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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朝堂刺客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月光芷     江湖朝堂刺客王妃txt下载     江湖朝堂刺客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21. 第四百二十一章抢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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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活着的士兵全都挤在没被冲走的营帐里抱团取暖,谁也不敢擅自出去,外面冰天雪地,士兵们衣衫单薄,出去走不出多远,就会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自此,军中已无人再站岗,斗志低迷,已经全然被寒冷给击溃了。

    在营账中缩了几日,军中余粮也已经见了底,将士们除了被冻死,又多了饿死的危机。正巧这时,下游受灾更重的城中,陆家的第一批救灾物资已经送到了,城中一片欢腾。

    相比于营帐中的冰冷饥饿,城中这边的欢乐就显得分外让人眼红。

    在营帐中受冻受饿了好几日,郭起营中的士兵终于有熬不住了的,趁着营中无人守卫,偷偷溜了出去。借着大雪的掩护跑到了南城门,一见到陆家运粮运衣的车,就冲过去拼命地抢。陆家粮队没料到到了城门口还有人来抢,一时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是有人抢物抢粮时,那些士兵已经把裘衣裹上身,把大米直接往嘴里塞了。

    陆氏商行的护商的镖护们立刻上前,把来抢粮抢衣的几人轻易就给抓了起来。那几人被擒着,被拿刀架着,仍是一手把手里的米往嘴里乱塞乱嚼,一手死抓着裹在身上的裘衣不放。

    镖护们拉了几把拉不下裘衣,就心急上火地就直接抬脚踹了起来。陆家送货的主事认出了抢粮之人身穿的进大齐的军服,忙制止了镖护们的动作,上前问道:“你们可是郭起手下的兵将?”

    那几人慌乱地摇头,哆嗦着说道:“不,不是……”

    那镖护一听,立刻怒起脸来,拎刀再逼上前去:“胡说,你们分明穿着大齐的军服。现下离丽城最近的只有郭起的疆北大军,你若不是郭起的兵,难道是别处来的逃兵不成?”

    “不,不是……”那几人裹着裘衣却仍冻得直哆嗦,但依旧摇着头急切地争辩:“我们,我们原是此去西南三十里外的藩安村的村民,今年秋后,郭将军命人去村中征兵,不仅许与厚禄,还说,在郭将军手里当兵之人,家里也可免去三年苛捐杂税,所以,所以我村家中有两个兄弟的,都让一个儿子来当兵……”

    “就为了区区三年的苛税和那么点俸禄,你们就跟着郭起一起叛国?我大齐好不容易国泰民安,百姓都已经能过上好日子了,你们竟然为了一已私欲,想让大伙一起跟着遭难吗?”一位镖护怒火冲天地对那几名士兵吼道。

    陆家主事知道这位镖护家在前朝曾是大户士族,是因前朝战乱,族人几乎死绝了,才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他父亲临死前还一直念幼时家里的繁荣,是以,他恨极了前朝轩辕帝,也十分憎恨战争。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陆家主事又对那几名士兵说道:“郭起即便没有叛国,也不过只是一个将军,如何管得了苛税这等国之根本?苛税之事,只有皇上御笔朱批了才能生效,岂能容一个将军随口允诺?郭起既然敢信口赦免苛税,便是早有叛国之意。你们投入郭起的麾下,便是叛国之罪。”

    “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那几名士兵一脸惊惧地摇着头,嘴里不住地说道:“郭家向来受宠,郭家祖上与开国皇帝是拜把子兄弟,这事大齐百姓都知道的。我们以为郭将军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才许下这般话,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叛国啊……现在营里也受了寒灾,兄弟们都快要冻死饿死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求求你们,你们放我们进城吧,我们也是大齐的子民啊……”

    那几名士兵说着就跪了下来,一个劲地朝那主事磕头,求他带他们进城。

    那主事也是个心善之人,看着觉得于心不忍,便把那几人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心狠不想救你们。只是你们到底是郭起麾下的兵。现在城中人人严阵以待,准备与叛军开战,若是这个时候放你们进了城,你们定会被当作郭起军中派来的细作被杀了。如若真的不想叛国,便想办法逃吧。这些御寒的衣裳你们拿去,粮食也可以给你们一些,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等没事了再回家去。”

    说着,就叫人取了些许干粮,给了那几名士兵。

    那几名士兵感恩戴德地接了,陆续地离开。有一名士兵接了干粮却迟迟不迈步,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陆家主事,欲言又止。

    陆家主事见他似是有话要说,便又问道:“这位小兄弟可还有何事?”

    那几张了几次嘴,才磕磕巴巴地道:“能,能不能再给我一份?我,我有一个堂弟也在军中,我想带他一起逃……这次,我们出来打劫衣粮,我本是想着,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能活下来,就给他带一口吃的回去……军中已经没了粮了,再过不了多久,不冷死也会饿死,我们,我们也是逼得没办法了啊。”

    他这话一说完,先前走出不远的那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往这边看来。

    “我也有个同村的邻居还在军营里……”一人开口说道。

    “我家表弟也……”另一人也道。

    那镖护一听,谁都要多要几份,这哪里还能填得满?当下虎起个脸来又拔了刀,喝道:“给你们衣服,给你们干粮,那是主事心善,看你们是受了郭起的诱骗,又是齐的子民这才好心好意地帮你们一把。可你们这群人心不知足,是不拿够不想撒手是也不是?我们辛苦将这些运来,是要救济城中的良民百姓的,不是便宜你们这群贪图富贵,想不劳而获的叛军的。再不知足,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陆家主事的也道:“小兄弟,不是不可怜你那兄弟。只是,你也多拿一份,他也多拿一份,郭起手下三十万大军,我有多少也不够你们拿啊。况且,我们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辛苦将这些运来,是受大齐各大商户,及所有百姓之托着来救济灾民的。这里头装的全是各大商户及百姓们捐赠的东西,并非我一人可以作主。你们快走吧,走吧。若被守城军发现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快走吧。”

    话都说到了这分地步,那人只得连声道谢。恋恋不舍地走了。走得远了,先前那位想救堂兄弟之人,又思量着停下了脚步,准备折回军营里去。走在他身边的一人连忙拉住了他,道:“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你想回郭起的军中?难道你真想叛国不成?”

    “我当然不想叛国。”那人道:“可我也不能眼看着我堂弟死在那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叔,我叔好不容易把儿子养这么大,我实在不忍心看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俸禄没拿到,苛税也免不了,至少,人得回去吧。”

    他这话一说,其他几人也沉默了。

    “我也不想我表弟死,不如,我也与你一同回去,趁现在没人站岗,带着兄弟一起逃吧。”

    有人响应,其他人也就动了这样的念头。虽然他们没有亲兄弟在军营里,可是同村的好友也不少。再者,人多了逃跑也有胆气。毕竟按军法来算的话,逃兵可是要被处死的啊。

    于是,这几人又悄悄地溜回了军营之中,把这些事情悄悄告诉自己的亲人,同乡,一起商量着逃跑之事。

    可是,他们刚商量好,还没来得及等行动,军中就已经击鼓集合,准备攻打丽城了。

    郭起现在已经弹尽粮绝,既等不到帕吾的支援,又没听到京城的消息,再拖下去,只能看着自己的兵越来越少,人越死越多。是以,他只得背水一战,火速出兵攻下丽城,才能求得一条活路。

    兵临城下之时,丽城早已严阵以待,最好的粮食,最好的裘衣,都分给了守城士兵,百姓们也众志成城,准备随时上阵,死守城门。有些已经到了丽城的江湖人,也一个个拿起了兵器,斗志昂扬,随时准备赴死杀敌。

    在大齐广袤的疆土上,毫不起眼的这座边陲小城,有史以来第一次透出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比起十万大军,丽城之中的守城军及百姓,在人数上显得少得可怜。可是,只有这区区的数万人,面对着这能让外族都胆寒的三十万疆北大军,却没有半分胆怯。

    所在的守城军,所有的城中百姓,甚至所有在这城中的江湖人,每一个人,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不会输,不可能输,因为他们的身后,有着皇上,有着朝廷,有着所有大齐的百姓。他们,正在赶来。

    第一批物资已经送到了城中,第一件裘衣已经穿到了守城士兵的身上,第一口热饭已经温暖了人民的心房,第一批支援的兵力已经在赶赴而来的路上,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更多……

    城中,大水未退,城墙上,屋顶上,本就有许多灾民在避难,而此时军临阵前,所有避难的百姓,直接站起身来,纷纷拿起身边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坚守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寸之地。

    而比起丽城的众志成城,郭起的军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421. 第四百二十二章不战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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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起军中一叫集合,那几位出来抢衣抢粮的人,就赶忙偷偷地把衣服给扯了,塞进了军服里,一来能保暖,二来,也是不敢让人发现。心里都吊着水桶七上八下,既怕真打起来,又怕自己跑不掉。

    若是真打起来,那他们这一群,可就是实打实的叛国了,一动手,回身攻了城,那可就坐实了罪名,赖也赖不掉的。

    随着军队一起前行,转眼就到了丽城之下,主将郭起在城门前叫阵,一应衣衫单薄的士兵们,都在阵前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连手中的枪都握不稳了。

    丽城的守城将领也在城头喊话,自是城门不开,誓死守城。郭起早料到会是如此,也不多说,仗着自己兵多,全然不把这一座小小的丽城放在眼里。开阵前冷声嚷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三十万大军在手,顷刻间便踏平了这区区小城。到时候,可别怪本将军没给你们机会!”

    说罢,大手一挥,命人鸣战鼓,起兵攻城。

    李君逸紧皱着眉头,神色凝重。才一到丽城城下,他便一眼看出了丽城的情势。丽城城墙虽然看起来并不多威武高耸,可城头上站满了士气高昂的守城士兵,甚至还有不少的城中百姓。

    但凡两军对敌,人数多寡并不是唯一的决胜因素。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事多不胜数,就连李君逸自己都曾有过数次这样的经历。是以,一看到丽城军民同心,斗志高昂,心下便已觉不妙。

    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军中已无衣无粮,不攻城是必死,攻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战鼓一鸣,李君逸便一把抢过令旗,发令让原本的十五万疆北兵率先攻城。李君逸心知郭起是个草包,此战交给他,怕是本有七成胜算,也会被他打得只剩下三成。是以,索性先发制人,抢先发令,想要火速攻下丽城,并以丽城为据点,抢占城中粮草,好解决军队的燃眉之急。

    可郭起早已对李君逸对他不敬有所不满,现下李君逸不过一个副将,却擅自抢先发令,犯了军纪,更是让郭起大为震怒。

    一挥手,战鼓停,方才正气势汹汹向城门冲杀的士兵随着战鼓的戛然而止,也一脸茫然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向主将处张望,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君逸简直怒从心头起,握着令旗的手攥得骨节都发白了,强忍了心头的冲动,才没有拔出配件将郭起一剑砍死。

    两军交战,战鼓就是士气,就是号令,冲杀之际正是需要士气之时,忽然歇鼓,便是一刀斩断了军中士气,与举手投降无异。

    “郭起,你这是何意?”李君逸强忍着杀意,怒而问道。

    李君逸的眼神,让郭起心底发寒。若是往常,他定会心有惧意,不敢对李君逸太过刁难。可现在是军临阵前,他身为三十万大军的主将,岂能在副将面前失了身份?是以,壮起了胆气,反声质问:“李副将,是本将军要问你才对。你这是何意?统领三军的是本将军,发号施令的也该是本将军,你擅自夺了令旗,是想越位篡权吗?你可知你此举乃是犯了军法,本将军现在即可将你诛杀于阵前。”

    主将与副将意见不合,在三军前公然争吵,让军心瞬间动荡不安。先前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那十五万疆北军,此时更是不知所措了,不禁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事已至此,这仗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军心涣散,人心不稳,士气低落,纵是人再多,也是一盘散沙,对上任何一支军队,都没半分胜算,更别说是攻城了。

    李君逸将手中的令旗往郭起身上一摔,掉转马头往回走。

    “鸣金收兵吧。今日这仗,已不必打了。”

    郭起握住令旗,愤然道:“本将军为何要收兵?本将军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不过区区一个丽城,本将军就算不动兵刃,只带人冲过去都能踏平了它。李副将若是惧战,尽可回去等候本将军得胜的好消息,本将军才不似李副将胆小如数,连区区一个丽城,也不敢攻。”

    随即,令旗一挥,大声下令:“听我号令,十万民兵出列,率先攻城!”

    手一挥,战鼓再起。可这一次鼓声的气势,却远不如方才之时。

    “愚钝!”李君逸鄙夷地扔下这两个字,便打马离去,仔细一看,竟然不是往扎营方向而去。

    郭起此时也无心在意李君逸的去向,他正斗志高昂地挥舞着手中令旗,指挥着民兵们上前冲杀。

    郭起并非没有想法,他的想法很常见,也很单纯,无非就是觉得攻城本为下下策,攻城难,守城易,极为费时。是以,想用民兵上前,先消耗掉守城军民的体力城箭矢,最后再让十五万疆北精兵一举攻破城门。

    这种战术,若是放在两军人数相差不大之时,的确是最常见的战术,不能说有错。可是现下郭起手中的兵力胜过丽城守城军民数倍不止,且军中士兵士气不佳,人饥马乏,又无棉衣御寒,实在不宜久战。

    在寒风中呆得越久,士兵的体力便消耗得越多,兵力会直降而下。此时,应让调集精锐部队,用最强的兵马火速攻城,在军队实力最强之时便掌握战机,方为上上之策。可是郭起不懂审时度势,只知一味地按兵上照本宣科,并且狂妄自大,不信任经验丰富的李君逸,执意用了这下下之法。

    李君逸在郭起一意孤行时,便已看透了这一战的结果,所以,毫不犹豫地弃军而去,不欲再与郭起这等愚蠢之辈为伍。

    郭起让民兵率先冲杀,而冲在最前头的那一队人中,就有先前去抢衣抢粮的那一批人。他们自打听了陆家管事的那番话之后,便一心直中惶惶不安。城中的百姓有朝廷和其他百姓的救济,让他们羡慕不已,同时,也为自己叛国的举动而惊慌不已。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百姓,从未想过要叛国,也从未想过要与朝廷和天下百姓为敌。现下,面对众志成城的守城军,面对军民同仇敌忾的丽城,他们不仅胆怯,心中,也更是不解。

    明明都是大齐百姓,明明都是饱受寒灾之苦,为何丽城中的百姓与将士能得到朝廷与天下百姓的救助,而他们却只能被逼抢衣抢粮,被驱赶出城,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攻城,只为那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还是普通百姓就好了,如果,他们不曾轻信郭起的妄言就好了,如果,他们不曾与丽城开战,那就好了……

    不曾做出叛国的举动,他们就还是大齐百姓,他们就不会被万民唾骂,不会被驱赶出城,不会被冻死在城外……

    心念一动,悔意瞬间翻涌而起。没了开战的理由,便无法再提枪向前。

    那位念着自己堂弟而回来的士兵,第一个停下了脚步。他一停,他身后的人便无法前行,也迟疑地跟着停了下来。接着,身后的,左边的,右边的,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再向前。

    郭起见此情形,脸色徒变,挥舞着令旗大声呵斥:“前进,前进!本将军的命令是攻城,谁让你们停下来的?谁敢违抗军令,以军法论处,杀无赦!”

    “我们不能攻城!”率先停下来的那人,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长枪,大声嚷道:“我们如果攻城了,就成了叛国。我们是大齐子民,本该也像丽城百姓一样享受朝廷的救济,可是我们成了叛国罪人,却连城门也进不了。朝廷念着我们受寒灾之苦,送衣送粮来救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叛国?”

    这一声问,问出了所有民兵的心声。他们秋后应征入伍,许多人连军纪军法都没记下几条,只记住了听令行事。他们只知道郭将军是主将,他说什么,他们就得听着,不听便是违抗军令,就会被杀头。

    可是现在,郭将军是要叛国,是要让他们攻打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家中,还有自己爹娘,有自己的亲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世人所不齿的事?这些,他们来不及想,更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又一个人丢下了长枪,也出声问道:“朝廷没有亏待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叛国?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我,我下不了手……”

    “我不想叛国,我不想成为罪人……”

    “我也不想打仗,我想回家……”

    越来越多的人扔下了手中的长抢,想念起自己的家乡。他们应征入伍的原因其实都十分单纯,无非是多赚点俸禄,免除家中三年赋税,好让家中能攒些银子,过上好日子,或是给自己与家中兄弟娶上媳妇,从此以后,和和乐乐地过日子。

    当兵,他们不怕,徭役每三年就有,兵,也总有人去当。可是,叛国,却是他们不敢想的。他们的老父母,家中的兄弟,亲人,都还在。一旦叛国,那就是与朝廷为敌,与大齐为敌,就成了大齐的敌人,那岂不是与兄弟亲人反目无异?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怎么敢?怎么愿?

423. 第四百二十三章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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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城头的一位小姑娘,本来与爹娘一起在城头上避难。军临阵前时,她们一家正用分到的大锅在原地烧着热水,准备在叛军攻上城头时,往下浇热水,以逼退叛军。

    原本正紧张地往火里添着柴火,可听到城头下来攻城的是民兵时,就想起了秋后应征去当兵了的哥哥。只不过是抱着一分念想趴在城头向下瞧去,没想到细眼一找,还就在冲在最前头的那一队人里,找着了自己的哥哥。

    那队人因为没了战意,不想打仗,都已弃了兵器,脱了军帽。小丫头认真瞧了几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亲人,当下欣喜若狂地冲城头下挥着手,高声唤着自己的哥哥。

    “二哥,二哥,是我,茵茵啊。”

    一声“二哥”喊出去,大半的民兵都抬头来看了。此次应征入伍的,多是家中不是独子的,按常理继承家业延续香火的都是长子,所以来当兵的,自然也是二儿子居多。

    城下往城头上看人好认,茵茵的二哥一眼就认出了正向自己招手的妹子。看到亲人平安,那人也是满脸欣喜,拢手在嘴边冲城头上喊话。

    “茵茵,爹娘可好?大哥可好?”

    听到儿子应声,茵茵的爹娘也站到了城墙边往下瞧,红着眼眶,哽咽着喊话回应:“好,都好。村子被淹了,太守让人带村民进了城,分了棉衣鞋袜,每日派热粥馒头,好着呢。儿子,你可还好?”

    老父这一声问,让七尺男儿忍不住落了泪。寒灾一来,军中所有的粮食,御寒之物,都先分给了那十五万疆北精兵,他们这些民兵只能受冻受饿。分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几日没吃上一口食,那人还是抹了泪,哽着更道:“好,都好……”

    听儿子说了没事,老夫便喟然叹道:“儿啊,你怎得就叛国了呢?朝廷没亏待咱,男子汉顶天立地,可不能没了良心啊!”

    “儿子知道,儿子知道……”那汉子泣不成声,除了这句,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郭起的军中,跟着叛军来到丽城城头之下,一身军服,即便有一万张嘴也辩不清了。他只担心爹娘兄妹会不会因为他在叛军之中而守城军抓住,会不会被收了分发的棉衣,不给热粥和馒头果腹。

    一人落泪,其他民兵也是感同身受。一时间,队伍中哭声渐响,引得城头上的百姓也是伤恸落泪。

    郭起眼看情势已无法掌控,心中愤怒非常。降手中令旗往地上一扔,手往副将那处一伸:“弓箭!”

    副将立刻送上弓箭。

    郭起弯弓搭箭,拉了满弦,箭尖直指茵茵的二哥。

    事已至此,唯有杀人立威,才能重新带兵攻城。

    郭起因着身份缘故,自小养尊处优,轻易成了将军,眼高于顶惯了,是以向来自视甚高。当了几年的将军,却因着一直镇守的乃是太平边境,从未亲上过战场。这一回,当真是他切切实实地头一回上战场带兵打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允许失败。民兵不肯攻城,他就逼他们攻,谁都怕死,他就不信,在死面前,那些人还不肯向前迈步。

    利箭离弦,直朝茵茵的二哥飞去。而茵茵与她二哥还浑然不知,完全没有察觉危险将近。

    就在郭起满以为这一箭能直接杀了那人,却不曾想,箭飞到一半,却突然被另一支箭给射断了。

    郭起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城头,结果,却发现那支箭并非是由城中守城将领射出的,而是一个锦衣狐裘的江湖人。

    严锐收了弓,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郭起,嘴角勾起一丝蔑笑。

    铸剑山庄财大气粗,在路上自然也舍得花钱,一路上只管赶路,成了第一批带队来到丽城的江湖门派。才一登上城头,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见郭起正弯弓搭箭要杀城下降兵。

    想也没想,随手夺过一张弓,就直接断了他的箭。

    爹叫他多多立功,既然郭起要杀那人,他就偏要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二叔的话,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人救下之后,城头之上果然一片欢腾。看到郭起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严锐心中也是十分畅快。

    对峙这片刻之间,随行来的铸剑山庄的弟子们,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打听清楚来禀了严锐。严锐听罢,自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郭起杀之而后快。但,他更知,越是此时,便越不可莽撞。

    向城头扫一了眼,除了守在城头的守城军和一些普通百姓,并没有瞧见各大派的英雄好汉,便低声问道:“其他门派的弟子,可有到?”

    那弟子回道:“方才一并打听过,咱们铸件山庄是第一个到的。其他几派出发比咱们要早几日,但与此地距离颇远,怕是这会儿还在路上。”

    严锐轻点了头,低声道:“那先不急。枪打出头鸟,咱们不抢这个头功,但是,郭起的首级,我严锐是势在必得!”

    那弟子明白了严锐的意思,又问道:“少东家,那咱们现下该如何做?”

    严锐道:“兵分两路,让严方带着货单去太守府,另外急着要用的东西先拿出来分发下去,兵器全都送到城头来。”

    “是。”那弟子得了吩咐,便立刻去传话了。

    城头将领听了他这番安排,佩服地超他拱手一礼:“少庄主豪气过人,慷慨解囊救百姓于危难之间。丽城守城军将领赵勉,代丽城百姓谢过少庄主了。”

    严锐拱手回了一礼,客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下不过做了该做之事,不敢居功。”

    赵勉暗中点了点头,心中对严锐这份态度又敬佩了几分。

    铸件山庄虽然富可敌国,在江湖中势力不小,可从来都不曾参与到江湖恩怨之中,也常有侠义之举动。此时一掷千金赈灾,救百姓于危难,连眼都不眨一眨,让赵勉这位有些看不惯江湖人一身匪气的将士,也不禁对严锐刮目相看。

    城下,郭起杀不了那些投降的民兵,也不甘心就此退兵,只在那里干耗着。

    他头一次上带兵打仗便遇上了这等事,实在不甘心得很,可是人数上有如此优势,让他就此退却,实在是不甘心得很。况且,首战不战而败,这让向来自大的郭起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民兵的投降,已经让原本的十五万疆北大军一并失去了战意。说到底,郭起手里原来的那十五万疆北大军,也与民兵一样都是大齐子民。只不过,他们在军中受训时日比民兵久得多,早已将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刻在了习惯里,尚不会像民兵那样说反就反,说降便降。

    副将已然看出了此时的形势,知道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编。此战,已是败局已定了。

    “将军,收队回营吧。将士士气已失,再攻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动罢了。”副将打马近前,小声劝道。

    郭起自然也知道情势不妙,要一想到先前李君逸轻视他的话,他便如梗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此时鸣金收兵,岂不是与李君逸之前所说一样?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不如李君逸有远见?

    牛脾气一上来,郭起就什么后果也不想,大手一挥,下令让疆北大军继续攻城。

    副将竭力阻拦:“将军,使不得。如今士气全无,若是强行下令攻城,攻不下不说,就连将军的威信也会……”

    郭起怒喝一声:“本将军不用你来教,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丽城给攻下来!”

    疆北大军压到城下,原先在城下的民兵便立刻四散开来。

    城头上赵勉一挥手,下令:“浇水!”

    原本在城头上烧水的百姓与将士,便拿起木盆,直接舀起大锅中滚烫的开水浇上城头。热水还没流到城下,便已结了霜,一阵阵冰霜直往下洒,逼得衣衫单薄的疆北大军不敢上前。待水泼完,城头也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若是想登云梯攻上城头,也不是件易事了。

    赵勉见冰墙已结成,这才舒了口气道:“今年冷得很,冰墙结起来也快。如此便能抵挡一会儿了。”

    城中军民加起来才不过数万人,还有不少是老弱妇孺及伤者。对上三十万大军,赵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他要做的,不过是死守,撑到援兵到即可。

    恰在这时,振奋人心的消息也到了。

    铸件山庄弟子来报,潇湘阁六十弟子与昆山剑派八十名弟子已经同时到达了丽城,少林一百三十八名武僧紧随其后,天黑前便可抵达。

    赵勉喜不自禁,对严锐道:“这下可好了,有这两三百江湖好手出手相助,丽城定能守住。”

    严锐暗中握拳,唇角勾起冷笑,心道:岂止守住丽城,他的目的,可是取那郭起的项上人头!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所想所思,自然与那固守成规的朝廷将领不同。他们不懂行兵打仗,自然也不会只考虑你攻我守,你来我往的法子。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两军一开战,他们自然是想尽办法于万人之中,各凭本事取那敌将首级。若只是与普通将士寻常百姓那边死守在城头,那要一身功夫何用?

424. 第四百二十四章兵败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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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话虽如此,但是数十万人之间取那郭起的人头,严锐并无把握。寻常江湖人打斗,至多不过数百人,即使是那百余人混战,打起来也是乱杀一气。饶是你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背后突如其来一刀。万人之中,此种情况更是防不胜防,但是,若不理会其他士兵,只取郭起人头的话,拼上性命,或可一试。

    但凡是江湖大门大派,都有一门拿得出手的轻功。只须臾片刻,潇湘阁与昆山剑派的弟子们就都已经到了城门之上。

    两派为首之人都与严锐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站在城头望向城下,默默地等着,谁也不去抢这个头功。

    不多时,少林弟子也到了。为首之人,正是已经痊愈了的空明大师,其师弟空净,亦在众弟子之中。

    空明一来,先看城头下战况。现下战况僵持不下。疆北大军并无战意,即便是主将下令往前冲,他们也不过是往前冲几步,看城头上箭雨来了,便又退了回去。几次三番下来,双方都没什么伤亡。只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你往前两步,我就射箭。你射了箭来,我就退回去,一来一往,无人受伤,战况也无甚进展。

    郭起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呵斥疆北大军,让他们火速攻城。可是大军们哪里听他呵斥,依旧只是做出个攻城的样子,一有箭下来,就又躲了回来。

    所谓法不责众,大伙共同进退,郭起没法找出个人来。

    少林弟子到时,城头之下,正是这样一番情形。空明道了声佛号,便转头看向诸位。

    “现下情势僵持不下,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自然是死守城门,等候朝廷援兵。”赵勉再自然不过的回答。或者说,他除了这个答案之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

    严锐扫了眼其他门派几位的表情,见大家皆是皱眉不满,心中颇有不甘,正欲开口说话,突然,西南方传来了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及喊杀声。

    众人举目一望,只见一群身穿裘衣,脸上裹着围帽的马队正飞快奔来。那马队人数不少,速度快如闪电,转眼就到了眼前,乱中有序,看似杂乱,实则马匹之间两两相顾,若遇外敌,绝对滴水不漏。

    马上之人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两只眼出来。虽然相貌无法辨认,可是腰间的斜月弯刀却清楚地昭示了他们的身份。

    “是西北马帮的人。”严锐道。

    潇湘大弟子苏秋水颇为不解地道:“马帮的人怎么打北门来了?此刻北门正交战,哪里能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昆山剑派大弟子单齐瑞望了一下马帮之人所行的方向,见他们已经近在眼前,却犹未勒马减速,不禁沉吟道:“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进城……”

    话音未落,马帮那些人果真就直冲进了那十五万疆北大军之中,嚷着号子,拔刀见人就砍。

    马帮首领瞻吉一冲进去便随手砍倒两个人,扬着大刀,大声地嚷着:“兄弟们,杀光这些叛军,为国立功!”

    那帮马匪得了令,立刻就跟冲进了羊群里的狼似的,神情亢奋地喊着“杀”的口号,左一刀右一刀地砍,见人抬手就剁,完全没有章法,全凭一身的狠劲与蛮力,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当菜帮乱砍,也不管是死还是伤。

    情势瞬间变得无法掌控了。谁也没有想到,马帮这一百来号人,竟然敢横冲直撞进十几万人的军队里乱砍乱杀,完全都不要命了,跟一群疯子似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城头上的几派江湖人自然也不能再作壁上观了。江湖人虽然各自有着恩怨,可是面对外敌之时,首要的仍是同气连枝,共同对外。

    马帮人一打起来,其他几派人也立刻纵着轻功飞下了城头,各自操起兵器加入了战局。赵勉简直傻了,瞪着眼愣在城头,不知该不该将那些江湖人喝回来。

    他是守城将军,城中所有守城军都必须听他号令。可那些江湖人不是城中军人,不必听他的命令,是以他此刻喊也不是,不喊……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

    几个门派的人加起来,不过数百人,对上十几万人的疆北大军。无疑是蜉蝣撼树,这根本就是去送死的啊。

    早听说过江湖人肆意妄为,现在看来,岂止是肆意妄为,简直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江湖人只要一打起来,那就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走江湖的,哪个不打打杀杀?可这回不一样,十几万人,杀也不杀不完,要赢也不是靠杀。

    严锐一下城头,便径直朝着郭起方向而去。

    郭起还被马帮的突袭给惊得没回过神来,正由副将护着,被动地往后撤退。严锐眼看已经快要来到郭起的跟前,正要拔出腰间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剑结果了那副将,便可生擒郭起,却不想,横处飞来一支袖箭,直钉在了那副将的太阳穴上。

    原来,潇湘大弟子苏秋水也看出了郭起与这副将欲走之意,是以,为防其逃走,先一箭结果了这名副将。

    严锐不敢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纵身而前,飞腿将郭起踹下马背,将其踏于脚下,剑尖指向他的喉间。

    “郭起已被生擒,所有人都住手!”

    运着内力大喊一声,宛如惊雷,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一听到主将被擒,疆北大军立刻放下手中兵器,举手投降。

    早就不想打了,这回,总算可以名正言顺投降了……

    这一仗,开始得太突然,结束得更突然。只眨眼间,十几万军队就弃械投降了。赵勉方才张大的嘴巴还没收回来,这场仗,就已经打完了。

    直到严锐将郭起五花大绑地放到了他的面前,他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赢了,从三十万军队中,生擒了敌军主将。

    夜里,丽城太守在城外空地上安顿了那三十万降兵之后,与守将赵勉一起在城中宴请这几百江湖豪杰。虽然,用的都是严锐带来的银子和粮食美酒……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欣喜之下,也不在意这些小事。

    宴席上,太守很是振奋。他当了十几年丽城太守了,虽然兢兢业业,但这只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城,城小,人也少,努力也干不如什么大业绩来,而且还要时刻担心边境有没有外敌来犯。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曾想,深受皇上信任的郭起大将军说叛就叛了,寒灾说来就来了。正觉得头上乌纱摇摇欲坠的时候,百姓和朝廷送的银子又来了,郭起大军又说降就降了,叛国贼子还在他手里给抓住了。

    这一悲一喜的飞速交替,这几日简直比他这一辈子都要波澜壮阔许多。

    太守酒过半酣,举着杯子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莫如知,自打考上了功名,就被派到此地当太守。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不曾想,能得各位江湖好汉相助,不仅救了丽城百姓,还立下大功……本官高兴啊,高兴啊……若是史书上记下我丽城太守莫如知一笔,这全是仰仗了各位好汉的惊天本事啊!本官无以为谢,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口干了!

    座下叫好声一片。

    江湖人随性,最怕跟官老爷说话的时候听他们扯官话。莫太守如此今日高兴得过了头,把往日的拘谨都抛了去了,也跟着这几百江湖人一起豪爽了一把,真真是对了大伙的口味。大伙一高兴,自然是端杯回敬。莫知府也是来者不拒,有人来敬,闷头就干了。

    一杯又一杯地喝下肚,没多久,太守就醉得人事不知了,被府里人抬了下去。

    江湖人酒量好的不少,这会儿才喝起兴头的大有人在。见太守这就倒了,都笑太守虽然豪爽得不像个文人,可酒量却还是文人那样浅。于是,又转头扯着赵勉灌酒去了。

    喝了一夜,闹了一宿,直到东方发白,这些人才歇了下来。

    地牢给淹了,郭起就被关在了丽城小寺庙的佛塔阁楼里,套着枷锁,里三层外三层的让人守着,盯得连只苍蝇也飞不去。百姓们争着抢着地自告奋勇地去看守这通天罪犯,都想逮着这个机会去他面前吐口唾沫。

    那三十万降兵在城外就地扎营了,城里派了人送去了木炭,给营帐里都燃了火盆。棉衣没这么多,所以大多数人都还只能团着火盆御寒。不过,每日三餐有人架锅派热粥和馒头,至少吃喝有了保障,也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而此时,京城事情也已经了了。

    忠信军在抵达京城前,就发现虎符丢了。没了虎符,他们就不能随意行动,顿时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丢了虎符就像将军丢了大印一样,是死罪。而忠信军又是不见虎符不出山的,没了虎符,他们就没有得令出山的证据,这要贸然去了京城,亮不出符来,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自己违抗祖皇帝遗诏了吗?

425. 第四百二十五章破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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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信军不敢贸然来京,只得停在原地,想尽快想办法找回虎符来。可是他们盘查了半天,竟然连这贴身的虎符是何时丢的都不知道,忠信军的首领,急得都差点抹脖子谢罪了。

    而正巧这时,皇上也听说忠信军不走了,也急得不行了。疆北那边还等着救援呢,就盼着这边的事情赶快解决了,再去解决那边。

    于是,皇上就让人拿着另半边虎符,派了个钦差大臣去那边下令,打探情况。

    忠信军的头儿一看,另半边虎符在皇帝手里,就干脆利落地在钦差面前一跪,敢作敢当地承认了自己把虎符给丢了,愿意跟钦差大臣回宫面圣请罪。

    这钦差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有勇有谋的镇远侯。

    临行前,皇上特意召了镇远侯进宫,再三嘱咐,若是忠信军有任何异动,不必犹豫,也不必在乎什么脸面,直接逃回来就京城来。京城本来兵就不多,更缺不得镇远侯这位大将坐镇。若不是无人可派,外加相信镇远侯爷的实力,皇上是断不能让镇远候出这趟危险无比的任务的。

    镇远侯爷这次只带了两百人跟着,面对十万大军,即便战功卓越,经验丰富,也难免有些心里没底。这回见忠信军的头儿轻易跪下认了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表面上还得端着,镇定自若是安慰了忠信军头儿一番,说了几句皇上仁慈大量之类的话,乐呵呵就带着忠信军主将副将回去复命去了。

    镇远侯刚带人回京复命,南边太后那儿的信也送到了皇宫。这信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去玄机女那处求来的一纸玄机令。

    令上只有九个字:“借运,借势,借人,无忧,吉。”

    皇上看罢,啧啧称奇。只这九字,竟然把所有事都算全了。若非现在事情已了,回头看事,能把这卦文看得明明白白,还真想不到这玄机女竟然有如此能耐。

    将这封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把太后写的信仔细看了。方才叹道:“这玄机女,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在江湖中传得神乎其技。据太后信上所言,此卦乃是半月前占出,而半月前,忠信军才刚刚出山,一切仍未可知,这一卦竟然全算出来了。这玄机女,当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啊。”

    “那是!声名在外,哪能没几分真本事?”沈碧瑶一脸得色,下巴抬得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夸得是她呢,小模样那叫一个得意啊。

    正好,镇远侯又把忠信军主将副将都带回京城来请罪了,京城危机消弭于无形间,更是让皇上容颜大悦。即刻命令古璟瑄接手忠信军,押送赈灾粮款去疆北赈灾。

    有十万忠信军押送,即便郭起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也轻易不能将这赈灾粮款给抢了去。

    古璟瑄既然要去,沈碧瑶二话不说就要跟着。皇上正在兴头上,沈碧瑶开口一提,皇上立刻就允了。还以为沈碧瑶是舍不得古璟瑄呢,心里直偷着乐。

    可实际上,沈碧瑶是不放心自己那砸下去的那笔银子啊。虽然陆氏商行做事的规矩自有一套章法,不用她担心,可是那些东西纵是陆家人送去,那也是送到官府手里再合理分配,万一被贪墨了,沈碧瑶可忍不了。那可是她借的师叔的钱啊,得还的。

    顺便,她还想恢复一下自己的清白。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叛国之人,这次对抗叛军,若是她能亲自上阵,把郭起那丫的,或是李君逸那只狐狸给当场诛杀,那也算是给自己正名了不是?反正呆在京城也没事,现在身后有十万大军撑腰,此时不去装逼,更待何时?

    就在郭起被擒后三天,沈碧瑶与古璟瑄也带着十万大军与一百万两的物资到了。

    沈碧瑶本来是想来实力反压装逼的。实力过硬,装备精良的十万忠信军,对上缺吃少喝没衣御寒的三十万疆北大军,要赢也不是没指望啊。可谁想到,她才一到丽城,就被太守喜气洋洋地告知,郭起已经被抓了,三十万大军全都投降了,现在已经没她们什么事了。

    沈碧瑶瞬间失落,那感觉,就像浪费了cd,错过了一个大副本……

    不过,郭起被抓了,李君逸却还是跑了。虽然大副本没指望了,但是小boss,还是可以反杀一下的。

    于是,沈碧瑶去了关押郭起的小佛塔里,想去问明李君逸的下落。

    到小佛塔看,差点没被恶心的吐出来。郭起满身满头都是唾沫星子,只有脸上干净些。沈碧瑶恶心了个半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完全看不下去。

    “郭起,我问你,李君逸呢?”沈碧瑶背着身子问。

    “不知道。”身后传来愠声回话。

    “不知道?”沈碧瑶差点回头,可想起了方才看到的景象,转了一半又生生地转了回来。

    “李君逸是你手下的副将,你们俩狼狈为奸,他逃去哪里了,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沈碧瑶愤愤地道:“你若是能告诉我李君逸的下落,我还可以向皇上求情,给你留个全尸。”

    “哼,不必!”郭起完全不为所动。

    沈碧瑶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这郭起都被糟践成这样了,好像确实没什么能和他谈条件了,便爽快地离开了。

    一回到房里,沈碧瑶就开始唉声叹气发牢骚了。

    “哎呀,这郭起被抓得这么快,李君逸却没半点影儿。功劳没捞到,隐患没消息,诸事不顺,烦死了!”

    古璟瑄正在屋里看公文,听到她的牢骚,放下手中的公文转过头来问:“可是没问出李君逸的下落?”

    沈碧瑶瞥了他一眼,叹了声,道:“果然问不出来……唉,想也知道,郭起那么笨,李君逸那么狡猾,李君逸想逃的话,肯定不会让郭起知道他的下落的。”

    古璟瑄道:“既然知道,何必去问。”

    沈碧瑶恨得捶床:“人家不甘心嘛……”豁然坐起,满脸不愤慨地继续说:“要是我们早来个两天,或者轻功先来,那就能逮着他了嘛。这李君逸一天不抓到,后患无穷啊。”

    一提起李君逸,古璟瑄最先想到了,就是他对沈碧瑶的觊觎之心。沈碧瑶觉得后患无穷,他更是觉得如此。

    “郭起在起兵前,曾向帕吾求援,应是之前曾与帕吾有过什么协定。”

    古璟瑄话一出口,沈碧瑶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李君逸有可能逃去了蛮夷?”沈碧瑶边说边想,算起来,李君逸也是把大齐能得罪的都得罪光了。西南不能去,西北不能呆,江南有听风揽月楼,京城更是去不得,剩下能躲的地方,可不就是出关了吗?

    仔细一想,觉得十分有理,便兴冲冲地提议道:“既然有了线索,不如我们去蛮夷看看吧。”

    “这……”古璟瑄面露难色,迟疑起来。

    古璟瑄一直记着蛮夷首领对沈碧瑶心存不轨之事,要让沈碧瑶去蛮夷,那简直是相当于送羊入虎口,他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这些事情,又不便宣诸于口,只得想些其他的借口来推诿。

    “碧瑶,你我身份特殊,去到蛮夷,恐多有不便。现下大齐内乱未平,不宜多添外敌,不如,让易闻他们派人暗中查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李君逸那么狡猾,一般人哪里玩得过他啊……”沈碧瑶一脸苦恼地又倒回了床上,继续抱着被子边想边发呆。

    虽然叛乱的事情解决了,疆北大军也投降了,可是罪魁祸首的头号搅屎棍李君逸还没落网,让沈碧瑶一直安不下心来。

    事情掰开了看,这郭起无非就是一个棋子,而这下棋的人,就是李君逸。棋子被吃了,他可以再找,只要一天不抓到李君逸,这事,就消停不了。

    可问题是,这个下棋的人也太狡猾了,几次三番都是在关键时刻被他给逃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失手,让沈碧瑶觉得简直就像蓄满力的拳头打了个空,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死。

    看了眼正淡定自若地看着公文的古璟瑄,沈碧瑶心中暗自佩服。

    高冷帝果然不一样啊,李君逸那么大一祸患在逃,都能如此淡定,她都快愁得吃不下饭了,那边竟然还能看得下公文。

    孰不知当初她随唐师傅隐居练功的那三年里,古璟瑄早就习惯这样整日担忧思虑的生活了。现在不过一个李君逸,哪比得了从前忧心她下落时的心绪难平,惶恐难耐。

    现在心中所思所想之人就在身边,即便是天大的事,在古璟瑄这里,也不过只是琐事罢了。

    察觉到沈碧瑶在看他,古璟瑄把头望了过去,见沈碧瑶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安慰道:“碧瑶莫要担心,李君逸如今靠山,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沈碧瑶拢着狐领披风来到古璟瑄身边坐下,道:“可是我没法不担心啊。先不说李君逸对我存的那恶心的心思,像他那种嫉恶如仇的人,只要没死,一定会想着要对付我的。你看,从头到尾,沈心瑶和沈莲瑶都是被他给利用的,最后也都没个好结果,我就怕他会为了我,找上我身边的人。”

426. 第四百二十六章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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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叹了一声,又接道:“我师傅和我师叔公我是不怎么担心啦,那两人基本就是神,已经脱离了凡人的境界,没人能掌控得了。可是我们家小四还有四姨娘她们……唉,李君逸诡计多端,心又狠,我真宁愿他直接冲我来。”

    古璟瑄放下公文,覆上她的手:“碧瑶,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有事。”

    沈碧瑶觉得古璟瑄手暖和,又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从袖子里伸了出来,一同塞进了古璟瑄的手里。古璟瑄索性把公文扔桌上,两只大手包着沈碧瑶的小手,给她捂暖。

    沈碧瑶本身便是虚寒体质,在这种大冷天,穿再多也不暖。整天包得像个粽子似的里三层外三层,走路都费劲,可任何时候伸出手来,都是冰冰凉凉的。

    古璟瑄心疼她受寒,一边给她暖着手,一边道:“赵延平这会儿应该快到京城了,待他一回京,皇兄便会派镇远侯前来接管三军,暂代疆北总兵一职。待镇远侯一到,我们便可回京城去了。”

    想到来北地之前,京城也飘了雪,沈碧瑶小嘴一撇,道:“京城也冷。”

    古璟瑄道:“今年没个防备,待开了春,我便着人从北山挖一道暗渠,引些热泉水到府中,待到了来年冬天,便可如沐阳宫那般,时时能泡热泉。”

    “热泉?你是说,可以引个温泉?”沈碧瑶一听到温泉就两眼放光了。在这种冻得发抖的季节,有一个温泉,那简直是天大的享受啊。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

    “真的能弄吗?真的可以把温泉引到王府里去?如果瑄王府里有温泉,那冬天我赖也要赖在那里。”沈碧瑶已经开始幸福满满地幻想着每天泡温泉的美好生活了。

    古璟瑄本来是想把热泉水直接引到郡主府中去,可听了沈碧瑶这话,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既然碧瑶误以为他是要引到瑄王府,那他便将错就错罢。若是碧瑶因着这一角温泉而住进瑄王府,那不正好全了他这一寸私心?

    京城无事之后,太后与太子妃火速从江南赶回在京中。赵延平回了京城,就即刻被皇上任命为禁军首领,统领着京城禁军,负责京城安危。

    赵延平尚且年轻,本不应受此重任。可是皇上以赵延平江南一行护送有功为由,执意如此。一道圣旨,将大臣们的反对声全堵回去了。

    赵延平一走马上任,镇远侯随后就离开了京城,带着他的几千亲兵去了疆北接任疆北大军。

    赵家一门父子皆手握兵权,受到重用,朝廷之上,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朝中大臣子皆进言,担心赵家会成为第二个郭家。

    这些折子,皇上看也没看,全让人给扔到一边去了,并对一旁的太子说道:“这群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朕若是手中还有人可用,会专捡赵家人办事吗?璟瑄那处传来了消息,李君逸还在外逃窜,他手里又有那甚么怪蛊,能操控人。这朝中大臣指不定哪位就是他的人。此时此刻,朕对朝臣防都防不及,哪里还敢乱用。”

    太子回道:“父皇说得是。可大臣们说得也有理,自古人心难测,镇远侯父子虽然忠心耿耿,可手握兵权,实力颇大。若是时日一久,保不齐就会拥兵自重。”

    “这些,朕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你看看郭家,打祖皇帝开国起,便从未亏待过半分,现在都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一说起这郭家,皇帝心中便是又气又心寒。

    几代的情义,共享江山的承诺,在皇位的诱惑面前,竟然破碎得这般轻易,可见人心之善变。如此看来,他这个皇帝,究竟还有何人可信?

    又半月,古璟瑄与沈碧瑶押解着郭起一同回了京城。这时的郭起已经一月多没洗澡了,又臭又恶心,完全不能看了。

    皇上连召都没召,直接一道圣旨赐死了,一刻也没耽搁。

    郭起被赐死之后,冷宫里的容妃也被赐了一杯鸠酒。郭家一门开国世家,被流放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皇上重新厚葬了郭老太爷,重起了棺椁,按旧例将他葬进了皇陵,算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向先皇解释。

    之后,皇上亲自去皇庙祭祖,将此事与先祖交待清楚。

    至此,郭家叛国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郭家被灭了族,但李君逸却仍然在逃,隐患仍未剔除干净。

    李君逸如今没了下落,只得慢慢查探,急也急不来。不过,另一事,却是已经查出了苗头了。

    除了李君逸一事之个,还有一件事情是一直被沈碧瑶记挂在身上的。那便是当初说书先生说她叛国之事。

    利用说书散播谣言造势的法子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没想到却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个彻底。沈碧瑶挖空心思想了关天,也没想出那人到底是谁。

    这种写啊编啊的事情,当初便都是分到了纪太傅的手中。纪太傅虽然看她不顺眼吧,可却是一个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要说这样的人会公报私仇,沈碧瑶是绝对不信的。

    有心之人也不是没有,但是,虽然造谣不是大事,可这却是大事中的重要一环。按说,像纪太傅这般谨慎的人,也断不可能让心怀诡异的人来插手这样的国家大事。

    所以,沈碧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要想查出是谁利用造谣这事来污蔑她,必然是要从纪太傅这里查的。纪太傅在朝中声望颇高,皇上也对纪太傅尊敬有加,让沈碧瑶自己去查,是断然不行的。要查这事,只得让皇上出面。

    幸好皇上早就揽下了这件事情。现在大事已了,这件事情皇上也开始着手去查了。并且,没费太多功夫,就查出了罪魁祸首来。

    借势造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太傅之子,纪伦。

    知道真相的沈碧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特么走了眼。本来以为这个纪伦就算是个直男癌,但好歹行事也也能勉强算个君子了,毕竟纪太傅名声那么大,那个纪伦也平时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小人,睚眦必报,还公报私仇。

    造谣泼脏水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后果却有些严重。因为是官府让散播的消息,所以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点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并且,有人还因为相信了这些个谣言,而致使自己送了命。如此一来,纪伦此举,便与杀害无辜无异。

    纪太傅得知了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当下就请了家法,将纪伦一顿好打,之后,又把他绑到了宫里,亲自去向皇上与沈碧瑶赔罪。

    沈碧瑶本来就对这个纪伦没有什么好感,见到他被打得不轻地被绑过来,也没什么愧疚的情绪,就这么冷眼看着。

    不过,当纪太傅在皇上面前郑重又惭愧地告罪时,沈碧瑶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纪太傅一大把年纪了,须发皆白,一世英名,在这件事情上,不仅没过,反而有功。就因为摊上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要糟这份罪,沈碧瑶看着也是觉得难受。

    子女是父母一辈子的责任,即便纪伦已经冠后成年,可他犯的错,却依旧是纪太傅来替他担这个罪。

    当纪太傅替自己的儿子来到沈碧瑶面前作揖道歉的时候,沈碧瑶托着他的手,没让他拜下去。

    她道:“纪太傅,这事跟您没关系。您儿子已经成年了,早就到了该自己做事自己当的年纪,这事,不该您来道歉。”

    纪太傅摇头,仍是满脸愧疚地道:“和丰郡主此言差矣。所谓养不孝,父之过,犬子会犯下此等大错,全是老夫没教好,老夫难辞其咎。”

    沈碧瑶勾唇一笑,道:“纪太傅才是此言差矣。我认为,人不是树,不是扔下个什么种,就能结出个什么果来。生下个什么人,将来会长成什么样,这是不可预料的。我相信您作为一个父亲,该教的都教了,该管的也都管了。如果这样的话纪伦还长歪了,那就不是您的错,而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纪太傅听完这话,满脸不解。

    “和丰郡主此言,老夫不解,还望郡主解惑。”

    看沈碧瑶把博学多才的纪老先生都说迷糊了,皇上不禁欣慰一笑。看来,听不懂沈碧瑶那稀奇古怪言论,果然不是他学识不够,而是沈碧瑶自个儿本身就是个怪人。

    沈碧瑶皱了皱眉,心里偷偷地叹了口气,觉得心累。每次要跟这些个古人解释这种比较现代化的观念,她就觉得头大。

    “纪老先生,我的意思就是,人的思想和选择,是不可能被掌控的。就像一个私塾的学生,同一个夫子教,可却能教出百样的人来。夫子教的东西肯定是一样的,讲得道理也是一样的,可是人不一样,所以各自听进去的,理解的,也都是不一样的。像我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总没人教吧,可我也不会做这种公报私仇的事,你能说是因为我被教得好么?”

    “这……”纪太傅一时语塞,不知该做何回答。

427. 第四百二十七章进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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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贺魔女小精灵、钻石星辰生日快乐!!!

    沈碧瑶接着说道:“人呐,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是要被人教的,可若是大了,还不懂事,那就不是教的问题了。我相信以纪太傅的学识和品行是不可能教儿子歪门邪道的,定然是教他为人处世的正道。纪伦现在已经成年了,做出这种事情来,定然不是因为纪太傅教过他这么做,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歪了,是他自己不够自律,自己学坏了。”

    纪老先生听到此处,仍是重重地叹了声,道:“犬子心性不坚,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之过。”

    “不,您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沈碧瑶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了。喝了口水,她把一脸无奈都写在脸上,继续解释。

    “这一个人呐,心里对是非的判断,并不是全来自于家庭教育,还来自于他的社会阅历和周围环境的影响。这么说,您明白吗?”沈碧瑶一边解释,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学生时代的思想品德课上的说词。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纪伦,已经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了,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不明所以。

    “小时候,你还可以把孩子拘在家里,言传身教地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时候孩子什么都不懂,当然是您教什么,他听什么。可当孩子大了,就会出去接触其他的人,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就不是您能掌控的了,他会受到朋友的影响,会被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影响。如果他是这个时候学坏的,那就跟您没什么关系了。他这个时候若是做出了错事,那就是自己的选择错了,该他自己承担责任。”

    纪太傅神情凝重地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全然明白沈碧瑶的意思。依旧说:“无论如何,老夫身为纪伦父亲,纪伦犯错,老夫难辞其咎。”

    “唉!”沈碧瑶无力地叹了口气,道:“纪老先生,孩子大了你还什么事都替他兜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您还活着,才能替他兜着,若是哪天您不在了,他再犯错,您怎么办呐?就像那个郭起,自己没担过事,不知道轻重,万一哪天玩大发了,那您就等着哭吧。”

    沈碧瑶这话一出来,纪老先生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将纪伦打了一顿之后再带进宫来请罪,虽然有一时气愤之因,但也并非没有苦肉计之意。沈碧瑶这番话落在他耳里,他便立刻以为沈碧瑶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这点意图,顿时便愧疚难当,无颜再替儿子求情了。

    一咬牙,纪太傅便道:“和丰郡主说得是,纪伦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做了错事,老夫也不可能事事与他担着,是该让他自己为自己的过失得些教训了。老夫惭愧,一把年纪,还不若和丰郡主看得清明。如今老夫便将犬子交予和丰郡主发落,是打是关是罚,老夫断不会有半句怨言。”

    纪老先生说完,就向皇上跪安,当真扔下儿子就这么什么也不管地回去了。

    这回轮到沈碧瑶看傻了,愣了半天,转头问皇上:“皇上,老先生这是欲擒故纵还是真不管啊?突然来这么一手,小女子招架不住啊。”

    皇上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你让纪太傅招架不住,把人给气走了,这会儿还在朕面前装弱。沈碧瑶啊沈碧瑶,你这张嘴啊,真是没理也给你说成理了。一肚子的歪理。”

    “那,那这人怎么办啊?”沈碧瑶指着跪在那里的纪伦,眼巴巴地看着皇上。

    皇上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纪及傅是将人交予你处置,你问朕做什么?”

    “别呀皇上,我这可还指着您给我做主呢。”沈碧瑶一听皇上不乐意管了,立刻开始耍赖撒娇。

    “朕做不了主。要找人做主,你找璟瑄去吧。”皇上毫不犹豫地把皮球往外踢。这个烂摊子他可不想碰。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太傅,一个是有自家弟弟护得跟宝似的沈碧瑶,偏着哪个他都不好做。与其夹在中间两头难做,还不如早早脱身,乐得个清静。

    皇上不想理会这事,叫上太监去了后宫,把沈碧瑶与纪伦两个扔在御书房就不管了。

    沈碧瑶瞪着纪伦看了一阵,然后叫来了两个御前侍卫,吩咐道:“把纪大公子押去瑄王府。”

    纪伦慌了神。瑄王府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瑄王的地盘。若是他在郡主府有个万一,还能指望着他爹给他申冤,毕竟朝堂之上看和丰郡主不顺眼的还大有人在。可是若是他在瑄王府里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有冤也没处申了啊。

    皇上太后都宠瑄王是人尽皆知的,他现在是待罪之身,若是真被用了刑,只要瑄王替沈碧瑶把责任担下了,那他可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连哼都别想哼出声来。

    沈碧瑶可没想这么多,她去瑄王府,不过是想让古璟瑄给她拿个主意罢了。用刑什么的,她还真没往那处想。你说像纪伦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又是个被八股文洗坏了脑子的死脑筋,对他用刑,有什么意思啊。

    纪伦心惊胆颤地被押到了瑄王府。古璟瑄一听沈碧瑶来了,立刻让人在书房里加了个火盆。

    沈碧瑶与古璟瑄把事情的始末一说,就问了:“来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看这事要怎么办。按说,如果没出人命,这事处不处理都无所谓,可既然出了人命,总不能一点也不罚吧。”

    “碧瑶你待如何?是打,是罚,还是流放出京,只要开口,我尽可安排人去做。”

    古璟瑄这话一出,纪伦脸色就白了,额头见了冷汗。

    沈碧瑶苦恼得很。虽然纪伦是有错,罚他是理所应当。可他毕竟也是太傅的独子,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呐。罚重了,是不把太傅放在眼里,不给皇上面子,罚轻了,她自己又觉得不甘心,像是受了委屈。

    正犹豫着呢,忽然察觉到外头有风声,与古璟瑄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纪伦,皱眉道:“算了,先关起来吧,等我想到了怎么处置再说。”

    古璟瑄一点头,立刻唤来了福贵,着人将纪伦押去了大牢里关押起来。

    人一押走,祁风与易闻就闪身从窗户跃出进来。古璟瑄的书房向来是不许闲人靠近的,为的,就是听风揽月楼的人传信方便。

    “楼主,李君逸有消息了。”易闻道。

    “真的吗?”沈碧瑶一脸欣喜地霍然起身,急忙问道:“他躲在哪儿?”

    祁风回道:“现下人在何处还不能确定,不过,有可靠消息,李君逸在疆北大军战败之际,逃往了蛮夷方向。”

    “蛮夷?他们果然有勾结吗?”沈碧瑶扭头朝古璟瑄看去。

    古璟瑄也皱起了眉,道:“先前郭起亦曾向帕吾求援,他们很有可能曾经结盟。”

    易闻接道:“只不过,帕吾看出郭起已失实力,拒绝了他的求援,并且已经亲自来向大齐进贡,以示忠心。”

    沈碧瑶听完一愣,问古璟瑄:“帕吾要来进贡?”

    古璟瑄点了点头:“昨日先遣使刚到京城,帕吾半月后便到。”

    “啧!”沈碧瑶一脸厌烦地咋了下舌,感觉烦不胜烦。

    这阵子本来就忙得没个停了,那些嫌弃地要死的人还拼命地往京城里挤,听了就让人觉得心烦。

    易闻却是笑道:“帕吾来进贡,也算是好事一桩。蛮夷向大齐卑躬屈膝地进献,即是表示以大齐为尊,亦不会轻易开战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帕吾那个人很讨厌啊。”沈碧瑶一脸厌恶地道。

    “帕吾进贡,自有礼部之人接待,你若不想见,不见便可。”古璟瑄见沈碧瑶如此态度,心下颇感欣慰。

    除了李君逸之外,帕吾也是对沈碧瑶心存不轨之人,沈碧瑶厌恶他,古璟瑄更甚。沈碧瑶不想见他,古璟瑄更不想让沈碧瑶见他。

    沈碧瑶想了想,又问:“既然帕吾都决定向大齐投诚了,那李君逸逃去蛮夷,帕吾收留他了吗?”

    祁风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蛮夷是以游牧为主,无固定居处,即便是帕吾不收留他,李君逸也可以在草原游荡。再者,我们现在只知道李君逸往蛮夷方向去了,到底是不是去投靠帕吾,还未可知。”

    “真是麻烦死了,李君逸抓不住,我心里就始终觉得这事没完,记挂着难受。”沈碧瑶苦着一张小脸,直抱怨。

    易闻失笑道:“你这才几日,就记挂得难受了。想当初,我们楼主为了你,可是……”

    “易闻!”古璟瑄一声断喝,将易闻的话头喝断,不让他提起旧事。

    可话已出口,沈碧瑶听了一半,怎么肯就此罢休。追问道:“为了我什么?”

    “没什么。”古璟瑄连忙换了个话题,问起了沈碧瑶府里的事:“你府中人手可够?可还缺什么要用的东西?”

    “府里倒没什么,有四姨娘在管着,用不着我操心。只不过,其他的事就……”一说起其他的事情,沈碧瑶就又头痛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古璟瑄关切问道。

428. 第四百二十八章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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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我师傅和师叔公,突然联系不上了。”沈碧瑶面露担忧。师傅和师叔公是两个大懒人,轻易不挪窝,一挪窝也会给她知会一声。可前一阵她让陆家商行的人给师傅和师叔公带信去,两天前,那信却原封不动地送还了来,说是等不着人。

    虽然知道以师傅和师叔公的武功与能耐,在江湖上出不了事,可沈碧瑶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自打太后她们回来之后,我师叔那里也断了消息,洛叔也没给我回信,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沈碧瑶担忧地叹道。

    “能出什么事?”易闻笑道:“那可是玄机女,一言一语皆是天意玄机,天意都奈何她不得,凡人哪个能动得了?”

    “嗯……”沈碧瑶蹙着眉,沉默着不说话。她也知道易闻说得没错,江湖上都知道玄机女能窥天机,得罪谁也不会得罪她,可是突然这样就没消息了,沈碧瑶就是会忍不住担心。

    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师叔,心里早把他们都当成亲人了,突然失了联系,哪里能不担心呐。

    半月时间转眼就过,一眨眼,就到了帕吾来京的日子。沈碧瑶本来打定主意,那天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了。可谁曾想,礼部竟然擅自在接待官员的名单里加上了沈碧瑶的名字。

    圣旨送到家里来的时候,沈碧瑶整个人都是暴躁的。冲进宫里找皇上,结果皇上在太后宫里。等了半天没等到皇上出来,沈碧瑶只得回去了。

    沈碧瑶一回去,皇上那里就有人去传信了。

    待那宫人传完话,皇上转头就对太后说道:“沈碧瑶已经回去了,母后现下可满意了?”

    太后道:“皇帝,哀家知道,这朝堂之事,哀家本不该插手。可这男女之情,可大可小,哀家可不能不上心。皇帝铴了是知道,璟瑄一门心思向着那沈碧瑶,可沈碧瑶却全然不把璟瑄的一片真心放在眼里……”

    “母后这话可就说得武断了,沈碧瑶也曾舍命救过璟瑄……”

    “那也是璟瑄救她在先!”太后严辞争辩道:“若是沈碧瑶当真喜欢璟瑄,那为何不答应嫁给他,就这么吊着哀家的儿子,就别怪哀家看她不顺眼。”

    皇上低头喝茶不说话。沈碧瑶不肯嫁的原因他自是知道,可是知道也不好开口讲,只能装傻了。

    太后见皇上不说话了,自以为说得在理,让皇上无话可说,便继续理直气壮地道:“哀家早就听到有风言风语说,沈碧瑶与这个帕吾之间有着旧情,不然的话,这帕吾怎么就偏缠着这沈碧瑶了呢?他一个蛮夷王,难道还缺了女人不成?”

    皇上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道:“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哪里能说得清呢?说不定,帕吾就是喜欢上沈碧瑶那个性子了。”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就沈碧瑶那性子,能有璟瑄喜欢,已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了。女人不像个女人,规矩又不懂规矩,除了那张脸还长得像模像样些,哪些还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依哀家看呐,无风不起浪,若沈碧瑶与帕吾之间当真清清白白,那为何非要避而不见?既然帕吾点名要见沈碧瑶,沈碧瑶不见,那就是心虚。璟瑄一心一意待她,她若心里还藏着另的男人,哀家可看不过眼。”

    皇上心里暗记下太后的话,嘴上却道:“沈碧瑶的那些风言风语,外头谁没说上几句,可说来说去,也没多少是可信的。母后未免太过重视了。”

    “哀家如何能不得重视?璟瑄都为那沈碧瑶死过一回了,哀家怎么能不担心?若是沈碧瑶真与那帕吾有何苟且,那璟瑄怎么办?”

    太后越说越愤慨,也越说越无奈。

    “都说儿大不由娘,哀家的话,璟瑄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可哀家也不能看着他为沈碧瑶伤心难过不管。明儿个帕吾进宫,哀家就要好好看好,这沈碧瑶和帕吾之间,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不清不楚。若他们之间真有个什么,哀家可不会当作没瞧见。”

    回到御书房后,皇上沉着脸遣散了宫人,叫来了暗卫。

    “去查清楚,沈碧瑶的那些风言风语,怎么会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一有消息,就立刻来告诉朕。”

    “是!”暗卫从御书房中一闪而逝,只留下皇上一人凝眉深思。

    太后回宫已有一月有余,这一月中,几乎没有离开过泰和宫,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又是如何传到她老人家耳中的,又偏巧是在这个时候。

    纪伦借书稿污蔑沈碧瑶通敌叛国这事才查清不久,转身就又传出了沈碧瑶与帕吾不清不楚的谣言,这两者之间,难道就只是凑巧吗?还是真像母后说的那样,是无风不起浪?

    这外患刚除,内忧又起,皇上心中,也是惆怅无比。心想,让沈碧瑶与帕吾打个照面也好,若谣言真的只是谣言,那就直接用事实破了这谣言。帕吾一心记挂着沈碧瑶,让他看到沈碧瑶与璟瑄成双成对,或许,也能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呢。

    蛮夷的首领总惦记大齐的郡主,也让皇上心里直犯堵啊。帕吾那人本就野心勃勃,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势,保不齐这沈碧瑶就能成为他与大齐开战的借口。还是让他早早地死了心为好。

    第二天,皇上特意把古璟瑄也一起叫上,在大殿中接见帕吾。帕吾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一进大殿,先往两边瞟,看见了沈碧瑶之后,勾唇一笑,然后才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行礼。

    沈碧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抬头瞪房梁,连一个眼角的余光也不多给帕吾。

    帕吾与皇上你虚情我假意地说了一套官话之后,帕吾才道:“吾听闻大齐朝北地蒙受寒灾之苦,又遇战祸,沈感惋惜。大齐与蛮夷乃是盟国,两国连襟,自当互帮互助。大齐有难,吾特携蛮夷上好羊皮来献给大齐皇帝,望这绵薄之力,能为大齐皇帝解忧。”

    皇上摆出一张感动的表情来,抬手虚托,道:“帕吾首领有心了。”

    一招手,让身边的太监上前去,把帕吾侍从所呈的礼单接上来。

    却不想,那太监一伸手,帕吾的那名侍从却反而把礼单缩了回去。

    帕吾脸色一变,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给了那侍从一个眼色。

    那侍从恍若未见,不卑不亢地道:“此礼单代表着我蛮夷对大齐的情义,与对大齐皇帝的敬意,请容许我替我们大长亲自敬献给皇上,以示诚心。”

    那太监笑着道:“这位壮士,这礼单由奴才呈上去,也是一样的。”

    那侍从仍旧不肯,道:“在我们蛮夷,若是要向大长进献贵重之物,必定是亲自奉上,不能假借他人之手。这是我们蛮夷的规矩。”

    说罢,那侍从竟然绕过了太监,直接向皇上走去。

    帕吾脸色都黑了,显然是对这名侍从的自作主张很是不满。然而,此人是他的亲信,这种时候,他也不便当着大齐的皇帝与大臣的面,责骂自己的侍卫,只能由着他去。

    沈碧瑶与古璟瑄两人站得离皇上最近,自然不会轻易让帕吾的人靠近皇上。就在那侍从将要踏上台阶之时,古璟瑄上前拦住,道:“礼单交予我便可。”

    那侍从轻笑一声,挑衅道:“怎么,你是大齐的皇帝吗?”

    古璟瑄脸色一沉,皱眉。正要开口前,沈碧瑶走到他身侧来,冲那侍从一笑,道:“在我们大齐,若是有人向皇上进贡,必须得由专人奉上。我们大齐地广人多,规矩讲究也多,不像你们蛮夷那么随意。吃饭得有伺候吃饭的人,更衣得有伺候更衣的人,这接礼,自然也有专门接礼的人,这也是我们大齐的规矩。既然是你们蛮夷向我们大齐进贡,自然得按我们的大齐的规矩来。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可不是白叫的。那位公公,过来接礼单吧。”

    那位公公立刻小步走到跟前去,伸手去接那礼单。

    帕吾看向沈碧瑶的眼神,顿时又炽热起来。无论何是,沈碧瑶都能让他感觉到与众不同,而这份胆气与魄力,更是让他对她放不了手的理由。似她这般又美艳又聪慧又有实力的女子,再难遇见第二人。

    皇上也深感欣慰。沈碧瑶那张不饶人的嘴,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让他觉得分外痛快。看来以后再见外邦时,还得叫上沈碧瑶才行,这种时候有她在,大齐肯定吃不了亏。

    那侍从刚开始是心有不甘地看向沈碧瑶,忽然,诡异一笑,猛地就朝沈碧瑶伸出手去,势如闪电般地把沈碧瑶扣进了怀里,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这一招出手太快太突然,站在沈碧瑶身侧的古璟瑄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擒了去。沈碧瑶更是,直接被人掐着了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时,才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429. 第四百三十章天绝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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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瑶听到这一声,才回过了神来,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机械地转头向四周看去。这时,她才猛然发现,满殿朝臣,竟然鸦雀无声,周围,竟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对上古璟瑄担忧的目光那一瞬,沈碧瑶稍稍感觉有些安心。再看向师傅,见他已经站直了身体,脸色却依旧煞白,唇角的那一丝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看了一圈,没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沈碧瑶再一次把目光转回那人的身上时,只见那人依旧直直地看着自己,一瞬也不瞬,没有半分偏移。

    小心地抬起手,指向自己,沈碧瑶试探着问:“你,是在叫我?”

    那人轻一点头,道:“你的名字。”

    沈碧瑶不自觉地朝唐师傅看了一眼,她直觉唐师傅应该是知道此人的。一看,唐师傅果然皱起了眉。

    “我,我叫沈碧瑶……”沈碧瑶怯怯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再瞥一眼唐师傅,见他眉头皱得更深,沈碧瑶心里,便开始不安起来。

    “哪三个字?”那人又问。

    沈碧瑶本来不想再答,可一对上那人的目光,心里就直发毛,仿佛心中的任何小心思都会被他一眼看透,无处可躲藏,只觉得莫名地害怕。

    沈碧瑶把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字地解释清楚了,那人便伸出五指,开始掐算起来。沈碧瑶心头一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害怕了。眼前这人与她对视时的感觉,有师叔的影子。那种淡漠无波,视人若草木,却能一眼将人看透的眼神,与师叔一般无二,却比师叔更加让人觉得骇然。

    那种看透,不是看透人的内心,而是看透一个人的命理。无论你自己知或不知,懂或不懂,迷茫或者不迷茫,他都能一眼看透。

    只一眼,便能看透人的一生,是以,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只是一条已然天定的命理线,生死,命数,都一清二楚。是以,在陆家玄者眼中,人与草木,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命数而已。

    这话,是师叔亲口对她说的。但是,在师叔面前,她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害怕,因为师叔曾说过,算不出她的命数来。

    可这个人不一样,沈碧瑶觉得,这个人,能算出她的命数来,也能算出,她的来历。

    恐惧,自心底袭击来。这一瞬,沈碧瑶有一种被害怕被人识破的恐惧,一种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恐惧,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到哪里寻求庇护。

    她眼巴巴地看向古璟瑄,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中惶惶不安地猜测着,若是古璟瑄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想?会害怕她吗?还是会把她当成妖怪,像杀了李君逸一样杀了她?

    一只手拍了上她的肩膀。沈碧瑶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唐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莫怕。”唐师傅道。

    沈碧瑶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唐师傅是要她莫怕什么。

    那人掐算完后,又皱眉深思了好一阵,再望向沈碧瑶时,眼中神色似是不解。突然,他脚步一抬,踏着轻功闪身就要冲到沈碧瑶跟前。古璟瑄早就有所防备,见他一动,便立刻闪身横剑挡到了沈碧瑶身前,不让他靠近半步。

    那人被轻鸿剑逼停脚步,将目光移到了古璟瑄身上,打量了古璟瑄一番,问道:“你喜欢她?”

    “是。”古璟瑄坦然回道,语气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那人仔细看了古璟瑄一眼,随即轻哼一声,道:“你乃天生孤命,六亲缘薄,娶妻妻死,生子子亡,姻缘无果。就此罢手,或可少遭些罪过。”

    言毕,一个错影,便已然闪过古璟瑄,出现了在沈碧瑶的现前。移形换位,不过恍惚间。

    古璟瑄一惊,只见眼前一花,身前人已只剩了一丝残影,猛然转身,就见那人已将握住了沈碧瑶的右手,正在查看她的掌纹。

    沈碧瑶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伸着手,任他抓着,不住地偷眼去瞟身后的唐师傅。

    唐师傅只盯着那白衣人,对沈碧瑶的目光,恍若未见。

    那白衣人看过沈碧瑶的掌纹,又掐算了一遍。再次抬眼瞥向她:“生辰八字。”

    沈碧瑶张了张嘴,正待答话,忽然,瞥见城门外头又有人飞了过来。仔细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师叔!”

    来者正是陆璇玑。洛青一人担着轮椅,直接把陆玄机连人带椅一起扛进了宫里。

    陆玄机落地后,没有看沈碧瑶,也没有看唐师傅,而是直接朝那白衣人看了去。

    “兄长,可已卜算出了结果?”

    那白衣人没有答话,依旧看着沈碧瑶,再说了一遍:“生辰八字。”

    沈碧瑶听陆璇玑叫那人兄长时,就已经惊着了,转头向陆璇玑看去,见她朝自己点了下头,这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了那人听。

    那白衣人再次掐算一遍,轻叹一声,收了手,道:“或许,真是天意。”

    陆璇玑抬头看来:“兄长,结果如何?”

    白衣人瞥了沈碧瑶一眼,吐出了四个字来:“天绝,死命。”

    死命?沈碧瑶吓白了小脸,瞪着眼睛向陆璇玑看去。死命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必死无疑吗?

    陆璇玑听罢,也跟着叹了一声,道:“竟然是天绝之命。只不过,她既然有名有姓,身世清白,又如何会成为天绝之命?”

    那白衣人道:“算不过三,我连卜三算,皆算出死命。沈碧瑶此人,五年之前,命理线便断了。五年之前,她便应当已经死了。可如今,她还活着,是以,现在已是天绝死命。”

    “五,五年前……”沈碧瑶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五年前,不正好是她穿过来的时候吗?难道说,那个时候,真正的沈碧瑶,是真的淹死了,她是借尸还魂而生的?

    正惊讶着,忽而又听那白衣人冷声道:“既是天绝之命,便不容于这世间,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说着,就举起掌来,欲将沈碧瑶劈于掌下。

    古璟瑄自然不肯,挥剑而上要去阻拦,却在近那人身之前,就被内劲给震翻在地。

    就在那一掌正劈到沈碧瑶面前时,陆璇玑突然开口道:“兄长,住手!”

    掌风戛然而止,手掌也停在了沈碧瑶眼前。沈碧瑶连心跳都停住了,待听到掌风停了,便睁前去看,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上,竟然没有掌纹。

    陆璇玑一招手,让洛青将她推到沈碧瑶身边,对那白衣人道:“兄长,此人虽是天绝之命,却并非奸细之徒。即使天绝死命,便是命不该绝,还望兄长放她一回,饶她一命。”

    白衣人皱紧了眉头,不满道:“璇玑,天绝之命能逆天改命,本就不该存于这世上。此女涉足朝政,已经让逆星移位,改了国运。若再放任下去,怕是天道不容。”

    陆璇玑道:“兄长,天绝之命,千年难见。沈碧瑶的出现,为何不能是天意所为?”

    白衣人眉头皱得更深,盯着沈碧瑶,沉默不语,似是在思量陆璇玑此话中的玄机。

    陆璇玑又道:“师兄乃是天绝无命,无名无姓,无亲无故,亦无命理,多年来无依无靠,甚至无人知晓,却偏偏收了这天绝死命之人为徒。兄长,若非这不是天意,为何又会同时出现两位天绝命之人,为何又偏瞧他们会成为师徒?”

    良久,那白衣人叹了一声,道:“罢了,李君逸已死,国运已改,多说无益,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璇玑,你既一心护此二人,为兄也不强求。只是你需知道,你亦是天绝之命,命不可妄改,不然,天道有变,天地不容。旧事莫忘,切记!”

    陆璇玑点头,道:“玄机明白,谢过兄长。”

    那白衣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离开前,还看了沈碧瑶一眼,意味不明,看得沈碧瑶心头一颤。

    恍若白影一闪,那人便不见了踪影,就如同来时凭空而现,离开时,也是须臾便消失了。

    沈碧瑶愣了好一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朝文武也都不明白以,像是看了一场看不懂的大戏般,只感觉来了个不知所谓的人,说了番不知所谓的话,就又忽然消失了。

    唐师傅突然咳嗽了一声,让沈碧瑶从呆愣了惊醒,回头见唐师傅掏出药瓶吃了颗药,又闪身离开了,这才转头问陆玄机:“师叔,方才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陆璇玑道:“那位是我兄长,陆玄明。”

    “那他说的那个什么天绝之命,到底是……”

    沈碧瑶还没问完,陆璇玑就咳嗽起来,神情虚弱不已。洛青给她递了张帕子,对沈碧瑶道:“稍后再问吧,姑娘出来久了,该回去歇息了。”

    说完,又如同来时那般扛起了轮椅,直接越过城墙,飞出了皇宫。

    陆玄明走了,唐师傅走了,现在连师叔和洛青也走了,大殿外头就只剩下当初的那些朝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李君逸身死时的血迹,沈碧瑶几乎当真以为,那不过是自己臆想出的一个梦境。

430. 第四百三十章天绝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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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瑶听到这一声,才回过了神来,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机械地转头向四周看去。这时,她才猛然发现,满殿朝臣,竟然鸦雀无声,周围,竟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对上古璟瑄担忧的目光那一瞬,沈碧瑶稍稍感觉有些安心。再看向师傅,见他已经站直了身体,脸色却依旧煞白,唇角的那一丝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看了一圈,没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沈碧瑶再一次把目光转回那人的身上时,只见那人依旧直直地看着自己,一瞬也不瞬,没有半分偏移。

    小心地抬起手,指向自己,沈碧瑶试探着问:“你,是在叫我?”

    那人轻一点头,道:“你的名字。”

    沈碧瑶不自觉地朝唐师傅看了一眼,她直觉唐师傅应该是知道此人的。一看,唐师傅果然皱起了眉。

    “我,我叫沈碧瑶……”沈碧瑶怯怯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再瞥一眼唐师傅,见他眉头皱得更深,沈碧瑶心里,便开始不安起来。

    “哪三个字?”那人又问。

    沈碧瑶本来不想再答,可一对上那人的目光,心里就直发毛,仿佛心中的任何小心思都会被他一眼看透,无处可躲藏,只觉得莫名地害怕。

    沈碧瑶把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字地解释清楚了,那人便伸出五指,开始掐算起来。沈碧瑶心头一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害怕了。眼前这人与她对视时的感觉,有师叔的影子。那种淡漠无波,视人若草木,却能一眼将人看透的眼神,与师叔一般无二,却比师叔更加让人觉得骇然。

    那种看透,不是看透人的内心,而是看透一个人的命理。无论你自己知或不知,懂或不懂,迷茫或者不迷茫,他都能一眼看透。

    只一眼,便能看透人的一生,是以,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只是一条已然天定的命理线,生死,命数,都一清二楚。是以,在陆家玄者眼中,人与草木,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命数而已。

    这话,是师叔亲口对她说的。但是,在师叔面前,她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害怕,因为师叔曾说过,算不出她的命数来。

    可这个人不一样,沈碧瑶觉得,这个人,能算出她的命数来,也能算出,她的来历。

    恐惧,自心底袭击来。这一瞬,沈碧瑶有一种被害怕被人识破的恐惧,一种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恐惧,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到哪里寻求庇护。

    她眼巴巴地看向古璟瑄,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中惶惶不安地猜测着,若是古璟瑄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想?会害怕她吗?还是会把她当成妖怪,像杀了李君逸一样杀了她?

    一只手拍了上她的肩膀。沈碧瑶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唐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莫怕。”唐师傅道。

    沈碧瑶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唐师傅是要她莫怕什么。

    那人掐算完后,又皱眉深思了好一阵,再望向沈碧瑶时,眼中神色似是不解。突然,他脚步一抬,踏着轻功闪身就要冲到沈碧瑶跟前。古璟瑄早就有所防备,见他一动,便立刻闪身横剑挡到了沈碧瑶身前,不让他靠近半步。

    那人被轻鸿剑逼停脚步,将目光移到了古璟瑄身上,打量了古璟瑄一番,问道:“你喜欢她?”

    “是。”古璟瑄坦然回道,语气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那人仔细看了古璟瑄一眼,随即轻哼一声,道:“你乃天生孤命,六亲缘薄,娶妻妻死,生子子亡,姻缘无果。就此罢手,或可少遭些罪过。”

    言毕,一个错影,便已然闪过古璟瑄,出现了在沈碧瑶的现前。移形换位,不过恍惚间。

    古璟瑄一惊,只见眼前一花,身前人已只剩了一丝残影,猛然转身,就见那人已将握住了沈碧瑶的右手,正在查看她的掌纹。

    沈碧瑶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伸着手,任他抓着,不住地偷眼去瞟身后的唐师傅。

    唐师傅只盯着那白衣人,对沈碧瑶的目光,恍若未见。

    那白衣人看过沈碧瑶的掌纹,又掐算了一遍。再次抬眼瞥向她:“生辰八字。”

    沈碧瑶张了张嘴,正待答话,忽然,瞥见城门外头又有人飞了过来。仔细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师叔!”

    来者正是陆璇玑。洛青一人担着轮椅,直接把陆玄机连人带椅一起扛进了宫里。

    陆玄机落地后,没有看沈碧瑶,也没有看唐师傅,而是直接朝那白衣人看了去。

    “兄长,可已卜算出了结果?”

    那白衣人没有答话,依旧看着沈碧瑶,再说了一遍:“生辰八字。”

    沈碧瑶听陆璇玑叫那人兄长时,就已经惊着了,转头向陆璇玑看去,见她朝自己点了下头,这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了那人听。

    那白衣人再次掐算一遍,轻叹一声,收了手,道:“或许,真是天意。”

    陆璇玑抬头看来:“兄长,结果如何?”

    白衣人瞥了沈碧瑶一眼,吐出了四个字来:“天绝,死命。”

    死命?沈碧瑶吓白了小脸,瞪着眼睛向陆璇玑看去。死命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必死无疑吗?

    陆璇玑听罢,也跟着叹了一声,道:“竟然是天绝之命。只不过,她既然有名有姓,身世清白,又如何会成为天绝之命?”

    那白衣人道:“算不过三,我连卜三算,皆算出死命。沈碧瑶此人,五年之前,命理线便断了。五年之前,她便应当已经死了。可如今,她还活着,是以,现在已是天绝死命。”

    “五,五年前……”沈碧瑶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五年前,不正好是她穿过来的时候吗?难道说,那个时候,真正的沈碧瑶,是真的淹死了,她是借尸还魂而生的?

    正惊讶着,忽而又听那白衣人冷声道:“既是天绝之命,便不容于这世间,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说着,就举起掌来,欲将沈碧瑶劈于掌下。

    古璟瑄自然不肯,挥剑而上要去阻拦,却在近那人身之前,就被内劲给震翻在地。

    就在那一掌正劈到沈碧瑶面前时,陆璇玑突然开口道:“兄长,住手!”

    掌风戛然而止,手掌也停在了沈碧瑶眼前。沈碧瑶连心跳都停住了,待听到掌风停了,便睁前去看,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上,竟然没有掌纹。

    陆璇玑一招手,让洛青将她推到沈碧瑶身边,对那白衣人道:“兄长,此人虽是天绝之命,却并非奸细之徒。即使天绝死命,便是命不该绝,还望兄长放她一回,饶她一命。”

    白衣人皱紧了眉头,不满道:“璇玑,天绝之命能逆天改命,本就不该存于这世上。此女涉足朝政,已经让逆星移位,改了国运。若再放任下去,怕是天道不容。”

    陆璇玑道:“兄长,天绝之命,千年难见。沈碧瑶的出现,为何不能是天意所为?”

    白衣人眉头皱得更深,盯着沈碧瑶,沉默不语,似是在思量陆璇玑此话中的玄机。

    陆璇玑又道:“师兄乃是天绝无命,无名无姓,无亲无故,亦无命理,多年来无依无靠,甚至无人知晓,却偏偏收了这天绝死命之人为徒。兄长,若非这不是天意,为何又会同时出现两位天绝命之人,为何又偏瞧他们会成为师徒?”

    良久,那白衣人叹了一声,道:“罢了,李君逸已死,国运已改,多说无益,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璇玑,你既一心护此二人,为兄也不强求。只是你需知道,你亦是天绝之命,命不可妄改,不然,天道有变,天地不容。旧事莫忘,切记!”

    陆璇玑点头,道:“玄机明白,谢过兄长。”

    那白衣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离开前,还看了沈碧瑶一眼,意味不明,看得沈碧瑶心头一颤。

    恍若白影一闪,那人便不见了踪影,就如同来时凭空而现,离开时,也是须臾便消失了。

    沈碧瑶愣了好一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朝文武也都不明白以,像是看了一场看不懂的大戏般,只感觉来了个不知所谓的人,说了番不知所谓的话,就又忽然消失了。

    唐师傅突然咳嗽了一声,让沈碧瑶从呆愣了惊醒,回头见唐师傅掏出药瓶吃了颗药,又闪身离开了,这才转头问陆玄机:“师叔,方才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陆璇玑道:“那位是我兄长,陆玄明。”

    “那他说的那个什么天绝之命,到底是……”

    沈碧瑶还没问完,陆璇玑就咳嗽起来,神情虚弱不已。洛青给她递了张帕子,对沈碧瑶道:“稍后再问吧,姑娘出来久了,该回去歇息了。”

    说完,又如同来时那般扛起了轮椅,直接越过城墙,飞出了皇宫。

    陆玄明走了,唐师傅走了,现在连师叔和洛青也走了,大殿外头就只剩下当初的那些朝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李君逸身死时的血迹,沈碧瑶几乎当真以为,那不过是自己臆想出的一个梦境。

431. 第四百三十一章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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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吾傻眼看了半天,这时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了,他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上前问沈碧瑶:“方才那些,到底是何人?”

    沈碧瑶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想起方才古璟瑄被震翻在地,又转头问古璟瑄:“璟瑄,你没事吧?”

    古璟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方才那白衣人,是玄机女的兄长?”

    沈碧瑶道:“师叔说是,那就是了。”

    话一说完,沈碧瑶眼前光幕就一阵乱闪,各种奖励成就刷屏似的冒出来,刷得沈碧瑶眼都快花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古璟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也更加凝重。

    皇上已经从殿前走了出来,听古璟瑄提到了玄机女,便问他:“璟瑄,你说的那玄机女,可是那替母后卜算之人?”

    古璟瑄回道:“正是。”

    皇上讶然:“没想到,竟然是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方才那位……是玄机女的兄长,那他岂不是天玄道陆家之人?”

    皇上本想形容一下那人的相貌衣着,可却忽然发现,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然已经想不大清楚那人的容貌了,只依稀记得那人身着一身白衣,清冷高贵,宛若仙人。

    此话一出,古璟瑄面色更沉得难看。沈碧瑶也皱着眉,满脸不解。

    出了这些个乱子,皇上与诸位大臣也无心再接待帕吾了,只草草行了个过场,便各自回在去休息去了。

    一出宫,沈碧瑶就立刻往自己府里窜。她现在满肚子的疑问想找师叔问个明白,憋在心里多一刻都难受得紧。

    古璟瑄也跟着沈碧瑶去了郡主府,同样也是要去找玄机女问个明白。陆玄明的那番话,让他一直提着一颗心,惶惶不安,若不能问个清楚明白,他实在放心不下。

    走到群主府门前,沈碧瑶抬脚步进门,古璟瑄也跟着迈腿跨门槛。沈碧瑶见他跟来,把腿一收,在门口站定,对着他就问:“你怎么跟来了?下朝了不回自己家干嘛?”

    古璟瑄一愣,没想到沈碧瑶会突然说这话。瑄王府与和丰郡主府一前一后,两人平时串门时常连大门也不走,这会儿沈碧瑶忽然正儿八经地问这话,倒让古璟瑄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有些事情,想请教陆姑娘。”古璟瑄道。

    沈碧瑶听完,立刻把眉头皱得紧紧地,一脸警惕地打量着他,虎着脸问:“你想找我师叔问什么?”

    古璟瑄回道:“今日发生之事,有些不明白,想找陆姑娘问个清楚,否则,实在放心不下。”

    沈碧瑶自个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悬得厉害,也想赶紧找师叔问个明白。一来,这天绝死命什么的,她不知道到底算个怎么回事,二来,那陆玄明提到过的,她五年前就该死了的那句话,一直悬在她的心里,让她害怕得不行,生怕她的来历已经被看出来了。

    本来正是想回家立刻找师叔问个清楚的。师傅方才冒死来救她,看起来也像是知道内情的,师叔也在陆玄明面前护了她,应该也是站在她这边的。想来,若是找师兄问的话,师叔应该会跟她说个清楚明白。至于师叔公,依他的性子,顾忌自己是人是鬼,他老人家压根就不会在乎。

    一想到自已亲近的人,都是些有悖于常理的怪人,沈碧瑶多少也安心了些,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讲,她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跟怪人在一起的话,也算是有点同类的惺惺相惜之感了。

    可是古璟瑄虽然性格孤僻了点,身份纠结了点,但他可是个切切实实地正常人。沈碧瑶生怕自己不正常的来历被他知道了,会让古璟瑄觉得自己是个妖怪,会让自己在古璟瑄心里的形象彻底崩塌和幻灭。

    因为心里担心,所以什么事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上头去想。一听说古璟瑄有事要问师叔,沈碧瑶就觉得,他一定是去问自己五年前为什么该死这事了。五年前自己穿来那会儿,不正好是他救的么?所以沈碧瑶觉得,古璟瑄会关系这个问题,根本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这事,绝壁不能让他知道啊,至少,现在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万一古璟瑄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是无法接受,深受打击,那自己肯定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这事,沈碧瑶决定先瞒着。

    低着头转了转眼珠子,沈碧瑶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把古璟瑄打发回去了再说,若是他真想问自己的事情,她也得想办法事先给师叔通好气才行啊。

    于是,她立刻拉下了个脸来对古璟瑄喝道:“我师叔今儿个不舒服你不是看见了吗?这个时候师叔正要休息呢。今天我先回家跟师叔说一声,给你预约一下,你明天再来吧。”

    说完后闪身进了屋,飞快地把大门关上,把古璟瑄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一落栓,沈碧瑶就往师叔院子里跑去。

    师叔这会儿来得突然,事先也没知会一声,但是师叔身子不好,而师叔公和师傅又没老脚的地方,所以沈碧瑶想,他们一定是来郡主府了。

    到了师叔院子里一看,果然看到洛叔正在小炭炉前熬药,满院子都是那股熟悉的药味。

    “沈碧瑶上前道:”洛叔,我来找师叔。

    洛青扇扇手上不停,另一手往屋里一指,沈碧瑶就直接进去了。

    屋里,陆璇玑正脸色苍白地靠坐在病床上,手帕子捂着嘴,时不时地轻咳几声。

    沈碧瑶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师叔今天累得不轻,已经神情疲惫,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了。

    在床榻前坐下,抬手替陆璇玑掖了掖被角,关切地问:“师叔,您没事吧?”

    陆玄机轻轻摇了摇头,道:“老毛病了。”

    沈碧瑶轻叹了一声,道:“师叔,今儿个您受了累,正需要休息,本来不想打扰您的,可这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实在难受得很,所以,想来向师叔问个明白。”

    陆璇玑心下了然,道:“可是问今日之事?”

    沈碧瑶连连点头,问道:“师叔,您兄长说的那什么天绝死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为什么我会是天绝死命?这命不好吗?”

    陆璇玑道:“天绝之命,无所谓好或不好。天绝,乃是天命已绝,即无命理之命。天绝之命者,命非由天定,而是由自己掌控,生死不归天管,不归地收,自生自灭之命。”

    沈碧瑶一边听一边琢磨,不能完全明白,却也听得出,这天绝命,并非不好。心下稍安,又问:“那为什么说我是天绝死命,天绝死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啊?还有,为什么您的兄长大人说,我五年前就该死了?”

    陆璇玑轻咳嗽两声,道:“天绝死命,是说你并非天生便是天绝之命,只因死过一回,命理已断,本应身死之人并没死,是以,成了无命理之人。因死而成天绝之命者,便是天绝死命。”

    沈碧瑶边听边点头。这么一解释,似乎也不难理解。也就是说原来的那个沈碧瑶,在那次落水之中,她就已经死了,所以,她的命理也就在那里断了。然而,她在那个时候穿过来了,借着这个身体活着,占了她的姓名身份,生辰八字,于是,就成了天绝死命的人。就算是师叔和师叔的兄长,也算不出她的命运前程来。

    理清了这层关系,沈碧瑶心里总算是明白了各中缘由。偷偷瞟了眼师叔,见她神情没什么不妥,心里面也定了定。心想,师叔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成为天绝死命之人,有什么不妥,说不定,她根本就发现不了自己这个壳子里换了个魂吧。

    可猜想归猜想,师叔和师叔的兄长神通广大,把原先那个沈碧瑶五年前就死了的事情算得这么准,还是让沈碧瑶心里觉得有些发毛。

    难怪普通人都会对这种能掐会算的人特别尊敬,一算到自己头上,果然还是会觉得特玄乎啊。

    “我五年前,确实有一回差点死了。”沈碧瑶说着,偷偷看了看师叔的脸色,见没什么异状,又接着试探道:“后来活过来之后又大病一场。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变成了天绝死命吧。可是师叔,是不是大难不死的人,都会变成天绝死命啊?没理由只有我这么巧吧?呵呵呵呵……”

    沈碧瑶生硬地打着哈哈自嘲,想从师叔那里探听到一点口风,看她到底能不能算出自己是穿来的,而且,还带了个系统。

    陆璇玑淡淡回道:“自然不是。寻常人大难不死,皆是命中注定,命不该绝,是以不死。可你不同,你是命里该绝,却偷了天命,死而复生。是以,成了天绝之命。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活在世上,自有天道管,自有地道收。可是天绝之命者,没了命理,天管不了生事,地收不知死时,便是全看个人际遇,自生自灭。”

    一次说太多话,陆璇玑有些吃力,轻喘了几声,歇息了一阵,又继续说道:“世人皆有命理,可天绝之命者没有。世人相遇相交,因缘际会,皆在命理之中,可天绝之命者除外。若是世人遇上天绝之命者,惹了因果姻缘,便会被逆天改命,乱了天道之数。更甚者,还会逆势改运,牵动国运民生之大业。”

432. 第四百三十二章成就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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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瑶听得直咋舌,小心翼翼地问:“有这么严重啊?那天绝命的人,不是跟妖孽似的?”

    陆璇玑看了她一眼,又咳嗽两声,道:“就命理而言,说是妖孽也无妨。修炼成妖或成仙者,皆是超脱于三界五行,脱出了天道命理,与人缠上因果姻缘,方入轮回。天绝之命者,就是此理,并无多大区别。”

    沈碧瑶听了这话,猛地的了个寒颤,又赶忙问:“师叔啊,既然天绝之命,这么妖孽,那我好好的成了这个命,是不是……不正常?”

    陆璇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道:“天绝之命者,本不容于世间。若天绝之命者存于世,则会乱人命理,乱了天道定数。可天道无常,并非定下便不能改。是以,若世上出了天绝命者,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此意,非我等凡人之身可以揣测,是为天机不可泄露。”

    话一说完,陆璇玑就猛地咳嗽起来,沈碧瑶慌里慌张地给她顺气。洛青在外头听见了咳嗽声,赶忙端着药送了过来,细心吹凉好,喂陆璇玑喝下了。

    陆璇玑喝了药,又歇息了一阵,脸色才好了些。见沈碧瑶一直坐在那里惴惴不安,满脸惶恐之色,便宽慰道:“你也莫要担心,你相有这师门情份,说不得,也是天意如此。陆家之人,人人皆是天绝天命,与你,与师兄相识,或许也是天意使然。”

    听到师叔说这是天意,没什么妥,沈碧瑶这才彻彻底底地松了口。天意果然是好东西啊,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一句天意就能搞定了。更何况,这句天意还是师叔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更不容质疑了。就算古璟瑄来问五年前的事,师叔一句天意,那就简直完美了。解释都不用有木有?

    安了心之后,沈碧瑶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不少。

    一听师叔说起陆家人,沈碧瑶又立刻就想起了那陆玄明的手掌,那手掌结白莹润如玉,竟然连掌纹也没有。人都说,掌纹线,暗示着命数,有生命线,姻缘线,事业线。人一生的命数,皆在自己掌中。难道陆玄明是因为没有命理,所以才天生没有掌纹的?

    沈碧瑶想到这里,忍不住好奇,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陆璇玑轻笑一声道:“你倒是细心。”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来给她瞧。沈碧瑶一看,陆璇玑的手掌上,竟然也没有掌纹。

    看到她一脸惊讶的神色,收了手道:“陆家人,人人皆是如此。天绝天命,生来便无命理,天生便能窥得天意。看似得天独厚,实则,有得有失。陆家的天绝之命,全靠一脉相承,不能乱了血缘。血缘一乱,不仅窥不得天意,还会受到天谴。陆家人因这天绝之命,命里无病无灾,生能长寿,死亦安然,但却只能避世而居,不惹红尘,近亲通婚,不乱血脉。唯有出世之人,生来便有缺憾。此,亦是天意。”

    “所以,师叔你这病,打娘胎里就有,也是天意?”

    陆璇玑默然点头。

    沈碧瑶慨然长叹一声,见陆璇玑精神不济,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回了自己的屋里去了。

    李君逸之死,很快便昭告了天下,人头挂到了城门口示众,尸体当真按古璟瑄的吩咐,剁碎了喂狗。

    这事也传到了沈家人的耳里,沈心瑶听了消息,嚎啕大哭,发了疯似地冲出了家门,跑到郡主府哭骂,说沈碧瑶不得好死。

    正瞧这时古璟瑄来到郡主府找陆璇玑,见沈心瑶在门口哭骂,冷眼瞪了过去。只一眼,就吓得沈心瑶不敢再出声,生怕自己也被拖去剁碎了喂狗。

    古璟瑄本想让人把沈心瑶押回沈家去,却不想,郡主府的门开了,来了个下人,对沈心瑶说,郡主有请。

    古璟瑄一愣,也跟了过去。

    堂屋里,沈碧瑶当堂而坐,正儿八经地坐在了主位上,全然一副待客的的模样。堂下,沈莲瑶与四姨娘也依次在列,都坐在了堂中。

    沈心瑶一进屋,沈碧瑶便吩咐,看坐,上茶。

    沈心瑶瞪着双眼,依次从几人脸上冷冷扫过,轻蔑一哼,道:“沈碧瑶,不用对我假惺惺的,你杀了我李郎,这辈子别想我会原谅你。”

    沈碧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请你进来,不是想要你原谅。你沈心瑶心里怎么想,恨不恨我,我一点也不在乎。叫你来,只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李君逸现在死了,可他犯的,是诛九族的重罪。李君逸离京之时,并未休妻,你现在仍是李夫人。若你脑子还有那么几分清醒,分得清轻重,最好回去告诉你那对爹娘一声,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让沈心瑶霎时间白了脸。她光顾着悲愤怨恨,却完全忘了李君逸犯得,是叛国的重罪。

    害怕之后,更多的,还是憎恨,憎恨沈碧瑶。

    “沈碧瑶!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不是因为你,李郎怎么可能叛国?他是将军,他是堂堂二品将军,我是将军夫人!他怎么查能会叛国?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你是害了我一辈子,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心瑶龇牙瞠目,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像是完全没了理智。她原来只是悲愤憎恨过来怒骂沈碧瑶,可方才听了沈碧瑶那番话之后,她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了,她现在仍是李夫人,随时可能会被皇上杀头,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沈碧瑶害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就是死,也要拉上沈碧瑶垫背。

    念头一起,心一横,就直接顶着脑袋朝沈碧瑶冲了过去。

    可是,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既没李君逸的心机,也没李君逸的功夫。她自以为突如其来出其不意的这一撞,在沈碧瑶眼里,慢得跟龟速似的。

    轻轻松松地躲了开去,眼睁睁地看着沈心瑶闷头扑到了椅子里。

    沈莲瑶连忙上前去拉她起来,劝道:“五妹妹,这事怨不得姐姐,姐姐和李君逸可是清清白白的,是李君逸他自己……”

    “你胡说!”沈心瑶已经入了魔了,对于这些规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相信自己脑子里所想的就是事实。

    “李郎喜欢本来是我,是我!他说过,他从与我初相遇时,便已对我心有所属,对沈碧瑶,一点也不在乎。是她,是沈碧瑶,她从外头回来之后,就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狐媚手段,先是迷惑了瑄王,接着,又勾&引我的李郎……”

    沈碧瑶听着这番歇斯底里的辩白,直接翻了个白眼,对古璟瑄道:“这人疯了。”

    古璟瑄冷眼瞥了沈心瑶一眼,不置可否。

    “我没疯,我没疯!”沈心瑶已经头发散乱,神情癫狂,嘴里说着自己没疯,可现下她模样,已经全然是个疯子了。她指着沈碧瑶,一个劲地说着:“是你,就是你。你是迷惑了我的李郎,是你为了在皇上勉强邀功,所以让我的李郎为你叛国,然后又杀了他。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妖怪,妖怪!”

    沈莲瑶与四姨娘两人又拖又劝,沈心瑶就是不听。沈碧瑶起先只是任她叫骂,全然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可当听到沈心瑶骂她妖怪时,沈碧瑶一下子就恼火了,像是被揭了短,戳到了她的心窝子上。

    当下便招来了下人,冷着脸吩咐:“把她给我拖下去,押回沈家,让沈家人看好了。再敢放她来本群主府里撒野,本群主就治了沈仕昌的罪。”

    两名下人利落地从沈莲瑶与四姨娘手里把人接过来,反剪了沈心瑶的手,还给她嘴里塞了个帕子,直接从后门出去,把人押回沈府去了。

    沈碧瑶偷偷瞥了古璟瑄一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想子,也不知道方才沈心瑶骂她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便问:“你今日是来找我师叔的?”

    古璟瑄点头,道:“嗯。”

    “那我带你去吧。”沈碧瑶说着,率先走出了大堂,先行一步带路。

    古璟瑄紧跟在她身后半步远,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就到了陆璇玑的院子前。

    “你自己进去?”沈碧瑶试探着问。

    “嗯。”古璟瑄依旧点头,然后,自行走进了院子。

    沈碧瑶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与好奇,可是还是忍住了没跟进去,在院门前站了一阵,就转身回屋去了。心里,一直忐忑着。

    在屋里走了几圈,还是定不下心来,沈碧瑶忽然想到昨日李君逸死后,系统还给了她一些奖励,于是,就直接调出系统版面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彻底傻眼了。

    信息版面上显示的朝廷威望,已经跃升到了四位数了。成就也达到了官名显赫。而江湖声望更是不得了,已经有了五千多,江湖成就也已经是一呼百应了。

    这个数据直接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好向翻,沈碧瑶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就怕是自己看错了。

    “我的个乖乖,没想到杀了个李君逸,竟然有这个大的成就。难不成他才是真正的隐藏**oss?”

433. 第四百三十三章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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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瑶这边又惊又喜,给震惊得合不拢嘴,而另一边屋里,到是了片沉默。

    古璟瑄进屋了有一会儿,但是依旧在没有开口。他不开口,陆璇玑自然是比他更沉得住气。

    最终,古璟瑄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问一个清楚明白,这才开口问道:“陆姑娘,在下有一事,想向陆姑娘问个清楚明白,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解惑?”

    陆璇玑缓缓睁眼朝他看去,道:“瑄王可是想问命理一事?”

    “正是。”古璟瑄道:“之前陆姑娘兄长说在下乃是天生孤命,不知,此话怎解?”

    陆璇玑缓缓说道:“孤命乃是无因无缘,无牵无挂之命。天生孤命之人,六亲缘薄,无妻无子,老来无依,诸亲皆克。天生孤命者,命硬得很,克妻克子,关系越亲近,便刑克越强,即是兄长所说的,娶妻妻死,生子子亡。”

    古璟瑄听罢,眉头紧锁,双拳暗握,心中甚是不甘。

    “可我初到京城之时,皇兄着钦天监的道士与我算过,不曾说我是天生孤命,不得娶妻生子。”

    陆璇玑轻摇着头,道:“命理乃是天机,于常人而言,天机不可泄露。算,亦不敢深算。天下之大,能窥天道者多矣,只是人有命理,命运福报皆有定数,擅自窥探天意,将其诉之于口,便会折寿损福,于已有亏。是以,世人能算者不轻算,能说者不多说。而陆家人不同,陆家人能算便能说,无命可折,无福可损。于陆家人而言,能算都,皆可泄露,不能算者,才是天机。”

    “如此说来,我当真不能娶妻生子?”古璟瑄紧紧以皱着眉头,心中憾然悲愤。

    碧瑶不愿嫁他,他能等,可若他是天生孤命,那娶她便是害她,不娶她,他怎忍心眼睁睁地看她嫁给别人?

    失魂落魄地离了郡主府,出门时,甚至忘了与沈碧瑶说一声。

    他离开了许久之后,沈碧瑶才从系统奖励的兴奋与惊讶中收回了神来。一掐时间,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便好奇古璟瑄到底去问了什么。

    去到师叔院门前一问,却被告知古璟瑄早就走了。

    沈碧瑶心里纳闷,怎么要走连个招呼也不打?难道是遇到什么急事了?也不及多想,就先进了陆璇玑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往常般地安静,沈碧瑶挑帘进屋时,陆璇玑正在案前凝神静气地卜算。沈碧瑶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直接到她收了罗盘。

    陆璇玑卜算之后,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沈碧瑶走到她身后,把她推到了床边,扶着她躺回了床上休息。

    “师叔这是在算什么?”沈碧瑶问。

    陆璇玑闭了闭眼,养了会儿神,才开口回道:“国运。”

    “国运?李君逸不是已经死了吗?”沈碧瑶大惑不解地问。

    李君逸这个boss已经死透了,帕吾这个两面三刀的也已经投诚了,就连系统大神的奖励也都给出来了,这国运,还能有什么变数啊?

    陆璇玑疲惫地靠在窗边,轻声叹道:“近来国运变化频繁,已经惊运本家了。陆家家主怕再旧事重现,便命兄长来查看,让我仔细盯着,一有事情,便即刻回禀。”

    “旧事重现?难道以前也发生过国运变动的事情吗?”沈碧瑶一脸好奇地问。

    “前朝。”陆璇玑闭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便不愿意再多说了。

    见师叔是真累了,沈碧瑶也不现多问,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出了陆璇玑的院子。一出来,才发现古璟瑄的事忘问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折回去,回了自己的院里去。

    还没进房间,就察觉到房里有人,一推房门,发现是沈莲瑶等在里头。

    “小四,找我有事?”沈碧瑶一见是她,就直接进到屋里坐下。

    沈莲瑶心事重重地把凳子挪到了她旁边,问道:“姐姐,五妹妹和爹他们,当真会受到李君逸的牵连?”

    “不知道。”沈碧瑶心烦意乱地回道:“皇上还没发话,不知道是什么打算。而且,现在很多事情还没个着落,最后结果到底会变成什么样,都还不清楚。”

    沈碧瑶心里也是苦恼得很。本以为事情已经全部都结束了,自己也终于可以愉快自由地浪了,可是到师叔院子里去了一趟之后,落下去的心,又重新悬了回来。

    师叔的话里全是玄机,少想了一窍都猜不透。

    之前陆璇玑给她的那张玄机令,上面就写了“故人”二字。可事情到了最后,每一件事,每一步,都与这“故人”二字扯上了关系。

    先是她二姐的突然出现,再是李君逸弃子逃奔,再是郭起向帕吾求援未果而愤然出兵,最后李君逸殿前行刺,被师傅一掌劈个半死后死了。从二姐到帕吾,这事情的关键人物,都可以说是故人。

    唯一看似重要,其实只是龙套的郭起,虽然与她没有直接的关联,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代替她嫁给帕吾去蛮夷和亲的那位临时册封的郡主,就是郭起的表妹,容妃的娘家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现在从尾往头看,就是一个大连环,一环连着一环,脱开一节都不成。并且,这些事情里,还有许多是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的。就比如说,郭起既然与李君逸不和,为什么两人还要一起谋反?都已经是窝里斗了,还要跟皇上闹腾,这不是求速死吗?再比如,李君逸那么深谋远虑的一人,到最后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去玩什么殿前刺杀?就算他真杀了皇上,最后能逃得出三千禁军之手吗?

    这些事情,仔细想来,都透着怪异,总让人觉得,这事似乎还另有隐情。

    越想不通,沈碧瑶就越安不下这颗心来,也就越烦躁苦恼。

    今日又看到师叔在算国运,这本就感觉有些不对的心思,就像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全动起来了,各种猜测不断,让她的脑子都一团乱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沈心瑶啊。

    她苦恼,古璟瑄的心却是比她还乱。自从知道自己是天生孤命之后,古璟瑄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福贵在跟前伺候时,浑身上下的皮都紧着,不敢有一丝怠慢,生怕惹了王爷不快。

    自那之后,古璟瑄就再没主动找过沈碧瑶了,不仅不找,就连提,也不主动去提她。每日里按时上朝,下朝,处理公事,忙个不停,可就是没个好脸色,任谁也能一眼就看出他心里不痛快,惹不起碰不得。

    福贵也是一句话不敢多问,见自家王爷不提沈碧瑶,也不去郡主府串门了,还以为自家王爷与沈碧瑶闹别扭了,自是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心里就盼着沈碧瑶能来府上露个脸,让自家王爷有个台阶下,这事也就能这么过去了。

    另一边,沈莲瑶也看出了沈碧瑶心里藏着事,也不去多问,反正即便是问了,她也弄不明白。沈碧瑶想的事情太多太大,那些家国天下,江湖恩仇,她是一件也不了解,一句也听不懂,索性也就不多想了。

    只是,她心时的藏的事在家里没处说,就只能去外头找自己的好姐妹说了。离京之前,她还因着自己是未婚生子之人,名声不好,不敢与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说话,怕被人笑话。可自打出了趟京,结识了赵延欣与吕轻灵之后,就时常与她们一起开茶话会了。

    李君逸被杀的时候,赵延平也在当场。当天下朝之后,赵延平就把这事与自家妹妹绘声绘色地说了。赵延欣早知道玄机女是沈碧瑶的师叔,听了这事之后,更加好奇得紧。是以,沈莲瑶帖子一下,她就迫不及待地应了邀,想与沈莲瑶好好说道说道这事。毕竟李君逸的死,可是国家大事,人头都还在城门上悬了好几天呢,京城现在谁人都在说道着。

    两人各自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想要说,都早早地来到了事先包下的雅间里。只有吕轻灵姗姗来迟,并且,一脸憔悴,满腹心事。

    两人一见,皆是愣了。赵延欣是个直肠子,一见她这模样,就抢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问道:“轻灵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人欺负了?”

    话音刚落,吕轻灵眼泪就落了下来,哭得万分委屈,眼巴巴地望着她道:“欣儿姐姐,温启那个混蛋不是人,他,他把我的陪嫁的田地铺子,都给卖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赵延欣与沈莲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不可能,那些是你的嫁妆,温启无权变卖。即便他拿到了房契地契,这京城谁又敢买?”赵延欣愤然道。

    沈莲瑶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先前咱们不是让人在京城里传了话么?大家应是都知道你与温启已不是夫妻了。他变卖你的嫁妆,谁人敢买呢?难道就不怕咱们找上门去?”

    吕轻灵抽抽哒哒地回道:“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温启手里拿着安宁郡主的牌子做担保,把铺子田地都贱价卖给了外地人,那外地人又转手卖回了京城人,转了两回手,讨要也讨要不回来了……”

434. 第四百三十四章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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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轻灵越哭越伤心。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这温启竟然会如此绝情绝意,竟然连她的嫁妆都扒得一点不剩。

    赵延欣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担心起她的处境来,连忙问道:“轻灵妹妹,那你现在住在何处?可有着落?”

    吕轻灵摇着头道:“我当了几件首饰,暂住在客栈。”

    “哎呀,轻灵妹妹,你怎么不来找我呢?”赵延欣一脸愤然道。

    沈莲瑶也道:“是啊,轻灵姐姐,你有难处,怎么不与我们说呢?”

    吕轻灵擦着眼泪,边道:“我哪里好意思呢?自我被体弃以来,姐妹们都助我良多,轻灵已经觉得无以为报了,如何还敢再给姐姐妹妹们添麻烦呢?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与温启二人之间的事,怎好给姐妹们惹来闲话呢?”

    沈莲瑶忙道:“轻灵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自己都这样了,哪里还怕什么闲话?”

    赵延欣也赌气道:“我赵延欣是那种怕闲话的人吗?除非,是轻灵妹妹看不上我这个姐姐。”

    “怎会?”吕轻灵忙上前道:“我怎会看不了姐姐?只是,摊上温启这个祸害,本就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现下受怎样的罪,都怨不得旁人。姐姐妹妹这般照拂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脸看不上?”

    “那就别跟我们见外。”赵延欣又拉起她的手道:“你来我家住,我让我哥给你撑腰。”

    沈莲瑶看了赵延欣一眼,也抢道:“不若来郡主府住吧,我与姐姐说一声便可。而且我姐姐是当朝郡主,又有些江湖朋友,要找人办事,都能帮得上忙。”

    “可是,这……沈三,和丰郡主现在那么多大事要做,这些小事,怎么好麻烦她呢?”吕轻灵迟疑着不敢应。

    沈莲瑶道:“现下李君逸都已经死了,即便是有大事,现在也了了。”

    赵延欣听了这话,立刻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忙拉着吕轻灵围着桌边坐下,扯起了这个话题来:“说得是,我哥也跟我说过了这事,听说,那日李君逸本是要去刺杀皇上的,后来被沈碧瑶拦住了,近不得皇上的身,这才劫持了沈碧瑶。”

    吕轻灵头一回听到内幕,听说李君逸竟然曾想要当堂刺杀皇上,吓得合不拢嘴:“李君逸怎么会如此胆大,竟然还想要刺杀皇上?”

    沈莲瑶说:“可不是吗?这李君逸做过的事,哪件不是杀头的大事。”

    吕轻灵连连点头。

    赵延欣道:“该杀头的也杀了,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听说啊,沈碧瑶被劫持之后,是让几个神仙给救了。”

    吕轻灵瞪圆了双眼:“还来了神仙?”

    沈莲瑶道:“其实神仙也是大家的传言,来的人其实是姐姐的师傅与师叔。”

    吕轻灵点头道:“碧瑶姑娘的师傅确实厉害得紧。”

    “可是,听说还有一个白衣的神仙。”赵延欣急道。

    “白衣神仙?长得什么模样啊?”吕轻灵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这不是正想问问莲瑶妹妹吗?”赵延欣说着,就眼巴巴地朝着沈莲瑶看去。

    沈莲瑶却是道:“欣姐姐怎得问起我来了?赵世子不是在殿前瞧见了那位神仙吗?我又没去瞧过,哪里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我可说不清啊。他说他看是看见了,可是说不上来那人长什么模样,只说一眼看着,就像是个仙人似的。”赵延欣说着心有不甘地朝沈莲瑶那处看了一眼,道:“我还指着沈碧瑶能与你好好说说呢。”

    沈莲瑶叹了一声,忧心忡忡地道:“姐姐哪里的心思与我说那些啊?”

    赵延欣与吕轻灵对视一眼,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吕轻灵也问:“不是说李君逸已经死了,大事都了了吗?碧瑶姑娘还有何事可烦心?”

    “莫不是她与瑄王……”

    “哎呀,不是的。”沈莲瑶连忙打断了赵延欣的猜测,说道:“是别的事。”

    “那到底是何事啊?莲瑶妹妹,你可就别卖关子了。”吕轻灵听着都有些发急了,已经忍不住催了起来。

    沈莲瑶又叹了一声,才道:“其实,姐姐在烦心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这几天往陆姑娘那里跑得勤。陆姑娘你们也是知道的,江湖人称玄机女,算起卦来,像神仙一样灵验。姐姐往陆姑娘那里跑,却什么事也不与我多说,想来,应当也不是小事。可是李君逸已死,蛮夷人也投诚了,我实在想不出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延欣听完这话,反倒是镇定了不少,那些好奇的心思也都收了回来,对二人说道:“既然是大事,咱们这些个姑娘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这些本就是男人们的事,咱们这些养在院里的姑娘哪里能懂?沈碧瑶不是寻常姑娘,她担忧的事不与你说,定是说了你也不懂,所以不说也罢。我哥也常这样,咱们都不用多想。既然是男人们担心的大事,那不到万不得已,也祸害不到咱们的身上来,有男人们在外头撑着呢。”

    吕轻灵也的得点头,随后颓然又道:“现在,我的事可没人替我撑了。好容易从干娘那里学了些手段,本想在京城立足生根,从头再来,却没想到连嫁妆都……”

    赵延欣愤然一拳捶在桌上,拍着胸脯道:“轻灵妹妹,你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那温启吃了你多少,我定然想办法让他吐出来。我哥在京城有那么多朋友,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从温启手里买走那些田地铺子的人到底是谁。”

    “说得没错!等找到那人,咱们就一张状纸告上去,温启变卖你的嫁妆,那卖走之人知法犯法,也是罪责难逃。”沈莲瑶也替姐妹抱不平。

    吕轻灵忧心忡忡地点着头。

    就算把那些人都抓进了大牢又如何,现在她的田地店铺已经转了两回手,成了别人的东西,要拿回来,哪有那么容易?没有了那些,她哪里还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姐妹们能帮得了她一时,难道还帮得了她一世不成?

    之后,沈莲瑶又说起了沈心瑶的事情来。赵延欣对沈心瑶颇为不喜,从前就觉得她这人心高气傲,爱慕虚荣,不怎么待见她。现在她落到这般地步,也只觉得她自作自受,并没有多少同情。

    她冷冷地道:“当初嫁也是她自己要嫁的,当年她死皮赖脸地往李君逸身边凑的时候,大家可都看在了眼里,现在落得这般下场,还有你这个庶姐念着她,该知足了。”

    吕轻灵也叹道:“当初自己选的路,到头来结得什么果,也怨不得别人。现下我落到这般田地,想必也有不少人说我是自作自受吧。”

    吕轻灵一说这话,沈莲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比起吕轻灵来,沈心瑶至少还有爹娘在,不至于落到无依无靠,衣食不保。

    三人再说了几句闲话,就各自散了。沈莲瑶执意要邀吕轻灵住进郡主府中,一回去,便寻了沈碧瑶说了这事。

    沈碧瑶自然是点头应允,没有意见。

    与吕轻灵接触了一阵过后,沈碧瑶对这个姑娘还是颇有好感的。三观正,又不卑不亢,自立自强,比起那个温启来是顺眼多了。反正府里也大,又不差儿,多一个人不过多一双筷子而已。能帮就帮呗。

    于是当天,沈莲瑶就把吕轻灵从客栈接进了府里。四姨娘对吕轻灵也颇为同情,照顾有加。当初要不是吕轻灵,说不定现在受苦的就是莲瑶了。现在莲瑶有了儿子,又能依仗着沈碧瑶过上好日子,她也知足了。若是沈碧瑶以后真能与瑄王终成眷属,在京城扎下根来,莲瑶在京城找一个老实本份的丈夫,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她即便是走了,也能安心了。

    沈碧瑶心里正没来由地烦得难受,现下听了吕轻灵的事她能帮得上忙,也就想借着这事,把心里那种担忧给压下去。自打那个感知的被动技能点亮了之后,沈碧瑶简直觉得人生到处是恶意,随便什么苗头,都会一不小心地就上了心,而且烦躁起来想忘都忘不掉。简直心累。

    现在吕轻灵这头出了大事,沈碧瑶就索性一心一意地忙起了这事来,把其他的事情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去。

    与其这样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地乱烦,还不如等事到临头再想办法。现在连要烦的事情是什么都还没个头绪,烦也是白烦。

    吕轻灵这事处理起来不难,主要就是要找出那个直接从温启手里买走吕轻灵田产与铺子的人。于是,沈碧瑶当天就亲自去了那铺子里,和丰郡主小金令一亮,唤来店主,开门见山地问,很快就问明了卖家姓什名谁,哪里人士,房契地契如何交接,当时要价几何等等。

    那人并非京城人士,而是途径京城的商人,将田地与铺子卖了之后,就离开了京城。若是吕轻灵要把这人找出来,自然是大海捞针一般。可沈碧瑶找起来,却并不太难。

    这人既然会低买高卖地赚差价,显然是一名商人,而陆氏商行遍布全国,要找听一位有名有姓有祖籍的商人,那就简单得多了。

    一找到那人,沈碧瑶就叫上几名土匪汉子,带着吕轻灵直接轻功就奔去了。亮了金令把事情一问,结果,竟然问出了出人意料的隐情来。

435. 第四百三十五章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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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瑶之名自打疆北寒灾与李君逸之死这两年事情之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沈碧瑶殿前舍身保护皇上,被李君逸劫持,之后仙人来救,瑄王一剑斩杀敌首之事,已经不知怎得被传了出来,被各地说书人编成了本子,分章回在各大茶馆里开说了。

    这名商人走南闯北,又去过京城,对沈碧瑶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一见她的郡主小金令,自然就无所不答,问什么说什么,没问的也都一股脑地全倒出来了。

    这名商人买进田产与铺子时,价钱比当时的市价足足低了五成,只一转手,就赚了一倍。商人趋利,会做这份无本买卖,也是无可厚非。可是,这田产与铺子的来头不正当,他做了这生意,那就是不厚道了。

    沈碧瑶厉声质问道:“你能想着空手套白狼,也是一个精明人,难道这铺子田地价格这么低,你就没想过原因?你难道就没去打听打听,这温启这铺子田地是哪里来的?”

    那商人回道:“自然是打听了的。我听京城里人说,那铺子不是温侍郎的,而是温侍郎妻室所有,并且,温侍郎以七出之条为由,休了他的妻室。”

    “既然你知道这铺子不是温启的,那你怎么还敢从他手里买?难道不怕正主找上门来吗?”沈碧瑶道。

    “这可不是,郡主您可误会小民了啊。”那商人急急争辩道:“当初那温启说她的妻子在外头欠了一大笔债,要用这铺子抵债,便全给了他,并且他还拿出了房契地契来,又有安宁郡主的手信为证。还说,那安宁郡主乃是他妻子的闺中好友,是此事的证人。小民一看,这天子脚下,郡主的手信金令自是不会有假,就信了他的鬼话,这才把急着当了些东西,把铺子田地买了下来,又用比市价略低一些的价格,转手卖给了京城之人。”

    吕轻灵一听便急了,涨红了一张脸,上前指着他骂道:“你胡说,我何时欠过人钱了?何时用过铺子抵债了?安宁郡主是与我相识不假,可并没有见证一事。你定是为了赚这笔钱子信口开河!”

    那商人被骂得目瞪口呆,一脸茫然地看向沈碧瑶:“和丰郡主,这位姑娘是……”

    沈碧瑶介绍道:“这位是吕轻灵吕姑娘,温启的前妻。”

    又转头对吕轻灵道:“轻灵,你也别激动,我觉得他说的也一定是假话。知道你与温启的关系不难,可是还知道你跟安宁想熟的事,哪有这么巧?他又不是京城人,没来由地怎么扯得出这样的谎话来?”

    那商人看向沈碧瑶的眼里全是感激,连连回道:“正是正是,在下确实是看过了安宁郡主的金令才相信了温侍郎的话,不然的话,哪里会买下这田庄铺子?咱们这此做生意的,都得讲规矩,不是正经的东西哪里敢买卖?”

    沈碧瑶蹙眉想了想,问:“你确定是安宁郡主的金令?”

    那商人回道:“确定无疑,这安宁二字,小民哪里会认错?”

    沈碧瑶敲着桌子想了想,对吕轻灵道:“咱们先回去吧,这事牵扯上了秦仙仙,咱们得先把她这一份事查清了再说。”

    又转头对那位商人道:“你莫要离开这片地界,我还可能要来找你。你如果有急事要办,去哪儿就到陆家商行说一声,得让我能知道你的行踪。”

    “这……”那商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有些为难的模样,似有难言之语。

    沈碧瑶一眼明白了,宽慰道:“你莫怕,这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扯不上你,也不会让你亏本的。哼,要讨,我也得从温启和秦仙仙身上要回来。”话锋一转,她又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那你逃也逃不掉。”

    “是是是。”那商人擦了把冷汗,迟疑地道:“和丰郡主,我们当时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也没人见证,万一这温大人他……”

    “这你且放心!”沈碧瑶淡定地摆摆手,道:“我自有办法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了谁。”

    嘱咐完了之后,沈碧瑶又叫上人,带上吕轻灵回了京城。轻功来去,跑了趟来回没费多少时日,也没多大的动静。

    沈莲瑶在府里正等着她们回来。她们一回到府里,沈莲瑶就关起门来,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情况来。

    “如何?可找着那人了?”

    “找着了。”沈碧瑶道,接着,把事情详说了一遍。

    四姨娘抱着随安也在屋里听着,听完后她惊讶地说道:“这怎么还会扯上安宁郡主呢?”

    四姨娘对这个安宁郡主秦仙仙,当真是怕了。从扯上了秦仙仙开始,这个家里就没安宁过,从外头转了一大圈子回来了,李君逸的事也了了,可她的心里还是踏实不下来。

    吕轻灵却皱眉道:“我早就知道温启与安宁郡主私交不浅。就因着先前温启的娘被瑄王关了起来,我走投无路去求了那秦仙仙,之后就记了她的好,时常邀请她来家里。每每秦仙仙来家里的时候,温启就不与我置气,心情也比寻常好很多。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家里来客了,温启记念秦仙仙的救母之恩,才心情好些。可现在想来,怕是那时他就与安宁郡主勾扯上了。”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四姨娘连忙往抱住随安,屏气凝神地往外头听。

    “怎么不能说啊?他们俩要真没事,就别怕人说。”吕轻灵早一肚子气了,这会子一开这口子,哪里还收得住?

    沈碧瑶无所谓道:“在府里说说没关系,更何况,轻灵说的也没错,他俩确实有勾扯。现在你俩已经掰了,没必要再主这事费神难过了。咱们现在主要就是要尽快把打听来的消息核实出来。”

    “当真有办法查明白吗?那人也说了,当时两人买卖时也没个见证,如何能查出此事的真假?”吕轻灵心中担忧不已。

    “你别急,我去想办法。”沈碧瑶说完坐在那里想了想,就出门去了,嘱咐沈莲瑶与吕轻灵在家里等着,别出门探风让人察觉了。

    沈碧瑶想安排那十三个人分别在温启那儿和秦仙仙那儿蹲点。温启那里还好说,不过秦仙仙现在还和安平一起住在宫里,让那十三人去蹲倒也蹲得住,只是万一被发现了,皇上那儿实在不好说。毕竟是后宫啊……

    于是,沈碧瑶就想去与古璟瑄商量一下。与其冒这么大个险,不如看看有没有可能转圜一下,想点别的办法什么的。

    像往常一样窜到了瑄王府的大门口,正准备进大门呢,被门房拦住了。

    沈碧瑶一愣,问:“你们家王爷不在啊?”

    那门房支吾了半天,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模样道:“在,在,爷在府里呢。”

    沈碧瑶莫名其妙地走了进去,那门房就瞪着眼一路目送她离开。

    照例是直接往书房那边走,正走到院门口,就遇见福贵往外闷头走,差点撞上沈碧瑶。福贵惊呼一抬头,见到沈碧瑶,有些傻眼。

    沈碧瑶眨巴眨巴眼,感觉今天王府的气氛有点怪,问了声:“古璟瑄在吗?”

    “呃,爷他……”福贵说到一半捂了嘴收了声,没说在,也没说不在。

    沈碧瑶这回纳闷了。门房明明说古璟瑄在府里的,现在这福贵欲言又止,那这人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啊?

    “你们家爷,这是唱得哪出啊?”沈碧瑶一脸狐疑地问。

    福贵眼珠一转,赔笑道:“哎呦,郡主啊,我们家爷您也是知道的,有时候高来高去,一眨眼就不见了。您先在这里稍候一会儿,奴才去给您瞧一眼,要爷还在呢,这就请您过去。稍候,稍候啊。”

    说着,就匆匆忙忙地踏着小步快步窜进了院,钻进了书房里头。

    一进到房门,福贵就收起了慌张,就站在门边,弓紧了背,收了腹,小声道:“爷,沈三姑娘到了,就在院外。”

    古璟瑄猛然抬头,随后绷紧了身子,皱眉沉吟后,问道:“你如何回她的?”

    福贵一听这话,心里庆幸,还好没直说爷在。

    “奴才没说在,也没说不在。”

    古璟瑄微微点了下头,慎重地犹豫许久,才道:“你去回她,说我不在,有事留个话,你传与我听。”

    “是,奴才这就去。”福贵应完,又急急忙忙地回了院子外头。见到沈碧瑶,他笑道:“郡主,真不巧了,爷出去了。这几日爷忙得紧,时常茶刚送去,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您若找爷有事儿,不妨给奴才留个话,等爷回来,奴才定给郡主转达。”

    沈碧瑶想着,这事不方便外扬啊,这一转二转的,保不齐就漏了消息了。于是她道:“算了,我还是亲自跟他说比较妥当。既然他不在,我就呆会儿再来吧。”

    说完也不多耽搁,一个纵身就飞走了。

    “诶,郡主,郡主……”福贵急喊了两声,没喊住,只得又转身回了书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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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朝堂刺客王妃介绍:
对于沈碧瑶来说,穿越之前,她靠游戏生存,穿越之后,她的人生,就成了一场游戏。只不过,这一场地游戏的难度实在略高,哪怕是她这个昔日职业代打的大神级玩家,也总是忍不住悲催哀号想要百度求攻略……还有,最坑爹的就是情缘,不完成不给阅历也就算了,中途换副本她也忍了,可那个错误的打开方式到底几个意思啊?不知道雷雨夜内啥啥容易留下心理阴影吗?啊???江湖朝堂刺客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朝堂刺客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朝堂刺客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