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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大明狼骑txt下载     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甲衣难制 唯拖一策

    更新时间:2012-10-09

    “三十甲?!”施大勇瞪大眼睛,一脸失望,这甲衣制成的速度离他的期望差距实在是太大,简直就是如一盆冷水泼在他的头顶,让他无言以对。

    “是,三十甲。”

    曹变蛟确认,他也急,但没有办法,这甲都是靠人双手一片片打磨,牵引出来,再一片片缝制,最后还要根据每匹马的不同来纠正,尔后才能正式套用。这人甲也是,根本急不得。你若想快,办法也简单,减少甲衣上的甲片便是,可那样一来,这抗击力就和寻常锁子甲没什么区别,根本称不得是重甲骑兵铁浮屠了。

    施大勇无语片刻,叹道:“太少了,按这速度,我这铁浮屠岂不是几月不得用?不得用的话,悲剧就不可避免了…”

    什么悲剧不可避免?

    曹变蛟一脸糊涂,不知道施大勇在说什么,老秦更是奇怪,但见参将大人失望,怕他怪罪自己怠工,忙在一边插话道:“施将军,这甲片确是难制,既要精确,又费人工,小人就是再赶,半月出三十套双甲便算好的了,若中途再出些差错,只怕连二十套都难以凑全。内中苦衷,还望将军能够明察,非小人怠工,实是难啊。”

    “一套人马双甲费铁一百二十余斤,锦州并无工部拨发储铁,辽东军那边虽有,但这精铁是俏手货,人家岂能轻易给咱们。只原先巡抚衙门剩下些,抚台大人禁不住我磨,这才批了给我,不然,我们连打制甲片的铁都没有。”

    曹变蛟一脸无奈,他本也是急性子,若不是这铁浮屠实在合他崇尚进攻的秉性,这施大勇又是条好汉,他又如何会耐着性子和帮工匠成天探讨这甲衣如何打造呢。

    年轻人,好动,换作平日,有这功夫不如好生练练武艺才是。

    有曹千总帮话,老秦忙也道:“是啊,施将军,曹千总所说都是实情,这制甲成甲实在是太耗铁耗工,非小人不愿加快,满足大人所需,实是无法快得起来啊。”

    曹秦二人说得是事实,施大勇再不懂,单看眼前这马甲也知做成一套绝非一两日可行的。试想,把个百八十斤的铁块一一打造成可以制成马甲的甲片,那是何等的繁琐,何等的费劲。在没有机械的帮助下,全凭人力而为,可想是如何的艰辛。

    难怪这重甲骑兵被淘汰,看来除了实在是过于笨重外,还在于这制甲难为,难以大规模成军,无法及时补充所致。

    这带兵打仗的,哪个能下得这么大成本,耗这么大精力打造一些不能长久的重甲骑兵呢。

    还是那轻骑来得快,来得更加厉害些。

    也不知那完颜宗弼是怎么打造出三千铁浮屠来的,估计多半是得的辽国遗产。

    倾一国之富,不过得了三千骑。

    他施大勇妄想重演铁浮屠威风,却是何来一国之富。

    但既与丘禾嘉夸了口,这铁浮屠可克建奴八旗,施大勇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

    成与不成,都要一试。困难,要想办法克服,而不是畏缩。

    思索一会,有了主意,忙对那老秦道:“若是本官给你些现成的锁子甲,你将之拆了,取甲片来用,省去那新制甲片功夫,是不是速度便能大大加快?”

    闻言,老秦怔了一怔,随后肯定的点头道:“制甲之道,首在甲片,若是有现成甲片在,剩下的便是缝接磨合,这成甲效率自然要比先前高得多。”

    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可是这锁子甲十分精贵,我大明军中只骑兵和将官们有,寻常士卒能有棉甲便是好的,却不知施将军从何处能搞些锁子甲来?又如何舍得将它们交给小人一一拆解?”

    老秦的疑问也是曹变蛟想说的,他知施大勇今日不过升了参将,先前只是守备,若是照他所说用现成锁子甲拆解制甲,那最少也得有个五六百具方行,他一新任参将,兵马不多又是新残,哪里就能搞来这么多的锁子甲来。

    这事,除非那前锋总兵祖大寿支持才行,但想叔叔每每提到祖大寿,都是不禁长叹一声,对他为人有些垢病,便知这祖大寿是万万不会支持这非他嫡系的施大勇了。

    施大勇却对老秦道:“锁子甲的事情本将军自会负责,我只问你,给你现成的,半月之内能不能给本将军做三百套人马双甲来?”

    老秦想了想,回道:“若是再给小人一百个熟工,小人勉强可以保证。”他话也不敢说得太满,这制甲涉及到的问题太多,话说得太满,若是届时完不成,只怕这施参将就要拿自己问罪了。

    有了老秦这话,施大勇便有底了,点头道:“你不必有压力,只管放心去做。不管做出多少,本将都不会为难于你。”

    “那小人便尽力而为!”

    老秦说着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领着几个徒弟回了匠作房。

    待他走后,曹变蛟古怪的看了施大勇一眼,问道:“将军,你哪来这么多的锁子甲给老秦?”

    “我既说出口,自然便拿得出来。”

    施大勇笑了笑,信步围着那六骑转了起来,边走边对曹变蛟道:“大凌河一战,建奴遗尸两百有余,尸体上有锁子甲的建奴有近百具,我松山骑兵营本就有三百具,待我与夏李二位千总商量一下,将他所部五百甲卸下,如此,这甲片就算不足数,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但我找抚台大人再求些精铁,多半也便足数了。”

    “夏李二人会同意?末将听说他们可是祖大寿的人。”

    曹变蛟听郭义说过那夏德胜和李一忠是祖大寿拨给自家大人的,所以一直认为这二人算不上施大勇的人马,因此听施大勇说要将人家部下身上的锁子甲解下,不禁觉得怕不行。

    这锁子甲是骑兵的护身符,祖大寿倾辽西之富,又有朝廷鼎力支持,麾下最多不过五六千铁骑,勉强保了一人一套锁子甲。夏德胜和李一忠骑兵出身,常在祖大寿麾下,如何不知这锁子甲的宝贵,焉能把部下们的甲全献出来制这铁浮屠?

    曹变蛟越想越觉不可能,他叔叔曹文诏便是将这锁子甲视为至宝的,轻易不许部下丢弃。

    “这个我自会与他们好生商量,事在人为,你不必管。”施大勇心中微叹了一声,夏德胜和李一忠什么态度,他真的没有底。蹲到一骑肚下,扯了扯那连接甲片的皮绳后,回头对曹变蛟道:“对了,小曹,铁浮屠向为三骑,何以你搞成六骑了,又添了这长枪,你不觉多余?”

    曹变蛟一直等着施大勇问他这个事,忙道:“将军曾对小曹说过,这铁浮屠是以重甲铁马横冲直撞,以求溃乱敌军,若有拐子马配合,则无往不胜。然我松山军中却无拐子马,这铁浮屠也不能大举成军,故末将就想,不如将这铁浮屠打造为陷阵死士之用。索性改三骑为六骑,配以长枪,六骑并驱,声势威力都可收半倍之效。”

    施大勇摇头道:“若是一骑倒地,那六骑皆没。铁浮屠本就少,如此一来,损失便大了。我这最多不过三百,哪里经得住一倒便是六骑的损失。”

    三骑改六骑,威力是大了,但是弊端也大。施大勇不由想到丘禾嘉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破解之法也有,便是将三骑尽解,以单骑冲阵,但那样一来,威力肯定不及三骑并冲。

    本头疼着,倒好,小曹却又来了个三骑作六骑,威力增加的同时,威险也是更大了。

    不想曹变蛟听了他的话,却是笑了笑,然后一脸正色道:“既是陷阵死士,那这铁浮屠出战,上下便是只求一死,哪里还敢求生。倒便倒了,有何可惜,我辈征战,只图快意恩仇,上报国家、下报祖宗,生死不过一念,抛之脑后杀得痛快就是,哪容得心疼什么。”

    果然是勇将军!生死置之脑后的猛将军!

    施大勇暗赞一声,一想,也是,三百铁浮屠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力量,一旦用了,求的不过是出其不意,横冲直撞之效。只要友军配合得力,便有建功立业,存活希望,若友军配合不利,面对数万八旗精锐,也就是个有去无还,杀敌再多,也只能力竭而没。既然如此,又何须心疼伤亡。

    “待甲制成,这三百铁浮屠便自成一营,嗯,咱们也须取个威风些的名字,这铁浮屠毕竟是异族的军名,拿来用了总觉别扭。不妨就叫狼骑军吧,你看,这锋利长枪不正如那狼牙一般吗?”

    “狼骑军?”

    曹变蛟击掌赞道:“好,听起来便是威风得很。”稍顿,想到什么,问道:“将军和抚台大人说建奴即将大举来攻,可咱们的狼骑军还没有影子,若是建奴真来围了大凌河城,我们拿什么去救?”

    这个问题施大勇无从回答,苦笑一声,坦白道:“不瞒你小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唯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拖,但愿抚台大人能够指得动吴宋二位总兵官,他们麾下也有六千劲旅,前往援救应该无甚大问题。若二位总兵援救失败,咱们只能保锦州不失,等候朝廷再调大军前来救援。非我泄气,以我现时之力,不说救援,自保都不可能。”

第四十七章 义州 指桑骂槐

    更新时间:2012-10-10

    崇祯四年六月二十一日,后金天聪汗皇太极亲领正黄、镶黄两旗并汉军五千出沈阳,至广宁,于新辽河驻扎三日后,六月二十七日,汗帐至义州。

    同日,大贝勒代善率正红、正白、镶白三旗与蒙古诸部会于旧辽河,扎营十里,旌旗招展,四方部族纷纷来投。二十八日,代善部四万满蒙骑兵声东击西,折向突然南下,兵锋直指锦州方向。

    汗帐至义州时,三贝勒莽古尔泰携同胞弟十贝勒德类格、十二贝勒阿济格出城十里跪迎天聪汗。

    至此,小小义州云集后金大军,计有正黄、镶黄、正蓝、镶红、镶蓝五旗兵五万六千人,汉奴夫子不计其数。

    一入义州城,皇太极未作休息,即令军议,各旗牛录以上将校皆要入议,随汗帐至汉官等随帐待询。

    随行而来诸贝勒对汗王方到义州就要军议不解,但汗王有令,谁也不敢问个为什么,老老实实的入帐军议。

    …………

    “臣等已遵汗王令,将大凌河城情况查探清楚,城内计有祖大寿辽东兵一万五千人,筑城民夫一万两千人,另有八千汉民。锦州城内甚是空虚,经略孙承宗新调山海关总兵宋伟、宁远总兵吴襄等部六千兵驻守,巡抚丘禾嘉两年前曾与二贝勒在永平接过手,此人崇祯元年被举……”

    莽古尔泰正滔滔不绝说着打探出的明军情报,不想皇太极却突然微一抬手,止住了他,尔后开口问了句:“本汗叫图赉领着一牛录随三哥同来义州,不知这奴才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他来军议?”

    莽古尔泰正要说那奴才被绑在营中,同胞弟十贝勒德格类却抢先禀道:“回汗王,图赉那奴才不遵汗王军令,擅自领兵和明军接战,臣弟已着人将他绑了押在营中,因是汗王的人,臣弟与三哥不敢擅自处置。汗王既然来了,臣弟这便把奴才交给汗王惩治。”说完故作不经心的瞥了眼莽古尔泰。

    “犯了军令?”

    图赉的事,皇太极早得了阿济格密报,这会却是故作糊涂,问莽古尔泰:“三哥,既是奴才犯了军令,怎的却不见你军报中提及?”

    “臣想着汗王反正要来,便没上报。”莽古尔泰回答的很是实诚,他没往沈阳报的原因就是皇太极要来,既然人反正要来,多此一举做什么。

    他这回答却叫身边的德格类听得脸色大变:什么,莽古尔泰没往沈阳报!他这是糊涂了么!

    一边的阿济格神情不变,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倒是济尔哈郎心颤了一下,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莽古尔泰。杜度、岳托、塔拜等随汗帐来的小贝勒们则是没有多想,一个个恭敬的站在那里看着皇太极。

    帐内各旗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有数十员,另有一帮汉人降将,闲散的汉官站在后面,眼下是汗王和三贝勒的对答,没人敢插嘴。

    什么叫本汗反正要来,便不必上报!

    皇太极心中暗恨,莽古尔泰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图赉是我亲领的奴才,纵是犯了军令,先夺了他的职便是,何以要当众绑了,这分明是一点颜面不给我留。临来之时,我可曾与你说图赉这牛录归你节制了!哼,我这三哥莫不是也要学阿敏般与我作对不成?

    心中不满,脸上不动声色,肥大的屁股稍稍挪了挪,以让自己坐得更是舒适些。

    开口道:“三哥,叫人把那奴才押过来,本汗要审问于他。”

    “喳!”

    莽古尔泰没说什么,转首对自己旗下的一个甲喇吩咐几句,那甲喇忙出了帐去提图赉来。

    ………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图赉便被推进了帐中,一见帐中这架势,图赉便知是汗王到了。

    脸色一悲,“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匍匐向前进了几步,哀号起来:“汗王,汗王,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啊!...”

    见了图赉这等模样,皇太极气不打一处来,重一拍面前的案桌,肥脸一怒,喝道:“你这奴才,叫喊得什么冤枉!”

    “奴才...”

    图赉本要说莽古尔泰擅绑自己,又强令自己撤兵,以致应胜而不胜,抬眼却见皇太极正一脸怒火的望着自己,不由一个寒颤,吓得只低声嘟囔两句“奴才”,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这奴才可知犯了何罪!”皇太极微哼一声,凌厉的眼神不仅落在图赉脸上,更扫在那帮贝勒身上。

    瞥见汗王脸色极其阴冷,图赉心下更怕,不敢再喊冤,反而“叭叭叭”的磕了几个响头,连声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不想汗王却是反问他一句:“你既知罪,那本汗问你,你可知犯的何罪?”

    “这...奴才犯的是…”

    这个问题把图赉难住了,他不知道是应该说自己犯的是不听汗王令,擅自与明军接战之罪,还是说他应胜而不胜,损兵折将之罪。

    若是前者,他这罪倒也坐实,但却是能以打了胜仗来分过;若是后者,这罪便不在他身,而在莽古尔泰,若不是三贝勒强令他撤兵,他何以应胜而不胜,平白折了镶黄、镶红两百勇士性命。

    图赉正想着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将自己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时,皇太极却“豁”的起身而立,不耐烦的指着他喝道:“混帐,你不知犯了什么,知的是什么罪?你是糊弄本汗吗!”

    这话听着就厉害,图赉吓得结结巴巴便道:“汗王,奴才...奴才犯的是…犯的是…唉…汗王,奴才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三贝勒绑着奴才,奴才这冤枉啊!”

    话音刚落,身子便被人重重的踹倒在地,耳畔响起一声怒喝:“好你个狗奴才,你还敢喊冤!”

    图赉怕汗王,却是不怕莽古尔泰,当着汗王面被他踹了一脚,图赉十分的不甘,张嘴便说:“三贝勒,奴才是冤,若不是你强令奴才撤兵,奴才岂会应胜而不胜…”

    见这奴才还敢顶嘴,莽古尔泰火大:“你还敢说!”抬手便要抽这奴才个嘴巴。没等他动手,身后皇太极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哥,动的哪门子怒,你好歹也是我大金国的和顼贝勒,动手打这奴才,不嫌手脏得很么?”

    皇太极的话,莽古尔泰不能不听,讪讪的放下手臂。他却没注意,同胞弟德格类的脸已是猪肝色了。

    莽古尔泰当着自己的面动手打他图赉,皇太极心中怒火更盛,但他却掩饰得很好,知道现在还不是收拾莽古尔泰的时候。朝前走了几步,朝地上的图赉冷冷一笑:“朕问你,你那牛录战死将士尸骨可曾带回?”

    图赉没料汗王竟然会回他这个事,急呛之下只能说道:“回汗王话,奴才本是要抢回儿郎尸骨,但三贝勒却把奴才给绑了,所以……”

    没等他所以,皇太极的脸再次拉了下来,怒道:“你这奴才,将士们跟着你浴血奋战,战死在疆场,你竟弃他们尸骨不顾,致他们首级被明人割去报赏,你这心能安吗!”

    说完视线突然移到了莽古尔泰身上,嘴中却是对着图赉在说:“古人讲马革裹尸,你却置他们不闻不顾,试问你这奴才良心何在!我大金自先汗起兵,便是上下同心,历来无有遗弃将士尸骨之事,你这奴才却做了这等令人痛心之事,该当何罪!”

    图赉还没做出反应,莽古尔泰却是已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了,他算是听出来了,皇太极明着在骂图赉,暗里却不是在骂自己吗!

    皇太极骂图赉弃了将士尸骨,可是下令撤兵的却是莽古尔泰,这弃尸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是他莽古尔泰的,皇太极却当着莽古尔泰面怒骂图赉没有良心,这分明就是要莽古尔泰难堪。

    大小贝勒们都不是傻瓜,早就明白皇太极到底在骂谁了,不禁都为莽古尔泰暗捏了一把汗。

    济尔哈朗甚至在想皇太极是不是要如同处置阿敏一样处置莽古尔泰了。

    皇太极倒没有再说什么指桑骂槐的话,气犹未尽的负手回到汗位,对图赉道:“你这奴才,做了这等禽兽之事,本汗不能饶你。本应一刀杀了你,但念在你父乃我大金开国功臣,本汗不想背上诛杀功臣之后的骂名,尔自即日起,交出牛录包衣,以后帐前听用吧。”

    “奴才谢汗王不杀之恩!”

    一听汗王不杀自己,只要交出牛录,图赉一颗心立即掉了下来,慌忙磕头谢恩,起身耷拉着脑袋缓缓退了出去。

    帐中众贝勒八旗将校们以为汗王处置过图赉便要调兵遣将安排攻明之事了,不想汗王却突然不满的对莽古尔泰道:

    “三哥,不是做弟弟的说你,图赉这奴才虽不听军令,擅自与明军交战,但既是打胜,你何以却糊涂要他撤兵呢?你知这一撤,不止将士尸骨不得回,那明军也要小瞧我大金了。”

    “臣一心唯汗王之命是从!”

    莽古尔泰明显对皇太极刚才的话记恨着,心中存着气,语气很生硬便说了句:“汗王明令不得与明军交战,臣自然一力奉行。若是汗王觉得臣哪里做错了,但责罚臣便是,臣绝无怨言!”

第四十八章 名为借兵 实为削旗

    更新时间:2012-10-10

    莽古尔泰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皇太极不禁语滞,他不提图赉违令擅战之罪,却把遗弃阵亡将士尸骨之事拿来说,矛头明显是直指莽古尔泰的。但细究起来,莽古尔泰没有错,不得与明军交战的命令是他皇太极亲自下的,莽古尔泰严格执行命令,有什么错?

    莽古尔泰是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人如其名,莽了,若是学代善一样软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把自己地位摆得低些,恐怕也不会让皇太极心中憎恶了。

    换作别人,在汗王说那番话时,肯定是明智的选择自承其误,没错也要认错,绝不会如莽古尔泰这般生生的顶撞汗王。

    帐内众人可都听得仔细,也都瞧得明白,不由都为莽古尔泰的大胆捏了把汗,有两黄旗的将领更是心中恼火:三贝勒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质问汗王的口气,哪里将汗王放在眼里了!

    正蓝旗下的固山额真、牛录额真们也觉旗主如此说话方式有些不当。

    ………

    自继位以来,除了二贝勒阿敏,饶是大贝勒代善也从未如此顶撞过自己,皇太极心中恨煞莽古尔泰,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办。要知道,莽古尔泰不但是四大贝子,手下还掌着正蓝旗。若是强行动他,正蓝旗那帮人必然不依。闹将起来,不好收拾。眼下正倾举国之兵进围大凌河祖大寿部,欲一战而定辽东局势,实在是不宜内讧。

    但咽下这口怒气也不是皇太极的为人,圈禁阿敏后,他已是容不得任何人再触犯他的权威。

    不过他却不会如莽古尔泰这般把什么都表现出来,而是眼珠一转,脸上浮现笑容,上前三步握着莽古尔泰的手,亲切的说道:“三哥多心了,本汗如何有怪罪三哥之心,若是真有,定叫天诛。”

    稍顿,又带着宽慰的语气道:“此次出兵明国,本汗还要借重三哥,唯我兄弟同心,父汗的伐树之策才能真正落在明国。”

    莽古尔泰原以为皇太极会变脸,哪知他却如此和气,还把死去的父汗搬出来,不由心中微愣,下意识的说道:“汗王若有差遣,臣必一力听行。”

    等的便是你这话,皇太极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又道:“此番出征,本汗是倾国之兵而来,那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部虽只万余人,但却是明军的精锐,不可轻视。故本汗早就定了围城打援之策。如何能把这个围字做得最好,关键又在于打击明军的援兵,只要把明军的援军阻住,祖大寿便是笼中的鸟儿,想飞也飞不出去了。”

    “汗王英明!”

    帐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声,莽古尔泰也是赞同皇太极围城打援之策的。凭心而论,皇太极的军事才能是他自愧不如的。

    “三哥领正蓝、镶红二旗屯于大凌河与锦州之间,务必要切断锦州与大凌河的联络。本汗则亲率另五旗围歼祖大寿。辽东军精锐尽在祖大寿手中,那锦州城内空虚得很,三哥率两旗兵打援,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皇太极突然面现难色,道:“然这围城却是还嫌兵少,兵法有云,十倍围之才能破城,故本汗想从三哥正蓝旗拨一千红甲摆牙喇,另外再调十个牛录归阿山和达尔汉统领,一并参与围城之战,如此,这围城之兵便算足了。却不知三哥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莽古尔泰整个人都惊住了,济尔哈朗、德格类他们心跳也瞬间加快,正蓝旗诸将也是人人变色。倒是人群中的阿山和达尔汉听了,均是大喜。

    那阿山乃正黄旗的固山额真,是八旗军中一员猛将,两年前随皇太极攻明,曾与叶臣率领二十四人先登永平城,被皇太极诩为“我国第一等骁勇之人”。达尔汉则是镶黄旗固山额真,为八大臣之一。

    若是莽古尔泰答应,二人一个可领一千红甲摆牙喇,一个可领十牛录,这实力无疑是各旗将领之首了,他二人能不欢喜?

    八旗虽名义上有三百个牛录,但其中却有三分之一是努尔哈赤时期便归化的蒙古牛录,并非真建州,只两百个牛录是纯粹的建州女真,也是八旗的根基所在。

    当年努尔哈赤死时,八旗之中势力最大的并不是皇太极这继位汗王,而是大贝勒代善,他的正红旗有三十五个牛录,另外他三个儿子手中也有二十六个牛录,所以势力最大。

    因永平屠城被圈禁的舒尔哈齐子,二贝勒阿敏则有镶黄旗的三十三个牛录,位列其次。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则有二十一个牛录,而皇太极领的正白旗只有十八个牛录,所以四大贝勒中属皇太极实力最弱。

    当然,这只是四大贝勒的实力,真正要算起来,其实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的实力最强。他们三人本来就各有十五牛录,而努尔哈赤晚年曾明言,在他死后将他统帅的二十牛录亲军将全部交给多铎,同时再赐一旗给多尔衮。

    努尔哈赤去世前,更是把拥有十五个牛录的镶白旗旗主杜度调到了镶红旗,把镶白旗给了多尔衮。那时后金国内都认为,这是努尔哈赤准备将汗位传给多尔衮的表示。因为这样一来,多尔衮会有三十个牛录,若三兄弟联合将达到七十个牛录之多,这是包括四大贝勒在内的任何一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

    但随着皇太极继位,各旗实力便不同程度的削弱,再加上阿敏被圈禁,所掌的镶黄旗被皇太极亲领,这两黄旗便从八旗之中脱颖而出,从原先两旗不足四十牛录一下膨胀到两旗有近八十牛录,实力居八旗之首。

    而代善名下的牛录却降到不足三十,莽古尔泰这二十一个牛录虽然没动,但其他各旗却不约而同的全部被削,阿济格三兄弟更是被削得只剩四十牛录。

    而红甲摆牙喇乃各旗旗主的命.根子,精锐中的精锐,每旗至多不过两三千人。莽古尔泰这正蓝旗原先有三千红甲摆牙喇,但攻打朝鲜、蒙古及入关征明时损失了一些,现在只不到两千之数。现在皇太极一开口便要了他一千红甲摆牙喇、十个牛录,等于是削去了正蓝旗一半的实力。名义上是借调参与围城之战,但战后谁知道归不归还本旗建制。

    莽古尔泰只是莽了点,仗着自己是四大贝子,皇太极的哥哥,又是嫡子,母亲乃父汗册封过的大妃,不比皇太极那母亲只是个侧妃,所以平日里对皇太极不甚礼敬。但他也不傻,不可能爽爽快快的就把自己正蓝旗一半财产交给皇太极。但皇太极说得冠冕堂皇,只是借来围城,他也不好一口就拒绝。当下保持沉默,既不说肯,也不说不肯。

    见莽古尔泰不吭声,皇太极却笑了:“怎么?莫非三哥心下不愿?”

    莽古尔泰依旧不吭声,连带他的同胞弟德格类也不吭声。二人这是以沉默来表示反对了。

    皇太极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道:“当日在沈阳设六部时,我便曾对各旗说过,你们不要以为本汗在打你们各旗财产的主意!本汗每天在打的是明国的主意,从来不会在财产上打兄弟们的主意!亲兵牛录是先汗留给大家的财产,本汗从来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以后也绝不会动!所以三哥尽管放心,只要全歼了祖大寿部明军,这摆牙喇和牛录还是归回正蓝旗下的。”

    听了这话,德格类暗松一口气,忙道:“汗王既然都这么说了,臣等如何能不答应?”说完轻轻捅了捅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心中固然不愿,却也不愿被人说不顾大局,只得违心道:“若为征明,臣自然无二话。”

    “好,还是三哥识大体!”

    皇太极哈哈又笑了起来,笑得浑身肥肉直颤,心中洋洋自得:莽古尔泰这蠢货,你道本汗真会将那一千红甲摆牙喇,十个牛录还给你吗!

    正笑着,帐外有人通传:“禀汗王,昂邦章京、额驸佟养性求见!”

第四十九章 佟养性 红夷大炮

    更新时间:2012-10-12

    昂邦章京,西屋里额附佟养性总理大金国汉人事务,是为汉官第一人,深得皇太极信任。年前曾受命督汉人降兵、工匠监造红夷炮。汗帐出沈阳时,曾召佟养性询问红夷炮铸造情况。

    佟养性回说“旬日可成首炮一二。”

    因急于奔赴大凌河,皇太极便命佟养性红夷炮造成之后火速押至义州。现听佟养性求见,顿时汗心狂跳,知道定是西屋里额驸送炮来了!

    激动之下,急忙挥手吩咐那侍卫道:“快传西屋里额驸来见!”

    不多时,一熊背阔步、年约四十的汉军武将昂胸而入,正是那西屋里额驸佟养性!

    一入帐内,佟养性却突然一改先前昂胸之姿,改以前屈后突之势,步子也迈得极小,极敬恭礼。待至皇太极前三尺,跪下便大声呼道:“臣佟养性拜见汗王!”

    “西屋里额驸免礼!”

    皇太极亲自上前扶起佟养性,脸上抑不住的期待,急切道:“额驸匆匆而来,可是给本汗带来咱大金国红夷炮的喜讯了?”

    见皇上如此关切,佟养性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欢喜道:“禀汗王,臣幸不辱命,我大金国红夷炮已铸造成功!”说完朝帐外一指:“臣带了两尊红夷炮四天前出沈阳,一路马不停歇直奔汗帐而来,现那两尊炮正在城外,请汗王前往一验!”

    一听城外已到两尊红夷炮,皇太极大喜,哈哈一笑,对帐内一众贝勒臣子大声道:“尔等快与本汗到城外去看看西屋里额驸为咱们大金铸的红衣炮!”

    “喳!”

    众人轰然一声,人人止不住的喜色,雀跃不止,都想马上瞧瞧咱大金国的红夷炮!

    当下,佟养性前头领着,一众大小贝勒、固山牛录、汉官汉将簇拥着皇太极兴冲冲的往城外而去。

    一路之上,所听皆是惊叹之声,两尊红夷炮的到来很快传遍义州城,八旗将校从各营蜂涌而至,人人急于目睹那两尊大炮。

    有当年见识过明军红夷炮厉害的将校心中唏嘘,想那红夷炮威力巨大,比起寻常火炮要强上十数倍,一炮下去,可洞裂坚城。当年,宁远锦州之战,明军便是凭借城上红夷炮的威力,两次打退咱八旗勇士的进攻,使得汗王无功而返。

    想到那红夷炮发炮时的天崩地裂,那曾亲历者都是胆颤心惊,现在想来都是后怕得很。

    不过现在可好了,咱大金国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红夷炮,以后便可不用怕明军的红夷炮了!

    西屋里额驸真乃我大金国的第一功臣啊!

    …………..

    “臣等参见汗王!”

    皇太极一到城外,数千汉军在大小官佐的带领下便齐致跪了下来齐齐拜道。

    皇太极高兴之下,挥手示意将士免礼,待人群分开后,赫然便见两尊庞然大物卧于大道中央,上面用红布遮盖,四周布满甲兵,极其神秘。

    “汗王,奴才等已制成红夷炮,请汗王验看!”

    待皇太极走到近前,佟养性之侄,兄佟养真之子佟国赖便在叔叔的示意下,兴高采烈的上前揭开那庞然大物上的红布。

    瞬间,一具庞然大炮呈于众人眼前,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半空,似大将军般跃马提刀,不可一世。又揭另一红布,同样叫人震惊。

    “好个大家伙!”众人不约而同齐声感慨,俱被那红夷炮的庞大所震骇。

    皇太极细看,这两尊红夷炮比起明军的又长出五尺多,足有两丈,炮口有半尺左右粗细,炮身比明军大炮多了几道铁箍,炮耳、准星、照门一应俱全。

    越看越是欢喜,肥手在那炮身上不断摸着,真恨不得将这红夷炮搂在怀中。

    见汗王如此重视红夷炮,佟养性大感心血没有白费,笑着上前说道:“汗王,这两尊炮用铁和少许铜铸成,铜性柔,我们在炮身上又多加了几道铁箍,这样,可防炮身炸裂。”说着,又一拍炮身,对众人洋洋得意道:“咱大金国的红夷炮比那明国人要重得多,每尊都足有三千斤,射程更是可达十里,一点也不比明国的差!”

    好家伙,三千斤,能射十里!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一些性急的将校也顾不得汗王在了,一个个跑上去摸这摸那。

    皇太极见了,不以为意,他同样也是惊喜交加,盯着这两尊炮左看右看,心中却是有点忐忑:不知这炮打出去威力如何?

    看出汗王心中所想,佟养性忙道:“请汗王及众贝勒到城头上暂侯,臣与佟图赖马上为汗王演示这红衣炮的威力!好叫汗王知道臣绝无夸口!”

    “好,好!”

    皇太极连声说好,这炮到底中不中用,还是要打上一炮才知。笑着便领莽古尔泰、济尔哈朗、德格类、杜度他们往城中退去。片刻,便是上了城头。城头上,早备下了桌椅。

    汗王落座后,城上便有将校挥旗示意佟家叔侄可以开炮了。

    佟养性忙挥手叫侄儿佟图赖准备,佟图赖激动的指挥着炮手将红夷炮掉转方向,直指远处数里的一片旧土墙。

    “装药!”

    听到命令后,那些原为明军的降军炮手很是熟练的给两尊红夷炮装好药,点上火把朝引信点去。

    “咝…”

    火信如蛇摆动般入了膛室,佟养性叔侄和炮手们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蹲到地上。

    “轰!轰!”

    两声巨响,直如晴天霹雳,震得人耳发震,响声之后,但见数里外土墙火光一现,旋即便被炸成一堆烂泥,喜得城内城外八旗勇士同时叫好。

    “好个红夷炮,好个佟养性!”

    皇太极拍案而起,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莽古尔泰也被那红夷炮的威力震住,半响回过神来,不迭赞道:“此炮威力不在明红夷大炮之下,有此利器,世间还有何人能挡我八旗铁骑!臣弟恭喜汗王,贺喜汗王了!”

    济尔哈朗也笑道:“果是厉害得紧!西屋里额驸这回可是咱大金国立了大功了,有了这些红夷炮,孙承宗那老儿休提什么平辽,能保住他山海关便是万幸了!”

    杜度、德格类、阿山、达尔汉等将领也都在兴奋的大呼小叫,仿佛间他们已是攻占了明国的山海关一样。

    皇太极笑而不语,只欣喜的望着城下那两尊炮口还在冒烟的红夷炮。

    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等书房官一直随仕皇太极两侧,见汗王为红夷大炮高兴,一个个也是喜上眉头。

    范文程机灵,最先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这红夷大炮,攻城便不再是我八旗的弱势,汗王,西屋里额驸制炮成功,对咱大金可真是功不可没,当记首功!”

    “呵呵。”

    皇太极微微一笑,他知道范文程是在提醒他应当封赏佟养性的制炮之功。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宣赏,而是笑着起身与莽古尔泰、济尔哈朗他们又谈了些红夷炮的好处,直聊得上下尽兴,这才传命回帐,又传令要佟养性叔侄入帐。

第五十章 汉军旗始立

    更新时间:2012-10-12

    昨天老姨生日,喝多了点,没有更新,老婆给发了个公告,今日已“教训”。明日骨头儿子两岁生日,总要小小祝贺,更新还是在晚上吧。大抵后天就可以恢复前几日的每天万字以上更新。

    ………….

    大小贝勒、八旗将校、汉官汉将们群情激昂、兴高采烈的回了汗帐后,没等皇太极坐下,十二贝勒阿济格就对身边的人由衷感慨道:“要是早有这红夷大炮,那宁远城就是再有十个,咱们也打下来了,哪至于会让父汗受伤呢。”

    闻言,众人都是唏嘘不已。杜度却是一脸不甘道:“可不是,要说咱大金早有这利器,前年围困北京时,崇祯那小儿早就成阶下囚了,咱汗王也早就坐得那天子宝座了!”

    济尔哈朗毕竟年岁大些,比阿济格、杜度这两小贝勒要冷静,笑着听二人在那说了几句后,突然转身对正看着皇太极的佟养性道:

    “额驸,红夷炮威力虽大,但只两尊,未免少了,咱军中虽也十几门从明军手中缴来的炮,但若要攻明国的坚城,还远远不够。额驸还需多费些力,为咱大金多造些红夷炮才是。”

    一真没有说话的德格类也道:“是啊,额驸,我看那红夷炮威力虽大,但一尊三千斤,似乎太重了些吧。额驸是不是可以搞些轻的,射程倒不必十里八里的,有个三五里便可,反正明军不敢出城与咱们八旗野战,到时把炮直接推到城下轰他们就是。”

    听了二位贝勒所说,佟养性扭头笑道:“两位贝勒所言极是,红夷炮威力是大,就是重了些,所以我们也在浇铸些轻型大炮,再过一两个月,估计也能见成果了。”

    一听佟养性已经在造轻型火炮了,济尔哈朗忙问:“额驸,这轻炮多重?”

    佟养性道:“大抵五六百斤,可轻得很。”

    济尔哈朗喜道:“还是额驸想得周全,把事都及早备了,嗯,若是五六百斤的话,可真是轻多了。行军之时用两匹马拉着,便能拉得动了。”

    德格类更是脱口赞道:“额驸真乃我大金第一功臣也!”

    皇太极这时也终于开口了,对众人说道:“红夷炮威力,足可抵咱八旗三五个精锐牛录,日后攻城也好,野战也好,都将减少咱八旗勇士的伤亡,其功甚巨,本汗今天就封红夷大炮为天佑神威大将军!”

    佟养性忙拉着侄儿佟图赖跪拜称谢:“臣谢汗王封赐!”

    一边侍立的书房官鲍承先却是往前迈了一步,说道:“汗王,明称红头发的西夷为红夷,但夷字也是明人对非汉人的称谓,带有贬义,奴才以为有些不妥。观额驸所制大炮,炮身皆披红衣,不如就称它为红衣大炮如何?”

    “好!”

    皇太极击掌称好,赞道:“鲍先生好提议!过去,本汗一听‘红夷’两个字,就觉得不对劲儿,听先生提醒,方知这是明人贬我之意。本汗今日就改红夷为红衣,今后我大金任何人不得再称天佑神威大将军‘红夷’二字,以示我大金立国正宗,绝非蛮夷可比!”

    说完,皇太极侧脸看向莽古尔泰,笑着问他:“三哥,你说额驸此番立下这等大功,我们当如何赏他才是?”

    莽古尔泰对佟家还是看重的,当年与佟养性之兄佟养真交情也好,可惜佟养真却被毛文龙抓了送北京杀了。念在故人情份,莽古尔泰可不会反对封赏佟养性,心中也欢喜红夷大炮制成,便道:“额驸有大功,咱大金赏罚分明,有功便要赏,如何封赏额驸,汗王做主便是。”

    闻言,皇太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缓缓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佟养性脸上,不紧不慢说道:“额驸一家乃我爱新觉罗氏的恩人,先汗有言,无佟氏则无我大金,故称额驸为佟半朝,但佟半朝乃虚名尔,本汗今日就要让额驸成为名符其实的佟半朝!”

    名符其实的佟半朝?

    此言一出,帐中大小将校全怔住了,疑惑的望着皇太极,个个心道汗王难不成要和西屋里额驸平分咱大金国的江山不成?

    莽古尔泰更是发愣,皇太极虽是汗王,但继位之初便定下规矩,他这汗王须与其他三个大贝勒共治大金,虽说阿敏被圈禁了,但他和代善还在。现在皇太极却说要让西屋里额驸真为名符其实的佟半朝,这半朝半朝,不是要分一半江山与他吗?

    这如何使得?他佟家虽对大金有功,但到底是个汉人奴才,哪里能与他们爱新觉罗家平分江山,荒谬荒谬!老四在搞什么鬼?!先前借了我正蓝旗一千红甲摆牙喇,十个牛录,现在又要分天下给佟养性,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莽古尔泰发懵困惑,佟养性心中却是惶恐不已,汗王那佟半朝刚出口,他的脑袋便磕在了地上,一边的侄儿佟图赖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叭”的一下也将自个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叔侄二人什么话也没说,可脑门上都是汗。

    在众人的困惑目光、佟家叔侄惊惧的眼神中,皇太极却是笑了起来,笑声过后,扬声说道:“我大金自先汗十三幅盔甲起兵,创业十分艰辛,赖父汗神武,将士用命,这才有今日基业。放眼我大金国,有地千里,拥甲十万,人口以百万计。”顿了一下,又道:“早先,本汗叫人统计过各旗人口,除去主动来投并早已融为旗人的汉人,新归顺的汉人数量不下三十万,其中明军降卒近六万,已然是我大金国的一半基业所在。本汗心系天下苍生,视各族为一家,故为免旗人欺侮汉人,本汗意将各旗未入旗的汉人全部划出来,成立汉军旗,由额驸总理汉军旗及汉人事务,如此,西屋里额驸便是我大金国名符其实的佟半朝了,却不知你们以为如何?”话音落后,目光落在莽古尔泰身上。

    成立汉军旗?将未入各旗的汉人单成一军,交给佟养性统管?

    莽古尔泰微一沉吟,觉得成立汉军旗并不损自己正蓝旗的利益,佟养性与自己也算交好,便乐于见成,点头道:“成立汉军旗,臣没有意见。”

    “臣弟等也没有意见。”

    莽古尔泰不反对,济尔哈朗、阿济格他们更不会反对,反正成立汉军旗又不损本旗利益,何必做臭人,惹汗王不快呢。

    一众贝勒之中,却唯德格类隐隐觉得汗王成立汉军旗是有所图,所图为何,却是一时也不明。

    众贝勒没有意见,皇太极自然不去问各旗的将领,挥手便宣道:“天聪五年六月,昂邦章京、西屋里额驸佟养性督造红衣大炮立有大功,本汗感其早年散尽万贯家助我大金建国有不世之功,故特封其为汉军旗总兵官,总理汉军旗及汉民所有事宜,望额驸勤免政事,勿负汗望。”

    佟养性那忐忑的心早已落下,有些激动的磕了一首,哽咽道:“汗王交如此重任与臣….臣惶恐,唯恐能力有限,辜负汗王重托!”

    “额驸不必自谦,本汗知你能力,且放手去做。”

    皇太极笑着宽勉佟养性一句,忽转首问侍立一边的宁完我:“我大金八旗各有服色,以示区别,方便战阵指挥。今成立这汉军旗也当如八旗一般各有明色,却不知先生以为这汉军旗当以何色为本色?”

    宁完我略一思虑,出列答道:“汉人自秦以来,崇尚黑色,秦称百姓为黔首,百姓皆以黑布裹头。黔者黑也,黑在五行之中司水,明为火,水克火,正应五行相克,因此臣以为汉军旗以黑色为宜。”

    闻言,皇太极感叹一声,赞道:“先生弘论,本汗受教了。嗯,好,就依先生所言,这汉军旗以黑色为本色,旗上图案与八旗同。”

    佟养性忙道:“臣谢汗王赐旗色!”

    皇太极也是心情大好,笑道:“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先有天佑神威大将军横空出世,后有汉军旗组建,令本汗喜不自胜!”

    余音尚未散去,豪迈的大手已然挥向南方:“天赐我大金利器,再不征明更待何时!”

第五十一章 北探 集结 练兵

    更新时间:2012-10-13

    入了七月,便是一夏最热之时了,先是小伏,后是大伏,天热得实在是不行。

    虽说听老辈人说,如今这天不算热,比起万历爷那会,这天算是凉的很了。但总归是一年之内最热的时节,再加上连着一月没有雨水,这天还真是热得让人难熬。

    大凌河城的修建已近尾期,除了北城还有一段豁口没有完工外,其余工程都已结束。

    不知是不是祖大寿也感觉到后金军三旗同时出现在大凌河不对劲,还是他急于向孙承宗请功,入了小伏后,他便不顾炎热,昼夜督促民夫修建北城,以致竟然累死了十几个民夫。

    北探的快马也发出了好几批,往义州方向的有,往广宁方向的也有,但是都没有音讯传来。前日,倒是有往旧辽河方向的快马来报,说是在旧辽河发现后金军大军云集,不但有东虏建奴,还有北虏蒙古人的骑兵,远远观之,连营十里,似是八旗全部来了。

    旧辽河距大凌河有两百里,但是却和蒙古哈喇慎部很近,如果绕道哈喇慎部,后金军便无须从辽西入寇,而是可以突袭喜峰口以西长城边隘大安口、龙井关、马兰峪等,如两年前那般再次进入内地。

    两年前的“己巳之变”祖大寿记忆犹新,上司袁崇焕可是背着“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活剐的,当日自己也差点被吓死,所以一听后金军可能再次入关,祖大寿眼皮便是直跳,惶恐之下,火速派人将旧辽河有后金大军出现的情况上报给了经略孙承宗。

    副将何可纲提醒祖大寿,往北发出的探马有七八拨,却唯两百里外的旧辽河有探马来归,而数十里外的义州却是没有音信,广宁那边也没有探马来归,事情有些蹊跷。从表象上看,倒像是建奴故意放旧辽河那路探马来归的。

    副将张存仁也道:“如今天气正热,建奴不耐热,往常大举用兵又都在秋冬之时,何以此时却突然大举集兵旧辽河?建奴是否真的会奔袭关内,现在并不能确定,祖帅却要上报经略,似乎有些不妥。”

    祖大寿却摆手道:“所谓不耐热是虚,克服也易,再者奴酋洪太向来用兵诡计多端,不可以常理度之。两年前他率兵千里奔袭京师,掳掠甚巨,饱尝甜头,此番故计重施也未定。上报经略,总是恰当的,若洪太真是再次入关,朝廷也好早作防备。若是不报,建奴再次入关,我等知情不报,难辞其咎。”

    闻言,何可纲、张存仁等将也觉有理,不管建奴是否真要入关,报上去让朝廷有个防备总是好的,总比再次被建奴打个措手不及好得多。

    旧辽河现金军主力的消息传到孙承宗手中后,他亦吃惊不小,急忙颁令燕北及宣州、大同一带长城守将严加防范,防止金兵再次来犯。同时上奏朝廷,引得京师一片震动,有些达官贵人甚至都做好了南下避祸的准备,直待建奴真的破了长城便举家南逃。

    一时间,京师人心惶惶,前些日辽东传来的“松山大捷”本就被内阁压着,知道的人不多,此番更是迅速被知情人刻意遗忘,毕竟一两百鞑子首级跟几万建奴大军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连带着宫里的崇祯帝也大为紧张起来,除责令辽东查明建奴动向外,还从各地又抽了一些兵马充实长城关隘,以防长城再次被突破。另外,他还传旨给孙承宗,要他从关门军队中抽出一些精锐边兵做为预备队伍,一旦建奴破关,便火速拦截,万不能再使建奴长驱直入以威京师。

    ………

    锦州。

    为了狼骑军尽快成军,施大勇绞尽脑汁,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丘禾嘉要他再运粮草前往大凌河城被他用种种借口推掉了,实在推不掉,就拖。总之,施大勇现在是死也不肯去大凌河城了。他可不敢冒和八旗主力相遇又或是被困在大凌河城中的风险,因为那样就等于他施大勇再无翻盘机会了——一个死人如何能改变历史。

    施大勇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的这颗脑袋,就可以领着几百残兵上演一场大战数万八旗军的逆天奇迹。

    人,得有自知之明。害怕,有时候并不是怯懦,而是一种策略、一种选择,为的是将来不怕。

    好在大凌河城的军粮还可食用半个月,施大勇说过几天便组织兵马护运,丘禾嘉听罢也没硬要他现在去。毕竟施部经大凌河一战,损失过半,又无兵员补充,虽说升了个参将,但麾下的人马加一起怕是连守备都不如了。

    大凌河一战的真相已有风言风语传来,丘禾嘉也隐隐听到了一些,对祖大寿见死不救不免心中痛恨,本想奏他一本,但看在事后祖大寿送了五百骑兵给施大勇的份,再加上自己已经和祖大寿联名上过捷报,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便也默认了此事。

    丘禾嘉曾问施大勇为何要向他隐瞒真相,施大勇当时苦笑一声,回道:“若不答应,抚台大人以为末将能活着回来吗?”

    闻言,丘禾嘉叹息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夏德胜、李一忠二员千总闻听施大勇要将他们部下的锁子甲拆了制什么重甲,起先均是不同意,但经施大勇好生分说,二将无奈只得答应,并未有所拒绝,这使施大勇对他二人好感大增。

    老秦那边自有现在锁子甲可拆后,制甲速度果然快了许多,至七月,已陆续制了一百甲。

    曹变蛟从骑兵营与夏李二千总的辽东兵中选了三百骑以为狼骑军,在等待甲衣的这段时间内,他便致力于狼骑军的训练。

    其实训练重甲冲阵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保持人马齐致。金国的铁浮屠三骑成一队,曹变蛟却改为六骑一队,这协调性上自然要困难许多。

    施大勇选了锦州西南一平坦地形做为狼骑军的训练场,但有空闲,便出城观小曹练兵。

第五十二章 金军围城

    更新时间:2012-10-14

    小曹练兵甚是枯燥,每日只训人马齐进齐退,除此,什么也不训。

    施大勇本还想看看铁浮屠冲杀到底是个什么样,结果却是如此枯燥无味,和当日他在松山训练武字营一般,毫无可观性,只新奇而已。

    初时看,还是精神抖擞,看久了,倒是想回城了。

    随他同来的夏德胜和李一忠却是看得入神,二人乃骑兵出身,先前虽觉重甲骑兵太过儿戏,但既然施大勇已经铁了心要打造重甲狼骑军,他二人倒也配合,也真心盼着这小曹千总能够练出一支重甲骑军来。

    见施大勇看得索性,夏德胜笑着说道:“将军,其实这重甲骑兵靠得便是一身铁甲横冲直撞,因此只要能够练得人马齐一,便足够了。根本不须再练马上功夫,届时一声令下,杀奔出去便是,便是不用武器,也够建奴喝一壶的了。”

    李一忠也点头道:“人甲重有八十余斤,披在身上已是费力,能够抬起骑枪便算力大了,如何能再使什么马上功夫,若是真使了,便是送命的货,须知这骑军交战,靠得便是马速冲撞,瞬息便至,根本容不得什么花巧。末将观小曹千总练兵,一板一眼,已是得了曹总兵真髓,倒非花架子。不过这般练兵,自然不比校场比武,任得十八般武艺施展,将军看了,觉得无趣倒是正常。”

    听了二人的话,施大勇笑了笑:“也是,倒叫二位见笑了。”稍顿,又道:“不瞒二位,其实本将自投军顺天马总兵帐下,一直便是步军,不曾当过骑军,对这骑军之道其实也是个门外汉,半知半解。二位却是长年随在祖帅麾下,对这骑军之道精通得很,往后还要二位多多帮衬才是。单靠本将一人,是万万打造不出咱汉人的铁浮屠来的。”一番话说得甚是客气。

    夏德胜却正色道:“将军客气了,今我二人既已调归将军帐下,便是将军部属,自但竭力为将军分忧,绝不敢有所私心。”

    李一忠也一脸诚恳道:“将军方才所言,怕是对末将二人心有顾虑,不过末将和夏千总虽是自祖帅那边调来,但对将军却是佩服得很,将军只管将我二人当部属看,有令便差,有调便宣,我二人若有违命,将军军法从事便是,万不可如此礼待我二人,说实在的,将军越是礼待我二人,我二人便越觉与将军生份。”

    二人说得诚恳,施大心中也暖,也觉自己对他二人太过客气倒像是告诉他们,自己并非将他们视为部属,确是有些不妥。

    正要开口表一表心迹,忽听马蹄声急促而至,转首一看,马上骑士却是丘巡抚的亲兵。

    一见施大勇果真在此,那亲兵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也顾不得擦,急急上前便道:“施将军,抚台大人要你马上到衙门军议!”

    “军议?”

    施大勇一愣:后金大军到了?

    问那亲兵:“可是建奴大军围了大凌河?”

    那亲兵摇了摇头:“具体为何军议,小的实在不知,将军现在回去便知了。”

    丘禾嘉如此着急派人找自己,肯定是有大事,估算时间,皇太极也应该到了,看来,大凌河之战已经拉开大幕。

    该来的迟早要来,早一天来,让人也早一天有个准备。

    这次,却是要看丘禾嘉如何去解大凌河之危了。

    吩咐夏德胜和李一忠在此帮曹变蛟练兵后,从郭义手中牵过座骑,施大勇便马不停蹄的奔向城中。

    …………….

    “建奴是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守城士兵急报后,祖大寿大吃一惊,拔脚便往城头上走去。到了城头,朝下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城四周建奴旗帜插得到处都是,扎下的营帐更是绵延相连,一眼望不到尽头。

    “父亲,金兵将咱们围了!”

    见到那么多的后金军队,祖泽润惊得失声叫了起来。

    “不是探马来报,建奴大军是在旧辽河的吗?怎么一转眼便到了这里!”负责军情的游击吴良辅怔怔的望着城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何可纲却是明白过来了,摇了摇头,叹口气对祖大寿道:“洪太用兵果然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看来他使得是声东击西之计,所谓旧辽河集结大军只是他的障眼法,目的便是把咱们蒙在鼓里。可惜,咱们却真被他瞒了。”

    “建奴来得如此之快,应是从义州而来,难怪咱们派往义州的探马不见来归,现在看来都是被建奴给杀了。”副将刘天禄肯定的说道。

    “建奴把咱们围得如铁桶般,要我看,不如趁他们还未立足,尽点兵马一鼓作气冲出去,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再说!”叫嚷的是游击高光辉。

    “咱们才多少人,建奴又有多少人?就咱们这点人,守城已是困难,这要出去,不是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对,建奴此来是围咱们,咱们就在城中守着便是。锦州那边肯定会发援军来的,到时咱们和援军里应外合,再和建奴较量也不迟。”

    “这辽东除了咱们,还有哪个能打?”

    “出城肯定不行,咱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凭着坚城利炮学赵率教守锦州那样,只要撑上一些日子,建奴肯定会撤军。他们千里迢迢至此,能带多少粮草?这粮食吃完了,他们自然要退兵。”

    “……”

    众将在那争论是守还是战,祖大寿听了几句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制止他们,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城外八旗军不下数万,看来洪太是倾国之兵而来了,这架势可太看得起我祖大寿了。”

    张存仁离他最近,听得清楚,忙提醒道:“祖帅,趁建奴刚刚扎营,咱们还是赶紧准备守城吧。”

    祖大寿点了点头:“传令下去,马上组织人手堵死北墙,另外各军全部上城头戒备,将官一律不得解甲,以防建奴攻城。”

    “是,祖帅!”

第五十三章 坚守待援

    更新时间:2012-10-15

    很快,四城之上便布满手持火铳的辽东军,红夷大炮、将军炮、大杆子铳全部对准了城外的后金军。

    游击刘士英当年参加过宁锦之战,那一战,总兵赵率教便是凭着大炮火铳把建奴打得溃不成军,尔今这大凌河城上的火铳不下万杆,红夷大炮三十余门,将军炮、大杆子铳也有百十门,比起锦州的守军来,这火力可是强得太多。在刘士英看来,建奴根本不可能攻进进来。因此他信心十足,按着佩刀不停的在城头上来回巡视,为士兵们打气:

    “弟兄们,不要慌,更不要怕,咱城坚炮利,鞑子没有攻城能力,他们要是来了,你们就冲他们的大官打,只要炸伤了他们的大官,鞑子就会不战自退!”

    “鞑子靠近,你们就开铳,鞑子要退,就别管他。来来回回几次,这鞑子就不敢往咱城下靠了…”

    北城那段尚未完工的豁口处,三千多民夫神情紧张的在那搬运着石块。每递一块脑袋总要不自主的往城外金营看去,每看一眼,这心就跳得厉害,生怕建奴眼前边就攻城了。好在建奴也是刚到,正忙着扎营,倒没马上就攻城。

    整个大凌河城内计有祖部辽东军一万五千六百人,民夫丁壮一万四千人,随军家属平民八千余人。

    自拂晓发现后金军围城,城中不管军民全部动员起来,不同的是,往日是人声鼎沸,今日却是满城寂静。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兵也好,民也好,官也好,手心里捏的都是汗水。

    每个人都在紧张的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金营让人有一种滞息感。

    等待是煎熬的,所有人都在等待。

    辰时刚过一刻,城外的金营终于号角齐鸣。

    听到那号角声,大凌河城中所有人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全都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

    当城头上所有人都以为后金军队即将要攻城时,却惊讶的发现伴随着那些号角声冲出金营的建奴骑兵并不是来攻城的,而是远远的就在三里外停下。

    片刻,又有成千上万被掳的汉民被建奴从营中驱赶而出,就在那些建奴骑兵所在的位置开始挖起濠沟来。

    东南西北四面都在挖,城头所见,但见铁锹不停挥落,挖出的泥土被无数条长龙迅速的运走。眨眼间,一条条深沟呈现在城头守军的面前。

    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城南方向,也就是靠近锦州的方向,建奴所挖的壕沟明显要比其它三面要宽,要深。

    参将刘良臣见后金军大举开挖壕沟,疑惑道:“洪太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们想把咱们困死不成?没道理啊,咱们离锦州不过三十里地,援兵旦夕可至,他们如何能真把咱们困死在城中?”

    听了刘良臣的疑惑,站在祖大寿身后的何可纲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若是援兵被阻,咱们便是真的要被困死了。”

    说完转身对祖大寿道:“祖帅,洪太果然深谙兵法之道,此人用兵确是高明,先是声东击西虚晃一枪,使咱们不提防。现在又在城外挖深沟宽壕,明里是想困住咱们,实际却是打得咱们援兵的主意。厉害,确是厉害。辽东精锐皆在我处,锦州空虚,经略若要救咱们,唯有从关门调兵前来。那样一来,洪太便是以逸待劳,若咱们的援军不敌,怕是真要被困死了。”

    说完,便听祖大寿的弟弟游击祖大成有些担忧道:“城中粮草仅够月余,如果任其挖下去,一个月后怎么办?难道咱们真要被困死在,最后饿死吗?大哥,照我看,不如我们立即点上精兵从南门冲出去,别的方向先不管,就是不能让建奴把南边的壕沟挖好,否则,咱们可真是笼中鸟雀了。”

    祖大寿最小的弟弟游击祖大名听三哥说要出城阻止建奴挖沟,深以为然,赞同道:“对,咱们不能让他们把沟挖好,不然,就是援兵到了,我们也没法出城接应。”

    听了两个叔叔的话,祖泽润吓了一跳,忙劝道:“三叔,四叔,城外的建奴有好几万,咱们总共就一万多人马,还要分守四城,能出城的最多五千兵,只怕阻止不了建奴。要是这五千人马有个闪失,这城就更没法守了。照侄儿看,咱们就在城中守着,锦州那边不可能不派援兵的,等援兵到了,咱们再出城也不迟。”

    “援兵?”祖大成苦笑一声:“这辽东除了咱们,还有能打的吗?”

    祖泽润提醒道:“三叔别忘了姑父、姨父他们也有不少人马,若是知道咱们被围了,肯定会来救的。”

    祖泽润说得姑夫自然是辽东总兵吴襄,姨夫却是副将裴国珍,此二人手下也有五六千关宁铁骑。

    祖大成点了点头:“他们是能打,但兵力太少,城外有几万八旗兵,分出一两旗来便可阻止他们靠近大凌河,杯水车薪啊,指望不上。要说真要指望援兵,也只能盼着经略从关门调兵来。”

    话刚说完,却听祖大寿突然一扬手臂,喝道:“别指忘援军,这仗还得靠咱们自己!”扭首面朝众将,逐一看去,“本帅欲出城阻止金军挖壕沟困我,何人敢随我出战!”

    “我敢!”

    游击高光辉第一个轰然响应。

    在场众将都是祖大寿一手带出,现祖大寿要出城一战,自然群起响应。便是如祖泽润那般内心深怕建奴,也是一脸无惧的站到父亲面前。

    众将无有惧色,祖大寿很是满意,也不多说,扔下一句“半个时辰后,随我出战。”便转身下了城。

    …………

    半个时辰后,大凌河的南门被缓缓打开。一众衣甲鲜明的将官当先纵马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五千关宁铁骑。

    对面金营发现城内明军出城后,却并不派兵来阻,而是传令缓缓向后退去。

    副将刘天禄觉得有点不对劲,欲提醒祖大寿建奴有诡,便听对面传来红夷大炮的巨响声,人还未反应过来,两发炮弹便在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中炸开。

    顿时,数十骑被炸得人仰马翻,余者战马被惊,队伍一片混乱。

    “是红夷大炮!”

    听到炮声时,祖大寿便知道那是红夷炮的声音,无比惊讶:何时建奴也有了红夷炮了!

    不容他多想,又有两发炮弹落在人群中,炸死踏伤士兵以百计。

    队伍才刚出城,还未与金军交手,便折了百十骑,祖大寿心中骇然。

    抬眼间,看到对面金营正白、镶白二旗挥舞,数千金骑分两路向城下抄来。

    祖大寿大惊,己方一片混乱,此时交战,败多胜少。

    咬牙传令:“撤!撤回城中!”

    闻听撤退,何可纲有些不甘,在马上扬臂对祖大寿叫道:“祖帅,此时若撤,便再无出城可能!望祖帅三思!”

    “坚守待援!”

    说完之后,祖大寿一转马头,打马便返回城中。

    见状,何可纲、张存仁、高光辉、刘士英、盛忠等辽东将领扼腕长叹,纷纷率部撤回城中。

第五十四章 施大勇出援大凌河

    更新时间:2012-10-16

    坚守待援,无奈的选择。

    面对金军八旗主力数万兵马,祖大寿与城中三万九千军民唯一的机会便是坚守待援。

    第二天他果然就真的等来了援兵。统领这支援军的便是新任锦州参将施大勇。

    ………

    得知金军围了大凌河城后,丘禾嘉立即召辽东总兵吴襄、山海关总兵宋伟商议派兵援救之事。

    宋伟倒是赞成立即出兵援救,不想吴襄却反对,说锦州兵马能战者不过万,而围大凌河的建奴却有好几万,凭锦州城的这点兵马前去援救,无疑羊入虎口,不济于事。

    再说若是倾锦州之兵出援,一旦战败,锦州便无兵可守,建奴若是趁势攻打锦州,事情便更危。当务之急乃是速将军情报与关门,请孙经略速发关门兵,否则,单凭锦州兵马是万不能轻率出援的。

    吴襄自宁远来,所部有三千骑兵。宋伟至山海关来,所部也有三千骑兵。丘禾嘉虽为节制辽东、关门诸军巡抚,但是前者与祖大寿一般,只听孙承宗的命令。后者则是兵部尚书梁廷栋的人,对他丘巡抚也是敬而远之。

    现在吴襄不同意出兵,宋伟自然不可能拿他的三千骑兵冒险。

    副将刘泽清、裴国珍、参将祖宽、夏成德、吕品奇等人都是祖大寿的嫡系,闻知金军围了大凌河,自然都想到应当立即发兵救援。可是吴襄不同意出兵,理由也是不可否认的,单凭锦州这点兵马是无法解围。最明智的选择便是等待关门援军到来,如此,才能有解危之力。因此,众将谁也没有坚持,如此一来,丘禾嘉这空头巡抚更是命令不动吴襄、宋伟二人。

    议了半天,不欢而散。

    待辽东诸将走了之后,丘禾嘉一脸忧心的将听了半天的施大勇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

    “吴总兵所言是事实,以锦州现有兵马,确是无法解围的。抚台大人也莫太急,经略知道祖帅被围,肯定会发关门之军前来援救的。待援军到来,胜算便能大些…”

    见丘禾嘉一脸忧色,不时长叹短嘘,施大勇连忙在那宽慰,嘴上说得是好,但心里也是忧心重重,历史已经告诉他,祖大寿是败在大凌河的,如此一来,便说明援军肯定失败了。

    想到大凌河的三万多军民,想到那宁死不降的何可纲,施大勇不禁一阵心痛。

    可是他却是束手无策,兵马最多的吴襄和宋伟不同意援救,他这手底下只有几百号兵马的参将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自告奋勇去送死吗?

    明知不可为,却非为之。

    有时,那是甘抛鲜血的仁人志士;有时,却也是头脑发昏的莽汉。

    施大勇不想白白送死。

    现在看来,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等孙承宗调来关门之军了。

    但盼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车轮能够离开它原有的轨道吧。

    尽人事,听天命。

    施大勇感到无力感,历史,好像并不是他想改变就改变的。大凌河一战,险些全军覆没,现在,更是看着一场人间悲剧即将发生,却不能去做点什么。

    内心苦涩,却是不能表露,施大勇很苦闷。

    几日不见,丘禾嘉却又像老了许多,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地面,也不知想什么。

    不知何时,下人端了一碗刚刚煎好的药汤过来,但看到巡抚大人这个样子,也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叹了口气,施大勇走到那下人面前,将药端在手中,走到丘禾嘉身边,轻轻的将药碗放下,低声劝道:“抚台大人,别想那么多了,药煎好了,你先服药吧。”

    “放着吧。”

    抬起脸来的丘禾嘉面色有些发黄,盯着施大勇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见状,施大勇心中一动,疑惑的开口问道:“抚台大人是不是有话要对末将说?”

    心中犹豫片刻,丘禾嘉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勇,本抚想你领军援救大凌河城,不知你可愿?”

    闻言,施大勇失声叫了出来:“让我去?!”整个人怔在那里。

    ………

    丘禾嘉没有与施大勇开玩笑,他是经过认真思考,反复权衡之后才咬牙做出让施大勇领兵援救的决定。

    “本抚身为辽东巡抚,怎能视大凌河城中数万军民被金军包围而不救?吴宋二人不肯出兵,难道本抚就真的要等下去吗?军情一日三变,若是援军未至,大凌河城便失守怎么办?”

    “末将上次去送粮时见到大凌河城已修建得差不多,祖帅又是沙场老将,麾下有上万精锐,凭城坚守,金军未必就能啃得动。”

    “话是这么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祖大寿守不住怎么办?”

    “这?…”

    “还有一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城中粮食皆是从你松山运去,你且算一算,现城中的粮草还可供食用多久?”

    “顶多一月吧。”

    “那便是了。时间不等人,经略从关门调军,必先上报朝廷,待皇上和内阁、兵部协商后才能准允,等到调兵命令下来,最少也要七天。再等调拨各路兵马,到得我锦州这里,最快也要十天。如此,便是半个月过去。你也知,大军到来,牵涉甚杂,调度起来也是麻烦。这层层关节下来,没有一月准备援军是奔赴不了大凌河的。可是大凌河城中的粮食也顶多能撑一月,粮食吃完,军心便要溃散。本抚很怕城中等不到援军到来,哎!”

    “抚台大人的意思是?”

    “在经略大军到来之前,我这辽东巡抚无论如何也要组织援军,便是明知不可救,也要叫城内的军民知道朝廷没有抛弃他们,以此来坚定他们的坚守之心!”

    “恕末将直言,抚台大人其实是要给祖部以希望是吧?”

    “可以这么说。”

    “末将愿意领兵出援,可是抚台大人也知道,末将手下只有几百号残兵,如何能出援?”施大勇说出了他最棘手的问题所在,便是他根本无兵可救。

    听施大勇愿意出援,丘禾嘉老怀一宽,忙道:“我将亲兵卫队调给你,再从城中各军调些人马给你,几下凑一凑,总要给你一支拿得出手的马兵。”

    想了想,施大勇毅然点了点头:“如果抚台大人真能给末将调来兵马,末将自当出援大凌河!”

第五十五章 杂牌援军

    更新时间:2012-10-16

    “卑职郑国奉抚台大人命,随将军出援大凌河!”

    “末将刘泽义领所部二百兵前来领命!”

    “末将王安领右屯卫三百兵随将军出援!”

    “末将葛清领六百兵前来领命!”

    “……”

    丘禾嘉没有食言,他真的为施大勇凑齐了兵马。随着所调各部的陆续来到,施大勇算了一下,丘禾嘉给自己所调的兵马分别属于六个不同地方。

    其中刘泽义和王安所领的五百兵并非辽东军体系的边兵,而是卫所的卫兵。领兵最多的葛清则是锦州团练兵,郑国所领则是丘禾嘉的卫队。另外两股合起来也不到二百人,属于天启年间北上的客军余部,当年主力被歼后,这些人没有回到原籍,而是就地留了下来。

    六部兵马共计一千二百多人,除郑国部是骑兵外,其余五部全是步兵。不但如此,很多士兵身上连棉甲都没有,手中连件像样的兵器也没有,一看就是临时拉出来的军户子弟。

    施大勇傻眼了,但是只能无奈接受,因为他知道这一千五百兵是丘禾嘉尽了最大能力为自己调来的,他不能太过苛责丘禾嘉,这位老巡抚心中也有太多的苦。

    已然答应领兵出援,男子汉大丈夫一语既出,便不容反悔。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一遭了。

    兵马虽少,人心却在。

    安顿六部兵马后,施大勇传令:“夏德胜、李一忠所部随本将出战。骑兵营由曹变蛟暂领,不必出战。”

    夏德胜、李一忠原是祖大寿的家将,此番闻听施大勇要带他们出援锦州,自然义不容辞,领命之后便去准备。

    曹变蛟对于施大勇的命令却是不满,他已听说围着大凌河城的乃是金军主力,是他们的奴酋洪太亲自领兵,各旗大小贝勒全来了!

    小曹年少气盛,常听叔叔言那奴酋多么多么厉害,八旗兵如何如何擅战,当时听着便觉叔叔有些夸大,只想日后能有机会与建奴交手,现在好不容易等着机会,还是个大场面,施大勇却令他领着骑兵营残部留在家中不出战,不免心性来了,当场就发了脾气。

    “将军莫不是嫌我曹变蛟年少,不堪战?会误将军大事?”年轻的脸庞上一脸不甘。

    “小曹多心了,本将哪里会有此念,留你在家,乃是为狼骑军计。”施大勇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曹变蛟留下,便往狼骑军上靠,希望小曹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

    曹变蛟却摇头道:“甲衣尚少,狼骑军短时不能成军,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带小曹往那大凌河走一遭?为何非要留着小曹在家!”

    “小曹千总,此去出援,九死一生,太过凶险,留你在家,也是好心。”郭义比曹变蛟年长几岁,在旁好心相劝。

    不过一听这话,曹变蛟却更怒了,愤道:“我曹变蛟岂是怕死之人!将军好意,小曹心领,但此去出援,小曹身为大明军人,责无旁怠!纵是死了,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大丈夫生来便当马革裹尸,岂能贪生怕死!”

    “求死容易,求生却难。为将者,想得是如何生,而不是死。”

    施大勇已决定不带曹变蛟去,所以任他如何说,也是不会松口的。走到他面前,轻拍他肩膀,沉声道:“我已决定不带你去,任你如何说,也改变不了。如果你还听我的命令,现在就立即去替我训练狼骑军,如果你不听我的命令,我马上调你离开!”

    “将军!”

    曹变蛟又急又气,怔怔的看着施大勇,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摇,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通融的余地。

    喉咙一咽,哽咽道:“将军多保重,小曹等你回来。”扭首便走,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许久,施大勇苦笑一声,曹变蛟这等猛将他如何会真舍的调走,只是此去出援,实在是不得已,还是留他在锦州方便许多。

    吩咐李大山:“辎重营所有人加上上次逃回来的民夫,一个都不许少,全部随我出援。”

    李大山一怔:“将军,这些人一见建奴就怂胆,带他们做什么?”

    施大勇不悦道:“让你带就带,别问为什么。”

    李大山忙道:“是,末将这就去召集人手。”

    半柱香后,李大山便领着辎重营外加上次运粮逃归的民夫前来集合,共计有七百人。

    夏德胜、李一忠所部五百骑兵也从营中开出,与那六部兵马集合在一起,经清点,共计两千五百人。

    此时巳时才过三刻,施大勇传令提前开灶。待将士们吃饱肚子后,方传令出城。

    …………

    巡抚大人令参将施大勇领兵出援大凌河的消息早上便传开了,辽东诸将都觉不可思议。那施大勇前不久虽在大凌河城下与建奴交战,且取得斩首两百有余的战绩,但胜在侥幸,若不是建奴莫名其妙退兵,只怕他的脑袋早被砍了。

    现在他的本部松山兵早已打残,听说大部都运尸回关内了,手下能用的只祖帅给他的五百骑兵,他拿什么去出援?

    随后,巡抚衙门调了一千多兵给施大勇统带的消息又传来,这一下,锦州城内一片哗然。都道丘巡抚莫非糊涂了,便是真要出援,也当调些辽东兵才好,那些卫兵、团练兵如何能用,这不是要施大勇领着他们去送死吗?

    他们去不想想,若是丘巡抚真能调得动辽东兵,又何须调些卫兵、团练兵,甚至把自己的亲兵卫队都调出去。这还不是因为他们辽东诸将跋扈,不听调的缘故。

    辽东诸将如何看自己出援大凌河,施大勇没功夫去想,他现在脑袋里装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如何活着回来。

    没有任何官员前来送行,也没有烈酒送壮士的豪迈,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两千五百兵静静的走出城门,所有人都已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队伍透着一股悲凉。

    城头上,吴襄和宋伟望着施部远去的身影,同时叹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默默走下城头。

    巡抚衙门内,丘禾嘉凭栏相望,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或许,自己的决定是错的;或许,因为自己的一念,白白葬送施大勇。

    但是,为了大明,为了皇上,便是明知是错,也要去做。

第五十六章 信天游 全军撤退

    更新时间:2012-10-16

    出锦州十里后,官道之上便再也不见明军一骑一兵,甚至连个百姓都没有,只有施大勇这支拼凑起来的出援队伍。

    在他们身后,却远远又有十几骑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盔甲,是辽东军的骑兵。

    郭义奇怪的问施大勇:“将军,那帮人老跟着我们干什么?”

    施大勇回头看了一眼,扭过头来笑了笑:“没事,他们是替咱们回去报丧的。”

    “报丧?”郭义一脸晦气的呸了口:“去他娘的,鬼才要他们报丧呢!”

    “干吗骂人家?”

    施大勇一脸郑重的说道:“人死了,总要有个报丧的,不然咱们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人活着是留个名,人死了也要听个信是不?犯不着骂人家,人家也是好意,总比死了也没人知道的好。想开些吧,谁让咱们这次是九死一生呢。”

    闻言,郭义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

    又行了几里地,气氛开始越来越紧张,队伍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刘泽义、王安二人部下都是卫兵,队伍中老弱都有,年纪最大的都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了,满手的茧子,一看就是握锄头磨的,而不是被刀枪磨出来的。年纪小的怕才十三四岁,身体单薄的不行,扛着杆锈迹斑斑的鸟铳,抖抖瑟瑟的跟在大人身后。眼神中,依稀可见的是恐惧。

    夏德胜挂念老上司的安危,见卫兵们走得太慢,不由有些着急,打马奔到施大勇身后,抱拳道:“将军,那帮卫兵走得太慢,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大凌河!末将去催一催他们!”

    “不用。”

    施大勇摆了摆手,示意夏德胜不必去催。转身向郭义吩咐几句,郭义听了忙打马朝后奔了去。

    不多时,刘泽义、王安、葛清、郑国等统兵官相继赶到前面来,那两百多客兵是陕西榆林来的,领兵的是一对亲兄弟,哥俩一个百户、一个总旗。

    哥俩姓武,照家乡风俗,老大叫大郎,老二则是二郎,因和那水浒故事中人物同名,所以兄弟二人平日没少被人笑话。

    武家兄弟和他们所带的那两百多同乡一样,已经被人为遗忘,没有人记得他们从哪里来,又为何留在了这异乡。

    天启元年来的辽东,算来也有十年了。十年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当年,一万多人来辽东,现在就剩下这两百多号人,其他人都化为白骨埋在这黑土之中了。同来却不同归,武家兄弟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在这辽东,客兵本就是无根之萍,更何况这两百多残兵呢。

    十年了,当年二十出头,尔今却是尔立之年了。

    看着别人娶妻生子,升官发财,自己却活得窝窝囊囊,没人管,没人问,守着个小堡子不死不活的过着日子,现在更要被拉出去送死,这心便更是难受。

    不过,这十年也算是多活的了,想到当年那些战死的兄弟,武家兄弟便不禁觉得自己也早该死了。

    ………

    “建奴围城后,便派侦骑四处驱赶我军的探马,根本不知那边情况。鸡鸣驿的人也早撤回来了,想必那里现在已经被建奴占了。咱们再往前走上几里地,说不定就会和建奴碰上了,大伙心中都要有个准备。”

    说话的是丘禾嘉的亲兵队长郑国,此人早年是个镖师,后丘禾嘉被当地推荐入朝,因无人护卫,便有人将他引见给了丘禾嘉。此后便一直跟随丘禾嘉,永平一战,曾与官军共同登城立下大功。

    听了他的话,施大勇点头道:“一路而来,不见咱大明的一兵一卒,说明前方早被建奴占了。不出意外,咱们多半会在鸡鸣驿和建奴交手,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各位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团练守备葛清忽道:“将军,听巡抚衙门的人说,这次是奴酋洪太亲自领兵来的,有好几万人,凭咱们这点人,真能救得了大凌河?”

    他这一问,其他人顿时都看向了施大勇。

    施大勇笑了笑,望着这个中年男人,问道:“怎么,你怕了?”

    葛清倒也实诚,毫不隐瞒道:“回将军,末将我是害怕。”伸手朝身后队伍一指:“两千多人去和几万骑兵对抗,试问将军,难道你不怕吗?”

    施大勇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向刘泽义、王安他们,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也如葛守备一样,对那建奴怕得很?”

    “这…”

    王安犹豫一阵,咬牙道:“将军要真问末将,末将也不怕将军笑话,末将这会心可跳得厉害,恨不得马上掉转马头回去。”

    “你呢?”施大勇目光转向刘泽义。

    刘泽义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朝下垂了垂,低声说了句:“末将也怕。”

    “嗯。”

    施大勇没有再问武家兄弟,而是直接对他们说了句:“那你二位不用说,也都怕对吧?”

    闻言,武大郎嘴巴一动,便要开口,却听施大勇在那又说道:“其实我与你们一样,也怕!前面是几万八旗兵,我们呢,就这么点人,真要冲上去,只怕死得连渣都没有!”

    闻言,李一忠不由问道:“既然将军也怕,那为何还要领命出援呢?”

    施大勇叹了口气,无奈的摊开双手:“这世上,很多事由不得我们做主。”顿了一顿,忽尔又笑了起来,扬声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咱们大伙就是在一条船上了,诸位不妨想开些,陪本将到这龙谭虎穴走一遭吧!想来不能同生,也能共死吧?”

    刘泽义苦笑一声:“将军不怕死,我等自然也不怕死。将军怕死,我等也怕死。不过将军若进,我等便不会退。将军若退,我等自然也不会进。”

    话音还未落下,却见前面的骑兵骚动起来,抬眼一看,三里地外,突然出现了一排排的金骑,观旗色,似是建奴正蓝和镶红二旗。

    “将军,建奴果然在此等着咱们,末将这就为全军杀开一条血路!”

    夏德胜一心救援老上司,拔出长刀便欲率部冲阵。

    不想却被施大勇叫住:“夏千总且等一下!”

    “将军?”

    夏德胜在马上疑惑不解,此次出援,也就他和李一忠这五百骑兵能够打得头阵,为全军杀开一条血路。观建奴防线,尚未完全集结,正蓝与镶红二旗有间隙,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施大勇没有理会夏德胜不解的目光,而是突然对武大郎道:“武百户,听说你是陕人?”

    武大郎怔了一下,回道:“回将军,卑职和所部皆是陕人。”

    施大勇“嗯”了一声,点头道:“我听人说,陕人有一音,唤信天游,一嗓子吼来,令人荡气回肠。眼下我军士心不振,却不知武百户可会那信天游,又可否为我军将士吼上一曲,以振士气?”

    “既是陕人,如何不会家乡小曲!”武大郎掷地有声,“将军不嫌卑职粗卑,卑职如何会自弃!”扭着对兄弟二郎吼道:“老二,难得将军看得起咱陕人的小曲,咱哥俩今日豁出去了,就在这两军阵前吼上一段!”

    “哎,中!”

    武二郎重一点头,扯开嗓子便唱了起来。嗓音极其沧桑,又显嘹亮,声音游荡在天空,流走于沟溪,回音于山峁,飘荡在人的耳边。

    ……………

    正准备迎接对面明军的冲阵,不想他们却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有立阵,而是突然有人唱起了歌。阿济格不禁大为不解,扭头问身边的莽古尔泰:“三哥,明军搞什么鬼,这唱的哪门子歌?”

    莽古尔泰早已听得明白,笑着道:“明人心怯,想用这曲子振奋人心,看来那明将也懂人心。只不过就他这区区两千号人也敢出城援救,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又听了几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阿济格道:“老十二,这仗就交给你镶红旗了。哥哥我且去汗王那去一趟。”

    “三哥放心去吧,就这点明军,我一个牛录便能将他们吞了!”

    阿济格信心十足,待莽古尔泰带人奔汗王大帐后,便开始排兵布阵起来,务必要将这支明军援军全部歼灭,叫锦州城再也不敢派援兵过来。

    ………….

    “大个山咧,点灯不见了咧…沙场英雄汗哎,马革裹尸还咧...”

    一曲信天游唱罢,武家兄弟意犹未尽。明军上下听了这豪迈的秦音,先前的畏战情绪渐渐淡了下来。

    夏德胜求战心切,见火侯差不多,再次请令:“将军,是时候了,冲吧!”

    葛清、刘泽义、郑国他们也做好了冲阵的准备,只待施大勇一声令下便率部紧随骑兵之后突进建奴的防线。

    岂料,施大勇却缓缓的举起手,盯着远处的金军看了片刻后,从嘴里不紧不慢的吐出了几个字:“传令,全军撤退,咱们回去!”

第五十七章 望风而逃

    更新时间:2012-10-17

    是撤退,施大勇下的是撤退命令。

    奉命出援,未与金军接触便撤退,这让明军上下都呆了。先前听了那武家兄弟的信天游,曲子无比豪迈,都已硬了心要随参将大人闯一闯这鬼门关了,哪里知道等来的却是撤退的命令,这算什么事?

    夏德胜怕听错了,特意又问了一声施大勇,结果答案仍是撤退。这使得他一时手足无措,坐在马上愣愣的望着施大勇。

    葛清、刘泽义、王安等人也都傻了眼,不知到底是进还是退。

    “怎么,你们先前不是怕吗?既然咱们这点人马根本解不了围,只有送死的份,那咱们索性回去便是。”施大勇似笑非笑的望着这帮临时归自己统领的军官们。

    葛清咽了咽喉咙,小声提醒道:“将军,抚台大人的军令是出援大凌河城,要是一仗不打咱们就撤了,只怕回去将军不好与抚台大人交待。”

    王安也道:“抚台大人治军最是严厉,若这样就回去,只怕定会搬出军令治将军的罪。”

    施大勇点头道:“不错,本将接到的军令是出援,可是你们也看到了,金军正蓝、镶红两旗堵住了我军前进道路,对方有数千骑兵,我方步骑总共两千号人,又是孤军深入,根本没有胜算。强行突破又能如何,便是让咱们突了进去,金军也不会撤围,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硬充好汉,打哪来从哪回便是。”

    “这……”

    葛清、刘泽义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虽然一百个乐意马上回去,但嘴上却是谁也不敢附议。毕竟,这未与敌交战便擅自撤退是违了军令的,要是巡抚追究下来,他们这些人也是要担干系的。

    夏德胜和李一忠被施大勇撤军的命令搞懵了,二人到这会还不相信当日领着千把号人就敢跟建奴血战到底的施大勇竟然下令撤兵。

    这可是连打都没打,说是望风而逃都不为过!

    此次出援的胜算二人心中如何能没有底,虽然明知此时撤退是明智的选择,但祖帅还被围在城中,就这么缩头缩脑的回去,二人又实在是不甘心,有种对不住旧主的感觉。

    建奴兵强马壮不假,但总要试一试啊,这不试如何知道就突不进去!

    便是真的突不进去,也是尽了力,败了怪不得谁!便是祖帅知道了,也不会怪他们不救。

    心中想战,可是他二人又不敢抗命,他俩与葛清、刘泽义他们不同,葛刘等人是临时调来归施大勇指挥,算是客将客兵,他们却是本部之兵,施大勇的命令他们只有听从的份,没有反对的份。葛刘等人若是不愿撤,真较起来,施大勇是奈何他们不得的。

    因此夏李二人便巴巴的望着葛刘等人,一心盼着他们能够反对撤兵。

    但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他们中的哪一个开口说不能撤兵。几个人在那都是一脸为难状,似是在想到底是奉命还是抗命。

    葛刘等人心中想什么,施大勇心知肚明,既然决定撤了,便不想再耽搁下去,直截了当道:“抚台大人怪罪下来,本将一力担着便是,你们勿须担心。撤军的命令是我下的,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将做人一向磊落,不会拖你们下水的。”

    闻言,葛清脸一红,忙道:“将军这是什么话,我等奉命随将军出援,进退本是一体,如何能让将军一人担罪。”

    刘泽义踌躇一会,却是说道:“回锦州后,卑职等如何说,还请将军先知会一声,我等好心中有数。”

    一听他这话,王安、葛清忙也不迭点头,都说回去之后一切但听施大勇的。

    他们的态度已经明了,都是同意撤兵的,甚至周到的想到回去应该如何为施大勇撤兵圆谎,以免上面怪罪下来。

    郑国一直没有说话,脸冷冷的,一会看施大勇,一会看王安他们,一会又朝远处的金军看看,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在场众人中论关系最亲近的便是他郑国了,一定程度上,他郑国也是代表丘巡抚的,现在施大勇公然抗令要率部后撤,于公于私,郑国应当马上站出来反对。

    以郑国的身份,若是坚持不撤兵,施大勇也只能打消撤兵命令。因为如果他仍坚持撤了,待回到锦州后,任他如何为自己编造理由,只要有郑国在,这不战而逃的事实便休想瞒了过去。

    施大勇也以为郑国会反对,但让他意外的是,郑国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把玩手中的马鞭。

    葛清、刘泽义他们还在说回去如何向巡抚大人禀报的事,施大勇不耐烦了,挥手对他们说了句:“好了,什么话都别说了。你们若是想回去,现在立马带上你们的兵撤,不然,金军要是主动杀过来,你们可是想撤也撤不了了。”

    闻言,葛刘他们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朝对面看了一眼,然后各拉马缰,掉转马头便去传令自己的兵退了。

    武家兄弟走的时候一脸的困惑,他们实在是不明白,这施将军明明让他们唱家乡小曲振奋人心,哪想曲子唱完后,他倒是不打了!

    得,不打就不打,你是主将,咱是客兵,你说什么就什么。

    待这些客将们纷纷回到本部传令撤兵后,施大勇叫道:“夏德胜、李一忠!”

    “末将在!”

    夏李二人有些不情愿的于马上一抱拳。

    “你二人率所部骑兵垫后,待他们后撤五里后再行撤退。若是金军尾随,你们也不必与之硬战,只做阻拦便是。实在拦不住,你们就放开马跑,跑进城便是。”

    “将军,真就这样回去?”夏德胜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撤了。

    “是,就这样回去。”施大勇再次确认了撤兵命令,尔后喝了一声:“还不领命!”

    夏德胜、李一忠同时暗叹一声,无奈应道:“是,将军!”

    ...........

    各部牛录都已准备好,只待明军前来冲阵。不想等了小半柱香后,却见明军的步兵突然全部扭头朝锦州方向回去了,只留了几百骑兵仍在原地不动。看架势,根本没有交手的意思。

    “主子,明军怎么撤了?”

    固山额真白达眼都直了,明国人搞什么鬼?这明明是来救援城里祖大寿部的,怎么到了跟前竟然原路回去了?

    望着那些正南撤的明军,阿济格轻蔑的一笑:“白达,你没看出来?那明军的将领明显是怕了咱们八旗,他这是不战而逃,哼,鼠辈!”

    白达哈哈一笑:“明国人真是不中用,确是如主子所说,都是一帮鼠辈,见着咱大金八旗就跟老鼠见猫一样,胆小怕死。可笑明国人口是咱大金的几百倍,敢战的勇士却连咱们一个牛录都不及,真是太可悲了。照奴才看,这汉人的气数怕是真尽了。”

    阿济格一脸豪情:“天应我大金,他日,汗王必定会领着咱们立马中原的。”

    见明军的步兵已经后撤有一里地了,白达忙请示道:“主子,要不要奴才领两个牛录去截住他们?”

    阿济格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们回去,这支明军不过是只小虾米,我们要等的大鱼在后面。”

第五十八章 二次出援 留守锦州

    更新时间:2012-10-17

    崇祯四年七月初四,锦州参将施大勇率两千兵马援救大凌河城,不战而撤。

    消息传来,锦州城中一片哗然,风向顿变,人皆言施大勇乃“不战将军”,市井百姓皆痛骂之。有义愤文人编童谣使小儿唱之,唱词之中极其嘲弄,致施部士卒无一人敢出营门,皆感脸上无光。

    又有官绅数人前往巡抚衙门,欲请巡抚丘禾嘉重惩“不战将军”,丘禾嘉震怒之下喝令左右捆绑施大勇,要治他临阵不战之罪,幸总兵宋伟求情,道施大勇先前有血战之功,今日不战乃敌众我寡,非人力可挽,可从轻发落。经此求情,丘禾嘉方令施大勇以戴罪之身军前听用。

    …………

    七月初八,经略孙承宗急召辽东巡抚丘禾嘉、辽东总兵吴襄、山海关总兵宋伟等至关门急议。

    已病了多日的孙承宗脸色蜡黄,说起话来也是虚弱得很。本来他这身子已是不能起床,但感军情紧急,硬撑着由下人搀扶着在正堂召见了一众文武。

    “洪太此举,意在切断大寿与锦州的联系,若让洪太阴谋得逞,大凌河就成了一座孤城,大寿的一万五千精兵则危矣。故本官等不了朝廷旨意了,我要尔等立即组织人马前去救援,将锦州与大凌河之间的金兵赶走,以解大凌河之围!”

    闻言,丘禾嘉心中一喜,起身却为难道:“下官早有解围之意,奈何锦州空虚,下官无兵可派。”说完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吴襄和宋伟。

    孙承宗明白他所指,微点头道:“锦州的事情,本官都知道。”目光看向吴襄、宋伟,开口说道:“二位总兵大人,本官欲令你二人回锦州后,便领所部兵部出援大凌河,不知你二位可有异议?”

    吴襄忙上前两步,脱口便道:“末将领命!”

    宋伟稍一犹豫,亦走上前去,点头道:“经略有命,末将岂敢有违。”

    孙承宗意味深长对宋伟道:“本部那里,本官自会说明,宋太保无须有顾虑,解围大凌河事关平辽大计,还望宋太保与吴总兵能够齐心合力,解此危局。”

    闻言,宋伟看了一眼吴襄,心中虽不愿与此人共同出援,但孙承宗已然说到这种地步,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冲吴襄一抱拳,沉声道:“能与吴总兵同援救大凌河,宋某三生有幸。还盼此战,能与吴总兵齐手并进,一举解围!”

    吴襄忙也拱手还礼,笑道:“有宋太保一同出战,吴某这心便算踏实了。关门内外,谁不知能征善战者不出太保左右!”

    “吴总兵客气了,论这沙场杀敌,还属你辽东军高上一筹,宋某手下儿郎却是逊了。”

    宋伟说这话明显口不对心,打心眼里他是瞧不上吴襄的,若不是沾了大舅子祖大寿的光,吴襄如何就能做上辽东总兵高位。而且他祖家兵马打起仗来也绝,顺风仗个个卖命,一有不顺,却是跑得比谁都快。跟他辽东祖家人马一同出战,就必须多留一个心眼,不然被卖了还帮着对方数银子呢。

    吴宋二人面和心不知,孙承宗心中是知道的,他本不想叫这二人一同出援,奈何朝廷的批复还没有下来,关门的军队无法调动。唯一可调的也就辽东巡抚麾下的兵马,也就是这宋伟和吴襄两部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好坏就是他俩了。

    丘禾嘉前日倒是组织了次援军,那领兵的施大勇上月还在大凌河下取得大捷,不想这次却是不战而逃,端得是气人,听说是远远见了金兵的影子便望风而逃,实在是太丢人!若不是念着他刚立大功,早把他砍了。我大明军中焉能容得这等无胆鼠类在!

    祖大寿啊祖大寿,你可一定要给我撑住,老夫是绝计不会抛弃你的,但盼你能守到援军到来。

    凝视东北,孙承宗的脸上凭添几许忧色。他不能不忧,不能不怕,此番围了大凌河的是奴酋洪太亲领的八旗主力,志在必得。而辽东军精锐尽在大凌河,这要是败了,不但辽东军精锐尽丧,大凌河城也要再次被毁,如此一来,平辽大计何日才可实现?

    皇上啊,臣已尽力了。

    臣年事已高,在这关门怕是不长久了,但盼解了这大凌河之围,臣便告老还乡。

    (作者注:此处“本部”乃为兵部尚书之意;宋伟因功授太子太保衔,故又称“宋太保”。)

    …………….

    锦州,巡抚衙门,书房内。丘禾嘉与施大勇对面而坐。

    沉默片刻后,丘禾嘉开口打破安静:“吴宋二位总兵明日便要出援,你可想清楚了?”

    施大勇点头道:“末将想清楚了,末将无能,前番辜负了抚台大人厚望,不战而逃,此番更是没脸再随吴宋二位总兵大人出援。”

    “你道本抚真怪罪你?”

    丘禾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日你出城后,本抚便后悔了。当时本抚只道你这一去便无法再回来,不想你却回来了,说实话,本抚听到你不战而撤的消息后,并没有生气,而是欢喜。”

    “欢喜?”施大勇一怔。

    丘禾嘉点了点头:“是欢喜,喜的是本抚没有亲手将你送上黄泉路。”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不过你虽没战死,却得了个“不战将军”的臭名,想必这些日子你也受够世人目光吧。唉,都怪本抚太急燥,一心要救祖大寿,却不顾敌众我寡的事实,使你进亦不是,退亦不是。”

    丘禾嘉以巡抚之尊,能与自己说这么贴心的话,施大勇心中感动,忙道:“其实是末将自己怕死,抚台大人也不必太过自责。”

    “你若怕死,那这世上便没有怕死之人了。罢了,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大勇,你好生考虑下,不是本抚非逼你去,而是吴宋二人麾下有六千骑兵,可与金军一战。你随他们去,便是不能立功,也能洗清你这不战将军的耻辱,岂不很好?”

    丘禾嘉是真的替施大勇着想,没办法,谁让这施大勇是他唯一的嫡系呢,又如此让他看好呢。他真心想栽培施大勇,好让他更好的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借着这次出援洗刷掉那“不战将军”的耻辱,若是再能如大凌河城下立下大功,不但施大勇前途可保,他这巡抚大人面上也有光。

    可是施大勇仍然不肯,他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道:“恕末将直言,末将并不看好吴宋二位总兵此次出援。”

    丘禾嘉吃惊,问道:“何以如此说?”

    施大勇沉声道:“末将听闻二位总兵不和,领军出战,最忌友军相互猜忌。万一出援之时,二位总兵再闹不和,这仗不打也败了。”

    “此次出援乃经略大人部署,事关大凌河城的安危,又系数万军民安危,怕吴宋二人不会不顾大局吧?”丘禾嘉不太相信吴襄和宋伟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闹不和。

    施大勇也拿不定这二人是不是不和,反正他知道,明日出援肯定也是败的,既是败的,他便不想跟着凑热闹。反正现在锦州城内人人都认为自己是不战将军、逃跑将军,再加个胆小鬼的骂名也无所谓了。

    要证明自己的机会很多,没必要非陪着吴宋二人趟这混水。

    幸运不会一直降临在自己身上。

    “末将也吃不准吴宋二位总兵到底会不会败,但末将觉得,二位总兵明日必定带走城内全部精锐,届时,抚台大人守着个空城如何了得?因此,末将必须留下来,虽然末将部下没多少兵马,但凭城坚守还是不成问题的。”

    为了让丘禾嘉不再要自己明日随同出援,施大勇拿出了一个最好的借口,那就是锦州空虚。

    丘禾嘉想了想,觉得施大勇的顾虑未必不会出现,因此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守城的重任你便要担起,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才是。”

    施大勇松了口气,应道:“抚台大人放心,但要末将还有一口在,这锦州便不会失!”

第五十九章 浓雾青光 天佑大金

    更新时间:2012-10-18

    七月十三日,山海关总兵宋伟、辽东总兵吴襄率所部六千骑兵冒雾出援大凌河。

    副将刘泽清、祖大乐、裴国珍、参将祖宽、夏成德、吕品奇、马科、游击李辅明、靳国臣、祖大弼、张韬、张可范、韩栋梁等四十余名将领随同出援。

    援军出城十五里,与鸡鸣驿设营。此时雾大,几尺外便看不清人,明不知金骑所在,金骑亦不知明军所在。

    山海关总兵宋伟所部扎于前,辽东总兵吴襄所部驻于后。

    至辰时三刻,雾气仍未散尽,四野一片雾蒙蒙,军心慌乱,人皆惊疑。

    辰时四刻,吴襄遣副将刘泽清至宋伟营,询问雾大,是扎营以待雾散还是先撤回锦州,明日再出援。

    宋伟道彼时雾大,两军皆受雾气影响,不若静待雾散,若此时轻动,恐为金军所乘。

    吴襄闻复,遂按兵不动。

    …………

    大雾同样影响金军的视线,对面明军扎营不动,不知虚实,莽古尔泰也不敢轻动。

    雾气中,汗王使者前来传令:“三贝勒,汗王有令:雾大,不可轻动。”

    “知道了。”

    莽古尔泰挥手示意使者退回,转向身边众将领:“各部都听了,未得本贝勒令,敢有轻出者斩!”

    众将轰然应道:“喳!”

    莽古尔泰又对阿济格嘱咐道:“老十二,你镶红旗最近明军,千万不要轻动。下面的人你可得看好了,要是哪个莽撞,致蛮子发现我所在,那便坏了事。这雾太大,若蛮子集中全军攻我一处,我军调动不易。”

    阿济格笑着说道:“三哥放心,我旗下的这些奴才没有我的命令,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出战的。”说完又有些不甘道:“不过三哥,看这雾,一时半会也散不去,难道我们真要等到雾气散了再动手?”

    听了阿济格这话,德格类说道:“细作探得领兵的是蛮子的山海关总兵宋伟,辽东总兵吴襄,这二人手下有六千骑兵,有些扎手,咱们得谨慎些。既然汗王也说雾大,不可轻出,咱们便等着雾散便是。”

    莽古尔泰正要说明军野战不行,只要雾散,两军摆开对冲,明军肯定撑不住,但话还未开口,便听身边的牛录克依托跟见了鬼似的叫嚷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不止克依托在叫,周围很多将领同时失声都叫了起来:“明军!明军!”

    莽古尔泰三兄弟朝着将领们手指方向看去,不约而同都怔了。只见数里之外,一股青气在浓雾中突然直入天空,青气之下,隐有明军营帐闪现!

    “明军,是明军!”阿济格兴奋的大叫起来,“三哥,看见没,是明军大营,是明军大营!”

    德格类狂喜大叫:“天助我大金,天助我大金!”

    真是天助我大金!

    莽古尔泰惊喜交加,四野皆是浓雾,本是谁也看不见谁,但此刻那道青气却将明军营帐暴露,这不是天助大金是什么!

    “老十二,交给你了!”

    皇太极的命令是雾大,不知明军所在,故不得轻出。但现在老天爷将明军所在指了出来,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敌在明,我在暗,不胜也胜了!

    “三哥放心,交给我了!”

    阿济格哈哈一笑,纵马当先跃了出去,身后,无数镶红旗金兵如箭头一般直剌那青光所在。

    ………..

    突然升起的青气震动整个明军,青气所在正是宋伟军,望着那浮遥以升的青气,宋伟大惊,仰天呼道:“浓浓大雾,竟有青光,难道天不佑我大明!”

    余音未落,便听东北方向喊杀声传来。遍地大雾,不知来者有几。

    四野尽是大雾,却唯自己军有青气,那青气如黑暗之中一道火光,指明了宋伟部所在。金骑趁势席来,已失先机。

    宋伟不愧太保称号,虽惊惧,仍临危不乱,果断传令:“参将马科领游击张可范、韩栋梁部御敌于营门之外。余部至中军集,不得后撤一步!”

    又令亲兵急至后军吴襄部,令吴襄部迅速往前军靠拢,以免金军击溃前军,引发崩溃。

    …………

    后方数里外,遥见前方有青光闪现,一将颓然长叹:“完了,援军完了。”

    那将正是施大勇,虽知吴宋必败,但却想知这二人到底是因不和而败,还是力战不支而败。遂率夏德胜、李一忠等将尾随大军后,欲亲眼一见。

    本以为大雾,两军对面不相识,胜负总要等雾气散后才知,哪知明军阵中突起一道青光,将明军所在暴露于金军眼皮之下。

    施大勇不信天不佑大明,后世知识告诉他,那所谓青气青光实际是阳光折射效果,但这青光偏偏就照在了明军阵中,而不是映在金军阵中,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信莫非老天真要亡我大明!

    “回去,准备守城!”

    前方喊杀声震天动地,两军已然交战,听声音,宋吴二部正在奋力杀敌,胜负还未分出。但施大勇已无意再留,掉转马头便奔锦州城而去,他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守城,收拢败兵。

    ………..

    “顶不住了,顶不住了,太保,撤吧!”

    四野尽是金军喊杀声,却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无数箭枝透过雾气射过来,中箭者不计其数。

    前军已然不撑,败卒向后方涌来。

    宋伟却不想撤,他还想撑一会,因为那雾气明显较先前淡得多,只要再撑上一会,说不定太阳便会出来,那雾也就散了。

    看得清楚,己方有六千骑兵,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逼得他不得不撤——吴襄撤了。

    浑身浴血的参将马科在亲兵的保护下勉强从乱军中逃了出来,一见宋伟,悲凄痛呼:“太保,吴襄个狗.娘养的领人跑了!”

    “张可范、韩栋梁战死!”

    “叶承先部覆没!”

    “.......”

    噩耗相继传来,宋伟听得清楚,那金军的蹄声离他所在只怕不到百米了,当断则断,顾不得痛骂吴襄个混蛋了,咬牙下令:“撤!”

第六十章 晓以大义 劝降祖大寿(上)

    更新时间:2012-10-19

    宋伟、吴襄部因雾惨败,死伤大半,仅残兵两千余逃归锦州。自此,锦州城内人人胆寒,再无一人敢言出援大凌河。

    负守城之责的施大勇未料到宋吴二人竟然逃归,原是想收拢其败兵为己用,此刻却是只能打消念头。

    兵败消息以快马报到关门,丘禾嘉于军报中急请孙承宗速发关门兵来援,否则只怕祖大寿部不支,或见援军失败而丧坚守之念。

    孙承宗告之:援军正在调集,但尚需十五日方能至。

    援军还须时日,宋吴又败,锦州根本无兵可再派,虽忧心大凌河城中数万军民,丘禾嘉也只能望大凌河而兴叹。

    受命移交锦州城防于吴襄部,施大勇回归本营,连日不出营门一步,吃住皆与曹变蛟、夏德胜等将一起。每日天未亮便早早起床,只为能够与狼骑军士兵一起训练。

    老秦领工匠已制成甲两百套,余下一百套甲可盼六天之内制成。

    奉命移葬骑兵营阵亡士卒的蒋万里等人陆续回营,黄安、邵武则因路途遥远,无法短期内归队。

    近日,有宁远棺材铺使人来营索要棺材钱,施大勇以崇祯帝赏赐内帑付清。

    把总麻忠半边脸被削去,重伤难治,当时只凭一口气撑着,回到锦州后便昏迷不醒,呼吸亦十分微弱,眼见便是不治,幸得宁远一名叫赵世和的老郎中救治,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兵部的赏银全在大凌河城祖大寿手中,现大凌河被围,那些赏银便到不得施大勇手中,与蒋万里等人商量后,定在武勇二营全部归队后,以皇帝赏银先拨,若是大凌河城能够解围,再向祖大寿索要兵部给发银子。若是大凌河失守,便和士兵们说清楚,想将士们也不会有所怨言。

    其实施大勇是准备拿出一半赏银交给那些阵亡士兵家属的,可是他手中的银子实在太少,若是兵部的那部分能够发下来,倒也勉强够用。但现在兵部的赏银在祖大寿那,崇祯给的这一万两就有些不够用了。再加上为了制甲,已经拿了两千两出来,剩下这七千多两若是再拿一半给阵亡将士家性,那活着的士兵能够分到的就实在不多了。

    好在抚恤银子也有,不过还没拨下来,朝廷也怪,赏银下拨的效率挺快,可是给死人的抚恤银子却还在户部挂着没着落。

    挂着便挂着吧,想朝廷再穷,总不会连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子也拨不出来吧。

    念及于此,施大勇决定将手中剩下的七千多两银子先分给活人,待日后有了银子自己再亲自回昌平一趟,逐一登门发给那些自己带出来的同乡。

    有时候,静下来想想,施大勇是既想回昌平,又不敢回昌平。不是近乡情怯,而是心虚。带出来六百活蹦乱跳的乡兵,送回去的却一具具棺材,你叫他如何去面对那些家乡人?

    …………

    施大勇升参将,其部各有升迁,名单早已报上,上次兵部武选司郎中江一鹤来时,已与巡抚确认过,大体没有问题。封赏本应早就下来,但却出了大凌河被围一事,所以上上下下便拖了下来。眼下,这朝廷也好,辽东也好,上上下下的目光可全盯在大凌河祖大寿身上,松山军封赏的事情自然便放在一边了。便是施大勇此刻也不可能去找丘禾嘉问兵部的升迁之事如何。

    不过有件事让施大勇多少松了口气,那便是自宋伟、吴襄战败后,丘禾嘉便不再提出援大凌河的事。不出援,便意味施大勇有时间训练他的狼骑兵,而不用担心抚台大人脑袋再次热起来,不顾敌强我弱的事实,强令锦州剩下的这点兵连同他施大勇在内再去出援。

    施大勇是真心不想白白送死。在大凌河城下,面对八旗兵的疯狂攻势,绝望之下,他是不怕死了,当时想着死便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现在回过头来,他却是不想死了,反而怕死!

    怕死,不是一件可耻的事。知道死的可怕,才能明白活的宝贵。

    宋伟、吴襄的六千骑兵几乎是被八旗一边倒的打垮,现在兵无斗志,将无战意,再次出援不会改变什么,只有白白送死。既然明知再去也是送死,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穿越者有雄心不假,有民族大义不假,有冲天豪情不假,可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是——穿越者也是人。

    施大勇是个人,一个普通的人,是人,他便知道思考,有权选择自己是不是应该一定要去死,以实现自己为了民族大义牺牲一切的壮志。

    仇恨,有时候不应该蒙蔽人的双眼。复仇,手段很多,不一定非要以必死之心去赴必死之局。

    再说,施大勇倚为法宝的铁浮屠还未成军,现在带着狼骑军出战,战斗力有限。便是成军,也须有轻骑兵掩护才能发挥作用,所以现在让他出战,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眼下,说实话,也只有等待孙承宗的关门大军到来了,届时奋力一搏,尽人事,听天命吧。

    若是再败,那也真是天意了。

    …………

    锦州组织的两次援军失败,大凌河城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至七月底,金军已在大凌河城外挖濠沟四道。第一道为陷马坑,宽五尺,深七尺,上面铺上秫秸,专坑明军骑兵。其余三道则俱是深沟,人马掉落便不易爬出。四道壕沟间距不足百米,摆明了就是要让城里的人出不来。

    不仅如此,在四道壕沟后,又有金军新立汉军旗所掌火炮营,布有红衣大炮六门,大将军炮四十门,其余火炮六十余门。除红衣大炮不及守军多,其他炮数量已是多过守军了。若祖大寿强行突围,如此密集的炮火之下,突围绝无可能。

    阿济格的镶红旗击溃宋伟、吴襄的援军后,皇太汗于中军大帐设宴犒劳正蓝、镶红两旗将领,代善、济尔哈朗、阿巴泰等贝勒、各旗大小将领、汉官汉将俱有出席。

    首战得胜,一举击败明国援军,金军上下都很兴奋,大帐内,喝得不亦乐呼。席间,书房官鲍承先突然起身,先是端着酒杯敬了皇太极,后又敬了功臣莽古尔泰和阿济格两个贝勒后,这才上前向皇太极献策道:“臣闻祖大寿最尊崇袁崇焕,今大凌河被围,汗王若以袁崇焕之死晓以大义,则祖部必军心动摇。再使人与祖部联络,或可不战而尽收祖部。”

    …………

    这两天农忙收稻,帮岳母收稻,太累,无奈岳父已去,岳母又刚动过大手术,这活便只能骨头来扛了。更新少了点,大家体谅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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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狼骑介绍:
谁说穿越就得用火器?冷兵器同样可以改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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