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李严更名
魏霸筹备这些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这么说,从他在永安,决定接受诸葛亮交付的秘密任务,要为自己的前途去博一把的时候,他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
隐忍也好,韬光养晦也罢,都不过是弱者求生存而已,当渡过了那个艰难时期,正式走上舞台,靠的还是实力。有了实力,何须韬光养晦?
到了这一步,不论是诸葛亮还是李严,都不会再把他当那个只是有些顽劣的年轻人,他们会把他当真正的对手予以重视,之所以现在没有对付他,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只能暂时和他虚以委蛇罢了。等他们腾出手来,他再想韬光养晦也无法生存,除非他愿意放弃手中的利益,甘心为人驱使,任人宰割。
魏霸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那样的忠肝义胆,不会为了一个荒谬的理由引颈就戮,谁想杀他,就要做好被他杀的准备。
眼下,他就像一只混在鸡群里的雏鹰,虽然羽翼尚未丰满,还不能翱翔九天,可是他已经露出了如勾般的喙,如铁般的爪,正准备展翅高飞。
在这股激情的鼓舞下,魏霸不停的说服,不停的解释,甚至不惜威逼利诱,终于和那些人达成了协议:在关津税赋下降一成的情况下,聚集更多的资金用于技术升级或新项目的投入。
由于有新稻种的引入,魏霸治下的十郡粮食生产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再加上从一开始就大力推广各种农业机械,十郡的农耕水平已经走在这个时代的前列。目前还没有达到湖广熟、天下足的程度,但可以预见的将来,魏霸将不用再为粮食犯愁。
魏霸和那些世家最大的分歧在于外来人口的分配。世家想要更多的依附人口,机械虽然能代替很多人的工作,但现在的机械毕竟还只是简单的机械,只能代替一些简单的重复xìng工作,大量的事情还要由人来做。世家们希望能从越来越多的人口红利中分一杯羹,可是魏霸却坚决不肯松口,他禁止世家大族招附部曲,更禁止他们隐瞒人口,一旦发现,软硬兼施,他也要把这些人口夺回来。
他在这方面的强硬与在其他方面的弹xìng大相径庭,甚至连廖立、夏侯徽都不能理解,但是魏霸知道,三国混战这么多年,人口损失太大,短期间内无法迅速增加,要想保持足够的兵源,就要尽可能的控制大量的人口。一旦这些人被世家大族吞掉,再想要回来,那就难了,只有从源头开始扎紧口袋,才能防患于未然。
除了当兵打仗,作坊、行商哪个不需要zì yóu民,仅仅建一个初具规模的船厂,他就需要两三千工匠。这些工匠从哪儿来,当然是从zì yóu民中招募。如果向那些世家要,他们能不趁机要挟吗?
要想振兴商道,沿途需要多少人提供服务,这些人从哪儿来?当然是那些土地不足,必须要做兼职的zì yóu民,或者温饱虽然解决,却想提高生活质量的人。现代工业革命的基础就是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如今魏霸有大量的人力资源,又怎么可能把这些资源白白的让给那些世家。
世家们对此很不满,魏霸使出浑身解数,拿出一部分矿山林泽来缓解他们的抵触,最后甚至连珠官都承包了出去,手里只剩下与军事有关的作坊,比如制作陶弹中引火物的作坊,比如连弩车的金属机簧作坊。这些东西都涉及到军事机密,他当然不会让出去。
经过十几天的磋商,魏霸终于大功告成,众人满意而归。
……
魏霸把靳东流叫到了书房,又把邓艾叫了过来,然后摊开地图,让邓艾讲解一下伐吴方略。靳东流开始没怎么在意,听邓艾讲了一半,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口吃的农夫不简单,顿时来了jīng神,和邓艾讨论起来。两人讨论了半夜,最后靳东流心服口服,惊讶的对魏霸说道:“少主,这是哪来的高人?”
“我阿母的族人。”直到此时,魏霸才告诉靳东流邓艾的身份:“我想让他到桂阳去屯田,做你的副手,如何?”
靳东流抚掌笑道:“少主,别说是他做我的副手,就是让我做他的副手,我也愿意啊。邓君是个天才,是一个被埋没的天才。他在襄城这么多年,居然没人用他,看来魏国真是气数已尽。”他叹了一口气:“这九品官人法真是埋没人啊。”
魏霸笑了起来:“九品官人法本来就是世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制定的,哪能让你我这些寒门占了便宜去。算了,士载虽然有想法,可是毕竟缺乏实践经验,你好好的带带他,将来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好好教训那些门阀。”
“喏。”靳东流躬身应喏,又向邓艾施了一礼:“邓兄,以后还请多多帮衬。”
邓艾面红耳赤,连忙躬身还礼。
……
大司农马谡将丞相府转来的奏疏又看了两遍,依然有些迷惑。他搞不懂魏霸在干什么,难道他真的以为天下太平,要让利于民,与民休息,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这可不像魏霸的脾气啊,他要是这么傻,还能活到今天?
马谡想不明白魏霸在做什么,但是他明白丞相府的蒋琬、张裔在做什么。作为丞相府曾经的首席智囊,马谡对蒋琬这些人太清楚了。马谡估计,蒋琬他们十有**也搞不懂魏霸在做什么,他们只看到魏霸主动下调治下的关津赋税有抢夺丞相府控制赋税的可能,所以把这个难题推到他这儿来了。
南阳大战之后,马谡因功升为大司农。大司农位列九卿,主管天下财赋,从上下级关系上来说,他又归丞相府统领。李严把他安排到这个位置上,既可以说对他的重谢——由千石的镇北大将军长史一下子跳到了二千石的九卿之一,不能说不重,又可以说对他的培养——将来要接任诸葛亮做丞相,统领天下财赋,先在大司农的位置上实践一番,无疑是最稳妥的安排。
不过,马谡却另有想法,李严这么做,实际上是不希望他触及到他的利益,禁止他再碰兵权。他就算接任了丞相,也和吴国的顾雍差不多,只是个摆设,想和诸葛亮一样军政一把抓,那是想都别想了。
因为李严有意把兵权交给更信任的人。
从近期来看是孟达。孟达由镇东将军一跃而成为卫将军,仅次于大将军李严和车骑将军吴懿,吴懿是诸葛亮的附庸,诸葛亮一失势,吴懿必然失势,孟达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李严之下的最高将领,可以帮助李严掌握军队。
从长远来看,可能是他的儿子李丰。李丰因为镇守成都有功,刚刚升任辅军中郎将。这是一个虚职,却统领着大将军府的一切事务,实际是李严的副手。
假以时rì,有李严这个父亲在后面撑着,李丰就算能力有限,在军中的地位也会逐渐上升。如果李严再把女儿送进宫,做了皇后,李丰接任大将军更是毋庸置疑的事。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大将军从来就不是靠战功就能担任的。
对李严的这点小心思,马谡心知肚明,甚至不屑得去抗议。按照当初心照不宣的约定,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然后是魏霸的,现在李严动了私心,要把这个位置留给自己的儿子,他也不考虑考虑魏霸的反应。如果魏霸是一个肯接受现实的人,他何至于和诸葛亮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马谡太清楚魏霸和诸葛亮之间的矛盾所在了。
丞相府也罢,大将军府也罢,马谡都不在乎。他现在在乎的是魏霸的态度。在李严和诸葛亮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他还需要魏霸的支持,在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傻到去让魏霸起疑心呢。
怀疑像野草,一旦有种子落下,就很难根除。特别是他们这种信任基础本来就很薄弱的利益联盟。
马谡反复思考之后,带着公文来到了大将军府。
李严看完公文,也大惑不解。“幼常,魏霸这是想干什么?他这么做,除了把其他几条商道的商人吸引到他的治下,稍许能增加一些赋税之外,还能增加什么?如果算上多消耗的那些粮食,他的所得有限啊。而且这种事放开容易,再收就难了,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马谡笑道:“明公,我想来想去,除了明公提及的这几点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他和吴人争夺商利,这一点我能理解,可是他和南中道争夺商利,这怕是有些过分了,我担心丞相会有想法。”
李严无声的笑了:“这么说,倒也有可能。我们不也想把那些利益抢过来嘛,只不过被魏霸抢了先。我们的目的虽然一样,可是幼常啊,你也不能大意,去问问魏霸,他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是想和丞相争利,那他得补一点给我们啊,这本来是该我们得的,你说是不是?”
马谡连连点头,一脸灿烂的笑容:“明公发话,他还敢不应吗?我马上就行文去问他。”
“幼常,你这么说,好像是我以势压人似的。”李严严肃的说道:“蒙陛下信任,以及诸贤抬举,我忝居大将军之位,位极人臣,更当克己奉礼,可不能做出这等事来。幼常,我正好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明公请说。”
“我想改名为平,你看可行否?”
马谡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李严的意思。他是嫌这个名字让人敬而远之,要改名为平,以示平易近人,持事公正啊。不过,这做人哪是改个名字就行的,你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露出丝毫破绽,应声道:“明公,这个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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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大失所望
得到马谡的赞同,李严非常高兴。他转身又让人拿来一封公文,递给马谡。
“幼常,这是孙权的国书,又向我们讨要石弹制作技术,你帮我出个主意,看看我们如何应付才好。”
马谡接了过来,看了一遍,曲指一弹:“明公,这是临沅出的竹纸啊,魏霸生意做得挺大,连吴国国书都用他的纸了?”
“可不是,我们得想个法子,从他那儿打点秋风。”李严凑趣的笑了两声,抚着胡须,颇为自己的幽默得意。
“孙权既然舍近求远,向明公讨要这个技术,想必是在魏霸那里碰了壁。”马谡收起笑容,沉吟道:“明公,当初魏霸留了一手,只给了他们霹雳车,却没给这个技术,后来又宁愿白白的支援了他们近千车石弹,也不肯给制作技术,就是怕他们反过来对付我们。现在仗都打完了,还理他干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我当初可是红口白牙、言之凿凿的答应过他,现在说不给,这面子上也不好看。”李严为难的咂了咂嘴,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马谡的眼睛:“说实话,我宁愿把那些石弹砸到他的头顶上去,也不想把这个技术转让给他。只是孙权这次真的急了,他说没有石弹制作技术就无力北伐,也就无法策应丞相。到时丞相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啊。幼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马谡微微一笑:“明公一诺千金,信义无双。不过。我担心孙权有了这些石弹也未必肯北伐,倒是有可能部署在武昌城头。”
“如之奈何?”
“明公,这件事能拖则拖,宜迟不宜早。丞相是不是要北伐,又将在什么时候北伐,明公知道吗?”
李严哂道:“丞相是何等样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
“既然不知道,不如把这个难题交给丞相去处理吧。”马谡诡异的笑道:“如果丞相需要孙权策应,他就把这个技术给他,如果不需要孙权策应。那就另想他法应付孙权。反正孙权现在已经是一头没牙的老虎。不用太把他当回事。迟早有一天,明公挥师东下,要灭了这头江东猛虎,一统天下。”
李严附和的点点头:“还是幼常想得周到。那就请幼常修书一封。让人送给丞相吧。”
马谡心中暗骂。却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招呼人拿纸笔来。李严一边安排纸笔,一边说道:“幼常。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幼常商议。”
“明公请说,只要谡能效劳的,在所不辞。”
李严故意沉吟了一会,最后才一副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从章武元年立张皇后算起,至今已经超过十年,却一直没有嫡子出生,只是她的婢女生了一个儿子。且不说这孩子的身份不够尊贵,难以服众,仅这一个孩子,未免也太少了些,万一有所不测,这大汉天下传与谁去?”
李严说到这里,故意收住了话头,没有再往下去,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马谡。马谡心里暗自叫苦,知道李严又想拿他当刀使,要他出现和诸葛丞相交锋,却无法推辞。他沉思良久,道:“张皇后虽然无子,可是德行无亏,再者张车骑也是国之无勋,突然废后,怕是不妥。不如这样,由明公倡议,我等襄赞,呈请诸葛丞相商议,为陛下另选官宦人家适龄好女入宫,若是能生得一男半女,届时再赐与尊位,以广陛下之嗣,兴大汉之业,岂不妙哉?”
李严有些不悦,他原本是希望由马谡出面建议,直接把他的女儿送进宫去,再以无子的名义废了张皇后,没想到马谡却提出这么一个半截子主意。
马谡将李严的神情看在眼里,却并不紧张,接着又说道:“明公,张皇后当年可是先帝看中的,这些年来恪守妇礼,总领后宫,并无怨言,上至皇太后,下至百官,都对张皇后赞赏有加。陛下与皇后也是伉俪情深,爱屋及乌,还让皇后的妹妹做了小密探。这突然废后,怕是阻力不小,还是缓缓图之为妙。”
李严目光一闪,他明白马谡的意思了。前面的全是废话,什么皇太后喜欢,百官赞赏有加,那都没用。皇后家和魏霸颇有渊源,这才是重点。皇后的母亲夏侯夫人是魏霸的妾夏侯徽的姑母,张皇后的妹妹现在也在魏霸那儿,和魏霸的妻妾妹子相处甚欢,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废后,魏霸怕是不会袖手旁观。
“幼常说得有理,这事不急在一时,你先征询一下丞相的意思吧。”
“喏。”马谡就在李严面前铺纸提笔,手不停挥,给诸葛亮写了一封信,用上自己的私印,交给李严看了。李严非常满意,立刻让人封了起来,快马送往长安。
……
长安,渭水傍,石弹作坊。
诸葛亮看着水轮车再一次运转起来,一颗颗石球在巨大的轮盘上往复摩擦,发出嘎嘎的声音,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自从建兴六年魏霸创建这些作坊开始,已经运行了四年有余,不少部件都已经换了几拨,但技术依然是魏霸留下来的那些技术,并没有什么改进。诸葛亮这次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重新对这些水轮车进行了改造设计。改造完毕之后,流程更加通畅,效率提高了近一成。
代价就是诸葛亮的两只大黑眼圈。他可不是那些心无旁骛,可以整天扑在技术改造上的人,他做这些设计只能在处理完公务之后加班加点。为此,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当然收获也不小——他因此全面掌握了这些魏霸留下来的技术,并且做了进一步的改进。
看着这些轰然作响的木轮,诸葛亮觉得虽然辛苦疲惫,却物有所值。
“丞相,你真是奇才。”杨伟赞叹不已:“现在看来,机械之术独步天下的还是丞相,魏霸终究还是稍逊一筹。”
“话可不能这么说。”诸葛亮摆摆手,谦虚的说道:“这是他五年前的设计,现在如果他再来做,肯定会有提高的。”
杨伟摇摇头:“丞相,我看未必。当时他还没有承担军务,可以一心一意的做这些事。现在他已经是镇守一方的镇南将军,掌握着十个郡的军政,位高权贵,事务繁忙,还能有多少时间花在这些事上?我猜他的机械之术能不退步就算不错了,要想有所进步,却是千难万难。”
诸葛亮笑笑,没有接他的话头。杨伟正在再说,一个书吏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到他的手中。杨伟看了一眼,眉头顿时一蹙。他走到一旁,看了信,不禁冷笑一声,拿着信,快步回到诸葛亮的身边。
“什么事?”诸葛亮一边头也不回的观察着水轮的运转,一边问道。
杨伟重重的吐了一口闷气,凑到诸葛亮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开始的时候诸葛亮还不动声色,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脸色一沉,眼神突然一紧,背在身后的手顿时捏紧了。
周围热闹的气氛顿时一冷,除了隆隆作响的水轮车,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诸葛亮转身就走,出了作坊,上了车,一直回到建章宫里的书房,都没有说一个字。他上了堂,挥了挥衣袖,杨伟会意,立刻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诸葛亮将手中的信札扔在地上,用力跺了两脚,气喘吁吁的咒骂了两句,然后在屋里来回转了起来。他走得有些急,转弯的时候差点撞在案几上。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诸葛亮喃喃自语,接连骂了几声,口音已经不是洛阳官话,而是久已不说的琅琊土语。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其中蕴含的恨意却不言而喻。
马谡的这封信深深的刺痛了他。
马谡的语气虽然尽可能的委婉,但是其中透出的挑衅意味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李严哪里是说皇后无子,皇后是他力主立的,指责皇后无子,不足以统领后宫,那就是指责他执心不公,甚至可能心怀不轨,故意让陛下无后。这是一个可以无限放大的诬蔑,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诽谤。十年前,张皇后正当年少,谁能想到张皇后无子?
这个指责太恶毒了。
比李严的恶毒更让诸葛亮伤心的是马谡怎么会这么蠢,他难道看不出来李严是在利用他?李严根本不可能把大权转交给他,李严脚踏荆襄系和东州系两条船,他至少会用孟达来制衡马谡。马谡沉不住气,不愿意在他身边忍耐一时,接受更多的考验和培养,却甘心为李严所用,这是愚蠢的表现,也是对他当初的器重最大的污辱。
他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当成心腹,还一心想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诸葛亮想不明白。在利益面前,人就可以愚蠢到这种地步吗?马谡当初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先帝说得对,此人的确不可大用。让他帮李严去吧,看他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诸葛亮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封信,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他弯下腰,拿起信,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重新读了一遍,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魏霸这是想干什么,学道家黄老无为之道,还是想邀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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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45章 进退两难
诸葛亮想不明白魏霸的做法,不是因为他不聪明,是因为他的思维和魏霸南辕北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治国方略。
诸葛亮沿袭的是管仲的制国方略。管仲在经济上采用国有经济主义,也就是所所有能挣钱、高利润的行业都收归国有,由zhèng fǔ来垄断经营并获取高额利润。这种经济政策有利于快速集中财富,壮大国家实力。在经济总量并不大的情况下,能优先保证国家的经济利益,确保zhèng fǔ拥有最大的财富,能够削弱地方或贵族的力量,有助于社会的稳定。在对外战争时,也因为zhèng fǔ拥有更多可调配的财力物力而处于有利地位。所以这种政策在chūn秋战国那种环境中有明显的优势,并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最后的极端体现就是商鞅的法治。
这种政策的目的是国富民强,国家因为占据了大量的财富而富,民因为穷而不得不跟着统治者的指挥棒走,被迫变得强,这就是商鞅说的,百姓只知耕战,不问其余。
这其实是一种战时体制,在天下纷争的时候,这种体制的优越xìng不言而喻。因此齐国用管仲而九合诸侯,秦国用商鞅而一统天下。在其后,这种经济政策便沿袭下来,哪怕是儒家占据了统治思想之后,这种政策依然是最有效的政策,也是绝大多数政治家心向往之的好政策。
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就是沿用这种政策,也就是耳熟能详的国营经济。管子可以说是国营经济的鼻祖。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习惯于这种经济政策思维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治蜀所用的一切手段,大致都可以从管仲的思想中找到思想根源。事实上,后来的政治家,像王安石、张居正等人,都是采用近似的政策。
所以他不能理解魏霸的做法也就不奇怪了。
再联想到魏霸一直不肯与他正面冲突,甚至连南阳战功都不肯要的做法,诸葛亮以为魏霸这次又是效仿黄老之道,施无为之治,让利于民。与民休息。进一步的韬光养晦,作壁上观,便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转而考虑李严要送女儿入宫的事来。
相比之下。这件事显然更迫切。因为李严这是在直接挑战他的权威。如果张皇后因此被废,那以后还有谁会相信诸葛亮可以保护他们?如果利益得不到保证,谁还会跟着你。官场上趋利避害是本能。没有人会选择软弱无能的一方,而与强者对抗。
这个结果,连魏霸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仅诸葛亮一个人对此漠然,杨仪这个jīng于粮谷计算的金算盘,面对魏霸的这个政策时也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杀机。相反,他表示了极大程度的蔑视。在他看来,国之本在农,魏霸如今刚有点成就,不专心务农积谷,却养了那么多游手好闲的人,现在居然还要让利于民,把珍珠、矿山林泽等利润丰厚的产业都让给世家经营,不仅对积累实力不利,而且必然会造成世家实力强大后尾大难掉的局面。
总之一句话,魏霸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自取灭亡之兆,丞相你大可以放心,这人成不了事,用不了几年他就难以为继了。俗话说得好,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是说的这一类人。还是专心对付李严和马谡,他们来势汹汹,如果不认真对付,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亮深以为然。他本来就这么想,杨仪的赞同让他心里更有底了。
然而在怎么对付咄咄逼人的李严上,诸葛亮和杨仪却有不同的看法。
“丞相……”杨仪的脸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冲,连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嘴角积着一些白沫。“你还是回成都,公琰乃忠厚之人,忠心无可挑剔,可是他的xìng子也太慢了些,做什么事都慢一步啊。张君嗣的xìng子倒是急,可是他举止轻佻,无大臣之体,更不是马谡的对手。要想安生,只有丞相回成都一途,别无他想。”
诸葛亮轻锁眉头。他知道杨仪说得有一定的道理。马谡曾经是丞相府最杰出的俊才之一,蒋琬、张裔等人都不如他。如今马谡转而依附李严,反戈一击,对丞相府来说压力的确很大。马谡给李严出的这几个主意,就不是蒋琬等人能应付得了的。
可是,让他现在回成都去,却不是什么好主意。回到成都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是的,他回到成都,不管是李严还是马谡,都不可能像面对蒋琬、张裔这样取得上风,可是朝堂上的斗争归根到底还是看战场上的表现。李严在南阳有孟达,背后还可能有魏霸的支持,他呢?姜维倒是个人才,资历却太浅,根本指挥不动那些老将,他现在还是一枝嫩竹竿,要想挑起千斤担,还要他再教导一段时间。
像魏霸那样早熟的年轻人毕竟是少数。姜维少年丧父,哪能和从小就由严父教导的魏霸相提并论。
一想到这件事,诸葛亮就觉得很遗憾。如果魏霸现在是支持他的,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因为魏霸的离心离德,以至于他现在连魏延都不敢大用。否则的话,魏延也足以挑起镇守关中的重任。
吴懿倒是合适,可是吴懿守则有余,攻则不足。更何况,他如果来了关中,那汉中怎么办?
诸葛亮只恨自己分身乏术,纵使他夜以继rì,废寢忘食,他也无法兼顾朝堂和战场。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暂时让李严在朝堂上得意一时。
更何况,他对杨仪的心思非常清楚,只怕在顾全大局的话语下,杨仪还在想着镇守关中的重任。
可是他根本不是合适的人选,别的不说,就他那睚眦必报的狭隘xìng格就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诸葛亮没有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威公,没有这么严重,且不说李严能不能得逞,就算他将女儿送进宫,就一定能做皇后?他想得太简单了。你不用理他,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尽快做好攻击河东、并州的准备。”
杨仪有些失落。“丞相,逆魏正在往河东、并州一带调兵,我们军力、粮赋都没有足够的优势,仓促出兵,恐怕不美。依仪之见,至少还要等两到三年,才能积足出兵的粮谷。”
诸葛亮眉头微皱:“这因为如此,才要倚仗你这样的人才jīng打细算,抢占先机。若等魏国准备妥当,机会岂不是更小?”
杨仪怏怏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诸葛亮沉思良久,坐回案前,磨墨濡笔,开始写信。
……
晋阳。
秦朗、田豫、夏侯霸三人坐在堂上。夏侯霸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田豫双手扶着案,杯中酒荡起一圈圈的波纹,闪着光。坐在正中的秦朗握着酒杯,却一直没有喝,只是将酒杯在手中打着转。他盯着案上的一封文书,一对剑眉蹙着,眉心成了川字。
三个人已经这么坐着已经很久了,都是因为秦朗面前的这封文书。
这是天子曹睿写给秦朗的私信,问题只有一个:重创柯比能,给草原上的胡人一个jǐng告,为接下来的并州之战清扫障碍。
秦朗等人很明白曹睿此刻的心情。他们已经知道了柯比能和诸葛亮之间的联络,若不是郝昭见机快,等柯比能率领一万jīng骑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他们能不能安全的回到并州都是个问题。
得知柯比能叛魏附汉,田豫非常愤怒。他对柯比能一直就不满,倒不仅仅是因为柯比能把他困在马城,而是因为柯比能的野心。
他一直想做第二个檀石槐。
檀石槐统一草原的时候,给大汉造成多在的困辱,身为渔阳人的田豫非常清楚。当年汉桓帝为了边疆安定,不惜自降身分,主动要和檀石槐和亲,最后却被檀石槐拒绝了。这简直是莫大的污辱。如果柯比能壮大起来,曹魏难免会重现那屈辱的一幕。
作为曾经的护乌桓校尉,田豫对此忧心忡忡。
然而,此时此刻,天子要他们重创柯比能,却又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谁都知道,南阳、陇右先后失守之后,不仅大魏的疆域只剩下一半,天子的权威也受到了严重的质疑,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大魏的国运。他们这些从陇右撤退回来的将领,无疑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天子没有责怪他们,天子把所有的指责都压了下来,没有给他们任何处置,甚至没有为了缓和一下对抗情绪把秦朗调回洛阳。这份信任和理解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也足以让他们对面柯比能的大军毫无惧sè,慷慨赴死。
可是他们却不能死,甚至不能败。如果没有把握打一个畅快淋漓的大胜仗,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大魏现在再也经不起一次惨败,天子也承受不起一次用人失误的指责。
他们偏偏没有必胜的把握。哪怕是天子将残存的三千多虎豹骑都调了过来,他们也没有把握一战而定。
因为草原上的战斗与中原的战斗根本就是两种模式,柯比能甚至不用打,他只要带着部落退入草原深处,就能让他们无功而返。
草原上的胡人一直就是这么干的。当年檀石槐曾经用这一计把三路出击的汉军打得一败涂地。作为檀石槐的崇拜者,柯比能对这样的战术再熟悉不过……(未完待续……)
第746章 当年事
门外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郝昭走了进来,他感觉到了堂上的压抑气氛,脚步一滞。
郝昭是就是太原晋阳人。在外征战多年,也难得有机会回家。这一次从陇右撤回来,安顿好大军之后,大家都在等候朝廷的处置,也不知道是凶是吉,万一被捕入狱,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特别是做出决定的郝昭更是忐忑不安。因此秦朗特地宽容,在朝廷诏书未下之前,让郝昭回家探亲。
此刻郝昭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缓步上了堂,给秦朗施了一礼。
“将军。”
“郝将军回来了。”秦朗强笑了笑,指着田豫身边的席位:“将军入席吧,正好有事一起商量。”
郝昭默默的坐下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动作还是有些僵硬。田豫一下子明白了,他拍拍郝昭的肩膀:“伯道兄,你误会了,陛下没有责怪我们,当然了,嘉奖也谈不上。”
郝昭顿时觉得肩头一松,长出一口气。随即又狐疑的说道:“那你们这是……”
田豫一声叹息:“陛下高瞻远瞩,已经预料到并州、河东将有战事,要我们先清除草原上的干扰,重创柯比能。可是,我们虽然尚有大军三万余,到了草原上,却是细流入海,难以成事啊。”
郝昭心有同感的点点头,不过他随即又说道:“大军刚从陇右撤回。急需休整,而且河东、并州形势紧张,谁知道诸葛亮会不会突然发动攻击,我们这些人不能轻动。要征讨柯比能,我看还是以骑兵为妙。人数也不需要多,精锐骑兵一万,突然袭击,远比步骑数万,兴师动众,来得更有效果。”
秦朗剑眉一挑。连忙向前倾了倾身子:“敢请郝将军详细说来。”
郝昭连忙欠身还礼。秦朗是天子近臣。不仅不骄矜,之前还顶着压力让他回家探亲,这份情义他不能不回报。他拱了拱手,笑道:“将军。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经是任城王曹彰的部曲将。当年任城王行骁骑将军。征讨三郡乌桓,在桑乾河与乌桓人大战时,我就在军中。”
他转过头。看着若有所思的田豫,笑道:“国让,你当时是任城王的副将,情况比我还熟悉,现在却为何忘了?”
一抹笑容从眼角慢慢荡漾开来,田豫也笑了。“不错,要对付这些胡人,不能按常理行之。前汉冠军侯若不是长途奔袭,也无法建奇功。任城王当年若不是身自搏战,出奇不意,也不能一举而平定三郡。故技可用,故技可用啊。”
他和郝昭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说道:“也许真是天意,如今将军也是骁骑将军。”
秦朗眼皮一跳,欲言又止。田豫和郝昭都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将领,他们不知道朝廷上的那些事,大概也不知道任城王曹彰是怎么死的。把他和曹彰相比,这简单和咒他死差不多。可是他又不好解释,难道他要告诉他们,曹彰是被胞兄文帝毒死的,原因就是他太骁勇善战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曹彰还在,以他的勇武,形势也许会好很多。
知道一些内情的夏侯霸听了,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接过话头,替秦朗解围。“骁骑将军肩负镇守并州的重任,不宜远离,这个功劳还是让给我吧。”
秦朗咳嗽了一声:“不然。我忝为大军主将,这次丢失陇右,我要负最大的责任。承蒙陛下不弃,留我残躯,我应该身先士卒,报效国家,还是我来领军吧。郝将军守御有方,你留镇晋阳。田将军,你娴于边事,深明胡情,烦请你相助。”
田豫躬身一拜:“愿意追随将军。”
“仲叔,你将骑颇有章法,这次要借助你了。”
夏侯霸哈哈一笑:“没关系,这次我就做你的部曲将,也效任城王当年故事,大破胡人,出一出这口恶气。”
四人相视而笑。夏侯霸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若不是朝廷丢失了南阳,没有援军可派,他们又何至于失守陇右。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背这个黑锅,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背得开心。能有机会重创柯比能,甚至重夺陇右,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秦朗随即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征讨柯比能部。五天后,天子的诏书送到晋阳,由骁骑将军秦朗为主将,抚夷将军田豫为副将,夏侯霸为前锋,统骑兵七千,并沿途征发驻扎在美稷的匈奴人、楼烦营和渔阳营,相机出击柯比能部,震慑草原上的胡人,以免他们依附诸葛亮。
……
张星彩气喘吁吁,脸色绯红,咬牙切齿,杏眼圆瞪,捏紧拳头,一拳向魏武砸去。魏武不避不让,两手抱圆,划了一道弧,只是在张星彩的手腕处轻轻一推,就化解了张星彩的攻击,顺手往旁边一带,张星彩立足不稳,向前扑去,一跤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啊呀呀呀……”张星彩捶地大叫,翻身跃起,一边“呸呸呸”的吐着嘴里的土,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魏武。魏武摆了个起手势,笑嘻嘻的看着张星彩,挤了挤眼睛:“这个不算。张密探,再来。”
张星彩更恼了。这是她的口头禅,每次和魏武交手吃了亏,她都会说“这个不算”,然后再上,一直到抓住机会,海扁魏武一顿为止。不过,她今天有些胆寒了,接二连三被魏武摔了十几个跟头,虽然不是很疼,面子却丢得干干净净。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过,身为金牌小密探的张星彩虽然火爆,却不是没脑子的人。看着魏武这副架势,她知道今天这个亏吃定了。魏武的招数她从来没见过,和魏武经常练习的云手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云手很慢,慢得像和稀泥,魏武的招数却干净利落,而且力道很诡异,让她根本摸不清路数。
“这是什么拳术?”
“不告诉你。”魏武得意得眉开眼笑:“还打不打了?不打的话,我要去做正事了。魏家武卒还等着我训练呢。”
“且!”张星彩一甩袖子,转身就走。魏武见了,很夸张的仰天大笑三声,带着两个同样扬眉吐气的武卒,一摇二摆的走了,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走调严重的戏文。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人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杀他个……干干净净……啊哈哈……”
躲在一旁的张星彩气得鼻子都歪了,泪珠子都快滚下来了。她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擦脸,飞奔回后院,一跤扑在关凤怀里,放声大哭:“姊姊唉,你可要为我报仇啊,我被人欺负了啊——”
身材臃肿的关凤一见,吓了一跳,连声道:“死丫头,快放手,快放手……”
夏侯徽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张星彩,关心的问道:“妹妹,你怎么了,谁敢欺负你啊?”
“还要问?”关凤忍不住笑道:“看她这一身泥猴样,肯定是打架打输了呗。”
“咦,你怎么知道?”张星彩的哭声嘎然而止,瞪着一双泪眼,看看一脸不屑的关凤,又看看笑而语的夏侯徽,仿佛有些明白了。“你们……都知道?”
“当然。”关凤小心的掸着身上的灰,“你整天找谁的麻烦,又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打得你团团转,猜都猜得出来了。”
“这不可能,他原本打不过我的……”
“你算了吧。”关凤打断了张星彩的话:“他那是打不过你吗?他是不敢打你。真要想打你,早把你打成猪头了,还用学什么云手?”
“等等。”张星彩连忙叫停:“你说这就是那慢悠悠,像老头摸鱼的云手?”
“当然。”关凤眼睛一斜,戏谑的说道:“你不会挨了打,连人家什么拳法都不知道吧。”
张星彩不理关凤的调侃,一头雾水和烟尘的说道:“完全不像啊。他要是那么慢,我至于这么惨吗?”
“你笨死算了。”关凤撇了撇嘴,不屑一顾:“车骑将军真是造孽,怎么生出的儿女都这么笨。”
张星彩挨了骂,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乖巧的凑到关凤身边,拉着关凤的衣角,扭着身子,撒起了娇。“姊姊,你会不会云手,你教我好不好?”这时的她神情温婉,如果不是身上脸上全是灰尘,也脏得像个泥猴,简直就是一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和嚣张跋扈的小霸王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会。”关凤瞪了她一眼,打开她的手:“再说了,你看我这样子,就算会也不能教你啊。”她努了努嘴:“求你媛容姊姊去,她会一点儿。”
她的话音未落,张星彩已经松开了她,一溜小跑的跑到夏侯徽跟前,讨好的笑道:“姊姊,你教教我吧。”
夏侯徽“扑哧”一声笑了, “我哪有本事教你这个,你还是去找子烈学吧。不是说,拳法是打出来的吗,再摔几个跟头,你也就能明白了。至于我,我要替你姊姊想办法,没时间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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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47章 大道至简
“我姊姊怎么了?”张星彩好奇的说道。
“你只顾玩,哪里管过正事。”夏侯徽道:“李严要送女儿入宫,代替你姊姊做皇后。”
“有这事?”张星彩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握紧了拳头,怒声道:“李正方他好大的胆子,敢惹我张家,信不信我把他的鳞甲一片片的拔下来。”
“你啊,在这儿叫叫就算了,出了门,把你的嘴闭紧一点。”关凤不以为然的瞟了张星彩一眼,拿起一片水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这徐闻城里可有李严的密探,从到他们的耳朵里,能落了你的好?”
“我怕他?”张星彩火了,转身就要走。夏侯徽一把拽住了她,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见风就是雨。你想干嘛去?回成都打李严一顿?”
“不打他还能请他吃饭?!”张星彩怒道:“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把他女儿打成丑八怪,看看他还敢不敢觊觎皇后之位。”
“你真是傻到家了。”夏侯徽不由分说,把张星彩拽了回来:“他现在是大将军,就你这本事,能进得了大将军府?再说了,你去闹事,到时候人家会说张家没家教,你姊姊更不适合做皇后,说不定反而帮了他的忙呢。”
“这……这可怎么办?”张星彩真的急了。“姊姊,你那么聪明,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不急。”夏侯徽把张星彩拉到屋里,给她换了衣服。洗了脸,又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张星彩认真的听了,连连点头。
廊下,关凤听着里屋的嘀咕声,对一直坐在她身边不说话的彭小玉挤了挤眼睛。彭小玉无声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张星彩换了一身新衣服,步履匆匆的出了门。
……
魏武四处转了一圈,来到校场,两百多个年轻的武卒立刻围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魏武片刻。紧张的问道:“武少主,这次打赢了没有?”
魏武虎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你们什么屁事?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完成了。”一个武卒抹着额头的汗,不依不饶的说道:“武少主。到底赢了没有?”
“靠。都说了不关你事。”魏武抬起腿。作势踹了一脚,自己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老子能打不过一个小丫头?那是怕伤着她,真要收拾她。分分钟的事。分分钟,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知道。”武卒们一个个像小鸡啄米,有人更是提高了声音说道:“武少主,我们比你先知道呢。”
魏武有些没面子,正要发火,眼睛瞟到张星彩从远处走来,来势汹汹,顿时心里一紧。这儿可是校场,他虽然有把握赢张星彩,却不能在大众广庭之下让张星彩丢人。他连忙敷衍了两句,转身就跑。
武卒们见魏武突然逃跑,大惑不解,不过一看到张星彩像风一样从他们身边掠过,顿时恍然大悟,互相看了看,做出一副你明白我明白的架势,“哦”声一片。
听到那一片嘘声,魏武真是火大,走到僻静处,他突然回过身,瞪着气喘吁吁的张星彩:“你又追来干什么?没摔够?”
“我……我想请你教我。”张星彩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忍气吞声的说道。
“教你?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我马上就要成都了。成都会有人欺负我,我学了这拳法之后,才能自保。”
“欺负你?”魏武大惑不解:“你姊夫是皇帝陛下,你姊姊是皇后,你是金牌小密探,谁敢欺负你?他不想活了?”
“李严。”张星彩恶狠狠的说道:“他要把女儿送进宫,抢我姊姊的皇后之位。”
“是这样啊。”魏武本想调侃张星彩两句,可是一看张星彩的脸色,又有些不忍。他挠了挠头:“那这样吧,云手我就不教你了,我也是刚学了一点皮毛。你回成都的时候,叫上我,我带几个武卒去给你帮忙,好不好?”
“好,不过你还是得教我云手,我要亲自揍李严。”
“这个啊……”魏武为难了,期期艾艾的说道:“不是我不想教,实在是……实在是……”
“我知道,这是你魏家的秘技,不能轻易教给别人。我也不白学,你帮我这个忙,帮我姊姊保住皇后之位,以后在成都,谁要是敢欺负你们魏家,我一定帮你。”
“这个……”魏武苦笑:“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张星彩急了,跺脚道:“偌大的汉子,怎么说话像个女人,一点也不干脆。”
魏武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结结巴巴的说道:“真不是我不想教,是……是教拳的时候……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张星彩一甩头:“你愿意教就行,我没什么不方便的。习武嘛,不就那么点事儿,当初关姊姊……”张星彩想起关凤当初教她武技,手把手的纠正她的姿势时,再看看眼前的魏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结巴起来,脸色晕红。
“我说不方便吧。”魏武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抬腿就要走。看着魏武要走,张星彩突然叫了起来:“没事啊,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学就是了。”
魏武一怔,顿了顿,突然加快了脚步,落荒而逃。
“你别走!”张星彩咬着樱红的嘴唇,奋起直追。
……
魏霸穿行在一堆堆的木料、胶漆之间,心中满是欣慰。
船监陈祗侧身走在前面,不时的为魏霸介绍看到的工具的作用。做了几年的郁林监,陈祇的乖巧和机灵让魏霸很满意,他与人交往和睦,很多事都做得妥妥贴贴,再加上他对数术的了解,让他在组建船厂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船监这个重要的职务落到他的肩上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实事求是讲,在短短的六个月时间内建起如此规模的船厂,陈祇无疑是首功。没有他的指挥能力和协调能力,工程不可能这么顺利。虽然魏霸对他的谄媚有一些警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陈祇是有一些真本事的,如果能把他的本事用到正当途径上,绝对是一个人才。
“奉宗,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巡视完了船厂,魏霸很诚恳的对陈祗说。“将来这船厂立碑纪功,你的名字肯定要刻在上面,为后人瞻仰。”
陈祗大喜。圣人立德立功立言,能把名字刻在石碑上留传后世,那是很多人的梦想。他更清楚,魏霸对这个船厂寄予了厚望,在碑上留名,不如给魏霸留下一个好印象。名利双收,那才完美啊。
“能附将军骥尾,乃祗平生所愿。”
魏霸微微一笑。从当初观望到如今这个态度,陈祇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一大群人。如果他当初不接受马谡的建议,接受诸葛亮交付的任务,深入武陵,开辟自己的根据地,而是在成都慢慢的熬资历,这些人哪会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再有本事,在成都那个地方最多也只能被人当成后起之秀罢了,青眼相看,方便的时候提携一把,便是最好的结果,哪能像他现在这样手握重兵,独霸一方。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韩非子说法术势,权利就是势,有了权利,就占据了有利的势,以高临下,虽然谈不上无往而不利,却多少有了些先天上的优势。这就像送礼。下级给上级送礼,礼再厚,那也是孝敬,上级未必记得。上级给下级送礼,礼再少,那也是恩赐,下级会铭记在心,说不定还要留诸子孙以示荣光。
要不然怎么会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说法呢。话虽然粗俗,却是至理。
“这里面临大海,造海船当然是毋庸置疑。不过,在造海船的同时可不能忘了,我们最急需的还是能在长江、黄河里行驶的战船,特别是长江。”魏霸背着手,绕着一只长约两丈的船模来回踱着步:“这一点,孙权想必也很明白,我丝毫不怀疑,船厂里的技师中有一部分是来自吴国的细作。”
“将军明鉴。”陈祗点头道:“我一定会严加看护,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百密一疏,你看得再紧,也难免会出疏忽。”魏霸笑道:“与其严防死守,不如故布迷阵,掩人耳目。”
“将军,你的意思是……”陈祇上前一步,故意躬身请教。
魏霸嘴角轻轻一歪:“奉宗,我把船厂交给你负责,就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把船厂管理好了,该有的名和利,我都不会亏欠你。出了事,你也不要想推诿给其他人。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但是你若以为自己可以轻松些,那你可就错了。我不排除我有时候也会出一些馊主意哟。”
陈祗眨了眨眼睛,无声的笑了。
“将军,你有高祖之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魏霸摇摇头:“其实我是懒。我做不到像丞相那样事必躬亲,所以只好把权利和责任一起下放给你们,希望能集众人之力,成众人之业,与众人共富贵。仅此而已,哪有那么高的目标。”
陈祗摇摇头:“唯其简易,方能高妙。圣人说,大道至简至易,唯上士能勤而行之。将军,事必躬亲,不合体度,有违天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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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失之交臂
魏霸巡视完了船厂,出了门,上了马,冲着殷勤的陈只颌首致意。“奉宗,这次来过之后,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这里就交给你了,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那艘船下水试航。如果能坐着海船去日南,我想夏侯太守会非常乐意的,那些魏国、吴国的客商也会非常满意。到时候打开名声,生意也好做一些不是。不过,你也不要赶工期,你我都是做实事的,有些事,急不来。”
陈只连连点头:“将军放心,我会用心的。”
魏霸笑笑,再次拱了拱手,和陈祗道别,在武卒们的护卫下,轻催战马,向前驰去。拐过一道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夏侯玄坐在车上,侧着身子,眼神迷离,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在发花痴。
“太初,怎么在日南呆了这么久,还是一副名士派头?”魏霸在车旁勒住缰绳,打趣道。
夏侯玄收回心神,看着笑容满面的魏霸,哼了一声:“陈只是个小人。”
魏霸眨眨眼睛,加了一句:“是个有用的小人。”
“有用的小人也是小人。”夏侯玄没好气的说道。
“是的,可是总比没用的君子强。”魏霸摇着马鞭,笑容可掬的说道:“人皆有好利之心,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能淡泊名利。太初,事实上,你好像也做不到吧?”
夏侯玄气沮,沉默了半晌:“我只是提醒你。你以后不要后悔。”
“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是用人用其长,天下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我总不能等那万中挑一的完美人才出现才做事吧。”魏霸用马鞭敲了敲障泥:“下来吧,骑上马,和我去海滩走一走,不比坐在这车上强?对了,你要介绍给我的朋友呢?”
夏侯玄一拍额头,自责道:“你看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他转身对另一辆车上的一个中年书生说道:“玄茂。快过来见过镇南将军。”
那书生下了车。迈着方步,来到魏霸面前,仰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魏霸:“为何不下马?”
魏霸端坐在马背上。摇着马鞭。打量着这个一脸风尘却掩饰不住傲气的书生,嘴角咧了咧:“不是我不下马,是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下马。”
夏侯玄一看。顿时有些急了。他连忙下了车,对魏霸拱了拱手,使了个眼色:“子玉,这是我的好友南阳邓飏邓玄茂,邓太傅的后人,听说你招贤纳士,这才接了我的书信,千里迢迢赶到交州来的。”
“原来也是四聪之一啊。”魏霸依然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邓飏:“既然是和太初一样的名士,想必一定听说过我的那个问题,不知道邓君能不能给一个答案?”
听了这话,邓飏原本一脸清高的脸顿时有些窘迫。
魏霸见了,无声的笑了笑,接着又问道:“看邓君这样子,大概一时半会的没有什么答案。那邓君能否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邓飏咳嗽一声,拱了拱手:“将军请说。”
魏霸马鞭一指:“邓君能看到远处的那艘船吗?”
邓飏顺着魏霸的马鞭看去,点了点头:“能看到。”
“那你能到这艘船更远的帆吗?”
邓飏再次点了点头。
“那请邓君看着,一直看到这艘船到港口,然后告诉你看到了什么。”魏霸拱了拱手:“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马上授一个太守之职,请邓君屈就,可好?”
邓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夏侯玄也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不过正对他们这些谈玄论道的名士胃口。邓飏思维敏捷,见识也不差,想必一定能让魏霸满意。如果邓飏能够一下子做到太守,他这个引荐人也有面子。
夏侯玄冲着邓飏使了个眼色,抬手相邀:“玄茂,到车上去坐着看吧。”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省得过一会儿还要下车。”邓飏潇洒的挥了挥袖子:“你陪镇南将军去走走吧,我过一会儿去向你们请教。”
“那好,玄茂费心了。”夏侯玄从亲卫手中牵过一匹马,踩镫上马,向魏霸追去。
马蹄在沙滩上踩出一串蹄花,随即又被海水冲去。
夏侯玄追上了魏霸,轻挽缰绳,满面笑容的说道:“子玉,你现在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一开口就是二千石太守啊。”
“当然,给你面子嘛。”魏霸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我看他怕是做不了。”
“你不会又出一些刁钻的问题吧?”
“我从来不出刁钻的问题。”魏霸冷笑道:“是你们这些名士只肯空想,却不肯脚踏实地的做一些真正的学问。对了,不是说诸葛诞也要来吗?怎么就邓飏一个人?”
“诸葛诞去了关中。”夏侯玄有些歉意的说道:“他大概是想投诸葛丞相去了,毕竟是同宗,比我这儿近得多。”
“这恐怕未必。”魏霸眉头轻挑:“诸葛丞相的亲弟弟现在不过是个闲职,从弟又算得了什么。”
“他要去,我也只能让他去。如果诸葛丞相不肯用他,那岂不是更好?”
魏霸笑笑,转而问起了日南的政事。夏侯玄在日南,做太守是次要的,蛮人那点破事,不管最安稳,管得紧了,反而容易出事。夏侯玄在日南最重要的事是开拓米市。日南、九真向西,就是后世的泰国、老挝所在,天气炎热,一年三熟,是真正的鱼米之乡。
不过外在条件好的地方,人大多生性懒散,只要温饱,就没心思去开荒垦地,增加产量。夏侯玄的任务就是打通这条商道。刺激那些蛮人扩大再生产。要扩大生产,就需要各种先进的农具和种植技术,夏侯玄又收拢了这些,用以和蛮人交换生产的稻米,从中获得了丰厚的收益。去年大战之后,魏霸治下几乎没有出现粮食紧张的问题,夏侯玄是有功的。
当然了,夏侯玄也从中捞了不少,不说别的,曹馥从交州运走的每一船粮食在洛阳都能换取十倍的利润。这还是在近海航行。难免遇到海盗水贼的情况下。正因为如此。一听说魏霸要打造能够远航的海船,夏侯玄就主要从日南赶来了。
听完了夏侯玄的工作汇报,魏霸笑道:“你除了把农具之类的卖给那些蛮子,有没有把圣人的经典传过去?”
“我编了一些简单的蒙学教材。挑了一些机灵的蛮人少年学习。”夏侯玄耸了耸肩:“不过我太忙。没什么时间讲解。所以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学堂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想带几个走。不过。日南偏远,我恐怕他们不愿意去。”
“这个没关系。”魏霸沉吟道:“我在政策上略做一些调整就是了。太初,教化蛮人,也是开疆拓土。他们接受我们的文化,也就可能接受我们的统治,远的不说,至少我们的商人到那边做生意了方便些,你说是不是?将来条件成熟了,我们再在那边设县立郡,反抗也少一些。”
“哈哈,中原还没拿下,你倒先惦记上这些蛮荒之地了?”
“蛮荒之地?”魏霸摇摇头:“不出十年,中原很快就会平定,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可是我们要看得更远,不仅要看到十年之后,还要看到三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甚至要看到百年之后。一旦天下统一,百年之后,各种沉疴必然又会沉积下来,变成毒瘤。如果我们不预先做好准备,这种兴衰的轮回必然会再来一次。你有识人之明,也有鉴往知来的眼力,怎么能随波逐流呢?”
夏侯玄没有应他,却轻声叹了一声:“十年,大魏的国运只有十年了?”
“魏国的国运恐怕都不足十年了。”魏霸嘿嘿一笑:“不过你放心,你夏侯家的运道还长着呢。”
夏侯玄落寞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邓飏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夏侯玄连忙打起了精神,先用目光询问了一下邓飏。邓飏用力的点点头,胸有成竹。
“看这样子,邓君有所得。”魏霸笑着拱拱手:“敢请教。”
邓飏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略带矜持的微笑:“将军,你不久前刚刚去过宛城,想必一定拜谒过张平子的墓陵。”
魏霸一愣:“谁是张平子,很有名吗?”
邓飏一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看看魏霸,迟疑的问道:“将军不知道故南阳太守,西鄂张平子?”
魏霸诧异的说道:“我应该认识他吗?区区一个南阳太守而已。”
邓飏很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侯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沉默。“张平子即张衡,他不仅做过南阳太守,还作过《二京赋》,更重要的是,他精于天文地理机械数术,写过《灵宪》、《算罔论》,还制作过一台浑天仪,不过最着名的还是那座候风地动仪……”
“等等!”魏霸突然知道这位张平子是谁了。那是中国科学史上高峰,他知道他是汉朝人,却不知道他的墓就在宛城边上。如果知道,他不可能不去祭拜一下。在他看来,南阳太守什么的不值一提,可是张衡在科学上的成就却让人高山仰止。
“你熟悉张平子的学问?”
“将军别忘了,我也是南阳人。”邓飏有些不知所以,他觉得魏霸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强烈了,不知是福是祸。“对于乡里前贤,我当然是景仰影从。”
“那你知道候风地动仪的设计吗?”
邓飏愕然,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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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丰碑(新年快乐!)
邓飏不知道魏霸为什么这么急切,夏侯玄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不知道候风地动仪失传后在后世引起了多么大的争论。
事实上,候风地动仪已经失传了。
汉末大乱,董卓撤离洛阳的时候,连皇陵都给扒了,洛阳城南的太学、三雍——灵台、辟雍、明堂当然也不会放过,那著名的侯风地动仪也就在那时候失踪了,估计是被董卓化成了铜,铸成了钱。从此,这台在科技史上有着重要地位的仪器就只剩下了那几句让人费解的话。
后来的博物馆、教科书上提到的那个地动仪,是专家复原出来的,符合《张衡传》上的说法,但究竟是不是地动仪的本来面目,谁也不知道。事实上,有不少专家就表示质疑。
对魏霸来说,如果说一定要挑一个能象征汉人聪明智慧的代表,张衡绝对是一个有实力的候选人,他的候风地动仪可以成为他墓碑上最骄傲的图像,根本不需要南阳太守四个字来点缀,他就是一个光照千秋的科圣。
后世能记得几个南阳太守?但是有几个读过书的人不知道发明地动仪的张衡?
“留名要留千古名。”魏霸拍了拍额头,惋惜的长叹一声:“想不到我去了一趟宛城,居然没在张平子的墓前祭拜一下,真是唐突先贤。下次去,一次要补上,当以太牢之礼祭之。”
邓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魏霸对张衡这么景仰,他就应该多了解一些张衡的学问。这可是一个绝佳的进身阶梯啊。就这么从眼前溜过去了。
“既然邓君和张平子是同郡,那么你刚才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浑天说。不过,我相信你这是第一次亲眼验证他的浑天说,以前其实未必信,对不对?”
邓飏惭愧的连连点头,躬身一拜:“将军的才智真是让人叹服。不瞒将军说,我刚才突然悟到这一点时,也是惊骇莫名,直到此时此刻,我也是不敢确信呢。”
“不用怀疑。你悟到的是对的。虽然惊世骇俗,对的就是对的。”他长叹一声:“苍茫大地,你我都不过是蝼蚁,只有智慧可以永存。”
“将军所言甚是。”
夏侯玄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句话也插不上。他知道张衡的浑天说。可是他不明白浑天说和大海上的船有什么关系。
“邓君。是想做一个当世富贵的高官,还是想做一个名垂千古的智者?”
邓飏有些为难的舔了舔嘴唇。他当然想做官,可是当着魏霸的面。他这么一个大名士能说这么俗的话吗?可是要说做智者,魏霸真让他去研究学问,他跑到交州来干什么,在洛阳一样可以研究学问。
魏霸看出了邓飏的为难,他也知道,对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来说,没几个真正能淡泊名利的,到了后世也如此,真正一心做学问的学者有几个?大多数人还不是用学问做敲门砖,等进了门就把这块砖抛之脑后。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先在交州走一走,看一看。”魏霸看看夏侯玄:“太初,我是武人,诗文歌赋,一窍不通,怕是招待不周。你和邓君是相识,就由你来招待吧。到时候找嫒容报销费用就是了。”
夏侯玄哈哈大笑:“你不要这么小气了。我虽然谈不上家资有多丰厚,可是毕竟做了几年太守,招待一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玄茂,你就暂时跟着我吧,什么时候想做官,再去找将军,我想你的答案已经让他满意了,必然少不了你的仕途。子玉,我说得没错吧?”
魏霸点点头:“没错。如果邓君愿意屈就,随时可以上任,很快就会有缺。”
邓飏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他就是玩也能玩得开心了。
……
魏霸对错失瞻仰张衡之墓的机会而惋惜不已,即使是晚上回到了住处,还是未能忘怀。听他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关凤不由得笑道:“有这么重要吧?张平子的墓陵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跑掉,下次再去看就了。到时候我陪你去。”
魏霸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姊姊,你学得最强的武功是什么?”
“最强的武功?”关凤咬着水果,思索了片刻:“就是你的云手,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不对。”魏霸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力量。”
“力量?”关凤斜着眼睛,没好气的瞥了魏霸一眼,伸手摸了摸魏霸的额头,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也算是最强的武功?你不会是想事想得魔症了吧?”
魏霸拉过关凤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的抚摸着。关凤有些不好意思,想拉回手,拉了一下,却没拉动,只好红着脸,让魏霸握着。
“以柔克刚,是有前提的,以弱胜强,也是有前得的。如果对方的力量强到了一定地步,你要想以柔克刚也办不到。当初我和你交手,哪里用过什么以柔克刚,还不是一力降十会。”
“嗯,你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关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如此,国与国之间也如此。当双方的实力差距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什么阴谋诡计都不顶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舌灿莲花,对方兵临城下,你若不签城下之盟,那就打破你的门,占了你的城,你又能如何?司马懿没有计谋么?可是我千架霹雳车一阵狂轰滥炸,他不照样要落荒而逃?”
关凤皱了皱眉:“这倒也是个理。”
“夫君,你的意思是说,张平子的学问能创造真正的实力?”夏侯徽走了过来,坐在魏霸的旁边。
“嗯。他能制造地动仪,打造这些军械还不是小事一桩。”魏霸说道:“其实,军械也好,农具也罢,在技术上和地动仪都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比起地动仪,他更强大的是思想,是从月食等现象推理出大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这种真知灼见才是真正的智慧。与这些相比。那什么《二京赋》不过是文字游戏。不值一提。”
夏侯徽目光一闪,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关凤见了,不动声色的说道:“小玉,把奴婢们管管好。最近各地来的探子很多。让他们把嘴管紧一点。夫君在家说的每一个字。如果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都有可能是一场祸事。该下手的时候,可不能手软。”
彭小玉应了一声。
夏侯徽凛然惊醒。看了一眼关凤,关凤凌厉的目光正好从她的脸上扫过。夏侯徽凄然一笑:“姊姊,你多虑了。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媛容,你更应该感到幸运。”关凤从魏霸手中抽回手,轻轻的搁在案上。“夫君相信你,把钱粮的事交给你,我们也相信你。不过,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夫君,从他身上找不到破绽,难免会有人想从我们身上打开缺口。你我既然嫁入了魏家,就要把心思放在魏家,放在夫君身上了。不仅对他不利的事情不能做,就是可能给他带来不利的事情也不能做。”
“姊姊,我知道了。”夏侯徽欠身施了一礼,装了一碗粥,递到魏霸面前,楚楚可怜的看着魏霸。
魏霸心中不忍,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也就罢了,家里也这么互相提防,着实让人轻松不起来。不过,这些都是他自找的,夏侯徽是敌人宗室,彭小玉是罪臣后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对了,太初从日南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叫邓飏的朋友。媛容,你安排一个家宴,给他接个风。在日南呆了几年,都晒成黑炭了,挺不容易的。”
“黑点好,这样才能和蛮人相处融洽。”关凤顿了顿,又道:“定国前两天有信来,说丞相有意让阿爹开拓西域。媛容,依你看,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徽道:“这么说,丞相大概是想重开丝路,前几天小玉也传过一个消息,说南海的丝价涨了三成,出货量却有些不足。现在想来,大概是被人收购到关中去了。”
魏霸眉头一皱:“关中收购生丝,丞相是想在关中建工官?”
“这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丞相本人也是个机械高手。”关凤淡淡的说道:“皇后前些日子来信,曾经提到今年连宫里的锦都有些紧张,所缺的那部分,应该也是拨到关中去了。”
“这是釜底抽薪啊。”魏霸放下碗筷,沉思片刻:“这么说,丞相是开始反击了?”
“还不仅如此。”夏侯徽又恢复了女策士的本色,侃侃而谈。“从时间上计算,是孙权的使者从长安回来之后才发生的,如果我所料不错,恐怕丞相和孙权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有可能是转让石弹的制作技术。”
“不会吧。”关凤迟疑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招人非议的。”
“谁有证据?”彭小玉不紧不慢的说道:“关中、襄阳、江南都有作坊,要说方便,关中是最不方便的一个,要怀疑也怀疑不到丞相的头上去。”
关凤转过头对魏霸说道:“那陶弹岂不是也可能被人盯上?”
“等你想到这一点,陶弹都快打到我们头上了。”魏霸扑哧一声笑了:“放心好了,陶弹失踪,可没有人替我们背黑锅,所以这件事我看得紧着呢,孙权连一根药棉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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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机不可失
孙鲁班气宇轩昂的走进了武昌宫。二十名女卫在阶下停住了脚步,扶刀而立,孙鲁班一撩大氅,一步跃上了三步台阶,站到了刚刚迎出来的孙权面前。
“父王!”孙鲁班娇笑着扑了上去,抱着孙权的脖子,眼泪却夺眶而出。“父王,你瘦了。”
“没事没事,千金难买老来瘦。”孙权轻拍着孙鲁班的背,笑道:“放手放手,大臣们看见,又要死谏了。”
孙鲁班松开了手,用袖角抹了抹眼泪,惭愧的低下了头:“父王,我没能要到你想要的东西。”
“没事没事。”孙权笑呵呵的拉着孙鲁班进了殿,一直走到案前,冲着站在一旁的谷利勾了勾手指。谷利转身隐没在帷幕之中,过了一会儿,捧出一个小模型来,小心翼翼的摆在案上。
孙鲁班看了看,不解的说道:“这是……”
“石弹制作轮盘的模型。”孙权略带三分得意的说道:“真正的原版设计。”
孙鲁班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半晌才道:“父王,你拿到了?”
“拿到了。”孙权拨弄着模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魏霸不给我,我就没办法了?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技术就是一层纸,捅破了,其实也简单得很。”
孙鲁班瞟了孙权一眼,展颜而笑:“那我就放心了。父王,我要随伯仁回成都去了,以后会经常和姑姑在一起。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孙权皱了皱眉:“伯仁要回成都?那武陵由谁来负责?”
“好像是飞狐。”孙鲁班乐不可支的说道:“魏霸说了,这次回成都,伯仁可能又要升官了。”
孙权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女儿他知道,现在一颗心只想让自己的夫君加官进爵,却意识不到赵统官职调整的背后有什么玄机。魏霸把赵统调离武陵,回成都任职,一方面可能是要加强在成都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和吴国的联盟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他不需要再和吴国有太多的合作。所以赵统留在这里反而不方便,要把他调回成都去。
一举两得,而且水到渠成。这个年轻人不仅在战场上的手段高明,在朝堂上的手段也不弱。
“既然要去成都。以后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见面。你去见见你的母后吧。有时间的话。再去看看小虎。”
“我知道了。”孙鲁班低下了头,一想到分别在即,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父王。心里也有些酸楚。
孙鲁班去了后宫,孙权拨弄着案上的模型,眼神却慢慢的阴冷下来。石弹的制作技术到手,吴国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他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惜,他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仅有石弹,是不可能实现魏霸新创的攻城战术的,石弹太重,射程不足,无法达到应有的攻击密度。真正能实现这种战术的核心技术不是石弹,而是陶弹,那种落地后能自燃的陶弹。
然而,陶弹的制作技术天下只有魏霸有,其他人都没有。魏霸对东吴一向戒心甚重,连石弹的技术都不肯给,更何况是陶弹。
除了陶弹之外,从交州传来的消息也让孙权心神不宁。魏霸在合浦郡建船厂,速度非常快,仅用了半年时间,船厂就已经投入生产。据周鲂收集到的消息说,魏霸目前着力打造的是海船,似乎是用于从合浦到日南一带的海商。不过,孙权担心的是这些海船随时都有可能绕过南海,沿着会稽、吴郡一路东下,直扑江东腹地。
能在海上行驶的大船,还会怕长江里的风浪吗?如果找不到克制的办法,一旦吴汉再起刀兵,魏霸可能就是插在他后背上的一把尖刀。
这不能不让他心生警惕。
孙权背着手,低着头,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他的背不知不觉的躬着,像一只不堪重负的老竹。
刚刚过了知天命的门槛,他的衰老速度似乎就突然变快了。
谷利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凄凉。
……
辅国将军府。
小陆抗穿着一身得体的小号武士服,一手捏着剑诀,一手舞动一支木剑,有板有眼,神色庄重。
陆逊也穿着武士服,背着手,站在庭中,目光随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而闪烁。他的神情恬然,眼神平静,原本黑瘦的脸庞如今变得白晳圆润,隐隐有几分富家翁的感觉。
孙舒城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眼神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逡巡。这半年时间大概是陆逊最安闲的半年,也是过得最平静的半年。攻克昆阳之后,魏军退守颍川,吴军也无力再进,只能撤回,陆逊奉命将大军交给诸葛恪和陆岚之后,自己就回到武昌休养。半年下来,他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就连伤腿也渐渐的看不出来了。
每天教儿子陆抗读书习武,就是陆逊最开心的时候。
陆抗今年七岁,却已经展现出超过常人的聪慧和坚韧,几乎是陆逊的翻版。
看到这一切,陆舒城的心里荡漾着幸福的涟漪,虽然没有饮酒,却有些醺醺然的感觉。
“毕!”小陆抗轻喝一声,收起了剑式,严肃的向陆逊行了一礼。
陆逊还礼毕,摆了摆手。小陆抗脸上的严肃这才一扫而空,露出几分孩子特有的顽皮,歪着头,看着陆逊道:“阿爹,我的剑练得如何?”
“君子如剑,直道而行。”陆逊摸摸陆抗的头,从侍女手中接过布巾,擦去陆抗脸上的汗珠,又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就常人不能成就之事业。正如精钢百炼,乃可无坚不摧。”
陆逊说着,曲指一弹长剑,剑如龙吟。
“谢谢阿爹教诲,小子当铭记在心,时时牢记。”
陆逊正待再说两句,一抬头,下意识的躬身施礼:“不知大王驾临。请大王恕罪。”
孙舒城和陆抗转身一看。见孙权穿着一身常服站在中庭门口,身后只站着谷利一人。他们不敢怠慢,连忙起身。
“拜见大王。”
孙权笑了笑,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头看着孙舒城:“怎么。在家里也不肯叫一声叔叔?”
孙舒城低声道:“尊卑不可忘。哪怕是在家中,也当先尽君臣之礼,后尽叔侄之仪。请叔叔稍坐。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不用太麻烦了。”孙权摆摆手,“烧点水就成,我自己带了酒食,与伯言对饮一番。”
孙舒城拉着陆抗走了。孙权看着陆抗那小小的背影,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外,他才转过头,对陆逊说道:“伯言,我这外甥将来是个将才,只是不知道届时是为谁征伐。”
陆逊眉头一挑:“大王,你这是……”
孙权抬起手,打断了陆逊的解释,在院里来回走了几步,又回到陆逊的面前,抬起头,平视着陆逊的目光:“伯言,你对我说句实话,你觉得大吴还能有多少年的国运?”
陆逊沉吟着,不知道如何解释。
孙权也不着急,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诸葛亮在关中奖励农耕,凉州入手之后,战马来源解决,他建立了万人规模的骑兵。你要知道,他不是没有足够的战马建立更多的骑兵,他是没有足够的人。诸葛亮练兵有方,短短几年,他麾下的步卒就能横扫陇右,焉知再过几年,他的骑兵不能纵横天下?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啊。”
陆逊不动声色的听着。
“诸葛亮很快就会攻击并州,可是李严却没有用武之地。为了和诸葛亮抗衡,我担心他会向我举起战刀。”孙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伯言,我很担心,魏国还没有亡于诸葛亮之手,我们先亡于李严、魏霸之手。”
陆逊淡淡的说道:“大王,你多虑了。”
“伯言为何这么讲?”孙权倏地转过头,一双碧眼盯着陆逊,眨也不眨。
陆逊躬了躬身,不紧不慢的说道:“魏国虽然连败,可是实力尚在。诸葛亮新得陇右,就算有了战马,就算他长于练兵,若无三五年的积累,仓促出兵,也很难对魏国有压倒性的优势。两者相持不下时,善用奇者胜,而诸葛亮一生谨慎,用奇非其所长,他麾下最擅出奇的魏延又在凉州,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孙权的眼神微紧,微微颌首,同意陆逊的分析。他相信诸葛亮不会用魏延,不仅仅是因为魏延人在凉州,而是因为魏家在军中的实力太强了,父子三人,一个镇西大将军,一个镇南将军,一个荡寇将军,对任何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样的家族都是值得警惕的。换句话说,诸葛亮把魏延调去凉州,也许正是出于压制魏延的目的。
“诸葛亮要想打破僵局,只有寄希望于大王攻击青徐,牵制魏国兵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纵容李严、魏霸破坏联盟,必要的时候,他还会支援我军,增强我军的实力,以遏制李严的野心,加强联盟。且李严娴于军事,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因此,他不会急于出兵。就算他不安于等候,魏霸也不会在准备好之前仓促出手。”
陆逊躬了躬身,语气平稳而不失恳切。
“大王,此乃危机,亦是良机。君子见机而作。如果能抓住这几年的时间,利用蜀国内部不和,励精图治,我们并不是没有自保的可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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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一锤子买卖
孙权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时,孙舒城已经收拾好了案几,谷利摆上了酒食,孙权率先入座。陆逊刚要坐在自己的席上,孙权招了招手:“伯言,我们联席对坐。”
陆逊愣了一下。他是儒家子弟,即使是私下里也要遵守君臣之礼,联席对坐那可是平辈论交,他和孙权虽然年岁相当,身份却大不一样,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孙权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今天放肆一回,且把君臣之礼放一边,我今天来,是想听你陆伯言说说真心话的。”
陆逊苦笑一声,只得入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难道我以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吗,只是你抱着压制江东世族的黑暗心理,非要往那方面想罢了。
见陆逊坐了,孙权微微一笑,一手挽着袖子,一手提起酒勺,给陆逊添了些酒,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伯言,原本我的想法是两路并进,先取江淮,再取青徐。不料李严等人只顾自己,打下南阳就跑了,我军独力难支,无法同时供应两个战场,再加上你身体不佳,我只好先把你撤回来休息。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是养老了,暂时的休整,是为了更大的战斗。”
陆逊连忙躬身致意。
孙权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举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不错,我一直在压制江东世家。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们江东人虽多,陆伯言却只有一个,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如果由他们掌握了朝堂,又是什么结果,你也不会不知道。”
陆逊jǐng惕的看着孙权。通常孙权推心置腹的说话时,都会有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出台。
“不过,现在我不用那么担心了。”孙权难得的笑了起来,“孙韶等人去年攻击顺利,拿下了不少土地。如果今年还能保持去年的势头,我们应该能拿下黄河以南。如果能把这一大块土地纳入大吴的疆域,别的不敢说,至少将领们的赏赐不再是问题。伯言,你说是不是?”
陆逊明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神中却有些失落。
孙权居然要趁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陆逊略作思索,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清明而坚忍:“大王,孙韶是一员能将,可是要取兖豫青徐,仅凭他们那两万多人还是不够,若大王肯允,臣愿率军出征。”
“你出征是必然的,不过,你的目标是寿chūn。”孙权笑笑:“寿chūn不下,我军难以深入。”
陆逊点点头:“大王英明。不过,要攻寿chūn,要做充足的准备。”
“我知道,粮草、军械、兵力,我都已经筹备好了。”孙权笑得越发的开心了。长久以来,这是陆逊难得的言听计从。“我还想给你准备一些着火陶弹,只是不知道魏霸肯不肯松口。”
陆逊目光一闪:“技术他肯定不会给,不过,如果我们拿钱买,想必他不会这么吝啬。大王,江东有不少炼丹术士,他们通晓药xìng,如果能把他们集中起来,许以重赏,也许能搞懂这其中的奥秘。”
“可惜,那些人孤傲成xìng,我请不动他们啊。伯言,你有办法吗?”
陆逊不动声sè的点点头:“只要大王愿意,我可以试试看。”
“那可太好了。”孙权哈哈大笑,和陆逊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陆逊也一口把酒饮尽。
之前的一段时间内,孙权和陆逊说话总是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今天是难得的说到了一起,两人都比较尽兴,畅谈了一番。
经过陆逊的开导,孙权的心情虽然谈不上大好,却也不是那么悲观了。魏国两面受敌,目前只能保持守势,在必要的时候,还可能会向他低头求和;蜀国内部不和,特别是诸葛亮需要他牵制魏国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以隐晦的方式透露石弹制作的技术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如果真如陆逊所说,能破解陶弹的秘密,吴国的实力将进一步增强。
有了实力,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对于孙权来说,他今天来找陆逊,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需要通过陆逊向江东世族传递一个信息:他要江东世族出人出力,帮他夺取兖豫青徐,甚至还有冀州、幽州,回报就是更多的官位和赏赐。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辖有的土地就这么多,江东人占多了,其他人就少。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真能夺取半个天下,他又怎么会吝惜对江东人的赏赐?而得到了更多的土地,获取了更多的人口,朝堂上不仅有江东人、江淮人,还有青徐人、冀州人、并州人,他又何必担心江东人坐大?江东人才再多,难道还会比这几个地方多?
正如陆逊所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他不仅可以破解眼前的困局,还有机会和蜀汉一决雌雄。而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很快就会沦为李严功劳簿上的一笔,到时候江东人可能弃他如敝履。
孙权权衡了很多天,这才决定登门和陆逊做此长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结果是让人满意的。
孙权回宫之后,立刻派胡综赶赴交州,商谈购买陶弹的相关事宜。而陆逊则开始给那些他认识的道士写信,邀请他们来共同研究,破解陶弹的技术秘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封信,就是写给丞相顾雍的。
……
徐闻。
胡综风尘仆仆的站在魏霸面前,双手递上了孙权的公函。魏霸接过公函,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突然一僵:“购买着火陶弹?”
“是的。”胡综抬起手,用手绢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交州的夏天真是热啊,他又穿着整套的官服,身上的汗珠一层层的往下滚,衣服早就湿透了。反观魏霸,他敞着怀,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旁边还有人打着扇,面前放着冰镇的水果,简直是神仙过的rì子。
“买了干嘛?”魏霸放下公函,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胡综,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招呼道:“胡君,来来来,赶紧入席。哈哈哈,你们是君子,不像我这种武人,想必是不好意思像我这样宽衣。吃块瓜果肯定没问题吧,这是用冰镇过的,保住你一口凉到心。”
胡综此刻满身是汗,真不想和魏霸矜持,一**坐了下来,拿起一块瓜就吃。果然正如魏霸所说,一口凉到心,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你们准备打哪儿?”魏霸一手支在案上,一手拍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寿chūn。”一块瓜下肚,胡综冷静多了,从侍女手中接过布巾擦了嘴。
“打寿chūn啊,那得需要多少陶弹?”
胡综早有准备,反问道:“将军攻宛城的时候,用了多少陶弹?”
魏霸想了想:“大概三十万枚左右。”
胡综一愣,死死的盯着魏霸,半晌才说道:“将军,你这数字有些太大了吧?攻昆阳的时候,才不过用了十万枚。”
魏霸笑了,捻着唇边的短须,挤了挤眼睛:“打宛城在先,打昆阳在后,你们那些都是剩下来的。我不留一手,怎么能行?你跟我说实话,当时要有三十万枚陶弹,你们会打完昆阳就住手吗?打宛城是硬任务,打昆阳是帮忙,这两者不可同rì而语,你不会否认这一点吧。”
胡综嘴里有些发苦。孙权给他的任务是买个十万枚左右,留一些用来研究,剩下的用来攻打寿chūn。如果只买千余枚的话,魏霸肯定会起疑心。现在魏霸却说,打寿chūn至少要三十万枚,他根本没这么多预算啊。
“将军,我们可是盟友啊。”胡综一边敷衍着,一边迅速的权衡着利弊。“你这么敷衍我们,可有点不地道。要知道你们打南阳,我们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这个我知道。”魏霸很坦然的说道:“要不然,那十万枚陶弹就不是丢在昆阳,而是丢在武昌了。”
“将军,你……”
“唉,你别急嘛。”魏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防你们,你们防我,大家心照不宣。是不是?还是说正事吧,你们除了陶弹,石弹要不要?我可以便宜点,还可以送货上门。”
“石弹就不用了,千里运输,费用太高。我们还是花点时间,就地打造吧。”胡综直奔主题:“将军,你可不能坐地起价。”
“这话从何说起?”魏霸反问道:“我这陶弹从来没有外卖过,哪来的价?我今天是第一次开价呢。”
胡综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看着魏霸,觉得魏霸脸上的笑容非常**。
魏霸戏谑的看着胡综,捻着手指,一脸诚恳的说道:“胡君,既然是买卖,我们就按买卖人的习惯来吧,那些虚文客套,就免了。我也清楚,你们吴国人才辈出,这陶弹到了你们吴国,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复制出来。这生意嘛,大概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我也指望不上回头客。所以……”
魏霸竖起一根手指,又张开五指。“一枚陶弹千钱,五十万枚起售,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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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生财有道
胡综再也按捺不住了,长身而起,怒气冲冲的说道:“将军,你这是讹诈。一枚陶弹能值千钱?那陶罐最多二十钱,里面的着火物再贵,还能比蜀锦贵?”
“蜀锦当然没有这么贵,问题是蜀锦你有钱就能买得到,我这陶弹你没地儿买去。”魏霸好整以暇的说道:“不瞒你说吧,我这个价格是有点高,因为我根本不想卖给你。你也清楚,蜀锦是要人美,陶弹却是要人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我多卖一枚陶弹,就有可能多杀一个人,这是伤yīn德的事啊。我已经卖……造了那么多陶弹,杀孽太重,实在不想再多杀人了。”
魏霸语气中那瞬间的改口没能逃过胡综的耳朵。他不由得一怔。魏霸还把陶弹卖给谁?李严、诸葛亮如果要,就算拨一部分钱财给他,也不能说是卖,那买陶的会是谁?魏国,还是另有其人?
胡综的心里顿时绷起了一根弦,脸上却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再说了,我还担心你们买去的这些陶弹最后会落到我的头上呢。”魏霸耸耸肩:“归根到底一句话,我其实就是不想卖。胡君远来辛苦,实在过意不去,再来一块瓜?”
面对魏霸的坦诚,纵使胡综机智百出,也有些没办法。人家根本不想卖,给你开个价都算给你面子。让他更担心的是,魏霸如果把陶弹卖给了魏国,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谁说敌国就不能卖?一枚陶弹一千钱,这简直是暴利啊。反正魏国又不和魏霸的辖区接壤,肯定打不到魏霸的头上。至于诸葛亮和孟达谁倒霉,那关他什么事。
胡综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复杂,有些坐立不安。他们对魏霸的无耻有所预料,可是没想到魏霸会无耻到这个地步,居然开出一枚陶弹千钱的天价。他们当时估计魏霸开个两三百钱的价格就算顶天了。
一枚千钱,五十万枚起售,那就是五万金啊。这大概是孙权一年能控制的赋税总额。
这是吴国根本承受不起的一笔开支。打寿chūn又不是有了这些陶弹就能完成的,还要调动至少三万大军,数不清的粮草、军械,总开支惊人。如果陶弹就要花这么多钱购买,那和花钱买寿chūn有什么区别?也许是买寿chūn更便宜一些吧。
这生意没法谈了,胡综百般劝说,魏霸不为所动,一个钱也不肯让。胡综急了:“将军,陶弹的确威力不凡,可是在你发明陶弹之前,我们也曾经攻城掠地。现在没有这些陶弹,我们同样可以攻城掠地,将军如果坚持这么高的价格,那我们只好多牺牲一些士卒的xìng命了。”
“悉听尊便。”魏霸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你们大吴人多,多死几万人也没关系,和我更没有半个钱的关系。”
看着水火不浸,寸步不让的魏霸,胡综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魏霸突然叫了一声:“胡君,请留步。”
“将军还有什么事?”胡综已经彻底被魏霸激怒了,口气很不好。
“我想问件事,你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魏霸站了起来,掖好衣襟,走到胡综面前:“谁领军攻寿chūn?”
胡综迟疑了一下:“辅国将军陆逊。”
“是他啊。”魏霸仿佛早有预料的点了点头:“如果真是他,那我可以让一点。不过,我要和辅国将军面谈。”他抬起手,示意胡综不要急。“说实话,你们吴国,我只相信辅国将军一个人。陶弹交到他的手上,我能相信会真用在寿chūn,而不会落到我自己的头上。其他人……”他摇了摇头,轻蔑的一笑。
“你要和辅国将军谈?”
魏霸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只和辅国将军谈,否则,你现在就签合约,交定金。出了这个门,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你,也不知道会报什么价。”
胡综无奈,只得答应把这个消息传回武昌。魏霸报的价太高了,他根本不敢答应。而且他也清楚,孙权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五万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胡综走了。魏霸耸了耸肩,回到了大堂。堂上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夏侯玄,一个是邓飏。
“将军不光是仗打得好,生意更是做得一流。”邓飏半真半假的笑道。
“这就是智慧的力量。”魏霸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之所以能开这么高的价,是因为他没有第二个地方买去。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他还得回来求我卖给他。”
“我看未必,孙权拿不出这笔钱。”夏侯玄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吴国一年的赋税总额,考虑到吴国特有的制度,孙权真正能动用的钱财恐怕还不到这么多。”
“孙权拿不出,可是有人拿得出。”
“谁?”
“陆逊。”魏霸拿起一块瓜,啃了一大口,瓜汁淋漓。“如果我猜得不错,孙权这是想借用江东世族的力量来攻取青徐一带。按照汉吴共分天下的布局,现在我军只剩下并州尚未得手,而吴国还有大片的土地要攻取。他不可能不担心诸葛丞相攻取并州之后,再抢在他前面前取冀州。而且,拿下青徐等地,他的实力更强,也就无惧于江东世族的独大。这是一个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的。江东世族恐怕也不会放弃这个在朝堂上占据更多席位的机会。”
他瞟了邓飏一眼:“南阳因为支持光武帝而成了帝乡,谯郡因为大魏的建立而成了五都之一,你以为江东人不眼红?如果吴国真能一统天下,吴郡可就是帝乡了,这好处不知道能享多少辈呢。”
夏侯玄和邓飏心有同感的点点头。正如魏霸所说,帝乡的好处实在是太诱人了,江东人不可能不动心。如果能用五万金换取一个帝乡的待遇,江东人肯定愿意。
“你们说,曹睿会不会有兴趣也买一些?”魏霸笑道:“孙权有了陶弹,魏国没有,会很吃亏的。”
夏侯玄和邓飏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耸耸肩。夏侯玄道:“这件事,我管不着。我虽然脱不掉魏国宗室的血脉,可是这种事,我还真做不来。”
魏霸哈哈大笑,用沾满瓜汁的手指着夏侯玄:“你们这些名士啊,就是抹不开面子。好了,你问问曹馥,如果他有兴趣,我不介意卖一点给他。”
“你这价格太高了,我估计他买不起。”
“价格再高,还能比魏国的国运高?”魏霸撇撇嘴:“你不要管了,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就行,价钱的事,我直接和他谈。”
夏侯玄点头答应了。
“玄茂兄,你决定好了,去做官?”
邓飏躬身拜了拜:“将军,我虽然也想和张平子一样做个青史留名的智者,可是我自忖没有那天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方牧守,造福百姓吧。”
“你看过我交州的制度了,应该知道我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魏霸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你若是奉公守法,我可以保你一家衣食无忧,而且活得体面。可若是你想从中发点横财,那可别怪我不给太初面子。太初想必也跟你说了,他妹妹夏侯徽去年在武陵一口气砍掉十八颗首级,最多的一个不过贪了千金,最少的一个才两百金。”
邓飏打了个寒颤,俯身道:“我听说了,必不敢为非作歹。”
“那好,你去武陵上任吧。先试用几个月,年底考核如果不殿,我就转你为真太守。”魏霸擦了擦手:“飞狐、黑沙都是粗人,言语上可能会有些冲撞,不过只要你秉公持法,他们还不敢乱来。要注意的倒是那些大族,赵统是君子,下不了手,所以有些人太放肆了。我希望你能拿出点狠辣劲儿来,让他们收敛一些。”
“喏。”邓飏躬身领命。在此之前,夏侯玄就提醒过他,魏霸可能会把他安排到武陵去。赵统刚刚被魏霸调回成都去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回去帮魏霸掌握一些成都的实力,可是夏侯玄却清楚,魏霸对赵统在军事方面很满意,在理政方面却有些微词。赵统为人厚道,不肯抹下面子。在他的治下,潘家、廖家都贪婪得有些过分。这些得罪人的事,赵统不做,难道还要由魏霸来做?夏侯徽也是出于无奈,这才痛下决心,在魏霸、赵统回师之前就处决了那些人。
对邓飏来说,这是个考验,也是个机会。如果他能把赵统留下来的麻烦处理好,他在魏霸麾下的地位就稳定了。作为举荐人,夏侯玄当然乐见其成。
“玄茂,有将军这句话,你就好好干吧。不要怕得罪人,想想魏国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邓飏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称是。魏国就是因为世家坐大,这才挤压了寒门士子的仕途,以至于他这样的南阳旧族都挤不进去,只能流落交州。魏霸有感于此,想必对世家的jǐng惕不会有丝毫放松。
“上任之前,去见见廖公渊。”魏霸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为政颇有章法,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将来定有益处。”
“喏。”邓飏松了一口气。他正有此意,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魏霸主动说出来,实在是太体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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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53章 前倨后恭
赵统还在船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李丰,不由得一声苦笑。李严派出这么高级别的迎接队伍,这分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魏霸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蜀汉朝堂上的争斗都很隐蔽,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并不多,魏霸刚刚和李严并肩作战,夺取了南阳,任谁都会以为他们志同道合。现在李严又派儿子李丰到江边来迎接他,若是魏霸或者父亲赵云回来了,那李严不得亲临?
这是多么隆重的礼节,李严可真是给了魏霸面子啊。
跳板刚刚放下,还没停稳,赵统就一撩大氅,脚步轻快的踏着晃晃悠悠的跳板下了船,快步来到李丰面前,躬身一拜:“统也何能,怎么敢有劳长史亲迎。大将军安好?”
李丰故意落后了一步,等赵统弯下腰去,他才弯下腰,看似忙不迭的还礼,其实还是不动声sè的慢了半拍。他很客气的说道:“赵将军,你可别这么说。家父说了,能在南阳立有微功,将军父子师兄弟可是帮了大忙的。我来迎一迎,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将军,你是先回府,还是……”
“末将回朝述职,当然是先去见驾,然后去大将军府回军事,再去丞相府回民事。”
李丰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军勤于国事,真是令人钦佩啊。”
两人客套了几句,赵统和一干来迎的旧友见了面,互相寒暄。那些人都是当年和他一起做虎贲的,还有一些是随他去江东迎亲的,曾经并肩作战过,夷渊的事,很多人都有所了解。不过,现在赵统官居征东将军,又娶了吴国公主,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高攀的。赵统这么客气的和他们叙旧,让他们很长面子。在一时的拘谨之后,他们很快又热络起来。
赵统进宫见驾,潘子瑜、孙鲁班先回赵府,李丰直接回了大将军府。他进门的时候,马谡正坐在堂上和李严说着什么,看到李丰,马谡笑道:“明公,看来一切顺利。少将军办事果然妥帖。”
李严咧了咧嘴,眼中满意,脸上却依然严厉。他哼了一声:“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赵统怎么说?”
李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把迎接赵统的经过说了一遍。听说赵统进宫见驾,李严眉头一挑,点了点头:“果然是赵老将军教出来的儿子,这礼数果然是一点也不乱的。”
马谡笑道:“明公,赵统正当壮年,正是立功的好时候。若不是敌国是吴,他当是明公手中的一口利刃。调回成都,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啊。”
“有利有弊,这是万事不移之理。”李严抚着胡须,心领神会的说道:“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他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否则还怎么领军作战。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幼常啊,你看这为陛下选好女之事,丞相不允,可如何是好?”
马谡沉吟了片刻:“此事还真是急不得。不过,赵统回来,我倒是有个机会试探一下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也赞同丞相的意思,那可就不好办了。”
李严眼珠一转,没有再说什么,神情却有些冷漠。“这件事,就拜托幼常了。”
“多谢明公。”马谡起身行了礼,出了大将军府,上了马车,先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终究还是落在他身上了。可是夹在这两人之 间,事情的确难办啊。还是魏霸好,躲在交州,轻闲自在,谁也不敢得罪他,有什么事,却先要看看他的脸sè再做决定。
这就是实力。没有实力,只有权谋,终究还是被人指使得团团转的命。
马谡坐在车上,经过宫门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探身拍了拍车轼。“去羽林营。”
“喏。”车夫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向羽林营驰去。
……
张绍坐在营中,正在喝闷酒。赵统今天回来,他是知道的。按说,大家都是元从系的后人,赵统年龄略长,从小就把他们当弟弟看待,没少照顾他们,他应该去迎接一下才是。可是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身为车骑将军之子,他除了袭爵,按例入职之外,就只有襄阳一战的功劳,之后就一直在羽林中郎将的位置上没挪过窝。而赵统只用了短短的几年时间,却由虎贲中郎一跃而为征西将军。
这差距也太大了,张绍怕被那些小伙伴们笑话,没好意思去。
更让张绍觉得窝囊的是,李严现在要做一个真正的外戚大将军,想送一个女儿进宫,矛头直指他的妹妹张皇后,指责张皇后无子,这让张绍很愤怒。赵统到京,大将军肯定要派人去迎,如果碰上了,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脾气。
就在张绍郁闷的时候,有人来报,马谡来了。张绍迟疑了好半天,也没想出马谡来找他有什么事。现在整个成都的人都知道,马谡背叛了丞相诸葛亮,转投大将军李严门下。而张家却是诸葛丞相的死党,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张绍正打算让人说他不在,马谡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士卒。
张绍沉下了脸,刚要说话,马谡笑道:“我是来查你有没有吃空额的,他们不敢不让我进来。”
张绍干咳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士卒们退下,勉强把马谡迎进了门,寒着脸道:“大司农要查我吃空额,可有文书?”
“算了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马谡很从容的一甩袖子,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顾张绍的脸sè有多难看。“我是来和你的谈谈选良家女入宫的事的。”
张绍脸sè一变,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把马谡赶出去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这件事找我干什么?”
“很简单,皇后是你们张家的。”马谡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张绍:“丞相的答复,你想必也知道了。他的意见等于是放任自流,大将军之所以没有立即行动,并不是因为他那两句不咸不淡的意见。”
“难道是大司农的功劳?”张绍语带讥讽的说道:“这么说,我还要向大司农致谢了。”
“也不是我的功劳。”马谡对张绍的讥讽视而不见:“但是我相信,你大概也不知道该谢谁。”
张绍沉默了良久。他的确不知道该谢谁。李严放出风声,要在成都附近的官宦之家选适龄女子入宫,却一直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实际行动。外表看来,是因为按制度还没到时间,到八月份才会正式开始,但张绍却隐约感觉到,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李严遇到了阻力,或者说,他有顾虑。
但是李严究竟在顾虑什么,他却不太清楚。
“其实原因也简单,你妹妹在交州。”马谡向后靠了靠,肘部支在案上。“到目前为止,镇南将军魏霸没有表态。”
张绍心中一动。他曾经猜过是这个可能,但是却不肯确定,现在由马谡说出来,那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你不会明白镇南将军为什么没有表态。对不对?”
张绍吐了一口气,放松了戒备的神情,颌首致意,拱拱手道:“还请马君指教。”
“你应该清楚,现在能左右大将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丞相,一个是镇南将军。丞相保持沉默,是因为他现在一心想经营关中,然后征讨并州。有了大功,才能压制大将军,自然可以不战而胜。他是这么想,可并州是那么好打的?也许没等他讨平并州,皇后之位已经易主了。”
张绍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当然了,只要丞相立了大功,大将军的女儿就算当上了皇后,也不能把丞相怎么样。最后损失最大的只是张家,丞相府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少对丞相来说,影响非常有限。”马绍接着说道:“至于镇南将军,他没有表态,大概只是因为你妹妹和他的妻妾都有不浅的渊源。夏侯徽不用说了,关凤可是把你妹妹当成自家妹子的。这种事,她们俩不可能不着急。”
“既然如此,那镇南将军为什么不表态?”
“镇南将军为什么要表态?”马谡反问道:“你张家和他魏家有直接关系吗?”
张绍哑口无言。
马谡轻笑一声:“其实我可以这么说,镇南将军不表态,已经是在帮你张家的忙,已经是在给关凤和夏侯徽面子。否则,换一个皇后,对他来说有什么坏处?你张家一直是丞相的拥护者,而他却是丞相一直以来压制的对象。他有必要来帮你吗?如果他点个头,说赞同大将军的这个决定,你觉得大将军会怎么想?”
张绍的冷汗下来了。他想到过魏霸,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微妙的关系。这么说来,妹妹能不能保住皇后之位,还要看魏霸愿不愿意帮忙啊。
他恳切的躬身一拜:“请马君指点迷津,若得事谐,我张家必不敢忘了马君的大恩大德。”
马谡招了招手,张绍顺从的凑到他的面前,马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绍连连点头答应……
第754章 投其所好
皮二丁远远的缀着彭小玉,离开驿馆,一路向城西走去。到了一个路口,彭小玉站住了,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皮二丁灵机一动,快步跟了上去,从彭小玉身边经过的时候,彭小玉叫了一声:“这位阿叔,敢问木市怎么走?”
皮二丁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的笑道:“这位姑娘,我……很老吗?”
彭小玉红了脸,捏起尖尖的手指,比了一个手势,强笑道:“是妾身看错了,其实……你一点也不老,只是……只是客气而已。”
皮二丁被她逗乐了,哈哈一笑:“姑娘是外地人么?刚到长安来?”
彭小玉连连点头,她瞟了一眼皮二丁脚上的革履,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子是个兵卒,这么热情的跟上来,大概不是巧遇,而是一直在跟踪她。不过她只是心里一慌,身子却动也没动。
皮二丁看到了彭小玉眼中的jǐng惕,却并不掩饰,热情的拍着胸脯说道:“那你跟我走,长安九市,没有我不熟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讨个好价钱。”
“是吗,那可太好了。”彭小玉笑嘻嘻的应道,跟着皮二丁向前走去。
两人来到木市,找到一家做家具的店铺,彭小玉拿出足浴桶的图纸,又对店主比划了一顿,说明了要求。店主听她口音虽然是外地人,脸上又有一个青斑,可是钱给得利索,举止动作又得体乖巧,心中欢喜,连声应了。
“行,没问题,两天后来取?”
“店家,那个……桶很重,我一个小女子,可能不太方便,到时候能不能请你送去,我可以多给你钱。”
“这样啊。”店主有些犹豫,指了指正在忙碌的伙计,为难的说道:“本来呢,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姑娘你看,我店里实在没什么闲人啊……”
“你这不识相的老货,好好跟你说,你偏不听是?”皮二丁翻了脸,从腰间擎出腰牌,在店主面前一晃,又收了起来。“认识我皮二丁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着,两天之后,把这姑娘订的桶送到都督府前的驿馆去。要有偷工减料,或者耍什么花样,老子立刻带人封了你的店。”
店主吓得连连拱手:“小老有眼无珠,不知道是皮爷的货。你放心,后天一准儿送去。”
“价钱呢?”皮二丁眼睛一翻,不依不饶的吼道:“你是欺负这个小姑娘是外地人,漫天要价是?我们长安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管怎么说,长安也曾经是大汉的**,岂能容你们这些歼商败坏名声。”
店主脸sè发白,知道今天遇上强盗了,连忙将刚刚收下的定金取了出来,双手送到皮二丁面前。皮二丁刚刚准备去收,彭小玉挡住了,笑道:“店主,皮大人和你开玩笑呢。这些钱,你先收着,买东西哪有不要钱的。”
一听这话,皮二丁刚刚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讪讪的缩了回来。店主犹豫不决,他当然舍不得把这些钱送出去,可是他又怕皮二丁找借口生事。他对皮二丁这个地痞出身的兵太熟悉了,打仗不行,整他一个木匠还是轻而易举的。
彭小玉见状,连忙扯着皮二丁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皮大人,酒市在哪里?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无以回报,沽点酒带回去,大人解解渴?”
皮二丁听了这话,这才轻怒为喜,虚情假意的客气了几句,又带着彭小玉向酒市走去。一路上,他热情的介绍着长安的风情,又问起彭小玉做木桶的用处。敲诈点酒钱只是意外收获,他真正的用意是接近彭小玉,打听消息。
彭小玉也不掩饰,把足浴桶的作用一一道来。听说足浴有这么大的好处,皮二丁不禁心动,越发热心了。沽了酒,把彭小玉送回驿馆之后,他立刻回到了木市,向店主敲诈了一个桶,到时候送到他家去。店主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皮二丁转身又把经过向萧诺做了汇报,萧诺倒没太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推敲了一阵,从中看不出什么问题,便例行公事的写成报告,交给了夏侯懋。夏侯懋看了报告,倒是颇有兴趣,留了点心。
两天后,足浴桶送到驿馆,魏霸出来验了货,交了余款,又赏了钱,对送货的伙计说道:“你不要卸车了,顺便帮我送到都督府。”
伙计本来就知道这人和都督府有关,不敢得罪,又得了赏钱,心情愉快,哪里在乎多走这几步路,便推着鹿车,和魏霸一起来到都督府门前。今天当值的正是都尉田复。看到魏霸带着一只木桶来求见,他不禁笑了起来:“魏君,这又是什么宝物?莫非是老君方便的法器?”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魏霸虽然和田复谈不上亲密,却也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他父亲便是护乌桓校尉田豫,威镇北疆。田复是次子,没有继爵的机会,便自求门路,到关中来做了一个都尉。他生长于北边,弓马纯熟,擅长骑战,到西部战区来当然是再合适不过。只是关中多年无事,他也闲得发慌。
“我哪能那样的宝物,不过是些养生的器具罢了。还请都尉禀告将军一声。”
田复让人进去禀报,时间不长,里面让魏霸进去。魏霸来到中堂,见夏侯懋正在庭中比划着云手,一边比划一边对魏霸笑道:“子玉啊,这个云手果然神奇,我才练了几天,便觉得气脉通畅,有飘飘yù举之心啊。”
夏侯懋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长相不差,练起云手来也像模像样,颇有仙风道骨。魏霸躬身笑道:“那是将军有仙缘,又用心jīng诚,持之以恒,登仙虽不敢保证,身体康健却是可期的。”
夏侯懋哈哈大笑,一边比划着,一边瞟了一眼那只木桶。“这是什么?”
“这也是个养生用具,不过与云手不同,云手是疏通手部及上身血脉,以上浸下,而这个却是疏通脚部、腿部的血脉,以下荣上。和云手配合,可相得益彰。”
夏侯懋突然想起前两天的报告,不禁停了云手,问道:“可是那什么足浴用的桶?”
魏霸微微一笑:“将军英明,正是如此。”他是个降将,夏侯懋看起来对他很信任,可暗地里的提防是免不了的,皮二丁是跟踪他的人之一,他也心知肚明。之所以让彭小玉去订购足浴桶,而不是他本人去,本身就有避嫌的意思。
夏侯懋很高兴,接过布巾,擦了擦额头的微汗,兴趣盎然的打量着那只木桶,问起了足浴的事情。魏霸附耳上前,轻声说道:“将军曰理万机,心神疲惫,我看在眼里,既对将军敬佩不已,又为将军担心。将军如此艹劳,不仅累坏了自己的身体,也冷落了千里而来的公主,公主再深明大义,也会有所抱怨。将军,你说是不是?”
夏侯懋眼珠一转,收起了笑容。他这两天最愁的事不是诸葛亮可能来犯,而是清河公主不肯放过他那十几个美妾,一心要将她们可人的小脑袋砍下来。为此他不知说了多少软话,也没能让清河公主高抬贵手。接连几个月看不到那些小美人,他这心里像是装了几十只小老鼠一样,每天晚上都是百爪挠心,夜不能寐。魏霸突然提到这些事,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又如何?”
“将军,一天辛苦之后,享受一下足浴,可以舒缓jīng神。如果有美人按摩,那就不仅是赏心,而且悦目。一人赏之,可独乐,二人赏之,则不令可以养生健体,更能促进琴瑟合谐啊。”
夏侯懋听了,眼前一亮,随即又掩饰的哈哈大笑,指着魏霸说道:“魏子玉啊魏子玉,你有大才,却不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一天到晚琢磨这些事,是不是太可惜了?”
魏霸笑道:“长安有将军,天下太平,何须我来饶舌?我能为将军效劳分忧,便也算是做了大事。将军以为然否?”
夏侯懋乐不可支,抚着胡须连连点头。他瞟了一眼那两只崭新的足浴桶,伸手拉起魏霸向堂上走去,落座之后,正sè说道:“魏霸,你不来,我也正准备去找你。我已经将你的事上报朝廷,陛下欣赏你的忠义,已经下诏封你为奉义中郎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关中军区的一员将领了。以后可要用心做事,报效陛下。”
魏霸翻身拜倒,感激不尽。
夏侯懋让人取来了印绶和官服,看着魏霸穿戴起来,满意的抚着胡须道:“小子,果然是一表人材,穿上这身官服,就更威风啦。等打完这一仗,随我去洛阳,想来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会看中你呢,将来娶了娇妻,可不要忘了请我喝酒。”
魏霸喜不自胜的笑道:“魏霸一无所有的来到关中,将军待我如再生,若有些许成就,岂能忘了将军?”
“那就好。”夏侯懋脸sè一变,刚才的官威随即飞到九霄云上,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猥琐。“子玉啊,那这足疗的事,就不要耽搁了,你说是?”
魏霸会意:“将军放心,我立刻安排我的婢女传艺。将军,你看该怎么个传法好?”
夏侯懋捻着胡须,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第755章 多管齐下
第二天一早,赵统就出了门,径直来到大将军府。大将军统内外军事,赵统卸任回京,在形式上要向大将军做一个报告。虽然明知李严管不了荆州的事,也不敢为难他,赵统却还是一丝不苟,准备得很充分。
李严非常给赵统面子,亲自负责这次考核。按例问了一下问题,查验了一些事之后,李严笑眯眯的合上了考核簿,让书吏将询问记录给赵统过目。
“伯仁,把你从荆州调回来,实在是可惜了。不过,成都也需要你这样的将才来整顿整顿,宫里那些虎贲、羽林郎们最近可是越来越散漫了。”
赵统笑笑,看完了记录,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正sè答道:“多谢大将军谬赞,愧不敢当。我虽然立有微功,不过是因为汉吴联盟,jīng诚合作,大将军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我等这才能附骥尾。现在情势有变,我再在荆州不仅无益,反而有碍,回京任职,自是妥当。至于虎贲、羽林,散漫一些也是有的,却不见得是统事者的责任。”
“哦,此话怎么讲?”李严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笑眯眯的看着赵统。
赵统谦虚不居功,那没什么奇怪的,这是赵家的家风。赵统坦白的说他的身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有些尴尬,那也是事实,却从侧面提醒李严,他退回来,是镇南将军魏霸在配合他的战略做出让步。赵统本人可能不在乎这一点,但是他必须向李严说清楚。李严当然也心领神会。
可是,在对虎贲郎、羽林骑的指责上,赵统隐晦的反驳了李严的意见,就让李严非常关注了。昨天晚上,赵统出宫之后没有来大将军府,他去干了什么,李严一清二楚,张绍去赵府的事,当然也没逃过他的耳目。事实上,马谡去羽林营的事。李严也很快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此刻,李严非常想从赵统这里了解到一丝线索。
赵统要为张绍说话,李严不能不提高注意力,因为这不仅可能代表赵统本人的意见。还有可能代表魏霸的意见。魏霸让赵统回成都任职。那就是要让赵统担任他在他成都的喉舌。
“大将军。你是久经沙场的名将,统兵有方,想必不会不知道带兵如养狗的道理。”赵统笑着说了一句军中俗话。“这狗不是猪。时间长了不挪窝,又没什么机会上战场,难免会长骠,难免会有所松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大将军治理成都有方,多年无jǐng,这才让这些人散漫的。要说责任人,统内外军事的大将军才是第一责任人啊。”
李严一愣,禁不住展颜而笑。他笑了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头:“伯仁,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是不是张绍送的那两匹马让你动心了?我可没有好马送你。”
赵统摇摇头,正sè道:“大将军,张绍是个粗人,他的嘴比我还笨呢,哪能教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他?”
李严心中一动,笑容慢慢的冷了下来。
赵统不为所动,接着说道:“要说唇齿,车骑将军的三个子女,张绍和皇后都是忠厚之人,只有幼女星彩灵牙利齿。她在临沅可是出了名的能说,连镇南将军都说不过她,魏武在战场上当者辟易,可是看到她也要退让三舍。”
李严坐直了身子,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统。赵统这几句话看起来只是说些家常事,实际上却点出了两层关系。一是赵家和张家一样,都是元从系的重要人物,你要逼迫张家,要考虑考虑元从系的反应。二是张家和镇南将军魏霸虽然不像关家、赵家和魏霸那么紧密,可是张星彩和关凤、夏侯徽的关系却把张家和魏霸联系在一起,你要考虑考虑魏霸的态度。最关键的是提到了魏武,李严不得不考虑一下张星彩有没有可能和魏武成亲,真正把张家和魏家捆在一起。
李严人在成都,可是不代表他对荆州的事一点也不清楚。张星彩的行踪一直在他的关注之中。可以这么说,他之所以到现在没有把女儿送进宫去,和张星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赵统提及这一点,一下子点中了他的软肋。
李严沉吟不语,脸sèyīn沉。
“大将军,我将到成都的时候,收到了镇南将军传来的急信。”赵统适时的岔开了话题。李严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会权衡轻重,在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提送女儿入宫的事。至于以后究竟如何处理,他也左右不了,只能给张绍争取一点时间,看张绍能不能尽快和魏霸打好关系,渡过这个难关。这是他能帮张绍的极限,仅凭他自己的力量,他是阻止不了李严的,何况魏霸也没有就此事给他一个明确的指示。
“哦,子玉说什么?”李严果然被吸引住了。
听到李严这么亲热的称呼魏霸,赵统心中大定。他微微一笑:“吴人准备向他购买烈火弹。”他顿了顿,让李严有个消化的时候,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更大的消息:“不过,他感觉到吴人似乎已经得到了石弹制作技术。不知道大将军还是丞相同意的,抑或是有人故意泄露机密,此事干系重大,他不能行之文书,只能让我私下里向大将军汇报。”
李严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什么张家,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吴人有了制作石弹的技术,还要购买烈火陶弹?魏霸本人是一向不肯给吴人这个技术的,可是吴人依然得到了个技术,那是谁透露的?
关于这件事,目前没有一个正式的消息,那就说明都是私下交易。不仅关中的诸葛亮有可能。襄阳的孟达也有可能,甚至也有可能是吴人通过细作得到了这个技术。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李严来说,这都是一个坏消息。
如果是诸葛亮泄露出去的话,那说明诸葛亮要借重吴人来遏制他。吴人的实力加强了,不仅可以加大对魏国的攻势,策应诸葛亮的进攻,还可以用来反击蜀汉的进攻,也就是阻挡他李严前进的脚步。如果是孟达等人泄露的,那更不得了。这说明有人为了私利不惜损害他的利益。这对把荆州已经当成了自己势力范围的李严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可原谅的冒犯。
谁这么大胆?李严勃然大怒。这件事要不查清楚,他要拿吴人祭刀,和诸葛亮争锋的事就彻底汤了。与这件事相比,什么皇后之位都是浮云。
……
赵统走进大将军府门的时候。潘子瑜带着礼物来到了魏府。魏延父子几个在外征战。魏霸又把母亲邓氏和几个弟妹接走了。魏家现在比较冷清,潘子瑜的来访有些意外。
习夫人立刻忙碌起来,亲自到大门外迎接。潘子瑜进了府。先去拜见了张夫人,客套了一番,然后就由习夫人接待。她们年龄相当,又都是荆州的大族子弟,说起来习夫人的出身比潘子瑜的出身还要强上许多,潘子瑜又是有求而来,自然着意奉承。自从夏侯徽离开成都之后,就觉得没什么人能谈得来,颇觉高处不甚寒,遇到潘子瑜,习夫人大有知音之感。
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密的好姊妹,说得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像刚刚认识的。
潘子瑜先讲了一些趣事,然后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了去年的南阳之战,重点描述了魏家三兄弟的赫赫战功。
“魏家兄弟真是应了那句俗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镇南将军运筹帷幄,有大将之风。大将军能有南阳之胜,镇南将军功不可没。尊夫荡寇将军勇不可挡,百战百胜,在宛城、昆阳的战斗中都是身先士卒。说起智谋来,镇南将军是当仁不让,可是要论起勇气来,尊夫荡寇将军那也是大有镇西大将军的遗风。”
习夫人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嫁给魏风是有些委屈的,当初不过是迫于丞相诸葛亮的面子,现在魏家和诸葛亮貌合神离,搞得习家在中间也很难做。她心里自然不太满意。不过,魏风虽然书读得少,与儒雅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对她却是宠爱有加,甚至是爱若掌上明珠。魏风作战如此勇猛,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希望她觉得这桩婚姻值当,不会留有遗憾。
现在听潘子瑜如此夸赞魏风,习夫人心里当然是甜蜜而骄傲。
“不过,要说最讨人喜欢的,还是另外两个人。”潘子瑜话风一转,“女子中,小英兰是最可人的。聪明伶俐,识文断字,平rì里最好读书,俨然是魏家的小才女。少年中最朴直可爱的莫过于魏武。他虽然武技超群,在战场上宛若战神,到了平rì里,却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小汉子。他和皇后之妹星彩之间的那些故事,可是传为美谈啊。”
习夫人目光一闪,不禁笑了起来:“潘妹妹,你是来做说客的?”
“不,我是来做媒人的。”潘子瑜挪到习夫人身边,拉着习夫人的手臂摇了摇。“姊姊,不瞒你说,夏侯夫人送了两匹好马到赵家,一匹是送给外子的,那便也罢了,外子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是另一匹却是送给公主的,公主看了那马爱不释手,无论如何,要央我走一趟。我也没办法,只好来求乡党了。姊姊,你看这事儿……有可能吗?”。
习夫人轻轻的推开潘子瑜的手,沉吟了片刻:“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请示一下阿母才能做决定。再说了,张姑娘也罢,子烈也罢,他们都在子玉身边,要做主,这事也得由邓氏阿母和子玉做主才对,我们是鞭长莫及啊。”
潘子瑜笑了起来:“姊姊,你就不要谦虚了。镇南将军虽然手握重兵,坐镇一方,可是他对张夫人和你这个嫂嫂却是绝对尊敬的。你们要是给个意见,他不能不考虑。我就跟你说实话,这件事是关姊姊、夏侯姊姊托我的,她们说,这件事啊,只有姊姊你能帮得上忙。”
“是吗?”。习夫人眉梢一挑,睨了潘子瑜一眼
(未完待续……)
第756章 柯比能
孙鲁班骑着那匹胭脂天马,径直来到孙夫人的小院。到了门口,她跳下马,却没有把马拴在旁边的胡人石柱上,而是牵着马进了门。迎出来的孙夫人听到马蹄声,刚要出声喝斥,一抬头,看到一匹浑身似火,雄骏之极的战马,不禁呆了一呆,一抹光芒从眼中一闪而没,脱口说道:“好马!”
“嘻嘻,我就知道姑姑会喜欢,所以特地送来让姑姑试乘一下。”孙鲁班乐不可支,将缰绳塞到孙夫人的手中,连声怂恿道:“姑姑,上马试试。”
孙夫人也是心动不已,却没有听孙鲁班的劝,只是淡淡的说道:“先帝陵园在此,我岂能纵马奔驰,乱了礼法。”
“唉呀,骑个马怎么了?先帝是马上皇帝,如果看到这等好马,他说不定也会从坟里爬出来呢。看到你骑马,他只会高兴,不会生气。再说了,我已经把闲杂人等赶开了,没人会看见的。”
孙夫人虽然年过四十,终究也是豪爽的xìng子,多rì的闲居,也早就闷坏了,今rì看到如此好马,再被孙鲁班一撺掇,怦然心动,便换了一身劲装,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这匹马是大宛良驹,也就是传说中的天马。这种马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对侧步,也就是奔驰时,这种马的一侧前后脚是同向的,这样在骑乘的时候,不是前后颠簸,而是左右摇摆,不仅不让人难受,反而会让人浑身轻松。即使是长时间骑乘,也不会那么疲惫。至于跑起来的轻快飘逸,那更是一般的战马所不能比拟的。孙鲁班一骑上就舍不得下来,就是因为这种马的特有步伐。
孙夫人在青山绿水间来回驰骋了一番,四肢百骸仿佛被按摩过了一番,浑身轻松,多rì来的郁结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她回到孙鲁班的面前,轻挽马缰,抬起用袖角擦了擦额头的微汗,笑道:“大虎,这马不错,孝敬姑姑的?”
孙鲁班顿时急了,扑到马前,抱着孙夫人**叫道:“唉呀,姑姑,你可不能横刀夺爱啊。这匹好马我也是刚得来的,你总得让我再骑几天。这样好不好,我天天来陪姑姑,每天都让姑姑骑上散散心,如何?”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这么大方。”孙夫人用马鞭敲了敲孙鲁班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看来赵统对你不错啊,居然送你这么好的马?这马在成都可买不到,估价至少在三百金,甚至能卖到五百金。”
“我夫君对我好,那还用说,不过这马却不是他送的。”孙鲁班笑嘻嘻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孙夫人眉头一挑,翻身下马,拉着孙鲁班向屋里走去。进了屋,她盯着孙鲁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丫头,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望姑姑啊。”孙鲁班一脸无辜的说道:“还有,父王让我代他问候你,还有礼物呢。”
“还有呢?”孙夫人根本不给孙鲁班打岔的机会。
“还有……”孙鲁班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扭捏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尖。“想请姑姑帮个忙,让李严死了那条心。”
“胡闹。”孙夫人沉下脸,厉声喝道:“这件事是那么容易的?这是李严和诸葛丞相之间的争斗,旁人岂能插手?你真以为诸葛丞相不反对就是软弱?他这是yù擒故纵,让李严得意一时呢。你们掺乎进来,会坏了丞相的事。丞相是主张和吴国盟好的,他们坏了他的事,让李严掌了权,对吴国有什么好处?”
“正因为对吴国没好处,所以才不能让李严得逞啊。”孙鲁班分辩道:“如果李严斗败了丞相,掌握了大权,我吴国必然是他攻取的目标。父王为此寢食不安,头发都白了许多。他现在召集了好多道术之士,要赶超魏霸的军械技术,我们为他争取一点时间,难道不应该吗?”
孙夫人柳眉倒竖:“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误了丞相的事,却是因小失大。”
“姑姑,你还真相信诸葛丞相?”孙鲁班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连马谡都舍得杀,连魏霸都肯舍弃,还会在乎我们吴国?他现在坚持盟好,是因为他需要吴国帮忙灭魏,一旦灭了魏国,他肯定会掉头攻吴。吴国要想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不管是诸葛丞相还是李严,都是指望不上的。”
孙夫人语塞,她觉得孙鲁班这番话有些道理,一时无法辩驳。天无二rì,诸葛亮如果真灭了魏国,恐怕也不会让吴国与蜀汉并立,迟早还是有一战。她们能做的,的确只是为吴国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那你要我怎么做?”
孙鲁班松了一口气。她今天的这番话可是赵统、潘子瑜一起商量了很久才拟好的。以她的口才,哪能说得这么透彻。好在孙夫人也不是以口才见长,她手中的剑足够锋利,口才却比孙鲁班好不了多少,两句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姑姑,你这么的……”孙鲁班附在孙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孙夫人将信将疑。
……
过了两天,孙夫人突然进宫见驾,在和天子刘禅欢聚一堂的时候,孙夫人特意和张皇后聊了很久,张皇后顺势要求向孙夫人学习剑术。刘禅根本没意识到其中的诡异,拍着手,一个劲儿的叫好。张皇后当场拜了师,奉上束脩。孙夫人送了一口剑给张皇后,算是正式收下了这个记名**。
刘禅向来是对孙夫人言听计从的,见孙夫人这么高兴,他当然乐得凑趣。在孙夫人的授意下,他下诏从官宦中挑选一些适龄女子入宫,为皇后作随侍女卫。消息传了出去,顿时闹得满城风雨。
与此同时,张皇后又和夏侯夫人一起来到魏府,拜谢镇南将军对张星彩的照顾,有风声传说,夏侯夫人有意要将女儿张星彩嫁给魏武,只是张夫人以家主魏延,魏武的生母邓夫人都不在成都为由,暂时没有接受,只表示感激夏侯夫人的一片美意,要请示魏延和邓夫人之后再给答复。事情虽然没有立刻敲定,但是张家yù结好魏家的消息却由此不胫而走。
李严听到这个消息,什么也没有说。他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充任张皇后的女卫,再也不提为天子选良家女的事。然后派人奔赴南阳和交州,分别和孟达、魏霸查证石弹制作技术的**事宜。
蒋琬和张裔得知,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送往长安。
……
塞北,鸡鹿塞,屠申泽。秋高气爽,星空璀璨。
鲜卑大帅柯比能盘腿坐在草地上,右手握着一口锋利的小刀,左手拿着一只银碗,黝黑的脸膛被火光照亮,每一道皱纹里都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在他的身前,围着火堆坐着十几个头领,个个形象粗豪,手上嘴上都是油。火上烤的一只肥羊已经只剩下了骨架,几坛美酒也都喝得干干净净,四周弥漫着酒气和肉香。
“诸位……”柯比能站起身来,举起酒碗,环顾一周,等众人凝神屏息的看着他,才继续说道:“汉人征战不休,自相残杀,我们的机会来了。这次蒙诸位给面子,聚集了三万jīng骑,只等诸葛亮出兵攻击,我们就杀入并州,直捣洛阳。”
“杀入并州,直捣洛阳。”头领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声吼叫着。一想到汉人的花花世界任他们驰骋,他们就满心欢喜。塞北苦寒,每一个冬天都是那么的难熬,如果能到汉人的土地上抢一次,再加上蜀汉的谢礼,他们两面得利,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
正是出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们才接受柯比能的邀请,一起到鸡鹿塞来商议。鸡鹿塞是并州朔方郡的要塞之一,曾经是胡人望而止步的地方。中平以来,汉人自己征战不休,早已没有力量控制这片土地,胡人从此可以长驱直入,他们的马蹄甚至可能一直深入冯翊。直到前年魏国为了夺回陇右,强力反击,他们才向北退到狼山(今贺兰山)一带。
在这里是安全的,就算是曾经以铁骑称雄的魏国现在也无力深入到这一带,至于蜀汉,那就更不用想了。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能喝得放心,喝得尽兴。
柯比能很满意,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一抹胡须,笑道:“这次我们占了并州,就再也不退回来了。我们还要占据河东,将河东的盐泽和铁矿全部掌握在手中,从此不用再被汉人卡住脖子。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铁,给每一个勇士配上马镫和锋利的战刀,汉人又怎么会是我们这些草原上的雄鹰对手。”
“大帅说得是。”有人大笑着附和道。
“大帅说得有理,我们跟着大帅,谁怕死谁是孙子。”
柯比能听着乱七八糟的奉承之词,眼光一扫,却看到步度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由得笑道:“怎么,步度根大帅有些不忍心?”
众人笑了起来。步度根强笑了两声,刚要说话,柯比能忽然脸sè一沉,抬起手,打断了步度根,转头向黑暗中看去。众人以为他故意羞辱步度根,都不禁大笑起来。柯比能皱了皱眉,大喝一声:“住嘴,你们听,是什么声音?咦,步度根呢?”
众人这才发现,步度根不见了,四处一看,一个人影正向远处飞奔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没等他们明白过来,一种充满杀气的声音如闷雷一般,从远处传了过来。
刹那间,每个人的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作为草原上厮杀多年的幸存者,他们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这是上万铁骑发起冲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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