就毁了,但有太子殿下的授意在先,也容不得他现在再有退缩。
整了整身上的袍服,待得陆简念完圣旨,还没等赵石等人谢恩,站起身来便大声道:“陛下,此事不可……
这事是早已经定下来的,圣旨已经宣读完毕,这人却跳了出来,很多朝廷重臣心里已经暗道了一句,找死,众人向那莽撞之人看了过去,却是御史台的侍御史周显,再看御史中丞汪老大人这脸上的颜色可好看了,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个周显却是他的辖下,事先根本连声招呼也没打,看着正德皇帝这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汪老大人这汗珠子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死死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恨不得上去一个窝心脚踢死他。
周显今日也算是豁出去了,并不看周围人等的神色,来到大殿当中便是说道:“陛下,羽林左卫乃御前亲卫,赵石等人有何德何能掌此要职?
不说其他,只赵石才刚年方十四岁,便是小有勇力,威望怎能服众?皇宫重地,陛下之安危,怎能托付于此等样人?国朝也无此先例可寻,请陛下三思。”
(羽林卫士的官职找了半天,也.:;道?帮阿草一下,感激不尽,最好是详尽些的,职责,官衔都要,急急急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寿筵(六)
殿之上再次一片寂静,众人目光所聚都是站在殿中侃御史周显,心中都道,这人莫不是患了失心疯,羽林卫职责虽重,但李严禄被下狱,此时让个武状元暂代其职却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却是谁也能看得出来,皇上此次却是为了整顿京师诸军而下的先手罢了,他一个侍御史就敢在这个时候直刺君颜,当真是不要命了,还是真的心里糊涂?
便是那些被请来参加寿筵的金国以及西夏使臣也是愕然,金国使臣都是脸含讥笑,圣旨刚刚读完,就有人跳出来反对,这个在金国可是未曾有过之事,这个戏码演的好啊。
眼瞅着正德皇帝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那边厢的汪老御史却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指着周显便道:“一派胡言,赵石等人乃圣上钦点,难道还能错了不成?”
“智者百虑还有一疏,陛下英明神武,堪比尧舜不假,但古之明君皆善纳谏言,否则要我等谏臣何用?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改任他人,才是社稷幸事。”周显也是豁出去了,立即反驳了一句,他方当盛年,言辞便给,立马噎的岁数已经不小的汪大人哑口无言。
这个周显赵石是知道的,张世杰便在此人府上入幕,侍御史的官职并不算大,但身份清贵,有谏议,补阙之责,职位也只在殿前御史之下,乃为皇帝分御史中丞之权所设,很是重要的。不成想这个时候却是跳出来跟皇帝唱上了对台戏,本来应该时常和皇帝争论地御史中丞反而极力附和皇帝,赵石还不甚明白此中的关节,但这些大臣们却都清楚的,都觉此情此景甚是怪异。
不过赵石也知道今日这事不可能平安度过的,有这么个枝节也在他意料之中,闪眼向景王看过去,却见这位王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作冷眼旁观状。知道此事即便不是他安排的。一切也在他掌握之中,心中更是安定,只在那里垂头等着最后的结果。
但旁人可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在周显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此时却是锋芒毕露,着实让人吃惊不小,但定下心。也都觉得今日地晚宴怕要闹出事来,这个周显才多大点地官儿?这般肆无忌惮总归有些蹊跷,老成持重地眼睛便已经在几个皇子身上转来转去,不过几个稍微急躁些的,见正德皇帝脸色阴沉如水,立即便出来与周显争辩,但此人只抓住赵石等人年纪太轻,不足以堪当重任这一条。这也确实是赵石等人的弱点所在。还真就拿他没有办法,再到后来,又多出几个帮腔的。众人这才清楚了一些,这里面太子怕是脱不了干系,又见兵部众人却没有一个参加进去,可见此事景王也是不愿参与其中的,那些机敏的便也息了蹚这趟浑水的心思,不过那位汪老大人德高望重,也是被周显气地糊涂了,竟是一力争竞,御史台的几个人便也出来说话……
如此一来,好好的一场寿筵,到得此时却已经成了文武重臣唇枪舌剑的场所,乱纷纷的好像菜市场一般了。
像杨感等人,却是没有料到此事竟然在圣上寿筵的时候爆发了出来,再看台下几个王爷以及太子,心里更是一片冰凉,这哪里还是父子兄弟?比之仇人也差不多少了,四王爷乃皇后所生,但从小就不学无术,很不得圣心的一个人,这时笑的也最是欢畅。
景王到是镇定,但赵石是他府里出来地人,竟然没有什么担心地神色,也不站出来说句话,显见也是料到有今日之事的,心机用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心寒。
太子就不用说了,虽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但看看站出来这些人,谁还不知道是他安排的?也不知他存地什么心思,那日被圣上呵斥之后,再也就没提起此事,这时却是搬了出来,不过还是一惯的手段,先撇清自己,再送上几个替死鬼,还真就有些滑不留手的意思,但这事作的也太过明显了些,也不知是愚蠢还是怎么的……
再有就是六王了,这个时候也想出来占些便宜,不过手底下到底没有什么得用的人物,反而像是一群打太平拳的。
这要是五王也回了京,乖乖,
闹翻了天去?
折木清毕竟回京不久,朝中之事还不算太过明了,这个时候只是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过眼睛中的愕然之色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杨感惊怒之下,眼瞅着正德皇帝眼睛都好像要喷出火来的样子,再也顾不得摆什么宰相气度,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喝了一声,“殿前将军何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将这几个狂徒插下去等候陛下圣裁。”六七十岁的老人声音这时却是洪亮之极,惊的底下这些大臣都是一哆嗦。
今日殿前值守将军名叫何金,这时面色却是有些发苦,殿上的这些大人最小的也是个四品官儿,都是朝廷大员来的,他这时上去不是找不自在是什么?
不过到也不用他费心,此时那周显已经红光上脸,估计只有在今日他才真正体会到谏臣的境界,所有顾虑抛开,兴奋劲头也上来了,杨感话音未落,就听他大吼了一声,“谁敢?祖宗规制,犯颜直谏,有功无过,你们谁敢动我?”
何金带人上又不敢上去,退下又觉得不妥,正闹纷纷之间,正德皇帝啪的一声已经将手中杯馔摔在了地上,大殿之上立时寂静无声。
只见这位老皇帝面色青白,一把推开站起来搀扶的皇后,咬着牙却是笑了起来,但眼中的怒火却仿佛要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烧为灰烬一般。
声音也失了往日的温和,清冷的让人浑身发凉,“呃?这么说你还想当个直臣了?”
这句话明显是问周显的,不过正德皇帝的目光却盯在了太子李玄持的身上,李玄持却是早有准备,只是低头盯着桌子,并不与皇帝对视,若是有人在他身后,却可看见他身后的衣衫瞬间便被汗水浸湿了一片的。
周显这时也知自己再无退路可走,他膝下一直无子,只有一个侄儿可继承周家的香火,一直爱愈性命,太子给他许诺到也简单,待得太子登基之后,不管他周显在于不在,他的侄儿一定荣华富贵一生,这个条件看上去并不优厚,但他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所以才到了这个地步上,哪里还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
听正德皇帝说的凶险,他却立马跪倒在地,回了一句,“不敢当陛下赞语,臣一片忠心,皆是为了大秦天下,此心并无半点虚假,还请皇上明察。”
正德皇帝嘿嘿冷笑了数声,“忠心?你果然是朕的好臣子啊,朕的圣旨发了,你才到朕面前来表忠心,之前却无半点谏言,这个忠心朕不要……
若朕现在处置了你,想来还成全了你的名声,为后世子孙开了个怒斩谏臣的先例,你到是存了一份好心思,我来问你,你要将朕置于何地?桀纣之君吗?这就是你的忠心?”
这话说的越来越重,殿下的众臣都觉得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头一般,那周显首当其冲,身子也是抖个不停,但嘴里却是抗声道:“陛下明鉴,臣没这样的心思,臣位卑职小,说话也就无足轻重,所以没有直达天听,但为陛下安危计,臣这才在此时直言帝过,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陛下降罪便是,臣绝无半点怨言。”
“好,好,好……打哆嗦,连说了几个好字,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这么说来你还是有功无过了?好,朕就好好听听,赵石几个不能掌这羽林左卫,那什么人就行了,难道是李严禄之流?你说……
这个时候周显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终于能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了,至于之后结果怎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这里再不犹豫,立即道:“臣以为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对朝廷忠心耿耿,兼且素有勇名,在羽林军中德望又足,足堪其任……
第一百八十章 寿筵(七)
样一句赶一句的庭对可是将其他人看直了眼睛,很多道,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位侍御史大人有这样的胆量?还真是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样子。
“呃?东宫侍卫统领……了一下,再扫了一眼殿下群臣,先前一时激怒,不曾细想,只觉得这个周显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面皮上,龙有逆鳞,触之即怒,这时却是忽然清醒了过来。
微微扫了一眼坐的安稳的几个儿子,心里却是生出几许不可思议的莫名情绪来,当年他也是从王爷的位置上过来的,几个儿子的心思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
心中叹息之余,却也有些无可奈何之感,诸子纷争,放在平常百姓家里是大不幸,但放在皇家,却未尝不是好事,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希望家人和和美美,兄友弟恭,父贤子孝,但他是皇帝,大秦天下之主,选贤立能,保万世之基业才是应当应份,父子亲情?当年登位时便已经抛却了的……
想到这些,心思却是更加清明,怒火也不翼而飞,缓缓坐了下来,脸色虽然还是难看之极,但语气却已经变得淡淡的,“太子怎么说?那秦克简是东宫侍卫统领,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说到这里,话音中不免带了些讥诮出来。
太子李玄持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作诚惶诚恐状答道:“秦克简此人确有些勇力的。在羽林军中也小有威名,平日办事也算勤谨忠心,不过武状元赵石乃是父皇钦点,儿臣断不敢有何质疑地。”他这话一说,却是在把自己撇清的同时,话里话外的意思谁也都听得清楚。
接着便是话锋一转,“七弟执掌兵部,对羽林中事应是十分熟悉的。再加上赵石也是出自他的府内。父皇到不如问问七弟的意思。”
这时李玄瑾也站了出来。看了赵石一眼,露出一个让他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躬身说道:“父皇,儿臣没什么话说,赵石虽是出自儿臣府内,但为朝廷选材,国家大事在前。儿臣不敢存了私心,若是羽林指挥使能得干才任之,儿臣唯有高兴的份儿,还望父皇圣裁便是。”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都道,好嘛,太子和景王都好像很有公心地意思,也不护着自己地下属。这里面地关节可就有些深了。不过景王和太子两个素来有些不对付,这是谁也知道的事情,在这里斗上一场也没什么奇怪的。
太子李玄持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事上他已经考虑周详,就知道这位七弟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的,事情也果然如此,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只要稍后秦克简杀了那个赵石,之前的一切便也都算值得,至于之后怎么面对父皇的责问,是否在这事上把这个七弟得罪死了,他也自有布置的……
正德皇帝正在琢磨着两个儿子地意思,沉吟良久,这才转头看向杨感,“杨卿家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杨感心念电转,他身为枢相,这事上是怎么也逃不过的,但两人都是言语暧昧,他心里还真是不好决断,不过毕竟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略一思索便即说道:“以老臣看,赵石年纪虽小,但勇猛无双,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就是军中资历欠缺了些,秦克简在东宫任事,为人勤谨,那也是没有说的,照老臣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不若改日再议,今日乃是陛下寿辰,不宜为了此事而扰了陛下的兴致。”
他这话一说,殿下那些人心里都道了一声果然是人老精明,一番话说的滑不留手,再也找到错处的。
正德皇帝也是定下了心思,知道今日此事若是能容后再议才是怪了,这两个儿子在他寿筵上就闹了起来,哪里还会等事情拖延下去。
果然,杨感话音未落,下面已经又站出一个人来,众人定睛一看,好嘛,兵部右侍郎李承乾,这人乃是昭武二十六年进士,当年也曾随军西征,是弃笔从戎的典范,后任职兵部,才干虽然不凡,但手段上却不如左侍郎李严蓄来地油滑,再加上背后没有依靠之人,论起资历来虽比李严蓄老上一些,但一直被李严蓄压地死死的,直到景王执掌兵部,不出意料的,这人迅速倒向了景王一边,现在却已经可
是景王地心腹之人了。
“臣以为,秦统领和赵石各有优缺,不好评断,但我大秦历来尚武,不若按照武举规制,当庭比对,也便一目了然,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到得这时,众人才算清楚了这两位皇子的意思,杨感三朝老臣,这时也是恍然大悟,当年景王将将成年,太子那时也是年少气盛,景王冠礼之时,在当今皇上面前夸口自己府里的侍卫都头,也便是他从小的伴读胡慎勇力无双,本想着在皇上面前给其讨个官职,不成想太子却也将自己的伴读秦克简搬了出来,两人比斗之下,胡慎不敌,血溅当场,于是秦克简升任东宫侍卫统领,景王却是闹了个灰头土脸。
这些恩怨虽是旧事,但想来两人都是记在心里的,尤其是景王,以现在看来最是不饶人的一个人,估计便是太子不出来争这个羽林左卫的位置,这位景王殿下也已经找好了人,不过这样的私怨混杂在国事当中,又是在自己父亲的寿辰上翻出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天家无父子,想到这里,心中却是唏嘘不已。
正德皇帝眼光闪动,显见也是想到了此节上面,但这位帝王在位二十九年,心机深沉到了极处,此时竟然还笑的出来,不过疲态已经尽显罢了。
“准了,传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上殿。”身子稍微挪动了一下,懒懒的一挥手,动作却是极慢,好像坠上了千斤大石一般。
“传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上殿……传呼声接连响起,却如重锤般敲打在在座群臣的心里,大殿之中虽还是***通明,但隐隐间却已泛起了几许凉意,让人心中充满了不安,便是眼前的美酒佳肴都再也引不起众人的兴趣,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盯着殿外,心中的想法却都差不多,这次寿筵不要见到血色才好……
秦克简来到大殿之上的时候,面对这里的气氛也是心中一惊,再偷瞄了正德皇帝一眼,见到皇帝脸上既无愤怒之色,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流露出来,心中也是惴惴,但转头看向太子李玄持,却是得到一个微微的笑容,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来到大殿中央,并没有看那些站着的武进士一眼,就连自己的对手赵石在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毫不在意,在承运门前他曾试探过对方的,他虽生性谨慎,但在听闻这个赵石才十四岁之后,心中难免便已经将对方当作了死人,本来还打算去看看对方在武举中的表现的,最后也放了下来,直到听说对方在武举中力毙金国勇士多人,这才重又重视了起来,心中也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起了轻视之心,但试探过后,这人言辞虽是犀利,表现也还堪得当,但毕竟少年心性,容不得激的,这在练武之人眼中乃是最大的弱点所在,他心里依然底定,这羽林左卫指挥使的头衔必定是他的了。
上前几步,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已毕,上面传来正德皇帝淡淡的话音,“秦克简任职东宫,功绩颇显,今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之职空缺,你与武状元赵石可当庭比斗,胜者任之,不知你可愿意?”
这话说得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依然显示了这位帝王的最大不满,但秦克简没有见到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场景,心中先就一喜,昂然而立,按照早已经想好的腹稿大声道:“谨尊陛下谕旨,臣并无异议,不过臣向来力大,用不惯木刀木剑,还请陛下允准我等各用趁手兵刃……
正德皇帝听他说完,心中怒火重新升腾了起来,这也便是要生死相搏了,这两个儿子端的是好样的,声音转冷,“赵石,你觉得呢?”
赵石已经听了半天,这些唇枪舌剑和他并无多大的感觉,不过对于从陈老先生那里听来的什么,书生杀人从来是不用刀的那些话,却是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时听问到自己的头上,也不迟疑,立即答道,“臣并无异议,只是刀剑无眼……
“臣只求公平决斗,生死自然各安天命。”
“好,既然你二人这般说,朕这里便准了你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决死
见赵石手中寒光闪烁的陌刀,秦克简眉头皱了皱,这匠作监专门找巧匠制作,造型古朴,刀锋雪亮,闪着幽兰的光芒,刀柄包以铜饰,纹着一些繁复的花纹,握手之处缠以兽皮,这把刀看上去除了本身是把凶器之外,却是显得美轮美奂,半点凶杀之气也无的。
不过赵石单手握住陌刀,哐的一声将刀锋处撂在地上,却也威风之极,李全寿见了,眼睛中直冒星星,若不是方才皇爷爷发火,弄得他也战战兢兢的,这时保准就要跳起来给赵石喝上一声好的。
秦克简却是不然,心中先是拎了拎,早就听闻这个少年力大无穷,少有人能当其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把长的吓人的陌刀,嘴角却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暗道,这家伙到是不错,乃战阵杀敌的利器,不过今日比斗,和战阵上可大不相同,这少年自恃勇力,选了这么一把兵刃,却是他的失策了。
这时大殿之上已经静的好像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御前比武,这样的事情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自秦汉之后,到得盛唐,武风虽盛,但律法却也更加完备,宴前比武的事情便也少了起来,到了大秦这里,历代皇帝都有尚武之心,旧日规制也便拾了起来,各个豪门世家之间除了朝堂纷争之外,宴会之间邀约比斗便也蔚然成风,但在皇帝面前动刀动枪的却也少之又少。见这两人手持兵刃,相互对峙,若不是上面有皇帝看着,这时说不准便有那好事地能喊叫出声了。
赵石这时心中已有定计,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将生死交给他人处置的,这些天想的最多的也就是今晚的生死较量,要再没个主意也就不是他了。此时更是将神经绷的紧紧的。眼中再无他人或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地想法。只是盯着对方地眼睛,默默计算着两人之间地距离。
慢慢移动脚步,见对方也很是谨慎,总是在他陌刀范围之外转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这陌刀看上去吓人。还不至于让对方如此审慎的,此时不过示人以弱罢了,动起来必定便是雷鸣电闪的架势。
手中陌刀虽有三四十斤,不过以他现在的力气,抓在手里单臂运使也是轻若无物一般,手臂微一用力,他手中的陌刀便已经挥动了起来,带着一股猛恶的风声便是一个横扫。
长兵器便有长兵器的好处。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嘛。赵石不懂什么刀法之类地东西,但将手中兵器的威力发挥出来却也不难。
殿中之人见他如此凶猛,上来便是要将对手一刀两段的架势。再想起他在武举上干的事情,有些人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愿看那肠破肚烂的景象,惊呼之声也是四起,李全寿更是一声好叫出了口。
但那秦克简并不怎慌张,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便已经闪了开去,不过也并未上前进击,好整以暇般舞动了一下手里的横刀,见赵石勉力将陌刀收回,一脸的戒备之色,这才微微一笑讥讽道:“刀是好刀,只是可惜刀是用来杀人地,不是什么装饰之物,造地这般华丽,嘿嘿……
赵石重又将刀撂在地上,他这人不善作伪,为了今晚的比斗,照着自己屋里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练了差不多有几个晚上,直到各种表情做得恰到好处这才作罢地,这时却是露出激怒之色回了一句,“刀再华丽也是刀,有些人胆子恁小,只会像只老鼠般满地乱窜,也不知丢人。”
秦克简摇头一笑,脚步却谨慎的没有踏前半步,始终保持着双方的距离,这个对手长的虽然高大,身子看上去也颇为的雄壮,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这样的人本不值得他出手的,但这是复兴秦家的第一步,多少年的心愿也就在今晚有个结果,东宫侍卫统领?那不过是太子的看家狗罢了,脖子上套着绳子的,而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头衔是不是会让套在脖子上的绳子松上一松?
想到这里,也失去了挑逗对方的兴趣,再不迟疑,身子猛然绷紧,双腿微弯,气势立变,就像是一头将要择人而噬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爪牙一般。
身子向前一倾,作势欲扑,赵石又是回到横扫,对方却只是虚招罢了,身子微微向后一缩,任由陌刀贴着他的胸口处划过。
接下来秦克简好像在脚底下安装了弹簧一般,闪电般趋前,他身高腿长,再加行动迅捷如豹,只两步间便来到了赵石的身前。
赵石眼光闪动,他估计自己在兵刃上并不能胜出对方,所以之前步步为营,引诱对方近身来攻,但这个时候还不知对方底细,这戏码还是要做下去的。
微露惊慌之色,陌刀勉力收回,横在胸口处,这陌刀进攻时可称得上是凌厉无匹,但若是防守,却显笨拙的。
秦克简脸上露出些许冷笑,手上动作却不稍慢,横刀微颤,便已经避开了赵石挡在身前的陌刀,刀锋吞吐了一下,在赵石陌刀再度挥来的时候已经又退回了原地,他也早就听说这个少年一身巨力,自己估计很难匹敌,根本不想跟对方硬拼的。
这几下交锋兔起鹘落,殿上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两人就又恢复了对峙之局,定睛往场中望去,那位东宫侍卫统领气定神闲,而他对面的武状元赵石胸口处衣衫裂开了老大一个口子,神情也微显狼狈,这一下自然是强弱分明。
太子李玄持嘴角含笑,微微扫了一眼脸色
看的景王,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心中也确实舒畅。意与这个七弟虚与委蛇一番,但近日景王窜起太快,声势凌人,只半年光景,兵部就好像变成了铁板一块,就连那位左侍郎李严蓄到他那里走动也是越来越少,心里哪能安之若素?这时打压一下景王的势头,让旁人知道朝中还他太子地天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全寿却是紧抓住正德皇帝的手。满脸都是紧张之色。他和赵石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年岁也相差不大,但在他的眼里,赵石就像是一座大山,任何难事到了他那里都能轻易解决,此时见赵石失利,心里哪里有不紧张的道理。
正德皇帝脸上则是怒色一闪而逝。这两人是生死相搏,见血是迟早的事儿,但今日乃是他的寿筵,赵石胸口处迅速渗出来的鲜血好像能刺痛他地眼睛,寿筵见红,便是他有海纳百川之量,心中也已经是恼怒非常,这个秦克简他不是没有见过。也听闻这人心狠手辣。乃太子东宫地一头恶犬,没想到在他这帝王面前也是这般地肆无忌惮,这些人难道真的当他已经老的整治不了他们了吗……
赵石摸了摸胸口。他知道,这只是皮外伤罢了,以他的灵敏感觉,断不会让人伤了的,方才间不容发之际,他也只是故意慢了一线,无他,示敌以弱而已,不反击是因为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方还很谨慎,其实在这样的生死相搏之中,机会只要一次便已经足够了。
秦克简心中却是有些惋惜,方才还是急躁了些,又忌惮对方临死拼命,所以时机掌握地不是很好,退的快了些,只是轻伤了对手,但不要紧,猎物终归是猎物,还能翻了天去?能在御前显示自己的武勇,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心来,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算什么,武状元之名却是有些名不副实,胜利早晚都是他的了。
两人绕着脚步,这次先进攻的却是换成了秦克简,对方动作已经缓慢了下来,估计是方才的惊吓导致的身体僵硬,气息也粗重了许多,这样的对手让他有些失望之余,心中却充满了嗜血地兴奋。
见对方又是急窜了过来,赵石眼中寒光一闪,弃刀,转身,让过贴着肋下划过地横刀,陌刀落地之声响起的同时,一拳已经照着对方的胸口处砸了出去。
秦克简轻敌之心既起,这下便尝到了苦果,这一下他却是没再留什么后手,打定主意要在这几招之间将赵石斩于刀下地,对方弃刀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对方的身体却也比方才灵活了一倍有余,轻松闪开他的攻击,上当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赵石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处,秦克简拼命向后扬躲之际,横刀也收了回来,一刀剁向对方的肩头,想逼对方退后。
但距离如此之近,横刀哪里还有用武之地?赵石自然也不会给他以喘息之机,闪电般追着对方的身子贴了上去,一拳便已经印在秦克简的胸口上,当年便是了然和尚挨了他留手的一击,也是深受重伤,此时他倾尽全力,只这一下,就听吭的一声响,一口鲜血已经从秦克简的嘴里喷了出来,胸口处立时塌陷了一块,显见胸骨已碎。
但赵石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一拳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出手对敌,从来不会给敌人以第二次机会的,这时却没有因为打了对方一拳而有所停顿,顺手一捞,便已经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臂,迅速将对方被击飞的身体又拽了回来,膝盖抬起,立即便是一个膝挺撞在对方的小腹上。
秦克简挨了第一下便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活气,这第二下更是阴毒,身体直被顶到半空处的时候连声惨叫也没发出便已成了一句货真价实的尸体。
赵石退后一步,闪电般就是一个摆腿踢在对方的肋下,这三下都是用足全力,秦克简的尸体扭曲着像根稻草般飞出去怕不有十几米远才嘭然落地,尸体七窍流血,眼睛更是睁的老大,看上去当真是凄厉非常。
高手相搏,瞬间即分生死,这个道理武官自然明白,但大殿之上却大多都是文官,方才还看秦克简占尽上风,忽然之间便是风云突变,本来占尽优势的东宫侍卫统领已然落败身死,看着地上那不似人形的尸体,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赵石面无表情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心中却没什么感慨之类,为了今晚之事,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而对手却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准,骄敌之心既起,落败也是平常。
顺手捡起地上的陌刀,来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小臣侥幸胜出,但亲统领身手高强,臣不能留手,扰了陛下的寿筵,请陛下治罪。”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官
晚这寿元殿上,注定了将是赵石的舞台,以十四岁之元,较场之上毙伤三名金国勇士,惊的其他几个金国勇士胆落而不敢前,今日寿元殿上,皇帝驾前,又力毙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风头当真是一时无两。
景王李玄瑾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涨红,这起落相差太大,以他的心机城府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个秦克简身为东宫侍卫统领,多次辱慢于他,更是在他面前将他的伴读打死,他实是恨之入骨的,但此人生性谨慎,身后又有太子护着,平日里更是很少出太子府一步,想要找到机会实在太难,今日一朝得尝所愿,心中之兴奋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
随后许是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强自按捺了一下,又缓缓坐下,扬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斜着眼睛向太子那里望了过去,只见对方还愣着一张脸,许是还不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心中更是不由大畅……
大将军折木清却是两眼放光,好像见到了绝世瑰宝,两人之间的比斗文官也就是看个热闹,但他却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度过,这个少年奸狡如狐,勇猛如虎,先是示敌以弱,直到对方起了轻敌之心,这才一击必杀,在他看来,这少年的一举一动皆是暗合兵法韬略,当真好像天生便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这样的浑金璞玉就在眼前,他又怎能不心动。
不过最后心中还是暗自叹息了一声,这少年若是在他麾下,只要稍加琢磨便能光芒四射,成军中之雄的。
但他也是明白,折家势大。惹人忌惮,再不收敛些,早晚便是众矢之的,当今圣上宽和仁厚,轻易不会降罪于人,但皇上毕竟已经年老,百年之后,新皇还会不会有这容人之量?这少年……:不能再收为弟子,但结好一下却还是可以的,将来若能照拂一二。折家子孙当能享用不尽的。
白天时听这少年的口气好像跟折家地一些子弟有些恩怨在,回去之后得好好查查,这未尝不是个机会和借口,在他眼里看来,这个少年此时还不成气候,将来的前程也未必能一帆风顺,但他在军中日久,一些动向总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战事将起,这便是他的判断了。这也是他最遗憾的地方,大丈夫必要披甲持戈,沙场决死才不负此生,这便是他一生的志向所在。但此时他年纪却已老迈,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勇冠同侪已经骑不得健马,舞不动刀弓。这是怎样的悲哀?
但这个少年正是风华正茂,比之当年的他也是不差分毫,不管之前如何。战事一起。此人能不一飞冲天?为了折家的将来着想.:右。又有哪房地丫头正值出嫁之年,结个亲家不是更好了……
正德皇帝脸上却无什么喜色。两个儿子在他寿筵这一天来了这么一出儿,他要是能高兴得起来才是怪事了呢,看着大殿之上的朝臣神色各异,交头接耳,心力交瘁之余,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今日情绪起伏,又兼秋天寒凉,这老毛病也就又有了反复,旁边的皇后立时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道:“陛下……身体才是……
皇后也是个聪明之人,不然后宫妃嫔无数,皇后这个位置断然到不了她的手里的,朝中争斗日烈,在她看来却都是身边这位陛下放纵的结果了,但大秦皇位传承之时,每次都有这么一遭的,她虽身为后宫之主,在这些事情上却是插不上嘴的。
今日大殿之上地,明摆着是两个皇子暗中较劲儿,而景王却是胜了一筹,这样的漩涡她可不想掺和,也掺和不起,这时节看着正德皇帝难看的脸色,却也只是说出了一句话而已。
“不碍事。”接过皇后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嘴角,正德皇帝坐直了身子,颇有些厌恶地扫了一眼殿中众人,这才收拾心情,缓缓道:“还有谁觉得赵石不能胜任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都说出来吧,嘿,今日言者无罪,把你们心目当中的人选都提出来,朕不是独夫,怎么没人说话?方才不是吵闹的很欢吗?
太子……;出来让朕想想……
太子李玄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德皇帝在他心目当中积威极深,他性子当中又少了些坚毅果敢,正德皇帝的话听在他地耳朵里,可是让他惶恐地不得了,心中不由暗骂已死地秦克简,平日里总是吹嘘什么勇猛无敌,没想到在真正的关节上却败了下来,暗叫了一句,秦克简误我,若是赢了还好说,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地,但现在输了,六神无主之下,惶惶然站起身来,身子躬着道:“儿臣……不关儿臣的事……
他这么一说,不光正德皇帝皱起了眉头,便是下面的周显也已面如死灰,其他身上带着天子印记的官员也都心中一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想到的都是,这位太子殿下真的便是以后大秦的君主?
而正德皇帝心中失望之意也是更浓,略一摆手便淡淡道:“不关你的事。”然后便转过了头去,“赵石,你起来吧,给赵石看座,听闻你千杯不醉,今晚可尽情痛饮,以后羽林左卫你可得给朕弄出些模样来,还有,其他武进士赐酒一杯便可以退下了……
这等的殊荣却也是国朝未有,一下子便已坐实了赵石天子门生的地位,今后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便是真正的朝廷大员了,在座的虽都是朝中重臣,但这个时候也都是难免一阵艳羡,赵石确实也是际遇非凡,平常人便是一辈子也别想爬上如此高位的,他却是闪电般的窜起,连升了十数级,便是放在历朝历代,也是绝无仅有之事了。
赵石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看了一眼被迅速抬走的尸体,心中暗暗道,总算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以后必将还有许多的对手,也许会比这次比斗更加的凶险,是风光无两,还是被人像这样抬下去,一切都将把握在他自己手里,再也不会像从前般任人捏弄了,说不准以后还可控他人生死的,想到这些,心中已是满意之极。
他此时的志向并不算如何远大,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里弄到第一笔钱财,还不知道怎么花用,什么指挥千军万马,沙场求名,什么心雄天下,要改变这乱世局面,等等这些东西和他半点边也不沾的,他自己更是想也没有想过。
这时心情放松之下,也不客气什么,磕头谢恩之后,便径自坐在了殿末处,摆放桌子的那些宫人也是破费了一番心思,思来想去,这个武状元年纪又小,官职现在还不大不小,若是在大殿中找个位置给他插进去还真是难办,最后还是大太监张泽发了话,新晋之官还是坐在殿末好些,以免再闹出什么岔子来,再说这人不还没正式在兵部报备呢吗?这么安排正好……
轻松下来的赵石是酒到杯干,真正的让殿上群臣知道了什么是海量,他这身体也是奇怪,也不知是练般若劲练出来的副作用,还是这个身体天生如此,反正就是喝不醉。
坐在末尾处的大臣在朝中也都掌着要职的,不然连进这寿元殿的资格都没有,官场规矩,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这话听上去虽是贬义,但官场之中也的确如此。
一个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职衔还不怎能看在他们的眼里,但赵石身后站着景王,便又自不同了,喝酒又喝的豪爽之极,到他桌边来凑热闹的便也渐渐多了起来,来的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赵石自也不会失礼,更将对方的样子职衔一一暗自记下,他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这种狐疑性子也是前世时没有可信之人养成的,并不会无端得罪旁人,但却也不容别人亲近。
但看在这些大臣眼里,却是这个少年稳重天成,脸上的表情虽是冷冷的,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但少年人嘛,又有这般的本事,有些傲气也是难免,看他这喝酒的爽快劲儿就知道,不脱武人习气的。
这顿酒喝下来,赵石自己都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酬交错之间,前生今世恍然在目,看着周围人等的笑脸,真个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年的感慨在心中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刺杀
了皇宫,杜山虎和王虎两人带着景王府的护卫已经等前,景王这个时候不可能出来的,寿筵之后便是皇家的家宴,几个皇子各怀心思,再加上那位城府深沉的帝王,这个家宴估计也是难受居多。
赵石却不会想到这些的,晚风拂过,回头望向黑沉沉的宫门,隐约间还可以看见羽林侍卫站的笔直的身影,心中却也不是一点感慨都没有的,头脑更是清晰的吓人,连这个时代的帝王也见过了,皇宫更是转了一圈,真个是不使人有半点失望的感觉,帝王之威严,夜宴之繁华,歌舞之华丽等等等等,以他的心性,也是生出几许今生无憾的感觉来的。
侍卫们立即分出五六人来,再加上打灯笼的仆役,十余人便迤逦行去,出了皇城的城门,杜山虎等人都没有跟来,只是李全寿却是紧随在他身边。
本来这个小王爷今晚是要在宫中留宿的,但他性喜热闹,今天又搏了个大大的彩头,看了一场精彩的御前比斗,这兴奋劲头怎么也过不去,便即偷跑了出来,嚷嚷着今晚回府接着庆祝,不过刚出了城门,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哈欠更是一个接着一个,让几个王府的护卫都是失笑摇头,不过随即便把脸绷了起来,心中所想都是身旁这位前景王府都头,如今的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习惯他们是清楚的,别看平日不怎么管事儿,但却是最注重姿容仪态之人,如今威势又自不同,消息已经传开,御前比武,当庭力毙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这些景王府的护卫们心中自豪之余,在赵石面前表现的却是越加的规矩了起来……
出了城门不远,凉风徐徐,众人都是大感惬意,刚转过街角,就在这个时候,骤变突生,弓弩破空之声骤然便响作了一片,几乎在这同时,赵石在马背之上鱼跃而起。一个翻滚就已经将李全寿抱在怀里从马上滚倒在了地上。
惨叫声,马匹受伤嘶鸣之声立即响成了一片,这些护卫连个提防也没有,立时前面几个人便被射成了刺猬,几个仆役已经吓傻了,有的扔下灯笼抱头鼠窜,有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第二轮弩箭来临之时,立时又有几人栽倒在地,刺鼻地血腥味儿也随即弥散了开来。ww
多年的战场生涯让赵石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掩护之处。便是如此,肩头上还是挨了一下,但自他练到般若劲第三层之后,一身筋骨之强悍已经远超于常人。如此强劲的弩弓,箭头也是入肉不深。
但他毕竟远离的战火很长时间了,警惕性和当年怎也不能相比,再加上今晚虽没有喝醉。但神经上已经迟钝许多,所以直到对方攻击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将李全寿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事儿。一切有我。”拍了拍正抖的厉害的李全寿。声音镇定低沉。仿佛在李全寿身体里注入了一股神秘力量般,颤抖立时便停了下来。
对方发动的时机还是早了些。还没有等众人来到大街之上便开始了突袭,这里离皇城又不远,守卫皇城的军士马上就能赶过来地,赵石暗自计算了一下。
从第三轮箭矢射到之后便没再有弓弦的响动了,接着便是一群人的脚步声噪杂的响了起来,但却没有听见对方说一个字,接下来便是兵刃入肉的声音,这些人打的主意却是要赶尽杀绝的,几个受伤未死的护卫立时便是身首异处,这些人并不算训练有素,但起码的纪律还保持的不错,胆子也是不小。
想着这些,一边将李全寿塞在一块倚门大石地后面,身子已经一窜而出,来的这些人都是黑巾蒙面,真的好像电影里的刺客一般。
一人猛然回头,正对上赵石闪闪发光地眼睛,一声低呼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赵石有力的双手遏在了喉咙里,咯吱一声,脑袋便低垂了下来。
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长刀,身子如同鬼魅般冲进这些人中间,长刀闪动,血光崩现,这些人并不算多,也就十余人左右的样子,在这样地黑暗之中,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毫发无伤,立时便又有三个人惨嚎着滚倒在地,皇城那边也开始骚动了起来,远远便能听见嘈杂的喊叫声。
这些不知是刺客还是杀手的家伙却全然是一副不要命地架势,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想活着回去,围着赵石便是乱刀齐下。
但在这样地黑暗之中,又怎么能伤得了赵石分毫,身子翻滚了一下,便已经悄然出了包围,顺手又将一人地大腿卸了下来,起身便是一拳将一个大汉硬生生砸了出去,身子一矮,便有撞进了人群当中,杀伤两人后,趁隙有钻了出来,在背后将一人的脑袋斜斜削没了半边儿,之后斩瓜切菜般又连杀四人。
剩下地四五人这时才真正恐惧到了极处,发了一声喊,聚在一起,向后便退,其中两人更是将弩机端了起来,朝着赵石的方向便攒射过来。
但这时赵石哪里还会在原地,身子如同狸猫般疾走了数步,便已经来到这些人的身后,一把便拎住了一人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对方的脖子便整个转了个个儿,黑暗中一双恐惧到了极处的眼睛渐渐消失了神采,屎尿更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街角之处立时便弥漫了一股腥臭的难闻气味。
赵石的眸子中已然满是杀机,女真人,这人的裹着头的黑巾已经散乱,从里面露出来的却是满头的辫发。
该死,赵石在心里狠狠念叨了一声,遇袭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没成想却是这些女真人……停留,长刀挥斩,将两个愕然转头的家伙斩作了四截,手里的长刀再也禁不住他如此运使,咯吱一声便断了开来,
一时不得便死。却又疼痛难忍,上半截身子在地上得地上一片狼藉,嚎叫之声着实凄厉非常。
剩下的两人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狂呼声中,一人神智已经混乱,挥刀便狂砍了过来,一人却是掉头就跑。
赵石闷哼了一声,身形暴起,硬是将这人撞飞了出去。还在空中这人便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的了,赵石身子顿了顿,接着便将手里地半截长刀甩了出去,正正撞在将要拐过街角的那人的背上。
那人就好像是被一只铁锤击中,吭哧一声便飞了起来,落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即寂然不动了。
先赶到这里的却是杜山虎这些景王府的护卫,听见这边的响动,那些羽林军士还有些不知所措。请示上官的,喊叫的,慌乱的不得了。
还是他们这些景王府的护卫立马想到肯定是赵石一行人出事了,由杜山虎和王虎两人带着立即赶了过来。
刚拐过街角。一人便飞了过来滚倒在他们脚下,着实是吓了人一跳,接着便见地上死人死马排了一溜,顺着风儿一股引人欲呕地血腥气就传了过来。伴随着地上伤者的嚎呼之声,以及满地的狼藉,当真宛若炼狱一般。
“完了。完了……色煞白一片。心里想的都是小王爷可别要出了什么岔子,不然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当真是保不住了。就算身旁一个侍卫一口吐在了他的脚边,他也是没有在意的。
还是杜山虎灵醒些,他是经过战阵的将军,这点小场面吓不住他,他可不管什么小王爷,心里想的却是赵石可别出了什么事情,大好前程都摆在了眼前,此时若是失去了这个主心骨儿,以后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那边是谁?”接着滚在地上地灯笼的零星火光,终于有个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站立的身影。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快。”
“快,将小王爷找出来,要是小王爷出了什么事,我们就都完了……
“仔细找找赵都头……
几个人几乎同时喊叫了起来,这样地事情在长安可是好久没有发生过了,这还得了?在皇城前面就敢刺杀景王世子,这些景王府的护卫在惊慌过后,一股寒意已经浸入了他们的骨髓。
“赵……说话是结结巴巴,再看见对方那双在黑暗之中也是闪闪发着幽光,宛若野兽一般地眸子,立时便被骇的面无人色。
“赵都头在这里,小王爷呢,快找……一时欢呼声响起,李全寿在石头后面也被抱了出来,这位景王世子现在也是面青唇白,着实被吓的不轻。
王虎和杜山虎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两位重要人物都没事,其他死伤一些人却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个挂落好像是吃定了,两人轻松之余,却是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护送小王爷回府……城,其他人等就地警戒,四外都给我看好了,看看有没有余党……|)
派个人进宫报信儿,都愣着干什么?快……”
赵石当即发出一连串地命令,有了他在,这些护卫心里虽是觉得此人一身是血地样子着实引人畏惧,但却也立时安定了下来,所有人手布置也变得有条不紊了起来。
接着赶来的羽林军士也加入其中,忙碌了开来,看着这满地地血腥以及残肢断臂,最渗人的却是那两个还没死透的只剩下半截的家伙,当即这些常年驻守皇城,根本没见过战阵的家伙们就给这街角处贡献了许多的肥料。
不提这些军士心中作如何想法,偷眼看向赵石的目光中也是如同见鬼一般……
半晌过后,宫里便传来了消息,来到的竟然是随侍在正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泽,这时不管是没死的,还是死了的,都已经被移走了,但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还在,张泽看了赶紧移开眼睛,闻着空气中那股已经淡的好像闻不出来的血腥气味,脸色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更是一个劲儿的念叨,这个还没上任的武状元可真是让人不省心,刚在宫里杀了一个,跑到这里又是刀光剑影的,难道是灾神下凡不成?
但这话也只是在他心里说说罢了,来到赵石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赵大人,皇上让你马上进宫回话,这就跟咱家走吧,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已经被叫了过来,这里有老大人就行了,赶紧着,让皇上等着急了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赵石又跟杜山虎和王虎两个交代了几句,这才随着张泽进了宫。
“查,给朕严查到底,告诉长安令岳博,若是抓不到贼首,朕就要他的首级……没走的几个皇子以及老王爷还有杨感等人都是垂头听训,也不怪正德皇帝火气十足,他这寿筵过的着实有些惊心动魄,不顺利到了极处的。
两个儿子给他上颜色不说,竟然还有人敢在皇城外面刺杀皇孙,在赵石来到之前,一连串的圣旨已经发了下去,几乎整个京师诸军都动了起来,就一个命令,严查凶徒,不能放走一个。
等到赵石候在殿外的时候,正德皇帝的声音大的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宣赵石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