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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变故

    实际上,这一天的时间,无论是对于秦军,还是蒙古军,或者是河北大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中文

    秦军随时在准备着北撤,去古北口与大军主力汇合。

    不论南边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身处河北北部战场的张锋聚部,其战略情势,都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哲别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战之下,损伤惨重不说,蒙古人自南下以来,养成的骄娇之气,已是荡然无存。

    哲别部,可以说是自合撒尔叛离之后,蒙古军中除了汗帐怯薛军之外,最精锐的一个万人队了。

    却在河北北部平原之上,被同等数量的汉人骑军所重创。

    在这两天的厮杀当中,秦军用绝不输于蒙古勇士的顽强和凶悍,让这些蒙古骑兵认识到,之前蒙古人南下,所遇到的,所战胜的那些汉人军伍,到底是怎样的货色。

    当蒙古人少了张狂之气,那么他们的锐利锋芒,其实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长年以来,几乎同样百战百胜的蒙古精锐骑兵,被迎头痛击,无数勇士奋勇拼杀,最终却还是差点被敌人所击溃的时候。

    那种失落感,是寻常军旅很难体会得到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蒙古人的勇气也是消弭,快的让人难以置信,连身为统兵将领的哲别,都感到了震惊。

    因为在这一天,蒙古骑兵临时驻扎的大营中,平日里英勇而又暴躁的蒙古勇士们,除了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醉鬼,所有人都萎靡不振,随时都能听见,有人在大声嚎哭。

    年轻的战士,聚在一起,唱着草原上的牧歌。相互叙说着草原河水的甘甜,说着羊群,说着家中的女人有多么健壮而美丽不用问,他们想家了。

    像岩石一样。不可摧毁的老战士们,大多在默默喝着奶酒,喝的多了,然后倒头便睡,丝毫也不管敌人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受伤的战士。也在不停的,有很多人,会在这一天痛苦的死去。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支身经百战的蒙古万人队的精气神,在这一战当中,都消耗一空。

    哲别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很难想象,这些勇士,很多都曾经在东北草原爬冰卧雪。像狼一样坚韧凶猛,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作战,也不能击垮他们。

    最终,正是靠着这些勇猛无畏的战士,大汗才将东北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纳入了蒙古诸部的战旗之下。

    但现在,只是短短的两天,他们就完全失去了作战的热情。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哲别虽然震惊,却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

    因为自从占据辽东,嗯。这个时间还可以向前推进一些,应该是蒙古人选择和金国人作战,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的时候。

    众多的奴隶,精致的财货。香甜的美酒,还有众多的女奴,让蒙古人欣喜若狂之余,也在慢慢侵蚀着他们的筋骨。

    试想一下,当蒙古人不用再冒着严寒,出去射猎。不用亲手酿制奶酒,不用自己辛苦的刷洗战马,整理弯刀弓箭,甚至于,他们已经不用再住在简陋的帐篷中,等待严冬远离

    等等等等,都在说明一件事,蒙古人已经不是原来的蒙古人了。

    那些最为坚强,最为勇猛,最为强大的战士,在和金国的历次战争中,逐渐消耗干净,剩下的,则是酒色之间,迅速堕落。

    这就是原因,但外面最坚硬的那层外壳被敌人毫不留情的粉碎掉之后,所有的荣光,所有的勇气,蒙古人所有值得称道的一切,就都崩溃了下来。

    是的,蒙古人除了弯刀和弓箭,还能有什么呢?

    但弯刀和弓箭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无力的时候,就也什么都剩不下了。

    哲别没有刻意去阻止什么,因为那没有任何用处,失去了对胜利的极端渴望的蒙古战士,甚至失去了和敌人再次作战勇气的他们,已经丢掉了一切。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回去之后,立即要重新组建一个万人队了,这些家伙,已经不配称之为勇士。

    但回去之后哲别也只能苦笑一声,他没能完成大汗交付于他的重托,即便击败了这支秦国人的兵马,然后呢?

    蒙古人可能将面从四面八方临蜂拥而来的敌人,长生天啊,您的子孙,正在困境之中挣扎,您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点指引吗?

    当然,虽说蒙古军从上到下,已然气沮,这个时候若是薛奴儿不那么谨慎,而是选择攻击他们,很可能造就一场辉煌的大胜。

    但事情没有如何,在这样一个战场上,秦军看上去无疑处于劣势之中。

    百战力疲的秦军将士,在这一天当中,死死的注视着西边和南边的敌人,不敢放松一点精神。

    而这个时候,可笑的是,能够主宰河北北部战场胜负的河北大军,却丝毫没有动静。

    实际上,不是他们有多愚笨,更不是他们有多迟钝,而是这些河北将领们,太过聪明了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条北逃之路,好像出现了一丝曙光,他们的到来,竟然能左右甚至可以说是主宰秦蒙两军的胜负。

    那么,作为北方唯一割据一处,垂有二十余载的地方诸侯,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用问也能明白。

    此去辽东,路途遥远,人地两生,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李任权兵败河南,已然身死,那么,他们到了辽东,会受到蒙古人怎样的对待呢?

    这是河北大军上下最为关切的一个问题,现在,他们可以为蒙古人效劳,帮助他们,战胜秦军,这就是筹码,很重的筹码,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于是,河北将领们在大军的中军大帐中,吵成了一团。

    女真和契丹将领们,显得很兴奋,为蒙古人效力,比给李家卖命,自然要好的多,所以,他们很愿意率领部下,去帮助蒙古人作战,借此想必不难得到那位据说很英明的大汗的赏识

    土生土长的河北将领们,则有些迟疑,虽然,秦军来势汹汹,而且,和李家乃是死敌,但他们,却非常不愿意将秦人得罪的太死。

    为蒙古人效力,或者降秦,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没有多大的分别。

    而这个时候要是帮助蒙古人,将北边的秦军聚而歼之,那么,等秦军大举北上,他们还有活路吗?

    河北大军中军大帐中的争吵,不必一一细说,李任权一死,没有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也就没人将他们统合起来。

    而此时此刻,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李傲李将军,听着这个说的有道理,那个说的好像也不错,但他真正想要做的,其实只是想尽快逃去辽东,继续享用他的醇酒美人,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很关心。

    在这样的犹疑不定当中,北逃的河北大军,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不过,在蒙古人不断的催促当中,大军注定要北上辽东的这个理由,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了决定。

    最为可笑的是,最终的决定却是,大军缓行,不断逼迫于秦军,放开西边道路,让他们西逃去居庸关。

    首鼠两端,莫过于此。

    不过,哲别得到李傲回信,略为心安的时候,变故又生。

    这一天深夜,南边来人,直入河北军中,密会于李傲,他所带来的,是一封书信,大秦晋国公,枢密副使,冠军大将军,太子少保赵石的亲笔书信。

    言辞没有半点客气的地方,唯其如此,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印,李傲才算相信,这确实是大秦那位可怕的大将军,父亲最为痛恨的人,写就的书信。

    而且,那字迹很丑嗯,非常丑陋,连他刚学写字的八儿都不如,这让他更加确信,此为赵柱国亲笔无疑,因为父亲不止一次的嘲笑那位大将军的不学无术。

    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的军令。

    命他杀尽军中不服,率精锐,克日北上,去古北口,帮助秦军守城,此事若成,可赎其父叛秦之罪,不然的话,大军一到,李氏将鸡犬不留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条,也是帮助李傲最终下定决心的,则是信使告诉他,蒙古人已是时日无多,草原十余万大军,已然南下辽东,蒙古诸部,穷途末路之势已明,辽东也非是安身之所在了。

    听了这些,李傲还有点将信将疑,也怕对方不守承诺,要知道,他的父亲,曾谋刺于大将军赵石,赵石也曾将他的父亲囚于阶下,这样的私怨,夹杂在国家大事当中,最是难以消除

    不过,信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傲然笑着道了一句,大将军一诺千金,从不轻许于人,只因前面守古北口的,是大将军义弟,情同骨肉,若解其困,必为大功一件,将军若是不取,自然有后悔之日。

    至此,李傲再无他想。

    深夜,派人先杀蒙古军传令之人,又聚众将到来,暗伏亲兵卫士,一举将那些契丹,女真将领以及几位执意北上的将领擒杀于帐中。

    这场变故,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也还余波未平,不过得益于大将军赵石的亲笔信函,第二日正午,河北大军上下,终于在混乱之中,统合了起来。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相议

    哲别部,很快就察觉到了危险,因为前去催促河北汉军北上的传令兵,都是一去不回。△,

    这个时候,哲别很果断,他麾下的蒙古军已经不堪重用,危险一旦来临,对于他们而言,结果还用猜吗?

    所以,在休息了一天多,恢复了些精神之后,哲别断然下令,立即往野狐岭方向退兵。

    退兵的过程,充满了险阻。

    因为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秦军,已然接到了河北军生变的消息,薛奴儿大喜,这样一来,来到这里的蒙古军想要从容退兵,远遁辽东,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次,蒙古军仓皇逃走,秦军则成为了猎人。

    在蒙古军向野狐岭退却的过程中,薛奴儿率军紧紧跟随,纠缠不放。

    结果不用说了,很快,蒙古人所谓的退兵就变成了溃败。

    鼓起余勇的秦军将士,像站瓜切菜一般,将断后的几支蒙古骑兵杀的四散奔逃,直到在野狐岭西南十余里处,追上了蒙古军主力。

    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已经毫无斗志的蒙古军。

    而夜晚的降临,算是救了蒙古人一命,趁着夜色,残余的蒙古骑兵在哲别带领之下,一头扎进了野狐岭。

    薛奴儿虽然不甘心,竟然让一个蒙古千户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逃了,但野狐岭这样的地方,若是麾下一万骑兵全须全尾,他不介意追上去,砍下那个蒙古千户的人头,让自家的军功更为耀眼一些。

    但现在嘛,也只能望着野狐岭方向,狠狠的吐上一口唾沫,咒骂着这些蒙古狗崽子到是好运气,也就收束部下将士,开始清除那些被扔在身后的蒙古残兵了。

    直到薛奴儿回军,河北大军才挑选出了两万人马出来。欲要随他一道,去古北口守城

    此时,河北名将张柔,也已带着数百亲信部下。日夜兼程,进入到了河北大军之中。

    张柔的到来,再次给河北将领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至此,河北军上下。再无任何反复之下心。

    随即,张柔率两万河北军,随薛奴儿一起,北上古北口。

    因为全是步军,薛奴儿不耐,与张柔商量一番,自己率兵先行,两万河北军尽快赶路,到古北口汇合。

    实际上,河北军到达古北口的时候。秦军已然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古北口,潮水东岸城池,几乎全部失守,因为速不台领兵到达松亭关,一刻不停的率兵西来。

    与蒙古大军主力相应,几乎一段段跟秦军争夺城墙的控制权。

    猛虎武胜军再是能站,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也只能一步步的退后,最终,靠着潮水相隔。才算堪堪稳住了阵脚。

    不过,因为不用防守太过漫长的长城城墙,战力不减反增。

    到了此时,蒙古人想要整个撕开古北口的防御。却也是分外艰难了。

    等到河北大军到来,古北口城上城下,好像被鲜血洗过一样的景象,还是吓了河北众将一跳。

    蒙古人,在这些天的交战中,可谓用尽了手段。

    古北口城墙之下。遍布的都是人马的尸体,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拼杀过的痕迹,箭矢如同蒿草一般,扎在地面上,城墙上,山岭间。

    整个古北口战场,都散发着一股熏人欲呕的味道,那是战死者的尸体,不及收拾焚烧所产生的气味儿。

    若非严冬降临,天气渐寒,不然的话,估计早已引发疫病了。

    这无疑是一场残酷至极的战事。

    三万猛虎武胜军将士,伤亡近半,这是除了当年太原府一战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猛虎武胜军,几乎被打残了。

    猛虎武胜军尚且如此,对面的蒙古军的损失,只会更大。

    战后,收拾起来的,遍布古北口城墙之下的尸体,就是五六万之多,而蒙古人在古北口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能这样简单的用人命来计算。

    古北口一战,让蒙古人在辽东的数载积聚,转眼成空,也断绝了他们最后一点野望,甚或是生机。

    蒙古人走的很干脆,不干脆也不成。

    自两万河北军到达古北口之后,秦军骑军在日夜兼程之下,终于陆续到达了这里。

    两天之后,古北口已是大军云集。

    两万秦军骑军加上猛虎武胜军残部,再有两万河北军所部,加之缓缓到达的其余河北大军所部,古北口在短短几日之内,便汇聚了差不多八九万人马。

    这个时候,大将军赵石的帅旗,也出现在了古北口城墙之上。

    因为赵石并未率秦军主力缓行,先就将各部骑军运过黄河,亲自率骑军迅速北上,沿路所经州府,可谓是望风而降。

    只不过,大队秦军并未停留,风一般穿过河北诸地,来到了古北口战场。

    不过,当赵石率兵来到古北口的时候,战事已经相当于结束了。

    城墙之下,已经没了蒙古人的踪影,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在古北口城墙烈烈飞舞的秦军战旗之下,军中众将,簇拥着大将军赵石遥遥北望。

    这个时候,无论是张锋聚,还是段从文,甚或是王胜保,陆相以及张柔等河北降将,差不多都在琢磨着,冬天来临,天气日寒,看来,今年的战事,应该是到结束的时候了。

    这些人都深知北方天气到底有多严酷,而且,再往北就是辽东,据说那里,到了冬日,便是漫山皆白,滴水成冰,对大军征战而言,极为不利。

    赵石身旁站着的,自然是张锋聚,段从文两人。

    这两位年纪相仿,都处在人生最有滋味儿的时候,手握兵权,功成名就,大秦能比得过他们的军中将领,已是不出五指之数。

    不过,经过古北口一场战事,张锋聚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头发也白了许多,看着比段从文可要老相的多了。

    身后都是军中大将,但这三位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分明。

    而他们三个,都是老伙计了,虽说这些年,各有际遇,官职也有高有低,功勋更不相同。

    但这三人,当年却都是出自京师羽林军当中,多年过去,赵石自不待言,其他两人,也没多少含糊之处,尽都是手握兵权的一方重将了。

    言谈之间,也很随意。

    只是段从文这些年辗转来去,在赵石面前,总归有些拘谨而已,这也是他,不顾赵石想让他留在后面,掌管大军主力,而是一力请命,骑军尽出,随在了赵石身边的缘故之一

    为的不是抢功,而是想和大帅相聚一些时日,表表忠心,叙叙旧日情谊的意思在里面。

    效果很不错,这些日子,虽说只能纵马疾驰,率军急行,劳苦异常,但却真好像回到了当年大军东出,随大帅征战河中的日子了,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按照大帅军令行事便可

    回想这些年来的宦海沉浮,段从文也是感慨良多。

    王胜保,陆相,甚或是在身后领兵的种怀玉,这些后进之人,如今却都头角峥嵘,纷纷赶了上来,而相处日久,却是感觉到自己有些老了,和这些人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他总感觉,这些人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最终,也只能归于新旧交替,一代新人换旧人的缘故了。

    张锋聚此时却没段从文那么多的感慨,经过这一战,虽然忧劳几月,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但所有的精气神儿好像都被激发了出来。

    此时,他便遥望北方群山,拍打着城墙,大笑道:大哥,过了这燕山,便是辽东,据说当年隋帝屡伐高丽,在辽东没少吃了苦头,唐时,也在这里流了不少的血,现在咱们到了这儿,可不能想前人般,空手而回

    就是不知道,木华黎那小子,现在带兵到了哪儿,要是被他抢了头功,小弟可就不甘心的紧了

    段从文在旁边呲牙一笑,木将军现在恐怕已经入了上京城,不甘心,也没辙,咱们也没带翅膀,飞不过这莽莽群山去。

    张锋聚翻了翻白眼儿,老段,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蒙古人过得去,咱们凭什么过不去?流了这么多的血,要是让木小子抢了先,你说让咱们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

    段从文脾气向来不错,不跟这个在古北口已经杀红了眼的家伙纠缠,而是转头看向赵石,道:大帅,之后如何行止,还得您发话,末将觉着,这平定辽东之功,怕是难逃木将军之手了,只是,木将军麾下,尽多胡虏若是肆虐辽东,恐有不妥之处,是不是派人过去,给木将军传个话,让他约束众人,不得妄行?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也极为明白。

    大家伙儿都想去金人国度上京城转一圈,可不独张佩官有这样的想头,他段从文的心思也不差。

    只是明着去争功有点说不过去,换了个比较说的过去的说法而已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相议(二)

    (阿草上班了,十一长假下来,种种不适应,更新也只能换在晚上了。)

    费了这许多力气,自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赵石道了一句,旁边两个人立即竖起了耳朵。

    赵石斜眼瞅着两个人笑了笑,接着道:不管怎么打,这一战都已胜券在握,只是我在想,之后平定辽东,你们谁又愿意为国守之呢?

    张锋聚和段从文,当即都愣了愣。

    这事儿他们还真没想过,战功这东西自然不嫌多,只是辽东嘛,说起来,还真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纷纷在此立国不假,但他们却都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可见,辽东偏远苦寒之地,对于汉人而言,与西凉,平夏,榆林等传统的汉家西北边塞之地,又有不同

    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一年当中,几乎有小半年处于冰雪覆盖之下,比之草原,也差不了多少,守在这里的将军,自古以来,差不多都等同于流放了,武将如此,文官更不用提,到了这儿,半条命也就没了。

    张锋聚想了想便摇头道:辽东宣抚使,听着不错,不过,即使是朝廷给个节度使出来,小弟也是不会来的,大哥还是另选高明吧。

    他这里直言不讳,段从文却只能选择默然不语,张锋聚和大帅是结义兄弟,他不是,所以只能用沉默来代替拒绝。

    看着两人神色。赵石抿了抿嘴唇。心道。胡人屡屡以辽东为立业之基,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皇者之气云云,大多都属无稽之谈,看来啊,原因只有一个,大家谁也不愿来此罢了。

    久而久之,这里难免就成了化外之地,和草原也没什么两样了。

    而在他看来。辽东,实际上是个大有可为的地方,有着出海口,高丽等小国近在咫尺,不愁没有功勋战绩,辽东的物产,也算丰饶。

    中原是好,但辽东也不差,在这里天高海阔,不用受那么多的拘束。谁要是能据守于此,其实是难得的福气。

    不过他也承认。若非这些年在京师呆的百无聊赖,这样的一些想法,断不会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像张锋聚,段从文这样的封疆大吏,定然不会苟同

    本来,想着挤兑两人一句也就完了,这时两个人的样子,却让他略有气闷,不由回首笑谓众将道:辽东地远山高,今日一战,蒙古诸部,已是穷途末路,我问你们一句,之后,谁愿据守于此,再不让东北诸胡,在此兴风作浪,使之归于秦土?

    众将讶然,张锋聚和段从文对视一眼,都有了些尴尬。

    畏艰怀难,这是让大哥(大帅)失望了?

    站在城墙上的秦军将领们,意愿最为分明的,其实只能是河北降将张柔,辽东这样的地方,对于秦军众将而言,都差不多,都需要琢磨一下,但张柔不会,他很愿意在辽东扎下根基,说不定,日后就能出个辽东张氏呢。

    但世事就是这般,旁人开口没什么,只他张柔,就算说干了嘴巴,辽东也不会归于他张柔治下。

    以河北降人之身,而治辽东之地,那是想也不用想了,除非大秦君臣上下,一起犯了糊涂,不然的话,谁也不会让一个河北降将,再次握有这样的权柄,难道再让辽东出个李任权这样的地方诸侯不成?

    不过,也不用张柔纠结太多,片刻之后,便有人大声道:大帅,末将不才,愿领此重任。

    说这话的人,想都不用想,能巴望上宣抚使的位置,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只能是兴武军指挥副使王胜保,其他人,无论战功,还是资历,离着宣抚使的位置,还要差上许多

    如果身后的大军到了,也许这样的人还能出现几个,不过现在嘛,这里只有王胜保一人而已。

    而实际上,赵石问出这句话,也有些不妥,他是大将军不假,但辽东宣抚使这样的职位,也不是他能一个人说了算的。

    但此时此刻,城墙之上的众人,却都没当回事儿。

    私授官职,这样的忌讳,在大将军江善那里,就能掀起滔天波澜,且人家江善还没有将朝廷抛在脑后的意思,而出自大将军赵石之口,众人却都深信不疑,这就是所谓的军中威望,也同样就是两位大将军之间的差距。

    赵石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好,有这样的志气,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现在嘛,既然有志于此,那就是花费气力的时候了,下去点兵,所有骑军所部,休整一日,明早拔营,随我过燕山,去辽东走一趟。

    末将遵令。

    大哥,已经入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一旦大雪封途

    张锋聚急急相劝,北上辽东,已成定局,但在他看来,今年怕是不成了,却不成想,大哥却还要急急进兵

    段从文也有着意外,不过他比张锋聚想的要多的多,大帅要进兵,不定就是事出有因。

    要知道,大帅率兵北来,整个将大军从中原之战中拉了出来,其间,恐怕花费了不知多少唇舌,许给了朝廷重臣们不知多少好处,又在皇帝陛下面前,许下了怎样的承诺,才能让朝廷上下点头。

    所以,赵石的急切,在他看来,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劝不劝的,没多大用处。

    说不定,今年若不北上辽东,那明年的时候,大军也只能顿兵河北,再无北上的机会了呢。

    而刚才的话题,说不定就是大帅在借题发挥罢了。

    思索片刻,段从文咬了咬牙,张培贤,江善等的前车之鉴,让他对朝廷中事,有了自己的独特看法。

    若是搁在以前,他会一言不发,更改不了的事情,劝一句两句,又有什么用呢?但现在,他却只是想了想,便道:末将愿随大帅翼尾只是大帅,朝廷是不是定下了收兵的时日,又定在什么时候,您也得让末将心里有底不是?

    这就是自甘为心腹的意思了,这也是他在这些年的军中动荡中,得到的唯一感悟。

    不管朝廷上的那些重臣有多少主张,但大将军赵石,一直荣宠不衰,在军中诸事上,也总是能一言九鼎。

    张培贤,江善,杜山虎这些大将军,看着不含糊,但去留之间,也许只在大帅一念之间罢了。

    他段从文,也堪堪走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自不能再像以前般,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埋头于军务当中了。

    那边儿的张锋聚一听,也立马醒悟了过来,因一直在外领兵,对朝野中事的敏感,不如有个做了多年的兵部侍郎的老子的段从文那么敏感。

    但他也算是家传渊博,三叔张承,又在枢密使的位置上,不会对朝中之事太过陌生。

    其实,也正是有张承,赵石这两位在朝中主事,张锋聚才不用想的太多。

    这样的因果,很难说的明白,但有着深厚根脚的人,总是想的少一些,却是真理。

    张锋聚无疑就属于想的比较少,但绝对不傻的那些幸运儿中的一员。

    不用多,只段从文一句话,他也就明白了过来,不由扬眉吐气,恨恨一拍城墙,朝廷大哥,大雪一旦下起来,冒然进兵,便多有凶险,嘿,不多说了,小弟可不愿在此担惊受怕,也愿随大哥走这一遭,大不了,咱们兄弟在雪窝子里跟蒙古人比比,看谁能耐寒罢了,谅那些王八蛋也没那个本事,能奈何得了咱们。

    两人虽都说的是一件事,都有着随赵石北上的心思。

    但听在赵石耳朵里,自然是张锋聚说的更贴心,在朝中呆的久了,这揣摩人心的本事,已非是当年可比了,段从文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人心这东西,他现在已经看的分外明白。

    内外有别,亲疏分明,才是常理,身为上位者,只需要看到,在某一件事上,谁更值得信任,值得重用,也就是了,没必要纠结于人心难测,谁跟你更贴心,谁又居心叵测之类

    那只会让你一事无成,最终将事情办砸了而已。

    赵石大笑,状甚欢欣,抬头望着远方道:朝廷上的事情,你们不用多管,我心里有数,只是,这一战,能今年结束,便不能等到明年,也不用担心天气,燕山道路崎岖不假,但咱们有向导,蒙古人的大队骑兵,能翻山而过,咱们又有什么不能的?

    木华黎也不会将蒙古人堵在燕山之中,逼他们东去,咱们率兵北上,正好合围其于燕山之北,一战而定辽东,嘿,若非与陛下有约在先,这辽东大地,在我看来,到是个不错的地方,还用你们来争,我自己就想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图个逍遥痛快了。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不安

    张锋聚和段从文悄悄对视了一眼,都是目光闪动,心中多有所想。新奇中文iqi

    张锋聚向后摆了摆手,众将会意,纷纷告辞离去,留下三位大将军单独叙话。

    张锋聚又瞅了段从文一眼,目光沉沉,似有警告之意,段从文微微笑了笑,敛下眸子,算是稍稍示弱,但心里也也有些恼火,你张佩官就算官大一级,但给他使威风,却还差着一些。

    若非看在大帅面子上,不然的话,到是要跟其人理论理论。

    张锋聚不管那么多,在他眼中,天大地大,能让他张佩官忠心效命的,不是什么朝廷,只有眼前这位大哥。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大哥话中虽有激昂之意,却也隐约透出了些退隐之心。

    这肯定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想想也知道,朝廷上那些人,定然都红着眼珠子盯着前方将士们浴血满身得来的那点子功劳呢。

    而这些年,大哥在京师肯定也没少受了委屈他们也不想想,大秦若没有了大哥,能有今日之局面?

    凭他们那点子能耐,有谁能率兵平灭诸国,在短短二十余年间,让大秦走到今日之地步?

    不过,虽说他心里面好像有团火在烧着,但还是琢磨了一下措辞,这才道:大哥,小弟今天跟您说几句心里话,您听了可别着恼。

    赵石微微侧头,蹙了蹙眉头,哼了一声摆手道:有些话,就不用说了,今日之功,惠及千载,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想那些没用的,知道吗?

    张锋聚噎了噎,不过不管是为大哥不值。还是因为这怨气由来已久,这些话都堵在他心里多时了,此时可谓是不吐不快。

    大哥,有些话。不管你愿不愿听,小弟都得说上一说,朝廷不公不说景兴年间种种,就说这些年,前有张培贤。几番挥军东进,都是丧师辱国,错漏百出,却还一直安安稳稳的做了那么多年的河洛宣抚使,凭什么?

    再说后来的江善江君慈,他算个什么东西?还定鼎第一功?精兵强将,归于麾下,只打下了个开封,朝中就是谄词如涌,咱们兄弟。打下蜀中,攻克河中河东,平灭西夏,朝中哪次不是攻讦不休?这凭的是什么?

    江君慈已死,小弟本不应该再说什么,但朝中传来消息,听说要给他晋一等公位,呸,领着数十万大军,占尽功劳。也才将将打下河南,就要封公?那小弟等人,南征北战这些年,谁的功劳比他江君慈少了?小弟还算好的。才是个三等侯,他也配封开国公?

    小弟不是为自己不值,而是觉得朝廷待大哥太苛,这次大哥带兵,举手间,便定河北辽东。何其易也,回京之后,朝中又该如何封赏?

    容小弟猜猜,肯定又有人拿中原来说事儿,或者嘀咕什么功高盖主的话,赏赐也定然不尽人意,这都不新鲜了

    说不定,还要把江君慈抬出来,给大哥添恶心,也不想想,凭他江君慈,也配跟大哥同列?

    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小弟以为,忍了这许多年,这次却不必再忍了,朝中若有人再敢对大哥不敬,小弟可不答应

    这样激烈的反应,有点出乎赵石意料之外,段从文听的也是心肝直颤。

    实际上,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张锋聚率兵镇守大同边塞多年,但自成武五年灭夏之役后,河东军便再无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两次中原之战,第一次,张培贤领兵,还不算什么,但第二次,江善领兵东出,便引起了张锋聚极大不满。

    河东军之精锐,冠于秦军,他不相信,朝中众位大人,甚或是陛下,不知道河东军的战力。

    但最后怎么着,河东军最精锐的一部分,动也未动,只抽调了些禁军南下,同在大同的兴武军都比他张锋聚占的便宜要大的多。

    而攻取开封一战,更有意思,大功全在河洛军一边儿,其他诸部,喝口汤都被烫的呲牙咧嘴。

    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江善的意思?

    定鼎第一功?呸,朝中那些狗屁官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

    这样的怨气,其实已经积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今日才爆发了出来,因为大哥赵石就在眼前嘛

    这样的因果,种因于何时,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实际上,骄兵悍将,征战沙场,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这种情绪,其中种种,不需赘述。

    文臣为什么如此提防武人,就是这个原因了,功劳稍有赏罚不明之嫌,手握兵权的大将,就容易失去控制。

    这是极为可怕的一种情形,却也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局面。

    而延及开来,张锋聚直吼吼的能说出朝廷不公这样的话来,其他人呢?大将军赵石的旧部,如今遍布军中,是不是同做此想?

    段从文感觉有些不寒而栗,他可也是大将军旧部之一,扪心自问,午夜辗转之间,是不是也曾怨怪过朝廷不公?答案是肯定的。

    大将军张培贤去后,江善把持河洛兵权,得罪了太多的人,河洛大军的同僚,都有着不服,其他赵大将军旧部,又怎么会服气?

    这一次中原之战,不过是个引子,若江善能一举平定江北,情形可能会好一些,大将军赵石也不会出京再领兵权。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将军江善未能速战速决,战事拖沓的像陷入了泥潭一般,成武十四年起兵,到了如今,整整一年过去,也不过是打下了开封,却让人有筋疲力尽之感,战事也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照这样下去,秦军只在两淮,恐怕就要花费上数载功夫,之后还有长江天险,这又要花费多少年月?

    远不如大将军赵石领兵征战那么痛快,往往从出兵到结束,如反掌之易,却又条理分明,让人觉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比较,谁都会想一想,大将军江善,凭什么位列公侯,还闹出个定鼎第一功这样的笑话来。

    段从文默然无语,只悄悄关注着赵石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旁人不管怎么说,怎么想,只要大帅拿定了主意,其他人也就不过是想一想,说一说罢了。

    但如果大帅心中也存了许多的不满,那么

    段从文根本不敢想,那样的话,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石的反应,让段从文稍稍安了心。

    因为赵石只是拍了拍张锋聚的肩膀,随口道,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于人听了,你大哥这次出京领兵,确实让朝中许多人不痛快,不过这次功成回京,晋王位之事,已成定局,异姓王,你们说历代以来都算上,能有几个?

    我也知足了,陛下待我不薄,朝廷也没慢待你等的意思,这些年战事打下来,总算有了个眉目,眼瞅着天下将定,大哥有点不甘心,所以出京领兵,图个一时痛快,你们跟我比不了。

    我出京领兵,要费尽周折,搏个异姓王,也是意外之喜,再有所求,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们不同,还有着领兵的机会,老了,到京师养老,要是觉着,还有力气为朝廷尽忠,就图个长远。

    当年我就跟你们说过,天下大了去了,中原不过一隅之地,有些人看的重些,也好理解,但中原一定,想要领兵沙场,那就要将眼睛放在偏远处。

    我瞧你们这些人啊,辽东这样的地方都不愿来,还存着那许多怨气做什么?雄心也剩的不多了,不如安安稳稳的等着盛世到来,再享个十几二十年的清福罢了,你们说呢?

    段从文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惭愧,感慨之余,反而更增敬畏之心,躬身抱拳道:大帅之胸襟,吾等不及也。

    张锋聚也呼出一口长气,赵石的意思,他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感受比段从文反而要深的多。

    胸中积攒的怨气,好像随着这口气,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到底还是心里不舒坦,只嘀咕道:大哥到是豁达小弟可还没老呢,之后说不得,要争一争辽东宣抚使的位置了,之后也好少受一些腌臜气。

    赵石大笑,至此,三人再无旁话,又商量了几句进兵辽东的事情,便下了城墙,回转军营。

    不过,赵石回到中军大帐之中,万千思绪,却缠绕不去。

    段从文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

    张锋聚那些带着浓重的怨气的话,也许只是他随便说说,但不定就代表着很多人都有着如此想法。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统兵多年,他太明白这一点了。

    想当年,从河中奉诏回京,军心不稳之间,杜山虎等人,也是如此说话,最终,其实就演变成了一场叛乱般的长安之变。

    那么,这一次呢?

    是什么时候,又是谁,将这些想法注入到了张锋聚等人心里?

    他捉摸不定,却又有着不安,从成武五年到现在,有十年了,他都不曾领兵于外,还以为能清晰的把握外间将领们的心思呢,现在看来,他在长安呆的久了,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自大了起来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风雪

    大秦成武十五年八月,大将军赵石率三万五千骑军,循蒙古军踪迹,翻越燕山山脉,进入辽东平原边缘。新···

    走归化,继续北上。

    一路之上,与蒙古军断后骑兵,纠缠不休,十余天过后,终是于落马河与阴凉河之间,和木华黎所率草原诸部大军汇合,围蒙古军主力于松山区域。

    此时,北风肆虐,彤云密布。

    十数万骑军,将蒙古军牢牢锁死在了方圆数十里之内。

    蒙古军如困兽般,左右冲突。

    但战争,已然和他们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了。

    聚集在这里的敌军,皆为骑兵,蒙古骑兵再无任何优势可言,也再无法像他们当年南侵一般,纵横往来,有着一击不中,立即远扬千里的战略空间。

    之所以能围蒙古军于此,就在于他们根本无法逃脱大军追踪,而初冬季节,实际上也正是最适合北方骑兵作战的一个时节。

    失去了速度以及季节上的优势,蒙古军可以依仗的,其实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敌军太多,粮草无法支持太久而已。

    说起来,也是讽刺,每每草原胡骑南下,汉人无法应对之余,都寄希望于蒙古军或者是其他胡人骑兵,能粮尽而退。

    如今,却是反转了过来,在陷入大军包围之时,蒙古军一边勉力支撑,却也在想着,能耗光敌军粮草,让敌军不战自退。

    不过,到了此时,蒙古军无疑已是生机渐绝。

    大将军赵石,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将蒙古军主力,尽歼于此。

    而赵石之威望,不但著于秦军当中,而且,也得草原诸部信服敬畏。

    十数万大军在汇合的那一刻起。便都归于他的麾下,只要他拿定主意,其他人便无任何异议。

    这也是蒙古人转战来去十余日,却终不得脱的一个重要原因。

    游骑遍布方圆百里之内。赵石率军在南,西边有大将军李刑,北边则是木华黎阻蒙古军北归之路,而东方,则是张锋聚率王胜保。陆相等人,断绝了蒙古人东逃之机。

    十数万大军分散开来,包围圈看似处处薄弱,但骑兵相战,讲究的便是来去自如,稍稍纠缠,便会被其他方向的敌军追上。

    所以,蒙古军主力迟迟不敢轻动。

    而从被围的那一刻起,包围圈就一直在缩小,一个个试图突围的蒙古军千人队。被歼灭在这片土地上,却没有任何希望,为大军打开一条生路。

    蒙古人逡巡四顾,满目皆敌,差不多,已经沦为了聋子,瞎子,根本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又是如何布置。

    这在骑兵而言。穷途末路之像已然显露无疑。

    到了八月中,蒙古人蜷缩于方寸之地,再无任何游战之余地,也显示着。最终的主力决战,即将到来。

    实际上,蒙古人就算此时突围而走,也已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

    因为木华黎率大军南下,席卷东北草原,以及辽东北部。兵临上京时,因军情紧急,本不欲攻城。

    但上京却已是空有其表,大军一过,几乎是兵不血刃,便破城而入。

    坐镇于城中的成吉思汗四子拖雷,和万户博尔术,以及一众蒙古人权贵,早已向东逃去,不见了踪影。

    木华黎颇为遗憾,留长子守卫这座辽东大城,弥平城中骚乱,自己则率军继续南下

    也就是说,此刻,辽东之归属,已毫无疑问。

    蒙古诸部残余的,只剩下了成吉思汗铁木真亲率的这一支人马,也是蒙古诸部精华之所在。

    雪花,终于飘扬而下,这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晚了些,不过,却也让渐转严寒的天气,暖和了那么一点。

    不过,当大雪过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那个时候,北方的寒风,才会露出真正的狰狞面目。

    这一战,对于蒙古人来说,不用再做赘述,困兽犹斗而已。

    但对于赵石麾下大军来说,却并不轻松,十数万大军,在辽东大地上奔腾往来,需要面对的,可不光是严寒的气候,而后勤上的困难,也让这支大军无法支撑太久。

    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罕有的一支大军,不说空前绝后吧,其实也差不多了。

    十数万骑兵大军,即便匈奴,突厥最为强盛的时候,也很难一次调动的起来,就更别说南方的汉人帝国了。

    而大秦能做到这一点,看似轻松,其实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少。

    草原诸部兵马,转战千里,其间艰难,可想而知。

    而秦军上下,自河南开封,急急北上,行程也不比草原诸部兵马稍近,连番作战,所需人力物力,也是无法尽数。

    南北两部,合兵于此,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军事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而奇迹能在如今成为现实,得益于谋划多年,两部大军皆是目的明确,战事上,虽有波折,却无大碍于大局的缘故。

    实际上,这也正是赵石急急进兵,不顾将士劳苦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这十余万人马,不可能支持太久。

    辽东这地面上,能供养的骑军数目,充其量,也就七八万上下,被蒙古害了这么久,估计标准还要降低一些。

    当年攻打金国的时候,还可用因粮于敌之策,但这在如今的辽东大地上,根本行不通。

    而大秦朝廷,也断不会为了一个蒙古诸部,便倾尽全力。

    所以说,今年一战,是最好的时机,今年一过,谁他娘的还知道,大军粮草从哪里来?草原诸部还愿不愿意在这里,跟蒙古人纠缠不休?

    错过今日,也许他消灭蒙古诸部的心愿,也就不知猴年马月能够完成的了了。

    好在,虽然不轻松,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老天爷也看他不容易,这个时候才降下风雪,不然的话,草原诸部骑兵也许还能支持,他麾下的秦军兵卒,可就说不准了。

    严寒的天气,向来是汉人军伍的大敌,风雪,更是汉人军伍最为忌讳的天气。

    报,敌军有使者到,请见大帅。

    赵石端坐于马上,因为大军一直在移动,根本不可能设下中军大帐,赵石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战马了。

    经过数月战事,加上辽东寒风的吹袭,久居于长安,身上越来越厚的那层伪装,悄然间便消逝一空,越来越重的威严,让他身边的人,大气儿都不太敢喘了。

    赵石望了望天空,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一战,应该尽快结束了。

    接着便随口吩咐,带过来。

    蒙古人的使者,带来了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口信,想与赵石会于军前。

    赵石不由一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位大汗啊,无非是想得到一个体面些的结局罢了。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他都不会答应这样玩笑般的会面,但这会儿,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那个人是成吉思汗铁木真,而自己,也早已胜算在握,如果战后,见到的是这个人的人头,那么,对于他来说,将失去很多的兴趣。

    收官之做,力求完美,见一见那个人,听一听他的话语,虽结果已然注定,但这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从不曾向旁人言说的夙愿。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将陨落于此,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来历奇异的人而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滋味儿。

    黑压压的骑兵军阵,一眼望不到尽头,各色旗帜,在辽东的风雪中,烈烈飞舞。

    万众瞩目,杀气盈野之下,两军主帅,信马由缰,缓缓靠近。

    来到不远处,他们不约而同的勒住马缰。

    蒙古人拍了拍胸膛,汉人微微抱了抱拳,他们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没有任何惺惺相惜的欣赏,他们的目光,如刀锋般在虚空中碰撞,里面好似蕴含着无数的力量和杀戮气息

    最终,蒙古人漫布血丝的眼中只剩下了仇恨,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一代天骄,不过如此,落幕之时,宛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凶狠而又绝望,没有任何的绝世风姿可言。

    为什么?蒙古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宛若嘶吼。

    偏偏,汉人有如知音,听懂了,蒙古人,不该来这里,不过既然来了,咱们汉人好客,所以,就都不用走了。

    沉默良久,风声呜咽,雪花飘飘。

    这些,都是好的战士,今后,可以为你射取猎物,汉人中的英雄,表现出你的仁慈吧,留下他们,他们会忠心于你的。

    好的战士?不过一些野人而已,将这辽东山河,弄成了血肉屠场,今天我率兵来此,就是要屠了你们蒙古诸部,今后不管是在辽东,还是在草原之上,都将不会有蒙古人这个名字出现。

    铁木真啊,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荣耀的战死在这里,和你的蒙古诸部一起,葬于这漫天风雪之中。

    语毕,赵石勒马回转,只留下那孤零零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

    苍凉的号角声,震荡人心的战鼓声,随之作响,一时间,铁骑奔流,杀声四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逃亡

    报,速不台的尸体已经找到。新·

    报,找到者勒蔑了。

    报,哲别已死。

    一个个名震蒙古诸部的蒙古千户的名字,报到赵石这里,这一次,打扫战场的事情,做的非常彻底,赵石战后的将令就是,凡蒙古百户以上,都要见到他们的尸体。

    当着一个个名字报上来,其实,也就象征着,蒙古诸部的精华,在此战中,被一扫而空

    报,兴武军营正吴绿蓑,阵斩成吉思汗于战阵之上,中军虞侯已经查验,所报属实,录入叙功名册当为此战首功

    大秦成武十五年冬,十余万大军四面合围,灭蒙古诸部于辽东松山区域,成吉思汗以下,并无任何人突围脱走,也为成武十五年这场战争,画上了一个句号。

    蒙古诸部亡

    一具具尸体,摆放在了赵石马前,曾经叱咤风云的蒙古名将们,尽都和他们英明的大汗,趟在了辽东冰冷的风雪之中,蒙古诸部的血脉,也被冻结在此处。

    赵石心满意足,也有着几许旁人难以理解的失落。

    一个个强敌在他面前灰飞烟灭,女真人,党项人,如今轮到了蒙古人,之后还有谁呢?

    都葬了吧,一族之雄杰,不须辱慢

    这一晚,大军扎营,火光处处,汉胡两族战士,载歌载舞,尽情庆祝着他们辉煌的胜利

    翌日,大军启程,离开了这处战场。北上上京,将那里作为大军过冬的地点。

    辽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那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大雪下了两天,将蒙古诸部的痕迹。都埋在了冰雪之下。

    这一战,并未在汉人史书中,留下太多的言语,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蒙古诸部有着怎么一个不一样的历程。

    在当时的秦人眼中,蒙古诸部,和其他覆灭于大秦兵锋之下的异族并无多大区别。

    甚至于,后来寻找这处古战场的时候,后人们都无法确切的找到当时一战的准确位置

    而蒙古人,在之后数载内,留在东北草原,辽东地域的痕迹,陆续被秦人抹的干干净净,就像当年他们对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做的那些事情一样,非常的彻底

    寒风呼啸,吹起漫天积雪,打着旋儿在辽东大地上撒着欢儿。

    孤零零的身影,跋涉在风雪之中。

    人影终于停了下来,他身上一片雪白,遮面棉布中吐出一团团白气,只留下一双寒光闪闪的眸子在外面。

    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目光闪烁。似有焦急之意,但游目四顾,四野茫茫,一片银白。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一方冰天雪地。

    如果是当年,他定然不怕,孑然一身,仗剑天涯。只要有一剑在手,便无可畏惧。

    但现在,他心中苦笑,酒色财气,他这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俗,连他自己都承认,当年那一身肝胆,早已离他远去多时了。

    不甘吗?自然是不甘的,但世事如棋,棋子皆已落下,便无追悔之余地。

    蒙古人败了,败的如此的快,如此的彻底,只有一些漏网之鱼,惶惶出走,而他,便是其中一个。

    他不知道,那位英明的大汗,他选择的明主,现在下场如何,但他却是知道,草原诸部大军,蜂拥南下,势不可挡,若非他走的快,不定就要被那些秦人鹰犬所执,成了人家的礼物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满是愤懑。

    铁木真啊,铁木真,枉他丘某殚精竭虑,为其谋算,最终换得的是些什么?

    连那十余万大军南下的消息,都还是几个心腹从留守上京的蒙古人口中套出来的

    原来,和其他汉人相比,在那些蒙古贵族眼中,他丘某人,原来也没什么不同,大难临头之际,弃若敝履

    博尔术逃了,拖雷也没了踪影,金人旧都,短短几年之内,便经历了两族衰微,纷乱之像,一般无二,嘿嘿,日暮途穷,不过如此。

    只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蒙古人为什么败落的这么快,好像诺大的家底,一夜之间,就都没了

    当然,想不明白这个,不要紧,什么狗屁的国师,现在也都成了逃亡之人,多少抱负,也都如流水般逝去,他也没那个雄心壮志,再来一遍。

    这些也就算了,其实,最让他惶然的是,他自认,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当他逃出那座大城,趁几个心腹不备,将他们一一杀死,孤身上路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经历过逃亡,但这一次,好像与以往都不同,是他老了,还是这些年太过安逸,没了勇气血性

    就像现在,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竟然有不知所归的感觉。

    但他的方向明明很确切,向西,然后向南,经太行,去晋地,转道吕梁,渡过黄河,去到西凉,再出关到西域。

    这样的万里行程,艰险自不待言,但有了路线,有了目的,什么都不缺,就像当年逃脱金人追杀一样。

    而现在,还没出辽东地界,他却有了天地虽大,今后可还有自己容身之所的念头。

    心虚胆怯,竟一至于此,可笑啊,他还时常自诩英雄,不将旁人看在眼中,原来,所谓英雄,落魄的时候,怕都是一个模样,栖栖遑遑,不知归路。

    他摇了摇头,准备赶路。

    不过抬头的时候,精神不由一振,因为看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那也象征着,前方有人家可以暂避风雪。

    歇歇脚也好,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不错,这人就是蒙古国师,丘道人是也。

    上京城破,蒙古人也早已顾不上他

    再者,他也根本想不到,秦人北来,蒙古人哪里还信得过身边的汉人?

    成吉思汗率兵南下的时候,没有带着他,就已经很说明问题,而博尔术等逃走之时,更不会将一个汉人带在身边。

    汉人卑懦,不定吃不了逃亡的苦头,就将他们给卖了呢,蒙古人之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何况是汉人?

    若非有铁木真和博尔术的严令,不然的话,草原诸部兵马南下的消息,以蒙古人的性情,怎么会临到头来,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所以,这位蒙古国师最终,不过是靠着些运气,才能先一步逃出上京城。

    其实,这也看得出来,他这才干心思,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能居此高位,不过是因为蒙古人太过粗鲁原始的原因了。

    不过,他到也心狠手辣,蒙古人信不过他,他要走上逃亡之路时,也信不过旁人。

    秦人杀蒙古人不会手软,对他这个蒙古国师,必定也是得之而后快。

    他不知道,在秦人悬赏之下,身边的人能不能禁受住那样的诱惑,所以,出城之后,他当机立断,除掉了跟随之人,孤身一人上路,将生死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是一个村落,十几户人家的样子,炊烟渺渺,在风雪之中看去,却格外温馨。

    辽东西部,本来有不少这样的汉人村落。

    但蒙古人来到这里之后,汉人的人口一直在急剧降低,屠村的事情,时常发生。

    汉人们有的逃往西北草原,宁肯去到克烈部控制的地方,再转道秦地,也不愿再留于蒙古人治下。

    不过,这样的逃亡路程,往往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有蒙古兵追杀,有风霜雨雪,时刻还伴随着饥饿和疾病,若非迫不得已,绝对没有人愿意踏上这样的行程。

    所以,逃亡十余日,丘道人只遇到过三个村落,眼前的就是第三个。

    而这样十余户人家的村落,一般来说,废弃的都非常快,他们不是死于饥饿,就是被蒙古人当做牛羊宰杀干净了。

    丘道人不会想太多,因为自从跟随蒙古人南下,占据了金人国都之后,他便很少出城了,下面情形如何,百姓过的怎么样,开始时还愿意听一听。

    但听闻的总是些惨事之后,他对这些,也就变得兴趣寥寥,不愿关注了。

    村子里很安静,丘道人在村口停了一会儿,才谨慎的进入了村子。

    他并没在其他人家门前逗留,只是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中最像样的一间宅子行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那里,才会有足够的食物,金银细软之类,他不稀罕,现在,他只想吃饱喝足,能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应大家要求,写一写这位道人,顺便填上一个大坑,本来吧,想写到后记里面,但那样的话,结尾好像就有点不圆满了,不如现在写出来嗯,在阿草开始构思新书,查阅资料的时候,会写几篇后记,作为新书上传之前的缓冲。)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悚然

    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他是蒙古国师,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想拿他的人头,跟秦人邀宠呢。:/

    只在门前想了想,道人便不欲上前叫门,虽然,他身上有着腰牌印信,足以让宅内之人不敢说什么。

    但他已经决定,怀里的东西,除了几件珍玩之外,就属那封秦人的通关文书最为重要,其余的,之后要都扔了,之后更名换姓世间再没什么什么姓丘的道人,也没有什么北方道门领袖或者蒙古国师了。

    可惜了那些信众,失去了他的指引,北方道门壮大的机会也就这么没了。

    道人叹了口气,绕着宅子略略寻摸了一下,来到宅子后面,手一搭低矮的墙头,翻身便越了过去。

    村子安静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辽东的村落中,往往都充斥着这样的安静,透出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因为住在这里面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天色越来越晚,临近黄昏时,一队十余人慢慢接近了村子。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壮硕,脚步沉重,走在雪中,如同一头正在觅食的黑熊,偏偏这位左右逡巡,目光灵动闪烁,无一丝呆滞笨拙之感。

    大人,追了这么多天了,还能不能追上啊。

    他娘的,你问老子,老子哪儿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什么大人,心都长哪儿去了?

    大人,以后这辽东地界,都是咱们的天下了,叫声大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您说是不是?

    这到是不说这个,咱知道大伙儿辛苦,但大伙儿都忍着点,追上这人。拿回去,不论死活,都是大功一件,胡大人指定了要这个人。被咱们这些人缀上了,是咱们的运气,放心,他孤身一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让咱们见到了人影,这事也就成了。

    回去之后,我给大伙儿请功嗯,这方圆数里之内,就这么一个村子了,那人朝着这个方向走的,肯定没错,不定就得落脚在这里,大伙儿惊醒些,听说那人剑术也算了得。别轻忽大意,功劳没立呢,先就伤了自己。

    辛苦点到没什么,只是这人走的方向,可是要去西边儿,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要自投罗网不成?

    大汉闷哼了一声,信不过老子这双眼珠子?咱这追踪的眼力,别说一个大活人,便是一只狼崽子。只要被咱发现了踪迹,也逃不脱去。

    那是那是,谁不知道您是国武监出来的,还能错得了?

    大汉摆手。迈步进村,不过刚到村头,就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目中寒光闪闪,四处逡巡。

    他手下的人。虽然被这风雪弄的很的疲惫,话也多了些,但见了大汉模样,却立即四散开来,身形矫健而又彪悍,显然都受到过非常严格的训练。

    半晌,大汉一把撕下蒙面的布巾,脸上扑簌簌落下许多霜花,却是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鼻子抽动了几下,大汉直起身子,大步前行,一路走来,径直来到那间宅子之前,绕着宅子走了半圈,在道人翻墙而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墙头上瞄了瞄,喜色一闪而逝,立即低声吩咐,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人八成就在这里了,都给我小心些,留三个人在外面盯着,其他人都跟我进去,拿人了

    宅子不大,四间屋子,院子很宽敞,但却一目了然,屋子里面,还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看上去没有一点异常。

    院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汉子,鱼贯而入。

    很快,惊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便传了出来。

    但村子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躲在屋中的人们,将恐惧的气味儿散发了出来,并很快充斥于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争斗平息的很快,死了两个,伤了三个,蒙古国师,在人多势众,训练有素的秦人密谍面前,并没有上演什么奇迹。

    他不是痴于武道的方火羽,更非什么神仙中人。

    当他身中两箭,被人一刀斩下一条胳膊之后,也如常人般,痛苦不堪,惨叫连连,稍微值得称道的则是,他对死亡的来临,已经做好了准备。

    并在最终的时候,用被斩断的断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结束了他这波折起伏的一生。

    他这样的人,其实不用赘述什么,正史之上,也不会留下他的姓名,也许,蒙古人若能立国长久一些,并有自己的历史记载,那么,到是可以为他扬名于后世,说不定,还是些美名。

    但蒙古人经过短暂的兴盛时期,便很快覆灭于辽东,那么,蒙古人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太多的痕迹了。

    便像北方草原上很多部族一样,最终,也许只会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其他的再无人记得了。

    像这样的争斗,在辽东,河北甚至于河东,河中,进行了数载,实际上,可以视之为统一战争的余波,无关大势。

    春暖花开的辽东大地,迎来了新的主人。

    草原诸部兵马,纷纷散去,不过,在大将军赵石军令之下,木华黎率两万草原骑兵留了下来。

    加上秦军骑军,开始对辽东蒙古诸部余孽进行清剿。

    这是一场地地道道的灭族之战,没有哪个蒙古人会在高高举起的,犹自散发着血腥味的刀枪之下,有生存的可能,只要被找到,便只能有一个下场。

    对于东部山林中的野人部落,之后身居辽东宣抚使的大将军张锋聚,派兵进行了长达八载的清洗。

    直到张锋聚卸任,新的辽东宣抚使上任,辽东蛮族部落,几乎被扫荡一空。

    不管这是出自大将军赵石的授意,还是作为古北口一战的报复,生女真这个名词,也再不会出现于世人耳中了。

    大秦成武十六年,冠军大将军赵石终于向朝廷送上捷报。

    一战之下,平定河北,辽东诸地,杀河北王李任权,覆灭蒙古诸部,山东诸地,纷纷请降。

    实际上,这一战之后,大秦北方已经没有了任何敌人的踪影,大片的疆土,连成一片。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朝廷圣旨到达辽东。

    不出所料,赏赐丰厚,主将加官进爵不提,诏大将军赵石,大将军张锋聚,大将军木华黎,大将军段从文,大将军种怀玉等回京述职,也意味着,河北辽东一战,告一段落。

    诸位军中上将,皆都在奉诏回京之列。

    这很是不同寻常,也给得胜班师的秦军抹上了一层颇为沉重的色彩。

    不过赵石深知,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枢密院和中书,乃至于皇帝陛下的意思。

    各人应该都是另有任用。

    不过,除了他之外,像张锋聚,木华黎,段从文,种怀玉等,都驻守外方多年,朝廷估计是想看一看,听一听,这些军中大将,心里怎么想,才干如何,等等等等,才好做出人事任免。

    京中,也许在准备着一场盛大的庆典

    不会再有什么风刀雪剑了,朝廷上的动静,瞒不过他,朝中文武,也许有人心有不甘,但想要对这么多的朝廷上将动手,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的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个时节,只能也只会欢庆又一次军事上的胜利,不会有其他任何意外发生。

    驻守辽东的是李刑,留在河北的则是王彦召。

    这两位,都是赵石当年旧部,也都还差着一步,才能进入大将军的行列。

    这也恰恰证明了,朝廷并无多少猜忌之心。

    不过想来,这大片的领土骤然纳入大秦治下,朝臣们,恐怕要焦头烂额一阵日子了。

    中原战事也会被拖延下来,如果不出他的意料的话,会有人进言,调西北人马参与中原之战。

    那样一来回鹘,吐蕃等处,可能就不会太过安稳了。

    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劝劝皇帝陛下,不要那么着急呢?

    此时已然身在河北境内的赵石,摇头叹息了一声,到此为止了,他若再开口说什么,不合适,为国为民,不顾自身的事情,他也干不出来

    前面到哪里了?赵石懒懒的问了一句,辽东一战过后,他总是提不起精神来,连剿除蒙古人余孽的事情,也都不怎么过问了。

    自从接到朝廷圣旨的那一刻,他好像好像就有了些茫然之感,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到的情绪,他知道,这有些不对头,但却无法排遣。

    胡烈熟悉的声音传来,禀报大帅,前面就是陈桥,过了那里,就能看见黄河了。

    陈桥?

    赵石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这是个既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字眼。

    不过,随即,赵石脑海中好像亮起一道闪电,一下便让他清醒了过来,陈桥啊,是陈桥驿那个陈桥吗?

    赵石悚然而惊,这么些大将军聚集于一处,种怀玉那厮竟然也北上来迎,回想此前种种,赵石脸色是一变再变。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七十章尾声(一)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陈桥北十余里处,南归大军骤然停了下来。

    这一天,冠军大将军赵石传令诸军,于此处设祭,祭奠北征阵亡将士。

    大将军心血来潮,谁也阻不得,于是,这一天,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立时便是白幡处处,大将军赵石亲书悼词,摆酒于祭坛这下,为北征河北,辽东阵亡之将士,设祭招魂。

    这一场仪式,让军中诸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效果嘛,也让很多暗怀心事之人,很是欣喜。

    不过,这一天折腾的不轻,几位大将军被晋国公支使的团团转,祭奠完毕,一个个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感。

    当晚,大将军赵石设宴于中军,军中众将齐聚。

    大将军兴致显得兴致极为高昂,频频举杯劝饮

    宴至深夜,刁斗声声,众将被赵大将军灌的都是烂醉如泥。

    漫步走出中军大帐,赵石回首看了看帐中,静立良久。

    慢慢的,目中渐渐带了杀气。

    只要他愿意,其实军中诸事,没有一件,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一天时间,他便已经查清了很多事,诸人却还一无所觉。

    这就是大将军赵石,帐中众人,如今都可以说是一方之雄,在自己一亩三分地,手握重权,一言九鼎。

    但在赵大将军眼中,只要他愿意,他们都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也许,这也就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在,大将军赵石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朝臣们的感受,远不如军中这些军人们清晰而又深刻。

    赵石的目光,如染血刀锋般在帐中将领们身上划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这些人。都曾随他征战沙场,满身伤痕,无惧无畏,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们,如今将他一下推到了两难的境地,为的却都是各人之私利。

    这里面,必定要有几个人人头落地,以震慑全军。所谓全军,不是随他南归之将士,而是西北,河东,河中,河洛,河北,辽东,蜀中,草原等等地方上。那些人,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们的骚动之心。

    不过,看着帐中这些年富力强,才干过人的部下,赵石心中慢慢凝起的杀气,渐渐变成了惋惜。

    这些都是大好男儿,身经百战,大秦精华之所在,如今没有亡于敌手,却死在他们敬慕之人手中。宁不让人痛惜?

    但此事,必须有个了断。

    黄袍加身,亏他们想的出来

    赵石微微眯着眼睛,思绪万千。在账们处站了良久。

    此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帐中之人,皆不可免,他们那些所谓的心腹,此时皆已在他视线之内。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实际上,北归大军,已是牢牢掌握在了赵石手中,什么人也别想翻起风浪来。

    赵石踱着步子,酒醉的众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其实已在旁人一念之间。

    来人,送各位将军回账。

    黑暗之中,利刃入鞘的声音,清晰可闻。

    很多黑影,慢慢靠近过来。

    为首一人,正是大将军木华黎,他面无表情的朝帐中瞄了瞄,微微吐出一口气,摆手让手下送众人回转,自己则悄然站在了赵石身后。

    又过去许多时候,直到这里再次安静下来,木华黎才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赵石的脸色,微微躬身道:天色已晚,您也休息吧只是,之后

    月色之下,赵石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

    这些王八蛋,唯恐天下不乱好了,去收拾行装,嘿,既然心软下不了手,那就只能自己受罪了唉,这些王八蛋,害我不浅。

    但随即,郁郁之色,便是一扫而空,也好,与其回长安混吃等死,不如北去,图个天高海阔,逍遥自在。

    木华黎也笑了起来,这回,他是真的放心了。

    实际上,这些将领中,只他心思最少,也只他一人,对赵石惟命是从。

    那些事儿,他知道吗?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赵石一句话,他便立即听命行事,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帐中众将,和他有着交情的人,可着实不少,让他操刀容易,但心情也不会太过好受了。

    见此时尘埃落定,心中也是欣喜。

    再不想其他,躬身道:大帅到了哪里,都是英雄,只是长安中,还有大帅家眷,要不要末将走一趟,将人都接出来?

    赵石摆了摆手,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天明,张锋聚朦朦胧胧的醒转,头痛欲裂,嗓子也干涩的厉害,睁开眼睛,半天才想起,昨日宴饮,喝的不少,怕是醉了。

    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懒懒的支起身子,心中也不由苦笑,到底是有些老了,不然的话,就算酒量赶不上大哥,也不会醉的这么厉害,连怎么回到自己帐中的都不记得了。

    刚想张嘴唤亲卫进来,给他弄些水喝,但感觉手中不对,低头看了看,却是一封书信。

    张锋聚有些疑惑,将书信拿起来瞧了瞧,看见封皮上那丑陋的几个字,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他又仔细看了看,不由脸色大变。

    佩官吾弟亲启。

    信很简短,军中所藏之物,我已取去,当此之时,无非两途,以你等之人头,平天下之戾气,奈何心软,只能另择他法,一切由我而始,便自我而终,今吾已去,不需来寻,若来寻,便成仇敌,恩断义绝

    若还念及兄弟之情,便安心领兵南归,当能尽享尊荣你我兄弟,也有再会之期,到时不醉不归,再想今日之事,无非一桩笑谈而已

    其他诸事,我已安排妥当,放心回去,不然,你我等人数十年之心血,必将毁于一旦,战火四起,生民寥落,你我生于乱世,历经生死,当知战事一起,其间之种种所以,望你三思而行

    言尽于此,今后大秦之事,再与我无干,塞外天高云淡,你等之畏途,吾心之归处也

    大秦成武十六年。

    南归大军停于河北境内,不知进退。

    因为大将军赵石不知所踪,再有大将军木华黎不顾朝廷圣旨,率兵北去,众将惶然失措。

    接着,大将军赵石义弟,大将军张锋聚力压众将,暂领兵权,率军南归。

    等到朝廷得到消息,已经是秋天了。

    自古以来,再没有这等奇事,一位功勋盖世,名满天下的上将,就这么没了踪影,许许多多猜测,立即甚嚣尘上,震惊朝堂,军中动荡,一时难以尽述。

    不过,大将军赵石已鸿飞冥冥,大秦皇帝陛下又值盛年,英武之名,著于内外。

    后又有数位大将军奉诏入京,无人敢于违逆,再多的猜测和疑忌,在这样的大势之下,也无法掀起太大的风浪来。

    实际上,在此之前,一封奏疏已经悄然被送入宫内。

    奏疏为大将军赵石亲笔所写,和给张锋聚留下的书信相比,这封奏疏,写的很是冗长。

    今日之事,必为陛下增了许多忧烦,臣之罪也,然,此事,虽非臣本意,但事已至此,别无他途,想来陛下此时,也已明白臣之苦衷

    你我虽为君臣,实则兄弟,陛下信我,允我兵权,并以王位许我,今我报之,以全君臣之义,兄弟之情。

    临别切切,思绪万千,不能尽述,唯有三两事,欲于陛下分说。

    一来,军中诸将,生有异心,臣本欲为陛下除之,以绝后患,但除念及旧情,不忍下手之外,也想着,此辈,皆我大秦栋梁之才,一朝尽绝,或生动乱,或使国势衰颓,以一己之心,而绝国家兴盛之途,此帝王之心也,臣不愿为之,只能留于陛下圣裁。

    陛下若有意,臣已使人,送上名录,此辈,皆可重用,以代叛臣,许三五年后,军中新老交替之下,心疾可除也。

    若陛下仁慈,有恢宏之心胸,既往不咎,也便无须多言。

    二来,微臣此去,逍遥一身,怕是今生不会再履秦地,臣之家小,愿意北上塞外的,请陛下送归,此为不情之请,全凭陛下做主就是。

    三来,微臣本欲回京之后,再跟陛下细述,如今也只能在此书写一二,可惜

    南唐,南宋,积弱之国,挥兵可平,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臣要说的是,军中之事,诸人限于眼界,多有因循守旧之处。

    以臣之见,若成汉唐事业,秦军已有过之,然,陛下若想开一代之局面,不让古之贤君专美于前,却要另辟他途,不若着眼于水军,海上之基业,风景佳好处,足胜陆上百倍

    若陛下无意于此,那臣可就不客气了,许陛下十载,到时海上再无大秦之旗帜,臣便取之,到时,陛下可不要怪臣才好。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尾声(二)

    成武皇帝李全寿览阅之后,默然终日,当夜,宣中书,枢密重臣入宫。

    众人皆以为,皇帝陛下必定雷霆震怒,也做好了规劝的准备。

    大将军赵石一去无踪,其实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河北大军军中生变之事,消息已经隐约传来,详情虽不甚了了,但这样的大事,猜测起来,对于这些朝堂重臣而言,并非难事。

    河北河南,大军云集之处,生出那样的变故,着实令人生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那并非只是河北,河南军中的事情,延及开来,大秦各地驻军,都有不稳之嫌,即便是京师长安,也没人能保证,大家就都无有二心。

    要知道朝廷上下,大将军赵石之党羽门下,也是数不胜数。

    可谓是河北一乱,天下皆乱,立时便有江山变色,社稷倾颓之忧。

    好在,赵石不知所踪,群龙无首,事情也许便有转机。

    不过如此大事当前,皇帝陛下怎能不怒?他们这些朝臣,之前议论纷纷,上书攻讦者,不在少数。

    追究罪责,他们一个个都难逃其罪。

    迫反军前大将不说,事发之时,又无一人察觉,这是怎样一种愚蠢?怎样一种无能?

    回想起来,众人自己也是诧异不已,在大将军领兵之时,攻讦于其人,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

    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惯例?这又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惯例?

    习以为常之后,竟是连起码的警惕之心,都不再有了

    不过。就在众人准备接受帝王的怒火。为事后该如何措置殚精竭虑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是让众人商议,此次诸位军中上将入京,该如何封赏,之后的升迁任免,又该怎样考量

    皇帝陛下心情不好,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但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显得过于平静了。

    这一夜。很多人一夜无眠,都在琢磨着其中种种,觉得波云诡秘之处,尤胜于当年长安之变前后。

    不过,大秦成武十六年秋,大将军张锋聚等,奉诏还京。

    这个时候,不管是朝臣,还是入京的众将,甚或是身居各个要职的大将军门下党羽。都可谓是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

    但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朝廷邸报,明发天下。

    大将军赵石晋半山王,诏其归大同封地,督建大同行宫,抚草原诸部。

    大将军张锋聚,晋成国公,应其所请,调任辽东宣抚使,镇辽东诸地。

    种怀玉,晋一等侯,任职河南东路宣抚使,镇开封,督建,修葺开封行宫。

    大将军种燧,晋宁国公,任河南西路宣抚使,镇洛阳,掌河洛兵权。

    大将军段从文,晋一等侯,任河北宣抚使,经略河北,山东诸地。

    魏怀德,晋三等侯,任河中宣抚使。

    大将军李刑,晋三等侯,任河东宣抚副使,镇太原,自此,河东将不设宣抚使之职,由宣抚副使代行职责。

    驳回枢密使张承等人,欲掉西北各部,以充河洛大军的提议。

    责令枢密,传令大秦各处守军,不得怠慢军务,勤练兵马,以备将来。

    责令中书,立即调拨粮草,官吏,往河北辽东,以收两地民心。

    一连串的封赏决策,恩威并施之下,很快便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当然,中原之战,也被拖延了下来,直到成武十八年,才重启战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让大秦上下,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成武十六年,在暗流涌动之中,皇帝陛下看似平静,心潮起伏之处,远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镇定自若,尽显明君风采。

    接到赵石书信的时候,这位君王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既对自己的识人之明,有着自豪,却也愤怒痛恨于军中众将的肆无忌惮。

    赵石一封奏疏,让他坐立难安,思潮澎湃。

    之后,他几乎本能的,立即暗令心腹,去晋国公府查看。

    传回来的消息,差点气他个半死,晋国公府,早已人去楼空,据说,数日之前,晋国公府家眷,便都陆续去城外游玩了。

    这些年大将军赵石韬光隐晦,确实让人难生什么防范之心,即便是骤然出京领兵,也没人过于在意他的家眷。

    毕竟,大将军赵石的家眷,在长安定局已经十几二十多个年头了,从没有事故发生。

    即便是当年的长安之变中,大将军赵石的家眷,也未曾出过长安地界,真真是令人放心的很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人家跑的那叫个干脆,事后查看府中各处,连晋国公府的库房,都搬了个精光。

    那许多东西,竟然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运走的,又都运去了哪里。

    而且,事发之后,明远司主事赵飞燕和他的一众心腹,也不见了踪影。

    成武皇帝陛下暗自心惊之余,也直想破口大骂,这厮跑的还真干净,却不知留下了多少烂摊子,等人去收拾。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细枝末节。

    这两个君臣,其实都明白,此次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便如赵石信中所言,全了这场君臣之义,兄弟之情。

    皇位在前,赵石并未伸手去取,而成武皇帝,也未大动干戈,将赵石留下的痕迹清除干净,更未想着,派兵将这厮捉回来,治罪砍头,以绝后患什么的

    总的说来,君臣二人,从始至终。言行如一。古往今来。世间罕有。

    不过,赵石的家眷却也并没有走的那么干净。

    几个月之后,种七娘带着儿子,以及赵石长女雀,施施然回了晋国公府,赵石庶长子赵君玉,在成武十七年,回京述职。调任秦川南路布政使,年纪轻轻,便成了封疆大吏

    种七娘一直居于长安,终老于此。

    不是她舍不得长安的繁华世界,而是她出身种氏一族,到底受了族中羁绊,远不如其他人来的那么洒脱。

    同时,她也是大秦有史以来,第三位女性大将军,一直把持着羽林中郎将之职。直到其故去,羽林中郎将一职。才被朝廷削去,不再设此武职。

    承恩湖畔的大长公主府,靖佳大长公主,也没出走。

    其实,这才是皇帝陛下最为担心的事情,直到亲耳听闻,大长公主还安安静静的呆在公主府内,才算安下心来。

    靖佳公主,他的姑姑,自母丧之后,皇帝陛下对于这位常年居于宫外的姑姑的感情,后宫嫔妃,谁也及不上。

    若是也没了踪影,连皇帝陛下自己也不敢保证,不会派人向北追下去,将大将军赵石的家眷,都给捉回来了事,管他什么君臣之义,兄弟之情呢。

    赵石妻妾之中,留下的也并非只一个种七娘。

    惜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儿子任上,跟随种七娘回转的,还有一位陆氏夫人,后来居于晋国公府中,很少有人再能见到了。

    后来,名传天下的陆氏琴书,便乃其人遗作。

    诺大一个晋国公府,只剩下了几个妇孺之辈,冷清的很。

    但京师之中,却没谁敢欺上门儿去。

    因为逢年过节,晋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宫中赏赐从来不会落下这一家,晋国公旧部入京,也从来不会过门而不入。

    不管主人接待不接待,都会送上拜帖求见。

    人走茶凉这一说,用不到大将军赵石身上,因为大将军赵石还活着,余威凛凛,可泽百年。

    也许有人会在私下埋怨,大将军太过无情,撒手离去,一点不顾念众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其人的情谊,也顺手将众人置于了不测之地。

    但那最多最多,也就是暗自牢骚两句,敢当着旁人之面说出来的,是一个也没有。

    反而,许多人都是有愧于心,将大帅逼得远走塞外,再无人能于朝堂之上,为他们遮风挡雨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晋国公府,自大将军赵石去后,却还是长安城中,最为特殊的一处所在,百年之后,也不见得有人敢于在这家门前放肆。

    大秦成武十八年,重新安定下来的大秦,再启战端。

    集河南,河北,河中,河东诸路兵马,共三十余万,大举南下。

    十八年秋,围襄阳,秋末,破江陵。

    十九年,围有一载的襄阳坚城,终于陷落。

    因在襄阳城下,吃尽了诸般苦头,城破之后,大军蜂拥而入,大将军种燧等虽极力约束,却还是差不多血洗了襄阳坚城。

    襄阳岳氏,百年大族,除岳东雷以及几个子侄战死于襄阳城头外,其余岳氏亲族,尽成秦军刀下之鬼。

    成武十九年,南宋亡。

    成武二十年,秦军平定两淮。

    成武二十一年,南唐遣使求和,准备与大秦划江而治。

    成武皇帝不允,讥刺于使者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成武二十一年秋,大秦水师与南唐水军战于江上,大败,临江侯赵方战死

    成武二十二年,秦军续来,先破南唐水军左大营,水陆齐进,破南唐水军右大营,南唐水军覆灭,长江天险,不复存焉。

    二十二年秋,秦军不费一兵一卒,破南唐都城,虏南唐君臣北归,其余各处,望风而降,江南遂平。

    中原之战,也落下了帷幕。

    至此,大秦一统天下,再无抗手。

    这一年,成武皇帝,举行祭天大典,祭告祖宗,改元天定,也象征着,几百年诸侯割据,战乱不休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成武二十四年,成武皇帝遣大将陆相,率兵十万,灭大理。

    这个时候,让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是,成武皇帝陛下突然令安国侯赵葵,率他那已经颇具规模的水师,出长江口,沿大秦已经颇为漫长的海岸线,晃悠了一圈,一直去到辽东,才在高丽国王战战兢兢的再次送来丰厚的供奉之后,施施然回转。

    因为皇帝陛下,可没忘了当年之约,是想叫某人看看,大秦的水师,可是已经出现在了海上呢。

    而这个时候,其实两位君臣,已然成了儿女亲家。

    因为成武十七年,太子李珀上疏,请立太子妃,人选则是晋国公长女雀。

    这个时机,选的很是不错,不管是念及君臣情谊,还是当时国朝大势,皇帝陛下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而大秦的臣子们,反对者,也是极少。

    明摆着的事情,太子其意甚坚,而当时,军心动荡难安,也需要这样一场婚事,来让军人们明白,朝廷既往不咎之心。

    于是,一场堪称盛大的婚礼,在长安中举行,太子殿下,终于有了太子妃。

    雀,也就是日后的隆庆皇后。

    这位皇后娘娘可不简单,出身自不必提,还与军中一些后起之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可不是说其不守妇道,而是这位皇后娘娘本就出身国武监。

    到了太子李珀登基为帝的时候,她的那些国武监同窗们,多有身居要职,显位的。

    这些人,也许会违逆圣旨,不听军令,但只要皇后娘娘一纸相招,各个都愿赴汤蹈火。

    这在日后,给大秦朝廷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但也在嘉定年间,在弥平云南三族之乱,平息诸子夺位之争,临清郡王谋逆等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位皇后娘娘在位三十多年,刚毅果敢,宫内宫外,尽都敬畏有加,最终,却与他父亲一般,对唾手可得之皇位,不屑一顾。

    顺手塞给了还在少年的小儿子,也顺便成就了有一位世人传颂的英明君主。

    这位帝王,也终于让大秦来到了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时节

    (全书终。)

    (将血终于完本了,阿草在这里感谢大家多年以来的支持,当然,写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篇幅,很多支线,不可能都做到完美收官,结束的时候,也总感觉到仓促,这也是阿草一直在极力避免的,但到了最后,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但不管怎么说,阿草对书友们都算有了个交代,之后会写一些零散的后记,缓冲一下,阿草的下本书,已经定名为北雄,还是写古代历史,上传的时间嘛,还没定下来,因为要查很多很多资料,只能希望大家到时能来支持阿草。)

后记第一篇大漠商途(一)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将沙子烤的炙热无比,有些地方,光线已经出现了扭曲。:

    金黄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

    漫漫黄沙,构成了这一座天地铜炉。

    这无疑是沙漠一天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悠扬的驼铃声,不时回响在这一片沙漠当中,长长的驼队,好像成了这方世界中唯一的生灵。

    驼队满载着货物,好像长蛇一般,蜿蜒于沙丘之间,缓缓行进。

    疲惫,燥热,干渴,让人们驼队中的人们,都失去了说话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埋头前进。

    这个时候,驼队中忽然有了些骚动,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驼队慢慢停了下来,很多人事不关己的忙碌起来,检查货物,照顾骆驼,也争抢着水囊,食物,却没有人坐下来休息,因为滚烫的沙子会烫熟你的屁股,扎营休息的时候,只能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

    不过,很快消息还是传开在驼队之中,有三匹连在一起的骆驼滚下了沙丘,货物没损失多少,但骆驼却不能用了。

    很多人当即松了口气,行走在沙漠中的人们,最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遇到流沙,更可怕的则是遇到沙暴,其他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在他们眼中,沙漠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地方了。

    当然,那些都是天灾,而他们也绝对不愿意在路途之上,遇到沙匪或者其他什么凶恶的家伙

    这是一支有着十几位掌舵人的商队,开始的时候,只有十几匹骆驼,沿途不断有人加入,离开的人却很少,于是,到了现在,商队已经成为拥有数百匹骆驼的大商队了。

    由此,商人们的规矩。以货物的多少来决定权力的大小,于是,商队的掌控者,也不断在变更。

    到如今。商队说话最有份量的人,无疑是那位大食商人,一位颇为虔诚的穆斯林。

    当然,作为一个地道的豪商,谈什么虔诚。也有点可笑,他们是一群为了金子,可以跟神明或者魔鬼做生意的人,再坚定的信仰,在闪动着诱人光芒的金子面前,都可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然的话,这位大商人,也不会安然无事的来到这里。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但我会尊重那些有人信奉的神明。

    换句话说。那就是到什么地方,念什么经。

    不过不管怎么说,商人们的旅途,都是枯燥而又充满了艰辛的,尤其是行走在这样一条漫长的商道上的人们。

    一夜暴富的传说,随时有可能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但不可预测的风险一样的巨大。

    因为这是一条如此漫长的行程,来回一趟,可以用年头来计算。

    他们会碰到各式各样的部族,同样也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危险。不过,这也铸就了这条横贯东西的商道的名声。

    他们不是第一批行走在这条商道上的人,在他们之前,足可称之为悠久的时间内。有很多人,都曾经行走在这条商道之上。

    但队伍中每一个人其实都明白,像他们这样一个大的商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样的事实,会让胆大的人兴奋,却让胆小的人担惊受怕。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可以称得上平安。

    雇佣或者豢养的护卫,仆从,尽职尽责,几位掌驼人,也都经验丰富,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货物损失如此轻微,可以说,商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功不可没。

    商队的大掌驼叫库布斯,四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却像六十开外的老人,其实,越是这样被岁月刻画过的人,越是值得信赖。

    这样的道理,凡是在沙漠中生活过的人们,都会明白。

    库布斯有着淡棕色的稀疏头发,皮肤黝黑干燥,整个人看上去粗糙的就像沙漠中的顽强生存的老树,坚硬而又倔强。

    他们还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这让大家知道,他肯定有着些突厥人的血脉,但也不会怎么纯粹。

    这样的人在沙漠中很多,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也没人会拿他的血脉来当做谈资。

    库布斯这个时候很轻松,虽然表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但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的出来,他身上那松懈的味道。

    卡迪尔,一位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中随时随地,好像都闪着金子般的光芒的大食商人,和他重金请来的掌舵人一样,也很轻松。

    因为玉龙城,已经被抛在了身后,这里也并未如想象般混乱。

    花勒子模的那位贪婪的沙赫,也终于不见的踪影,据说已经死了,但对于一个商人而言,尊贵的人之所以尊贵,在于他们的权力,一旦失去了权力,那么,血脉也就失去了颜色,如同商人失去了全部的财产一般,也就不能称之为尊贵了。

    在他看来,花勒子模那些贵族们,终于为他们的贪婪无度付出了代价,他们再不能把持东西商道,肆意的向来往的商人们征收沉重的商税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唯一有点可惜的是,降临在他们头顶上的灾难,不是真主赐予的惩罚,而是有一群异教徒来完成的。

    多好的地方啊,要是真主的信徒们占据了那里,应该能够让真主更加欢喜才对。

    当然,他从来不会将花勒子模国中,信奉真主,诵读可兰经的人们,视作信仰道路上的同行者。

    因为那些可恶的家伙,竟然不允许他的商队向东行进,也不允许东边的商人去到西方交易。

    这是违背真主教诲的明证,一群脑满肠肥的伪信者,比异教徒还要可恶。

    现在,异教徒打开了这扇大门,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遗憾,但他还是头一个兴冲冲的来到了这里,不得不说,他的胆量和魄力,非常值得称赞,并可以引以为豪。

    当然,来之前,他做好了很多的准备,甚至于在多年之后,再一次亲自带领驼队走上商途。

    不过,显然,占据了覆灭了花勒子模的异教徒,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

    他知道,战争还在继续,花勒子模的王城虽然已经陷落,但作为一个东方大国,并不会如此干脆的就此消失,战争也许还将持续很多年。

    不过,花勒子模确实已经亡国了,据说,经过了数十场战争,在两场关键的战役当中,他们被彻底的击败了。

    据传,花勒子模的沙赫,已经死了,他的继承人还在呼罗珊地区反抗。

    当然,这些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平安的过了玉龙城,交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商税,异教徒也向商队保证,只要商队不去那些战乱的地方,就能一路平安。

    一切都很美好,但卡迪尔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些危险的味道。

    因为那些异教徒,在他看来,不是些无信者,就是些伪信者,这些传说中的汉人,鞑靼人,甚或是突厥人的后裔,没有信奉固定的神明。

    他们聚集在一起,却都站在了一个叫做大秦的汉人帝国的旗帜之下。

    汉人,在悄然之间,崛起于东方,再看时,已是一个庞然大物,据那些玉龙城的异教徒说起,这个帝国的疆域,已然大的不可思议。

    如果那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西方那些尊贵的哈里发们,和这位大秦皇帝比起来,可就如孩子一般可笑了。

    当时,浮现在他记忆当中的,便是大唐两个字。

    那无疑是一个汉人建立的庞大帝国,哈里发们也曾向这个东方帝国献上敬意,这条商路,也正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并一直延续至今。

    大秦,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想来,应该在不久之后,很快传遍西方,他们已经表现出了力量,那么理应得到人们的敬畏。

    而让卡迪尔感到危险的不是汉人有多强大,而是他们的信仰。

    在他的记忆当中,所有的纷争,甚或是交易,都关乎信仰,从不例外。

    从大食最兴盛的时候起,一直到波斯帝国统治期间,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以神明之名发动的,所有国家间的交往,也都是信仰之争的延续。

    而大秦的汉人,没有确定的信仰,他们的到来,会给西方战乱不休的各国,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无信者,神明的毒药,可怕的字眼儿。

    卡迪尔摇了摇头,这样问题,太过深奥了,不应该由他来考虑,是那些哈里发的事情。

    商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这里的酷热,也让人很难消受,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于是他派人去将库布斯叫了过来。

    今天,要将这里作为营地吗?

    不,前面就有一个绿洲,我们会赶到那里休息,补充饮水和食物,其实再过几天,我们就能看到沙漠边缘的绿色了。

    不出预料的回答,卡迪尔笑着点头,他已经从空气中闻到了绿草的味道,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无用,他走过的地方,也并不比眼前这位掌驼人少。

第一篇 大漠商途(二)

    ();    “绿洲,真主的恩赐,我很期待,终于能绿‘色’了。 .访问:. 。”

    卡迪尔抓挠着已经差不多打了绺的胡子,那些珍贵‘精’美的饰品,也早已被他摘了下来,沙漠的枯燥乏味,确实折磨的他有些筋疲力尽了,毕竟,他已经不算年轻了。

    其实,他现在最想,不是什么绿‘色’,而是绿‘色’所代表的东西,‘阴’凉,湿润,甚至应该还能有一片湖泊,可以让虔诚的穆斯林清洁一下身体,虽然,沙漠中的水是那样的珍贵,一定不会便宜。

    “您很快会,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片绿洲的主人很好客,我们去到那里,肯定会受到热情的接待,但。。。。。。您应该做出决定了,走出这片沙漠,我们很快便会鹘人的草原。”

    “我们是穿过回鹘汗国,去到汉人的‘玉’‘门’关,还是通过南边的呼罗珊,去与佛祖的信徒‘交’易,或者,我们应该往东北方向走,去到巴哈塔城呢?”

    卡迪尔点着头,但他依旧在犹豫,这趟行程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大食人的足迹,很久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了。

    很多名字,听上去也分外的陌生。

    ‘玉’‘门’关,西边通往汉人帝国最近,也是最直接的道路的道路,过了那里,他们也许很快便会进入到汉人帝国的腹地,见识到那座传说中的黄金之城。

    那是每个西域商人的终极梦想。

    但那终究是梦想,西方的商旅,已经太久没有到过那里了。

    而且,听说回鹘人正在闹着内‘乱’,而且,回鹘崽子从来都很不好打‘交’道,他们是一群地道的秃鹫,么,都想上来啃一口。

    回鹘人和党项人,是隔绝东方黄金商道的罪魁祸首。

    而呼罗珊,一个从来都是充满了战‘乱’和杀戮的地方,每个有着权力的人都想占据这里,因为呼罗珊南方,是一大片温暖富庶之地。

    大食帝国最强大的时候,势力曾经延及于此,‘波’斯人也曾在这里落脚,契丹人的身影,也曾经出现过,而吐蕃人的血脉,也一直在这里流传。

    在很久以前,汉人据说也曾经是成为的主人。

    当然,数十年来,那里却是‘花’勒子模人的地盘。

    现在,据说呼罗珊还在战‘乱’之中,‘花’勒子模的残余军队,正在那里抵抗汉人的入侵。

    如此‘混’‘乱’的地方,卡迪尔可不想轻易的扎进去,成为别人眼中‘肥’美的食物。

    最后一个选择,巴哈塔城。

    这是个绝对陌生的名字,是古‘波’斯语中的一个重要称谓,同样也是现在大食语中一个被真主的信徒们厌恶的名词。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大食语中很少出现的舶来名词。

    神之城,对于穆斯林而言,必然的真主在人间的圣土,信徒们的乐园,也绝对不会以神之城这样的名字来命名。

    这在穆斯林中间,普遍被认为是亵渎真主之言。

    当然,巴哈塔这个名字之所以开始流传于西域,始于东边草原上那些部族,汉人将那座不久之前,还属于契丹人的城池,唤作涯城。

    取自天涯海角之意,以喻其远。

    而它,在几年前,也确实是汉人帝国最靠近西域的大城。

    卡迪尔出于一个穆斯林的自觉,自然比较喜欢汉人起的这个名字reads;。

    但对于开始逐渐畏惧于汉人之强大的西域的人们来说,巴哈塔城作为如今汉人帝国在西方最为庄严之地,多数都觉得,巴哈塔城这个名字更为确切一些。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玉’龙城将取代巴哈塔城的地位,但是只就如今的情势,巴哈塔城无疑更具威严。

    当然,现在卡迪尔要考虑的则是,去到汉人的涯城,途经那里,很快会进入东方草原。

    这是一段比较安稳的行程,路途上,不会遇到太多的麻烦,因为所到之处,都将是汉人帝国的势力范围,而在‘玉’龙城遇到的汉人,现在,并不那么凶恶。

    犹豫中的卡迪尔,随口问着自己的大掌驼,“库布斯,以你在风沙中依旧能远的目光,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库布斯一直恭谨的低着头,这会儿终于笑了起来,‘露’出满嘴的黄牙,丑陋而又狡诈。

    不过,他是由衷的高兴,这个问题他已经等了很久,这意味着他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信任,而他,需要这个职位以及这个职位带来的所有的一切。

    至于原因嘛,有很多,汉人越来越强大,西边的战‘乱’不会很快的结束,初来乍到的汉人,会用他们的钢刀,来夺取所能夺取的一切。

    辽国,以及‘花’勒子模,两个通往东方道路上的强大王国都被汉人征服了,也许很快,西边儿那些国家,便会陆续体会到汉人的强大。

    那么,对于他们这些行走在沙漠中,为商旅带路的掌驼人,生活也许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他需要为自己和家人考虑,而一位可以通行于东西商路,而又十分慷慨的大商人,好像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换句话说,他正在努力将这个临时工变成铁饭碗。

    所以,他的回答很诚恳,也很巧妙。

    “我想。。。。。。。。您应该去见一见那位驻留在巴哈塔城的尊贵之人,您应该听说了,那是一位神明的使者,也拥有着无法想象的权力,如果,能得到他的允诺,那么,我想,那一定会给您带来巨大的财富的reads;。”

    卡迪尔也笑了起来,不停的抓挠着他的大胡子,此时要是有人在场,一定会认为,眼前的这两个人真的很像。

    就像沙漠中的沙狐一样,狡诈而又机警。

    “你知道,我是虔诚的穆斯林,那里的汉人。。。。。。”

    “但我也听您说过,信奉真主的人,不应该狂妄的切,有很多人,需要给予暂时的敬畏,即便,他们的信仰。。。。。。是那么的糟糕。。。。。。。”

    卡迪尔‘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并锤了锤‘胸’膛,“我的朋友,你睿智的言语,说服了我,希望我们在之后的行程中,能有更多的‘交’谈,因为这非常令人愉悦,也希望我们都能有所收获。。。。。。。”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尽早启程,尽快赶到你说的绿洲,这沙漠,已经让我无比厌烦。”

    驼队很快又开始行进,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前方那处绿洲。

    而到了那里,其实不光卡迪尔要做出选择,其实很多加入这个驼队的商人,都需要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也许,过了那座绿洲,商人们便会分道扬镳。

    没什么离别的伤感,因为之后的旅程也都很难预测结果,也许不久之后,有的人便会倾家‘荡’产,变成两手空空的乞丐。

    甚至有的则会失去生命,躺倒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而其中有些幸运儿,他们会满载而归,成为旁人口中的传奇。

    谁知道呢,漫长的商途之上,充满了机遇和风险,对重利轻离别的商人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方等着他们的,将是这次行程中,最刺‘激’的一场冒险。。。。。。。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意外之喜啊。)

第一篇 大漠商途(三)

    ();    上一章:第一篇 大漠商途(二) 下一章:第一篇 大漠商途(四)

    “停下来,都停下。hua,最新章节访问: 。。。。。。。。。”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驼队中响起,因为以库布斯为首的经验丰富的几个掌驼人,都从沙漠的晚风中嗅出了危险。

    这里其实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前方绿洲的影子,葱翠的绿‘色’以及空气中飘‘荡’的水汽,都预示着,他们离绿洲已经非常的近了。

    驼队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速度,但就在这样一个时候,在呼喊声中,驼队缓慢的停了下来。

    一时间,‘混’‘乱’在所难免。

    但很快,驼队就安静了下来,不论是驼队的护卫们还是驼队的随从,甚或是这些财物的主人们,都纷纷‘抽’出了武器。

    危险在人们最松懈的一个时候,突然到来。

    但常年行走在商途上的人们,并不怎么慌‘乱’,。

    因为他们所在的驼队,是个罕见的大商队,有着几百匹骆驼,数百名各族雇佣军,加上驼队的随从人等,差不多有千多人。

    除非遇到大军突袭,不然的话,一般来说,沙匪们是不会进攻这样一支大商队的。

    而且,在商途之上,可以说没什么良善之人,这么多的货物,其中一部分,还正散发着血腥味儿,那是他们从西边商路上一队‘花’勒子模商人那里抢来的。

    这样的事情,很是平常,漫长的商路,本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商队之间,也从来不会和平相处。

    因为信仰,种族,语言不通,实力差距等等等等的原因,让商队之间,也是尔虞我诈,从无信用可言。

    此时,不用商队再派人出去探查什么。(hua )

    因为很快,沙丘掩映间,便有人影出现在商队四周。

    随着时间过去,商队中的人们,心情越来越是沉重,因为出现的人影还在增加。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身上裹着袍子,用布巾‘蒙’着面庞,头上也戴有包头布,看上去和沙漠中的部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们有的身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而且,各个身形健硕,手里握着钢刀弓箭,只一出现,便散发出只属于的‘肉’食动物的危险气息。

    当然,最让商队护卫们心惊的是,他们很多人都骑着战马。

    这是沙漠中,军人最具代表的特征。

    虽然,战马在沙漠中,远不如骆驼来的好用,但在厮杀当中,战马依旧是骑战的最好选择。

    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在了四周,商队被迫聚集了起来,并迅速将骆驼布置在外围,形成一个大圈,暂时代替了城墙。

    这是沙漠中商队遇袭时,最常用的战术。

    不过,所有经历过战争,厮杀的人都明白,那毕竟不是真的城墙,而当遇到骑兵突击的时候,这种战术并不太管用,骆驼也是活的,会受惊,会四处‘乱’跑,尤其是在大队骑兵来袭的时候。

    当人影越来越多,沉重的压力,让商队的人们终于惊慌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敌,而且还是这样大规模出现的敌人,他们第一个便想到了绿洲。

    不过不同的是,有些人想往绿洲退却,因为那里看上去像是一条明晃晃的生路在‘诱’‘惑’着他们。

    但拥有着足够的阅历和经验的人们,则知道,被这样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来自哪里,已经非常的清楚,他们应该也只能来自不远处的绿洲。

    很可能,他们刚刚洗劫了那里,至于是不是专为这支庞大的商队而来,只有天知道了。

    商队看上去很强大,但再强大的商队也还是商队,在大规模出现的沙匪面前,他们没有多少胜算,甚至于,连逃跑都没多少机会。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迅速的慌‘乱’了起来,有的开始向神明祈祷,有的则聚集在一起,准备抵抗,尽力保全自己的货物,有的则已经开始想要投降。。。。。。。

    这在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身上,是很难看到的景象,当然,出现在一支商队身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夜幕即将降临,但这些突然出现的敌人,好像并没有意愿,在夜晚降临之前,突击商队,这让商人们安心了一些,也看到了一些希望。

    几个大商人聚集在卡迪尔身边,都希望拿出一部分货物,来求得敌人离去。

    卡迪尔也没有多少办法,按照商路上的规矩,他们确实可以这么做,当然,那是建立在敌人并不想损失太多的人的前提之上的。

    一般而言,谈判总是在经过一场厮杀之后才会进行,那会让双方都能清楚的认识到该付出多少,又该得到些什么。

    但现在。。。。。。。

    就在商人们陷入争论的时候,库布斯带着两个人来到卡迪尔的面前,低声道:“他们是汉人。。。。。。”

    这意味着什么,卡迪尔一时间也很难捉‘摸’清楚,他只是下意识的问道,“真的?”

    “不会错的,他们说的是汉话,我们听的很清楚。”

    “如果。。。。。。是汉人,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我想我们应该去问问他们来自哪里,要干什么?然后,您需要尽快的做出决定,他们人很多,也都是很好的战士,如果。。。。。他们有着恶意的话,我想,我们很可能会全部死在这里。”

    卡迪尔异乎寻常的清醒了起来,危险的到来,让他一下好像年轻了许多,他迅速的做出了判断,“好,那就去问问他们,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只要人能活着,其他的,都可以答应下来。”

    库布斯和几个人满怀着希望和忐忑离开了,卡迪尔无疑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这样慷慨的商人,在商路上可不多见。

    现在,他们只希望,这些突然出现的汉人,能够像‘玉’龙城里那些军人一样,好说话一些,也希望,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能让他们满足的离开。

    不过,谈判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打断。

    一支从绿洲疾驰而来的马队,来到了这里,也打破了这里的沉默。

    喊话声响起,“听着,所有人放下武器,谁是领头的,出来,我们大人想要见他,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有敌意的人,将会被处死。。。。。。。”

    喊话声,一直持续了盏茶光景,用着通行于西域的各族语言说了一遍,这也保证了商队中的大部分人能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商队的反应很迟缓,但在夜幕降临之前,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三个在商队中有着话语权的大商人跟在卡迪尔的身后,来到前面,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扎下帐篷,以渡过这个难熬的夜晚,而他们几个,则准备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迎接命运的抉择。

    ...

第一篇 大漠商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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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处绿洲并不算很大,但位置却很重要。{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网>hua -79xs-

    由此西去,按照以前的疆域来看,便算是进入了‘花’勒子模的势力范围,而它的西南方向,便是呼罗珊地区,西域最‘混’‘乱’的地方之一,按照汉人的说法,那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为过了呼罗珊,便离恒河地域不远了,因为有群山隔断北方的寒风冷雪,恒河地域四季温暖如‘春’,物产极为丰饶,甚至可以说,不让于中原大地。

    所以,只要占据了呼罗珊地区,便可图谋恒河平原,以为立国基业。

    所有总领西域的部族,谁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而绿洲东北方向,则直通草原,东南方向,则是回鹘汗国的疆域,过了回鹘汗国,就可以进入汉家地域了。

    这条道路,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丝绸之路。

    所以,绿洲虽然不大,位置却很是关键,东边来的人,可以在这里做出穿越沙漠的准备,西边来的人,也可以在这里歇脚。

    当卡迪尔等人被引领者进入这处绿洲,他们很快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一切的痕迹都表明,这里刚刚经过一场厮杀,胜出者为谁,那也就不同问了。

    现在,绿洲无疑换了一个主人。

    这个主人是好客仁慈,还是凶残而又贪婪,将会最终决定他们的命运。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新主人都有着强横的力量,这个已经毋庸置疑。

    卡迪尔等人被带入了一间帐篷,帐篷中点着灯火,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坐下,等待着主人的召见。

    没人跟他们多说什么,只是这座绿洲,毫无疑问,此时已然成为了一个兵营。

    这个时候,几个商人已经没有任何怀疑,将他们留在此处的,并非什么匪人,而是来自汉人大国的军人。&65288;&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32;&87;&119;&119;&46;&77;&105;&97;&110;&72;&117;&97;&84;&97;&110;&103;&46;&67;&99;&32;&25552;&20379;&84;&120;&116;&20813;&36153;&19979;&36733;&65289;

    和‘玉’龙城见到的那些各族‘混’杂的军人不太一样,这里的军人,大部分都是真正的汉人。。。。。。。。

    卡迪尔暗自叹息着,突如其来的霉运让他感到正在远离真主的视线,前途之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几个商人窃窃‘私’语着,猜测着对方的来历以及他们将要面对的处境。

    一路上都不曾多说过几句话,存着一万分戒备的他们,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其实,他们都有着丰厚的财产,也都为将要开通的商路所引‘诱’。

    所以,他们有着很多相同的特质,‘交’谈起来,并不存在什么障碍。

    当然,这样一个时候,他们不会谈论自家货物的种类,家财几何,妻妾多少,在自己所属的国家中,又有着怎样的地位等等,他们谈论的必然是怎样才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不过,在卡迪尔看来,这样的讨论无济于事。

    商道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危机和机遇并存,愚笨的商人,只会看到眼前的危险,‘精’明的商人则会从中找到利益所在。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想跟汉人做生意。

    必然会接触到汉人的一切,现在,也只是开头。。。。。。。

    当然,这个开头并不算美妙,因为军人往往是商人最不愿意与之打‘交’道的一个群体,他们蛮横而又贪婪。

    按照以往的经验,商人在军人眼中,大多只是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

    那些掌握着权力的贵族,其实才是商人的金主以及倚靠。

    实际上,他们很快便知道,他们赶到这处绿洲的时间,让他们遭受了池鱼之殃。

    一位‘花’勒子模王子逃亡到了这里,被汉人追上并杀死在这处绿洲之中。

    对于‘花’勒子模残余势力的清剿,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进行。

    自大秦成武二十二年开始,先是回鹘内‘乱’,接着吐蕃白象佛国宣布自立,出兵讨伐吐蕃高地各国,各国纷纷向大秦求援。

    此时,西域大国‘花’勒子模终于扫平契丹残余势力,杀死流亡的契丹王曲出律,开始出兵东向,一部分回鹘部族率先臣服,出兵助‘花’勒子模攻辽人旧都,涯城。

    这场由‘花’勒子模率先挑起的战争,在大秦成武二十二年使西域陷入‘混’‘乱’之中。

    大秦成武二十三年,因西方急报,大秦不得不在中原之战中‘抽’出手来,令大将军张钰统兵出‘玉’‘门’,平回鹘之‘乱’。

    接着,又令大将军王览,率兵汇合吐蕃低地各部人马,进入吐蕃高地,于大秦成武二十四年,攻入高地白象城,杀白象王以及佛主阿那摩,平吐蕃白象佛国叛‘乱’。

    大将军木华黎统兵出涯城,大破‘花’勒子模大军十余万于涯城西南百里处。

    木华黎统兵继续西进,越过沙漠戈壁,大小数十战,与张钰部汇于‘花’勒子模都城‘玉’龙城下。

    三日后,破‘玉’龙城,擒‘花’勒子模国王以及‘花’勒子模贵族无数,解送长安。

    之后大将军张钰领兵东归,大将军木华黎却不受什么限制,统兵继续西进,破国十数,这才意犹未尽的统兵回转。

    这一战,历时三年,扩土千里,大致上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对传统意义上的西域诸国的征服。

    只不过,大秦对西域的渗透还并不算彻底罢了。

    想要真正成为整个西域的主人,还需要很多的努力。

    伴随着大秦一统中原的欢庆之声,西域都护府的建立,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当然,这样的事情,少不了北方塞外草原上的那个人点头,因为对于西域的征伐,大将军木华黎虽然功不可没,但若没有那个人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谈。

    这是个比较诡异的局面,那个人在北方草原上呼风唤雨,俨然已为草原各部之共主,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一时兴起,想要恢复突厥大帝国的版图,自立为王。

    中原大事已定,却拿北方草原上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人不会再回长安,但那个人的名字,却还留在大秦之内,威慑之力十足。

    偏偏南北相安无事至今,又都站在大秦旗帜之下,此等情形,可谓古之未有。

    那个人对西域的野心,在这一战当中,其实也显‘露’无疑。

    这样一来,在某些人眼中,将来南北间的较量和冲突,将无可避免,不过,这样一个纠结而又在大秦朝野内外讳莫如深的话题,谁也不敢轻易提出来。

    因为初秦的名将们,各个官居显位,手握重权,这些人大部分又都曾于那个人麾下任职。

    有旧部,有‘门’生,有的干脆就是那个人的亲戚友好,连英明神武的成武皇帝陛下,都视那人为兄。

    在这样一个时节,有再多的担忧,也只能藏在心里。

    那个人若是身在长安,还可谋而算之,但。。。。。。那人已经远扬千里,许多权谋也就用不上了,连招其入朝这样的政治手段,也难以为之。

    蒸蒸日上的大秦,北方**于外的权臣,此时却正在合力图谋西域。

    而从西方来到这里的商队,恰逢于西域剧变之前。。。。。。。。。

    ...

第一章聚会

    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汽车排出的废气又为充满了难闻气味的街道上添了些佐料,感觉更是让人难受,赵石挥动手臂,让一方的汽车依次通过。

    七月流火,今年C城的天气热的有些邪乎,汗水象是喷泉一样从皮肤下面拼命的渗出来,将赵石那身黑皮弄得湿淋淋的,老远看去,还散发着蒸汽,好像是在桑拿室里洗桑拿一样。

    虽然身上湿腻腻的难受,但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习惯还是让赵石身子挺的倍儿直,在正午的火辣辣的太阳的照射下,赵石的脸上一片漠然,只是机械的挥动着双手,让一辆辆汽车从自己的面前通过。

    赵石现在是C城第五交警大队的一个普通交警,C城是个小城,战略位置还算重要,九零年之前,小城的北山上还有炮兵阵地,炮口都对着北方那个强大的邻居的方向,虽然现在已经撤了,但小城周围三个守备区却还保留至今,小城离京城又不算太远,经济这些年发展的很快,只十几年的功夫,一个只有人口十万不到,号称三条大街通南北的小城就已经发展成近百万人口,高楼大厦林立的中等城市了,但让人泄气的是城市基础建设却没怎么跟上,这年头,家家都有些余钱,能买的起汽车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所以和十年前满大街的自行车流不一样的是,街上的汽车象雨后春笋一样凭空冒了出来,还没有相应的停车位,于是大家就将汽车停的路边,让本就有些拥挤的街道更是堵的好像暴乱了的蚂蚁窝一样。

    当官的自然不管这些,他们都搬到新建的新城区去了,旧城自然就象是后娘养的孩子,被抛在这里无人问津了。

    象C城这样的小城,交警大队却有十好几支,但有半数都是为了在正午下班的时候疏通交通的,于是赵石在部队转业之后,很容易的就在这里找到了一份交警的工作。

    相比以前的生活,他更喜欢这样站在太阳底下,来感受这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带来的一丝潜藏的安宁和平静,而不是冒着枪林弹雨拼命的为了生存而挣扎,或是对着那些好像别人永远都欠了他钱一样的教官。

    赵石的过去其实很简单,他的档案也只有寥寥数页罢了,但那却是国家的绝密文件,除了他自己之外,能看到这份档案的人有很多,但绝对不会出现在C城这样的小地方,这里的人事部门官员只能看到一份纯洁的好像刚生出来的孩子一样的文件,上面更是写着赵石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C城人,出生,成长,上学,参军,转业,来历简单分明。

    但赵石自己知道,他出生在沿海的一个小城,那里的人们自古以来就以彪悍难驯而著称,山东是个出豪杰的地方,古代乱世的时候,这里总是遍布草莽,杀官的杀官,造反的造反,血性和豪情自古以来就融入了这里人们的血脉当中,但在那肮脏混乱的小城里出了赵石这么个怪物却也是个异数。

    说他是异数自然不是说赵石象是小说里那只著名的猴子一样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他也有父母,他的父母是以前下乡的知青,后来返乡大潮的时候回到了故乡,那时他也已经四岁了。

    但城市的生活并不如他们以前期望的那样美好,找不到工作,没有住处,所剩不多的亲戚更好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生性有些迂腐的父亲回到城里不久就积郁而终,这在才几岁大的赵石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难以治愈的伤痕,他现在甚至都记不清父亲是长的什么样子了。

    好像女人在苦难来临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强,赵石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山东人坚强的性格在他父亲的身上无影无踪,但却在他母亲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在处理了父亲的丧事之后,母亲背上挎篓,行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收取别人的垃圾,或是直接到垃圾堆里捡上一些,以维持生活,又得拉扯孩子,总的来说,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改革开放之后,母亲用攒下来的钱弄了小小的地摊儿,生活也总算稍微回到了正轨上面,赵石到也让他母亲省心,从小就懂事听话,上了学之后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是别人眼里不可多得的大学料子。

    要是照这样下去,说不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当中就缺不了这母子两个,但生活这个魔鬼并没有放过相依为命的母子,它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要磨平人们的棱角,压垮人们的脊梁。

    在赵石刚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确切的说也就是他十三岁生日的那天,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在学校里找到了他,并告诉他,他母亲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身上被人捅了七刀,三刀是致命的伤口。

    当时赵石就傻了,在他好像疯了一样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浑身鲜血,一动不动的母亲的尸体。

    后来想起那时的情景,赵石的记忆有些模糊,记得最清晰的就是痛,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痛,痛的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赵石知道,在看到母亲的尸体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变了,母亲的死给他的不仅仅是伤痛,而且激起了他那潜藏在身体深处的野性,就像是一头野兽突然闯出了牢笼,想关也关不住,除非他死了。

    凶手很快落网,八十年代中国的治安基本恢复了正常,抓住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流氓地痞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当街杀人,在那个年代是要挨枪子的,而且没有以后那么多的程序走。

    事情要是这样完了,赵石也不可能走上以后那样的道路,也许他会被送到孤儿院或者什么其他的地方,或是任由他自己自生自灭,更或者他会完成学业,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

    但事情没完,不几天的功夫,凶手就放出来了,还是那两个警察来到赵石的家里,言辞闪烁的告诉他,那个本城著名的青皮只是路过而已,并没有动手,事情查实了,就把人给放了,两个警察带来的还有两千元钱,据说是警察局的好心人给凑起来的……

    两千元在那个时候是一笔巨款,但母亲的性命是两千元就可以买的到的吗?已经明白太多人情冷暖的赵石并没有哭闹,只是一声不响的将自己母亲的丧事给办了,他身上冷的象冰,心里却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那个小城的传奇,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两尺多长的杀猪刀,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了小城著名的地痞李三儿的家里,将在他那里打麻将的四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捅成了重伤,在砍断了李三儿手脚之后,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三来到大街上,一直走过一条街,来到几天前才发生一起血案的现场,人们不知道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拖着百十多斤的一个人走了将近一千多米。

    在那里,赵石一刀抹断了李三儿的脖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据说当时鲜血喷出去有五六米远,吓的围观的人们惊慌逃窜,还踩伤了不少人。

    接着警察来了,哆哆嗦嗦的给这个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孩子带上了手铐,把他带走了。

    本来赵石以为接下来就该上刑场了吧?杀人总是要偿命的,相当于法盲的他只能有这么一个近乎于淳朴的想法。

    但生活好像又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也许是那股好像天生就存在他身体里面的无与伦比的杀气救了他,在临时的看守所里面,一个军人模样的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赵石失踪了,在小城的刑事记录上,则是赵石被送到了新疆石河子某地的一个少管所接受劳改去了。

    受训,出发执行任务,然后再接着受训,再执行任务……赵石的生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加里森敢死队正演的热乎,赵石无聊的时候也看过几次的,到是生出了几分感触,他们这些人可不就象是电影里面那几个家伙一样吗,典型的戴罪立功,废铁回收,还是永无出头之日的那种……

    对于这些,赵石不愿意回忆,因为那里面总是充斥着血腥和死亡。

    如今的他只是C城的一个小小的交通警察,二十多年来,参加过南疆的自卫反击战,追捕过凶悍残忍的逃匪,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梳理过毒贩,和青藏高原上的偷猎者接过火,后来则和恐怖份子耗上了,几乎八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纪初,所有和中国有关的战事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二十多年的战场生涯让他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在旁人的眼里就是这个家伙很孤僻古怪,他们根本不知道赵石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这种放松状态,每次夜晚惊醒,他都会下意识的握紧枕头底下那把虎牙,梦里都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孔,还有就是炮火交鸣的声音……

    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赵石的思绪。

    “喂?谁?说话。”

    “是赵石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就象是一柄出了鞘的凶器,短短几个字,散发出来的却都是咄咄逼人的寒气。

    “队长?”赵石下意识的一挺身,之后才觉出来自己已经不在部队中了,“我是赵石,等等啊……小刘,过来替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什么事?”赵石已经预感到了些许的不详。

    “来S城一下,到时给我打电话,还是这个号码,要快。”

    “是。”赵石几乎是马上答道,这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似的反应,怎么也改不过来了,对方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喀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他也不想拒绝,队长的话一向就是命令,而遵从队长的命令就能生存下去……

    S城是北方的军事重镇,重工业城市,赵石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这里的人们说话就和吃了呛药差不多,但也豪爽的让人痛快。

    下了火车,赵石紧了紧手上的小包,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他心爱的虎牙了。

    出了出站口,赵石的身形并不算怎么高大,一米七一的个头,刚脱离二等残废的行列,模样到还说得过去,不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老天爷好像特意的关照过他这张脸,在炮火和硝烟中,他这张脸竟然奇迹般的毫发无伤,和破布一样的身体比起来可不是幸运了一点半点,他这样一个人混在出站的滚滚人流里,自然显得十分的不起眼儿。

    刚出了站门,一股被窥视的感觉立即涌上了心头,赵石装作不在意的往周围扫了一眼,手却已经伸进背包,紧紧握住了里面的虎牙。

    但随即他就放松了下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分开人群来到了他的眼前,一身休闲服看上去到也值上两个钱,但穿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却好像有些可笑,壮的和狗熊有一拼的身板儿将衣服撑的好像要裂开一般,还有他那高大的身形,蛮横的眼神,尤其是那张好像被人砍了十七八刀凹凸不平的狰狞大脸,让被他强行拨拉到一边的人起不来半点反抗的勇气,来到赵石的面前,两个人相互看了几眼,这才张开双臂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随后壮汉松开了双手,声音依然是赵石印象中的沉厚和简单,“石头,来的不慢,跟我走。”

    两个人默默的一前一后向停车场走了过去,半天赵石才说道:“老虎,大家还好吧?”

    “好,都不错,就是……”壮汉顿了一下,“毒蛇死了,还有……一会儿见到队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但赵石的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这种心痛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而且是一种兔死狐悲的伤痛,他们是一个特殊的不能再特殊的群体,群体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可能每一个人的过去都可以用传奇来形容,但大家从来不会将自己参军以前的事情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更不会谈论什么理想,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中间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再进入到社会当中去,其他的人的归宿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场,也许尸骨都未必能留得下来,理想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死亡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心里造不成什么太大的波澜。

    一辆破旧的吉普车上面,两个人之间就好像陌生人一样端坐在那里,赵石漠然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和房屋,和在军队一样,沉默是他们中间的主旋律。

    车在一个小酒馆的前面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队长在里面等我们。”

    进入酒馆中唯一的一个包厢,里面坐着四个人,气氛凝重的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但赵石看到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人之后,还是一个挺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配上他那短袖衫,大裤衩,模样有些可笑。

    对方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来了,坐。”

    队长老了,看着对方已经有了斑白的头发,赵石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闷不做声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他几个人都微微向赵石点头致意,但谁也没多说半个字出来,赵石的眼睛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王红军,刘光,谢爱民,三张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让赵石有些不舒服,微微转开眼睛,看向坐在上首的队长,队长叫王爱国,比他们都大上许多,一个严厉霸道的中年人,但却是个好的队长,现在应该已经是上校了吧?

    “等等,还有人没到。”也许是看出了赵石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包厢里恢复了沉闷,只是偶尔传来几声喝水的声音,再有就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烟熏火燎的烟味显示这里还有这么几个大活人在。

    赵石不吸烟,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香烟是缓解压力的良药,军人中没有几个不是烟鬼的,但赵石却没沾这玩艺儿,因为他是潜伏手,烟味有时会将你曝露在敌人的面前,所以在别人喷云吐雾的时候,他却在数着房间中挂着的大钟的钟点,以及计算着那个颇有些姿色的服务员进来过几次,尤其是对方每次进来脸上都好像见了鬼一样难看的神色让他感到自己这些人确实和周围的人们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同和格格不入。

    门声一响,先进来是老虎,进来之后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弄得椅子发出几声惨不忍睹的呻吟。

    随即,他身后跟进来一个三十多岁,容光焕发的男人,和他们几个比起来,这个家伙多了许多活人的生气儿,不过赵石在看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他认识,而且他不喜欢这个家伙。

    但周围的几个人却都站了起来,就连一向严厉的队长也微微露出了笑容,向来人点了点头,赵石心里叹了口气,暗骂了一声见鬼,也站了起来。

    “哥几个都来了,小弟来的晚了,让哥几个等久了吧?我说老王,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儿,让我一顿好找,得,既然兄弟几个来了小弟的地盘,这个东我来作,走,皇城大酒店,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总得让大家玩的尽兴……”

    地道的京城话,以及京城人特有的调侃和玩世不恭,果然对方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赵石对进来的这个叫金成民的家伙不待见到不全是为了这些,这个家伙是个典型的高干子弟,爷爷是开国元勋,老革命,父亲则是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但这小子时运不济,他爷爷为了弥补他父亲不能参军的遗憾,愣是不顾家里人一致的反对,把他这个生在蜜罐里的家伙弄进了军队,还是他们这个秘密番号的特种反应部队,按照这个家伙叙述他爷爷的话就是,男人不上战场磨练一番,就是熊货,当然了,他父亲就是熊货中的熊货,而他不想当熊货,所以就来了这里。

    但话是这么说,进了军队,这个在赵石眼里标准的纨绔子弟也成不了男人,危险的任务不让他去,苦活累活轮不到他,训练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快赶上到军队里来养老了,让人看着这个家伙就腻歪。

    但人家手眼通天,不是他这个戴罪立功的平民百姓能惹的起的,他也知道旁边的这几个人为什么对这个家伙这么不同,因为他们在转业的时候能够继续在部队中任职都是金成民出的力,当时他转业的时候这小子也来跟他说过,按照他的身手和资历,留在部队中当教官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他一来对这个家伙看不顺眼,二来军队的生活他过够了,所以才到C城当了个小交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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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变故

    “成民,这次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玩的,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王,不是我说你,你把他们几个杀神请来要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啊,这里是S城,不是军队,更不是战场,要是玩的太大,我也护不住你们的,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懂不懂?”依然是那副腔调,但眼中的担心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事你不用掺合,之后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要知道老胡是怎么死的,说完这事之后你立马走人,今天我们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们。”王爱国脑袋上的青筋迸了起来,微微站起的身子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依旧低沉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好像一头野兽的咆哮。

    老胡死了?赵石心里一动,能让队长如此失态的人,又叫老胡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政委胡卫国了,吊号叫“棋盘”的胡卫国是战略战术的专家,多少次的完美行动都出自他的手笔,不过这个人是在他转业的前三年就离开了军队,好像是到哪个城市当刑警去了,这样一个军队中精英中的精英没死在战场上,竟然死在了转业之后,看样子还不是自然死亡,赵石已经隐约知道队长把他们召集起来要干什么了。

    “好好,我算服了你了,我说还不行吗?”面对这样的队长,没有人会不心惊胆战,但象金成民这样的人,也永远不会把自己卷进这样的麻烦事当中去,所以也没有什么兄弟情义之类的豪言壮语。

    “事情是这样的,老胡是S市市局刑侦科科长,我查了老胡的死亡记录,老胡是在和几个市局的同事喝了酒之后回去的途中遇袭的,身中十七刀,致命的伤口在胸口,一刀刺穿心脏,当场死亡,尸体没有看到,因为案发的几天后就火化了,不过从尸检报告上看,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老胡的身手大家也都知道,要是平常的小混混就算人多些也奈何不了他的,对方明显是早就埋伏在那里,目的就是要老胡的命。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老胡是警察,仇家肯定不少,但就在同时,家里就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嫂子和小兰兰都没跑出来,更加可疑的是对于嫂子和小兰兰的尸检报告只是简单的说死于煤气爆炸造成的火灾,尸体更是当即和老胡一起火化了,市局虽然一直说缉拿凶手,但我找市局里一个人问过,局里内部已经定案,娘俩死于火灾无可置疑,至于杀害老胡的凶手被安在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流窜犯身上,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一个刑侦科的科长死了之后,同时家里发生火灾,就算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会发现事情的异常,但市局里竟然对此视如不见,这很奇怪。

    我接着又查了老胡死前办的几个案子,没办法,老胡随身的东西都被随同他的尸体给火化了,这帮狗娘养的干的还挺绝的,估计是要来个死无对证,老胡本来也没什么亲人在,一家死个精光,也确实是个好办法……”

    他还待要评价上几句,“别废话,说重点。”队长的语气虽然平静了下来,但这时却也透露出了一丝不耐。

    “我接下来仔细的甄别过老胡手头上的几个案子,也只有从这里下手了,我不敢问太多的人,那样的话太显眼了,象这样的案子肯定是要牵扯出几个大人物出来的。

    我发现一个案子有些不同寻常,这是个涉黑的案子,老胡从线人那里得到过一些情报,这个黑社会的团伙贩毒,走私,涉黄,杀人放火,除了军火之外好像什么都沾边儿,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就是没事儿,这要说上面没人谁会相信?

    但查案不关咱们军队的事儿,我手也没那么长,所以没办法,谁让事情是你老王交代下来的呢?我就让我的一个警卫员到他们开的一个娱乐城去喝酒,这家娱乐城就是那个团伙中的一个头目开的,你们知道,象娱乐城这样的地方龙蛇混杂,闹事是最容易不过的了,三下五除二就打了起来,我立即带人抄了娱乐城,将他们的头头脑脑都抓了回去,先安他们一个袭击现役军官的罪名,在警察局来要人的时候突击审讯,其实不用怎么审,有个家伙就一个劲儿的嚷嚷他们的什么董事长是警察局副局长的兄弟,我要的也不是他们的罪证什么的,既然他们已经说了这么个重要的事情,我就把他们放了,警察局那面也没什么怀疑,咱们军队护短是出了名的,给他们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到军区来唧唧歪歪。

    后来我一打听这个市局的副局长,嘿嘿,你们猜怎么着?这个家伙是省公安厅厅长的儿子,这样的一张网虽然小了些,但对付老胡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小警察还是小菜一碟,我估计,老胡准是拿住了他们的什么罪证,逼的他们不得不动手,老胡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古板的厉害,收买是没门的了,还有,市局的警察有一多半看来已经烂了,就是那天晚上请老胡吃饭喝酒的那几个家伙估计也是早有预谋,老胡没什么爱好,就是爱多喝两杯,之后就被人埋伏了,这事儿就透着蹊跷,要不别说是刀,就是枪子儿老胡也能躲过去,能让人砍那么多刀?

    那些人的资料全在这里,这次小弟我可是下了大功夫,几乎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又不能让人起疑心,那叫一个累啊,小弟得回家补上一觉,本来哥几个来到这里小弟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的,但……”

    “你回去吧,我们有分寸。”……

    等金成民走后,王爱国拍了下手上的一叠打印纸,沉声道:“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原因了,老胡死了,死的很冤,老胡性子太倔,当年他要是留在军队里,总也不至于出这事儿,当时我一听老胡是在大街上让人砍死的就知道事情不对,要是平常,他不弄死别人就已经不错了,竟然在大街上被人给杀了,怎么听都有些可笑……”

    王爱国笑了笑,但在赵石眼里,队长的笑容有些扭曲,怎么看都让人心里发寒,赵石明白队长的感受,军人嘛,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得看怎么个死法,要是死在战场上谁也没话说,但死在大街上,没有荣誉,没有勋章,死后连凶手也找不到,还连累了家人,对于跟胡为国搭伙了十几年的队长来说,怎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了。

    王爱国扫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本来国有国法,这事轮不到我们来管,但我咽不下这口气,老胡不能白死……你们怎么说?”

    本来一直是以命令的口气跟他们说话的队长,用这种方式跟他们说话就已经近乎于恳求,老虎这个家伙性子最是冲动,立即大声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听队长的。”

    赵石微微扫了对面一直沉默的三个人一眼,军队有军队的纪律,就算是金成民这样手眼通天的家伙也不愿意参与这事儿,就别说别人了,一个不好就要上军事法庭的,要是按照平常的战友情义,这事管定了,但他们不同,他们在战场上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身后托付给自己的战友,但说实话,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疏远,队长和政委两个人都是通过正规途径升上来的,之间感情深厚,是不折不扣的生死之交,但他们呢,他们之前的经历要比队长他们复杂的多,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和队长还有胡卫国之间总是有道不可逾越的壕沟,他们立再多的功劳,也不可能升到队长的位置,转业之后更不可能干得上市局刑侦科的科长,就算是他,在听到胡卫国死了的时候,也没多大的感触,还不如听到毒蛇死的时候想的多呢。

    王爱国看几个人不说话,失望的叹了口气,他心里和明镜似的,赵石想到的他都能想得到,他们这个团体绝对是军中的精锐,什么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之类的言辞用在他们的身上是一点也不为过的,这里的人每一个放出去都是顶尖的好手,但说实话,这些人组成的团体也绝对是军队中的一个怪物,他们在战场上行事肆无忌惮,杀人如麻,每个人手上都染满了鲜血,他们行动快捷准确,作风比那些国际上著名的雇佣军们还要顽强,比他们的手段还要狠辣,他们参与的战斗都是国家不好出面的秘密任务,他们的生命朝不保夕,而且没有番号,那也就代表着没有荣誉,国家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一支队伍,他和老胡好些,总是能时不时的站在阳光之下,但手底下这些人却总是行走在黑暗之中,这样的话,还能期待他们什么呢?

    想到这里,本就有些老态的王爱国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锐利如同鹰隼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

    他可以为了十几年的老战友拼却性命不要,但他毕竟已经开始老了,没有这几个人的帮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这件事王红军,谢爱民,刘光几个人已经娶妻生子,现在在部队里面当教官,生活已经稳定了下来,有了妻子和孩子,自然就有顾虑,他不能为了老战友让别人的妻子失去丈夫,让孩子失去父亲。

    他将目光移到了赵石的身上,心里一阵犹豫,这个人虽然跟随了他十几年,但对于这个在部队中外号叫“除草机”的下属,他了解的真还不多,但毫无疑问,要论起心狠手辣,他手下的数十个战士,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个人的,之所以叫他除草机,就是因为这人行事乖张狠毒,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意思。

    他还记得当初这个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个人,但闪动着幽光的一双眼睛却好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站在那里锋芒毕露的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这样的手下没有哪个长官会不喜欢。

    他教了他很多的东西,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也是个好学生,尤其是在技战术和贴身搏击上面的天赋让人叹为观止,也许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足够的大局观,心性也过于狠辣了些吧?

    让这样一个人走出部队,绝对是部队的一大损失,当年赵石转业的时候他就向首长们提起过这件事,这个人一旦离开部队,对于地方上的安全绝对会造成很大的隐患,想要把赵石留在部队里,但如今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再加上他本人也去意已定,最后赵石还是转业回了地方。

    不过他猜错了,赵石在C城找了个交警的工作,而且一干两年,默默无闻,定时向部队报告行踪,从没有惹下什么事情,反而是自己将他弄到了这里来,不觉让他感到了一丝愧疚。

    但在王爱国的心里,赵石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人选,没有结婚,不是现役军官,行事要自由的多,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这样一个人只要给他下命令,他绝对会在城市里掀起腥风血雨,没人预料到事情会闹多大,会死多少人,要不要让老虎来呢?不行,老虎性格冲动鲁莽,让他冲锋在前,绝对不在话下,但干这样的事情,不定得把事情弄得一团遭。

    “石头……”

    “队长,不用说了。”赵石一把将桌上的资料拿在了手里,他不愿意看到队长这样的人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感到心痛,外加一些别扭,“让金成民给我安排个职位,我要进市局,四个月,我要四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枪就不用弄了,给我弄辆车,要带车厢的,城市图,S市的周围地形图,要军用的,GSP定位系统给我也弄一套,小型的追踪器和信号接收系统给我弄上十个,还有市局所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人的资料,以及他们的爱好,常去哪里,和什么可疑人物交往,给我准备一处住处,不用太大,要有地下室的那种……

    暂时就这么多了,对了,给我准备钱,越多越好,最少也要十万,还有,我不信任金成民那小子,队长你最好看着他点,今天咱们没见过面,我也没来S市,定期向部队报告的事情队长你来搞定。

    丑话咱们说在前面,我只要听到一点的风声,或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别怪我不顾情面,我会立即离开S市,你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我光棍一个,我会一个个去找你们的。

    准备好了给我电话,之后就别联系我了。”

    说完这些,赵石拿起资料转身出了包厢,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吧?出了小酒馆,赵石漠然看了一眼身后,快步消失在了大街上的人流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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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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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