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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习惯呕吐     求索txt下载     求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十九)

    生活中有许多东西,当它活生生地留存在我们面前、唾手可得时,我们对它熟视无睹,而当我们失去它之后,才会发现它原来是如此美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稍纵即逝的青春年华是这样,娇艳盛开的鲜花是这样,我们的幸福往往也是这样。

    邵文佳走了,她甚至没有和同居一室的朋友们说一声,也没给其他人道个别,就那样静悄悄地从我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

    直到这个时候欧阳东才真正意识到他想要的人生伴侣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从来就期待着在更加广阔的天地里驰骋的刘岚,显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所以他们俩的感情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划上了句号;粟琴更不可能,她实在太任性了,她的言行举止往往教人无法接受,何况她自己还一再宣称,她从来就没考虑过和“没有生活情趣”的欧阳东发展出超乎友谊的关系;至于小昭,他承认,从半年前那顿气氛别样的晚饭开始,以及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沉浸在这突然涌上心头的热切情感中,但是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这事不可能:一直以来他就把她作为妹妹一般看待的,假如他有一天成为她的男朋友,成为她的丈夫,这种突然的角色转换一定会让他觉得很别扭,也不一定能适应,二来这种瞬间的火花并没有牢的感情基础,它的产生只是因为当时那种温暖得让人陶醉地气氛,并不是自己真正对小昭产生了什么情意。而且他知道,自打那件事之后小昭在他面前总有些不自在,即便俩人最后能走到一起,她也会刻意地逢迎自己――这实际上就是害了她。

    那么邵文佳呢?

    。他首先是有些感激她。还记得联赛第六轮的事吗?莆阳陶然客场挑战省城顺烟,他被袁仲智中途替换下场。他连彭山叫他都没理会便回了更衣室,换了衣裤就打车回了家。那天晚上,他在水上公园的咖啡屋里遇见了邵文佳。就是她用玩笑话和许多有趣的话题教他忘记了比赛里的不愉快事,还用不着痕迹的谈话善意地提醒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会遇到很多挫折,没必要为一时的失意而让自己消沉。也是从那时起,他们俩人之间已经疏远地关系才又慢慢恢复起?

    。回桐县之前他都没有考虑过会和邵文佳有什么事。这倒不是因为他嫌弃她的过去――要是他真正喜欢上她,他才不会顾虑那些事哩,重要地不是过去发生了什么而是现在和将来会发生什么,在婚姻这事上这一点尤其重要――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来作他的挡箭牌,挡住舅妈的唠叨。当然邵文佳同样也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她不象大多数女人那样好奇,假如有什么事他不愿意说,她肯定不会刨根问?

    有了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同伴,他们回到桐县之后的旅行就变得很轻松。家乡那所学校里,当他自己都对前途感到渺茫时,她对他说了一句“我相信你”,话里话外那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还有那毫不掩饰地炽热眼神都让他禁不住砰然心动耳红心跳。尤其是当他得知那个坏到极点的消息而变得手足无措,她马上为他出主意。帮他迈过了这个几乎能用灾难来形容的坎的时候,他完全被她在那一时刻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周全惊呆了……

    ――他需要的正是一个这样的爱人!

    他也终于下了决心要向她做些暗示。

    。她是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自己的意思。这一点他深信不?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

    。欧阳东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再找到她地希望。他推掉所有的邀请,把全部的精力都消耗在小区不远处的一家健身会所里,然后再在夕阳的陪伴下拖着极度疲惫的躯体回到家,胡乱吃些东西洗个澡。倒床就睡。他往往累得连梦都做不上一个,这样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个夜?

    。随着时间地推移,他彻底绝望了。他有时都在怀疑过去的两三个星期到底是不是一个梦,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不是有过一个叫“邵文佳”的女?

    他现在就指望一件事,那就是要让自己的生活尽快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假期快要结束时,丁晓军突然来到了省城,并且连声气都没通就自己坐车来到聚美花园小区,当小区大门口值班的保安打电话来询问欧阳东是不是有这样一位朋友时,欧阳东起初都不敢相信。再有两三天各家俱乐部就要开始恢复性训练了,这个时候丁晓军既不在家陪他老婆。又不回昆明提前归队。冷不丁地来省城是个什么意思?

    欧阳东带着一头雾水把丁晓军引回了家。

    他为自己的朋友沏上茶,这才问道:“吃罢饭了吗?”又责怪他。“你怎么来之前就没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机场接你。”正惬意地仰沙发里吞云吐雾的丁晓军摇摇头,说:“我下了飞机就来找你,哪里有时间吃?打电话?你都别说,几个小时前要是有人告诉我说,我会来省城,我一准当它是玩笑话……”他把烟头掐灭,端起杯子又赶紧放下,晃着手直嘘凉气,又说道,“这么烫!你这就没别的喝的?啤酒可乐矿泉水,只要是凉东西就行。”

    欧阳东笑着给他拿来几罐啤酒,问:“李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怀着孩子哩,六个月了,我怕路上来回颠簸,就让她呆在重庆了。”

    欧阳东疑惑地问:“你一个人来地,那你来做什么?”然后他就恍然大悟。“你要转会顺烟了?”但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地判断。省城顺烟的守门员是杜渊海,那可是正选国门,即便顺烟想找个好门将做替补,丁晓军也不会答应。这就奇怪了,他来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寻思不出个合理地答案,只好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丁晓军。

    “你猜不到?其实是省城有家影视公司准备拍《辕门射戟》,让我来守辕门的。是这样做能为电影增添一些现代气氛,凸显出吕布这个人物的后工业文明思想。”丁晓军把空了的啤酒罐撂到茶几上。又捞起了一罐子,一面扯着扣环一面说道,“导演说了,只要门守好了,就捧红我,到时影视歌三栖,想不发达都不行。”

    欧阳东乐了。

    。丁晓军没笑。他把欧阳东上下打量了好几眼,问道:“东子,你和上次在莆阳见你时可不大一样。生了什么事?你还在为国家队地那桩事烦心?”眼前的东子身板比以前更加瘦削,脸色和眼神却越发严峻,修剪得很整齐地平头就象刀子一样有棱有角,还有那剃得发青的下巴颏……丁晓军突然觉得眼前的东子有些陌?

    朋友真诚的关心总能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哪怕这种关怀不对路哩。欧阳东怀着对朋友的感激说道:“没,那事已经过去了――你来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准备好把自己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他马上就把话题转回丁晓军地事上。

    。”“我准备来陶然投奔你。”丁晓军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在咱们当年在展望的情分上,东子,你可得拉哥哥一把

    。欧阳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丁晓军呀,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实话哪句是瞎话,事情无论大小真假,从他嘴里说出来全都差不?

    “我估计云南八星的俱乐部官员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到莆阳了。明天上午就签合同,我转会到陶然。东子哥,”他盯着满脸惊诧的欧阳东,“以后在莆阳和陶然,你可得罩着我。”

    末了这句因为香港警匪片大行其道而风靡的粤式言辞又让欧阳东搭不上腔。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云南八星能放你走?”欧阳东疑惑地问道。这段联赛暂休期就是转会市场开放期,这种时候各家俱乐部能够直接和心仪的球员接洽,而不必去顾念足协那些莫名其妙的转会制度和转会流程,但是这个时候需要人地俱乐部往往只是针对俱乐部在联赛第一阶段里出现的问题,对关键位置进行选择性的修补替换。只是这时的转会更多的是更换不趁手的外援。比如陶然就刚刚租借了一名乌拉圭球员,总算用光了三个外援地名额。而在这个时候。被人盯上的国内球员也会顾忌到新球队的种种不适应而变得愈加小心谨慎,尤其是有球员转出的俱乐部,假如那个球员对于球队来说很重要的话,无论别人出多高的价钱他们也绝不可能放人――对云南八星来说,丁晓军几乎是不可替代的。

    “这事我能和你开玩笑吗?”丁晓军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把手里的空罐子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半晌才说道,“还没放假我们俱乐部就告诉我了,只要有俱乐部肯要我,他们就放我走,因为我们新来的主教练已经明确表态,在他地球队里不会有我地位置。假期里我什么都没干,连李真都没陪上两天,全部时间都在为这事忙乎。”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抓过一罐啤酒。

    。欧阳东耷拉下眼眉没吱声。他理解,丁晓军这声无奈的叹息里包含着许许多多不足为外人道地辛酸苦辣。人们往往只看见球星们在赛场内外呼风唤雨,却不知道为了这些红花的娇艳绽放,有多少并不出名的球员在默默地做着绿叶。他们承受的压力并不比球星们少多少,但他们得到的回报却远远不如球星们?

    “为了寻个新东家,前前后后我一共把七十多万砸进了水里……”丁晓军咧嘴笑起来,“现在我知道了。钱砸进水里还真是翻不起一点浪花。”

    。欧阳东默然不语。他知道,对丁晓军而言这钱肯定不会是小数目,丁晓军在云南一年下来挣的腿’地事,要是你不怕被罚款或者降到二队去当大哥,你想送多少就她分之一,八星的主教练是个捞钱的狠手,即便是丁晓军这样的绝对主力。踢一场比赛不给他送上万八千的“辛苦费”,那么下一场比赛里他就得到板凳上坐着。教练要队员们从自己的出场费和奖金里拿出钱来孝敬的事。很多俱乐部都有,行话里这叫“掰螃蟹脚”。刚到重庆展望时,欧阳东就遇见过这事,那个外籍主教练伊内亚通过翻译暗示他,他要是想上场比赛,踢一场比赛要交一万五,要是有奖金。奖金也要按比例“分成”。他那时可是一分没少交了地。直到余中敏接手球队,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才没再延续下?

    他陪着叹息一声,问道:“你们队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在莆阳是连续第三场输球,一回到昆明,俱乐部就换了个主教练。来地家伙和我不对付。”丁晓军轻描淡写地说道,“从几年前在国青时开始他就开始和我不对付。”他又点上一支眼,抽了两口才又补上一句,“那一届国青队教练们谁都看不上谁。人前看着关系挺好,背过身就拍桌子打板凳说小话,我比较倒霉,在这个关键时候站错了队,跟了一个谁也不待见的主教练,自那以后就只混过几天‘国奥’。从此再没能和‘国’字号沾边……”

    这么说他是真要转会陶然了?

    ”欧阳东伸出手去:“作为新队友,我欢迎你加入陶然。作为你的朋友,我很高兴又能和你一起走上赛场。

    ”“我也很高兴,我终于找到组织了。”丁晓军没想到欧阳东突然变得这样认真,他慌忙丢下烟卷,紧紧握住欧阳东伸过来的手,“我现在真是激动啊,再也不需要看见你射门就哆嗦了。

    ?欧阳东笑着骂了他一句。但是他马上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委婉地问道:“怎么你转会陶然的事竟然拖到了现在?”难道说陶然教练组或者是俱乐部别的什么人在这中间耍花样?丁晓军花的那几十万最终都掉进了谁地腰包?

    。丁晓军立刻苦笑起来:“我起初就没想过来莆阳投奔你。”这个时节转会本来就是一桩麻烦事,而且他是个守门员。这个位置上的转会更是难上加难――大俱乐部看不上他。俱乐部他又看不上,再说他也是三十上下的人了。眼见着在球场上拼命的时间没剩几年,他就一门心思想找到轻松乘钱的俱乐部,可那些中不溜的俱乐部自己都有一两个当打的守门员,谁还愿意白花钱养他呢?他把钱在三四家没降级之虞也不可能夺冠的中游俱乐部撒了一圈,到了也没能捞着一份好合同……他已经想好了,干脆下半年就在八星混,好死不活总能有口饭吃,待到今年赛季结束再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叶强地经纪人代表陶然俱乐部找到?

    “这个叶强也是你的经纪人吧?”丁晓军凝视着欧阳东问道。

    欧阳东点点头:“向冉、甄智晃还有我,都是请他作的经纪人

    。”

    “怪不得,我说他说话怎么那么硬气哩,原来陶然仨队长都在他背后为他撑腰。”丁晓军撇着嘴说道。这不过是丁晓军的一句玩笑话,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叶强,只是昨天晚上在电话里和叶强商讨合同细节时,觉得叶强这人既能体贴别人的难处,也能坚持原则,让他很有些服气。末了他感慨道:“这个叶强太精明了!我怎么就没找到这么一个人作我的经纪人呢?不然我怎么会受这些苦……”

    ?欧阳东看着大发议论地丁晓军只是笑。他知道他没有经纪人,按丁晓军自己的话说,凭什么让别人在自己的碗里舀走那么大一?

    丁晓军从自己随身的公务包里扯出一叠纸来,递给欧阳东:“你来帮我这是今天上午陶然给我发的传真,合同的草稿,你帮我斟酌斟酌上面还缺点什么。”

    。“你可真会替我找事。”欧阳东嘟囔了一句,接过了合同细细地看起?

    ”他在看合同。丁晓军就四下转悠着看他的家,还把一间间卧室挨个瞅了一遍,啧啧赞叹着:“东子,你这家不怎么地啊,凭你的身家,怎么说也得搞个别墅小洋楼吧,怎么就窝在这个地方了?”欧阳东头也没抬回了他一句:“你知道个屁!”就又去推敲那份合同。丁晓军也不以为意。又笑着说:“你还没找个女人回来?难道说就没人上赶着蹦到你床上?

    “……合同上怎么没提医疗保险的事?还有,假如有伤残情况地话。后责任该怎么个负担,怎么也没提到?”欧阳东把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疑惑地问道。

    “要写上这些?”丁晓军挠挠头,“我以前地合同里也没提这些事。守门员和伤残沾边吗?就是有伤残,也是你们这些有事没事光惦记着人家球门的家伙先上啊……”看欧阳东神色不象是开玩笑,他赶忙收了笑容,顿了顿问道。“这些很重要?”

    道。“万一训练比赛里有个三长两短,下半辈子你谁?”欧阳东

    。丁晓军咀嚼着这些话,良久点了点头。他马上用手机给叶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在合同里把这两条加上?

    罢合同地事,欧阳东便问他:“晚上你想吃什么?”

    “先别说吃地,我还有点事要问你:第一,陶然现在的螃蟹腿子是个什么规矩?第二,队里谁是老大?――我知道你是大佬。我是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不能得罪地?”

    。欧阳东一听这话便笑起来。那些新来陶然的队员一般都会神神秘秘找上熟人问这些,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被主教练或者队里的大佬穿小?

    “现在陶然还没‘掰螃蟹腿’的事,要是你不怕被罚款或者降到二队去当大哥,你想送多少就送多少。至于队员里么……”他凝眉蹙首一通沉思,巴咂着嘴半晌才说道。“只要你别得罪我就行。”话没说完,他自己都憋不住乐了。

    ”他这么一说丁晓军也就笑了:“那就好办了。”他换上一副凶狠面孔,“我倒要谁敢来得罪咱们哥俩?

    晚饭吃什么丁晓军倒没主意,只说听欧阳东安排,唯一一条就是别来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他最近两星期不是请人吃这些就是人家请他吃这些,简直都吃得腻味了,最好是来点省城地界的风味小吃,清淡朴素些才好哩。

    事。去小吃城的路上。欧阳东无意间问起丁晓军。他以前在国青队时到底发生了什?

    ”“不是你问,我提都懒得提。还不就是那些破事――技术重要还是体能重要,要技术还是要体能。”丁晓军悻悻地说道。那一届的国青主教练是国内少壮派地代表,也是坚持“技术第一”的门面人物,可足协领导一换届,他自己都没能保住国青主教练的位置;堂堂一个主教练,带队三场比赛两胜一平,最后竟然是“因为健康原因而主动提出辞职”,这口气谁能咽得下?“所以那主教练一气之下去了欧洲。他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把我们这些当初跟他的队员全部晾在这里。好在我是守门的,不要求体能,不然早就不知道在哪里扳铁道修火车了。”丁晓军冷笑着说道,“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大概都不会信,当初那届国青队员现在还留在甲a里混日子的,连我在内就剩仨…?

    “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这事?”欧阳东问。

    “那届国青从组建到解散,满打满算也没半年,后任主教练一接手,几乎全部换了一批身高腿长能跑能扛的,谁还能记得十年前的这种芝麻大地小事哩?”

    “你们的主教练是……”

    “尤盛。”

    欧阳东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唆着嘴唇没说话。

    丁晓军好奇地问:“看样子,你也认识他?”

    欧阳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你说的那家乙级俱乐部……我当时和向冉他们都在那家俱乐部。”

    丁晓军也怔住了,他再怎么都没想到尤盛和欧阳东向冉他们还有这么深的一层关系。他好不容易才在脸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艰难地说道:“这么说,咱们还是师兄弟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脸来飞快地盯了欧阳东一眼,又埋下头望着脚下地方砖,思忖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东子,有个事你得知道,当初那场关于体能和技术的争论,还有这几年的国家队选拔标准……”

    欧阳东抿着嘴唇没说话。

    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有区别吗?

    bk

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

    一个莫名其妙就陷入梦游状态的前锋和一个横空出世的半秃头,共同导演了一场只能用“扑朔迷离”来形容的决赛,然后这场让我们的联赛变得支离破碎的世界足球盛宴总算是曲终人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媒体漫不经心的关注下,在球迷们疲惫目光的注视中,联赛的第二阶段波澜不惊地如期展开了。

    第二阶段的第一场比赛就让许多俱乐部和赛区组委会叫苦连天:所有九场比赛的观众人数比第一阶段的平均值低了至少三十五个百分点,而那场被央视体育频道现场直播的比赛最惨,采访这场比赛的记者们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座体育场的上座率还不到十分之一,这也就是说,能容纳四万多人的体育场最多也就有四千名观众……报纸上已经有隐去名字的俱乐部老总在骂娘:赞助费广告费这费那费统统卷进自己腰包的足协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这种被生生割裂的联赛能吸引住观众吗?!没有观众的联赛,能有生命力吗?!

    于是有“资深业内人士”出主意,认为今后的联赛也应该改进为跨年度的比赛,这样才能更好地同国际惯例接轨,同时也能规避奥运会和世界杯这种大型体育盛会对联赛进程的冲击,最重要的是,这样能够让观众保持对联赛的热情。这个有建设性的建议自然得到俱乐部和媒体的拥护――对他们来说,观众就意味着市场,市场就意味着效益。

    …可足协根本就没理会这事。什么联赛跨年度。这纯粹就是扯淡,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沈阳和延边这两个地处东北地赛区怎么个“跨年度”?总不成让他们回回联赛伊始就是一连串的主场,然后寒冬腊月时节又是一连串客场吧?要真是这样设计联赛赛程的话,只怕已经小有名气的甲a联赛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足协没理睬“跨年度联赛”这一新鲜事物,原本打算在这上面做点文章的媒体也就没了对手,他们不得不重新寻找那些能吸引读者目光的新闻。可《《》》什么样地新闻呢?世界杯这个题目是挖不出什么新意了。再说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这“空前盛况”那“情绪高涨”,读者早就腻味了;欧洲各大联赛倒是精彩。可人家这时候正在放暑假哩;有个在高卢一球成名的家伙被三四家豪门舞着支票追逐,身价暴涨了几千万美圆,可他就是再贵也和咱们不相干……

    挠破头皮地记者和编辑们只能继续在联赛里跑新闻。

    周五的某足球报纸上刊登了一篇题为“《是陶然拖累了欧阳东,还是欧阳东拖累了陶然》”文章。章中简略地叙述了莆阳陶然的历史和传统,“这支在甲b摸爬滚打了四年的俱乐部,有过闯进足协杯决赛的辉煌和四比零逆转大连长风的奇迹,……虽然没有球星。但是有一批如向冉、周富通、劳舍尔这样实而不华的球员,还有一颗永不服输地心……所以在去年的晋级附加赛上,他们以残阵出战,却一举拿下晋级甲a的最后一个名额。”文章中重点提到,自从欧阳东加盟这支升班马之后,“素以边路进攻与防守反击闻名甲b”的莆阳陶然变得教人“琢磨不透”,他们不但放弃了防守反击这个风行甲a的战术,而且成绩也时好时坏。既能在客场差点xian翻武汉风雅,又能在青岛输上个创记录的零比七,而欧阳东自己哩,“重庆展望那个才华出众的核心不见了,莆阳陶然多了一个状态起伏不定的中场,……再没有灵气逼人地盘带。也没有暗藏杀机的突破,更没有想象力丰富的传球。”文章最后说道,“是平庸的莆阳陶然连累了欧阳东哩,还是回归平庸的欧阳东拖累了莆阳陶然呢?我们不知道这二者中的哪一个是事实。我们唯一清楚地事实是,上一场比赛前欧阳东的名字根本没出现在陶然出场球员的大名单里,而这一轮的客场,袁仲智也没带上他曾经的爱将……”

    看完这篇文章的莆阳球迷立刻就懵了。

    报纸上不是一早就有关于这事的报道么?欧阳东不是因为训练中膝关节内侧肌肉拉伤需要休息十天么?怎么今天的报纸上又是这样言之灼灼地直指欧阳东失去了袁仲智的信任呢?到底哪一条消息才是真的啊?

    连两个随队到客场地莆阳记者也将信将疑地拿着报纸找上袁仲智。

    正为客场比赛地战术安排和人员配置伤脑筋的袁仲智不得不抽出空来接受采访,他苦笑着对两个莆阳记者解释,欧阳东地确是在联赛第二阶段开始前的训练中拉伤了膝关节内侧韧带,至少需要三周的休息;至于欧阳东被他放弃一说。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造谣。他不知道那篇文章的作者都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消息,至少他没来采访过自己。也没采访过陶然的其他教练,至于俱乐部其他的官员,除了总经理方赞昊和新闻官以外,别人一般不会接受记者的采访……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袁仲智既生气又无可奈何地告诉两个记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欧阳东只是有伤才错过了这两轮联赛,等下一轮我们回到主场迎战大连长风时,只要队医同意,他就能参加比赛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其实我比你们还焦急地期待着他回来哩……”

    。两个记者笑了。作为莆阳人,他们能理解袁仲智现在的心情,接连输掉两轮比赛的莆阳陶然又一次跌进降级区,从战术角度来说,陶然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欧阳东这个核?

    然而他们并没能真正明白袁仲智末了那句话里的意思。

    还记得转会来莆阳地丁晓军第一眼看见欧阳东时,他就觉得东子变了么?实际上不止是丁晓军有这个感觉。袁仲智、彭山和向冉他们这些与东子朝夕相处的人也有同样的感觉,联赛的暂歇期之后重新回到莆阳的欧阳东的确变了,变得让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了,也变得……更教人放心了?!

    袁仲智期待的就是这个“更教人放心地东子”。

    联赛第十四轮,莆阳陶然在主场迎战大连长风。

    莆阳球迷对这场比赛的兴致不是太高,傍晚时分依旧热得教人难受地天气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前不久才目睹了那么多场精彩的比赛。这平平淡淡的甲a联赛实在是难以提起人们的胃口,再加上眼下陶然已经连输掉三场。糟糕的成绩也让观众望而却步……

    “跳楼价!大出血!甲票五十,乙票二十五!”

    比赛开始前,人民体育场大门外的黄牛党们就在不遗余力地吆喝着。他们已经顾不得担心那些维持秩序的警察了――把可能地损失降到最低,这才是他们眼下最操心的事。可事实再一次证明,美好的希望和残酷的现实永远是背道而驰。到比赛开始前二十分钟,一张原价八十元的甲票已经跌破二十五,而没能出手的乙票则全部砸在黄牛们的手里……

    当体育场里广播比赛双方出场球员名单时。球票的价格迅速降到二十元就能买一张甲票和两张乙票,已经有人在大声咒骂着,并且扯碎了手里大把地球票。这几个激动的票贩子倒霉了,三四个胳膊上套着红袖标的卫生监督员马上围住了他们,二话没说便给每人开出一张五十元的罚款单,还义正词严地要求他们把地上的碎纸屑统统捡起来。几个倒霉蛋的情绪都快失控了,可在几个维护治安地警察严厉目光的注视下,他们还是乖乖地认缴了罚款。并且嘟囔着收拾了一地的破纸片。

    目睹这一切,我们不禁叹息,就在一个月前陶然主场迎战云南八星时,这个地方还热闹得就象春节里的庙会一样哩,那时候一张乙票也能卖到甲票的价……当然我们也感慨莆阳陶然的本事,这支甲a球队轻轻松松就把倒卖球票的票贩子们修理了一回。让这些在政府部门多次整顿中也没伤筋动骨的家伙们吃了大亏。

    可当我们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这事,又觉得这实际上是莆阳陶然的悲哀――难道说莆阳那火红的球市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吗?对足球运动有着质朴执着感情地莆阳人也开始远离球场了吗?这个时候,袁仲智和欧阳东向冉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我们不能不承认,在比赛开始前地那段时间里,体育场里的气氛并不热烈,以前比赛前那有节奏地鼓点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几个陶然球迷协会的啦啦队的助威声也不那么整齐,主裁判鸣响开场哨时,体育场的上座率还不到六成,在各个位置较好的看台之间的通道上。还有不少上上下下寻找好座位的观众。即便是那些坐着的人,也在心不在焉地说着闲话――大部分人的心思都还没在这体育场里……

    ;猜枚分先时大连长风要了球权。当主裁判一声哨响中圈里的两个长风前锋一磕一拨就把皮球转给了他们的中场,转眼间足球就传递到边路;边前卫带球跑了两步,见对手上来拦截,就再把球传给接应的队友,然后皮球斜转到中路;脚下控制着足球的长风中场跑动中抬头打量了一眼前面的局势,理智地选择了再次分边――这一回是向斜后方传递到对手防守相对薄弱的左侧,在传球的同时他还顺势避让开向冉的抢?

    几乎是贴着草皮滚动的皮球被骤然加速的欧阳东断下了!

    他的脚尖一点,皮球就改变了运动路线;跟上两步再用脚弓一扣,从斜向奔跑转为横向带球,那个传球失误的长风中场在他背后地一记铲断就落了空;移动中他的右脚外侧在皮球上轻轻一碰。足球斜着就蹿向从边路高速内切的恩特里希;两个原本盯住欧阳东的长风队员立刻就分出一人去协防恩特里希,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补位的长风中卫也移动了一下脚步,重新调整了防守的重心;恩特里希立刻就把皮球再传回已经摆拖对手并且ha入禁区内空挡的欧阳东――

    被四名长风队员从三个方向包夹地欧阳东立刻就面临着三个选择:晃过位置重叠的两名防守队员自己射门,或者马上把皮球传给在另外一侧奔跑呼应地周富通,要么把皮球再交给恩特里希……

    欧阳东没有犹豫就向左侧移动,可皮球却被他用脚后跟磕出去;

    紧随在他身后斜向交叉跑动的肖晋武撩起腿来一让;

    跟着陶然前锋的长风队员还抢前一步伸去腿去做了一个阻止肖晋武射门的动作;

    跟进的向冉完全是下意识地抡起大腿迎着皮球就是一脚!

    这是既没有角度也没有技巧的纯粹力量型射门,可这的地确确是中卫出身的陶然队长在正式比赛里的第一脚射门。而这第一脚射门,居然就进球了……

    “一分十七秒!一分十七秒!这是今年联赛最快的进球!”电视台主持人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走调了。“不可思议,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兴奋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谁都不知道他嘴里念叨的“不可思议”到底指的是什么事。

    体育场里不少观众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耸立在看台一壁地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就已经打出了一比零的比分。

    别说观众急忙间还没反应过来,即便是袁仲智和彭山也没闹清楚,他俩凑到一块儿正在点烟,可散烟给他们的周景文已经扔掉了手里刚刚点燃的烟卷象个孩子一样蹦了起来!

    在莆阳四年只用头顶进俩球的向冉都傻

    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地第三粒进球竟然会来得这样精彩――他知道这粒进球绝对称得上“精彩”,东子的抢断、东子和恩特里希的二过二配合、周富通和恩特里希的牵扯、东子隐蔽的传递、肖晋武神来之笔一般的让过……最后,他用简简单单的射门为这一切铺垫画上一个最完美的句号……

    在铺天盖地的欢呼喝彩中,满脸通红的向冉和队友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粒进球是属于你们地!是属于我们大家地!

    比分上领先了,袁仲智倒有些坐不住了,过早的进球总会带来一些意料之外地事情,他在场地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欧阳东接连策划了两次高质量的反击。并且把大连长风的后卫线重新压回到自己的半场之后,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还没坐稳当他就劈头问道:“向冉那球是怎么进的?”

    “再前天下午东子他们赌东道,二对三,输了的晚饭请客……”

    。彭山倒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周四下午训练结束,不知道怎么回事。丁晓军、甄智晃还有周富通为了一顿晚饭和向冉与欧阳东赌起了东道,口口声声说只要东子和向冉能在五次二对三的小对抗里完成一次成功的射门,就轮流请他们吃一顿,不然东子和向冉就得请他们吃一顿。刚才那看上去就象事先演练过的战术配合便是那次赌博的产?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袁仲智笑了:“这种赌博应该提倡。”然后他又问,“最后谁赢了?”

    。“东子和向冉输了。”彭山咧着嘴笑了。周四晚上那顿就是欧阳东请的,他还点了一道最贵的菜。停了停,他笑着解释道,“甄智晃和周富通这些家伙摆明了就是想占东子他们的便宜,丁晓军是跟着瞎起哄的……”他这样说也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欧阳东和向冉设计的几套方案全是教他给戳穿?

    “肖晋武呢?他当时也在?”

    。“……他是裁判。”彭山讪讪地说道。谁都知道他和甄智晃私交感情最好。向冉和东子根本就不相信他在这种场合能有一个公正的立场。于是就把在场地边解绷带地肖晋武拖来做公?

    ”袁仲智盯着场上唆着嘴唇没吭声。半晌才说了一句:“小肖这球让得挺机灵啊。

    这个评价让彭山和周景文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地点不那么合适,但这是袁仲智第一次对前锋线的人员组合表明态度,看来因为伤病而失去主力位置的余嘉亮还得继续在替补席上呆下去了。

    上半时第四十三分钟,莆阳陶然完成了第八次射门,周富通接到同伴的传中球半转身劲射,长风守门员飞身奋力扑救。肖晋武跟进补射,把比分改写为二比零。

    。在一声连一声有节奏的鼓点中。两万多球迷“莆阳!莆阳!”的呐喊声中,两球在手的莆阳陶然在下半时一开始就亢奋起来,进攻一浪高过一浪,不单后腰向冉多次冲进大连长风地禁区里去寻找射门的感觉,连甄智晃领衔地后卫们也集体压过了中?

    “把球传给我!”欧阳东不止一次扬起手臂大声要球,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盘带和组织让球队的速度慢下来,让比赛的节奏更为平稳。可只要皮球一转到队友的脚下,他们总会第一时间寻找进攻的机会,尤其是在向冉屡屡越过他前ha之后,陶然战术体系中以向冉为基准的攻防位置就不可逆转地前移了。

    既然一时寻不到办法控制比赛地节奏,欧阳东只好掉过头来叮嘱甄智晃,让后卫线一定要注意保持距离,要防止对手打快速反击。当甄智晃又一次站到对手的半场时,他甚至冲着自己多年的好朋友兼队友发了火:“又不是抢人。你他娘的这么上来干什么!”

    可已经打疯了的队友们没听他的。

    今天总算找到出气筒了!他们在青岛受的屈辱一定要发泄出来!

    袁仲智也意识到队员们这种不理智的进攻可能带来地恶果,他立刻着手换人,因为反复冲击而体能不支的周富通被余嘉亮换下,稍后他又用另外一名年青边前卫贺平换下了恩特里希――换上余嘉亮是为了继续对大连长风施加压力,而换上贺平是因为这个前卫的速度比较慢,能够更好地缓和下比赛的节奏。可陶然主教练这一回是彻底失算了。他错误地估计了两个年青队员的潜力,这两个曾经的主力在这个赛季里几乎是前后脚地坐在了板凳上,他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一直想找机会好好地表现一番然后夺回属于自己地位置……

    换人后的莆阳陶然节奏两个年青的生力军在三分钟里就各自完成了一次射门。

    陶然很快就为自己的不成熟付出了代价。

    第六十七分钟大连长风利用一次快速反击形成单刀,轻而易举就把比分改写成二比一;

    三分钟后大连长风再一次撕破陶然太过前的防线,眼看赶不上的劳舍尔不得已只好用犯规来阻止对手,主裁判的手立刻便指向禁区里那白晃晃的圆点,并且毫不犹豫地用一张红牌把故意拉人的劳舍尔逐出赛场……

    丁晓军判断对了方向,但皮球的速度实在太快……

    二比二!

    !体育场里沸腾地气氛陡转直下。那整齐地教人热血沸腾的呐喊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零星地诅咒和谩骂,有节奏的鼓点也不见了。只有偶尔一串没有回应的闷响,球迷们脸上浮现着失望和悲伤,有人已经绝望地把球票扯得粉碎――他们只能用这个动作来发泄心头的愤怒和怨气,尤其是他们看见陶然队员们在这之后表现出的那副垂头丧气的死不溜秋模样,他们就更想砸点什么东西来渲泄郁结在胸膛里的愤?

    “袁仲智!下课!”南看台上有人喊道。

    这个口号立刻得到不少人的响应。

    陶然队的教练和替补队员们都木着脸一声不吭,只有袁仲智的脸上不禁lou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两年半了,他在莆阳已经呆了两年半了。这“下课”地呼声还是第一次听到哩,从这一点来说,他真要感激这些可爱的莆阳球迷――他们容忍自己这个从来没有执教经验的主教练整整两年半了……

    他对彭山说了一句什么,彭山点头答应着站起来,招呼一名队员起来热身,然后自己走向第四裁判。

    “袁仲智!――下课!”

    体育场上空回荡着这令人难以忍受也备感屈辱的呼喊。

    面无表情的袁仲智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抻出一支来摩挲着。然后给自己点上。他突然仰起脸上死死地盯着场上奔跑着的球员们,在来来回回的人影中。他找到了陶然二十四号。

    欧阳东以前也听见过这种呼喊地……

    下课的呼喊就让自己全身地血液都涌到头部,喉咙里干渴得似乎着了火,胸腔里就象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一般让人感到窒息,那么欧阳东当初面对那种更为**裸的辱骂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袁仲智想象不出来,他也不敢去想象。

    恍惚间袁仲智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了解自己的弟子,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很尊敬自己的队员。那样的屈辱之后还能顽强地坚持地人总是让人敬佩的……

    “还有十五分钟,别急!千万不要急!咱们能赢的!”欧阳东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的队友,希望他们能在剩下的比赛里振作起来。“他们的右后卫和中卫的配合不默契,你和小余要注意这个位置!”他这样告诉肖晋武。“你是队长,你得拿出队长的样,你要是也垮了,认输了,别人怎么办?相信我。咱们不会输地!”发前场任意球时他叮嘱向冉。“你得盯住那个前锋,盯死他!别让他再那么轻易就能有机会!”对手发角球时他朝甄智晃吼叫着。两个失球甄智晃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欧阳东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咱们还有时间,不要急!我们一定能赢!”

    “给我球!”

    “传过来!”

    在董长江还是莆阳陶然主教练时,他对欧阳东曾经有过一句很中肯的评价:“他有技术,有天赋。有很强的比赛阅读能力,也有很强的组织能力,但是――他在球场上太沉默!他没有责任感!他只能是一个核心,却不能做一支球队的队长!”

    假如董指导看见如今地欧阳东的话,他一定会重新评价他的……

    欧阳东的不懈努力终于让比赛重新回到陶然熟悉的节奏,他就象指使自己的手臂一样调度着球队的进攻。虽然队友们还不大熟悉他的方式,但是他们愿意相信他,虽然队友们的配合看上去还很生疏――这不能怪他们,我们的东子以前确实很少和队友们进行战术上地交流,而且他在平时地训练里又总找不着状态。所以到了赛场上他们很难适应他――但是他们在努力理解他……

    …现在的陶然进攻节奏并不是很快。甚至还给大连长风留下了一些活动地空间,让他们能够在中场和自己纠缠。但就是在这不紧不慢的厮杀中,陶然已经制造了两次有威胁的机会,一次是贺平由边路内切,可惜队友的接应不够及时而被对手破坏;另外一次是欧阳东的直塞,就打长风右后卫和中卫之间的空挡,可惜换到这一侧来牵扯的余嘉亮没能提前领会到欧阳东的意图,等欧阳东的皮球递出来时,两名对手一个“关门”就把年轻的陶然前锋阻隔在防线之外?

    人数上占优势心理上也占优势的大连也有机会,第七十八分钟时他们的直接任意球就差点改写比分,是丁晓军竭尽全力的扑救和甄智晃球门线上的倒勾挽救了球队;第八十四分钟时丁晓军还完成了一次更惊险的扑救,对手在球门前三米处的劲射让他硬生生用双拳砸出了禁区……

    第八十六分钟,大连长风在右路发动快攻,下底之后晃出起球空挡的长风队员开出一记质量不是很高的低平球,皮球被出击的丁晓军摘下;

    丁晓军立刻用手抛球发动快攻――他把皮球抛给了中路的欧阳东!

    欧阳东在奔跑中接连两个变向就把第一个上来堵截的长风队员晃得踉踉跄跄地抢倒在草丛里;第二个队员的贴地铲断也没能阻止住欧阳东的前进;突然加速的欧阳东不仅甩开了背后的追赶者,还用一个近似于反关节运动的假动作骗得第三个长风队员扑了个空;急停,变向,再急停,再变向,第三次急停时长风队长终于受不了这种忽快忽慢忽左忽右的折磨,惶急中他就象赌博一般朝他臆测的欧阳东突破方向伸出了腿,可欧阳东却从他身侧抹了过去;在接近禁区时欧阳东前面和侧翼各有一个防守队员,他们已经占住了有利位置――他永远不会有突破的机会,他们就是拼着吃牌也要拦下这个家伙!

    没有陶然队员上来接应,他们和对手一样,都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欧阳东那杂耍一般的表演;

    体育场里安静得就象这里空无一人;

    莆阳陶然和大连长风的教练替补席上没有一个人还能坐着,每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三个即将纠缠到一起的球员;

    欧阳东带球突破;

    两个长风防守队员关门包夹――两条腿一起伸出来,直端端地截向那个就象粘在欧阳东脚上一般的皮球!

    假如欧阳东放弃足球,或者他能够从两名队员之间穿过去;假如他不愿意放弃皮球,那么他多半会连球带人一块儿被铲倒在草坪上;即便是皮球能过去,他的人也不可能过去,防守队员那两张凶悍得有些狰狞的面孔暴lou了他们不可告人的企图……

    黑白相间的足球被脚尖轻盈地挑起来,越过了两名防守队员的头顶,欧阳东就象个幽灵一般从两名队员之间的空隙里蹿过去,然而他已经冲过了皮球;他半侧着身用脚后跟在落下的皮球上一磕,把这黑白色的家伙撩到自己的身前……

    长风的守门员弃门出击……他已经没有了面对欧阳东射门的勇气,甚至都没用心去留意皮球,只是摁住欧阳东的肩膀,把他xian翻在草丛里……

    就在长风守门员即将得逞前的一刹那,欧阳东的脚尖轻轻一捅,皮球从守门员的身边划过,慢悠悠地滚进了大连长风的球门……

    三比二!

    bk

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一)

    ……依欧阳东在比赛最后时刻的进球,莆阳陶然在主场获得了久违的三分,然后他们在郑州轻松地攉走三分,还没顾上庆祝和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莆阳,准备在主场迎战如今甲a里最难缠的一个对手――长沙大三元

    “我很敬佩我的对手――敬佩他们的毅力和精神,还有他们的技术和意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在翻译的帮助下,长沙大三元的韩国主教练略带着失落开始了他的发言。“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头,开场六分钟我们就在比分上取得了领先,”“整场比赛里我们几乎没给对手什么机会,除了下半时开始时那个疏忽和最后时刻的松懈――两次失误都是因为我的队员们精神不够集中,可就这两次失误也让我们断送了今年联赛的‘客场不败’。”他停下来,待助手把他的话完整地翻译成汉语,才接下去说道,“作为主教练,我也有责任,在人员搭配和战术布置上犯下了错误……”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陶然二十四号,虽然赛前他的助手们就一再提醒过他,虽然他也反复观看了陶然最近的几场比赛录象,虽然在比赛前他便叮嘱队员们要重点盯防这个家伙,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放弃区域防守战术,而这种战术的缺陷在比赛里暴lou无疑:在一对一的对抗中他的队员很难阻止陶然二十四号的突破,陶然的第一粒进球就是他突破之后地隐蔽传球造成的;第八十三分钟的失球也与这个二十四号有关,他只是站在三名队员中间伸脚磕了一下皮球的边。就让那个乌拉圭外援顺溜地越过整条后防线,还顺带着完成了一次射门练习……

    “胜利来得很艰难,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艰难得多。”袁仲智用这句话作为他的开场白。“大家都看见了,我们有两名队员在场上拼到抽筋,这在陶然队的历史上也是很罕见地事情……从比赛的第一分钟起,对手就给了我们很大地压力,这种压力一直持续到比赛的最后一分钟。好在我们最终顶住了压力。值得高兴的是,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里我要专门夸奖我的队员周富通。就是他为我们踢进了至关重要的扳平一球……”

    当主持人示意记者们可以随意提问时,一个记者立刻扬起手臂,对客队提出一个绝大多数记者都想问的问题:在他们进球之前,大三元地队员到底有没有冲撞陶然的守门员?

    客队的主教练倾听了翻译的耳语,然后巧妙地回答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作为客队来说,我认为这场比赛里裁判的执法是公允的。”神情一丝不苟的韩国人狡黠地眨了眨眼,不少记者嘴角都lou出了会心地笑容。是啊。也许那次判罚并不准确,但是吃了亏的陶然还是取得了比赛的胜利,这个时候再来讨论那粒进球并没有什么意义。

    另外一个记者把问题抛向袁仲智:“袁指导,你们的下一个对手是上海红太阳,而且你们还是客场――莆阳陶然会延续自己的进攻风格吗?或者说,面对最近势头强劲的甲a冠军队,你们会采取防守反击战术?”

    不少记者都对同行地这个愚蠢问题抱以冷笑。除了颠峰时期的大连长风,似乎还没有哪支球队会在上海红太阳的主场和他们硬碰硬的!

    但是他们的冷笑立刻化作惊讶。

    袁仲智不假思索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进攻。”

    “为什么?”那个记者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们难道不希望有球队能在上海滩和红太阳火并吗?”袁仲智笑着反问了一句。然后他很有底气地说道,“这场比赛我们输得起,这个时候输上一场两场不会影响莆阳陶然的保级。重要的是,我们的球迷不希望看到我们窝窝囊囊地守出一分……”

    在稍晚时候的俱乐部庆功会上,方赞昊好不容易才摆拖赞助商、媒体以及各方代表的纠缠,寻了个空子钻进一早就备下地包间里。还没在沙发里坐稳当,就让躲在这里领队和俱乐部常务副总经理出去招呼客人。

    ”“我是顶不住了,该你们了。”喝得满脸通红地方赞昊挥着手把那两个家伙撵出去,笑骂道,“俱乐部现在需要你们!没喝趴下就别想回来!――给我来杯水!”又抓起茶几上的一双筷子在一个盘子夹了好几片肥肉,扔进嘴里使劲咀嚼着,咕哝了一句,“从中午到现在我就喝了一碗粥……”饿急了又灌了一肚子酒地方总经理突然象个孩子一样欢天喜地嚷嚷着,“是谁这么懂事啊,知道要一份煎饼??

    彭山笑着给嘴里塞满煎饼连腮帮子都鼓起来的方赞昊倒了一杯矿泉水。问道:“方总。我再帮你要份煎饼吧,您看还要不要别的菜?”

    “就这个好!两份!”方赞昊头也没抬就含混地说道。

    彭山就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向冉拨了个电话。让他通知服务员,给这个包间再送几样菜。他笑着对方赞昊解释:“我可不敢出去。半小时前老周出去方便方便,直到现在还没能回来哩。这会你要是在门口u头,今天晚上就甭想再吃什么煎饼……?

    服务员把他们要的菜肴送来时,彭山在虚掩的门边朝外张望了一下:“今天晚上这些模特儿是谁给找来的,我怎么一个不认识?听口音,可不象是咱们莆阳地方的人。”他踅摸了半天,才疑惑地问,“我怎么没看见欧阳东,这小子不会是……”

    “那是人家朝阳集团的张老板特意从省城带来地……欧阳东?他早跑了。才喝几杯就说头晕,肖晋武也借口送他回去休息溜了。”方赞昊帮着服务员在茶几上清出一块敞亮地放盘子,又让服务员把几瓶啤酒都打开,然后端着酒瓶问一直没吭声的袁仲智,“再来点不?是啤酒,不醉人的――三连胜,联赛第九。怎么着咱们俩也得干一杯吧?”

    袁仲智掐灭了烟蒂,把自己的杯子推到方赞昊面前。

    。方赞昊给他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再顺手把彭山的杯子也倒满,三个人端着满盈盈泡沫顺着杯沿淌的玻璃杯,什么话都没说连杯也没碰一下,就咕嘟咕嘟地灌下?

    一连干了三杯酒,方赞昊才舒坦地长吁一口气:“咱们总算是熬过来了,今天晚上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袁仲智和彭山一起笑了。

    ”再为俩人倒上酒。方赞昊才问起一件他心里牵挂了好半天的事:“老袁,下一场比赛,你真打算和上海红太阳硬碰吗?还是就那么随口一说?

    ”“我刚才还和他们说这事哩。考虑到两件事情,我还是主张和上海人死掐。”袁仲智从桌上地烟盒里抖出一支烟自己点上,深深地吸进去,再慢慢地吐出来,淡蓝色的烟雾让他地面容变得有些不可捉摸。“这场比赛是央视直播,只要场面激烈。就能教更多的人记得咱们莆阳陶然。这是其一。其二,上一场咱们在郑州守那六十分钟时间你们又不是没看见,真的是教人心惊胆战,上海红太阳的锋线冲击力可比郑州中原要强大许多――单纯防守的话,只怕咱们根本就守不下来。”他唆着嘴唇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思索着说道。“而且眼下队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三连胜把队员们地心气都调动起来了,这个时候突然改变战术打法,不但会打击队员们的积极性,也会让他们难以适应。我的意见还是以攻为主,输赢先不遑论,起码气势上咱们就不输给他们。再说咱们硬碰硬地输在上海滩,这也不是什么丢脸事,更何况咱们输得起哩…?

    。“上海红太阳可输不起。下一轮联赛,重庆展望在主场打广西漓江。武汉风雅在主场对深圳蓝光。这都是笃定的三分,要是上海红太阳输给咱们。他们再想追上前两名就难了。我看他们也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彭山在一旁补充?

    方赞昊默不作声,半晌才说道:“既然上海红太阳肯定会进攻,那咱们为什么不打防守反击呢?他们急于抢三分,防线肯定就不那么稳固,我们肯定有机会……”在俱乐部里多年的熏陶让他这个不怎么懂球的人也能一眼抓住问题的症结了。“太过注重进攻的话,要是再来个七比零,怎么办?”

    “侧重进攻并不是说咱们不防守啊,我地方总经理。”彭山笑着说道,“袁指导准备用三五二双后腰战术。上海红太阳不是有甲a最豪华的中场吗,咱们这回就和他们拼中场去年甲a的‘金球’和‘铜球’,谁的成色更足。”

    袁仲智没有食言,在两万六千上海球迷面前,在三百多包机来为家乡球队助威的莆阳球迷面前,面对强大的冠军球队上海红太阳,他排出了三五二阵型,除了红牌停赛地劳舍尔,他用上手里所有的好牌……

    看到这光景,汇集到体育场的各地记者还有上海红太阳的教练和队员都理解地笑了。

    这明明是“五三二”嘛!看来袁仲智也是嘴上说得漂亮而已,所谓的“三五二”,所谓的“进攻”,不过是哄哄那些莆阳球迷罢了,真到了赛场上,他一样保守。

    惟有两个莆阳的记者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事情,在红太阳中圈开球之前,甄智晃的位置不再是中卫,而是站在几乎和向冉平行的位置上――他要和向冉一块出任陶然地双后腰?

    依照观众和前来采访地记者们地预料,这两支历史上从来就没碰过面地球队至少会有一个短暂的适应期。相互试探着进攻几次,摸摸对手的底,然后再来考虑下一步;尤其是甲a新军莆阳陶然,他们更有理由防守,今年联赛里只有重庆展望从这里带走了三分,而那三分也的是一次快速反击和一个角球……

    可出乎人们的料想,从主裁判鸣响比赛开始的哨音开始。双方便立刻进入状态:

    …上海红太阳分边,边路带球突破。中路包抄,然后边路下底预备传中;莆阳陶然两名队员把对手压到底线,依人数上地优势断下皮球化解掉这次威胁,再把球传到中路,甄智晃转给右前卫恩特里希,再转回中路,欧阳东立刻把球传到左路。乌拉圭外援奥萨里奥斜ha禁区,周富通在近点接应,欧阳东在中路接应,稍后位置上是向冉在保护,再过去便是绕着大弧线冲进禁区远点包抄的肖晋武;奥萨里奥摆拖贴上来地对手起球,位置不错的红太阳中卫抢前用头把皮球磕给自己的队友?

    仅仅一分半钟,主客双方就已经完成了一次比较有威胁的进攻;

    第四分钟,红太阳的西班牙前锋利用体重上的优势撞开了陶然的后防线。又依身高上地优势力压甄智晃,把队友的高吊球转化为一次头球射门――皮球被丁晓军没收;

    第六分钟,莆阳陶然还以颜色,欧阳东在禁区前一拨一扣再一扣,晃开两个对手然后从容起脚射近角――他太追求射门的角度了,皮球重重地砸在门柱上。然后猛地弹出底线;

    虽然球没进,但是喜爱足球也懂得足球的上海人并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这一拨两扣间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精致神韵让他们陶醉;

    第十分钟上海红太阳在中场前断球发动快攻,三条线四名队员就象四把尖刀,风驰电掣价直扑陶然禁区,那一瞬间坐在观众席远端的球迷能看见陶然的后防线就象一张鱼网一般,随着四个快速前ha地身影倏然间就收拢在自己的禁区内;红太阳八号谭剑传球,被后卫挡住!反抢,再传球,又被后卫用胸膛挡住!再抢。虚晃。然后直塞!西班牙前锋刚刚停下皮球,皮球就被回追的甄智晃一脚铲出禁区……

    “哗――”上海球迷再一次情不自禁地为这瞬息间发生在禁区边沿一小块空间内的精彩攻防起立鼓掌!这掌声不单是献给自己的队员。也献给身穿绿白相间球衣的陶然队员,即便他们中地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莆阳这个地方到底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用掌声来表达自己对这些客队球员的敬意。

    “这场比赛的节奏好快!”央视体育频道的直播节目中,主持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节奏是快,但是更难得的是,两边的进退攻防都没乱,不象有些比赛看上去也快,但是节奏乱不说,组织更乱……”电视台邀请的嘉宾颇有些感慨,“看着他们比赛,我突然就想起咱们联赛的第一年,也是在上海,上海东方对广州明珠地那场比赛,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那是那个时期南派足球地颠峰对抗啊……南派足球‘小快灵’的风格在那场比赛里一显无遗……彭山、欧广志、李达先……”他念叨了一串地球员名字,沉默了一下,才又伤感地续上自己的话,“那之后一两年之间广东足球就衰败了,上海足球也追求起‘抢逼围’,不过这样做好歹也为上海带去了两座联赛冠军的奖杯,只是南派足球也就此断了根……”

    直到陶然的又一次进攻被对手瓦解,主持人才拾起刚才的话题。

    “您觉得‘抢逼围’不及‘小快灵’么?”

    “倒也说不上谁好谁不好,只是觉得很怪异。”那在足球界里资历很老资格也很高的嘉宾一哂说道,“不是自己土壤上长出来的的庄稼,最多能红那么一时,不可能红那么一世。”他停顿了一下,在主持人追问前,才又说道,“上海足球被人称为‘海派’,它介于南派足球和北派足球之间,比北方足球更注重技术的细腻和队员间小范围地配合,比南方足球更讲究战术和纪律。却缺乏南方人的变通和北方人的坚韧,但是更能凸显出它的与众不同。可现在的上海足球已经和北派足球没有区别了,专一地追求力量、速度和耐力,说句真心话,他们这样做会失去很大一批球迷的支持,即便他们取得了两次冠军,我看也未必能挽回失去的东西――没有土壤地庄稼怎么生长哩?没有自己特点的球队怎么能持久呢?上海红太阳俱乐部地高层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个为他们带来两座冠军奖杯的主教练被辞退了,换上现在这个巴西教头……”

    。“但是这之前的比赛里。上海红太阳似乎也没能恢复自己的风格。”主持人说?

    “有句成语是怎么说的?”嘉宾想了想“积重难返!他们用了两年时间适应硬朗的踢球方式,又在前后两年时间依这种战术取得了好成绩,队员们已经熟悉了这种身体说话的风格,只怕是还要更长地时间才能找回海派足球的真谛。”

    “您刚才说,这场比赛又让你看到了南派足球……”

    ”“是啊是啊。这是一场今天已经很少见的南派足球比赛。”任谁都能听出嘉宾这一连声的回答中那种满意的踌躇。“这两年来上海比赛的球队,没人还会和上海红太阳硬碰硬了,相对来说,‘抢逼围’战术在现阶段还是属于先进的打法,区域内人数优势、就地反抢的积极作风、硬朗地攻防方式,还是很能唬唬人――只是不能碰上莆阳陶然这样的球队。陶然的目标就是保级,除此以外别无追求,在积分足够的情况下。他们敢于和任何对手死磕,何况他们在技术上默契程度以及战术纪律上都不输给主队,个别位置的球员还要强过上海红太阳,这种比赛拼到最后谁输谁赢都很正常……这个时候决定胜负的因素也许就是运气了。

    正象印证这位嘉宾地话,一分钟之后周富通的射门就打到球门立柱上,跟上补射的肖晋武竟然在小禁区里把皮球踢到横梁上面……

    这是陶然在上半场比赛里最好的机会。

    …比赛进行到第四十四分钟。上海红太阳也觅到一次好得没商量的机会――恩特里希在自己禁区里伸脚断球,虽然断下了皮球,可那位带球突破的对手也栽倒在草丛里,还有模有样地在草地里打了个滚儿,抱着自己的小腿在草稞里痛苦地缩作一团?

    主裁判的手毫不犹豫地指向罚球点!

    委屈的恩特里希跪在草地上朝神情严肃的主裁判哀告求情;目睹那个“演员”演出地陶然队员愤怒地指责那个和自己队友拥抱地卑鄙家伙;向冉、欧阳东还有几个陶然队员在给主裁判解释,希望他能够收回自己错误的判罚……

    主裁判面无表情地拨开围着他地陶然队员,用严厉的眼神和短促的言辞警告他们不能扰乱比赛秩序,并且要求他们马上退到禁区外;

    满怀期待的上海人转眼间就象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焉了!

    丁晓军用脚把谭剑的点球挡了出来,又用手挡住了谭剑的第二次射门,最后他高高跃起从三四颗人头上摘走了皮球;

    激动得面目狰狞的丁晓军臂弯里夹着皮球。

    紧紧地攥着拳头。嗷嗷地怒吼着,和欧阳东用胸膛狠狠地撞在一起?

    下半时的比赛愈加激烈。

    。是激烈。并不是粗鲁,更不是粗暴,事实上在整场比赛里,去年的联赛金哨中断比赛的次数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利用比赛的间隙,用言语和眼神来控制着比赛的走向,但是他还是给那个对欧阳东下狠脚的红太阳队员一张黄牌,在主队禁区里明显假摔的周富通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同样是一张黄?

    主裁判执法尺度的相对宽松让陶然日渐默契的短传渗透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从第六十三分钟到第六十五分钟,连续不断的来回传递让已经站好位置形成严密防守的上海红太阳防线在不知不觉间向外扩展延伸,欧阳东极富想象力的直塞传球眨眼间就洞穿了主队的防线,就在他传球的一刹那,正在慢腾腾望回跑的肖晋武突然转身,利用对手在造越位还是回撤防守之间短暂的犹豫,迅疾控制住皮球,把球往前一趟,跨步摆腿……

    在欧阳东传球的第一时间就弃门出击的红太阳守门员在肖晋武脚下牢牢地抱住了皮球!

    要不是肖晋武在最后关头收住了脚的话……

    对手出色的表现也激起了上海红太阳更加疯狂的反扑。不,红太阳的反扑不能仅仅用“疯狂”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反扑线路是清晰的,参与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成功率很高,当他们的核心人物八号谭剑被向冉“照顾”得几近消失之后,他们的两条边路便承担起绝大多数的进攻组织,这让陶然的两条边都苦不堪言,许多时候不仅向冉和甄智晃要协助两个边路的防守,连欧阳东也得承担起补位协防的责任……

    比赛进行到第七十五分钟,袁仲智率先换人变阵,体能到达极限的周富通下,冯展上;技术细腻的乌拉圭外援奥萨里奥下,换上一名边后卫;三分钟之后,陶然再次换人,在关键时刻不敢拼命的恩特里希下,换上一名年青的边前卫;

    欧阳东对主教练这接二连三的换人战术心领神会,陶然的精细微妙的配合突然就变成大开大阖的长传冲吊,再没有中场的耐心传递,也没有层层推进,向冉甄智晃这两个后腰的作用就是防守和破坏切可能把球直接传递到前场,找欧阳东这个支点,或者寻找肖晋武这个高点,然后在禁区内寻找机会……

    上海红太阳的巴西教练立刻就作出了反应,他用一个工兵换下了很长时间里都碌碌无为的谭剑,以此限制欧阳东的作用;盯人中卫换成一名身材高大的队员,以此对抗肖晋武,一名在过气前就以“善于门前捕捉机会”著称的老队员也被换上场,他的位置就在向冉和陶然后卫线之间;

    队员之间踢成平手,主教练的斗智斗勇也打了一个平手,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也就是平手……

    主裁判宣布本场比赛结束时,莆阳陶然的队员意气风发,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从上海红太阳那里拼来了一分,而不是守住了一分,他们可以昂着头骄傲地走出这个体育场。他们的对手则不得不咽下平局的苦果,这意味着联赛冠军的奖杯离他们又远了一些……

    目睹了这场比赛的媒体绝不吝惜他们的夸奖和赞誉,虽然他们还没有象《慕春江日报》那样用“《颠峰之战》”来形容这场比赛,但是他们也同意莆阳人的一个观点,那就是在今年甲a已经进行的一百五十三场联赛中,这场比赛的精彩程度无疑要排在第一位。央视体育频道周一晚间的联赛回顾节目中,许多球迷和观众又认识了一位莆阳陶然的队员――陶然的六号队长向冉,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球员让去年的联赛金球奖获得者谭剑在比赛的大部分时间都消失在观众的视线之外,他自己还有三次抢断和一次极具威胁的远射,他被评为这场比赛的最佳球员,进入本轮最佳阵容,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积二十二分,联赛排名第九,三名队员入选本轮最佳阵容,客场火并上海红太阳……

    这就是那个赛季初公认的降级大热门莆阳陶然?这就是那个被青岛凤凰一口气灌了个七比零的莆阳陶然?

    许多俱乐部的主教练开始重新审视这支从来没被他们重视的甲a新军。

    bk

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二)

    天热得就象一个没有揭开盖的蒸笼……

    中午刚刚下过一场很急也很短暂的暴雨,雨水还没来得及把干渴的大地浇透,就被冒出头来的如火骄阳撵得无影无踪,停留在地表的水分就变成了天地间这个大笼屉里的蒸气,把土地、树木、楼宇房屋,还有人,统统包容进去一起煎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把道路和绿化带分隔开的常绿灌木丛焉嗒嗒地没了往日的盎然绿意,基地建立之初就种下的树木如今也有两人高,可它们却一个个耷拉着枝条。连素来聒噪的蝉今天也没了生气,那长一声短一声的鸣叫听上去倒象是喘息和哀号。只有基地办公大楼前那几盆郁郁葱葱的万年青还在展示着它们的旺盛生命力,可稍稍离开一段距离,即便是这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草,也在这炽热的阳光中变得摇曳扭曲。

    教练组显然没有预料到下午的训练课会遭遇到这样糟糕的天气,在坚持完成三组基础科目之后,袁仲智和彭山他们商量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宣布,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本来他还想在今天专门演练定位球战术,现在看来只能把计划推迟到明天,可明天的训练早就有了安排。他用手拉着已经被汗水湿透的球衣,皱着眉头望着满脸都是欣喜颜色的队员们,暗暗祈祷着:佛菩萨保佑,明天的天气可别再象今天这样酷热难耐了……

    向冉坐在训练场地边的长椅上,弯着

    腰一面扯着球鞋鞋带。面问欧阳东:“东子,晚上去我家吃饭不?雯雯说今天包饺子。”

    “不去了,太热,懒得来回折腾。”欧阳东就坐在他旁边,已经取下了护腿板褪下了长袜,正慢慢地解着脚踝上地绷带,还不时轻轻地转动一下脚腕。“我现在还能有力气去你家?”他苦笑了一下?

    。下午训练刚开始时。向冉不小心踢到了欧阳东的脚脖子,他那时腿上还没带护具。疼得差点就掉眼?

    向冉探过头来盯着他的脚踝看了好几眼,小声问道:“现在没事了吧?”

    “你下次干脆再踢狠点,那么我也就不用在太阳地里烤肉了――这不轻不重的踹一脚是个什么意思?”

    向冉乐了,拎着自己的球鞋站起来:“我可是请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去的,下回去我家可别在我婆姨面前编排瞎话。”

    欧阳东苦着脸说:“算了算了,我还敢去你们家?你就说说。我去你家哪回自在了?!你家雯雯就跟什么似的,回回去,回回都给我介绍对象,也不管我这个当事人乐意不乐意,先把人家姑娘叫到家里,我去你家那也教吃饭?那简直就是受罪!你就不说说她,再这样下去我可再也不登你们家地门槛了!”

    “你不来我才省钱省心哩!”向冉叫住周富通和甄智晃,三个人和欧阳东打个招呼。笑着望更衣室走去。和住在基地里的欧阳东不同,他们都是走训,通常下午地训练一结束,洗完澡换上衣服就各自开车回家去。

    直到把另外一个脚踝处缠绕的绷带也解下来,两腿伸直了仰长椅上,欧阳东这才扒下早就湿透了的球衣。使劲地拧了拧汗水,把球衣搭拉到椅子上,扯过一条干毛巾胡乱揩抹着头上脖子上胸膛上的汗水。

    同样光着脊梁的肖晋武手里拎着两只鞋面上全是灰尘的球鞋,一面抹着额头上的汗,一面走过来问道:“东子,晚上去看电影吗?我请客,晚饭消夜都包圆。”

    刚刚打发走向冉地欧阳东脸上又浮起一抹苦笑。这个肖晋武是个电影迷,国产的也好国外的也好,好片也好烂片也好,只要是电影他都喜欢。还百看不厌。非但是“不厌”,还特别招人讨厌――他看电影时就喜欢和人影的情节结构故事发展人物塑造。就象一只苍蝇在人身边绕来绕去,和他一起看电影完全就是一种受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到**情节时他不会哭鼻子,可他那一沾电影就碎得了不得的嘴着实教人受不了。

    ”“不去了。”欧阳东立刻就为自己找到了说辞。他指指自己的脚说道,“向冉一定是受了他老婆的指使,对我下毒手哩,就因为我死活不答应他婆姨为我说媒……”他自己都被自己地玩笑话逗乐了,然后说道,“晚上我想让队医帮我按摩一下,再敷点药。

    这理由再充分没有了,肖晋武只好讪讪地走了。

    “东子哥,”

    又有人找上他,这回是余嘉亮。

    “东子哥,你待会儿还要给自己加练吗?”

    …欧阳东摇摇头。他弄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几时成为一个抢手的香饽饽了?请他吃饭看电影的人一拨接一拨的?

    “东子哥,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吧,咱们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聚了……”看欧阳东准备拒绝自己的邀请,余嘉亮赶忙说道,“东子哥,今天是我生日……”

    。这回轮到欧阳东没了抓拿。余嘉亮的生日!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推辞掉这顿饭,只好答应下来:“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在哪里过生日?把地方告诉我,我自己过来。”他拿着自己地东西站起来,准备回宿舍,又想起什么,再问道,“晚饭都有谁?”余嘉亮是球队里小年青们的头头,要是晚上去参加他生日宴的人太多的话,欧阳东就准备婉言谢绝这个邀?

    “队里我就邀了你,”余嘉亮高兴地说道,“还有贺平!他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才到。我们一块儿去吧。我在车里等你,罢了再把你送回来。”

    欧阳东这才注意到余嘉亮已经换过了衣服,兰衬衣米色裤子,一双看着就知道是值钱货的浅色皮鞋擦得锃亮,长得都快遮住耳朵地头发很帅气地梳成时下很流行的式样,再配上他那副挺讨女孩子欢喜的白皙面孔……

    “你穿这么洋气,晚上要去相亲吗?”欧阳东随口问道。

    把换下的球衣短裤袜子交给宿舍管理员。再洗罢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待欧阳东走出基地三号楼时。余嘉亮已经开着他那辆红色跑车在宿舍门口等了好半天,在这里过上过下的青年队队员都禁不住把这车多打量了几眼,有两个家伙走出去好远,还不时扭头望一望。

    乍从燥热地太阳下钻进开足了冷气地小车,欧阳东禁不住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还没坐稳就笑着说道:“你这车多少钱?在哪里买地?有别地颜色吗?改天你有时间也陪我去转转,我就想买……”他突然发现车上并不只是余嘉亮和他女友。后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女子,喷鼻的香水味浓郁得让他直皱眉头。他这才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子也不是余嘉亮现在的女朋友。

    余嘉亮把车发动起来,一头说道:“这是小李,你旁边的是小陈,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专门从省城过来给我过生日的――你也见过她们地,上回俱乐部庆祝三连胜,她们模特队来过莆阳。还在庆功会上给咱们表演过……”

    。“哦。”欧阳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这俩女子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余嘉亮说的那个什么庆功会,他就喝了两杯酒便装醉回了基?

    那个什么小陈在座位上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东子哥”。

    他只好朝那女子点点头。

    一面和余嘉亮以及两个两个女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欧阳东一面在脑子里思量余嘉亮请自己吃这顿饭到底为了什么。乖乖,这小子找来这么两个女人。这下可真是麻烦了!余嘉亮下了这么大本钱,绝对不会是请自己吃顿丰盛的生日晚宴那么简单吧?那么他找自己做什么?难道就真的是只是为了增加两人之间的友谊?

    事情的症结就摆在那里了,简单得就象手心手背一样。

    余嘉亮忽不拉地请自己吃饭,只能是为了一件事:主力位置……

    上赛季的前半段,小余和冯展都是陶然的主力前锋,下半段冯展受伤之后,他又和周富通在锋线上搭档,一年下来进了十五个球,为陶然冲击甲a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眼下他却沦落得坐到板凳上看着人家在赛场上拼杀……从主力到板凳队员地滋味不啻于从天上掉到地上。那份被人冷落的滋味、那份内心里的煎熬。还有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似有似无的奚落和嘲笑,都能让一个人彻底失落自我。欧阳东咂了咂嘴。他品尝过这种滋味。余嘉亮眼下经受的痛苦和折磨他也体会过。他应该帮助这个队友。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帮助他。

    但是这些话不能在车上说,尤其是这里还有两个来历和身份都不那么清楚地女子。

    他只好先把想说的话压下去,听着余嘉亮和两个女子说笑。

    “……那把牌真的是邪门,一桌子六七个人最后就剩我们俩还在较劲,我猜那家伙掩着的两张牌肯定够大,可我手里的也不差,一个‘q’和一个‘5’……”余嘉亮一面熟捻地把着方向盘随着道路上涌动的车流前行,一面口沫四溅地回忆着一场牌局。“我想了好几分钟,最后赌了――那一把我就赢了他九千七,再加上人人都要缴的底钱和两个没敢买下去的家伙的那一份,合到一起也有一万三四千吧,我面前的钞票摞起来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两个女子半是惊讶半是夸张地连声赞叹他地好赌运。

    余嘉亮嘴里冒出地一连串纸牌术语把欧阳东云听得山雾罩,他对这种时兴的玩意儿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隐约记起来,在重庆展望时任伟和几个重庆籍队员还特意为他补过这门功课。可最终他也没能学成出师。

    “东子哥,你不喜欢打牌吗?”那个“小陈”看出了欧阳东地茫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怎么打,主要是不怎么会打。”他摆摆手,谢绝了小陈递给他的烟,“我不会。”他别过头去隔着灰蓝色的车窗望出去,白晃晃的日头依然是那么耀眼。街道边也没什么行人,快速划过的店铺基本上都冷清得看不到一个顾客?

    “那你喜欢什么?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小陈倒有些不依不饶。自己给自己点上烟,又追问道。

    “我们东子哥喜欢什么,你会知道的……”头也没回的余嘉亮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陈,你真想知道地话,不妨问问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的。”

    欧阳东回过头来笑着说:“你都知道我喜欢什么?那我喜欢什么呢?”

    余嘉亮舌头打了个突,顿了顿才说道:“怎么贺平还不打个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接到人没接到!”说着就指使两个女子打电话。又给欧阳东解释,她们还有三两个同事,也要从省城过来……

    欧阳东心不在焉地点头支应了一声。

    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一件对素来大手大脚地余嘉亮很重要的事情――失去主力位置的同时,余嘉亮也失去了很大一截收入,比如三连胜时他的奖金就比贺平少了五六万,平上海红太阳那场比赛俱乐部给的奖金是今年联赛单场比赛的最高奖金,象向冉这样的主力队员光奖金就是七万六。而坐在场地边作替补地余嘉亮似乎只有几千……他今年的收入肯定还比不上去年,甲a的替补许多人还远远不如一个甲b中游球队的主力收入高。

    余嘉亮今天晚上请自己吃的这顿饭,题中之意已经呼之欲出。

    他想争回自己的主力位置,想争那份让人眼红的收入!

    …欧阳东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他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谁上场谁作替补是主教练袁仲智决定的事情,连彭山也只能对个别位置上地人员安排提点参考意见。而眼下陶然最让人放心的就是中前场――在争夺主力位置这个问题上,余嘉亮基本上没有一点机会,肖晋武已经连续两轮被媒体评为“本轮最佳阵容”的前锋,在队上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周富通的经验能有效地牵扯开对手的防线,虽然有个体能不足地老毛病,但是既能把握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即便到比赛尾段他坚持不下来,可那时陶然基本上都已经胜券在握了。即便肖晋武或者周富通因为种种小毛病不能坚持到最后,袁指导的第一人选也不会是余嘉亮,肖晋武的替补是人高马大的冯展。这能确保陶然队在场上有一个制空点。周富通的替补好象就是自己,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比赛的最后时刻被顶到锋线上……除非肖晋武或者周富通有点大伤病长时间不能上场。那时余嘉亮才可能有机会,而且这还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但是在这一点上他肯定不如肖晋武,当初就是他受伤缺席比赛时,肖晋武才有机会连续首发,而且从那之后就牢牢地占住了主力的位置?

    欧阳东唆着嘴唇,思考着这即将到来的棘手事。

    怎么样才能化解掉余嘉亮心中的怨怼和愤懑,这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事情。

    思索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看来他只能安慰下自己地小兄弟,让他咬牙撑过这一年,明年周富通就要挂靴了,那时余嘉亮一定能找回自己的主力位置;但是在找回自己地主力位置之前,他还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哪怕不能上场比赛,训练也丝毫都不能马虎,还有业余时候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

    看着和两个女子谈得眉飞色舞的余嘉亮,欧阳东突然觉得这些话全是多余,他要真能听进去自己的说教,还能铺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晚饭是在一家很有名气的五星饭店里吃地,既丰盛又奢华。除了一些三不五的花边新闻以及其它俱乐部里传来的各种小道消息,三个陶然队员倒也没多说什么话,吃罢饭余嘉亮和贺平又开着车,把几个女人和欧阳东一并拉到南城江边一处很排场的娱乐场所,在领班一口一个“亮哥平哥”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三楼上早已预定好的包间里。

    各种酒水,各式水果小吃流水价地端上来。然后服务员照例一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就掩上了房门。

    ”“东子哥。唱歌吗?你喜欢唱什么歌,我来帮你点。”贺平笑着说道举着一个开启了瓶盖的啤酒瓶,又问,“您喝什么酒?啤酒还是红酒,或者是白酒?

    。“……矿泉水。”欧阳东在软软地大沙发里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和小陈还有另外一个连姓名都没搞清楚的女子离得稍微远一些。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她们身上那股子浓得闷人地香水味。哪怕那是一种闻上去挺清爽的香水也不行。他胡乱地翻看着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丢下的一本文学杂志,在目录上浏览了一下,就呼呼啦啦地翻到他感兴趣的那一页,仔细地扫了两眼,却又搁回茶几上,并且把自己的手机压到杂志?

    曲。他旁边那个体态风骚的女子过来,用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问欧阳东喜欢谁地歌

    嘉亮!“我不会唱歌。”他仰沙发上,好不容易才没对这个几乎扎到他怀里的女子发火。因为是余嘉亮的生日。而且从重庆展望开始他俩的关系就一直不错,他才强忍着没有拂袖而去。这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清高,而是因为他确实没这个兴趣,一想到这所有的安排背后的那个难题,他就有些恼火。教人恼火的是,安排这些乱七八糟事地人。竟然还是?

    眼前搂着个衣饰新潮女子不规不矩、对着话筒咿哩哇啦乱嘈嘈的家伙是余嘉亮吗?

    “东子哥,我们合唱个‘天仙配’怎么样?”小陈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晃悠了两下,腻着嗓子甜丝丝地问。

    欧阳东不耐烦地拨拉开她的手,对着贺平道:“你让她们安静点。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事归事玩归玩,我可不喜欢心里牵挂着什么,那样的话也不能玩得尽兴。”他端起了杯子,这能让那两个腻味着他的女子举止小心点,她们再有什么夸张地动作。兴许就能让水洒到他衣服上。那样的话,他就正好借机发作然后走人。

    !余嘉亮和贺平交换了一下眼神。来这事有?

    。余嘉亮放开了搂着的女人。把话筒也交给她,然后吩咐几个女人离他们远点,自己去唱歌吃喝玩耍,这才又开了一瓶满商标都是外文的洋酒,斟了一杯,递给欧阳?

    “明天还有训练,我不能再喝了。”刚才吃饭时他喝了三杯白酒,这还是因为实在拗不过情面才喝下的。他看见余嘉亮准备为他换上啤酒,赶忙制止他,“啤酒也不能喝了。我就喝矿泉水。”他本来想告诫余嘉亮别再喝酒了,但想了想,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余嘉亮应该知道?

    “东子哥,我是你引来莆阳陶然的,这份情谊我永远都记得。”

    “……你要是没本事,我再说什么也白搭,进还是退都在你自己。”

    “不是这么回事,东子哥!象我这样水平的年青队员,甲a甲b里多的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出头我却出了头呢?这全是因为你,还有叶强老师。我真心地感激你们!”余嘉亮把半杯酒喝完,又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他在手指在触摸到酒瓶地那一刹那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向一瓶矿泉水。贺平也赶忙把手里地酒杯换成矿泉水。

    “东子哥,今天请你来坐坐,确实是有事想找你帮我――不,是希望您能帮我!要是您不帮我,我在陶然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欧阳东凝视着他,良久才疑惑地问:“你做了什么事?”前几天他还和雷尧在电话里说过关于眼下重庆展望里地事,雷尧告诉他地事情。他以前连想都没敢想过。当时雷尧就冷笑着说:“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就差自己拿刀子去杀人了!”

    他的目光教余嘉亮发憷,半晌才吃吃艾艾地说道:“我……能做什么事?陶然的规矩那么多,我还能干下什么事?”

    “那你怎么说‘在陶然的日子屈指可数’?”他把目光转向贺平。贺平赶忙解释:“东子哥,你别误会,亮哥的话可不是你想的那些事……别家俱乐部队员干地那些事我们哪里敢啊!亮哥就是想说,让您瞅机会为他找个好东家,眼看着他就要废在陶然了。再不找路子就怕晚了……”

    贺平这急惶惶的话让欧阳东更加摸不着头脑。废在陶然了?再不找出路就晚了?这个赛季刚刚过一半哩,怎么就说得到一个“晚”字?俱乐部之前不是很器重余嘉亮吗。怎么就说到“废”字了?

    “这个星期一,亮哥挨了袁指导地骂……”贺平畏缩地看看默不作声的余嘉亮,许久才下了决心,把事情抖搂了出来。大前天,余嘉亮拎着一大堆好烟好酒好水果去了袁仲智家,结果当天晚上就被袁仲智喊回去臭骂一顿。“亮哥在东西里夹了十万块钱……袁指导说了,就他这付德……就他这模样再也甭想在陶然踢上球。他宁可废了一名队员,也不能让亮哥出去、出去……”他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到底也没能找到一个涵义相近的词来传达袁仲智的意思,最后只能说了原话。“出去祸害人……”

    虽然贺平的话不尽不实,但是欧阳东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余嘉亮一准没能逃掉“心术不正”这个评语。他望着焉头耷脑的余嘉亮,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哩,你怎么做下这种傻事来?你怎么就不会动动脑子。袁指导要是收了你这钱,他还能在陶然呆上这么多年吗?他收了你的钱让你踢上主力,别人送钱时他收还是不收?收了又该怎么做?向冉地位置能换人吗?劳舍尔和你甄哥的位置谁能顶得下来?”他气得话都说不下去了,抓起一杯酒一仰脖就倒下去。

    “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转会比较好。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余嘉亮半天就吭哧出这么一句。“反正现在的陶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前阵子联赛间歇期就有甲b球队找我联系的。我本指望着联赛下半段还能有机会争回自己的位置,可看起来是没指望了。现在我是无所谓甲a甲b了,只要能比赛能踢上球就行!东子哥,你不是不知道,一直踢不上球水平很容易就会下滑的,训练毕竟不是比赛……就象上一场,我根本就没想到那里去,你就把球传过来了。”

    上轮主场比赛余嘉亮出场十来分钟,但是却足足浪费了三次扩大比分的好机会,尤其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几乎是必进之球:欧阳东吸引住四名防守队员。然后为他在空挡里做出一个位置角度很舒服地传球。可他却偏偏因为启动慢了半拍而错过了面对空门得分的机会……

    “你真想转会?”欧阳东问道。

    余嘉亮咬着牙沉默半晌,才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字:“是!”

    ”“转会也好。多在几支球队踢球,就能多接触各种不同的战术,也能熟悉更多不同风格的队友,还能锻炼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对自己的将来一定有好处。”欧阳东没理会两个年青队友惊讶地目光,自顾自地说下去,“职业球员本来就应该这样,资源合理配置也应该是‘职业化’的一种――流水才能不腐。到了新俱乐部一时半会踢不上球也不会象呆在老俱乐部那样痛苦,毕竟环境是新的,教练是新的,队友也是新的,他们更注重你平时的表现,而不是你过去的成绩…?

    余嘉亮和贺平总算明白过来,欧阳东的这些话并不是在讽刺挖苦,更不是在随口敷衍。他是在真诚地为余嘉亮谋划出路。

    “东子哥,其实……”余嘉亮表情复杂地说。

    “你现在的情况,换换环境或许比较好。”欧阳东端着水杯拧着眉头给两个年青的队友讲述自己对这事地看法,浑然没有留意到余嘉亮地神态。“新环境一定会有新挑战。要想提高自己,就一定得寻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目标――转会去新俱乐部就能找到这样地目标,你留在老地方,说不定就会有躺在功劳薄上吃老本的想法,这样反而不好。”他仰着脸思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三四家俱乐部我还是比较熟。你的水平也能合他们的意。武汉风雅、省城顺烟,还有云南八星……我和重庆展望虽然闹了些矛盾。但是熟人还是不少,他们也能帮上忙。你觉得哪家合适?有机会,我就为你去说说。过两天回省城,我再把你地事告诉叶老师,他相识的俱乐部更多,能为你觅下一个好东家。”

    。“东子哥,其实……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莆阳,留在陶然。”余嘉亮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

    欧阳东猛地抬起头,然后笑了:“原来你是想教我去袁指导那里帮你说几句好话啊!早说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我估计,袁指导也就是一时的气话,兴许不用我去替你解释,过些时候他自己都忘记了。袁指导是个豁达人,只要你以后好好训练比赛。他再不会计较你这些事的。”

    “不!东子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余嘉亮急急忙忙地说道。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欧阳东笑吟吟地问道。这个家伙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准备再邀上几个女子,然后把袁指导彭山他们都约出来参加他的生日晚会吗?

    余嘉亮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缓缓说道:“东子哥,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周富通做下去?……我想了很久,肖晋武眼下是俱乐部的红人,进球数眼看着就能蹿进射手榜前十,我怕是争不过他。我只能央求你想办法在球场上做下周大哥――虽然周大哥人挺好,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但是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少踢个一年半年地也没什么,何况他明年就要挂靴,何必再来和我争一个主力的位置呢?东子哥,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只要我在陶然一天,我就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也不会忘记周大哥的情谊,只要有我的,就一定有……”

    欧阳东死盯着因为情绪激动而脸上带出一抹红潮的余嘉亮,盯着他那张自己原本非常熟悉却又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年青面孔,厌恶得几乎想扇他一个耳光。

    “东子哥,其实我也不是要您做出什么对不住周大哥的事,我就想,要是您在场上踢球时少给他传那么几次,少让他接触球,这么着两三轮比赛下来,袁指导就会把他撤换下来。要是您再和肖晋武点拨那么一两句,我想吧,凭您和肖晋武地关系,他也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巴咂着嘴唇,又说出一句掏心话,“东子哥,我们几个小队员就巴望有那么一天,您能坐上咱们陶然的大哥这把椅子,带着大伙儿奔个好前程,挣几年顺溜钱……”

    。欧阳东冷冷地凝视着余嘉亮。他相信,余嘉亮说的是真心话。惟其是真心话,这些话才更可怕――这是在用别人的痛苦来交换他自己的快乐,也是在损害许多人地利益来攉取他自己的利?

    “够了!你刚才说的我直当没有听见过。”欧阳东抓过了自己的再没打量两个年青队员一眼便站起身来。“我说过会为你介绍个新俱乐部,我也一定会去帮你寻找新东家。但是我要警告你,警告你们,就你们现在的德行,到哪里都走不顺畅!”

    直到站在大街上,欧阳东都还觉得胸膛憋闷得发慌,他把t恤衫的口子全都解开了,可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因为不可遏制的愤怒,他的脸红得就象喝过许多酒一般,额头上一根青筋蹦起老高。他咬着牙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因此腮帮子上一条条肌肉鼓鼓地绷起来。

    一阵夹杂着雨水地清爽气息地凉风扑面而来,这让他有了些许的平静。

    他狠狠地大声咒骂了一句粗话,然后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群刚刚从歌城里走出来地男男女女厌恶地盯着他,七嘴八舌地小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没理会这些人的聒噪,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在他抢上几步准备上车,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忘记在刚才那个包间里!

    “……亮哥,现在怎么办?我就说,不能和他说这些,你和他认识那么久了,还能不了解他吗?他压根就不会做这种事,不然他当初在重庆展望会遭别人排挤吗?”贺平小声抱怨着。和眼前的局面比,他今后在陶然可能会更难混――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他毕竟和已经完全沦为替补的余嘉亮不一样,他每轮比赛都会有不多的时间上场亮亮相,虽然每一场时间都不多,但却是每一场都能上去挣那份出场费,而且还能挣到一份很不错的奖金。

    余嘉亮唆着嘴唇半晌没吭气。

    “要不咱们再和他谈谈?就说这是咱们酒喝多了说的胡话?”贺平说道。这是他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了。他现在越来越后悔,不该和余嘉亮一道趟这泓浑水。

    “再说吧,反正今天晚上是没法解释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余嘉亮反倒没了那么多的顾虑,他的手在身边两个女子身上来回抚摩着,笑着问道,“她们有五个人,你想要几个?我先说,这俩可是我的……”

    贺平苦着脸叹口气,随即也来了精神:“你的就你的,那她们仨都归我!”

    “行!”余嘉亮大度地说道,“反正下半夜要交换场地……”

    “你们好坏啊,这种事也做?”一个女子笑着在余嘉亮胳膊上拧了一把。

    “这也叫坏?真正的坏你还没见着哩!要不,咱们今天晚上不走了?”这后一句却是余嘉亮在对贺平说,“反正这地方也够宽敞,你和四哥打个电话招呼一声,今天晚上就不要来打搅我们了,让他们的服务员懂事点,咱们就在这里吧!”

    !”贺平tian着嘴唇笑起来:“好!就这里?

    包间的门却打开了,欧阳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在茶几上抓起那本他忘记带走的杂志,话都没说一句就又走了出去。

    “哐!”门和门框撞击时那砰然一声巨响,总算让两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家伙醒过了神,四目对望,都是满眼的恐惧。

    “他……他都听见了吗?”

    “……不,不知道。”

    欧阳东在基地门口下车时,漆黑的天边猝然划过一片亮闪闪的青白,然后一记沉闷得让大地都有些震颤的雷声滚过了大地。

    。“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门卫盯着那片瞬间就回到黑暗的天际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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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三)

    天空黑沉沉地,看不见一些星光,天边时不时地划过一簇苍白的闪电,然后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传过来,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骤然而起的狂风中枝摇叶摆,扑啦啦地响不停,空气里充满了干燥的尘土味,这一切都昭示着一场盼望已久的大雨即将来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细小的雨点已经打在欧阳东脸上胳膊上和手背上,那种凉爽劲让他本来很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些微的缓解。

    他真想在这暴雨里走一会啊,好让那冰凉的雨水驱赶走郁结在胸膛里挥之不去的愤懑和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余嘉亮,因为这个他在重庆时就认识的朋友、兄弟和队友而痛苦,这个家伙竟然恬不知耻地提出,让自己为他重新回到主力位置上而抛弃另外一个队友、抛弃整支球队的利益!他当时真想劈脸就给这个混蛋俩耳光,让他好好地清醒一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他甚至都没有教训这两个年轻人,便独自离开了那个让他一刻也呆不下去的地方……

    余嘉亮,他怎么就敢提出这样下作的主意?!

    他怎么就会变成一个这么样的人?!

    这两个问题欧阳东一个也没法回答上,就象他不知道当年的强子和曾闯为什么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顾而走上歧途一样。他能理解余嘉亮踢不上主力的心情,却没法理解他为什么不着自己的汗水来争取教练组地青睐,偏要走这种见不得人的“捷径”……

    要不是手里还抓着一册杂志。他真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透雨里好好地透透气,可那份杂志上有一篇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文章,他自己可以在淋雨,这本杂志却不能淋雨,他只好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地赶回宿舍。

    当欧阳东紧赶慢赶小跑着回到陶然一队那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时,原本淅淅沥沥飘洒的小雨滴竟然消逝得无影踪,只有湿热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清爽地雨水气味。

    在宿舍楼底层的过厅里。他听到从队医室里传来地说笑声。“……东子一回来就朝我诉苦,直说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看电影那么唏嘘感慨的。还发誓赌咒说,再也不会踏进电影院一步……”

    这是周富通,余嘉亮迫切希望代替的人!

    。欧阳东缓下了脚步。他迅速在心里盘恒了一下该不该把刚才的事告诉自己的朋友。但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还不相信余嘉亮就会有那么坏,敢在训练里对周富通下什么狠毒的绊子,同时他也相信,即便余嘉亮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敢那么干,自己也有足够地时间和机会去提醒周富通、教训余嘉亮。同时他也放弃了去找队医按摩理疗的打算。就象他自己在做贼一样悄悄地快速地走上了楼?

    他回了自己的宿舍,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然后把屋子里的冷气开得足足的,又给自己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这才坐下来准备翻看那本杂志。

    一个笔名叫“长咏”的作者写的《白水》,这就是他想看地文章。

    长咏就是邵文佳,而《白水》是她写的一个中篇,在四月份时她就告诉他。这篇文章杂志社已经录用了,但是一直在等刊登的档期――“我写得最用心的一篇文章。”他还记得邵文佳和他说起这篇文章时的神情和语气,那晚上他刚刚因为袁仲智无缘无故地把自己替换下场而负气离开了体育场,在水上公园里那座咖啡屋里发呆,也就是在那里,他恰好遇见了邵文佳……他们俩重新来往。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橙至今仍然记得她第一次踏上省城这片土地地时间,那是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四十三分,火车晚点了整整二十三分钟。橘答应她,他要在火车站来接她,但是他食言了。人潮涌动的火车站出站口,拎着巨大手提箱的橙兀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孤单过……”

    欧阳东慢慢地读着这篇不显山lou水的文章,咀嚼着这些细心地品味着文字背后透lou出来的情感。他很快就发现,这篇文章中的许多东西都是邵文佳曾经告诉过他的事情,象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绝情。象女主角一个在省城这个大都市里的挣扎――为生活而挣扎。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情感而挣扎,还有女主角新地感情冒险和挫折。这些都似足了邵文佳自己地经历。这文章不会是她在以自己作为原型而创作的吧?欧阳东很有些疑惑。般来说作者都很忌讳这种,因为这就相当于暴lou自己地私人世界,但是文章里刻画出来的这个人物实在太真实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定是有所指,尤其是他还很熟悉她,这就不由得他不把一个虚构的人物和塑造这个人物的真实的人联系到一起。

    被朋友欺骗之后的痛苦、被爱人抛弃之后的绝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艰辛、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而满足的得意,还有再一次踏进一条错误的河流而产生的自责,以及对可能得到却由于患得患失而失去幸福的追悔莫,这些描写都教欧阳东沉迷,尤其是文章里还用不多的笔墨勾勒出一个“橙”很心仪的男子,这就更让他砰然心动――他觉得这个模糊的人物就是在说他,这些文字似乎也寓意着什么……

    但是文章的最后并没有交代出一个足够清晰的煞尾,这就又让他觉得有些难以肯定,那个“他”到底是指的是谁哩,或者说,这个似乎隐藏着许多意思的结尾是不是同时意味着故事会有许多种可能呢?

    有人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还没有等到刚刚惊醒过来的欧阳东应声。丁晓军已经推开了并没有锁死的房门,踢趿着拖鞋晃悠进了他的房间。

    “你果然回来了!”丁晓军诡异地朝他眨眨眼,咧着嘴说道,“刚才有人说看见你回了基地,我还当他们胡说哩――不是说余嘉亮和贺平今天晚上请你吗,难道说你们的聚会已经结束了?”他自顾自地在冰箱里掏了一罐子啤酒,坐在床边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这才抹了抹嘴问,“是不是那俩小子找的妞让你不满意??

    欧阳东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事怎么这么快就传进了丁晓军的耳朵里了?

    “晚上有个记者约我吃饭。回来时正好看见你和他们进那个歌城,还有好几个花枝招展地小妞。你可别说你是在为那家歌城拍广告啊!”丁晓军站起来把通到阳台的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又回到床边,摸出烟来点上,这才又说道,“我估摸着你怎么也得唱到后半夜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俩小子真不懂咱们东子哥地癖好。怎么就带那种货色来!回头我就去开导开导他们……下回再有这种好事别忘记带上我,好歹你是亲口答应过,在莆阳地头你要照应我。”

    “我脚踝不舒服,想早点回来让队医给看看。”欧阳东总算寻思出一个好借口。

    他的话音还没落,丁晓军就一撇嘴:“你拉倒吧,还脚踝不舒服找队医看看哩!我刚才和老周还有肖晋武就在医疗室,怎么就没看见你来过?嫌小妞的职业素质低,你就直说。何必给自己找借口哩?你就是说了我也不会把这事传扬出去!你说吧,是不是她们的服务不到家?”

    这种事情在丁晓军那里永远也撕掳不清楚,欧阳东索性闭上了嘴,不再搭理他。

    丁晓军故作惊讶地大声说道:“你不说话……难道说他们找来的妞长得丑,把咱们的东子哥吓着了?”

    欧阳东赶紧制止住他。这种事情能这样大张旗鼓地拿出来譬说吗?这栋楼里虽然平时只有寥寥几个人,但是还有三个小年轻。当值队医和值班教练就住在楼下哩,人多嘴杂,稍不留神事情就会传扬得面目全非?

    丁晓军倒是满不在乎,斜着眼瞅着欧阳东,说:“这层楼就咱们俩,那两家伙还在医疗室里哩,咱们说话没人能听见。况且就是听见了又怎么样,他们几个都是有家有口的,回到家自然有人给暖被窝,就我们俩命苦。两个单身汉。至于那三个小家伙――你当那仨小兔崽子是吃草长大地?”

    ?他这样一说。欧阳东倒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总不能端起球队老大的架子让丁晓军闭嘴滚蛋?

    。半晌。丁晓军又没头没脑地问道:“余嘉亮想要你怎么帮他?是在袁指导面前说好话哩,还是让你在比赛时别让老周顺溜?”他望着目瞪口呆的欧阳东笑道,“就算你和他关系再好,他也不可能请你吃顿饭就下那么重的注吧?好家伙,一口气招来五个高价货,这家伙要没点小算盘我马上去买块豆腐来撞死!――你是不是准备拾掇小余?”他太熟悉东子的性格了,这种事情落到他手里一准没个好,不然他也不会义无返顾地离开重庆展?

    欧阳东唆着嘴唇思量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这样做。我想他自己能醒悟过来,待他想通了他自己都会为这主意害臊的。他还说想换个俱乐部,我已经答应他,帮他想点办法。”

    丁晓军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余嘉亮这小子好福气,找了你这么个大哥!换个球队他就等着把板凳坐穿吧……只是你准备把他弄到哪里去祸害人?”他皱起眉头,半晌才幽幽地说道,“你可得小心,别为了这个家伙而把自己搭进去,这年头能有个好名声不容易。”

    欧阳东再一次哑口无言。

    是啊,丁晓军说的话没错,依照眼下的光景,为了目地不择手段地余嘉亮去哪家俱乐部都是一个祸害。他沉默了良久才叹息着说道:“但是他在陶然踢不上球也不是事啊。少挣钱不说。不能参加比赛就很难有突破,竞技状态也很难有保证,还不如换个环境试试――兴许就能搞出点名堂。”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对余嘉亮抱着一些希望。他停了停,又说道,“你也替我打问打问哪家俱乐部下赛季要人的。帮着说说。”

    “不用打听,哪家俱乐部都缺人。但这得看是什么人。要是你自己转会,估计上赶着抱钱来莆阳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要是别人……”瞧着欧阳东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丁晓军也不好再这话说下去。他正色地点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事:“好吧,我会帮你留心的,要是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东子,你也得敲打敲打他,你得让他明白踢不踢主力不要紧,走正道才是关键!”

    丁晓军说这话时一脸少有地郑重严肃神色。

    欧阳东把杂志合拢压在膝盖上没吭声,盯着墙边矮柜上那几幅照片怔怔地出神。照片并不多,有陶然队的合影也有重庆展望地合影,还有一张是他今年转会回莆阳时拿着陶然队服时照的,最醒目地位置放着一个很精致的木质镜框。镜框里那张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白色运动衫的人,高矮胖瘦一应俱全――那是七色草球队的全家福,前排左起第三个就是脑袋剃得溜青的前锋刘源,满是油光的圆脸笑得俩眼眯成一条缝,第二排末尾一个穿着皱巴巴短袖衬衣扎着不伦不类红领带地黑瘦中年人便是球队地教练兼领队叶强……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欧阳东问。这既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丁晓军。

    丁晓军一哂说道:“钱烧得!都是钱烧得!”

    欧阳东抬起眼来望着自己的朋友。

    “余嘉亮踢上主力一年能挣多少。他现在能拿几个?你一算这个帐就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主力位置了。来回相差百十来万,他能不寻思点门道吗?埋头苦练洒汗水是多累人地事啊,未必能引起主教练的注意不不定还会让那些偷jian耍猾的队友不待见,与其这样,真还不如找门路说人情哩,既快捷还安全,即便成不了事,也能落得到‘懂事’的评价。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他第一个找上的人。只是他在那些比你还能说得上话的人面前碰了钉子。只好把香烧到你门前。你也肯定不是他最后要找地人,或许他还有别的办法哩!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弯的不行就来直的,只要能踢上球挣下钱,谁知道他能有什么不敢干地?!”

    欧阳东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丁晓军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和警告他,余嘉亮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但是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发生的?难道说在这之前那个有上进心能吃苦的余嘉亮就平白无故消失了?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两个月前,余嘉亮还时常在他这里谈论别家球队的防守套路,探讨自己的进攻线路,那时余嘉亮也和自己一样,吃住都在基地里,也很少有外出过夜的事情……

    丁晓军笑起来,瞅了欧阳东好几眼才套上了一句时下挺常见的广告词:“‘环境在变,余嘉亮也在变’。那时他还是主力哩,他怎么知道才歇了两周主力位置就被人抢了?从主力沦为替补,他心里能舒坦?能接受这个现实?何况还有那收入上的巨大反差。他不变才真是见鬼哩!”他昂着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职业联赛第二年我们上昆明海埂集训,俱乐部刚刚给我们涨了工资提了待遇,人人都憋了一股子劲,要在来年联赛里好好为俱乐部争个脸,可一上高原,再遇见别的俱乐部的球员一打问,人家也涨了工资也提了待遇,我们队上给地那点在别人那里就是毛毛雨,几个带头大哥当时就火了,领着头罢训罢练,逼着俱乐部出血――为什么和俱乐部翻脸?不就是为了每月能多拿千把块钱吗?可这点钱放在现在又算什么!时代变了,人们地要求也不一样了。职业联赛第一年辽宁夺冠花了六百万,可去年上海红太阳夺冠赔进去八千万,传说今年重庆展望就准备投进一个亿,只为了能捧上一回联赛冠军的奖杯!――这也是环境在变!环境变了,什么都变了……”

    欧阳东怅然地叹息一声。是啊,什么都变了,四年前他来陶然时,每月地收入不过七八千,可现在哩,光他从重庆展望转会到莆阳陶然,作为经纪人的叶强就从这桩交易中拿到一百八十万的中介费。

    钱,这个既俗气又无法摆拖的敏感字眼正在取代许多联赛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在它那几乎是无往不利的攻势下,技战术水平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某些俱乐部在非关键场次的比赛里甚至是以队员孝敬费的多寡来决定非关键位置的出场队员的名单;比赛场面是否对得起观众的门票钱也不重要了,保平争胜成为了许多球队的座右铭;尤其是每个赛季都会上演的残酷的保级大战,它几乎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这个赛季一家南方俱乐部甚至不惜高薪挖来一个刚刚因为经济原因被解职的总经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总经理在圈子里有着“善于做别人无法做的工作”的美名……

    自己也会变吗?

    欧阳东不禁扪心自问。

    他不知道答案。

    他唯一能够回答的,就是他现在还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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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四)

    “时代在变,余嘉亮也在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丁晓军拖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巨大的充满诱惑的利益面前,余嘉亮和贺平变了,对于金钱和名利的渴望,让他们他们宁可用金钱来为自己铺垫出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也不愿意把汗水洒在训练场上、用自己的勤奋来争取自己在赛场上的位置,更不要说在替补席的煎熬中磨练自己的意志和耐性。他们一定清楚地知道这条捷径会给他人带来多少的伤害,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更不会去理会这样做会给这个他们曾经热爱并且为之付出鲜血和泪水的集体带上什么样的损害。只要自己能踢上主力,能挣到那笔丰厚的奖金和出场费,那个我们已经很熟悉的余嘉亮蓦然间就变得陌生起来,别忘了,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时常和欧阳东在一块儿研究每一个对手的弱点,哪怕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他也会用筷子在餐桌上比划着,和他尊敬的东子哥探讨训练比赛中的得失和战术……

    今天是余嘉亮和贺平变了,那么明天呢?后天呢?谁还会变?谁会不变?

    自己是不是也有蜕变的那一天?是不是也会迷失在金钱和名誉的巨大漩涡中?这个问题连欧阳东自己也没法回答。这一瞬间,他就象一个严厉而又苛刻的检查官,仔细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地,他变了。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自然也会在思想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但是让他欣慰的是,自己还没有滑向自己并不认同的那条路上去,更让他高兴的是,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地风风雨雨,他心底里的那个愿望依然象棵悬崖峭壁上地苍松一样,顽固而又顽强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天空……

    ?自己还是自己。那么向冉呢?还有甄智晃、周富通、劳舍尔……以及面前的丁晓军,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他们会不会变得让自己都感到陌?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不知道是哪个寝室里的电视音量开到十足,咿咿呀呀的电视剧歌曲声顺着走廊立刻涌进这安静地房间,把着门的周富通很得意地对身后的肖晋武说道:“我说他俩都在吧,你还偏不信!”说着也没进门,就招呼欧阳东和丁晓军道,“东子。赶紧过来了,趁时间早还能多玩上几盘,――丁晓军,今天晚上给你个机会报仇!”

    正陷入沉思的欧阳东支吾了一声,脸上lou出不那么自然的笑容。他不大情愿地放下了一直把在手中的杂志,还特意在杂志中折上一角作个记号。实话,这个时间他真没一点玩牌的心思,可平日晚间没事时。他们几个家不在莆阳的单身汉要不要就会凑到一块儿甩几个小时地带点小“刺激”的扑克牌,乍然间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喜好热闹的丁晓军倒是马上站起身,兴兴头头地说道:“去就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你们怎么样赢了我的钱,就再怎么样给我吐出来!”在牌桌上他已经接连输了好几回,这几天都琢磨着怎么着翻本。来找欧阳东也是为了把牌局给圆乎上,至于谁变谁不变,他才懒得去搭理――他在莆阳陶然左右不过是个新来乍到的人,除了欧阳东之外他和谁都说不上交情,好就好,不好就拍屁股走人,到哪里不是踢球寻钱哩?

    球员康乐室设在二号宿舍楼,就在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过去地路上着昏暗的路灯光,欧阳东一眼瞥见贺平耷拉着脑袋一脚高一脚低地从基地后门方向踯躅而来。他想了想。放慢了脚步。对几个人说:“我和小贺说几句话,马上就过来。”便站在宿舍楼的台阶上等着贺平。

    贺平大约也看见了他。犹豫了一下便要望绿化带里的小径上躲闪,可他却被欧阳东喊住了。他磨蹭半天这才走过来,神情黯淡地喊了声:“东子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贺平现在既后悔又害怕欧阳东面前,他连抬头望一眼这个老大哥的勇气都没有。他后悔今天晚上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敢和余嘉亮一块儿做下这种事,要是换个人也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事落在东子哥那里几乎就等于宣判他贺平的死缓――停赛停训都是轻的,降入二队也不是不可能,要是周富通再在俱乐部头头那里说上几句狠话……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且俱乐部处置这种事向来不讲情分,越是老队员处罚得越重。他和转会来莆阳的余嘉亮不一样,即使是在成年队里他也算个老陶然――他是当年俱乐部从青岛一所中学里整体买来地梯队成员之一,是已经被球队淘汰地曾闯和强子他们的师兄弟。

    看着缩肩勾头一副畏惧张皇模样地贺平,欧阳东也是半晌没说话。良久他才淡淡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平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吭吭唧唧地应了一声。欧阳东在歌城两度拂袖而去把他和余嘉亮都吓得够戗,他是不敢再在那歌城里呆,欧阳东前脚走他后脚就急忙离开。满心惶恐的他甚至不敢回来找欧阳东认错求情,只好在基地内外到处晃悠……

    贺平断断续续的解释倒把欧阳东逗乐了:“我有那么可怕?你连见我都不敢?”

    …“是。”贺平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这拨喝着慕春江水长大的小年青们眼里,在莆阳成名更在异乡踢打出一片天地的欧阳东简直就是他们崇拜的偶像,更别说这个几度披上国家队战袍的大哥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大腕的谱,就象他还没在联赛里蹿红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再不会为一时无心地过头玩笑话而和他们生气生分,更别说缺三差五借钱应急这种小事,即便是平时和欧阳东不说什么话的人,只要开口就不会空手?

    欧阳东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今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对旁人说起,以后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他倒没担心已经知晓了这事的丁晓军会把事情传扬出去,看上去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丁晓军其实是个亮堂人。他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本来象霜打过了的茄子一般焉巴地贺平,现在就象一个犯了错误又得到大人原谅的孩子一样,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

    欧阳东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壮实家伙在自己面前就抹上了眼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是青年队的宿舍,你这付模样象什么?!”他现在倒不好拉着贺平去填牌桌边自己的位置――他还惦记着杂志上那篇文章,根本没有玩牌的心思。就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还有训练。”待贺平走出几步,欧阳东又追问了一句:“余嘉亮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贺平现在是不敢为余嘉亮打遮掩,如实地说:“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是他肯定不敢在那里多耽搁……他也怕你……”

    怕我?欧阳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有那么可怕?走过第二宿舍楼的楼底过厅时他特意留意了一眼那块大大的镜子里自己地形象,除了高点瘦点黑点帅点,他就看不出自己有哪里可怕。话说回来了,既然他们都怕自己,为什么还敢在自己面前做那些下作事?还有,余嘉亮这狗东西又跑哪里去了?

    带着些许自豪骄傲以及对

    余嘉亮的担忧。周富通和丁晓军不耐烦的催促中,他终于坐到了牌桌边……

    就在贺平哭鼻子的时候,余嘉亮正坐在自己的小车里,就象一只油锅里的蚂蚱一般痛苦地煎熬着。

    车停在几栋两层西式小洋楼之间的阴暗角落里,隔不远就亮起一团灰蓬蓬灯光的路灯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照到车头车尾。车里没开灯,黑黝黝地车厢里只有他手里的烟卷一亮一黯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车外早就被他扔了一地的烟头。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晚上十点半过了,可能把他搭救出眼下困境的人依然连影子也看不到,那栋熟悉地小洋房二楼也没有灯光。他把手里才抽了一半的烟卷扔到车窗外,无力地仰座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嘘着气,懊丧地锤打着方向盘。

    千不该万不该啊,自己不该把心思朝东子哥一股脑端出来啊,自己怎么就忘记了他最恼恨的就是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哩?!现在好了,这事说不定连个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东子哥离开包间时打量自己的眼神就象看着什么似的。目光里满是恼怒、厌恶、冷漠、还有憎恨……直到现在。那冰凉的目光似乎都还在审视着自己。

    他咬着嘴角,目光闪烁地垂下眼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着脑海中那两道要把自己剥光的眼神。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了烟盒和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强烈的烟草味和已经过量地尼古丁让他在一瞬间出现晕眩,他一只手不禁抓紧了方向盘,直到那股天旋地转地感觉慢慢消退,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事情已然发生了,他再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找人替自己去和东子哥说说情,期望这事不要再进一步传播出去,那样才真正是把自己推进了无法爬出来地深渊。这也是他现在呆在这里的原因――旁边的小洋楼就是甄智晃的家,眼下能为自己说话并且说出的话在东子哥面前有分量的人只有向冉和甄智晃了,向冉那里他压根就不敢去,而自己和甄智晃私下里的交情再怎么说也比和向冉强……

    他看了看手表,墨绿色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点,可甄智晃两口子似乎还没回来。他又扭头张望了一下那栋小洋楼。底楼明晃晃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还是只有那个小保姆在一个人看电视。

    他无奈地又一次拨通了甄智晃家里地电话,再次耐着性子和小保姆打问,甄智晃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每多耽搁一分钟,他今天晚上做下的龌龊事就多一分暴lou的危险,他也近俱乐部严厉的处罚一分。

    保姆已经被他几次三番的电话给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了:“都告诉你了,你要有急事就给他打手机啊!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说完就气哼哼地掐断了电话。

    余嘉亮只能捏着手机发怔。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和甄智晃打手机联系?别说不能让甄智晃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哪怕是lou出丝毫马脚,只怕都不是他要不要在莆阳陶然呆下去的问题了。而是莆阳陶然还让不让他再吃足球这碗饭地问题了。他和甄智晃的关系怎么可能好过周富通和甄智晃地关系!他和莆阳陶然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用鲜血把莆阳陶然送进甲a赛场的周富通……

    可他还不愿意放弃这最后挣扎的机会,他怎么也得试一试,看能不能躲过眼下的困境。

    所以他只能在这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继续耐心地等待,痛苦地煎熬。

    “……不行,这事你可别掺合,要成的话他俩早几百年就成了。还用得着你来做这个媒?”一个男人在说话,“依我说,管他东子将来老婆找谁哩,反正他觉得好就成。到他结婚时咱们封个大红包就万事大吉。再说了,东子心里有主意得很,要是这事说不成,咱们两头都得罪人。”

    “怎么可能说不成?”甄智晃地老婆挺着个大肚子抚胸一手撑腰就象只肥鹅一般一摇一摆地慢慢挪着步。“雯雯不是说了嘛。是粟琴的母亲让她来保这个媒的,当妈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再说了,我看东子和粟琴妹子相好得就差有人来帮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了――上回粟琴妹子来莆阳没遇见东子,还差点急哭了哩……”

    “她差点哭了?”甄智晃冷笑着说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东子接了她电话差点把手机给摔了?还相好哩……”

    他女人却不依不饶:“小两口哪里有不吵架的?咱们俩没结婚时你还打过我哩!”女人气哼哼地说道。“我看这事刘胖子和叶老师他们也一准要和东子提,东子和粟琴妹子的事这回九成九就成了。咱们要是现在不去说,将来东子还不得和咱们见外?即便他不说什么,粟琴那女娃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指不定就会恼恨咱们!”

    甄智晃哂笑一声,说:“她能恼恨咱们什么?”他倒也看出自己女人现在有些恼恨自己,马上陪着笑说道,“你想想,粟琴和东子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要真是有那么点意思还不早睡到一张床上了?说不定这会子娃娃都能喊人了……”他女人就笑吟吟地啐了他一口。甄智晃继续说道。“这件事刘胖子能说。叶老师能说,向冉他们两口子也能去说。就是咱们不能去说。虽然我和东子也算交情深,但是再深也比不上向冉他们――这事要真有点变故,东子或者就不会恼恨他们,但是兴许就会恼恨我……朋友也有很多种地。”就从东子那回几乎气得摔手机的事上,他也一点都不看好这桩亲事。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把东子气成那付模样;同时他也很佩服粟琴,能把东子气得摔打东西,没点能耐可真是做不到。

    “甄哥!嫂子!”早就抽烟抽得满嘴苦味的余嘉亮赶忙下车迎上来。

    猛然间从黑影地里蹿出这么一个人,倒把甄智晃两口子给了吓了一跳,几乎以为遇上了半夜里抢劫的坏人,直到看清楚是他,两口子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马上就惊诧地发现余嘉亮更象是被人打劫了,不单是脸色不好看,连神情都有些恍惚。

    甄智晃赶忙把余嘉亮让到了屋子。他倒没急着问余嘉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招呼小保姆把怀着身孕的妻子引到楼上去休息,这才关上了小客厅的门,问余嘉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甄哥,我闯祸了,你这回可得帮帮我!”余嘉亮半是真情半是做作地说道,“不然东子哥绝对饶不了我!”

    他第一句话就把甄智晃激得一哆嗦,听了后一句才算把悬到半空里地心给放下。他给余嘉亮倒了杯水,让他喝口水慢慢说。

    “今天晚上我和贺平约好了去吃饭,哪知道贺平还约了几个省城来的模特……”余嘉亮掐头去尾地把今天晚上的事讲述了一番,他既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打着过生日的幌子邀约的欧阳东,也没敢提他央告欧阳东的那桩破事,只是囫囵地提到那几个女子一味腻着欧阳东,直到欧阳东生气并且摔门离去。“甄哥,眼下我来找您,就是想您替我在东子哥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别再恼恨我……”

    甄智晃一头听就一头笑起来。他当然能听出余嘉亮这番话不尽不实,也知道小余因为踢不上主力的事在俱乐部里东奔西走找人说情,不用问,“和贺平约好吃饭”以及“贺平约了几个女子”的事都是扯淡,这一切不过是讨好欧阳东而已,这俩傻蛋找对了人却烧错了香,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肯定还搞了什么无聊事情惹火了欧阳东。但是他也没说破这一条,待余嘉亮说完,他问道:“眼下你想我怎么帮你?先说一句――要是想回场上踢球,我可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再也料想不到余嘉亮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打周富通的主意。

    余嘉亮也没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容易,他也知道,自己编造地故事里到处都是窟窿。楞了楞神,他才嗫嚅着说:“您是不是能帮我给东子哥解释一下,其实今天晚上地事,我也没别的意思……”

    “现在就给他解释?”甄智晃打断了余嘉亮地话。

    余嘉亮点点头。

    。这太容易了。甄智晃立刻就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欧阳东的手?

    在牌桌边还惦记着杂志上那篇文章的欧阳东已经输得焦头烂额,把电话夹在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甄智晃说话,当他明白过来这事和余嘉亮有牵连,就赶忙把手里的牌塞给旁边看热闹的小队员,招呼他帮自己打完这一把,然后走出了康乐室,来到宿舍外的宽敞地,然后让甄智晃把电话交给余嘉亮。

    “……踢球也罢,做别的行当也罢,第一条就是怎么样去做人。”

    送余嘉亮出门时,甄智晃语重心长地叮嘱这个冒失的家伙:“以后烧香拜菩萨先看看是哪尊佛,香可不能乱烧。”

    躲过一场劫难的余嘉亮现在的脸色总算是缓和过来,他一头望外走,一头笑着问了一句:“给东子哥烧什么香?”

    这个问题登时把甄智晃问住了。他思忖了半晌才瞪了余嘉亮一眼:“滚吧!以后半夜三更来找我记得带上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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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二十五)

    仰仗着甄智晃的求情,余嘉亮躲过了一场或许会影响他足球生涯的暴风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提心吊胆地消停了好几天,每天的训练也格外卖力,再不敢象以前那样天天晚上都在莆阳或者省城的灯红酒绿打发无聊的时间,所以人们这几天就总能看见他一个人在健身房里汗流浃背地练力量。有人甚至打趣他,说这样练下去他总有一天能拿到健美冠军,他也只是笑笑不搭话。有时他会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呆到很晚,晚得直到从门口望出去,青年队宿舍楼的灯都渐次熄灭了,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慢慢地望回走。

    。没人要求他这么做。从内心来说,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这中间的苦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已经不习惯把精力和时间耗费在健身房里了,即便在这里扛着沉重的杠铃压腿,忽明忽暗的五彩射灯光也从来没在他脑海里停止过旋转,大口大口吞咽下的无滋无味的矿泉水,又哪里能和那些浓郁芬芳的酒精饮料媲美?可他暂时还不敢那么放肆,那晚上欧阳东曾经在电话里对他说过一句话,“你自己的路,只有你自己来走”――就是这句平淡却又意味深长的话教他疑神疑?

    他只有先夹起尾巴做人。

    周五下午的分组对抗中他又穿上了象征着主力的红色背心,和周富通在锋线上做搭档,肖晋武却坐在场地边当观众。这本来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情。可落到余嘉亮这个有心人眼里,却立刻变成了一桩了不得地大事。联系到上轮联赛莆阳陶然主场输给山东大东海时肖晋武九十分钟里宛如梦游,不仅浪费了一次极佳破门机会不说,对手制胜的那个球他也拖不了干系――对手就是从他脚下断球从边路快速下底传中然后一击致了陶然的命……

    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个自以为是的推断立刻让余嘉亮那颗萎靡的心脏象鼓满风的帆一般蓬勃跳跃。他玩命价地在训练场上前后奔跑,不仅为周富通做了两次很漂亮地球,还时不时退回自己的中场来帮助欧阳东协调调度,并且很积极地参加防守。骤然而至地喜悦让他彻底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陶然的锋线组合历来是一高一快。即便肖晋武不在状态,那么为了保证前场制空权和冲击力。冯展也是最佳人选。

    我们不知道这次分组对抗中余嘉亮的表现到底为他挣来了什么样的评价,反正在晚间的比赛预备会上,他还是没能进入首发出场的名单,就在他强自压制着内心中地失望和不满混在队友中回宿舍时,甄智晃特意慢下脚步等着他,然后拍着他肩膀小声对他说:“你对东子有意见?”

    余嘉亮立刻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怎么可能?虽然东子哥没答应帮他,可他内心里依然很感激很尊重他。他怎么会对东子哥有意见。

    。“甄哥,话可不能这样说。”余嘉亮前后左右觑了好几眼,还好,没人注意他俩在说什么。“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俱乐部里一样有搬弄是非的人,何况这其中还牵扯着主力与非主力的地位之争,而地位的区别就预示着收入的差距――他余嘉亮盯着周富通的主力前锋位置,别人自然也会盯着他余嘉亮每场比赛必有的板凳位?

    甄智晃倒不在乎余嘉亮的小心,似笑不笑地说:“没意见就好。”他乜了余嘉亮一眼。顿一顿又说道,“那你下午干什么那样攒劲地回中场要球?知道不,你那样做是对东子领衔地中场不信任!这不过是场队内对抗……”

    联赛第二十一轮,莆阳陶然在主场输给了北京长城,虽然欧阳东在第四十三分钟依个人能力扳回一球,但是多名主力不在状态的陶然还是没能抵挡住对手。客队的两个外援前锋包办了三粒进球。欢欢喜喜地拿走了三分。这场胜利对北京长城来说太重要了,不仅止住了三连拜的颓势,还让他们继续尾随着联赛第一集团,只是冠军离他们已经很遥远了――绝尘而去的重庆展望下午再胜一场,不仅领先联赛第二名武汉风雅八分,还把自己联赛不败的战绩延伸到二十四场,假如算上足协杯,他们已经连续三十场不败。这两项数据都创下了联赛地记录。所有人都相信,重庆人高高举起联赛冠军奖杯仅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连败两轮,莆阳陶然的排名倒没有动。依然是第九位。但是考虑到接下来两个客场,形势却一点也不乐观――下周四他们先要在广西南宁还上联赛上半段的人情。给陷入保级泥潭的广西漓江送上三分,两天后就在重庆挑战展望?

    陶然教练组显然不愿意为两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伤脑筋,与北京长城的比赛刚刚结束,袁仲智就在更衣室里宣布了去客场的球员名单。

    这个名单里没有余嘉亮。

    余嘉亮佝偻着身子坐在更衣室里一个不被人

    注意的角落里。他知道,他被剔出客场名单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刚才的比赛里,袁仲智给了他将近三十分钟去证明自己地能力,可他却彻底演砸了――

    他兴奋地盲目跑动可以不提,因为陶然的大部分队员和他一样在盲目跑动;他不能和周富通配合也可以不说,因为这场比赛里周富通触球地机会寥寥可数;甚至他莫名其妙地踩着皮球栽倒在对手禁区外都可以不追究,队友们都对他抱以善意的笑容,他们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实在是太渴望比赛了。太渴望了,以至于不能很好地发挥出自己地水平,……但是在第二十七分钟他犯下了第一个错误,欧阳东突然的一次短距离直塞把皮球传给周富通对客队形成单刀时,他竟然在越位的位置上就返身投入进攻,边裁立刻就举旗示意这次进攻无效,好在那时他们还和对手比分相当。欧阳东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周富通却狠狠地朝他嚷嚷了一句粗话。并且吐了一口唾沫,还有两三个队友也对他面lou愠色;第三十四分钟陶然队迎来了自己最好的机会,从守门员丁晓军开始,三次快速转移皮球就被传递到前场,活动到右边的欧阳东在两名对手的防守中跌跌撞撞传出一记线路落点极佳的直线球,找地就是余嘉亮这个点――在冲顶射门和慢上半拍避开对手的鞋钉这两条路中,他选择了后者……比分落后地情况下。他这种畏惧和小心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这一回欧阳东冰凉的目光只是扫过他,再也没有停留……

    比欧阳东目光更冷的是主教练袁仲智的表情,从余嘉亮面对鞋钉逃避畏缩的那一时刻起,这个曾经的绝对主力前锋已经从他心目中地陶然队名单里划掉了。

    直到最后一个队友都走出了更衣室,余嘉亮才从椅子里欠起身。他知道,在今后很长时间里,他热切盼望的主力位置都与他无缘了。

    。他木着脸站了好一会儿。耷拉着眼眉死盯着更衣室那块填满粉笔线条的黑板,重重地喘息着,然后狠狠地一口唾沫啐到黑板?

    虽然按例,球队客场比赛时留守莆阳的一线队员应该随青年队如常训练,但是袁仲智带着球队飞去南宁的当天,余嘉亮就找上与自己相熟的青年队教练。根烟和几句玩笑话,就让这个也是陶然老队员的教练准了自己的假。

    余嘉亮连晚饭都没在基地吃,就开着自己心爱地小车奔向省城。小车还没上连接莆阳和省城的高速公路,他已经把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在省城那一片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嬉笑喧闹之中,余嘉亮立刻便忘记了自己的忧愁和烦恼,直到最后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直到第二天中午余嘉亮才在宾馆的房间里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整理就响个不停,然后就开始准备灌别人酒或者让别人灌自己酒,喝到黑天黑地随便划拉一个两个女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整整三天他都是如此度过。联赛也好陶然也罢。关他余嘉亮劳什子事?他算是想清楚了,既然陶然一门心思把他朝外撵。他还那么死乞白勒地抱着这棵摇摇欲坠的小树干什么?嘿!陶然胜也罢输也罢,反正他们和自己地合同是签到本赛季结束,要是陶然敢欠下自己哪怕是一分钱,他们就等着吃官司吧,就是自己扒不下脸皮和陶然对簿公堂,四处和人言传莆阳陶然拖欠工资的话,也能让方赞昊和袁仲智下不了台,那时候再没人相信他们的话,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去挖别家俱乐部的墙角!要是陶然本赛季顺溜保级,自己活动活动再寻家俱乐部,凭着自己去年甲b最佳国产射手的名头,再怎么也能在甲b找家称心如意的好东家;要是陶然掉进保级圈,他们就更不敢随便动自己,踢球的谁没个伤病磕碰,真把自己惹急了,一拍两散,看你们去哪里寻我这样的前锋!……哈!真的降级了才好哩,看你们怎么留得下欧阳东这样的大牌球员!别说欧阳东,即便是向冉和肖晋武这样地只怕也留不住,到那时你们还不得再回来和我商量明年地合同?

    虽然心中如此宽慰自己,余嘉亮倒也没敢完全懈怠,他还记得自己来省城的初衷,那就是寻着叶强先为自己明年地出路早做打算。

    叶强的电话倒是一拨就通,可几句客套话说完还没引到正题上,叶强一句“忙,改天联系”就把余嘉亮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等他回过神来再想和叶强约个不忙的时间时,那头早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阴着脸咬了半天牙,好歹再拨过去。

    ”“叶老师。我找您有点事,您看能不能抽空坐下来说说?

    叶强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问:“急事?”

    余嘉亮寻思了一下,他的事无论如何也和“急事”不沾边,联赛还有十轮足足两个月哩。他只好实话实说:“事情倒不怎么急,但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叶强一口打断:“我马上就得飞去广州!这样,你等我回来给你电话。”说罢又挂了电话。

    余嘉亮只好捏着电话把预备下地一套说辞还有骂娘的粗话一块咽回去。

    那天晚上一个顺烟俱乐部的朋友请余嘉亮去省城新开张的一家粤菜馆吃饭,吃罢饭出来说找个地方乐呵乐呵时。他竟然在菜馆门口撞见了叶强,还看见叶强上了一个年青女子的小车。

    “那是叶瘸子的情儿!”他朋友说得很轻松。“你知道就行,别言声!”他停了停又说,“杜哥专门为这事打了招呼!千万别言声!”

    余嘉亮当然知道朋友嘴里的“杜哥”就是顺烟地守门员杜渊海,这个国家队的主力守门员在顺烟俱乐部说一不二,号称“主教练说地顶一半,我说的顶另外一半”……不过这个“千万别言声”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倒把他朋友给考住了。他思量半天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但是这话还不能不和余嘉亮说清?

    ”“杜哥是从陶然出来的。你知道他和你们队上向冉还有甄智晃这些人的关系。”他朋友言辞躲闪地说道,“你知道,杜老大这个人一直很念旧…?

    他话还说完余嘉亮就已经明白了。

    联赛第二十二轮结束,接连输给山东北京广西和重庆四支球队的莆阳陶然积二十二分,排名滑到第十四位。

    “我们的保级形势严峻!”这是袁仲智在回到莆阳后的俱乐部碰头会上说地第一句话。

    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同广西漓江的“友谊赛”里,向冉右脚小趾骨裂,需要休息二到三周,阻击重庆展望夺冠的比赛里。欧阳东右膝关节内侧韧带再次受伤,需要修养两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假如依照队医的想法和要求,欧阳东需要休息六周才能确保伤势痊愈,再考虑到他那时刻让人担心的脚踝……可眼下陶然实在不能少了他,所有的伤病都只能等待联赛结束或者陶然保级地事确凿无疑才能放他去休养。好在如今他已然不是国家队队员。漫长的冬季假期能有充足的时间去治疗恢复,不然天知道这右腿的伤病那一天会突然爆发。

    ”“有个事,我也才知道。”很少在这种会议上发表什么见解的领队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说道,“有两家俱乐部在和肖晋武联系…?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肖晋武就是他找来地,这时候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自然也需要他来想办法解决?

    。领队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他这个挂着领队虚衔实际上分管经营的俱乐部副总几乎不和队员打交道,就算他管理着俱乐部经营这一块,可场地广告是足协统一抓的,俱乐部球衣广告是方赞昊拍板的。每年印点海报搞点t恤再在把基地内外的店铺租出去就再没事可干?

    道。“他们提的条件。肖很动心。”领队支支吾吾地?

    袁仲智便望了一眼方赞昊。

    “我们也给他长工资!”方赞昊很爽快地说道,“就按俱乐部第二档工资标准!这种好球员不多拿点钱我心里都过意不去哩。”他说着便笑起来。心里骂自己实在是苯:这钱早就该花了,怪不得接连几场比赛肖晋武都提不起精神哩!他也瞄了一眼袁仲智,你这主教练就这眼神?手下球员都闹意见了你也没察觉?

    袁仲智沉吟着说道:“光是这个标准还不够,还要补发他三个月的工资。这事和保级也是拴在一起的……不过,话也要和他说清楚,”他转向领队,“你告诉他,陶然从来不会对不起球员,也希望他别对不起陶然。”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四五年,裁判的工作他做过,兄弟俱乐部的酒他喝过,可他至今还不能适应这种关键时刻和俱乐部讲条件提要求地事。这个肖晋武在省城顺烟窝了四年也没冒出头,是莆阳陶然给了他机会,他就这样来报答?!

    “那就补一年!”方赞昊把手里才点燃地烟卷狠狠地杵到玻璃烟灰缸里。烟灰缸在玻璃茶几上滑动了一下,酸涩刺耳的摩擦声教人禁不住皱眉蹙首。

    袁仲智摇了摇头,制止了方赞昊这有些意气地说法:“就补一个季度吧。给多了,免不了还有人要眼馋,虽然钱不多几个,但是这种事教人烦,也容易乱球员教练的心。”

    …两个助理教练一起点头。他们赞同袁仲智的话,方赞昊真要开了这个口,那球队不乱才怪哩,远了不说,光欧阳东的事就能让在座的人集体跳楼――他一个人挣的钱比向冉和劳舍尔合在一起还要多,要真有谁不识相来攀比他,那俱乐部给还是不给?给多少合适?这个给了,那么再有人提要求怎么办??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方赞昊才长吁一口气说道:“年初摘来欧阳东的事,确实是我想岔了,当时该听袁指导的话,把这笔钱花在别的地方――这笔钱能买来好几个实用的好球员了。”他不禁后悔,假如真买来几个实用的好球员,兴许莆阳陶然眼下就是另外一番光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满屋子的人都愕然望着方赞昊。这还是方总经理第一次在人前承认,做下欧阳东这笔高额买卖是他看走了眼,不过再想想,这确实是一笔亏钱的买卖,联赛结束真要放走欧阳东的话,肯定再也拿不回那么多钱,要是陶然不幸降级,俱乐部连一分钱也收不到――欧阳东找了个好经纪人,该死的叶强不但为他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还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旦陶然重新回到甲b,那么欧阳东就是自由身?

    更教所有人惊诧的是,最初口口声声反对这事的袁仲智现在却和懊恼后悔的方赞昊换了个位置。

    “买来欧阳东没有错,错在我这个主教练!”半仰在沙发里的袁仲智揉着太阳穴缓缓说道,“对于怎么样使用这种有天赋的球员,我没有经验;对于怎么样围绕这种球员去打造球队,我也没有经验。”他也不理会众人的表情神态,抿着嘴唇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把他当成当年那个欧阳东在考虑,却完全不知道在重庆呆了两年他已经成熟了。何况他是我们决定转进的最后一名球员,之前的那些球员进出也没有考虑到他的因素――我们只想到保级了。”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路线错了,就什么都错了!”

    就凭陶然的景况,不想保级想什么?

    每个人都想到这句话,就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不说这些事了。”袁仲智挥着手把那些与眼前的事不搭界的事都赶出脑海,“还是说咱们的‘保级’大业?

    “还有十轮比赛,咱们需要十五分,至少需要十二分!方总,给政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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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秋天(一)

    立秋之后接连下了两场雨,原本酷热的天气眼瞅着便一天凉似一天,不知不觉间,国庆节就要到了,报纸上开始出现诸如“国庆黄金周何处去”这样的文章,电视新闻里也零零星星有了关于国庆长假的各种消息,中央电视台的节目里适时地提醒人们注意,几条国内著名的旅游路线将会象往常一样出现“爆满堵塞”的情况,假如您想过个安生惬意的假期,一定要注意“不要与这几条黄金线路撞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下午下班时间,秦昭拎着一桶精炼食用油和一袋精制大米,和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同事一同走出了办公楼。那俩同事手里也拎着同样油和米。这都是单位工会为职工们谋取的国庆节福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工会才真正体现出它的价值,至于其余时间,我们也很难想起单位里还有一个叫“工会”的组织……

    在办公楼前,她和同事分手了,她一个人顺着几乎被法国梧桐树那茂密的枝叶完全遮蔽住的水泥路,走向学校后面的老宿舍。

    “秦老师好!”

    。这样喊的都是认识她的学生。校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还不可能把她教学的四个班的二百多号学生都叫上名字,但是这些班上的学生都认识她这个新来的老?

    “秦老师!”

    这样和她打招呼的自然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和职工。当她拿着教鞭教案走上讲台地那一时刻起,熟悉的人就再也不把她看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人们对她的称呼也就渐渐地改变过来,同她说话时,语气和语调也在慢慢地转变。是啊,无论这个社会的变化有多么巨大,无论我们的观念怎么样日新月异,但是教师这个职业,总是受到人们尊重和尊敬。

    秦昭用微笑和点头来回答那些和她打招呼的同事。至于学生,她就用一种和善中带着严厉地目光来回应他们: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你们怎么还呆在学校里?

    受到警告地学生立刻就会讨好地对她笑笑,并且随口拉扯个并不那么充分的理由。

    “我们在打乒乓球!”接连两拨学生都这样说。其中一群家伙还振振有辞地解释,是他们的体育老师让他们留下来玩的。他们这样说也是有根据的,乒乓球本来就是这所学校的传统优势项目之一,这些年为学校争得不少的光彩和荣誉,还为省乒乓球运动队输送了两个不错地好苗子。

    可是这个时间怎么可能有老师把学生留下来玩乒乓球呢。秦昭一眼就看穿了学生们玩的小把戏。

    。但是她并没有去戳穿学生们的谎言。她才离开学校不久,能体会到学生们对繁重功课的厌倦和对自由支配的时间的渴望。何况从孩子们那汗涔涔的如同猫一般的花脸上,她也知道这些孩子真地是玩乒乓球,所以她也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嘱咐了两句,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吃饭做功?

    “秦老师再见!”

    前一刻还耷拉着脑袋等着秦昭教训的学生们立刻一窝蜂地欢呼着去了,沉甸甸的《》里传出好一阵哐哐啷啷文具碰撞的声音。

    秦老师……

    秦昭默默念叨着这个称呼,偏着头咬着嘴角,微微仰起脸。u出一丝自豪的笑容。

    。但是笑容很快就冻结在她脸上。她的神情阴沉下来,眉头也慢慢地拧到了一起,连她地脚步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她抿着嘴唇打量着路边的那块足球场,就在在不远处近教学楼的地方,已经堆了好些砖头钢筋还有水泥板。好端端的道路也被拉砖石泥沙的载重车碾得坑坑洼洼。足球场这头的球门已经不见了,地上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坑。台漆皮班驳的混凝土搅拌机就停在球场的正中间。路边就是民工们的伙房,一个用篾席和油毛毡草草搭建起来地简易房正飘出呛人地炊烟。就在伙房边上,几个满脸疲惫目光呆滞的民工或坐或蹲,埋着头,佝偻着腰,用满是泥斑尘土地粗糙大手捏把着筷子,在堆得冒尖的大海碗呼呼啦啦地刨着那看上去就教人倒胃口的青菜叶子和黄米?

    这里将要修一栋文体合用的小教学楼,也是学校的改建项目之一。

    。秦昭叹息了一声。这块足球场是这所学校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在地价飞也似飚升的省城里能拥有这样一块操场的中学校。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秦昭就听说。因为活动场地不够用,有些中小学校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不得不出台了硬性政策,规定各个年级的学生只能在不同的课间休息时间走出教学楼去搞文体活动,而其余的学生就只好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玩耍,连上下楼梯都必须得到老师的批准,而且授课老师和班主任要严格监督执行――这个规定甚至和教师们的奖金直接挂钩……这听上去倒更象是一个笑?

    只是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至少秦昭就笑不出来。

    这阵子学校的老师和职工中间最热门的话题就和这个操场有关,而这个话题又牵扯到所有教职工的切身利益。

    这个话题就是――房改!

    从明年一月一日起,已经在国内几个省市试点推广的住房改革将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从那一天开始,自打建国后就实行的住房实物分配制度将全面停止,政府部门将不再接受新的福利房建设申请;从新的一年开始,所有国营和集体企事业单位的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的住房问题,将由市场来解决――也就是说,不要钱的福利房没有了。谁想要房子,谁就要按当前地市价掏钱……

    对国家来说,这个由国务院公布实施的通知,毫无疑问是一项意义深远的事,它能在今后若干年里保证国民经济增长的速度;

    但是对秦昭以及她的母亲殷素娥以及她们周围的人来说,住房改革意味着他们要从银行里取钱从工资里挤钱甚至是从牙缝里扣钱……

    眼下老师们议论这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校长和老书记已经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时候。为了大家地福利同时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福利,整个九月份他们就象走马灯一样连轴转。跑得脚都不落地,据说不单是为了落实学校改建项目地资金,同时更是为了能跑出四栋宿舍楼的指标,而这四栋宿舍楼就要修在这块金贵得不得了的足球场上。

    最新的小道消息是,这四栋房子的事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但是福利房是肯定不可能,唯一的指望就是集资建房。而且为了平衡方方面面的利益,新楼房除了六套面积很大地领导住房外,其余全部统一布局统一面积,免得到时又有人眼红眼绿地跳出来扯皮闹事。老书记在校党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甚至传达到了看守自行车车棚的大爷那里:

    “房子足够多,凡是单位职工,只要交得上集资房款就一定有房子!”

    现在已经有人背地里议论走好运的秦昭母女俩了,按照单位的政策,她们能分两套房子哩。而在城市里,房子才是唯一的头等大事,更别说这房子转手之后能带来多少经济上的好处――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楼盘,最差地单价都是一千七!

    可秦昭最发愁的事情就是这“集资”。

    她已经盘算过了,依照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对新楼房面积的说法,她们娘俩真要想买下两套房子。就得再往里填补五万多块钱。这主要是因为她刚刚参加工作,住房公积金积累得太少的缘故,而这种集资建房又没法从银行获得按揭贷款。当然她也可以把自己的分房资格直接卖掉,这几天就有人在她面前或明或暗地表示,假如到时她愿意转让,不但不用她掏一分钱,她还能获得一万三千块地转让收益――只要她愿意签署一份有效的转让协议,有的是人愿意接手这个甜滋滋的大蛋糕。

    事实上秦昭就是打得这个转让的主意,这样的话她母亲的那套房子便不需要她们掏什么钱。这是不得已的事情,要是她不转让这个住房资格。那么她们连殷素娥那套房子都没法缴上集资款。为了她的学业。这个家早就被耗空了,要不是……

    。她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咬着嘴唇加快了脚?

    秦昭回到家时,比她早回来的殷素娥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她。

    她去厨房里搁好单位里发地油和米,就回到客厅里坐到小方桌旁边,刚刚拿起筷子,又赶紧放下,从牛仔裙地拉链兜里掏出一沓子钱交给母亲,说:“工资发了,还有过节的钱,也发了。”因为临近国庆节,科室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奖金,她和那些正式地教师们一样,都是八百块。这大概是今天唯一值得她高兴的事情。每当她把自己的工资什么的交给母亲时,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人了――她已经不再伸手向妈妈要钱,而是开始为这个家庭分担责任。

    殷素娥接过钱,什么也没说就随手放在桌上,继续吃着饭。

    ”这反常的举动让秦昭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她问道:“妈,怎么了?

    半晌,有些走神的殷素娥才说道:“房子的事情有消息了……”

    学校计划新建宿舍楼的方案已经获得了批准,也不知道经办这事的书记到底是用了法子走了谁的门路,总之新宿舍的单位面积比之间人们普遍猜测的面积还要大上二十个平方。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过了国庆节,学校就要正式出通知宣布这件事,而工程也将在十月底开工,在这之前,所有参加这次集资建房的职工都必须如数缴纳集资款。明年下半年新房建好后,原来地两栋老宿舍楼也就履行完它们的历史使命。这里将被拆除整饬成新的更好的面积当然也些的操场。

    听母亲说完,秦昭便默不作声,慢慢地往嘴里拨拉着饭粒。

    过了好一会儿,殷素娥才问道:“你最近和你东子哥联系过没有?”

    。“没有!”秦昭生硬地说。她有些生气了。她恨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集资建房方案,更恨这个住房改革,它让她不得不又一次想起那个招人恨的家伙!她本来都快把他忘记了,可倒霉地事情把他和自己还有自己的家牵扯到一?

    ”看母亲还想说什么。秦昭抢先说道:“妈,别去找他了。这是给人家添麻烦?

    ?殷素娥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说地对,去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自打夏天开始,欧阳东便一次也没进过这个家门,不说进家门,他连电话也没打来过一个……眼见着他这样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又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酸楚和惆怅。人啊。为什么都这?

    “我本来想找机会给粟琴和他撮合的……”殷素娥既象是说给女儿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秦昭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母亲:“您瞎操这个心干什么?”她说着撂下碗筷就收拾桌子。她现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这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

    一切拾掇停当,心事重重的秦昭也没留在客厅和母亲一块儿看电视,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掩上了房门。

    。她没有打开房间里地灯,就坐在书桌前。望着纱窗外灰蒙蒙的暮色怔怔地发?

    直到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完全暗淡下来许久,她才伸手扭亮了台灯。

    她想为明天的课做些准备,可脑子里乱得就像一团麻,母亲忧愁的面容和他两裤兜里乐呵呵的模样总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任凭她再怎么努力,精力就是集中不到一起。书本上一排排的字此时看上去就是一团团模糊不清的黑影。

    她忽然生气地把书合在一起狠狠地在书桌上敲了好几下。

    她这是在恼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忘记那个人!

    在真正踏入社会之前,她还单纯地以为,他以前那样对待她或许是因为不想影响她地学业,或者是他还把她看作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可当她开始和母亲一起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之后,她才明白,之前她的想法更象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幻想,别的且不说,单单是收入这一样,就是竖立在两人之间地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这个社会是现实的。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也是现实的。因此他很残忍地渐渐疏远了这个家庭,渐渐地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恨他。她甚至能理解这种行为。他绝对不是有意这样做的。而是在无意中,在不知不觉间做的,他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和这个家庭互相忘却……

    听到房间里响动的殷素娥推开了房门,问道:“怎么了?”

    ”背对着母亲地秦昭说:“没事。不小心书掉地上了。”她急忙抹去了脸上地泪水,转头勉强笑着问,“妈,你怎么不看那电视剧了,今天晚上可是有大结局的。

    殷素娥疑惑地看了看女儿,嘴里答应着,也没出去,就坐在女儿地床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她现在还惦记着集资建房的事。谁都知道,这其实就是单位为职工找的赚钱事,即便那房子自己不想住时拿出去在房市上卖掉,一转手也几乎能有翻番的利,她实在是不想抛舍下这现成的好事。就算她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在城市里还能有什么比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更好的事了?

    …她对秦昭说:“我想和你说说房子的事。”她瞅着女儿的神情,停了停又说,“我想,咱们可以去和东子借这钱……”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能不和女儿商量着办,可秦昭从来就和东子不对付,这就让她有些为难。她还没拿定主意,万一女儿不同意,她是不是需要背着秦昭找欧阳东说这事――她找欧阳东借钱,他总不好一口就拒绝吧……可这事也说不清楚,毕竟因为秦昭读大学的事,欧阳东前前后后垫了不少钱,虽然他从来就没提过要殷家还钱,但是殷素娥一直惦记着这事,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集资建房,她原本打算到年底时先把这欠下的钱还上一些?

    秦昭半晌也没吭声。

    ”“……你也说句话。妈这是在和你商量……你知道,眼下学校里家家户户都在为这房子的事操心,咱们家的熟人里没人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再说了,房子分下来就得装修布置,那也得用钱,可咱们这一借兴许三年五年都不定能还上,那不把别人的事也耽搁了?”殷素娥怕秦昭想不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节,赶紧解释道,“我想来想去,咱们家的熟人里就剩下东子了。

    秦昭默默地听母亲把话说完,这才说:“我想过了,把我那套房子的指标卖了的话就有一万七八,也许还会缺个三五千,但是这样的话咱们买一套房子就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那样的话咱们就亏多了……那样的房子时价都是十八万了。”殷素娥实在是不甘心,对于她们这个家庭来说,这房子就意味着一笔前所未有的收入。

    。秦昭咬着嘴唇垂下眼帘。她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便宜了别人,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哩?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殷素娥忧愁地看着女儿,良久才把目光转开,哽咽着说:“都怪妈没本事啊……”

    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抹着泪花,秦昭心慌意乱赶紧走过去安慰妈妈:“看您都说些什么啊?!您没本事怎么就盘大了这么一个女儿的?其实卖指标的事,我也就是那么并不是真的要卖了它。离缴钱还有些时间,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实在是不行,我去找粟琴姐,几千万把块钱她总是能借的。”她胡乱地宽慰着母亲。

    殷素娥泪眼蒙蒙地抬起头望着女儿,问:“她能借?”随即她就为自己这个愚蠢的问题而笑了。她忽然想起来,即便粟琴那里不能借到钱,还有刘源呀,这个胖子看上去也挺有钱的……

    从女儿房间出来,殷素娥就去给刘源打了个电话,当她支支吾吾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刘源马上就在电话那头没口子地应承下这事,还一再追问,什么时候要这笔钱?要不是看着天色太晚银行已经关门了,性急的刘胖子兴许立刻就会把钱给抱过来。

    当殷素娥把这事告诉女儿时,秦昭却一定也高兴不起来,她强作笑容和母亲说了两句,就说有事得去办公室一趟,她的教案放在办公室里,忘记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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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秋天(二)

    借口去办公室拿教案,秦昭出了门,可走到楼前那个小小的狭长院落里,她才发现这个时候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好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栋红砖宿舍楼围出来的院落已经有些破败的景象。水泥地上到处是蜿蜒曲折的裂缝,有些人很少走过的地方,夏天里还茁壮顽强的杂草敏感地察觉到初秋的凉意,叶端渐渐显lou出枯黄的痕迹。那堵把学校和宿舍分隔开的人半高墙壁上,不少砖头经历过岁月的沧桑和风雨的摧残,正在慢慢地剥去砖皮,就象一幅深一团浅一片的单色调涂鸦。墙边还有一排半人高的不知名常绿灌木,因为缺少人看管照料,有几株已经枯死,光秃秃的细枝条上挂着不多的几片碎叶。

    秦昭站在院落里,心绪纷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该去什么地方。

    某户人家的电话聒噪地鸣叫起来,打破了这院落里的寂静。

    有些走神的秦昭仰脸望了望自己家的方向。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缘由,她突然觉得这个电话就是他打来的。她忽然就想跑回去接这个电话,问问他,这么长时间他都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自打夏天开始,他就不再和自己联系了……

    她的脸立刻便因为这个想法而发烫。

    他凭什么就非得和自己联系呢,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比普通的朋友强一点而已,从来没说过什么稍微亲密地话。别说亲昵的眼神或者举动,在他们那些屈指可数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除了随口问问下她的学习之外,就连句整话都囫囵不圆泛。唯一能给她留下美好记忆的事情就是春节前两人在一起时吃的那顿晚饭,直到现在,每当回忆起那个晚上的每个细节时,她地脸上就会不由自主地lou出笑容。并且深深地沉醉在自己的回忆中。

    不远处地楼道里传来开门和说话的声音,打断了秦昭的回忆。她就象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赶紧逃进了宿舍与学校之间那条短而狭窄的甬道,生怕一不小心让人窥破了自己的心事。好在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这才放下心,咬着嘴唇揣着手慢慢地走进学校。

    她的手指在牛仔裙地裤兜里慢慢摩挲着小小的传呼机,琢磨着这个时间去哪里比较合适。

    这个传呼机还是几年前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这也是他唯一一次记得自己的生日。想到这里她不禁有几分气苦。要不是粟琴的提醒,这个木讷的家伙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的生日哩。不过她马上就在心里原谅了他,甚至还为他找出了好几条开拖的理由――他肯定是平日里训练比赛太忙了,什么都顾不上,这一点只用看看他省城里地房子就知道了,乱得就象个猪窝,隔三岔五的,还得自己去给他规置打扫;而且一个大男人整天价惦记着别人的生日。又象什么话?

    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来,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去他的家看看了,不知道现在都被他搅和成了什么模样,在她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一个乱七八糟的房间景象,茶几和电视机柜上全是灰,书和录象带扔得到处都是。沙发上不仅丢着几件脏衣服,扶手上还搭着一只臭袜子……

    还是应该过去一趟。秦昭拿定了主意。她马上掏出传呼机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但是公交车应该还没下班,但是回来时就肯定赶不上夜班车了。不过这没什么,今天晚上她就在那边住下,明天一早再回来上班也可以。不过去之前她是不是应该先和母亲说一声?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过去了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迟?

    她有点着急地朝学校大门走去,生怕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校门外不远处就是几条线路的公交车站台,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等车地人,人人都在焦急地等车。不时看看表。再伸长脖子张望下车来车往的大马路。秦昭也不安地注视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并且不停地把传呼时拿出来。盯着那飞快奔跑着的时间。她现在倒是恨不得时间的脚步跑慢一些,要是能倒回去一些时候才更好哩――她实在拿不准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末班车。她还专门跑到站牌前,再一次确定最后一趟公交车的发车时间。再比对时间之后她舒了一口气。还好,看来她能赶上。

    她期待的末班公交车终于来了。

    。公交车又开走了。两个人急匆匆地越过自行车道走上人行道,秦昭却揣着那里,目送着那辆她焦急地等待了半天的公交车消失在远处的车流?

    她临时改变了主意。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从自己地心里彻底消失啊,干嘛还要去管那头笨猪地圈?更重要也更可怕的是,他不再是以前地他了,也不是那个去年夏天还和自己同处一把雨伞下的亲人了,自己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吗,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就变了,自从他从省城去了莆阳之后,他和自己就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她苦闷地顺着街道朝前走。

    自己一定要和他彻底地分开!他是他,自己是自己!

    可自己和他从来就没在一起过啊,又怎么说得上“分开”?再说,她现在都还有他那里的房门钥匙和卧室钥匙,尤其是卧室钥匙,和他走得那么近的粟琴姐都没有哩,这似乎又寓示着某些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东西。自己一手里攥着的传呼机也是他送给自己的,眼下这传呼机从式样到功能早都过时了,自己也舍不得换,舍不得花钱这个理由似乎是自己强加上去的。重要地是,这是他送的……钥匙和传呼机似乎都和自己分开,她对它们有感情。这样说起来,她想和他划分界线就更困难了。

    直到走到街道尽头的十字路口然后再折回身走回学校大门口,她也没想出一个和他“分开”的好主意。她忽然就恼恨起房改,就是这该死的东西让自己又想起他的。同时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还挂念着这个该死的家伙哩。

    学校地门卫看见她并且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不好再在这里转悠,只得做出一付回家的样子进了学校。

    绕过办公楼和教学楼。她突然看见路灯下站这一个高高瘦瘦地年轻人,他正望着悄然改变的操场怔怔地出神。

    那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神智变得恍惚起来。

    她想喊他的名字,张着嘴却说不话,她想跑过去,可随她再怎么努力,脚就象焊在地上一样不能移动。她只能站在那里,任凭铺天盖地的喜悦包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同展望的比赛结束,欧阳东没和球队一块儿回莆阳。比赛里他的脚踝又受了伤,所以他就留在重庆医治。好在这里他有个熟识的骨科专家,以前也一直在为他医治脚踝伤和膝伤,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伤得并不严重,医生说了,只要有六到八周地静养就没事了。可莆阳陶然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俱乐部只能给他两周的假,于是他待踝伤梢有好转就赶紧回来,就是这样,他也没能赶上上一轮的联赛――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医生再三警告他。踝伤没稳定前就匆忙参加比赛的话,再有点闪失就不是休息六十天了,也许得修养上半年甚至更长时间。

    俱乐部一天几个电话催他归队,可他也不敢不听医生的嘱咐。今天上午检查后医生确认他的踝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就赶紧飞回了省城。省城机场时才给殷家挂了电话,趁着这几天清闲,过来坐坐――

    “明天就得回莆阳了。我们球队又输了两场,眼下保级是第一等的大事。不定到联赛结束前都不能有时间过来看看了。”

    现在他和秦昭坐在离学校不远地那家快餐店里喝冷饮。刚才她非得招待他吃晚饭,就领着他来了这里,并且点了许多好吃食。然后就心满意足在旁边看着他把这满满腾腾半桌子东西划拉进肚子里。

    秦昭问:“那你的脚踝没事了?”她很为他担心。她总算觉得自己的脸不再象刚才那样烫得烧手。终于能够平静矜持地看着他了,虽然每一次目光的交汇都会让她脸红心热好一会。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少看他一眼。

    得到一个很肯定的答复,她放心了。但是她马上又问:“那你的膝伤呢,医生怎么说?”

    “现在看来没什么事。”他心里涌起一种暖融融地感觉,这是被人关心呵护时才有的那种亲切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膝盖也带着伤,而且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它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所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处伤病。他笑着说道:“等今年联赛结束了我大概能有一个很长的假期,我和医生说好了,那时就去重庆做一次彻底的检查膝盖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因为空气不流通而脸色红扑扑的秦昭,也看见了她眼底流lou出的担忧,赶紧补上一句,“初步检查没看出膝盖有什么大毛病。”

    秦昭这才彻底放了心。

    刚才见了面她就没敢让他去自己家。她生怕自己的窘相被他看见,恰好他也没吃晚饭,便推说自己上班领了工资还从来没请他吃顿饭,再怎么说也得请他一回,于是就把他领到这里。当然她也不愿意他去家里坐。想到妈妈一定会提及给他和粟琴撮合地事,她心里就不舒服,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事给遮掩过去。虽然她也知道这事迟早都会遮不住,但是,能拖到几时算几时吧……

    她把吸管在橙汁里搅来转去,淡淡地问道:“粟琴姐最近好象也去过重庆。你们见面没有?”

    ”“没有。”他摇摇头。到现在他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所以他转过了话题,“当孩子王有什么感想和感悟没有?忙不?

    秦昭立刻高兴地告诉他,做老师可有意思了:“你都不知道当个老师有多好玩哩。每天上课时五六十个学生齐刷刷地站起来,和你说‘老师好’,那时刻你就感觉到作老师有多幸福;然后假如他们上课时他们要不专心听讲,你就随便罚他们站。还可以让他们下课后不许回家;高兴时你可以给他们随便布置一点点作业,不高兴时就喊他们把辅导书上地题全部做一遍……”

    欧阳东惊讶地看着突然间就兴高采烈起来地秦昭。她就是这样做老师地?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当初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不也象她现在这样激动吗?那时节,无论什么东西在自己眼里都是新鲜的,都透着新奇的诱惑力。只是他没想到,都上这么长时间班了,秦昭竟然还把工作当成一个可爱的玩具。他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脸庞,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只有不把枯燥乏味的工作当成工作。只有不把它看成是生存地基本条件,才能享受到工作的乐趣,才能在工作中发挥出更多地热情和取得更大的成果……他为她感到自豪,更让他骄傲的是,她还是一名教师……

    他突然发现秦昭低下头来不说话。他马上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一直在盯着秦昭看,都看着她不好意思了……他也有点不自在,自己失态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他是她的哥哥。

    但是毕竟有些冷场的感觉。

    好在秦昭一边把饮料里的冰块刨来刨去一边问他:“你哩。这段时间怎么样?”想到过我没有?她最想问的就是这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变了一个样。

    欧阳东笑着说道:“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和平常一个样――训练,比赛;比赛,训练;球场宿舍宿舍球场……”

    其实不一样,很不一样。他在重庆看病地这些时候想了许多事情。也发生了两桩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一件也没法和秦昭说。

    ……和重庆展望展望踢罢比赛的第二天,当地报纸就说他的技术水平和竞技状态都“不如去年”,这就是不一样;国家队在月初有一次飞行训练,他也没进大名单,这和上半年一样,其实也是不一样;陶然队再输两场,名次还没跌进降级区,但是积分已然踏入降级圈,这也是不一样;明年到底是走还是留。又怎么走怎么留。是不一样……

    他在那场比赛里发挥的并不好,早早地遭遇脚踝伤是一个原因。不得不参与防守是更要命的原因。甲a俱乐部里,陶然的实力和底蕴都不够,客场面对重庆展望这样的豪门强队,紧收防守几乎是必然的选择,尤其是在这联赛地关键时刻,守住手里的一分远比奢望三分更加现实,于是他就不得不担当起中路防守的重担。同时他还得为球队的进攻做曲划,这更是他的首要职责。不仅是面队重庆展望他得这样做,面对山东大东海时也是这样,面对北京长城同样是这样,球队需要他反复地参与防守和进攻,于是他就不能不在前后场之间来回折腾。他是最需要队友保护和支援的,比赛中他却只能去保护和支援队友。要命地是,主教练袁仲智从来就没完全信任过他,虽然他偶尔也会解放自己,但是比赛稍有不如意,他就会回到老的战术打法上――防守反击。他能理解袁指导的苦衷,在比赛的过程和比分之间,俱乐部,或者说俱乐部背后的股东重比赛的比分,于是“保平争胜”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袁指导的座右铭。只是他们就没想想,在陶然如今的实力下,在俱乐部保守的战术思想下,他欧阳东处在一种任何的境地里?他又多少个二十七岁能够折腾到无休止地前后场奔跑上……

    “他地竞技状态和技术水平都在下滑”,这句话他已经听见看见不少次了,他的情况甚至被媒体和球迷们当作球员中地反面教材。他现在都不想去搭理说这些话地人。他们知道什么?他的水平和状态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好过,在比赛中的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时候。每当皮球落到他的脚下,如何去更加合理地处理它就象烙印一样清楚无比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有足够的力气和心气去让进攻转化为实质地威胁,连他自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颠峰时期已经到了,只要给他那个舞台那片天地,他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可就是没有他地舞台。或者说,目前的陶然不能给他这个舞台――当他抬起头来寻找队友时。他们还在苦苦地防守;当他需要队友来为他分散对手的防守时,他们正在不知所谓的跑动;当他在对手的防线上觅到一个破绽一个机会时,他们却在那个破绽的十万八千里以外;球队不需要他来组织进攻,他们更需要他来防守……

    今年他的各项数据全面大幅度滑坡,从进球数量到助攻次数甚至触球次数上都远远不及去年,但是有一项数据一定创下自己踢球以来地新高――奔跑距离,连从来不信任自己的袁仲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莆阳陶然跑得最远的球员,也许还是全联赛里最能跑的球员。

    所以国家队不征召他就可以理解了。谁会去注意一个降级热门球队里的队员呢?何况这家伙连他的看家本领都失去了……

    所以联赛还没有结束,他就已经开始考虑明年何去何从。转会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他不想再在莆阳陶然虚度一年,他不能把自己的颠峰时期耗费在一家年年都在为保级奔波地俱乐部上,他的梦还没实现,所以他一定要走,绝不会留下!只要陶然愿意放他离开。哪怕为此倒赔陶然些钱都可以!

    当然并不是真的需要他

    倒赔俱乐部点钱。虽然他不再是国家队队员,哪怕众口一词批评他不进反退,他的身价并没有受多少影响,那些一直惦念着他的俱乐部还是愿意掏出大把的钱来追逐他,只要陶然肯撒手,他们收到地钱不会比去年他们得到他时付出的少多少。已经有两家俱乐部拼命朝他摇晃橄榄枝。并且向他保证,他为他们踢球时的待遇不可能比陶然给的待遇低。这其中就有武汉风雅,再一次争夺联赛冠军不果的湖北人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联系了。

    但是这事如今又有点变化。变化的倒不是思贤若渴的武汉风雅,而是另外一家第一次和他联系的俱乐部。这家俱乐部是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他的,这个叫张达的家伙轻描淡写地给他勾勒出一幅他从来没想过地图画:让莆阳陶然降级吧,这样欧阳东就能以自由球员地身份参与转会,那时期冀得到他的俱乐部完全可以把大把地转会费填补到他的待遇上,这样,他就能跻身甲a联赛最风光球员的行列――陶然给他的待遇连他自己都有些咋舌,可在张达眼里却算不得什么。他离顶级球员的身价还差一长截距离哩。再翻一番也许都还不够……

    他考虑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认同张达让他在重庆修养六周的建议。离开莆阳是一回事。但是球队保级是另外一回事,他不能在球队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球队,这事他做不出来。从来没有保级经历的莆阳陶然现在最需要他,不仅是需要他作为球员的能力,也包括他的保级经验――他至少参加过重庆展望那两场保级生死战,在那种前进一步是天堂最后一步是地狱的时刻,他不忍心在球场外看着队友去厮杀……

    这些他都没告诉秦昭。

    “那你们保级没问题吧?”秦昭问。她也很关心这事。她对足球的理解中,只要陶然留在甲a,那么他就不会离开省城,也就是不离开她。虽然他和没她好,但是能经常看见他,她也就满足了。

    “绝对没问题!”欧阳东很爽快很干脆地说道。这话时一股豪气在他胸膛里澎湃荡漾,他欧阳东别的本事没有,就有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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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秋天(三)

    时间已经很晚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这个时候也没有几个客人,服务员大都在柜台后面坐着偷闲休息,两个看上去精神很好女孩一面整理着柜台里餐盘餐具,一面小声地说着话,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望着秦昭笑笑,并且伸出两个手指头朝她比划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俩女孩都认识秦昭,她们曾经在这家快餐店里一起上过班。今天晚上她们刚刚来上夜班,就看见了秦昭,还看见了和她坐在一起的欧阳东,于是她们就找着借口跑来放肆地把欧阳东好生打量过一回,并且趴在秦昭耳朵边叽叽咯咯地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是我哥。”秦昭满脸通红地为自己辩?

    。你哥?她们才不会相信这鬼话哩。不过她们也没多纠缠,只是大声地叮嘱秦昭,她一定要记着请她们吃炸鸡腿,而且是两个鸡腿,还要请她们喝饮?

    心虚的秦昭根本就不敢反对这无理的要求

    只能胡乱答应着把她们打发掉。

    猜到三个女孩在嘀咕什么的欧阳东知趣地没掺合到这个事情里,他装作打量快餐店里的装潢把头转到了一边去,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墙壁上用彩色泡沫块拼凑出的一幅画,猜测着这到底是抽象派的风格,还是后现代主义的手法。他偷空瞄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再抬眼时正好看见秦昭在望着他。

    “我得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回莆阳。

    秦昭矜持地点点头。

    。虽然她很想再和他多说一会儿话。哪怕再多看他几眼也好,可她实在是寻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挽留他,而且……而且这个到处都是陌生人地快餐店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只能盼望着他能送自己回家,然后她就好邀请他进屋去坐坐,那样的话,她就能再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是就连她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很快就破灭了。

    很明显,她的东子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有风度。他只叮嘱了一句:“你也赶紧回去吧,明天还得给学生上课哩。有事给我打电话。”就招手喊住了一辆恰巧打这里路过的出租车。紧走几步赶过去。

    !秦昭顿时气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叫“有事给我打电话”?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我就打!偏要没事就打!气死?

    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地欧阳东似乎记起了什么,又回转身,朝站在街边攥着传呼机发气的秦昭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从衣兜里掏摸出一个信封一样地东西。

    秦昭立刻便把拿传呼机砸他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她笑吟吟地迎上了几步。

    ”“差点忘记了大事。”欧阳东把手里的信封递给秦昭。“信用卡的密码就在里面夹着的纸条上。我在重庆时看见报上说房改要开始了,怕事到临头时家里又一时钱不凑手……这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你可要马上告诉我?

    “够了!”秦昭接了信封看也没看就揣进兜里。你做事那么细心周到。这上面的钱还能不够么?“我回去了……”她掉头就走。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再不走让他看笑话么?

    欧阳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气哼哼地离开。他可真闹不懂这家伙,前一刻还那么开心地听他讲球队里地趣事,枝枝叶叶地刨根问底,怎么转眼间怎么就连个再见也不和自己说便自顾自地跑了?

    直到坐在出租车里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车顺着交通顺畅的第二环城路很快就到了聚美花园小区的大门口,远远地看见门口有人在等出租车,司机便和欧阳东商量,看他能不能就在这里下车。自己也好拣个便宜客人――他挣点辛苦钱不容易,要是把欧阳东送到地方再返回来,搭上油钱和时间不不定这个客人就被别的出租车截走了,那样的话也许他就得再往前开很时间才能寻到一个客人。

    欧阳东很爽快地答应了。

    师傅便把车直接开到两个等车人的面前,对还在身上掏摸零钱的欧阳东说:“三块钱的零头就不用了……”

    只找到两个一圆硬币地欧阳东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有两块零钱了。”他把零钱递给师傅就拉了车门下车。刚刚展起腰,却就楞住了。

    拉开后车门的叶强也楞住了。

    倒是叶强旁边的女子还在小声说话:“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惦记……”昏暗的灯光中她一下没能认出欧阳东,但是男人突然停顿下来,还有那张皇惊愕的神情让她很诧异,她不禁抬眼仔细看了看从车里出来的高个子男人。她也楞住了。

    。“叶老师。”欧阳东率先反应过来,他和叶强打着招呼,并且很快地瞄了旁边地胡畅一眼。他同这个房地产公司的业务代表打过几次交道,还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叶强的情?

    …叶强停下脚步。朝欧阳东伸出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话才出口他就恨不得再把这话给咽回去。欧阳东在重庆住院十多天。他就只打过一次电话,还是在他入院的第二天,自打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和他通过话。这事要是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以前东子伤病休息的话,即便不进医院,他每隔一两天就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要是能拖得开身,他还会专程坐飞机跑一趟?

    。欧阳东和叶强握握:“我刚到。”他有些尴尬,因为他也说了假话。而且还是个叶强一眼就能看穿的假话。叶强在省城和重庆之间来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不可能不知晓重庆到省城地航班时?

    握手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那层淡淡的但是确实存在地隔阂。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俩已经快有半年没怎么见面了,两个人都在回避或者说是在逃避着对方,即使见了面,也总有一个人会寻出理由来终止谈话。叶强知道欧阳东肯定知晓自己和胡畅地事,欧阳东也知道叶强一定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躲着他,他们俩都知道揭穿这件事肯定会给两人之间的友谊和信任带来很大地伤害。甚至是毁灭性地破坏,所以他们都小心翼翼地躲开对方。希望这件事最终能自然而然地得到解决――很多这样的事都是在悄无声息中渐渐地消逝了地,这一次它也很有可能就这样被妥当地处理,然后被遗忘,最后成为一次值得回忆或者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撞到一起,而且叶强还和胡畅在一起。

    半晌,叶强才勉强找到个话题打破这教人难堪的安静,问:“你的伤好了没有?”

    。“差不多能上场了。但是医生希望我在赛季结束后再回重庆去做一次全面检查。”欧阳东没打算对叶强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膝盖上的伤还没有最后确诊,脚踝的伤暂时是没问题了。不过我还是要小心――要是再被人踢一下,估计今年地休假就得泡汤。”他脸上挂着笑容说?

    。“唔。”叶强也配合地在脸上挤出笑容,但是除了这一声,他就再也寻不出什么话?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瞬间两人都清醒地认识到,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正在经受着一次重大考验。

    惶恐、惭愧、痛苦、歉意和悔恨交织着出现在叶强的脸上,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朝欧阳东望上一眼,更不要说让他来寻个打破这僵局的话题。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胡畅低声地嘱咐吩咐出租车司机开着计价器等待。然后她很聪明地退到光线不好的地方继续保持沉默。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要是说错一句话,或者选错说话的时机,欧阳东也许就会立刻爆发――好几个人都告诉过她,平时看着脾气温和的欧阳东骨子却流淌着“岩浆一般灼热地”血液。

    面对神情复杂的叶强,欧阳东也有些羞愧。重庆时当别家俱乐部找上他,探询他今年有没有转会的打算以及转会的意向时,他只说了“联赛后再考虑”,却不象以前那样说“找我的经纪人”,他甚至都没主动把这些事打电话告诉叶强,而他想在换家俱乐部的想法,更是提也没和叶强提。维系友谊地信任链条,已经在他的这一头出现了裂痕。

    。欧阳东在心里叹息一声。眼下叶强不可能寻出什么恰当的客套话,因为他害怕无论找出什么样的托词都有可能会惹恼自己,那样的话两人的友情就是真正走到尽头了。所以说这个尴尬的不期而遇应该由自己来结?

    ”“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赶回莆阳训练。”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而且他还为叶强找了一个台阶。“今天晚上就不请您吃饭了。

    “唔?”叶强支吾着,“好,改天吃饭,改天吃饭……”

    。这一回是欧阳东没有说再见。他只是朝叶强略略点点头,就迈开长腿走了,转眼间就消失在小区里的道路拐角处。自始至终他都没和胡畅打招呼,也没正眼看过她,就象压根没有这个人一?

    第二天一早欧阳东就回了莆阳。

    六轮联赛一分未得的莆阳陶然,如今就象一片秋雨中飘摇的即将凋零树叶。

    还有八轮比赛,这个赛季就要结束了,陶然才有二十二个积分,只是依着净胜球地微弱优势,勉强维持着自己联赛倒数第四地位置。

    球队的形势再也容不得人有丝毫地乐观。

    主力中卫向冉还没能伤愈归队,右边后卫又进了伤兵营;而几天前。省城大医院就诊地向冉的诊断报告更是让球队并不稳固的后防线雪上加霜――他的伤势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个赛季还能不能上场比赛都得打个问号;另外一个中卫劳舍尔在中路防守上孤木难支,场场比赛都拼到吃牌,眼见着再有一张黄牌便要自动停赛一轮,大家都不敢想象两个主力中卫同时缺阵的陶然届时会是怎么样一番景象。联赛中段光彩四射的前锋肖晋武还是没能找回他地射门靴,老前锋周富通的体能又不能让他坚持下一个完整地赛季,两个替补前锋一个到了场上就放不开。放得开手脚的余嘉亮却又久疏战阵,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法调整出状态。而中场的糟糕表现更是众矢之的。前锋们抱怨自己得不到中场的有力支持,后卫们责怪中场没能为自己提供一道坚实的屏障……人们也在背后埋怨主教练袁仲智,但是袁指导那日益消瘦的面庞和被困境折磨得没有多少神采地眼睛,又让大家不能把球队的糟糕境遇全部推卸到他的身上。然而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来为球队可能的降级厄运负责,拿着比谁都高的工资的欧阳东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反正他正在重庆养伤哩,这个赛季还会不会回莆阳都是个未知数……

    这几天,有一个小道消息在球队里广为流传:欧阳东肯定不会回莆阳了。他会在重庆的医院里呆到联赛结束,或者呆到确认陶然降级。这消息被传得有鼻子有眼,所有传扬这事的人都明白地指出,在球队降级一事中能获得最大收益地就是欧阳东,在他同陶然的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假如球队跌入甲b,他就能以自由球员的身份离开球队……

    球队上下谁都明白这一条意味着什么。

    于是那条消息就以更翔实的内容更快地传播开。直到被当成新闻的背景资料而刊登到《慕春江日报》的体育版。那篇文章忠实地记录这个传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到欧阳东,但是“一度红遍甲a”和“拿着球队里最高地薪水”这两句话,都确凿无疑地把矛头对准了欧阳东。章还煞有介事地透lou了一个“业内人士”说的话,提到有好几家甲a俱乐部已经盯上欧阳东,并且向陶然俱乐部询问了他的转会价格。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已经直接与该球员有过联系”。

    都这样了,还能没有联系?骗谁呀!原本就为球队命运而发愁的球迷们立刻被这篇文章撩拨得满头满心都是蹭蹭乱窜的火苗,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在唾骂忘恩负义的欧阳东。

    他难道就忘记了,没有莆阳陶然就没有他欧阳东的今天吗?

    这文章也和俱乐部里的传言互为佐证,现在球队里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那条消息的真伪了。

    也就是在文章见报的当天上午,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地欧阳东回到了莆阳。

    他很快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俱乐部大门口比平时多了几个保安,惴惴不安地紧张注视着大门外那群愈聚愈多地情绪激动的球迷。马路边停着两辆警车,几个警察在人群外围小心地维持秩序。有人在激昂地叫嚷着什么,隔得远听不真切,不过他地话一定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人群不时地爆发出一阵乱糟糟的呼喊。并且试图突破保安们的阻止进入基地。警察立刻走过来,严厉地警告几个带头闹事的家伙。于是人群就会稍微安分一些……

    类似的情况欧阳东在重庆时遭遇过,前年展望最艰难的时候,愤怒的球迷便曾用石块和硬物把俱乐部的大客车车身砸得坑吭洼洼,到最后就没剩几块完整的车窗玻璃。

    欧阳东马上就让出租车改道去基地的侧门。

    侧门也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保安,而且坚决不同意出租车进入基地,哪怕车上坐的是欧阳东也不成。平时很好说话的保安们难得地照章办事一回,欧阳东也只好付了预先讲好的车钱,不尴不尬地强笑着从大铁门上的小门进了基地。

    往常和队员们一道亲热地喊他“东子哥”的保安们,这一回是连眼皮都没朝他撩一眼,而且从他们脸上那冷淡呆板的神情来看,他们没有拦下欧阳东并且让他出示身份证明,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事情了。

    从侧门过去不远就是青年队和少年队的训练场地,好些队员正在安静地做着准备活动,这两支球队的主教练贺伯年就站在场地边和两个助手说着话。个助手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欧阳东,他立刻把这个事告诉了另外两个人。另外一个助手愤怒地说了句什么,老教练贺伯年严厉地也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个助手就带着一脸的不情愿去了各自的训练场。

    贺伯年合上了手里的训练教案,走了几步,来到道路边等着欧阳东。

    欧阳东抢上几步,说:“贺指导。”

    “唔,你回来了?伤什么了?”

    “基本上无碍了。”

    ”“那就好。”贺伯年淡淡地说道,“不过还是要当心,场上场下,下黑脚的家伙多,要多留个心眼。

    。这话让欧阳东一怔。比赛场上偶尔遇见这种事很正常,这大都是无心之过,被对手戏耍急了失去理智的球员有时按捺不住情绪,奔着人就去了……可在场下还有谁会下黑脚?那可都是自己的队友啊,谁能昧了良心做出这种歹毒事?他一时咂摸不出贺伯年这话里的滋味,再抬头想细问时,老教练已经抄着手站到场地边,监督他的队员们训练了。他不好去打搅老教练的工作,只好先去俱乐部报到销假,然后顶着满脑门心事回了自己的宿?

    …待他回到宿舍,他的心事更重了。路上碰到了几个队友,都是不冷不淡地和他打个招呼就找理由躲开他,更有不少人远远看见他过来,马上拐弯岔上小道,实在避不过去也是埋头走路假装没看见他,连丁晓军都看见他便掉头望回走?

    再想想基地门口群情激愤的球迷,欧阳东就知道这些事的起因只怕都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俱乐部总经理方赞昊便敲开了他宿舍的门。

    。“有点事和你说。”方赞昊随手关上门。就在他关门的一刹那,欧阳东瞥见好几个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的队?

    bk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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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介绍:
这是一部写实的作品…… 欧阳东,一个年轻的大学生 单位破产了,他下岗了,失业了 但是在一个既普通又非常的机会下,他很快又上岗了 不过,这一次的工作很特殊:踢职业的足球! 求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求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求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