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咫尺天涯(五)
一高峰但见皇上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钱万峰和蔡玉龙二人,心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皇上不放心我,所以才……口忙道:“好好好!这个是自然,只是二位不好好地呆在京城伺候皇上,怎么有空跑到这大漠来了?”钱万峰二人呵呵苦笑,但听蔡玉龙道:“还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办差,要不然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蔡玉龙二人同时上下打量了萧湘秀一眼,倒也没多问,寒暄着四人来到一座颇为宏伟的三间大殿之前,但见夕阳余晖照射之下一牌匾,其上所书‘金玉堂’,金玉堂四周清兵三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守卫严密。钱万里二人将一高峰二人送至门口,便是告辞。
一高峰二人心忐忑,犹豫间,但闻屋内一个威严有力的声音透门而出,道:“既然来了就进来!”
推门,入!金玉堂之内光线颇暗,但见迎面屏风之前一绛衣老者背对二人负手而立,其后一书案横亘于老者和二人之间,书案上一灯如豆,八把太师椅分列于二人两侧。一高峰躬身低声道:“孩儿见过爹!”同时右手轻轻一碰萧湘秀,萧湘秀当即亦是躬身弱弱道:“萧红见过伯父!”
绛衣老者正是镇北将军一迟远,嗯了一声,转身,双目精光四射,落在二人身上,道:“十年了,唉……若不是为父请你来,还不知道你我父子二人何时才能相见!”一高峰低头不语,萧湘秀低头偷眼,但见一迟远满脸髯须丛生,仿若乱草生在脸上一般,一迟远又道:“好,家丑不可外扬,这次皇上突然差钱侍卫和蔡侍卫来到大漠,你可知是何故?”
岂料一高峰道:“不知,孩儿此次前来是请父亲大人应允孩儿和萧红结为夫妻的!”萧湘秀没有料到一高峰这么直接地将二人之事讲了出来,饶是她素来行事泼辣妄为,此刻也是羞得眼睛只看得见自己的脚尖。
一迟远双眼眯成一条线,道:“呃,这个……”复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萧湘秀,道:“婚姻大事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萧湘秀心沉,一高峰声色冷峻,道:“萧红是孤儿,媒妁之言随便找一个人便可,父亲大人只需点头即可!”
一迟远迟疑片刻,缓缓点头,道:“是啊,为父一生献给朝廷,在这边关一待就是三十年,你娘又去世太早,这些年……唉……你已是一大把年纪,好吧!只待这次大漠事了,为父便为你二人举办婚事!”
一高峰和父亲关系本是很僵,不想父亲一口答应,不禁喜出望外,侧望向萧湘秀,但见萧湘秀喜羞涩万分,心欢喜之极,露出极难一见的笑容,对着一迟远道:“孩儿谢过父亲大人!”
一迟远也是喜上眉梢,传令下去,又请了御前侍卫钱万里、蔡玉龙和宁夏府胡方儒胡大人,点亮宫灯,在这金玉堂之上摆上酒宴。
众人闻之,俱是祝贺,金玉堂之上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酒过三巡,生得颇为儒雅的宁夏府胡大人开口道:“将军大人,此次得钱大人和蔡大人还有叶大人和神捕大人相助,相信不日便可彻底消灭大夏国反贼,哼!想当年燕赵三十六骑是多么嚣张,下官这一口恶气一憋就是二十几年啊!”
钱万里两眉本是生的很开,此刻大笑,分得更开,道:“胡大人宽心,此次势必还大漠百姓一片青天,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唐门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相信唐灵那小姑娘在我们手,唐向天不日就会赶来自投罗,哈哈哈——哈哈哈——”
一高峰和萧湘秀同时一惊,不想唐灵已是落在宁夏府手,脸现黯然,坐于一高峰之旁的蔡大人但见此状,一拍一高峰肩膀,似是语重心长道:“兄弟,我给你交个底,你先前于唐门调查无功而返,皇上那边已是不高兴,后又于山海关阻止你师父叶大人救了任飘萍,皇上更是震怒,幸而之后你查探剿灭震天帮一帮反贼皇上才没有怪罪下来,这次皇上不放心你才让兄弟我和钱兄前来督战,兄弟可要多思量啊!要为你自己的前途想想,还有将军大人,嗯……还有萧姑娘啊,呵呵……”
一高峰心生寒意,面色峻冷,望向萧湘秀,一迟远同时道:“高峰!蔡大人所言极是!”钱万里接口道:“是啊,蔡兄可全是为你好啊!”
一高峰不语,萧湘秀却是已经开口,眉目轩昂,道:“敢问各位大人,朝廷此次是要歼灭大夏国还是要击杀任飘萍?”
众人愕然,不想这种场合之下萧湘秀居然这般,蔡大人笑道:“萧姑娘,这个有分别吗?大夏国的主人李昌夏如今生死不明不见踪影,任飘萍实为李昌夏之子李德睿,他若不死何以向皇上交代!?”
萧湘秀脱口而出:“不对,他不是李昌夏之子!”
包括一高峰在内诸人大惊,同时看向萧湘秀,萧湘秀却是没有下,她怎么能让在天之灵的姐姐再次蒙羞,她又怎能让任飘萍这样的身世公之于天下。萧湘秀转看向一高峰,道:“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真的……”一高峰点头,霍然起身,斩钉截铁道:“我一高峰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任飘萍决不是一个野心勃勃欲称王称霸之人,也绝无半点反对朝廷之心,而且这次他在朝鲜国所立之功,切断了吴三桂和朝鲜国联手的希望,皇上当是再明白不过,我不信皇上要除去这样一个于国于民的英雄!”
众人闻言,俱是不屑一笑,一迟远叱道:“孽障!你在朝廷为官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样明显的道理都不懂!唉……”
同样‘唉’的一声响起于金玉堂之外,金玉堂之内惊愕四起,一高峰却在闭目叹气。
现在,一高峰等人金玉堂门外,但见四周守卫俱是倒地不起,宫灯照射之下,任飘萍五人正岿然立于金玉堂前面雪地之,五人身后两旁雪地之,几株寒梅含苞待放。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咫尺天涯(六)
原来,任飘萍等人出了镇北堡之时,任飘萍心知整座城突然之间消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是在这满地皑皑白雪之,仔细观察之下,果然现雪地被踩踏得露出斑斑黄泥的一条路向银川方向延伸而去,是以才决定去宁夏府一探。
当任飘萍五人赶至宁夏府衙之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四下查看一番,但见金玉堂四周戒备森严,耳闻其内觥筹交错之声,五人遂决定前去查看。之时但见守卫至少有四五十名,燕无双四人正苦于无计可施之时,任飘萍淡笑,出掌,掌向虚空,血红莲花初现夜空之,煞是好看,渐渐,那血色愈来愈浓,莲花愈来愈大,竟是有些妖异,那妖异的血红的莲花就那么一如闪电,闪电逝,莲花去,虚空沉寂,众守卫只觉一种虚幻和虚无自灵台之间飘过,痴立不动,仿若这一刻时间停止,生命顿逝。任飘萍便在这一瞬咫尺天涯展开,绕着众守卫身形疾走,十指翻飞疾打众守卫章台穴和哑穴,当最后一名守卫倒地之时,任飘萍已是站立于燕无双四人之前。
燕无双四人惊异不已,筱矝不禁想起任飘萍之前在贺兰难听雨提到他的身世时似乎使用过此招,任飘萍淡笑,心知自己的这万种风情掌的最后一式‘前尘如梦’又有了精进,而这招‘前尘如梦’轻则可以使人恍惚,重则可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
任飘萍回冲燕无双四人一点头,飞身掠向金玉堂屋顶。
现在,任飘萍,一袭白衣,如山之重静立于月下,遮掩不住的忧郁的脸,淡笑,娇美万种风情的燕无双和清冷风华绝代的筱矝分立于任飘萍的两侧,黑白无常二人阴冷森然立于任飘萍身后。
一迟远等人但见任飘萍五人无不耸容,站于金玉堂门前距任飘萍三丈之远的一高峰裂唇苦笑,道:“老狐狸!”萧湘秀望着任飘萍欲言又止。
任飘萍抱拳笑道:“十年终得一线姻缘,恭喜二位!”筱矝等人也是抱拳道喜。一高峰喜欢任飘萍这种临危不惧谈笑风生的,可是此刻一高峰恨不得任飘萍立刻从眼前消失,一高峰几乎从不挤眼,可是现在一高峰在挤眼,而且是狠狠的挤,他相信凭借任飘萍的眼力一定能够看到也一定能够明白。
任飘萍却是看不见,因为任飘萍非但没有走,而且向前迈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不仅仅是因为身后急促赶来的清兵的脚步声,也不仅仅是因为身后飘来的火绳枪引火绳燃烧出的浓浓火药的气息,当适才闻得朝廷意图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决定,大夏国必须消亡,但是大夏国的子民不能消亡,江湖可以没有自己,但是江湖不能没有唐门,不能没有少林武当,不能没有丐帮青城,不能没有……
任飘萍这一迈步,咫尺天涯展至巅峰,镇北将军一迟远眼帘甫一落下,再启,任飘萍便似一道闪电劈至眼前,于一迟远而言,指挥千军万马易,躲避咫尺天涯难!一迟远惊愕骇然之际,任飘萍猿臂轻舒,十指尽展,已是将一迟远擒获。
众皆哗然,一高峰惊呼道:“老狐狸,那是我爹!”钱万里和蔡玉龙二人大喝道:“任飘萍,你胆敢劫持朝廷一品大员!”宁夏府胡大人哆嗦着大喊:“来人!来人!来人!”
任飘萍笑,心知那镇北将军和御前侍卫俱是从一品,而宁夏府只是从四品,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擒住一迟远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此刻清兵已是将火绳枪对准了任飘萍和燕无双四人,而此刻一迟远忽然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生死一线,咫尺天涯!”复又沉声喝道:“任飘萍,你知道你在赌的是什么?!”
任飘萍此刻持必死之心,一手紧扣一迟远头顶百会重穴,一手持弑天剑,豪气干云,道:“富贵前程,转眼烟云!人生三赌,赌爱恨,赌生死,赌万丈红尘!”
众人皆惊,一迟远道:“好一个人生三赌!只是任飘萍,你可知道,本将军一心为了皇上为了国家社稷,怎会受你一介武夫威胁,来呀!众将士听令!无须顾及本将军,将一干反贼就地射杀正法!”
但听钱万里、蔡玉龙、胡方儒及一些将士大声呼道:“将军!”“将军!”“……”
一迟远闻之竟是老泪纵横,无语。
任飘萍一颗心直向下沉,原本一切的算计的算计都是以一迟远的性命作为筹码,岂料一迟远竟是如此忠肝义胆,燕无双四人但见眼前此状,焦虑万分,却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只是燕无双此时突感恶心之极,连连干呕几声,心惊,复又大喜,情不自禁抚摸自己小腹,暗道:难道……我的孩子!转而面显悲凄,望向任飘萍。
这时,胡方儒退后几步向一清兵吩咐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一高峰这时缓缓走向任飘萍,道:“老狐狸,江湖不适合你,同样,朝廷也不适合我,我们都走错了路!放了我爹吧!我一高峰以性命担保你们五人安全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任飘萍笑道:“你我还有退路吗?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死吗?”
一高峰不语,众人俱是不解,钱万里和蔡玉龙相互一视,钱万里叱道:“任飘萍,你既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那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任飘萍笑道:“好!皇上担忧有四,一则是大夏国的复国,二则是江湖武林各派暗的反清复明势力,三则是‘九鼎天下’奇书落在江湖,四则是李闯王的藏宝归属,大人,不知任某人是否言?”
钱万里和蔡玉龙二人四目圆睁,相互对视,同时望向任飘萍,但见蔡玉龙点头道:“不错,皇上担忧的正是这些,怎么?你任飘萍要替皇上分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咫尺天涯(七)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替皇上分忧?笑话,任某人做事一向随心而行,只是不愿太多无辜的人死去,留下太多无父无母的孤儿!”
钱万里冷笑道:“看不出任少侠居然如此悲天悯人!”
任飘萍充耳不闻,自顾道:“以三日为限,任某人定当将这四件事办妥,三日之后大漠不再有大夏国,江湖各门派反清势力不复存在,九鼎天下一书和李闯王的藏宝一并交给朝廷!”话落,放开一迟远,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直向燕无双四人走去。
众清兵皆闪于两旁,胡方儒和钱万里二人忙上前道:“将军?!”众清兵迟疑,俱是望向镇北将军静等一迟远令。
一迟远推开胡方儒和钱万里二人,眼睛死死盯住任飘萍,右手高高举起,悬于空,燕无双四人见状,惊呼道:“任公子!”“公子!”
任飘萍当然知道此刻命悬一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每一步走得是如此的坚定,后背却是冷汗涔涔,他赌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更是一颗心,镇北将军的心,一高峰的心,这里所有的人的心。
一迟远的手依旧悬于空,犹豫不定的眼神在任飘萍跨出五步之际百转,任飘萍跨六步,一高峰也跨出六步,一高峰高大的身躯现在就站在一迟远的身前。一迟远望着一高峰左眼坚定右眼哀求的眼神,终是叹道:“好!本将军就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此时此刻,若有半点差池,本将军定叫尔等血洒大漠!”说罢转身进了金玉堂。胡方儒对着众清兵一挥手,喝道:“你们还不散了!”
任飘萍笑,燕无双等人一颗心这才放下。
清兵散尽,任飘萍五人正要离去,一高峰和萧湘秀但见钱万里等人也是进了金玉堂,走至任飘萍五人身前,燕无双道:“神捕大人,多谢!”一高峰道:“谢我作甚,要是老爷子一意孤行,只怕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挡不住!”燕无双点头,暗自庆幸。这时,萧湘秀拉住燕无双的手,附耳问道:“有喜了?!谁的啊?!”原来之前燕无双干呕恶心一幕被萧湘秀瞧在眼里,虽说萧湘秀尚是未嫁,但是身为金凤楼的楼主的她怎么不知,是以才有此问。燕无双顿时羞得抬不起头,娇躯直往后一跳,嗔道:“哪有哪有?”一双美目却是偷偷瞧向任飘萍。
众人不解,筱矝道:“怎么了?”萧湘秀笑,燕无双大声道:“不许说,不许说!”尽显女儿态。筱矝更是疑惑。任飘萍这时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有事要做,二位,就此一别吧!”
一高峰和萧湘秀点头,送任飘萍五人出宁夏府,临别,一高峰道:“老狐狸!你可是要去救唐灵?”任飘萍沉默片刻点头。一高峰望向虚空夜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劝你不动,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唐门的事情只怕不是你我二人努力可以化解的!”任飘萍点头,面色凝重,道:“我懂!”
望着任飘萍五人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一高峰又是长叹一声,萧湘秀皱眉道:“可怜的孩子!他怎么一点也不像姐姐呢?”一高峰闻言,呃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亥时初刻,宁夏府大牢。
能见到的狱卒现在全躺下了,牢头现在战战兢兢站在任飘萍五人的身前,燕无双的鱼肠剑冷冷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搜遍整个大牢也不见唐灵的影子,燕无双按捺不住愤怒,厉声道:“你最好立刻告诉我唐姑娘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要不然的话,姑奶奶现在就把你吃饭的家伙砍下来!”任飘萍四人虽是心情不好,但闻燕无双此言不禁相视一笑。那牢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道:“姑奶奶啊,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在你们之前,胡大人的亲信王子龙刚刚把人提走,小的问了一句,那王子龙说是军机不可泄露,小的哪敢再多问一个字!姑奶奶,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姑奶奶就是砍了小的的脑袋瓜儿也是这话!”
众人自是不再为难牢头,好在知晓唐灵被关押时并未受到严刑拷打,反倒是备受礼遇,众人一时之间也放下了心。
出大牢,走在街上,想到任飘萍答应镇北将军之事,俱是不语,大漠的夜出奇的冷,繁星点点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里看不见嫦娥,想必是冷得跑回屋里去了。
任飘萍心情颇为沉重,却是见大家一言不,不由得学起那牢头的语气,道:“我的姑奶奶,我们现在是不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要知那牢头不知要比燕无双大多少岁,任飘萍这一学,也是惟妙惟肖,两相联想起来,众人捧腹大笑。燕无双又气又笑,满街追打着任飘萍。筱矝望着这一幕,双臂紧抱,似是突然之间又冷了许多。
……
唐灵现在就坐在一间布置的颇为雅静的房,一张铺着蓝碎花羊毛毯的圆桌上心摆放着一盆仙人掌,那仙人掌生的和别的仙人掌的形状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那仙人掌是黑色的,但是唐灵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仙人掌上,在宁夏府的大牢之摆放的同样是一盆这样的黑色仙人掌。唐灵双臂支着下巴仰头望向窗外的月,望月的时候人们总是在呆。
唐灵现在就在呆,她知道会任飘萍来救她,她在等,等任飘萍的出现。
而现在就有人要见她,唐灵大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似是要从眼跳出,喜道:“任大哥?!”
推门而入的一清兵军官模样的人,这人正是那在金玉堂前胡方儒吩咐其什么的人,也是牢头口的王子龙,王子龙身后还跟着一全身上下罩着黑衣只留出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的人。而唐灵当然识得这双眼,因为王子龙一转身走出屋子之时,唐灵脱口而出,道:“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一)
黑衣人褪去蒙面巾,可不正是唐向天。唐灵惊喜略显失望,道:“爹,你还好吧!灵儿好想你!”一头扑在唐向天的怀里。唐向天轻拍唐灵,道:“爹爹也想你啊!灵儿受苦了!”父女二人一阵唏嘘这才坐了下来,唐灵问道:“爹!你不是说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在江湖现身的么?还要我们唐门低调行事以免朝廷出师有名,说我们唐门有谋反之心。”
唐向天摇头苦笑,道:“是为父太天真了!原以为这样朝廷就会放过唐门,现在看来,唉……唐门只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唐灵点头,愁道:“灵儿懂得这个道理,树大招风,可是爹怎么能来这里呢?明摆着对方是以灵儿为饵,要爹爹现身!”唐向天叹道:“灵儿,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总要解决的!”
唐灵支吾道:“爹,要不……要不把流星火箭的配方交给朝廷。”
唐向天闻言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就算是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皇上一样不会放过我们唐门!在皇上的眼早已给唐门扣上了反清的帽子!”唐灵啊了一声道:“皇上这是不讲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不错!唐门终于明白了!”推门而入的正是胡方儒的亲信王子龙,这一刻,唐向天出手,只是出手的唐向天脸色大变,一枚无影剑当啷一声现在就跌落在唐向天脚下三米处,不是因为王子龙挡下了这一剑,而是因为唐向天突然现自己全身功力荡然无存。
唐灵惊道:“爹?你的武功……”
换了一身青衣的王子龙已然朗声笑道:“看来这‘黑美人’之毒果然不凡!”说话间走至桌前,一只手温柔地摸向桌央的黑色仙人掌,慢条斯理道:“据门主所言,‘黑美人’可以在瞬息之间使人功力尽失,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唐向天慌而不乱,道:“门主?阁下不是朝廷人?!”王子龙笑而不语。唐玲暗自思忖道:难怪我全身功力半点使不出,全是这什么黑美人在作怪,复又恍然,失声道:“黑色仙人掌!你是李奔雷的人!”
王子龙斯斯然坐在唐向天适才所做的椅子上,呵呵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党项族人,自小得门主栽培,现潜伏于宁夏府,誓死效忠门主和大夏国。所以现在只要唐门主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在下担保唐门上下自今之后不但不用担心朝廷的诬陷打击,而且确保唐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唐先天闻言,哈哈哈狂笑,道:“你们拿什么来保护唐门,就凭你们大夏国这些人马就可以挡住清兵的铁蹄?”
王子龙温柔一笑,道:“当然凭借的是流星火箭!难道唐门主不知道流星火箭的真正威力?!还是唐门主不知道欧阳连城一家为何会被朝廷灭门?!抑或是唐门主至今还不明白唐门为何会成为朝廷的一块心病必须欲除之而后快?!”
唐向天一言不,唐灵暗惊道:原来十七年前欧阳连城灭门惨案的背后凶手是朝廷!王子龙又道:“流星火箭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拥有者的厄运开始!除非用他作为反抗!一件宝物若是闲置非但可惜,而且会招致大祸临头!”
唐灵似是有所悟,自言自语道:“就像任大哥那样吗?一把弑天剑和一部九天玄功险些要了他的命!”
唐向天思忖再三,沉声道:“大夏国要和朝廷、吴三桂逐鹿原吗?”
王子龙摇头道:“大夏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大夏国要的是只是这片大漠,党项人的大漠!”
唐向天暗道:无乱如何这流星火箭是不能交给党项人,但如今受制于人,只好先虚与委蛇。遂点头道:“这件事关系到唐门存亡和天下苍生,非同小可,容老夫仔细思量一番再做定夺!”
温柔的王子龙忽然不温柔,霍地站起,满面怒容,却是须臾之间化为和风细雨,道:“也好!在下就给唐门主一个时辰,如若到时推三阻四的话,明日唐门精英便会悉数死于大夏国的金箭之下!”
唐向天似是早已料到王子龙有此一说,不惊不乍,而唐灵水灵灵的大眼怒睁,道:“此话怎讲?为什么是明日?”
王子龙微笑不语,直向门口走去……
天色大亮,寒风肆虐,任飘萍几人休息了一夜便是直奔镇北堡。
只是五人甫一抵达镇北堡,便是现这镇北堡一夜之间热闹了许多,镇北堡那些消失了老百姓似乎又回来了,街道两旁的铁匠铺、包子铺、杂货铺、酒馆又开张做起了买卖,更奇怪的是,刚一进城门五人便现新开了一家棺材铺,两扇大门崭新黑亮的油漆仍然散着刺鼻的气味。而令五人更奇怪的是,街上所有的人,男男女女俱是秃,而这秃也不是全秃,头顶部无,前边的刘海蓄起来,从前额垂至面部两侧,此外这些人的一只耳朵上佩戴者硕大的环形金属耳环,几近及肩。
燕无双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皱眉道:“他们不冷吗?”
与此同时,筱矝奇道:“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党项人?”任飘萍四人不解,筱矝道:“党项之羌人,属于夷戎之类,髪不长而无髺,须虬生而曲卷,衣左衽而皆短,多皮毛而少丝,当初李元昊曾在全国推行‘秃令’,禁止汉人结的风俗,初制秃令,李元昊先自秃,及令国人皆秃,三日不从令,许众杀之,主要是为了与辽、宋、吐蕃等邻人区别开来,但是后来这种风俗渐渐被大夏国人遗弃,怎么现今……”说话间,一行三个党项人走至任飘萍身前,躬身道:“少主!”任飘萍愕然,那三人已是匆匆离开。
昨夜金玉堂偷听之时,萧湘秀所言任飘萍并非大夏国的少主,当其时燕无双几人心疑惑,却是不好闻及任飘萍,此刻见这些党项人称呼任飘萍少主,更是大惑不解。燕无双妩媚一笑,道:“你到底是不是少主啊?”
任飘萍不语,有时过来几个党项人,冲着任飘萍躬身道少主,又行几步,又有人称任飘萍少主,几乎每一个党项人装束的行人俱是见任飘萍行礼口称少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二)
任飘萍苦笑道:“一个平头老百姓若是突然之间被人称作皇帝,多半都是活到头了!”话音方落,便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任兄,任兄,想死兄弟了!”任飘萍笑,两颗顽皮的虎牙显露,但见一身灰色僧袍的柳如君急急向任飘萍走来,只是柳如君方一至任飘萍身前,任飘萍打趣道:“呃,不想你真的出家了,居然剃了!”柳如君这才想到自己的身份,直摸脑门,双手合什,道:“任施主,别来无恙吧!”本要说什么的,瞥及燕无双时,赧然道:“燕女侠一向可好!”
燕无双脸色微红,嗯了一声,道:“好!看来柳兄已是少林寺的正试弟子了!”说话间,少林寺的无尘和达摩三僧闻风而至,众人见礼后相继步入镇北将军府,但见少林寺智远大师、智方大师、武当‘痴道士’无情子、清虚子、唐门唐门姥姥、唐直、唐飞、唐门四老以及丐帮诸人等江湖各大门派精英俱是齐聚一堂。
任飘萍脚步方一踏进镇北将军府,清虚子大声斥道:“任飘萍,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纳命来!”左手拂尘直奔任飘萍而去。这时无情子的声音才道:“师弟,不可鲁莽!”任飘萍淡笑一抹鄙夷写出,身形一闪,已是将拂尘夺下,退后站于大堂石柱之前,对着无情子一礼,道:“前辈,晚辈失约之事还请海涵!俗务缠身,迫不得已!”原来任飘萍并未忘记于洛阳山神庙和无情子定下的三月之后的约定。
无情子面无表情,道:“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敝派掌门惨死卫城,不知任少侠可知谁是杀人凶手?”
任飘萍若无其事,答:“正是任某人!”
群雄皆惊,一则,任飘萍、舍得和尚和忘忧上人三人是为忘年之交,二则,忘忧上人在江湖上向来行事公正清誉甚高,三则是任飘萍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若无其事承认杀了武当掌门。而任飘萍则是不能解释,他不能让江湖更不能武当面对一代掌门竟是仙人掌七大杀手排名二的‘雨夜寒星‘戴戈,任飘萍同样不屑于解释,况且死无对证的事情又怎能解释的清楚呢?
无情子更惊,因为在他的心任飘萍绝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清虚子虽是自知不是任飘萍的对手,此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大吼一声,道:“任飘萍,你欺人太甚!”山村野夫一般一头向任飘萍撞来,任飘萍身形急闪避过,不想那清虚子用力过猛,撞在石柱之上,当即血溅三尺,倒地而亡。
堂内众人无不骇然,事出突然,任飘萍愕然呆立当场,少林寺等人双手合什默念阿弥陀佛。无情子沉默复又狂笑,道:“好好好!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任少侠的武功!”话落,欺身而上,一柄三尺长剑迎空抖出九朵剑花直落任飘萍周身九大重穴。要知尼僧道丐痴癫狂无情子位居五,武功自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此刻无情子悲怒万分之下全力而为,而任飘萍心歉然懊悔不已。
是以无情子进,任飘萍退,这一进一退之间,二人已是到了街上,转眼二人又跃上了屋顶,但见镇北堡一座座雪白屋顶之上一白一灰两个人影一如弹丸一般跳跃着远去。任飘萍似是有意引出无情子,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北堡,任飘萍见四下空旷无人,顿住身形,回,无情子已是落下十丈之远,蹲在雪地弯腰喘气,口同时喝道:“任飘萍,你就只会轻功逃跑!是英雄的和老夫决一死战!”
任飘萍一面向无情子走去一面笑道:“英雄才可悲,晚辈不想做英雄!”复又道:“前辈可是信得过晚辈?”这时无情子已是站起,任飘萍距无情七尺之远,无情子眼的任飘萍于寒风伫立,清澈眼眸左眼坚定右眼无奈,眉宇间淡淡忧思若隐若现,嘴角一抹笑容说不出的无畏无所谓。落下手长剑,无情子颌,叹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自一眼见到少侠就已深信少侠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之人,只是掌门和师弟二人之死非同小可,老夫心性大乱,老夫自知不是少侠对手,后来见少侠只退不进,向城外而来,这才知道少侠定是有难言之隐,现在就请言明!”
任飘萍颇为宽慰,笑道:“前辈明鉴,忘忧上人正是仙人掌七大杀手的‘雨夜寒星’!”
无情子不语,半晌,道:“老夫明白,多谢少侠保护武当清誉!老夫这就回镇北堡将掌门和师弟二人装殓带回武当!对了,经过老夫多年暗查访,十七年前欧阳连城灭门惨案之事只怕背后真正的主谋是朝廷!”
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任飘萍这才知道那流星火箭的威力之大惊动朝野,朝廷自是不能光明正大抢夺,遂暗命半官半民性质的唐门便宜行事,而唐门自忖实力不济,这才联合包括暗杀组织仙人掌等江湖各派高手一并伏击截杀欧阳连城。只是朝廷未曾料及唐门、仙人掌等江湖组织各怀鬼胎,事成之后,朝廷并未如愿得到流星火箭,是以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任飘萍听至此,无奈笑道:“利之所存,江湖所指!这就是江湖!”
无情子点头道:“不错,江湖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赌坊,赌的不止是金钱,还有人性、七情六欲、身家性命!”
二人入城,任飘萍接口道:“而皇上才是这场赌局真正的庄家!”
说话间,燕无双、筱矝、唐门姥姥、筱青峰等人迎面急急走来,远远的燕无双喊道:“你这人真是的……”却是瞧见无情子和任飘萍并肩有说有笑走来,柳叶眉紧蹙,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口道:“你们……你们和好了!”
任飘萍笑而不语,无情子痴痴望着燕无双等人,复又哈哈哈大笑,身形疾展而去。
唐门姥姥道:“真是个痴道士!”复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飘萍见棺材铺子对面有一家小酒馆,道:“我想喝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三)
小酒馆是党项人开的,是以众人又听到他们称呼任飘萍少主,简单几个小菜配着米酒众人喝了起来。筱青峰爷孙俩紧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唐门姥姥见任飘萍对他和无情子缘何和好之事只字不提,也是不再提及,道:“灵儿找到了吗?”
任飘萍摇头,道:“听说是被关押在宁夏府大牢,但当我们赶去之时,唐姑娘已经被转移了,不过不必担心,对方的目的在流星火箭上!”筱青峰这时接口道:“师弟,听筱矝说掳走唐灵的可能是地鼠门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说着望向唐门姥姥,若有所思道:“记得当年江湖出现过一个昙花一现式的人物,那人身材矮小,相貌一如孩童……”唐门姥姥忽然截口道:“‘童颜铁腿’高飞!”
筱青峰附和道:“对对对!想必高飞销声匿迹之后投奔了地鼠门吧!”
说话间,但见无情子将清虚子的尸体交给了对面的棺材铺,复又回去。
任飘萍已是喝光了整整三壶米酒,喝酒只会使人麻木,让人变得胆大,让人忘记很多人和很多事,可是任飘萍喝酒总是让他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现在他就在想欧阳尚晴,那个总是在自己喝醉酒之后一声不吭背着自己回去的欧阳尚晴,那个总是要自己死而后快的欧阳尚晴,那个总是让自己感到有些窒息的欧阳尚晴,那个让他有时有些无所适从这一生只怕要愧对的欧阳尚晴。
筱矝望着任飘萍,还有乳白的米酒,想起当日在贺兰山下自己和任飘萍、常小雨、难听雨及众将士一起喝米酒的一幕,不禁心头一酸,道:“公子在想常公子吗?”任飘萍闻之赧然不语,这时唐门姥姥和筱青峰相视无声一笑,但听唐门姥姥道:“也许常少侠福缘深厚,命不该死呢?”众人俱是一惊,一想到唐门姥姥那绝世医术,燕无双脱口道:“前辈此言可是当真?!”唐门姥姥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闻言筱矝、燕无双等喜不自胜,筱矝道:“难怪适才镇北将军府不见常公子的尸体!”任飘萍却是依旧在喝酒,眉头紧皱,见及此幕,燕无双一把抢过任飘萍手的酒,嗔道:“喂!你听到没?喝酒喝酒,喝酒能够解决问题吗?自己许下大话,那四件事那一件是好解决的?!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
众人俱是惊奇地看着燕无双,只觉眼前的燕无双变了许多。任飘萍皱眉道:“你今个怎么这么罗嗦!对了,你怎么不喝酒?”
燕无双气道:“什么?你现在就说我啰嗦?!哼!还让我喝酒!?”忽然觉得自己这般说话有些露骨,而且任飘萍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喜不能喝酒,不禁羞得低下头去,道:“算了算了,跟你不计较,木头疙瘩!”
众人复又哑然失笑,自是看出任飘萍和燕无双之间全然一副小两口的摸样,筱矝虽然聪慧博学,却是不明白,淡笑道:“无双妹妹,你平日不是喝酒的吗?”燕无双呃了一声,道:“真是问题儿童!吃菜吃菜了!”任飘萍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晕着呢!唐门姥姥想、筱青峰这才问及燕无双是哪四件事,燕无双一五一十讲明之后,唐门姥姥注视任飘萍,轻叹道:“任少侠,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朝廷口的反清势力无疑指的是唐门!”复又嘘了一声,摇头道:“都是当年的一念之贪,报应啊!”
说话间,对面的棺材铺走出八名白衣人,分四人两拨,抬出两具新作乌黑棺木,另有一白衣人走在最前面,随风扬起一把一把纸钱,唐门姥姥道:“只怕是忘忧道人和清虚子的棺木。”原来唐门姥姥等人来的较早,而无情子等人稍晚,无情子等人来的时候带着忘忧上人的尸体,交给了棺材铺子装殓准备运回武当,适才又是将清虚子的尸体交给了棺材铺。
筱青峰点头,道:“我等也该去看看。”众人无异议,跟在棺材后面向镇北将军府走去。
此刻,大堂之内聚集着少林丐帮及唐门等人,无情子对众人问及任飘萍为何杀死忘忧上人之事闭口不言,静坐于太师椅上,但见八名白衣人将两具棺材放于镇北将军府大门之前转身便离去,遂走上前去,但见其后站着任飘萍等人,也是不语,一手轻拍棺木,叹道:“我们回去吧!”
奇怪的是那棺木似是听懂了无情子的话一般,棺木的前端忽然自动抬起,在空似是点头一般上下晃动了几下,复又落回地面。
众人虽惊,因俱是一身不凡武功,也不慌乱,无情子冷笑道:“大白天的,装神弄鬼!”一抬手将那棺材盖掀起,众人急急挤上前去观看,然而那棺材内竟是空无一物。众人只觉脊梁骨上寒意顿起,无情子一一扫过在场诸人,冷然道:“是哪位朋友暗做鬼,有种的站出来!鬼鬼祟祟的算哪门子英雄?!”
街上寒风打着旋儿吹,吹起满地的纸钱飞,飞进众人忐忑的心里。九名白衣人已是远去,街上的党项人远远地站着观望。渐渐地众人的眼睛看向任飘萍诸人,因为以外力让棺材前端抬起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不动声色轻松自如让那棺材做点头状,而站在棺材后边的任飘萍、唐门姥姥、筱青峰三人显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任飘萍显然喝多了酒,因为任飘萍忽然哈哈哈大笑,复又大喝一声,道:“你们都看着任某人干什么?任某人是鬼吗?”众人一惊,任飘萍又道:“这大漠很好玩吗?好啊,现在闹鬼了,是你们心有鬼吧!”
众人心愧怒交加,少林寺智诚大师一步站出,道:“任施主,少林寺此来是为了本派的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并非为了那闯王的藏宝,还请任施主还予少林寺!”
任飘萍对天长啸,喝道:“大师此言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智诚大师性情异常急暴,但闻任飘萍此言,冷斥道:“任施主!你欺人太甚!”单掌推出,一道暗劲疾奔而至,任飘萍怫然单掌迎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四)
但闻砰的一声,智诚大师身形大震,整个身躯向棺材急撞而去。棺材四碎而裂,四溅的碎片一抹银光于智诚大师咽喉处一闪而逝,智诚大师砰然倒地,殷红的血喷溅在雪地。
众人俱是没有注意到那银光闪现,惊骇不已,不想任飘萍于一掌之间便是杀了智诚大师,智方大师站出一步,左眼愤恨,右眼失望,道:“少主!你……”与此同时,柳如君惊道:“任兄?智诚大师罪不至此吧!”任飘萍充耳不闻,望着倒在血泊的智诚大师,左眼恍惚,右眼悲怆。这时丐帮田不平挺身而出,怒道:“任飘萍!老夫一向敬重你是个英雄,不想你凭借一身武功滥杀无辜,今日你莫不是要与天下英雄为敌!”任飘萍此刻竟是有些痴呆一般的傻笑,自顾道:“我曾为你立下誓言,永不杀人!可是如今……”声音复又一顿而长叹。
群雄闻言,误以为任飘萍今日果真要与天下为敌大开杀戒,震怒惊惧不已,当其时,燕无双黯然,暗道:也许,人醉了酒才会唤起内心深处的颤栗!筱矝失神地望着任飘萍,自忖道:他不是说爱也有生老病死吗?该死了的还没死,活着的只怕也轮不到自己!当其时,新任丐帮帮主云歌脱口道:“任少侠,你虽是武功卓绝,却是正邪不分,交友不慎,如今你若要与天下无敌,只怕是自找死路!”当其时,任飘萍等人身后一阵急遽的马蹄声飙射而至,当先一人,绛红大氅掩饰不住其人高马大,两只铜铃般眼睛下一张阔嘴道:“云帮主!诛杀小魔头算上我青城派!”
众人望之,原来是青城派掌门廖于洪带着七位青城派长老赶至,闻言任飘萍仰天狂笑道:“大侠也罢,小魔头也罢,尔等若是为藏宝而来,必须先过任某人这一关!”
闻言燕无双芳心一沉,一跺脚,上前拉任飘萍衣袖,气道:“你喝醉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筱矝爷孙俩相视一叹,筱青峰沉声道:“师弟,你莫非真的要将藏宝留给清狗吗?”
群雄但听此言,更是激愤不已,要知江湖各派除了唐门之外,俱是痛恨朝廷,虽说未必要反清复明,但是决计不愿闯王的藏宝落在朝廷手,而吴三桂反清且取得节节胜利又给了江湖各派希望。而唐门亲近素来朝廷,却是由于流星火箭被朝廷冠上反清的罪名,是以唐直、唐飞、唐门四老等人虽是碍于唐灵和任飘萍的那层关系,却也是义愤填膺,怒目注视任飘萍。
那党项人酿制的米酒入口甘甜温和,喝进肚子却是后劲极大,而此刻任飘萍肚子里装的不禁是这米酒,还有太多太多的心事。他本就是一个把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埋在心底的人,而现在这些事这些人和着米酒,蜂拥而至涌在心头,挤在嗓子眼失控地直往出冒,一如泄洪之水,再难遏制。
任飘萍回头,左眼迷茫右眼无奈,注视筱青峰,筱青峰和筱矝此刻脑海泛起的正是乌衣巷筱府、那因字狱而家破人亡破落不堪的筱府,而就在这一刻,青城派掌门廖于洪出手,廖于洪当然知道青城四虎和师兄高渐离是怎么死的,所以与廖于洪同时出手的还有青城派的七位长老,但听廖于洪喝道:“忘川阵!”
忘川阵系高渐离根据青城派‘忘川剑法’所创,此阵以无比精妙的配合见长,具有天、地、日、月、风、雨、雷、电八种变化,八人左手相携,右手施剑,八剑相互辅助,尾相应,生生不息,将八人之力合而为一由一人使出,又辅以忘川剑法,是以极难被突破。
任飘萍长笑,豪气冲天,喝道:“好一个忘川!忘川一线,阴阳相隔!”纵身跃入阵,不待八柄长剑及身,使出‘春梦了无痕’神功,神思一缕闪电般探入八人灵台,廖于洪八人只觉灵台似有拂尘掠过,神思一顿,阵法突停。这一瞬,任飘萍身形疾掠,一线赤红光芒闪现,八柄长剑依然断落在地。然而,这一瞬,八道银光尾随着任飘萍的身形之后一一掠过廖于洪八人的咽喉。
只是一瞬,适才还生龙活虎青城派八人现在已是冰冷的尸体,任飘萍惊愕呆立当场,群雄惊怒直上九霄,却是寒意森然,竟无一人敢上前。
这一瞬,镇北堡死寂一片,凄冷的北风一如脱缰的野马狂奔嘶鸣,一片片纸钱在风打着旋儿飞舞,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凌乱,像极任飘萍此刻的心。就在这静寂一如冥间的忘川水,不远处的棺材铺子走出若干白衣人,每四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新做的棺材,每口棺材前有一白衣人迎风信手撒着一把一把纸钱,共计九口棺材,四十五人,正朝着镇北将军府缓缓奇诡走来。而这四十五人俱是面无表情僵尸般行走在这寂静的街,异口同声有节奏地反复吟唱着:“忘川一线,阴阳相隔,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只是闻声回头望着这奇诡之极的一幕,任飘萍酒醒了至少一半。这时,街上的一些党项人无欲无辜跌倒在地。而惊骇连同愤怒加上此刻的奇诡,群雄只觉窒息得一口气换不上来,少林寺的无念和达摩三僧忽然盘膝坐于雪地默念经法。很快群雄又有几人摒弃杂念,默运内功。原来群雄幡然醒悟,这些白衣人口所念皆以深厚内功而,于群雄心念纷杂紊乱之际而为,非但可以扰乱群雄心神,更可杀伤群雄于无形之间。
而这一刻,白衣人渐近,那声音更是摄人心神,但闻扑通一声,筱矝跌坐在地,口激射出一口鲜血,任飘萍见状,默运九天玄功,虚空清啸,正是少林寺的音功‘狮子吼’,与此同时,无念使出少林寺更具威力的音功‘梵音清唱’,群雄唐门姥姥、筱青峰、云歌等人也是相继长啸。
顿时适才还寂静的镇北堡啸声四起,响声大作,那白衣人的吟唱之声渐渐落了下去,却是于棺材铺铮地一声传来雄厚粗犷的二胡声。
第一百二十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五)
众人心头突兀而出李奔雷三个字,但见一人一鹰于棺材铺后冲天而起。人,如雪眉如墨的人,鹰,飞天猫头鹰的鹰。眨眼,这一人一鹰落在镇北将军府两层的阁楼屋顶,定睛细看,那人可不正是李奔雷?!风雪,更见那二胡声的苍凉悲怆,李奔雷一袭白色儒服,拨动琴弦间,看向任飘萍,但见任飘萍拒绝对视而是走向雪地的尸体,遂哈哈哈大笑,二胡声止,道:“真是天助我也!天下群雄齐聚大漠,省却老夫一番周折了!”
群雄不解,这时一名白衣人卸去裹在头上和衣服连在一起的帽子,露出一张上官离的脸,对着李奔雷躬身行了一礼,道:“徒儿拜见师父!”复又对着任飘萍一礼,道:“属下见过少主!”这才面对群雄,道:“自鞑子入关以来三十年,视汉人猪狗不如,剔易服圈地无恶不作,大兴字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想必各位英雄豪杰都不曾忘记吧!”
群雄闻之,俱是义愤填膺,却是相互而望,惑然于上官离之言,当其时,任飘萍却是摇头慨然而长叹。筱青峰面显不悦,道:“师弟,你莫要不信,你还年轻,当年清狗入关无所不用其极,惨绝人寰!”任飘萍不语,群雄多有鄙夷之色投向任飘萍。
上官离这时血盆大口又开,道:“而今朝廷先是铲除震天帮,现在又说什么要彻底清除江湖反清势力,利用闯王藏宝意欲将各派一打尽,当其冲的正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唐门。”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脸色几番变化,沉思不语,唐飞却是忍不住道:“哼!我唐门岂是好欺负的!”
任飘萍却似依旧酒醉未醒,突如其来道:“看来你是收服了燕霸天,要不就是联合了田正建,所谓处心积虑、老谋深算、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你是样样俱全!”
群雄莫名其妙,原来任飘萍酒醒至半,回想智诚大师和青城派八人之死的情形,心生疑窦,这才一一走过九人尸体旁,这才注意到九人咽喉处俱是有着一线淡淡刀痕,暗道:能于光天化日之下,众多武林高手眼前浑然不觉杀死这九人的只怕除了鬼神之外就只有会日本忍术的田正建等人和燕霸天了,是以才有这一番说辞。
李奔雷心知任飘萍这话是说给自己的,闻之不动声色,上官离继续道:“各位英雄,自古以来,胜王败寇,当今正值平西王吴三桂起兵反清之际,此外,广东靖南王耿精忠不日也将兵法福州,矛头直指温州、台州、处州,另有台湾郑氏对潮州也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正是各位英雄大展宏图之际,师父他老人家雄韬大略、武功高绝、体恤苍生,原为民请命,还百姓一个清明的世界!”
至此,众人似是明白了李奔雷真正意图,或震惊于李奔雷的雄霸天下之心,或暗自耻笑李奔雷之夜郎自大。
那飞天猫头鹰这时载着李奔雷徐徐而落于群雄眼前,那猫头鹰煽动翅膀震落的雪花落了群雄一身,李奔雷从飞天猫头鹰上跃下,如墨之眉下不怒自威的双眼环视群雄,嘿嘿干笑三声,这才沉声道:“我李奔雷愿与天下群雄共图千秋霸业,不知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各派俱是侧目不语,神色间颇显倨傲,身材娇小的云练裳这时忽地跳出,道:“听了半天,本姑娘才弄明白,原来阁下是要做那什么皇帝老儿,不过,那吴三桂麾下兵力五十余万,,其部下身居川陕云贵各省要职,就是靖南王耿精忠和延平郡王郑经也是兵多将广,不知阁下凭借的又是什么呢?”
群雄但闻云练裳之言,虽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嫌,却是句句一针见血,正是他们心所虑及。云歌本想责备女儿,终是心疼,遂瞪了一眼云练裳,这才对着李奔雷道:“小女年轻尚轻,所言多有冒犯,李兄多担待一些!”
李奔雷耳闻云练裳之言,怒从心起,但又顾忌身为天下一大帮的丐帮弟子千万广,一时之间阴沉着脸正下不了台,但听云歌之言,笑道:“哪里哪里!云帮主见外了,贤侄女所言虽是刺耳,却在情理之,”说话间,轰隆马蹄声作响,群雄惊奇之际,李奔雷淡笑,不多时,二百多名皇族龙侍卫拍马赶至,但见马上每人俱是身披黄金铠甲、手持银枪、腰跨弯刀、背负金箭,意气风,为之人正是难春来和6翔凯,龙侍卫身后紧跟的正是花无叶、李冰玉、及仙人掌近百名杀手。
群雄但见此阵势,心一惊,无情子冷冷道:“燕赵三十六骑?!”
筱矝但见黄金铠甲,不仅想起当日为任飘萍宽衣穿上黄金铠甲的一幕,眼前似是任飘萍身披黄金铠甲的英姿勃、气势逼人的让她心动不已的模样,清冷之极的脸上红晕急涌,偷眼向任飘萍望去。而任飘萍眼的难春来的胯下之马正是自己祥云宝马,身旁的6翔凯手捧着的正是一副金灿灿的黄金铠甲。
与此同时李奔雷道:“不!这是大喜过的皇族龙侍卫!”群雄闻之讶然,李奔雷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久经风霜的脸上融合着骄傲和惆怅,缓缓道:“老夫本是大夏国皇族龙侍卫的后人,一生所求并不是雄霸天下,数百年多前,宋辽夏三足鼎立,三分天下,如今老夫也只是想重现当年大夏国雄威,为本就所剩无几的族人搭建一个幸福不受人欺侮的窝,难道这个也有错吗?!”至此,当街立于风雪之的秃奇异装扮的党项人齐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主上!”
在场所见党项人不足百人,却是声若雷响,激荡在整个镇北堡的每一片雪花之。只是令包括任飘萍在内的群雄奇怪的是,李奔雷怫然,怒道:“起来!老夫不是你们的主上,”缓缓侧,一指任飘萍,一字一字道:“他不是任飘萍,他是李德睿,你们真正的主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六)
尽管任飘萍在大漠党项人几乎已是无人不晓,但远没有燕赵、燕云天、燕霸天、李奔雷等人的名声响亮,是以当任飘萍是大夏少主身份的消息传出的那一天起,除了难春来、6翔凯少数几人没有太多的人相信,也许党项人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李奔雷找来的一个大夏名义上的主上,而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李奔雷、抑或是燕云天、燕霸天甚或是任飘萍来做大夏的主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安乐幸福的家园。
所以他们称呼李奔雷主上,所以他们现在称呼任飘萍主上。
任飘萍知自己此刻决不能应诺,怒目而视李奔雷,拂袖断然道“各位,不要了某些宵小之辈的阴谋诡计,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任,我是任飘萍!”
李奔雷愤然道:“李德睿!你是个懦夫,你要逃避现实吗?”
与此同时在场党项人和皇族龙侍卫复又齐声高呼少主,任飘萍不为所动,漠然望向虚空。此刻少林智方大师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左眼望李奔雷,右眼看任飘萍,道:“少主,无论你对少林寺做过什么,但是少主体恤苍生不愿兵祸再起,老衲深感欣慰,只是正如少主所言,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那么少主又何必易名改姓!”
在智方大师看来,当年李奔雷指使自己斩杀任飘萍义父任上峰和年幼的任飘萍,李奔雷自然不可能是任飘萍的父亲,是以智方大师认定任飘萍是李昌夏的儿子李德睿,大夏的少主。
但闻此言,任飘萍犹若不闻,依旧望向虚空,似是此时此地所生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实则正在默运九天玄功,于自己方圆一丈之内布下一层层宛如水面涟漪的气波,意欲与气波变化的毫之巅探寻那些隐身的忍者。
众人惊于智方大师的真正身份,李奔雷这时阴测测笑道:“智方大师!你忘记了你是党项人了吗?那么你可记得当年许给老夫的三个诺言?!”群雄俱是不知智方大师是党项人,齐刷刷看向智方大师,要知现场智方大师在少林派辈分最高,而群雄虽是对朝廷不满,但也更不愿大夏国再次崛起兴起兵祸之乱,而少林素来执牛耳于江湖各派。
智方大师立时面色土灰,复又惨笑道:“门主!当年我刘步云一念之差,许你三个诺言,杀了少主的义父任上峰,今日你可是要少林助你称霸大漠,成就你那不可告人的阴谋野心?!”众人这才知道智方大师的俗家名字叫做刘步云,更没有想到智方大师是杀害任飘萍义父的凶手,筱矝、燕无双等人也是不知晓此事,奇怪于此刻任飘萍闻此不动声色。
李奔雷冷笑,叱道:“不错,大师莫不是要毁诺做那不信不义之人?!”
智方大师仰天而笑,道:“死人自然不用实践诺言!”话落,智方大师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仰天倒地。无念、达摩三僧、任飘萍和唐门姥姥等人急急上前查看,唐门姥姥一探智方大师腕脉,摇头叹道:“鹤顶红!”众人自是知道那鹤顶红见血封喉,不想智方大师竟是如此刚烈,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俱扼腕叹息。
现在,纷飞狂舞的雪花无念和达摩三僧立于李奔雷身前,怒目而视,李奔雷却是弹了弹身上的雪,看了一眼手的二胡,斜眼傲然不屑道:“怎么?和尚要杀人?”
无念此刻虽是悲愤,却仍是不失大家风范,立掌施了一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有三怒,贫僧奉劝李施主早日放下心恶念,”复又道:“贫僧在少林寺等着为施主剃度!”说罢向城门方向而去,达摩三僧柳如君等人不动声色紧随其后。
李奔雷但闻无念之言,思绪纷乱,一言不,似是默许少林一行四人离开。
这时,任飘萍只觉气波有一丝异动,与此同时,众人眼的达摩三僧忽然身形疾动,三人六掌拍向虚空,虚空掌击声接连响起。现在,三僧各自退后一步,嗤嗤嗤三声同时响起,三僧胸前僧衣被利刃划开一尺长的裂缝,洁白的雪花扬起一抹血红。不知何时,任飘萍已是站在达摩三僧的对面,任飘萍手长剑剑尖四十五度斜指地面,剑尖一滴血正自滑落。
众人正自惑然,任飘萍身后虚空之一全身着雪白衣裤之人鬼魅般地出现,却是砰然倒地,倒地的身躯齐腰而断,血,狂涌!无念、达摩三僧面对任飘萍双掌合什,道:“多谢任施主援手!”转身便是离去。
群雄这才明白,适才是隐身的忍者暗袭击达摩三僧,任飘萍援手剑斩忍者。当其时寒风一阵桀桀怪笑飘忽而出,道:“任少侠,几日不见,你的春梦了无痕神功似是大有精进,竟是可以感应道忍者的气波!”
群雄动容,暗道,想必先前武当清虚子和青城派八人皆为忍着所杀,不禁自责适才错怪了任飘萍。
这时,任飘萍冷斥道:“前辈,你实在不该踏进这趟浑水!听晚辈一言,即刻回到日本,否则的话,任某人今日只好大开杀戒了!”
虚空之传来田正建的狂笑声,声起,与此同时,一缕撕裂心肺的二胡声陡起,响彻九霄,盖过田正建的狂笑,二胡声落,李奔雷喝道:“田先生,没有老夫的允许,你竟敢私自行动!”
但闻田正建应声道:“李奔雷,老夫是在帮你啊!不领情也罢!”
群雄不禁暗自一惊,但叫李奔雷和田正建联手,只怕今日之情势凶险之极。任飘萍暗道:田正建素来自视甚高桀骜不驯,今日和他手,定是为了流星火箭,难道他已经得到了流星火箭,思忖至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耳边同时响起田正建有些悲愤的声音:“任飘萍,老夫视你为知己,将心事全部告知于你,你不支持也就罢了,反倒是处处和老夫作对,你信也是不信,老夫立时就可以让你的两个小美人儿血溅五步!香消玉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一)
群雄皆耻笑田正建之卑鄙,却不敢做声,而田正建这一招显然击了任飘萍的要害,因为任飘萍现在已经站在了燕无双和筱矝的身前。此前,燕无双因怀有了任飘萍的孩子性情似是稍有改变,只是静观局势展,此刻闻言,也是不为所动,万千种柔情似水泻在任飘萍的脸上,轻声道:“喂!此间事了,我们找到灵儿,远离着纷扰的尘世吧!”
任飘萍本就有此念头,闻言甚为快慰,含笑点头。而自师傅出现之后筱矝一直默然不语,紧皱眉头,似是心有千言万语,此前任飘萍站在朝廷的立场,筱矝便是不快,此刻但闻燕无双之言只提到唐灵没有提到自己,而任飘萍含笑点头,似是也没有想起自己,更觉凄凉,心若冰冻,站出一步,朱唇启,冷意盎然,道:“东洋猪!你道本姑娘好欺负!放马过来就是!”
群雄但听‘东洋猪’三个字,只觉好笑又解气,那先前错当筱矝为男儿身而心生爱慕的云练裳更是忍俊不住,笑颤腰肢道:“东洋猪!嗯!这个名字起的好!喂!乔——”本是打算称呼筱矝乔公子,一想不对,面红耳赤,急忙住口,灵机一动,信手指向无情子身侧的另一口棺材,改口道:“瞧!东洋猪的尾巴露出来了!”
当其时,筱青峰先是一惊,担心隐身的田正建暗出手对筱矝不利,筱矝破口而出之后,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但闻云练裳那个‘乔’字,颇觉尴尬,同时脑海浮现而出的是德桥,任飘萍自然想起明‘东洋猪’的欧阳尚晴,当然也想起了德桥,遂向筱矝望去。
而今日的镇北堡似是邪气颇重,云练裳所指之处确是有一东洋忍者,那忍者耳闻云练裳之言,见云练裳所指所望正是自己,以为自己真的显身,不禁大吃一惊,脱口啊了一声,心神乱,显身。
当其时,无情子和筱矝同时出手,无情子出手时为清虚子,筱矝出手时为了赌气,赌的是任飘萍的气,只是任飘萍不懂,其实很多男子都不懂女子有时看似莫名其妙实则事出有因的赌气。
那一身雪白显身的忍者周身被无情子的拂尘穿出百千血孔,之后筱矝长袖飞卷,将其高高抛起复又重重地摔在雪地之上。要知忍者毅力、耐力、爆力极高,这些忍者经过长期的刻苦卓绝的训练,利用四周的声、色、光等环境和地形,将其自身某种潜力挥至极限而施展幻术、隐身术等,但其本身功力未必深厚,是以在无情子和筱矝的合击之下,那显身忍者全无招架之力,当即毙命。
李奔雷本想斥责筱矝,双目滑过任飘萍和筱青峰两人之后无语。而此刻虚空夹杂着雪花的寒风跑出田正建的桀桀的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好好好!”
田正建的声音顿停,空气忽然留下孤单的风和雪狂啸,众人暗自心惊,担心田正建暗一击,四下望而戒备。任飘萍却在笑,因为自北向南寒风狂卷,看似凌乱的雪花俱是朝南舞动,而此刻那朝南而飞的雪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虚空,那虚空正自自南向北疾掠,掠向任飘萍对面棺材旁的无情子,那虚空没有风,也没有雪,可是任飘萍知道那虚空有人,所以任飘萍动,动若飓风,迎向那虚空,弑天剑斩!
众人不明任飘萍何以突然疾斩那虚空,唯有李奔雷、筱青峰和唐门姥姥三人暗自点头。弑天剑斩落,虚空陡现一白衣忍者,雪白的衣开满了血红的花。
群雄爆出一阵喝彩声,田正建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李奔雷!你老小子若是不能控制住局面的的话,说不得老夫只好大开杀戒了!”李奔雷哈哈哈大笑道:“田先生,这个不劳先生操心,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人,莫要忘了,隐身术受环境限制很大,况且隐身术对绝顶高手而言只是形同虚设!”
田正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时李奔雷望向无情子,沉声道:“老夫知道,我那女婿在世之时,你们二人从往甚密,是为莫逆之交,而这些年来你暗查访我那女婿欧阳连城一家惨遭灭门之事,老夫至为感激,适才之事老夫便不再追究,道长如今代表武当派,不知对眼下之事如何决定!”
群雄哗然,暗自称奇,不想欧阳连城竟是李奔雷的女婿。
无情子性情本就古怪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此刻闻言,厉色道:“既然话说到这里,贫道不明白,你当年既然知道我那兄弟惨遭灭门的幕后凶手是谁,为何一直坐视不理?!”李奔雷冷哼道:“幕后凶手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幕后凶手是朝廷!老夫经过多年的养精蓄锐运筹帷幄,等到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方面是为我大夏儿女,另一方面不就是要为我那女儿女婿报仇吗?!”
无情子似是没有想到李奔雷竟是如此巧言令色,一时语塞,一顿,愤然道:“暂且先不说朝廷,当年幕后两个最大凶手是燕赵三十六骑和……”双目冷然望向唐门姥姥,一字字道:“唐门!”
群雄未曾料到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朝廷,俱是斥骂朝廷卑鄙,而江湖早有传言唐门是为幕后凶手之一,尽管如此,群雄仍然透过雪花望向唐门姥姥和唐直等唐门人。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此刻羞赧之色写在脸上,精光四射的双眼掠过众人,惨笑道:“不错!这些年来唐门一直在为朝廷做事,当年,欧阳连城研制出威力极大的火器流星火箭之后,朝廷大为震惊年高,唯恐流星火箭流落民间未及鞑子的江山,是以命其将流星火箭上缴朝廷,不料遭到欧阳连城断然拒绝,随后朝廷命唐门牵头联合江湖各派武林高手伏击斩杀欧阳连城全家……呵呵……呵呵……只因当年一念之差,唐门私自扣留流星火箭火药配方,而燕赵则是拿走了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朝廷经过多年的明察暗访,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誓要剿灭唐门和大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二)
此言一出,群雄气愤不已,斥责痛骂朝廷心狠手辣鞑子豺狼之心,似是忘记了唐门和燕赵三十六骑的贪心私念,更是有人低声道:“流星火箭果然在唐门手!”“听说得到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就可成就那千秋帝业!”“不知道九鼎天下现在何人手?”“……”
但见人心如此,任飘萍、燕无双等人相视无奈一笑,李奔雷这时道:“道长,燕赵和唐向天已不在人世,其余各大门派参与当年惨案的高手也相继毙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所以现在我们要齐心协力对付朝廷!”
无情子闻之侧身而立,不语。群雄有人低声道:“既是要齐心协力,为何对青城派痛下杀手!”“莫不是要杀鸡儆猴?!”“这岂不是要谋反?”“……”
李奔雷不屑一笑,正待开口,耳闻一声惊呼,但见两位党项人疾奔至李奔雷身前,慌慌张张道:“禀主上!大事不好!清狗正在向镇北堡合围而来!”
众人骇然而动,相视而嗟吁,但闻李奔雷大声叱道:“慌什么!”眼眶方寸之间狐疑毕现,看向群雄,眼珠几番转动,左眼诡异,右眼得意,复又斥道:“本座不是主上,任少侠才是!去!”那两人直点头,对着任飘萍躬身一礼,道:“主上!”任飘萍无语,也懒得理会,李奔雷这才道:“再探!查明是何人的兵马!兵力几多!”
云练裳当即问道:“都是清兵,为何还要问是谁的兵马?”一旁的田不平接口道:“贤侄女,这行兵打仗你就不懂了,不同的将领有着不同的……”说话间,少林寺无念和达摩三僧四人又返回镇北堡众人眼前,但听无念低沉悲怆的一声阿弥陀佛,道:“清兵已于城外三十丈之处将镇北堡团团围住,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群雄七嘴八舌向无念等人问个不停,又获悉清军甚众,步兵、骑兵合计不下三千人马,此外,约有三百清兵配有火绳枪。
惊骇、愤怒、悲哀、悔恨弥漫在风雪,但闻群雄有人道:“藏宝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帮主,这可如何是好?”“哼!清狗欺人太甚!和清狗拼了!”“唐门不如把流星火箭交给朝廷!”“我们出城向朝廷表明立场就是”“……”
任飘萍愤怒,不想三日期限远远未到,镇北将军便食言出兵,燕无双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己的小腹,暗自担心腹孩子。这时,筱矝清冷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道:“本姑娘以为,为今之计大家只有联手起来才有可能暂时渡过难关!”
闻言,李奔雷稍显焦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冲着筱矝微微点头,因双方实力相差巨大群雄闻之皆不以为然,又因筱矝是李奔雷徒弟的身份,更是嗤之以鼻,筱矝见状仰望天,莲步轻移,复又瞥了任飘萍一眼,道:“昨夜于宁夏府镇北将军一迟远迫于形势亲口向任公子承诺,以三日为限,责令任公子践诺了自己的诺言,在这三日之内,清兵将不采取任何行动,可是如今呢?”清冷骄傲的眼神落在任飘萍的脸上,继续侃侃而言,道:“一日尚且不到,镇北将军便毁诺出兵,可见现在不是交不交出流星火箭的问题,也不是任公子兑现了那本就几乎不可能完成四个诺言就能改变朝廷决定的问题!各位英雄前辈请深思,当今皇上现在要的是一个由朝廷主导的江湖,”这时筱矝美目流转,落在师傅李奔雷的脸上,声调略微调低而不失坚定,道:“要的是一个由朝廷主导的大漠,一个完整的疆域!”
筱矝一番言辞道来一针见血有理有据,又暗含任飘萍和李奔雷所思所谋难以实现。
任飘萍的脸色多少有些难堪,沉默不语,李奔雷脸色铁青,正待开口,探子疾奔而至李奔雷面前,回报道:“主上!是镇北将军的人马!约莫三千多号人!”却是言尽之际突然掩口,暗暗责备自己不该称呼李奔雷为主上。
筱矝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像此刻这般焦虑,因为听完探子的话,李奔雷脸色大变,异常凝重,居然于瞬息之间在周围一丈之距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站定,也不再说自己不是主上,急促道:“宁夏府胡大人见到了吗?”探子答道:“未曾见到。”李奔雷再问:“那么王千户王子龙呢?”探子又答:“也是未曾见到。”
但见此状,众人暗自奇怪,任飘萍也不例外,疑惑询问的眼神看向燕无双和筱矝,二女冲着任飘萍摇头。这时,但听李奔雷仰天大笑,笑止,目光如剑,一一扫过群雄,道:“各位英雄豪杰,老夫也不再强求,是否跟随老夫悉听尊便!”
无论李奔雷此言是否真心抑或是欲擒故纵,但是先前筱矝已是道明问题的本质所在,是以群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云歌道:“筱矝姑娘,敢问何以拒敌?”原来筱矝先前一番言辞令云歌大为折服,是以才有此一问,而群雄也俱是望向筱矝,各自点头。
虽说筱矝对自己才识颇有信心,但此刻见众人如此看重自己,还是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低头,如水明眸注视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复又斜挑,瞥向任飘萍,左眼娇羞右眼骄傲,这才面对众人,道:“相信师傅老人家和任公子等人心已经有了对敌之计,姑娘我只是抛砖引玉吧!这一条呢,兵贵精不贵多,我方居多武功高强,以一敌十当不是问题,但是清兵蜂拥围而攻之自是难以抵挡,况且对方配有火器,所以我方当需分散藏匿于镇北堡的每一个角落,以静制动,分而治之,以逸待劳,伺机而击;这二条,”至此一顿,注目于镇北将军府屋顶的那只飞天猫头鹰,复又笑看李奔雷,道:“想必师傅早已经安排好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三)
李奔雷闻言身世快慰,笑道:“不错!还是你了解为师的心思,今日就让清狗尝尝飞天猫头鹰的厉害,此外,虽说金箭的威力远不如流星火箭,但是丝毫不比火绳枪差!更何况今日风大雪疾,那火绳枪的威力至少减半!”
筱矝接口道:“师傅高明,这最后一点,鉴于兵力对比悬殊,是以我方尚需一支奇兵,而自古以来,擒贼先擒王,所以我方需要一位武功高强胆略过人的英雄!”至此,流光美目落在任飘萍身上,众人也俱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此刻正低头沉思,他在想,也许自己真的太过天真,在利益面前,每一方看见的只是自己,忽然他在想说不定唐门姥姥说常小雨没有死是真的,所以他看向唐门姥姥,所以他看见群雄的眼光。可是燕无双这时忽然一步抢在任飘萍的身前,道:“不!不行!他不能去!”
众人愕然,城外马蹄声疾,渐近。云此刻道:“燕女侠,值此危急关头,需将儿女情长抛在脑后,在场之人唯有任少侠可以担当此重任!”闻之燕无双欲言又止,无情子道:“不错!以任少侠之武功智谋胆略,相信一定可以手到擒来!”燕无双不语,紧咬嘴唇退了回去,柳叶眉似挑非挑似落非落,挑出的是楚楚可怜,落下的是无限忧思。任飘萍总算是弄明白境况,当即慨然应诺道:“任某人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重望!”不料李奔雷阻拦道:“且慢!老夫以为田先生更适合担当此重任,各位不要忘了田先生的隐身术!”
群雄虽是承认田正建更合适也更容易完成此项任务,但认为此乃国家内部之事,何须劳烦日本国的田正建,是以闻言俱是不置可否,而这时田正建的声音自镇北将军府传出,道:“李奔雷,这件事断无可能,作为东洋人,老夫不能公然与大清国为敌!以免挑起两国事端!”
众人闻之不见对田正建多了一番敬重之情,李奔雷勃然大怒,正待开口,清军马蹄声轰鸣,传至四座城门处。
群雄迅疾四下而散,隐入城各处,与此同时,李奔雷口厉啸,九转穿绕风雪吗,直透云霄,6翔凯和难春来抱着黄金铠甲拉着祥云宝马直跟任飘萍,口叫道:“少主!”“任大侠!”。
镇北堡只是一座小小的城堡,城东西长一百一十余米,南北宽一百六十余米,三千人马足以将整个镇北堡踏平,现在,御前带刀侍卫钱万里、蔡玉龙就率领着镇北将军三千多号人马将这小小的镇北堡的所有街道和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于镇北将军府前勒马而立的钱万里在叫嚣,道:“尔等已经触犯谋反重罪,本将军不想多费口舌,反抗徒劳无益,快快出来受降,皇上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还可以免你们一死,再一高兴说不定赏你们一官半职做做……”
钱万里似是意犹未尽,而隐藏于镇北将军府二楼楼阁之上的云练裳忍不住扑哧一笑,低声对着近前的筱矝道:“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说不废话的废话连篇,说要死要活的贪生怕死……”筱矝忙打手势示意云练裳住口。
耳闻扑哧一声笑,蔡玉龙和钱万里相视诡笑,钱万里右手长刀直指二楼楼阁,下令道:“射击!”不料,风大雪急,聚于钱万里、蔡玉龙四周一百多名火绳枪手半晌没有点燃多少引火绳,要不避过猛风甫一点燃,便又被大片的雪花打湿而熄灭。是以只有不到二十多支火绳枪对着二楼楼阁射击,楼阁内群雄俱是安然无恙。
蔡玉龙和钱万里相视默然,脸色一沉,当其时,李奔雷隔着窗户挽弓瞄准钱万里便要放箭,任飘萍急道:“不可!”挥手一掌阻止,那金箭偏离目标击一名骑兵,当即将其炸死,同时炸伤其两旁两名骑兵。钱万里大怒,下令道:“兄弟们!冲进去!给本将军杀个片甲不留!”当其时,隐匿于酒馆、棺材铺等屋内的皇族龙侍卫、党项人等俱是齐齐放箭;当其时,唐直和唐飞二人正欲出手施放暗器火器,却是被唐门姥姥喝止,当其时,天空6续飞来四五十只飞天猫头鹰,对着地面的清兵凌空而击,街上共计十口棺材相继爆裂,棺材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是这一瞬,九名清兵几乎同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那金箭虽是受风力影响,但是清兵过于密集,转瞬便有三百多名清兵死伤于金箭之下,死伤于飞天猫头鹰利爪之下的清兵不下百名,然而,这些清兵俱是镇北将军麾下精锐,全然不同于地方的宁夏府清兵,个个久经沙场,骁勇善战,前仆后继冲进镇北将军府、各个铺子房屋之内与李奔雷手下和群雄浴血击杀。
这一刻,风雪为之黯然而退,杀伐声、刀剑金鸣声、枪声、爆炸声充斥着镇北堡的每一个角落,生与死是唯一的主旋律。
这一刻,镇北堡南门外三十丈之地,镇北将军立马凝望镇北堡,而于镇北堡北门三十丈之地站着的是燕霸天及其麾下等数百人。
燕霸天身后的邱不离这时阴测测笑道:只待李奔雷和清狗两败俱伤,哈哈哈,二公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燕霸天的声音依旧尖细,却是多了几分残忍的快意,道:“那也未必,燕云天和那京城来的叶大人之间的对峙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
久经沙场见惯杀戮的一迟远不为眼前所动,漠然道:“你不要怪为父不守诺言,为父也不是那不义之人,圣意难违呐!”身后五百名亲兵和二百火绳枪手严阵以待,一高峰和萧湘秀二人被四名亲兵紧紧按住手臂动不得分毫,但见二人目眦欲裂,神情黯然。一迟远又道:“一旦此间事了,为父便给你们解药,为父也该卸甲归田,只盼望着你能够在朝廷有所作为,光宗耀祖,你们再给为父生个孙儿,为父一生戎马,也该好好享受享受那天伦之乐!”
原来昨夜任飘萍等人离开宁夏府后,镇北将军、钱万里、蔡玉龙三人进得宁夏府金玉堂,钱万里自怀拿出皇上手谕,责令镇北将军伙同钱万里二人指挥全力剿灭大夏国和江湖各派反清势力,二人又指出当年宁夏府剿灭大夏国不力,镇北将军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以及一高峰明知任飘萍是江洋大盗,非但不抓捕归案,反而与其结交云云,一迟远这才决定毁诺,不久一高峰萧湘秀二人也是进入金玉堂,被一迟远施药丧失功力。
这时一高峰冷冷道:“老狐狸等人怎么会是反清势力呢?就是唐门也不曾有反清之心,要剿灭的是大夏国李奔雷、燕云天和燕霸天的势力!”一迟远冷哼一声,道:“任飘萍还不算吗?!他是大夏的主上,皇上指名道姓要拿他,生死不拘!”
萧湘秀啊了一声,悲声道:“他根本就不是大夏的少主,他是……唉……我那侄儿要是有个什么不测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呢!”
一迟远和一高峰俱是一愣,一迟远回头问道:“你的侄儿是谁?你的姐姐?”原来萧湘秀不打算将任飘萍的身份暴漏于天下,只是此刻萧湘秀担心任飘萍的安危,顾不了许多,道:“任飘萍!任飘萍就是我的侄儿,姐姐就是大夏国的萧妃!”
闻言,一高峰吃了一惊,道:“那……那老狐狸的父亲是谁?”萧湘秀这才道出实情,一高峰父子俱是诧异之极,不想李奔雷竟是任飘萍的父亲,暗自思忖:这么说来竟是和任飘萍有着一层亲戚关系,一时间,一迟远陷入沉思。
且说,镇北堡,激战正酣,清军占尽人数之优势,而李奔雷群雄这一方却是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是以双方实力相当,各有死伤。
值此际,镇北将军府二楼阁楼之上群雄暂时合力击退一拨清兵,任飘萍破身披黄金铠甲,破窗飞出,于空大吼一声,身形如电,直取马上钱万里。护卫钱万里、蔡玉龙二人的清兵只觉那吼声震耳欲聋,心神一颤之极,眼前金光滑过,钱万里身为御前带刀侍卫,武功本是不弱,但是在任飘萍全力出击之下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
任飘萍扣着钱万里腕脉将其提下马,叱道:“不想死的话,立即下令停止进攻!”钱万里连声道是是是,很快,镇北堡停止了战斗,清兵三千多号人马死伤过半,李奔雷这一方除了皇族龙侍卫外党项人几乎死伤殆尽,杀手也是只余十多人,各派群雄伤亡也是颇重。
镇北堡每一个角落都散着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那些被清兵射杀所余的十几只飞天猫头鹰蹲在街道两旁屋脊之上,咕咕咕……喵……咕咕咕……喵……地哀号着,满身血迹杀得手软的群雄望着眼满是凶悍凶狠的清兵,内心无端多了无限恐惧和悲哀。
钱万里哆嗦着嘴唇,道:“任大侠!本将军也是奉命行事……”钱万里忽然住口不说,而任飘萍显然充耳不闻,因为这个血染的寂静的镇北堡除了那猫头鹰的一声声凄厉的悲嚎声,还有一种声音飘荡在镇北堡,那是琴声,燕无双的抚琴声。任飘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燕无双的琴声,现在燕无双正自缓缓从镇北将军府走出,左手托琴,右手拨弦,双目呆滞,可是众人分明听得出那每一根弦跳动的无边绝望和愤怒,那琴声似是在流血。
可是奇怪,燕无双没走一步,便有一滴鲜红的血顺着裤腿滴落,任飘萍不懂,以为适才激战燕无双可能受了些伤。可是唐门姥姥懂,唐门姥姥先前便已是看出燕无双怀有身孕,所以唐门姥姥心头一颤,止不住向燕无双迎了上去。
唐门姥姥关切道:“燕女侠,来,让老身给你瞧瞧!”燕无双含泪直摇头,弦声却是一声更比一声急,像极那战鼓声,声声擂在众人的心上。唐门姥姥又说了一声,道:“乖,孩子!来让姥姥看看!”可是这一刻那琴声在抛出一个极高的音符之后陡停,弦断,燕无双泪如泉涌,摇头泣不成声,道:“没了,没了,”忽然猛地将那古琴摔在地,凄厉之极道:“没了,你们这些刽子手,知道吗?我的孩子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四)
风雪止,群雄惊怒,哀伤尽染镇北堡,蔡玉龙、钱万里及麾下清兵默然不语,李奔雷虽惊不语,凌厉的目光扫视清兵,任飘萍雷劈了一般像极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杵在那里,失声道:“我的孩子没了……!!!”燕无双悲声尽,悲绝望向任飘萍,向雪地瘫倒下去。
任飘萍当即扶住燕无双,紧紧将其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着燕无双的泪水,强挤笑容柔声而道:“无双,不哭,我们回家!”只是这句话甫一出口,二人心哑然而泣,自嘲相视,家又在哪里?一旁的筱矝心百味交集,一来暗自责备自己为了展示自己才华一般骄傲地定计迎击清兵,自己完全可以设计突破清兵包围,二来不想任飘萍和燕无双之间竟然有了孩子,但觉任飘萍对自己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心生悲恨,三来,此刻耳闻任飘萍一声‘回家’,心生酸楚疼惜,暗自道:他是多么渴望一个家啊!四来,……,思忖间不由得向任飘萍二人走去。
且说,任飘萍情急之下放了钱万里的手,那钱万里和蔡玉龙相视默然不语,向众清兵挥手示意撤军,群雄见之虽是不愿,却也无奈任其撤离镇北堡。李奔雷这时身形动,拦在了钱万里蔡玉龙马前,清兵立时团团围住钱万里二人,点燃的火绳枪瞄准李奔雷。
走近任飘萍二人身前的筱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些什,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任飘萍将燕无双交给筱矝,同时望向唐门姥姥,双手抱拳一礼,道:“任某人拜托了!”,唐门姥姥二人愕然。任飘萍如山而重的声音起,道:“钱侍卫,就这么走了!”
钱万里纵是万分恐惧,在众清兵眼下,依然沉声应道:“怎么?尚在娘胎里的胎儿是一条性命,难道我战死的兄弟就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
任飘萍及群雄俱是没有料到钱万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少林寺无念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柳如君也是站出一步,道:“将军所言甚为有理,那么就告诉皇上,苍生是为本,苍生怒,江山动!”
任飘萍却是仰天长啸,悲怒道:“任某人一生随心而为,与世无争,每行一步,皆为情势所迫,……不想到头来……任某人堂堂七尺男儿,空负一身绝学,却是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叫我任某人何以立于天地之……”至此,怒意绽裂,弑天剑出,人剑合一,飞身怒斩钱万里。
怒斩,这世上能够躲得过任飘萍这一击的只怕不会过三人,这一击非但是任飘萍一身所学的一击,而且是任飘萍执意与天抗击的一击,这一击不但是融合了九天玄功和咫尺天涯的一击,而且更是春梦了无痕神功大成的一击。要知春梦了无痕本是以怒意纵横至无情之极的境界才可挥其大成之威力,是以此刻春梦了无痕神功已臻其最高的九层境界。
怒斩,群雄惊,因为钱万里四周上百杆火绳枪,群雄惊呼声欲出未出之际,身着黄金甲的任飘萍已是从天而降至钱万里眼前,上百杆火绳枪瞄准任飘萍的瞬间,只觉一道闪电自脑际掠过,一片空白,扣动扳机的手立止,钱万里惊惧方起,脑海同样一片空白。
怒斩,一击必的怒斩,弑天剑距钱万里头顶三尺之地,一道雪亮银光刀气横空而出疾拦怒意湛然的剑气。众人但就眼前炽白一闪即灭,耳边砰然一声巨响,睁眼,因惊吓钱万里自马上摔落在地,两只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而镇北将军府屋顶上传来略显生硬的一句话:“主啊!世人皆有罪!宽恕他们吧!”燕无双这时失声道:“小野一郎!!!”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镇北将军府屋顶凭空显身而出一人,正是小野一郎,正自低头在胸前划着十字。
原来田正建于龙门石窟铩羽而归之后,找到师弟小野一郎,劝服小野一郎来大漠传教,又以国家民族大义为由让其帮主得到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小野一郎思量再三最终遂田正建来到大漠。适才闻得钱万里之言与天主教义不谋而合,这才于危急关头出掌刀力阻任飘萍。
任飘萍怒斩无果,怒意转嫁小野一郎,道:“前辈,你不好好传教,怎么跑到大漠来?!莫不是要抢夺那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小野一郎赧然答道:“任少侠,每个人都有罪,你要杀尽天下每一个人吗?”任飘萍不语,功行弑天剑,但见、弑天剑散的剑芒之色先是淡蓝,复又变为赤红,最后化为淡紫色,而紫色正是弑天剑威力至极限大的象征,现在任飘萍出手,小野一郎笑,掌刀再出,银光闪现,分外耀眼,却是在与弑天剑紫色剑气相遇未遇之际的瞬间,湛然刀气顿逝,。
血光迸现,现在,小野一郎那已臻化境的刀掌跌落在镇北将军府雪白的屋顶之上,复又咕噜噜地滚落在地面,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任飘萍目瞪口呆地望着小野一郎,道:“前辈!这……这……”不料小野一郎表情甚为安详,道:“任少侠,老夫还记得你高深的刀道之论,老夫以为刀道和剑道的最高境界当是想通的,”这时,田正建显身飞掠至小野一郎身旁,截口桀桀笑道:“师弟!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你自断刀掌分明是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任飘萍闻言不禁怒斥道:“田前辈,只要有我任某人一口气在,你就不要奢望达成你的阴谋!”田正建冷笑,小野一郎摇头笑道:“任少侠!老夫还记得你说过,士为知己者死!老夫希望这只手掌能够唤回你往日的冷静和睿智!”
任飘萍只觉热血游走于周身四处,大叫一声:“前辈……”当其时,小野一郎身形倏地一震,笑容僵化而凝滞,身躯缓缓而落,田正建左眼绝望右眼冷酷,道:“你既然那么信奉你的主,那么就去天堂向他报到去吧!”
任飘萍怒不可遏的眼神死死盯着田正建,而小野一郎的声音似是响在耳旁:“世人皆有罪,学会宽恕!”众人但见田正建竟是残害同门师弟,纷纷痛斥其卑鄙无情,而田正建哈哈哈笑道:“世人皆有罪啊!有罪的人就要死!”
任飘萍车沉声道:“说得好!世人皆有罪,只是有些人罪大恶极,不可宽恕,今日便让任某人见识见识日本国真正的武功吧!”话落,身形暴动,已是站在镇北将军府的屋顶,而田正建桀桀而笑,隐身不见。任飘萍一边九天玄功遍布全身一边叹息道:“莫不是日本国的武功就是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同时细查四周每一颗雪粒和空气流动的异样。
老谋深算的田正建自是不吃任飘萍这套激将法,不语,镇北堡在这一刻寂静之极,黄昏没有夕阳,灰蒙蒙的天空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笼罩在这大漠之上。群雄俱是暗自为任飘萍捏了一把汗,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处那些隐身的日本忍者会突然出致命的一击。
由于之前任飘萍准去判断而击杀三名隐身忍者,是以田正建不敢贸然行动,心知任飘萍的武功今非昔比,非但功力较自己略胜一筹,春梦了无痕神功更是大成,眼下自己只能凭借隐身术及千幻神功和任飘萍一较高下。所以田正建选择了等,等夜幕降临,等狂风大作,等暴雪肆虐,等任飘萍的听觉、视觉、嗅觉、感觉完全失去作用。
本该趁机溜走的钱万里却是吓破胆地没有走,适才经受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神功洗礼的一杆清兵宛若做了一场梦,手火绳枪的引火绳兀自兹兹地燃烧着,空气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此刻倍显焦虑的李奔雷的心思似乎并不完全在这里,是不是地向城门方向瞥上一眼,复又失望地收回。
死寂的对峙似乎有那么一丝闷热,空气没有一丝风动,像极七月天暴风骤雨即将而至前的沉闷。任飘萍自是知道每多一分自己便少一分胜算,他同样知道忍者的长处就在于忍耐力,所以他现在等于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只是他更知道很多事在你随心而为的那一瞬根本无暇权衡利弊,他不喜欢赌,可是他的人生总是在赌,赌天时地利人和,赌爱恨情仇,赌忠义,赌生死!
群雄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此刻的任何一丝的异动都会影响任飘萍的感应和判断,所以没有人动,可是动是必须的,不动就意味死亡。
唐门姥姥已经给燕无双服过药,气色略有好转的燕无双焦虑的眼神看向此刻同样向自己投来焦虑眼神的筱矝,二女眼神交汇的刹那,同时看向雪地上的燕无双的古琴,既然一曲《高山流水》可以让小野一郎顿悟人生,何不用在这些忍者身上尝试一下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五)
现在,燕无双的手就置于琴弦之上,却是迟迟不敢拨动,因为这一动,动的不禁是田正建等日本忍者,同时动的还有任飘萍。
任飘萍背对众人而立,面前是死去的小野一郎的淡笑和安详,背后左侧三米之处正是隐身的田正建,田正建在笑,众人看不见的笑。李奔雷依然焦虑地向城门方向张望。筱青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燕无双纤纤玉手终于拨动琴弦。
但闻寂静死闷的镇北堡上空‘铮’的一声响,一曲《高山流水》扑面而来。但闻突响,任飘萍没有动,田正建也没有动。众人闻其音,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隐身的忍者但觉心神一震。燕无双但见琴声没有产生预期效果,指尖于琴弦之上翻腾奔绕,众人闻琴声但觉眼前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任飘萍和田正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而虚空之,五名忍者俱是心神涣散显身,只此一瞬,筱青峰、唐门姥姥、云歌、唐飞、唐直等人齐齐出手,五名忍者迅疾倒地。众人笑,向燕无双投去赞许的目光,却也是不敢大意,担心暗会有定力更加高深的忍者。
筱青峰这时忽然开口道:“田正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九鼎天下》的秘密吗?现在老夫便告诉你!”
田正建见及忍者被杀,虽怒却不敢移动分毫,因为他察觉道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的神功出的阵阵气波正在缓缓向四周扩散,是以对筱青峰此刻之言置若罔闻。
任飘萍但觉气波在自己身后左侧三米之处受阻,复又一如流水般环绕而过,心知那里定是有人隐身,却是担心另有忍者,而非田正建本人,犹豫间,焦虑之极的李奔雷这时忽然自怀拿出一筒状物朝天点燃引信,但听嗵嗵嗵几声巨响,镇北堡上方灰蒙蒙的天空下盛开怒放出一只仙人掌,一只巨大无比黑色的仙人掌。
仙人掌下设四个堂口,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分别以红绿黄白仙人掌为标志,而黑色的仙人掌仙人掌最高级别的象征,是以当这株盛开的仙人掌怒放于空,八方惊动,俱向镇北堡而来。
镇北堡南门外,得知任飘萍实为李奔雷之子并非大夏主上,镇北将军一时间举起不定,不多时,镇北堡枪声、爆炸声、厮杀声归于沉寂,一迟远心更是忐忑,不知是己方还是敌方获胜,又一思量,似是无论哪方获胜,自己都是难逃身处两难之境,复又犹豫不决是否进城。一高峰和萧湘秀二人伤悲焦虑更重,对着南门望眼欲穿。当巨大黑色的仙人掌绽放于空之时,一迟远面色大变,要知当年宁夏府奉命剿灭燕赵三十六骑时,正是大漠上空升起黑色巨大的仙人掌之后,清兵才溃不成军,是以大喝一声不好,拍战马急向镇北堡城冲去。
镇北堡北门外,燕霸天但见黑色仙人掌,白皙的面庞之上纤长细密的眼睫毛动,尖细的声音起:“老家伙在搬救兵了!”慕容杰这时道:“二公子,无需多时,便会起北风,正是邱老夫子大展身手之际啊!”邱不离嘎嘎笑道:“老夫喜欢看死人!”邱不离身侧一人四旬左右,冬瓜脸,扫帚眉,蓄着山羊胡子,此刻道:“死人有什么好瞧的,我谷海峰一生最喜欢的是金子,哈哈哈……”燕霸天微微点头,道:“一旦此间事了,本座决不食言,定然将李闯王的财宝分给诸位!”同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紫,皱眉道:“欧阳姑娘,很快就会见到任飘萍了,怎么还是这般不高兴?”欧阳紫很久不说话了,像极一具没有灵魂的生命,所有的生死悲喜对她而言似是全无意义,只有听到任飘萍三个字时,眼才会闪现一线生机,却也是一闪即逝。是以欧阳紫不语,燕霸天阴笑两声,便是再也不看欧阳紫,道:“随本座进城,本座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宁夏府府衙,大红地毯之上,在接到探子来报黑色仙人掌绽放于镇北堡上空后,宁夏府胡方儒胡大人来来回来已经把这府衙丈量了九遍,一旁的亲信王子龙看得眼花,急道:“大人!如何是好?您倒是拿个主意!小的也好按您的吩咐行事啊!”胡方儒终于站定,道:“关键是流星火箭!流星火箭!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把唐向天父女俩嘴撬开!你以为李奔雷好对付还是一迟远好对付?用用脑子吧!”王子龙连声道是,赔笑道:“大人,只要您下定决心做了李奔雷和一迟远,以后的日子必定飞黄腾达,这大漠岂不就是您的天下!”嘿嘿又是一笑,道:“到时候大人您可不要忘了小的我啊!”胡大人道:“本府多年来一直深受李奔雷和一志愿的鸟气,怎个不想做了他们?!当年李奔雷狗贼以本官全家性命为筹码,致使本府迫不得已将三千将士的性命抛在了漫漫黄沙,近年来又以上报朝廷要挟本府为其做事,而一迟远暗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最近必是有了什么眉目,要不然这次出兵攻打镇北堡竟然连本府的一兵一卒都不要,”说至此,住口,死死盯着王子龙,复又干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流星火箭?!”王子龙嘿嘿直笑,点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可都是地鼠门‘童言铁腿’高飞的功劳啊!”
大夏王陵距离镇北堡本就不远,燕云天当然也看到空黑色巨大的仙人掌,之前也听到了镇北堡方面传来的枪声、爆炸声、嘶喊声,可是这两天一来,对面的叶大人团团围着自己的人马既不进攻也不退守,好似真的要依任飘萍那三日之约,死死地守着,所有燕云天不动,也不能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六)
宁夏府银川,常小雨完成了唐门姥姥交给他的任务,正要去喝杯酒,却是自镇北堡方向传来嗵嗵嗵巨响,抬头望,黑色巨大的仙人掌,当即顾不得喝酒,急急向镇北堡方向而去。刚出银川城,正待展开身法,却是瞧见唐向天和唐灵父女也是正朝镇北堡方向走去,急忙上前喊道:“唐姑娘!唐姑娘!”
唐灵回头见是常小雨,吓了一大跳,暗道:常大哥不是死了吗?怯生生地问道:“常……常大哥,你……你……”常小雨但见唐灵这番模样,心下明了,压低嗓门道:“唐——姑——娘——,我死的好冤呐……”唐灵对那鬼神之事本就是将信将疑,此刻天色渐暗,常小雨这般声音道来,唐灵咦了一声,向后倒退一步,道:“常大哥,你到底是人是鬼啊?”那唐向天自是见多识广,护着唐灵,笑道:“原来是常少侠!之前还一直误会是常少侠刺杀老夫呢!”常小雨这才不再开玩笑,道:“唐老爷子可是骗了不少武林人士啊!”唐向天厄了一声,复又呵呵笑道:“常少侠是说老夫诈死一事啊!实是迫不得已,常少侠似是早就知道了!”这时唐灵心知常小雨在作弄她,气道:“哼,还以为你死了呢,当时我还伤心流泪呢,你现在倒是作弄我!坏蛋!”常小雨一边向唐灵赔笑挤着小眼一边道:“那倒也不是,先前只是生疑,昨日姥姥救了晚辈一命,这才告诉晚辈此乃为了逃避朝廷调查唐门有关流星火箭一事,又让晚辈替她办件事,这才到了银川城。”
唐向天点头道:“事情办完了?”常小雨点头,唐向天伸手,常小雨厄了一声,道:“唐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唐向天点头叹道:“半年之前,朝廷御医总管张睿暗托人带来消息,说道朝廷正在暗调查当唐门,让唐门低调避其锐,不久之后任少侠入川调查当年欧阳连城惨案,一高峰假作陪同,于乱入我唐门火器房调查取证,再之后朝廷下令火药流通,暂停唐门制造火器,直到震天帮意欲造反,朝廷下定决心要剿灭唐门,唉!是以姥姥又托人问张睿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才可以让皇上安心,让唐门得意保全,”说着自常小雨手接过一封密信,想必姥姥为避人耳目这才托常少侠和张睿所派之人暗接头,为的就是这封密信,至此,对着常小雨一礼,道:“老夫这里谢过常少侠了!”随之拆开密信,不料看完密信的唐向天怒斥道:“岂有此理!”唐灵急道:“怎么了?爹,让我看看!”
常小雨的眼看信的唐灵脸色煞白,身子禁不住颤抖,至后来,眼泪在眼眶打转,惨笑道:“爹爹!你不必为难的,灵儿知道怎么做!”唐向天此刻竟是老泪纵横,喝道:“不,爹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唐灵泣不成声,父女相拥而泣。
常小雨捡起唐灵随之丢在地上的密信,这才知道,张睿曾暗探过皇上口风,若让朝廷对唐门放心,一则是必须交出流星火箭,二则唐门所有制造火器的弟子一律编入朝廷火器营,三则,唐向天要么以子为质,要么以女为妃。看完信的常小雨怒喝道:“这康熙老儿时活得不耐烦了!唐姑娘,不必担心,待我和老狐狸杀进那金銮大殿和皇上评评理!”心却是苦笑,暗道:那是九五之尊呐!金銮大殿岂是说闯就闯的!
唐向天闻言,道:“老夫谢过常少侠,只是老夫已经将流星火箭交给了地鼠门的‘童言铁腿’高飞,这封密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常小雨啊了一声,唐灵接口道:“爹,你不是说交给高飞的火药配方是你改动过的吗?”唐向天道:“不错,但是要让这伙贼人相信又谈何容易,爹爹只是将其爆炸威力从方圆三十米降低至二十米,但就是这样,也无法向朝廷交待!”
常小雨这时奇道:“高飞?原来唐姑娘是被高飞所掳走的,不过,唐老爷子,实不相瞒,晚辈师傅龙门老人实际上暗掌控着地鼠门,先前倒是曾令地鼠门各地弟子暗查访争夺流星火箭,但是近来师傅已是改变心意,怎么会生这种事呢?”唐向天道:“难怪龙门老人对江湖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这件事千真万确,而且那高飞和宁夏府的王子龙勾结在一起,胁迫老夫父女交出流星火箭……”
原来,昨夜王子龙离去之后,唐向天父女彻夜未眠,也是未能想出一个周全之策,既可以不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又可以保全唐门不被剿灭。天亮之时,二人心力交瘁,疲惫至极,这时房内进来一人,正是那生得孩童模样的高飞,高飞嗯了一声,道:“唐老爷子,你们父女可是想通了?”唐灵叱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做梦去吧!就是死也不会交出流星火箭!”高飞笑,道:“在下本来就小啊!卑鄙二字嘛,过奖了!”复又道:“唐老爷子呢?也是这个意思吗?”唐向天沉吟道:“此时事关重大,多给一些时日容老夫斟酌斟酌。”又道:“你是何人?”高飞呵呵笑道:“唐老爷子,在下地鼠门‘童言铁腿’高飞,这多半年来,可以说地鼠门时时刻刻都盯着唐老爷子,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这么生分呢?”
唐向天一惊,道:“这么说,老夫到了银川城,你才对灵儿动手的?!”高飞点头,身形极其灵活地一跳,一屁股坐在唐灵和唐向天之间的座子上,道:“不好意思,在下身材矮小,仰着头和二位讲话实在是难受!”唐灵冷哼一声,用四川话道:“矬矬!”高飞也不生气,笑,笑的同时出手,唐向天父女二人本就失去武功,是以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嘴里已是被放进什么东西,待及反应过来,那物已是滑进肚内。
唐灵喝道:“你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高飞哈哈哈大笑道:“唐老爷子当是知道此物,此物有一个极为美丽的名字,叫‘玉女合欢散’,据说可使服用者全身燥热,春心荡漾,**高涨……”唐向天听至此脸色惨变,截口暴喝道:“高飞,你这个畜生!”双掌拍向高飞。
高飞自是不用躲闪,淫笑道:“畜生?哈哈哈,不消片刻,在下就可以欣赏到唐老爷子父女之间合欢**的场面,不知道到底谁是畜生!哈哈哈……哈哈哈……”
常小雨听至此,已是不忍心听下去,道:“所以唐老爷子最终迫不得已还是将流星火箭交给了高飞。”唐向天点头,此刻背对着常小雨的唐灵咬牙切齿道:“世间竟然有如此恶人,等我功力恢复之后,定要将这恶人碎尸万段!”
且说镇北堡上方仙人掌盛开,盛,必落,落下的黑色烟花点点颗粒打落在众人身上,也落在隐身的田正建雪白的衣上,田正建所立之地登时显现出一幕奇怪的景象,那落下的若干烟花颗粒似是受了魔法控制一般,悬浮在空形成一个人形,向后斜视的任飘萍笑,出手,右手弑天剑紫色剑芒疾斩那人形。
那人形正是田正建,田正建讶然而惊,身形侧移三尺,而任飘萍这时左手的六和拳直直击出,九天玄功聚集而出的拳风宛如一条暴怒的火龙扑向田正建。田正建心知身形暴露,也不再隐身,与此同时大喝一声好,瞬息间身形变幻为一把极薄的长刀,避过火龙,向任飘萍力劈而去。
云歌眼见这一招正是那日在白鹭洲燕霸天力斩自己手臂的那一招,脱口而出:“千幻神功!”众人但见当今两大绝世高手对决,俱是神情为之一振,但见任飘萍每每使出一招,俱是寻常招式,时而是华山派的‘清风拂柳’,时而是青城派的‘阴阳相隔’……却是每每于使出之际,化腐朽为神奇,而田正建身为日本国一高手,武功独辟蹊径,自成一家,将那千幻神功挥的淋漓尽致,一会儿幻化成数十把飞刀,一会儿又变幻为数十道人影,出招奇诡,每每于不可思议之角度和距离击杀任飘萍。
二人对决俱是以快制快,一击未尽,一击又出,转眼,二十招过,二人陡停,田正建雪白的衣襟之上不知何时血迹斑斑,任飘萍笑,田正建也在笑,大笑,复又恨恨道:“不想老夫还是败在了寒萧子的‘春梦了无痕’神功之下!此恨何意消得!?”
任飘萍左嘴角淡笑,右嘴角苦笑,道:“人生本如春梦,了无痕,何须消?!”
田正建愕然,复又惨笑,道:“好一个何须消!”话落,反手握村正妖刀直切腹部!血溅三尺,落于洁白晶莹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