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兄弟同心
马谡的眼皮一阵阵的跳得厉害,连心脏都开始有些抽搐起来。
木门之战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并没有从马谡的记忆中消失,相反,他几乎每一次噩梦都和那场战事有关。战马的嘶鸣,大地的震颤,魏军铁骑冲锋时的犀利,一幕一幕,全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却。
这一次,他又遇到了更强劲的对手,居然是魏军最强悍的精锐:虎豹骑。
一想到被虎豹骑这样的骑兵突击,屠戮,马谡的后脑勺就一阵阵的发凉,身上冒出一层层的虚汗。如果不是魏霸警觉,不仅他自己难逃一死,这几万大军也可能受到重创,至少他想立功的梦想要再一次被击得粉碎。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马谡不知道除了横剑自刎之外,自己还有什么选择。
魏霸真是一员福将,这样的劫难都能被他逃过去,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是他无法战胜的呢?后怕之余,马谡又觉得非常庆幸。
看来当初决定暗中帮助魏霸是非常英明的,现在,魏霸开始给他丰厚的回报了。
马谡披着大氅,跪坐在案前,目光落在地图上,心思却有些飘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嘴角却是淡淡的笑容,既有得意,又有讥讽。至于得意什么,又讥讽谁,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马谡随即请来了魏风和邓芝,将刚刚收到的军报摆在他们面前。邓芝看了之后,抚着胡须。沉默不语,眼神中却有些担忧。魏风的脸色一沉,“啪”的一声,将军报拍在案上。
“我不同意!”
马谡嘴角微微一挑,笑而不语。
魏风迟疑了片刻,又解释道:“虎豹骑和武卫营都是魏军精锐,战力之强,天下罕见其匹。仅凭子玉那五千步骑,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们还面临着郦县和湍水两道障碍,无法给予有力支援。如果勉强一战。损失必然惊人。到时候还哪有余力攻击宛城?不如按兵不动,待骠骑将军有所进展,再思良策破敌。”
马谡目光一闪。自从和魏霸一道出征南乡之后,魏风不再像以前那么鲁莽了。这番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听起来蛮像那么回事。不过。这一次他却不能听魏风的。
“邓将军,你觉得呢?”
邓芝见马谡点将,不好再保持沉默。他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困难不小,不过,我相信镇南将军,既然他主张一战,必然有他的把握。”他看了魏风一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镇南将军出征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用兵神出鬼没,从无败绩。我想,他不会没有一点把握就乱来。”
魏风皱了皱眉,对邓芝的话不太满意,却无法反驳。毕竟这个建议是魏霸主动提出来,邓芝又把魏霸抬得这么高,如果他一味反对,倒显得对魏霸信心不足似的。
见魏风无话可说,马谡笑了笑:“子柔,你想想看,子玉为什么要与虎豹骑一战?他难道不知道面对是的什么样的敌人吗?”
魏风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请长史指教。”
“虎豹骑、武卫营,都是魏国天子的亲卫,是真正的精锐。他们隐伏在湍水以东,就是为了阻止我们渡过湍水。说实话,我没有这样的面子让曹睿用这样的精锐来对付我。这些人,只会是来对付子玉的,也只有他,才能当得起这样的尊重。”
魏风有些得意。
马谡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子玉为什么要全力一战?因为这关系到双方士气。如果我们就此止步,士气受挫是自然之理,而影响最大的却是子玉的名声。子玉为什么能让曹睿这么重视?是因为他战无不胜,他一个人,能抵数万精锐,旌麾所指,敌军闻风丧胆。面对虎豹骑,如果他不战而退,以后还有什么威名可言?”
魏风皱起了眉头,有些动摇起来。关系到魏霸的名声,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相反,如果击败了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魏军精锐,那以后还有谁能抵挡子玉的步伐?他将再一次扬名天下,对魏军士气造成重大挫伤,为接下来的宛城之下奠定良好的基础。子柔,这不是简单的一战,而是关系到子玉名声的一战,是收复南阳的序曲。”
魏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不安的说道:“可是,我们实力不足,这一战……没什么机会。”
“正因为敌强我弱,我们才要全力支持子玉,打好这一仗。”马谡用力的挥了挥拳头,慷慨激昂。“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听子玉的安排,他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魏风无语可说,马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再反对,那就显得太懦弱了。不过,他可没有马谡那么激动,他还觉得这么做,魏霸太冒险了。
从马谡的大帐里出来,魏风带着五百武卒匆匆离开了大营,径直来找关凤。听说魏风来了,关凤却没什么惊讶的,亲自出迎,一见面,魏风就说道:“收到子玉的消息没有?”
关凤点了点头,一边把魏风往大帐里让,一边沉声说道:“我收到他的消息了,不过,我还有些不太放心。”
“岂止是不放心,他太冒失了。”魏风气哼哼的坐下,没好气的说道:“马谡、邓芝就没安好心,他们一心想攻克宛城,建一个大功,却把子玉推在前面。马谡有两万人马,他怎么不去面对虎豹骑?我看子玉也是胜仗打多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虎豹骑、武卫营是那么好打的么,就凭他手中的那五千步骑,根本连人家的牙缝都填不满。曹睿把这些人派来,就是要对付他的,他倒好,自己主动迎上去了……”
关凤看了一坐下来就抱怨个不停的魏风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一闪即没。她的想法和魏风一样,觉得魏霸这么做太冒失了。别说还有湍水和郦城,就算是列阵而战,面对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魏霸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不过,关凤不想在魏风面前说魏霸冒失,哪怕他们是亲兄弟。
“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
“我知道,他也是为名声所累。”魏风叹了一口气,“正如他所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名声在外,不能不战而退。”他摆了摆手,叫过亲卫将王徽:“我手下还有五百武卒,是子烈从关中带来的,跟在父亲身边征战多年,都是精锐,全部给你,你转交给子玉。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现在就跟我说,我回去对马谡讲。”
关凤应了一声,转身从案上抽出一封军报。“这是子玉拟定的作战计划,上面有他列出的要求,你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魏风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我知道了,我会对马谡讲,他只要差一条做不到,我就不同意这场战事。”
关凤心中一暖。“兄长,你放心吧,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你和子烈帮他,这一仗,我们一定能打赢。”
“但愿如此。”魏风起身告辞而去,五百武卒挺立在营外,等待着关凤的命令。
……
曹宇亮出了战旗,隐匿的虎豹骑、武卫营露出了真面目,魏军士气大振,阻击越发的顽强。蜀汉军接连两日攻击无果,马谡下令停止攻击,调整战术,鼓舞士气,准备再战。
蜀汉军开始向湍水上游运动,关凤的部下增加到五千人,更多的工匠在湍水西岸忙碌着,摆出一副要强渡湍水的架势。
魏军接到消息,也从郦县调来了两千人,在湍水东岸列阵。这里虽然没有郦城,可是在湍水为掩护,两千人完全可以阻击五千人的攻击。同样的战术,他们已经在郦县试过,在这里同样没有问题。
曹宇率领虎豹骑逼近到郦县东北方向,离郦县和即将开战的新阵地各二十里,这里是一马平川,不管哪里有事,他只要半个时辰就能轻松赶到。
经过两天调整之后,马谡和关凤再次同时发动攻击。在霹雳车、连弩车的掩护下,辎重营的将士将浮桥组合起来,推进湍水,向对岸延伸。魏军全力反击,箭矢和石弹向浮桥飞去,尽一切力量阻止浮桥的搭建。双方在湍水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曹宇和陈泰密切注视着关凤的攻击,在他们看来,郦县的马谡虽然攻击得也很猛烈,关凤又是个女子,但是她的攻击显然比马谡的攻击还有威胁。
因为她是魏霸的夫人。
因为魏霸还没有现身。
虽然有斥候潜到湍水西岸打探消息,但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魏霸在哪里。曹宇和陈泰分析,魏霸有可能在郦县,也有可能隐在关凤身后,也有可能藏在北部的山区,甚至有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正暗中窥伺着他们,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们同样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只要魏霸出现在湍水东岸,他们就会发动雷霆一击,用虎豹骑的铁蹄,将这个年轻的名将碾落尘埃。
双方屏住呼吸,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尽一切手段捕捉着对手的踪迹,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激战两日,不论是关凤还是马谡,都没能成功抢渡,湍水依然是他们面前无法逾越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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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突击(加更,求月票!)
然而魏军并不轻松。
一方面是因为随着战斗的进行,蜀汉军的军械优势越来越明显,渐渐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他们阻挡蜀汉军登陆,就只能冒着密集的箭雨和石弹,在盾牌的掩护下,聚集在岸边,用手中的长矛或者长木杆抵住蜀汉军推过来的浮桥。盾牌能挡住箭矢,却挡不住石弹的轰击,霹雳车的轰鸣,石弹破空的呼啸,成了他们的噩梦,不知有多少盾牌被石弹砸成了碎片,不知有多少人被石弹砸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紧张。虽说燕王曹宇率领虎豹骑、武卫营就在他们身后,随时都可以支援,但是毕竟没有来支援,真正浴血奋战的还是他们。而他们虽然成功的守住了湍水,却无法对兵力占优势的蜀汉军发起攻击,只能被动防守。不仅白天如此,晚上更是如此。
从开战的那一刻起,湍水西岸的蜀汉军就没有真正休息过。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大营里都在忙碌。白天的时候还好一点,毕竟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晚上就麻烦了,只看到对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会不会突然发起攻击。魏军只能在一天的战斗之后继续保持警惕,以防蜀汉军夜袭。
两天下来,魏军的伤亡虽然还没有大到不可接受的地步,可是心理却快要崩溃了。夜幕降临,他们看着对岸大营里亮起的火把。不知道这种煎熬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
等待,让人疯狂。与蜀汉军激战的将士如此,在后方待命的曹宇和陈泰同样如此。
魏霸不出现,真正的战斗就没有开始。而他们已经等了两天,也紧张了两天,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马谡和关凤的攻击越来越猛,都非常真实,看不出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蜀汉军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想这么强渡湍水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渡过了湍水。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虎豹骑和武卫营的反击吗?
不论是曹宇还是陈泰,都不相信魏霸和马谡会这么傻。正因为如此,他们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只是他们目前还猜不到而已。让他们更紧张的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们想不出蜀汉军有什么取胜的希望。
五千步骑随时待命。人不卸甲,马不解鞍,两天两夜。随时准备出发,这也让他们有些疲惫。不过,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精锐,这点疲惫还不足以击垮他们。
又过了两天,情况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马谡和关凤依然在不停的攻击,魏军凭河阻击,在蜀汉军的强力打击下,伤亡越来越大。
曹宇开始不安起来,他把陈泰请到大帐,开门见山的问道:“玄伯,依你看,魏霸究竟在哪里?”
陈泰的脸色也有些发青,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因为他肩上的担子非常重。
不光是曹宇倚重他,天子也信任他,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曹真手下调到南阳战场,并且和曹宇一起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而他也希望借此机会一战成名。在曹真麾下,他已经展现了他的用兵才能,可惜因为双方的实力原因,魏军一直未能攻破潼关,他也无法得到嘉奖。这一次调到南阳战场,如果能有大的建树,天子一定会重赏他。
这不仅是因为他本人有才能,和朝堂内的斗争也有关系。他的父亲陈群和司马懿同为世家代表,却又代表着不同的世家。陈群代表着曹魏朝堂上根深蒂固,却已经日见衰落的汝颍世家,而司马懿却代表着实力稍逊一筹,却日见强势的河内、河北世家。他们之间有共同利益,也有分歧。天子在无法完全压制世家势力抬头的时候,只能搞权术平衡,希望重新扶植汝颍世家来制衡河内、河北世家。
对陈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为此,这一战对陈泰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曹宇,陈泰也承受了比曹宇更重要的压力。
“不管他在哪里,无非都在这一带。”陈泰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有些疲倦的说道:“五十里之内,我们都打探过了,没有发现魏霸的踪迹。依我看,他要么躲在深山里面,要么还在湍水以西。据说他只有三千亲卫营,要隐在三万大军的军营里,不让我们发现,这太容易了。”
曹宇思索片刻:“他会不会去宛城?”
“去宛城?”陈泰禁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又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摇摇头:“不可能,别说他只有三五千人,就算是这里的蜀汉军全到宛城去,又能拿宛城如何?”
曹宇也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愚蠢了。魏霸的兵力太少,他去宛城也没用。宛城现在戒备森严,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偷袭的机会。而且一旦深入南阳腹地,仅凭他那刚刚成立的骑兵和步卒,根本无法逃脱虎豹骑的追杀。
魏霸只要不是疯了,肯定不会去宛城,那他就一定还在附近。正如陈泰所说,他要么在湍水以西,故作玄虚,让他们紧张,要么隐在北面的山区,待机而动。不管是什么,似乎都没有什么取胜的机会,这让他的隐匿更近乎束手无策的逃避。
曹宇挠了挠头,也有些无奈。这种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
“今天是第四天。”魏霸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的对魏武等人说道:“我相信不论是曹宇还是普通的魏军将士,都已经有些疲了。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
“好。”魏武第一个叫了起来,“我早就等着出击了,再等下去,连我都快疯了。”
魏霸扫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责备他。开战在即,又是面对虎豹骑这样的对手,需要魏武这种大无畏到近乎白痴的心态。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做好出击的准备。”魏霸在地图上用力的点了点,敲得地图啪啪作响。“我们离魏军阵地二十里。路,已经探好了,月色正好,可以急行军。大概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可以到达阵地,发起攻击。不过,魏军的斥候离我们不远,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汇报给曹宇,因此,留给我们的攻击时间非常有限,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甚至只有一刻。我们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击垮湍水东岸的魏军,还要建立起防守的阵势。时间非常紧迫,大家一定要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突击能不能成功,直接关系到我们和虎豹骑之间的决战结果,切不可大意。”
“喏!”众将轰然应喏。
“好了,准备去吧。”
……
两个时辰后,魏霸率领五千步骑冲出了石涧山,不打火把,借着清冷的月色,向二十里外的魏军大营急行而去。魏武率领一千魏家武卒走在最前面。他们全副武装,却没有带一粒粮食,一出发就全速前进,向一枝利箭射向黑暗之中。
魏霸率领两千亲卫紧随其后。这些蛮人亲卫虽然也是精锐,但是和从小就接受严格训练的魏家武卒相比还是略稍一筹,而且他们基本都是南方人,对这里的寒冷气候不是很适应,虽然魏霸做了不少准备,还是有人被冻伤,受了凉,拖着大鼻涕的更是数不胜数,状态远远不如武卒。
唐千羽率领两千骑士向东南方向急行而去。他派出不少骑兵在侧翼巡逻,同时派人追杀魏军的斥候。虽然不可能赶尽杀绝,但多杀一个,就有可能延迟一点曹宇收到消息的时间,而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怕是一刻钟,都有可能影响战局。
……
湍水两岸,灯火通明。
两军正在恶战。
持续攻击了四天的关凤终于开始了夜战。蜀汉军点起了无数火把,将湍水两岸照得通明,一架架霹雳车、连弩车持续不断的射击,打得东岸的魏军苦不堪言。在箭雨和石弹的掩护下,辎重营的将士喊着整齐的号子,将一架架浮桥推进了湍水。
这一次,不论是霹雳车、连弩车,还是浮桥,数量都有了明显的增加,在宽达五百步的战场上,二十架浮桥同时推入水中,这让兵力不足的魏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全部上阵,全力阻击。
当然,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击,也是关凤的极限,否则,她不会介意再推二十架浮桥下水,让魏军顾此失彼,无从应付。
双方隔着湍水互相攻击,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连湍水都受到了惊吓,哗哗流淌。一个个受伤的士卒倒在水中,激起一阵阵的水花,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就在魏军全力应对关凤的攻击时,斥候来报,北方有敌人迅速靠近,大约千人左右。
魏军将领不惊反喜。他麾下的将士虽然已经全部上阵战斗,但是他身边还有几百亲卫,有营地为倚仗,坚守半个时辰不成问题,而有了这半个时辰,曹宇就能率领虎豹骑和武卫营赶到,一举击溃来犯的敌人,干净利落的结束这场战斗。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他不仅没有一点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种煎熬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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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雷霆打击
关凤的手心全是汗。
这四天时间,对魏军是个煎熬,对关凤来说同样是个煎熬。
因为她非常清楚,魏霸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那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范围,任何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时间的延误,必须做到万无一失,魏霸才有一丝丝成功的可能。
这四天来,她尽一切可能,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可是她依然不能保证魏霸成功,因为她能控制的因素实在太少了。
有时候,她会恨吴懿。因为吴懿不肯从汉中来,这才导致魏霸兵力不足,只能出奇制胜。
有时候,她会恨马谡和邓芝。因为他们想立功,这才把魏霸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有时候,她会恨魏霸自己。因为这个成功率非常低的战术是魏霸自己决定的。
不过,她最恨的还是诸葛亮。她一直相信,父亲关羽当年的失败与诸葛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今天魏霸落到这个地步,同样是诸葛亮一手造成的。
这四天的煎熬,让她的脸瘦了一圈,让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当她听到瞭望车上的士卒报告东北方向有人正在接近河对岸的魏军阵地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延伸射击——”
“喏!”传令兵大声答应,将命令传达了下去。片刻之后,十名鼓手擂响了战鼓。原本舒缓的战鼓声忽然急促起来,如狂风暴雨。如大地惊雷,雄浑的战鼓声仿佛有形有质,越过湍水,向对岸的魏军呼啸而去。
连弩车、霹雳车的射手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方向,更换石弹。
“快快快!平三角!”上弦手忙碌起来,飞快的转动水平调整轮。
“快快快!换二号弹!配重加两石!”上弹手们忙碌起来,拉开旁边一辆大车上的覆布,露出小一号的石弹,两个壮汉齐声大吼。分别将一块一石重的铁块搬到了配重箱里。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仅仅是十息时间,报告的声音就从两侧传来。
“连弩甲营准备完毕!”
“连弩乙营准备完毕!”
“……”
“霹雳甲营准备完毕!”
“霹雳乙营准备完毕!”
“……”
“霹雳癸营准备完毕!”
将士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关凤还是觉得他们太慢,报告声尚未消散。她就有些急不可耐的举起了手。猛的一挥:“发射!全部发射!连射!”
一旁的楠狐和韩珍英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笑了笑,觉得关凤今天有些失态了。不过,韩珍英非常能体谅关凤的心情。因为敦武也在河对岸,稍有差池,她可能就见不着敦武了。
韩珍英伸过手,握着楠狐的手,微微用力。楠狐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连弩车咆哮起来,弩机撞击的声音如炒豆一般炸响,一蓬蓬箭雨撕破潮湿而寒冷的雾气,带着不祥的厉啸,扑向河对岸的魏军阵地。其中还夹杂着沉闷的尖啸,数十枝如长矛一般的巨箭飞驰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霹雳车怒吼起来,巨大的木梢此起彼伏,将士们凝神屏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的工作上。加装了配重的霹雳车发射时的震动更大,连周边的土地都跟着震颤起来,上百架霹雳车一齐发射,有如万马奔腾。
正在顽强抵抗的魏军将士听到空中突然加强的声响,心头掠过强烈的不安。他们和蜀汉军隔河对战了这么多天,对他们的连弩车、霹雳车已经习惯了,他们已经吃够了这些强大军械的苦头,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是现在,他们发现苦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空中如果群鸦般的不祥啸声突然又密集了一倍,而且,更加骇人。
没等魏军反应过来,箭雨和石弹已经穿透了黑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箭落如雨,弹飞如雹。
临河列阵的魏军将士惊骇莫名,两腿打颤。
不过,他们随即发现了不同,那些箭矢和石弹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直接扑向他们的身后,只有零星的箭矢和石弹落在他们的阵地上。
蜀汉军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阵地。
刹那间,一股庆幸涌过他们的心头,随即又化为恐惧。
蜀汉军的射程还能更远?他们这里离蜀汉军的连弩车阵地八十步到一百二十步,这基本上已经是连弩车的射程极限。霹雳车还在连弩车的后面,相距大概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这也是霹雳车的射程极限。正因为如此,领军的将领才会带着亲卫营安心的呆在他们身后。
现在,蜀汉军的射程突然增大,将会对主将和他的亲卫营造成致命伤害。
难道蜀汉军忙碌了几天,就是在准备这些射得更远的霹雳车、连弩车?还是他们原本就一直没有全力以赴,此时此刻才拿出真正的杀器?
列阵于前的魏军将士想不明白,而后阵的魏军中军将士则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们都是主将的亲卫营,战局紧张时,他们是救火队,哪里有危险,他们就要冲到哪里支援。平时,他们又是督战队,如果有消极怠战,甚至逃跑的,他们就要上前阻拦,甚至直接斩杀在阵前。可是他们的位置却是相对安全的,一直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以外。他们看着战友被那些连弩车、霹雳车打得头破血流,臂断腿折,自己却不用承担那样的危险。
可是突然之间,蜀汉军的箭矢和石弹却突破了往日的射程,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没有防备的魏军中军将士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根本没有防备,甚至连盾牌都来及举起来。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枝枝利箭洞穿了魏军的身体,溅出一朵朵血花,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挺立如松的亲卫营将士顿时像是被割倒的麦秸,齐唰唰的倒下一片。
亲卫营的将士都有铁甲,防护能力超过一般的将士,可是他们同样挡不住蜀汉军的石弹和巨箭,石弹所中之处,盾碎骨裂。巨箭所到之外,无坚不摧。
魏军遭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重创。后营阵地乱成一团。顷刻之间就如一万头野牛践踏过的草地,面目全非。一个个受伤倒地的将士在血泊中呻吟,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层由箭羽组成的茅草,一颗颗浑圆的石弹隐没其中。有的上面是鲜红的血迹。有的上面沾着白色的骨渣。
庆幸的魏军将士惊魂未定。打量着上眼前的这一切,呆若木鸡,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刚才那个气势严整的阵地吗?这难道是个屠戮之场?
关凤无法体会魏军将士此刻的心情,就算知道,她不会对这些魏军将士有丝毫的怜惜和同情。她只恨自己无法将那些魏军将士全部杀死。她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接连下达命令。
“发射!发射!发射!”
“轰轰轰!”霹雳车轰鸣。
“嗖嗖嗖!”连弩车狂啸。
关凤仰着头,看着瞭望车上的士卒,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红旗。
忽然间,那个士卒大吼一声:“我军正在接近,五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关凤大吼一声:“停止发射——”
“停止发射——”传令兵挥舞着红旗,一边大叫着,一边向阵前跑去。鼓手们听到命令,突然猛敲三记。
“咚咚咚!”
听到战鼓声,正在忙碌的连弩车、霹雳车全部停止了动作,到处都是“停止发射”的怒吼声,刚刚还在咆哮的连弩车、霹雳车阵地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有霹雳车发射时的震颤,不再有连弩车发射时的厉啸,只有将士们急促的喘息声。
“停止发射”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对岸的魏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魏军将士并没有因此赶到丝毫的庆幸。因为他们看到了更凶狠的敌人。
一千武卒在魏武的率领下,如狂奔的野牛,势不可挡的杀入了刚刚遭受重创的魏军阵地。魏武冲在最前面,拔步如飞,厉啸一声,举盾和身撞入,将一个迎上去的魏军士卒撞得立足不稳,向后便倒。没等他站稳脚跟,魏武手中的战刀一闪,已经剁下了他的首级。
“杀!”魏武面目狰狞,长刀连闪,片刻间连杀三人,鲜血染红了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更加像地狱来的杀神。
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武卒们就非常清楚,时间就是生命。是以此时此刻,面对刚刚被摧残了一番,还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有任何阵势可言的魏军,他们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仁慈,也没有任何迟疑,以最熟练的五人阵型为单位,如水银泄地,涌入了魏军的阵地。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魏军接连遭受了两次重创。先是被蜀汉军的远程打击肆虐了一番,几乎有一半的士卒连怎么回事都没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现在又遇到了一千武卒的攻击,他们觉得比刚才的远程打击还要致命。毕竟利箭和石弹都不长眼,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逃过一劫。可是武卒却长了眼,他们手中锋利的战刀也长了眼,刀刀都杀向他们的要害,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活路。
魏军将领心如死灰,他被迅猛的攻击打懵了。看着踊跃而来的魏家武卒,他两腿颤栗,汗如浆出。
“杀!”魏武飞奔而至,长啸声中,战刀磕开两柄长矛,割开三名亲卫的脖子,一刀斩下了魏军将领的首级。那颗首级被腔子里的热血冲了起来,还没有落地,就被一名武卒顺手抓住,插在了矛尖上,高高举起。
魏将授首,亲卫营无一幸免,魏军迅速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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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棋差一着
“快快快!”关凤看着魏武带着武卒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摧毁了魏军的阵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下令辎重营的将士迅速将浮桥推到湍水对岸,搭起生命之桥。
没有了对面魏军的阻击,搭建浮桥的工作变得异常的顺利。转眼之间,二十座浮桥就推到了河对岸,辎重营的将士、工匠抱着尖木桩,拎着斧头,踩着还没有固定好的浮桥,一溜烟的跑到对岸。脚一踏实地,扛木桩的就将木桩固守在合适的位置,拎大斧的抢起斧头,用厚实的斧背一下下的猛砸,将木桩深深的砸进土中,然后拿起绳索,将浮桥牢牢的固守住。
紧跟着,一辆辆战车推过了浮桥,推上了魏军原来的阵地。他们上岸之后,像潮水般的向两侧分开,用战车组成三道阵地。每一辆战车的车轮都被卸了下来,然后和左右两侧的战车固定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弧阵。
紧跟着,连弩车营开始渡河。
再接着,沉重的霹雳车开始渡河。
刚刚搭建起来的二十座浮桥成了最忙碌的通道,三千多将士齐心协力,将两百多架战车,五十多架连弩车、十多架霹雳车运过湍水。他们井然有序,忙而不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工地。
这一切,都是关凤这些天的心血。
在与魏军交战的同时,她更多的心血却是花在了这些事上。一是要准备大量的物资,组成战阵的战车、霹雳车、连弩车。石弹、箭矢,每一样都要准备。更重要的是训练,要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完成组建阵地的任务,如果没有精密的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关凤在此之前进行了多次演练,务必在实战时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她这些心血没有白花,经过了多次演习的辎重营将士此刻表现出了高度协调的战斗能力,阵地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渐渐成型。
稍后赶到的魏霸看着这一切,松了一口气。他又看了看脸色憔悴的关凤,心怜的叹息一声:“辛苦你了。”
“没有误事就好。”关凤如释重负。不顾身边都是将士。扑在魏霸的肩头,忍不住抽泣起来。魏霸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像的还要好。你太累了。这里有我,你去安生的睡一觉。”
魏霸叫过楠狐,让她带两个女卒送关凤到河对岸的大营里去休息。关凤依依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必须休息,只好回到了湍水西岸的大营。
魏霸登上了刚刚树起的指控台,打量着忙碌的阵地,看着远处漆黑的原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曹宇,让我们再战一场,让我看看虎豹骑的成色。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曹宇翻身坐起,看着满头大汗的斥候:“夜袭?”
斥候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是的,大王,敌军从石涧山里冲出来。”
“果然在石涧山。”曹宇松了一口气,一边下令披甲,一边问道:“有多少人?”
“他们没有打火把,远远的只能看到影子,不是很清楚,从规模来看,向湍水方向的大概有千余人,向我军方向的大概有三四千骑。”
“三四千骑?”曹宇愣了一下,大吃一惊:“魏霸哪来的这么多骑兵?”
魏霸有骑兵,曹宇是知道的,郭立带去的两千精骑几乎没什么损失,全部落入了魏霸的手中。魏霸组建起骑兵是非常自然的事。不过,魏霸哪来的三四千骑?人数可以增加,可是战马他从哪儿来?
“也许是虚张声势,也许是从关中带来的骑兵。”陈泰大步走了进来。他顶盔贯甲,英姿勃勃。“大王,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尽快出发。一旦魏霸击溃我军的阵地,在湍水东岸站稳脚跟,对我军不利。”
曹宇连连点头。这件事虽然来得突然,却不出他们的预料。陈泰很早就估计到魏霸可能藏在石涧山,他的目标也只可能是湍水旁与关凤对峙的魏军。魏军原本有三千人,经过几天的激战,大概只剩下两千三百多人。如果关凤在西岸发动攻势,吸引魏军注意力,魏霸再从北面而来,突击魏军后阵,魏军很可能守不住阵地。
不过,他们也不怎么紧张。他们早就通知了负责的魏军将领,让他提高警惕,想来魏霸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要有了防备,魏霸就算有五千人,也很难迅速突破魏军的阵地。只要魏军能支持一个时辰,虎豹骑和武卫营就可以赶到,给魏霸以致命一击。
与其说这是魏霸苦心等待的机会,不如说这是曹宇和陈泰梦寐以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时间不长,待命多时的虎豹骑和武卫营就踏上了征途。他们训练有素,又早有准备,虽然是夜间行军,却并不慌乱,前锋、两侧警戒、殿后,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将许定,他经验丰富,手下的虎士又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来他来做前锋是最合适不过的。
事实证明,曹宇的这个安排非常正确。大军出营不久,就遇到了第一波伏击,几枝利箭悄无声息的从黑暗飞来,其中有几枝直奔端坐在战马上的许定。不过许定反应极快,迅雷不及掩耳的拔出战刀,举起了盾牌,挡住了这次袭击。紧接着,几个虎士冲出了队列,冲向黑暗。
黑暗中一阵乱响,潜伏的敌人射出几枝箭,就逃得无影无踪。许定听到了马蹄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方竟是骑着战马来偷袭的,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居然还有散骑敢在虎豹骑的面前示威?
让许定始料不及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们刚刚走了不到五里,黑暗中突然鼓声大作,紧接着飞出一蓬密集的箭雨。虽然武卫营的将士们都身经百战,并没有乱了阵脚,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亡,并迅速展开了反击,可是等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那里除了一架熊熊燃烧的连弩车和几架大鼓之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样的袭击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好几次,这种小贼似的袭扰就像苍蝇一样。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却也让武卫营的将士有些恼火。一次次的准备厮杀,却一次次的扑空,明知道对手就在不远处,却连影子都抓不到。对闻名天下的武卫营来说。这简直是老虎头上捉虱子。故意的挑衅。
许定放出更多的斥候,分散在队伍的正前方,搜索前进。这样一来。行军速度难免受到影响,而且黑夜之中,再精明的斥候也无法做到没有遗漏,更何况对手也不是等闲之辈,双方一旦遭遇,必然是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曹宇接到许定的报告,有些上火,正准备派虎豹骑在前面开路,陈泰却沉吟片刻,说道:“大王切勿动怒。魏霸这么做,就是要让你生气,要让你失去理智,他才好趁机施展手段。这里离湍水阵地还剩下二十里,就算是慢一点,也不会拖延多少时间。如果让虎豹骑在前面开路,黑夜之中,一旦有什么陷阱,只怕损失会更大。”
曹宇对陈泰非常信任,也觉得他的建议不错。武卫营在前面,虽然慢一点,但是只要有什么陷阱,武卫营可以及时的发现,就算对方放暗箭,武卫营的将士有铁甲,有大盾,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可是战马的体积大,速度快,一旦落入对方箭阵的陷阱,损失就大了。何况就这么远的路,就算慢又能慢到哪里去?难道多给魏霸半个时辰,他就能攻破魏军的战阵,站稳脚跟?
曹宇不认为有这个可能,他下令武卫营攻击前进。
接到命令,许定按计行事,武卫营一边清扫潜伏的敌人,一边大踏步向前进。他们像一块巨石,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前推进,粉碎了一个又一个的袭扰,击退了一个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敌人。
他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却也因此多付出了小半个时辰。
当他们赶到湍水岸边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大惊失色。
原本的魏军阵地已经消失了,阵地上树起了蜀汉军的战旗,在火光照耀下,镇南将军魏霸的战旗随风飘扬。大旗下,是用一辆辆战车组成的阵地,每辆大车后面,都露出长矛的矛头,霹雳车的木梢杆,和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个个火把像天灯一般,延绵跨过湍水,和对岸的大营联成一片。
曹宇和陈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魏霸的速度这么快,不仅击败了魏军的阵地,而且建起了自己的阵地?这可有点麻烦了。有了阵地依托的蜀汉军如虎添翼,就算虎豹骑和武卫营是百战雄兵,要想攻击这样的阵地,他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湍水西岸的大营,可以及时得到兵力补充,完全可以以兵力优势拖垮他们。
“玄伯,这可如何是好?”曹宇虽然有些后悔,却并不慌张。尽管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这也不过是给他多找了点麻烦,并不能真正决定战局。因为主动权还在他的手里,他固然攻不下这道坚固的阵地,可魏霸却也不见得能继续推进。
“以静制动。”陈泰的心思和曹宇差不多,既然已经失去了先机,不如转攻为守,后发制人,看看魏霸又有什么后续手段。不过,他比曹宇想得更多,双方交手的第一回合,魏霸抢占了先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占了湍水东岸的阵地,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他大概不会满足于此,一定还有更犀利的手段。
他能有什么手段呢?陈泰既紧张,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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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靠,又翻船了,居然又被人爆了菊!辛苦七天,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第703章 挑战书
曹宇和陈泰在路上多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差了一步,失去了突袭魏霸的机会,迎接他们的是坚固的阵地。事已至此,悔亦无益,他们只好暂时后撤十里,就近监视魏霸。
看着魏军来而复去,魏霸松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这个时间差是被他抓住了,第一步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接下来就是如何拖住曹宇,让马谡有机会强渡湍水,夺取郦城的问题了。
魏霸下令全军休息,将士们辛苦了一夜,有的甚至是忙了一天一夜,早就疲惫不堪,如果不好好休息,哪里还有体力迎接明天的战斗。
大营里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湍水两岸恢复了平静。魏霸却没有休息,他留下魏武看护阵地,自己来到了西岸的大营。
关凤躺在榻上,还没有休息。听到魏霸的脚步声,她连忙坐了起来。
“你不用起来。”魏霸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柔声道:“你这几天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关凤放松了身体,躺了下来,却依然不肯睡,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魏霸。魏霸笑笑,摸摸她的脸,抬起脚笑道:“让我洗一洗再来陪你,要不然,会薰坏你的。”
关凤笑了起来,吸吸鼻子。“在军营之中,哪个身上没有虱子臭虫,有点气味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她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松开了魏霸。魏霸让人打来水。就在帐篷里,关凤的眼皮子底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这才钻进了被窝。
钻到魏霸的怀里,关凤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偎在魏霸的胸前,听着魏霸强有力的心跳声,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关凤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缕灿烂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关凤下意识的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掀被子。魏霸正端坐在案前,伏案急书。听到她的声响,魏霸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要急。再睡一会儿吧。我让人熬了粥,马上就好。”
关凤惊呼一声:“什么时候了?”
“卯时三刻。”
“啊呀,我怎么睡到现在?”关凤说着。脸上飞过一抹绯红。魏霸见了,不由得一阵出神,痴痴的看着关凤,忘了说话。关凤羞涩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起身,拥被而卧,慵懒的揉了揉眼睛。“你在写什么?”
“哦。”魏霸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坐了回去,扬了扬手中的笔:“我给曹宇写封战书,约他在此分个胜负。你再睡一会儿,我还有几个字就能写好了。”
“你约他决战?”关凤轻笑一声:“曹宇会这么傻么?”
“他不傻,可是他想从我身上找回尊严。”魏霸笑道:“人只要有**,就有破绽。身为曹氏宗室,被我所擒,他一定觉得很丢人,曹睿大概也是如此,要不然,他不会把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交给他。既然如此,我给他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也许想找回尊严,可是他不会强攻你的阵地,谁都知道,这个阵地不好攻。”
“所以我要让他觉得这个阵地可以攻。”魏霸说着,已经写完了战书,他将墨迹吹干,递给关凤:“你看看,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关凤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禁笑了一声,骄傲的看了魏霸一眼:“你啊,这张嘴简直比刀还锋利。书读得不怎么样,书生的尖酸刻薄却一点也不差。”
魏霸哈哈大笑:“既然姊姊也这么说,那说明杀伤力够了,我这就派人给曹宇送去,然后侍候姊姊高升,再帮你画个眉,修个面。这几个你累坏了,脸色不太好啊。”
“去你的,堂堂的镇南将军,怎么能做这种事?”
“张敞画眉,都能在《汉书》上留下佳话,我为夫人修面,将来也许也可以在青史里带一笔呢。”
关凤娇笑道:“那我可受不起后人的指责。”
……
曹宇接到魏霸战书的时候,正在吃饭,看完这封战书,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仿佛吃下了一只苍蝇。
魏霸的话说得很客气,却无处不透着阴毒。他先是问候曹宇,大王被我生擒之后,能卷土重来,勇气可嘉。虎豹骑为天下最著名的骑兵,武卫营是天下有名的步卒,我只有两千降卒组成的骑兵,刚刚练成,不敢与虎豹骑争锋。不过,我魏家武卒却也是身经百战的步卒,愿与武卫营一战,看看谁才是天下最强的步卒,看看大王自上次战败之后,有没有新的心得。如果大王愿意,我愿意截断湍水,只在湍水东岸留下两千步卒,大王也将虎豹骑退后,以两千武卫营对阵,我们决一胜负。
在貌似尊敬的话语之中,魏霸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胜利者的姿态让人生厌。可是曹宇却偏偏无话可说,谁让自己的确被人家俘获过呢。
在生气之余,曹宇也有些心动。他的确需要一个机会来击败魏霸,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相信,魏家武卒虽然也算是精锐,可是要和武卫营相比,似乎没什么优势可言。可是他又担心这是魏霸的诡计,是以犹豫不决,只好派人请陈泰来商量。
陈泰看完魏霸的战书,也有些为难。魏霸写来了战书,如果曹宇不接着,那自然是尊严扫地,对魏军的士气会造成进一步的打击。更重要的是,以后曹宇将无法在军中立足。不论是虎豹骑还是武卫营,都不会看得起一个不敢迎战的怂包。如果曹宇丢了面子,那他这个副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看来不得不迎战,至少不能就此退却。
“大王,且答应下来,看看魏霸如何处置。”陈泰思索良久,最后说道:“如果他真的只留下两千武卒,又走出阵地,与武卫营对阵,那不妨一战。如果他出尔反尔,不肯迎战,那自然是他自己食言而肥,曲不在大王。”
曹宇觉得有理,答应下来。
很快,曹宇在挑战书后写上自己的答复,交给在营前等候的武卒。武卒接过之后,满心欢喜,对着那些观望的武卫营将士挥了挥手:“来日战场上见,看看鹿死谁手,谁才是天下最强的步卒。”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魏军大营,一听说魏霸要以魏家武卒挑战武卫营,所有的魏军都激动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的狂言啊。自从许禇归至曹操麾下,武卫营正式组建起来,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凡是武卫营参加的战斗,几乎是从无败绩,就是在当年马超统领的西凉铁骑追杀下,武卫营还是保着曹操全身而退。
至于他们的首领虎侯许禇,那更是闻名天下的高手,他虽然已经过世,可是武卫营还是以他为荣,谁也不肯坠了他的名头。有人要挑战武卫营,如果不把他打得鼻青眼肿,满地找牙,那还是武卫营的风格吗?再加上对方是出道以来战无不胜的魏霸,是一个非常有份量的对手,打败他,武卫营的威名将再上一个台阶。如果能斩杀他,甚至可以极大的影响这场战局,为皇帝陛下、燕王殿下,以及那些先后被他击败的魏军将士出一口恶气,何其快哉?
短短的时间内,这个消息就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甚至有人开始出赌局。当然了,绝大多数魏军都是压武卫营胜。
将士们的兴奋让曹宇和陈泰大出意料,他们没有想到将士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曹宇不想迎战也不行了。陈泰有些后悔,他倒不是担心武卫营不是魏家武卒的对手,而是因为他又一次被魏霸掌握了主动权。
行军作战,主动权是非常重要的,孙子曾经说过: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如果被对方主导战事的进展,这显然已经在心理层次上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之中。
陈泰心里有一些不安。他不敢怠慢,和曹宇商量之后,立刻给曹睿写了一封报告,把这里的情况系统的向曹睿汇报,由曹睿来做决定。
就在陈泰和曹宇犹豫不决的时候,魏霸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将湍水上的浮桥一一拆除,拖回西岸,在东岸的阵地里只留下两千人,同时将阵地打开了一道缝,魏武率领五百武卒走出了防守阵地,列出阵势,向魏军发出了堂堂正正的邀战。
曹宇有心不战,等曹睿的回复再说,可是他很快发现,这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武卫营的将士群情汹涌,纷纷请战,就连武卫将军许定都有些跃跃欲试。
曹宇无奈,只得派出五百武卫营将士出阵迎战。
对方不是魏霸出战,曹宇也不好亲自上阵,就连许定都不好意思和一个后生对阵,只是派出了一个都尉。不过,这个都尉可不是弱者,他正是与陈泰一起从潼关战场赶来的文钦。
一看到文钦,魏武笑了,他拔出长刀,很随意的指了指对面的文钦:“竖子,上次你逃得快,不知道爱惜小命,回家躲在你老母的怀里吃奶,居然又跑到老子面前来了。既然如此,这次老子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看看什么叫高手。”
文钦气得暴跳如雷,上次败在魏武手上,是他难以忘怀的耻辱。现在被魏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岂能不火冒三丈。
“呔,竖子,休要夸口,来战!”文钦拔刀击盾,大声咆哮,向魏武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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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血肉磨盘
魏霸站在高高的指控台上,离阵前太远,听不到魏霸和文钦之间的对话,只看到文钦如疯马一般的狂奔而来,却忘了自己身为都尉应负的指挥职责,不禁莫名其妙。武卫营也是天下有名的精锐,怎么会这么一个莽夫做都尉,曹宇又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出战?
不仅魏霸莫名其妙,就连曹宇和陈泰也非常吃惊,许定更是大惊失色。虽说双方总共才一千人,不是什么大阵仗,却也不是十几个人的战斗,再说了,就算是十几个人的战斗,也没有本该指挥的人冲在最前面啊。就和打架一样,除了二楞子,谁会把脑袋冲在最前面?那不是找死嘛?
对文钦最熟悉的人是陈泰和许定。陈泰在曹真帐下任参军的时候,与文钦多有接触,知道他出身于武卫营,武艺高超,勇敢善斗,这才建议由他先出阵。作为同乡和曾经的上司,许定也了解文钦,知道他虽然粗直少文,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所以才接受了陈泰的建议,也算是给陈泰一个面子。
谁也没料到,一上阵,文钦就玩了这么一出。双方隔了不到百余步,现在就算是叫文钦回来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文钦已经奔到了魏武的面前,一跃而起,长刀全力下劈。
魏武嘴角微微一挑,露出得意的笑容,面对文钦猛虎下山般的攻势,他不退反进,长刀反撩。劈向文钦的后背。文钦一刀砍空,却并不慌乱,在空中一拧身,长刀回劈,顺势向前奔了两步。
“当”的一声,两口战刀相击,撞出一溜火星。魏武手中使的是魏家铁作生产的精钢战刀,文钦手中拿中也不是凡品,是难得一见的百炼清钢。经过近百次折叠锻打之后,这种钢刀不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韧程度。都不亚于魏武手中的战刀。
当然了。两者的成本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魏武手中的战刀是制式装备,随时可以更换,而文钦手中的战刀却是家传的宝刀,一旦有所损失。再想换一把可是千难万难。要是换了平时。文钦是舍不得和对方这么硬碰的。因为每一次磨刀,都是一次损耗。
不过此时此刻,文钦只想一刀砍死魏武。以雪潼关之恨,哪里还顾得上爱惜宝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魏武手中的制式战刀居然能和他手中的宝刀不相上下。
脚一落地,文钦转身和魏武战在一处,丁当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两人就互拼了十几个回合。随着一声大喝,魏武一刀劈开文钦的战刀,手肘见缝插针,狠狠的撞在文钦的胸口,文钦不甘示弱,借着倒退的机会,飞起一脚,踹在魏武的大腿上。
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到此为止。
在他们互相拼杀的时候,双方的将士已经冲了过来。文钦只顾着自己痛快,忘了指挥的职责,他手下的那五百武卫营只好根据自己的战斗习惯,以百人为锋,跟着文钦冲了过来。而魏武却早有准备,他在与文钦拼杀,不让文钦有空闲的时候,却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抽空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王徽和王双各带五十名甲士,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像两把铁钳,杀向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名武卫营战士。他们手中的长刀舞得如磨盘一般,将一个个武卫营战士卷入其中,碾成肉酱。
武卫营的战士虽然骁勇,武技不逊于任何一个甲士,可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铁甲,都和甲士相差甚远。
他们是单手持刀,力量远远不如甲士双手持刀,而攻击范围也远远不如长刀。
一寸长,一寸强,在手舞一丈长刀的甲士面前,武卫营战士手中的四尺长刀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就算偶尔抓住破绽,砍中甲士的要害部落,也无法劈开厚厚的甲叶,伤及甲士分毫。可是甲士手中的长刀一旦砍中他们的铁甲,却常常能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能一刀砍下一条胳膊。
战无不胜的武卫营第一次遇到了强悍的对手,他们的阵势被王徽、王双轻而易举的破开,片刻之间,十多名武卫营战士倒在了长刀之下,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战士被分割开来。
王徽和王双顺利合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双大声喝道:“你去助武少主,我断后。”
“好!”王徽大声应喏。他虽然和王双一样身材高大,力量充沛,可毕竟做甲士的时间太短,不论是个人技战术还是指挥甲士作战的能力,他都不如王双远甚。王双在外围阻挡魏军的围攻,他去保护魏武,帮他解决被分割进来的武卫营将士。
王双发出命令,训练有素,配合多年的甲士们迅速的调整阵型,七十人面向武卫营,排成互相交错的两排,借助腰力,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像是一道铜墙铁壁,挡在武卫营将士的面前。不论武卫营将士如何奋勇冲杀,都无法冲破他们的阻拦,只会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刀锋之下。
王徽带领剩下的三十名甲士,背向敌军战阵,面向文钦和那三十名武卫营将士,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举起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的砍杀。
更多的武卒从后面赶了上来,将文钦等人团团围住,四面砍杀。他们以五人一组,互相掩护,不停的穿插,与甲士们蛮横而狂野的杀戮不同,他们如蝴蝶穿花,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文钦和他身边的武卫营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当然明白这种美妙的韵律中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死神的召唤,他们以前也是这么分割敌人,予以包围消灭的。陷入重围是什么结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文钦和两个士卒背靠背,一边砍杀,一边厉声大吼:“圆阵,圆阵,转起来,杀出去。”
武卫营的将士齐声应喝,组成一个圆阵,背靠背,面朝外,刀盾齐下,极力抵挡武卒的攻击,极力保持着阵势完整,现时将圆阵变成一个旋转的阵地,就像一个个飞速旋转的刀轮,一步步的向后退,企图杀出重围,与其他人汇合在一起。
他们的战术千锤百炼,无数次的帮助他们化险为夷,不过今天他们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武卒们对他们的企图了然于胸,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更重要的是,他们遇到了无坚不摧的甲士。
甲士挥动长刀,横劈竖砍,极其蛮横的击破了旋转的圆阵,硬生生的楔入了武卫营的圆阵之中。一旦他们在圆阵上斫开一道缝,武卒们就会迅速的挤入,将缝隙越挤越大,直到将敌人再次分割开来,逐次消灭。
文钦心急如焚,连声怒吼,手中战刀虎虎生风,接连砍倒两个武卒。他朝着不远处的魏武怒目而视,嘶声大喝:“竖子,来战!”
魏武哈哈大笑,却不理睬文钦的挑衅,他一边指挥着武卒将文钦等人分割包围,一边注意着远处的情形,不时的还挑逗文钦一两句。
“手下败将,我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小子,我看你武技不错,给我做亲卫吧。放心,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唉呀,你的刀法有破绽啊,看看,又受伤了吧?”
文钦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一不留神,又挨了一刀。他虽然武技高强,可是武卒们也不弱手,在他身上留下了横七竖八的伤口,如果不是文钦身上的那套铁甲防护能力不错,他早就倒在血泊之中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吃力。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援军却还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他不由得分灰意冷,连声嘶吼。
“不要哭,娃娃,我就这让人来救你。”魏武一边调笑着,一边发出了命令。
武卒们听到命令,悄悄的变换了阵型。正在前面堵截的王双一声令下,甲士们突然向两侧分开。正在奋力砍杀的武卫营将士面前压力一松,顿时大喜,蜂拥而入。他们很快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文钦,欣喜的大叫道:“都尉,都尉,我们来啦。”
文钦却没有一点喜悦,他非常清楚,这些人不是杀进来的,而是被那些身披重甲,手舞长刀的杀神放进来的。魏武的战术很明显,就是以他为诱饵,不断的诱使魏军攻击,然后予以包围,歼灭,再诱敌,再包围,再歼灭。
照这种趋势打下去,杀进来的武卫营将士都会死于非命,一口口的被魏武蚕食掉。武卫营的将士虽然骁勇善战,论个人战斗力不下于这些武卒,可是面对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武卒,他们再勇猛也逃脱不了覆没的命运。
文钦心如如焚,举起血淋淋的战刀,大声下令:“杀出去,杀出去!”
刚刚冲进来的武卫营将士齐声怒吼,奋力冲杀。可惜,魏武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手中的战刀轻挥,王双带领甲士们反卷过去,重新闭合了缺口。七十名甲士在两百多名武卒的帮助下,像两只啮合齿轮,不时的开合,每一次开合,都会将二三十名武卫营将士吞进去,然后磨成肉酱,尸骨无存。
而诱饵文钦却一直活着,一直在嘶吼,只是战场上喊杀声震天,战鼓声震耳欲聋,武卫营的将士根本听不到他的吼声,只知道他的战旗还在,人还活着,他们一刻不停的冲杀,想要把他救出去,却不知道他的心在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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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05章 阵前激将
五百武卒,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而一百长刀重甲士就是锋利的刃齿,打开时是一道有进无出的鬼门关,关闭时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大坝。一开一合之间,三四十名武卫营将士就被卷了起来,就被一个漩涡,在磨盘的挤压下,慢慢的变成一个个小漩涡,再慢慢的消散。
几个来回之间,跟着文钦冲出来的第一个百人队已经消失,武卫营的第一次冲锋遭到了迎头痛击,不仅损失了百余勇士,连都尉文钦都被困在了阵中。
他的战旗还在,隐约还能听到他的嘶吼声,但是却没有人敢再轻易的冲上去救他了。
每一个武卫营的将士都明白过来了,眼前的这些魏家武卒绝不是弱者,他们完全有实力和他们争夺天下最强步卒的称号,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比武卫营还要有优势。
比如说那一百名如门神一般的高大甲士。
这根本不是一场以强凌弱的战斗,而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许定及时的敲响了金锣,清脆的铜锣声在战场上空响起,刺破了充斥耳膜的喊杀声,将每一个正在厮杀的武卫营将士从血战的狂热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武卫营的将士已经损失超过百人。
而文钦依然被裹挟在阵中,无法脱身。
许定脸色铁青,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武卫营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未胜而退,而且是在遭受了重大损失的情况下被迫撤退。这无疑是武卫营战史上的一个耻辱。一个从未有过的耻辱。他不想做这个第一人,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这五百武卫营将士很可能被对方全部斩杀。
这里面当然有文钦鲁莽冲动的原因,但许定征战多年,眼光老辣,他看出了更多的东西,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很显然,魏霸对武卫营的战法很熟悉,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他们对魏家武卒的战法却非常陌生,陌生到了无知的地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的傲慢和疏忽,造成了今天的被动局面。
许定后悔莫及。在这方面,他有很大的责任。在他们三人中,他是直接和武卒对过阵的。在樊城。他曾经击退了魏风的袭击。当时魏风率领的就是魏家武卒。在他的印象中,魏家武卒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锐,可是要和武卫营相比。那还是有不少差距的。正是基于这个观点,他才会支持甚至是怂恿曹宇和魏霸决战。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魏家武卒中还有这么强悍的重甲士。这些重甲士配合默契,战法硬朗,当然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如果自己多花点心思,应该能知道这些信息,不至于遭受这么严重的打击。
许定在后悔的时候,陈泰也在后悔。他虽然不像许定一样有着和魏家武卒正面厮杀的经历,但是他在潼关那么久,对魏家武卒的战斗力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他却没见过站在阵前的这百名甲士。而这场战斗最大的胜负手就是这百名甲士,是这些甲士挡住了武卫营的攻击,控制了战斗的节奏。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魏家武卒中有这样强悍的战士,他也不会同意这场较量。
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双方已经血战一场,以武卫营的惨败告终。是接着战斗,用武卫营将士的血肉去消耗那些甲士的体力,还是就此撤退,等找到合适的办法再战?
一刹那间,曹宇、陈泰和许定的心头盘旋着同样一个问题。
可是他们发现哪一个选择都不够好。
退,无益于承认失败,对武卫营的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不能迅速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这个心理阴影将会不断放大,最后甚至会影响到整个魏军的士气。
攻,可以想见,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甚至有可能将两千武卫营都填进去。如此惨重的代价,是不是承受得起?要知道魏家武卒只是魏家兄弟的部曲,而武卫营却是魏国皇帝的亲军,如果不能像预想的那样大获全胜,就算打平了,对魏军的士气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战场上,魏军阵地上一片死寂,曹宇三人都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魏霸一听到许定鸣金收兵,就猜到他们的心理,他哪里会给他们冷静思考的时间。
“击鼓,助威!”
“喏。”看得心潮澎湃的传令兵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
听到激昂的战鼓声,未出战的魏家武卒群情激奋,齐声大喝:“战!战!战!”整齐的怒喝声声若惊雷,让阵前的魏家武卒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却让魏军感受到无穷的耻辱。
魏武听到战鼓声,立刻从兴奋中清醒过来,魏霸在战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仅仅要奋力搏杀,更要注意自己指挥者的关键作用。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沉浸在刚刚的胜利之中,还要进一步的挑起魏军的愤怒,让他们失去理智,不能让他们冷静思考。
“来人,将所有魏军的首级都砍下来。”魏武沉声喝道,转身一指:“将这个竖子拿下,要活的。”
“喏!”王徽兴奋不已,带着三十名重甲士上前,不由分说,将文钦团团围住。文钦拼杀了很久,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被敌人杀死,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重围,眼看着生机已断,心急如焚,怒气攻心,已经接近疯狂。他只知道挥刀砍杀,却已经没有了章法,只剩下一口怒气在支撑着身体。
面对三十名重甲士,文钦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有任何取胜之道。王徽抓住机会,一刀击落了文钦手中的战刀,接着两个重甲士冲了过去,将文钦死死的摁在地上。两个壮汉的体重,再加上两套沉重的战甲,就算文钦再骁勇也支持不住,被摁倒尘埃,捆成了粽子。
那一边,武卒们手起刀落,将战死在阵前一百多名武卫营战士的首级割下,送回阵地。魏霸立刻让人将这些首级插上矛尖,竖了起来。
一百多颗首级,一百多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与此同时,魏霸命人点燃了武卫营的战旗,熊熊火焰舔着战旗,战旗迅速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对面的武卫营战士被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眦睚俱裂,武卫营成立以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双阵亡袍泽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他们仿佛被战旗的火炙烤着心肺,根本冷静不下来,只欲厮杀。只在砍下这些魏家武卒的首级,砍下魏家兄弟的首级,才能先涮这个莫大的耻辱。
“将军,战吧!”一个武卫营将士红着眼睛,厉声吼道。
“将军,死战!”又一个武卫营将士举起了战刀,咬牙切齿的大声请令。
许定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花白的胡须无风自动。他现在和那些武卫营士卒一样,恨不得冲上前去,砍死魏霸,砍死所有的武卒,以解心头之恶。不过,他毕竟是领军多年的老将,深知此时不能动怒,否则损失会更大。
可是,让他就此撤退,他又不甘心。他只好打出旗号,向曹睿请求命令。
当许定发出请求的时候,魏武突然大声的唱了起来:“武卫武卫,好不狼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气势如虎,绵软如兔。一战狼狈,再战狼顾。”
这些都是魏霸事先教过的,每一个武卒都会唱,只是当时所有的武卒都觉得这是用来鼓舞士气的,没曾想今天这些却成了活生生的事实,一个个大声的吟唱起来,充满了对武卫营的讥笑。
许定气得气喘如牛,低声咆哮。
过了一会儿,魏武又大声的唱了起来:“燕王燕王,实在荒唐。一战成擒,犹不思量。再战无计,不如归乡。姑姑护佑,不失高堂。”
魏家武卒听了这几句,顿时哄堂大笑。谁都知道,燕王曹宇曾经被魏霸生擒过,不过因为他的夫人是天师道的七姑姑,所以魏霸才放过他。现在曹宇又一次败在魏霸手上,的确应该回去陪老婆,卧高堂,不应该再出现在战场上了。
武卒们一边哄笑着,一边跟着唱了起来。曹宇一听,顿时臊得满面通红。他之所以要和魏霸一战,就是想找回尊严,没想到又一次被魏霸羞辱了,而且是当着武卫营、虎豹骑所有将士的面,当着陈泰、许定的面,如果不找回这个面子,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冲锋,杀死他们!”曹宇嘶声厉吼。
陈泰大惊失色,连忙阻拦:“大王,不可!”
曹宇怒极攻心,哪里肯听他的,甩开陈泰的手臂,大声喝道:“传我的命令,武卫营正面攻击,虎豹骑侧面包抄,务必全歼这些武卒,给魏霸一个教训。”
战鼓声一响,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许定就举起了战刀,厉声长啸:“杀——”
武卫营将士狂奔而出,不仅文钦带来的那些人冲了出去,在后面的三个五百人方阵也全军出动。远处,虎豹骑策马飞鞭,急驰出阵,卷起一阵狂飚,直奔魏家武卒的侧翼而去。
魏霸哈哈大笑。
陈泰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拉住了曹宇的马缰,苦苦相劝。
曹宇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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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风卷残云
魏武虽然骂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其实一直在注意着魏军的动向。魏家的战鼓声一起,他就知道激将之法成功了,魏军肯定会大举反扑,而仅凭他率领的这些武卒是远远不够的。不过既然魏家不讲规矩,全军压上,他撤退也不算丢人。
“撤!”魏武战刀一挥,武卒们迅速向后撤退。
武卫营狂追不已,虎豹骑后发先至,没等魏武等人撤回阵地,他们就从侧翼杀了过来,急促的马蹄卷起了一阵直冲云霄的土龙,气势惊人。
魏霸看着这一切,眼热不已。这短短的五百多步距离,虎豹骑就能将速度加到这种地步,而且配合如此精妙,一点慌乱也没有,阵形流畅如水,气势凶狠如虎,果然是名扬天下的精锐骑兵。自己的那两千骑兵和他们一比,那可就相形见绌了。
难怪曹阿瞒同志能够横行天下,孙权不敢深入江淮。
魏霸虽然眼热,却不心软,看到虎豹骑调整阵形,向魏武等人的后方插了过来,企图截住他们的退路,与武卫营两面夹击,却将侧翼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立刻抓住了机会。
“发射!”
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连弩车、霹雳车齐声怒吼。
“轰!”无数的箭矢飞出了阵地,天空之为一暗。
“呯!”霹雳车剧烈震动了一下,长长的木梢甩上天空,数十颗拳头大的石弹甩上了天空。向远处的魏军呼啸而去。
虎豹骑虽然骁勇,却不鲁莽,他们深知蜀汉军的弓弩厉害,也知道要从阵前驰过,必然会受到蜀汉军的弓弩袭击,所以他们将冲锋的距离控制在离蜀汉军战阵百步以外的地方,这里是普通弓弩以及连弩车的射程极限,就算能射到,威力也会大减,再加上有骑盾掩护。可以将伤亡尽可能的减到最小。又能及时截住撤退的魏家武卒。
他们的想法非常好,执行得也非常到位,可是他们看到飞驰而出的利箭时,还是大惊失色。
蜀汉军射出的箭射程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估计。即使到了百步之外。依然威力不减。更可怕的是。里面还夹着不少如长矛一般的巨箭。这些巨箭带着“嗡嗡”的鸣叫声飞驰而至,轻易的洞穿了战马的身体,强悍的力量带着狂奔的战马稳不住身体。侧向摔倒。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着,不仅将骑士压在身下,碾成血肉,而且严重的阻碍了后面的骑士。
虎豹骑流畅的阵型顿时大乱,这又给蜀汉军的箭雨造成了更好的杀伤机会,一枝接一枝的利箭飞驰而至,将更多的虎豹骑将士射倒在地。
一枝枝巨箭呼啸而至,每一枝巨箭都像是一把利刃,在虎豹骑如龙般的阵型上撕开一片鳞片,剜去一块血肉。
虎豹骑的骑术精良,能在短短的五百步内就加速冲锋,还能保持良好的阵形,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箭,他们却无法在飞驰的战马上躲避,更无法在飞驰的队列中及时的调整方向。
只是那一刹那间,虎豹骑的前锋就被蜀汉军的密集箭雨打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一匹接一匹的战马被巨箭射倒,跌倒在地,痛苦的抽搐着。一个个骑士被战马沉重的身躯压住,被飞驰而至的利箭射杀,发出惨烈的哀嚎。
可是蜀汉军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们全力发射,将一阵阵的箭雨倾泄在虎豹骑的头上。
与此同时,冲锋的武卫营也遭到了霹雳车的重创。
武卫营将士虽然怒火攻心,却没有乱了方寸,他们在快速前进中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原本出战和魏家武卒对战的方阵只剩下了四百人,斗志却是最旺盛的,他们飞奔向前,直扑断后的重甲士。在他们的身后,是许定亲自率领的五百人方阵,在他们的两侧,各有一个五百人方阵冲了上来,护住他们的左右两翼。
此时此刻,武卫营的将士已经顾不得之前的约定,他们只想着将这些魏家武卒斩杀在阵前,为那些被斩首示众的袍泽报仇,然后再攻破魏霸的阵地,让他们知道侮辱武卫营的下场。
他们的眼睛都红了,凶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正在后撤的重甲士,却不知道厄运正在降临。
一颗颗石弹飞越了三四百步的距离,从天而降,像冰雹一般打入武卫营的阵地。
“啪!”一面盾牌被击中,四分五裂,木屑飞扬,扎伤了盾牌后战士的脸。战士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他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得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手臂也被打断了,飞奔的身体忽然倒飞起来,砸在身后的同伴身上,将同伴一起撞倒。
“扑!”一个正在前进的武卫营战士被一枚石弹击中了面门,他的首级瞬间离开了他的身体,头盔被石弹击中,发出刺耳的尖响。战士的身体还在继续向前冲,他的头盔和已经被砸烂的头颅却在空中飞舞,直到重新落回地面。
直到这时,他的身体才失去平衡,轰然倒地,鲜血从腔子里汩汩流出。
魏霸在战前就做了精心的准备,包括双方列阵的位置,魏军可能的反应,一旦发生追击,霹雳车、连弩车要打击的目标距离远近,规模大小,要用多大的攻击强度才能达到比较好的效果。每一辆霹雳车、连弩车都预设了目标,做好了精心的准备,是以命令一下,所有的霹雳车、连弩车就全力发射,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魏军最强大的打击。
为了增大杀伤效果,魏霸还特地准备了像拳头一样大的小号石弹,这些石弹能够飞得更远,而且一次可以发射十几颗,有类似集束炸弹的效果。虽然打击力度远远不如那些大型石弹,可是用来对付只有盾牌和战甲的步卒,这些却是足够了,而打击面积和密度却有了显著的提高。
在火炮还没有出现的冷兵器时代,霹雳车——也就是西方的抛石机——就是战场上的王者,有若热兵器时代的大炮,而魏霸现有用的战法就近似于火箭炮,对野战的步卒打击效果更甚于普通的抛石机。
由于准备充分,蜀汉军的霹雳车、连弩车展示出了恐怖的杀伤力,在第一时间就给了魏军重创。
武卫营严整的阵型在漫天飞舞的石弹轰击下变得七零八落,如昨日黄花。正当其锋的战士固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而那些还没有进入重点打击范围的战士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肝胆俱裂,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大开,不祥的鸦群正从里面飞出,飞舞鸣啸,夺走一条条生命。
许定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神俱震,他下意识的怒吼起来:“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武卫营训练有素,可是几百人聚在一起,又是满腔怒火的追击时,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就算有人令行禁止,及时停住了脚步,也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许定本人就是如此,他被裹挟着继续前进了十来步,才算勉强停住了脚步。
这里已经是魏霸事先确定的攻击边缘,零星的石弹不时呼啸而过,砸在许定的身边。一声声惨叫不时的响起。许定虽然幸运的没有挨上,可是他却近距离的目睹了一幕人间惨剧。
冲在前面的方阵中的四百余人已经所剩无几,在密集的石弹打击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也蹲在地上,用盾牌挡着头,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就像一个刚刚走上战场的新丁,当里还有半点横行天下的武卫营的影子。
他们都被蜀汉军的石弹打破了胆。
这个打击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这个打击来得过于猛烈,在眨眼之间就夺走了几百条生命,以至于武卫营的将士也被这雷霆一击打散了心神。他们就算活下来,也很难再有勇气面对这样凶残的敌人,这样犀利的武器,这样残酷的打击。
突然之间,许定觉得自己老了十岁,再也没有当年的豪气,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在这样的战斗中死去好,还是活下来好?
许定怔怔的站在那里,只是本能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武卫营在他的指挥下缓缓向后撤去,远离蜀汉军霹雳车的攻击范围。他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看到那眼前的一幕,他们却再也没有斗志。
与他们的心态相同,虎豹骑同样遭到了重创,经过连弩车狂风暴雨般的齐射,至少有四五百骑倒在了血泊之中,受伤的战马在悲鸣,受伤的战士在呻吟,及时勒住了战马,调整了方向的骑士虽然逃脱了被射杀的命运,可是眼前的这个惨况也让他们心惊胆战。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一阵寒意。
蜀汉军的连弩车简直是鬼神的武器,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
陈泰松开了曹宇的手臂,张大了嘴巴,看着前面的阵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已经不需要再阻拦曹宇了,因为曹宇也被蜀汉军强悍的反击打傻了。他们看到了远处如乌云般的箭雨,也看到了如冰雹般的石弹,更看到了被摧残过的武卫营、虎豹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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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07章 气死人,不偿命
从曹宇下令出击到现在,最多不过一杯茶的功夫,可是粗粗一看,至少有七八百武卫营将士,五六百骑倒在了蜀汉军的利箭和石弹之下。
这个打击来得太快太猛烈,快得曹宇连后悔都来不及,猛烈得让曹宇承受不起。
现在他非常清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魏霸准备好的一个坑。要不然,魏霸怎么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射这么多的箭矢和石弹?他早就准备好了屠杀的手段,之前所谓的公平决斗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为了诱他上当,斩下阵亡将士的首级示众,焚烧战旗,编歌谣羞辱他,都是激怒他,诱他上钩的诡计。
而他中了魏霸的计,然后被魏霸揪住,狠狠的羞辱了一顿。
魏霸真正的目标是他,因为他才是魏军最大的弱点所在。他和魏霸之间的差距太大,哪怕是有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在手,他依然不是魏霸的对手。
第一次被俘也许是意外,可是这一次战败却毫无疑问是他的无能。一时的愤怒,导致了一场不可原谅惨败,不仅自己再次被羞辱,还毁了武卫营、虎豹骑的一世英名。
刹那间,南乡之败时的屈辱,将士的尸骨,众人唾弃的眼神,天子憔悴的面容,在曹宇眼前一一闪现。他脸色苍白,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王!”陈泰大惊,连忙伸手扶住曹宇摇摇晃晃的身体,免得他从战马上摔下来。
“撤!撤!玄伯。立刻撤退!”曹宇强撑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陈泰不敢怠慢,立刻鸣金退兵。
许定指挥着武卫营缓缓撤退,虎豹骑也不甘心的勒住了缰绳,魏武等人虽然还没有退入阵地,但是他们已经退到了矢石的掩护范围以内,突击的机会已经失去,强行追击过去,无异于自讨没趣。
武卫营和虎豹骑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虽然遭受了意外的挫折。却依然井然有序。许定亲自断后,虎豹骑两翼掩护,缓缓的撤出了阵地。他们的阵势虽然依旧完整,可是他们的气势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击。再也没有那种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豪迈。反而多了几分英雄迟暮的落寞。
看到魏军退却,武卒们放声欢呼。欢呼声震动湍水,也影响了对岸蜀汉军的士气。很快。所有的将士都欢呼起来,他们互相庆贺着,笑逐颜开。
关凤站在湍水旁,听着对面的欢呼声,也露出了笑容。她还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具体的伤亡和斩获,但是只要能打赢,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她身边的神犬营蛮女们也非常兴奋,一个个拍着手,娇笑着,跳着脚,互相抱在一起,打着转,有的扭动腰肢,唱起了热情奔放的歌谣,歌颂着刚刚举得胜利的勇士。
那些人是她们的族人,是她们心目中的勇士,如今更是她们心目中的骄傲。
蜀汉军士气如虹。
关凤迅速命人重新架起了浮桥,赶到了东岸的阵地。看着那些林立的长矛和上面插着的首级,闻着浓烈的血腥味,看着阵前肆意横流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关凤感觉到的却是满心的喜悦。
“夫君,你又胜利了。”
魏霸哈哈一笑,拉着关凤的手,指着远处的魏军:“不,还远远不够。这一仗看起来不错,真正的杀伤却非常有限。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魏军步骑的总伤亡不过千人上下。还远远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
“那你打算怎么办?”
“再刺激刺激他。”魏霸坏笑道:“就算不能再增加一些杀伤,也要再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
“你就坏吧。”关凤伸出手指,戳了戳魏霸的额头,咯咯的笑了起来。
魏霸轻握关凤的手,揽着她的腰,并肩看着东方。那里有宛城,是关羽曾经梦寐以求的城池,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一睹它的真容了。
魏霸随即下令补充石弹、箭矢,犒赏立功的将士,同时派出了使者,给曹宇送了一封战书。这封战书有两个内容:一是让曹宇来分尸。魏军阵亡将士的尸体,他应该领回去。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不管是哪一方的将士,都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乡安葬。这是惯例,毋须多言。二是再次向曹宇挑战,如果你觉得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战一场,不过你不能再耍赖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宇收到战书,刚刚平复了一点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打了败仗也就罢了,居然被魏霸说他耍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过细想起来,他的确找不到魏霸耍赖的证据,想反驳都无从反驳起。
曹宇和陈泰、许定商量之后,没有接受魏霸的挑战,但是阵亡将士的尸体却是必须要带走的,否则武卫营、虎豹骑的将士们也不能答应。他派出使者,到蜀汉军的阵地和魏霸商量。
见曹宇不愿意再战,魏霸却没有放弃,他不仅当着使者的面再一次无情的讥讽了曹宇,还使出了更阴毒的一招。这一招是如此的狠辣,以至于使者一看到那场面,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
十几个蛮女,穿着魏军武卫营的战袍战甲,举着武卫营的战旗,摇摆着腰肢,一步三摇的出了大营。一边走一边娇声喊着:“武卫武卫,无胆鼠辈。武卫武卫,实在狼狈!”
在她们的两侧,几个蛮女举着虎豹骑的战旗,身后跟着十几头猛犬,每一头猛犬背上都有一个草人,打扮成虎豹骑的缩微版。蛮女们同样一边走一边娇声喊着口号:“虎豹虎豹,温柔如猫。虎豹虎豹,一打就跑!”
这些蛮女举着旗,带着猛犬,大摇大摆的来到了魏军大营前,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实质却莺声燕语,一点威严也没有,尽情的刺激着武卫营和虎豹骑的将士。她们不仅喊口号,还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大骂。这些蛮女生性泼辣,和温柔贤惠可没有半点关系,什么脏话都骂得出来。骂得那叫一个难听,简直能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气炸了肺。
魏霸在武陵的时候,曾经用专业骂战的战士骂得陆逊、陆岚脸面无存,今天,他又换上了女性骂战士,威力还有甚于男子。就连许定这样的老将都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气险些掀翻了天灵盖。那些血气方刚,一向觉得天第一,老子第二,横行天下无敌手的将士们更是气得如疯似狂,纷纷请战,甚至有不顾军令,要冲出大营,和魏霸再决雌雄。
曹宇和陈泰听到这个消息,面如死灰,不过曹宇坚决不肯出战,他下令撤退。他非常清楚魏霸的用意,魏霸有坚实的阵地,有强大的军械,强行攻击,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不如暂时撤退,利用虎豹骑的强大冲击力,在运动中攻击魏霸。武卒也许可以自如行动,连弩车也勉强能跟得上,可是霹雳车却行动迟缓,根本不可能适应虎豹骑机动灵活的战术。
陈泰和许定赞成曹宇的决定,强行压制住了将士们的反弹,带着阵亡将士的尸体,离开了湍水,远远的监视着魏霸。
他们没有再让魏霸得逞,可是武卫营、虎豹骑的士气却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一眼曹宇和陈泰,就连许定这个老将军都遭到了无数的白眼和鄙视。如果不是将士们的家属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中,很难说会有多少人逃亡。
见曹宇宁可装孙子也不上当,魏霸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他立刻传书给马谡,让他加紧时间攻击,同时留神虎豹骑和武卫营的袭击。而他自己则沉下心来,思考怎么再和曹宇打一场,彻底摧毁虎豹骑和武卫营。
接到魏霸的消息,马谡大喜。不管杀伤多少,能够击败虎豹骑和武卫营这样的魏军精锐,就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可以极大的鼓舞已方的士气。他立刻找来了魏风和邓芝,将魏霸的军报往他们面前一搁,大笑道:“子柔,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子玉打赢了。”
魏风将军报接过来,一连看了两遍,高兴得合不拢嘴,也顾不上和马谡争论了。邓芝看了一遍,羡慕的说道:“魏文长生了个好儿子,着实让人眼红啊。”
马谡笑道:“伯苗,你也该把儿子带出来历练历练了,在书斋里,是学不到真本事的。”
“那是那是。”邓芝抚养胡须,连连点头,却又笑道:“我那犬子,怎么能和魏子玉相提并论,能跟在他身边做一个校尉就非常满足了。”
马谡微微一笑,话里有话的说道:“伯苗,你太小看你的儿子,也太小看魏子玉了。他将来是国家的栋梁,你儿子要是到他身边,只要做事勤勉,又岂止是一个校尉而已?我看啊,超过你也不是不可能啊。”
邓芝心领神会,笑而不语。魏风却有些茫然,他只知道马谡、邓芝是看好魏霸,却不知道这几句话之间另有玄机。
马谡立刻将魏霸的军报通报全军。一听说魏霸又打了胜仗,而且是击败了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魏军精锐,蜀汉军顿时士气大振。
马谡随即安排强渡湍水。
魏军士气受挫,在马谡的强攻下岌岌可危,只得向曹宇请求支援。
马谡也要求魏霸立刻南下,一方面牵制曹宇,一方面夹击东岸的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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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特种战士
魏霸随即下令全军渡过湍水,列阵而行。战车在最外侧,武卒们走在内侧,连弩车、霹雳车又在内侧,其他人全部沿河而行。有湍水为掩护,魏霸只要防着一侧就可以了。
有霹雳车、连弩车这样的重型军械随行,他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他离郦县也不过三十里,再慢,两三天也肯定能到了,所以他根本不抢时间,要抢时间的反而是曹宇。
因为魏霸的袭击,在湍水东岸列阵的三千魏军全军覆没,现在驻守郦城的魏军总数不超过三千,以马谡两万多人的兵力,如果不是为了尽可能的发挥军械的优势,减少伤亡,如果不是顾忌虎豹骑在侧,马谡早就把郦城拿下了。现在,在魏霸在一旁牵制虎豹骑,马谡当然更轻松了。
可是曹宇的处境却有些艰难了。
本来七千魏军守郦城,再加上他带来的虎豹骑、武卫营接应,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稳稳当当的事。可是因为他的疏忽,魏霸全歼了三千魏军,又利用他的愤怒击败了虎豹骑、武卫营,重创了魏军的士气。现在魏霸成功在湍水东岸立稳了脚跟,正一步步的逼向郦城,一旦让他和马谡合兵一处,那郦城就很难守住了。
除非他能先将魏霸击杀在湍水东岸。
曹宇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可是魏霸却不肯给他一点点机会。魏霸的行动速度很慢,警戒却非常严密。连弩车装满了箭矢,随时都可以发射,霹雳车虽然不可能装弹,却也是安装了配重,随时随地可以停下,装上石弹就可以战斗。
曹宇找不到突袭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魏霸慢慢的逼向郦县。第一天,魏霸只走了十里,第二天,他又走了十里。傍晚扎营时。留郦县只剩下十里路,明天如果速度快一点,中午就可以和驻守在湍水东岸的魏军发生接触。
曹宇心急如焚。他把陈泰、许定请来商议,三人围着火塘而坐。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轻声商议着。短短的两天时间。曹宇就瘦了一圈,眼圈发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许将军,武卫营的士气如何?”
许定看了陈泰一眼,简洁明瞭的说道:“可以一战。”
陈泰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许定说的可以一战是因为将士们经过两天的调整,士气有所恢复,可以一战,还是说将士们还想着和魏霸拼命,这才可以一战。虽然都是可以一战,但意义却完全不同。如果是后者,那说明他们还没有恢复理智,特别是许定本人还没有恢复理智,贸然与魏霸再战,是非常危险的。经过上一次的战斗,陈泰重新回顾了他所知道的魏霸战绩,他发现魏霸非常善于利用人的心理弱点安排战术。对这样一个敌手,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才行。
“虎豹骑还没有缓过劲来。”陈泰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大王,我建议以守代攻,不给魏霸机会。陛下已经调了一万人过来,离我军还有三十里,明天肯定能赶到,有了这些人马,守住湍水防线肯定没有问题。”
许定摸了摸浓密的花白短须,没有吭声,不过从他的神色看得出来,他不赞成陈泰的这个决定。曹宇想了想,反问道:“玄伯觉得仅凭我们无法击败魏霸?”
陈泰默默的点了点头。
曹宇吐了一口气:“我知道,士气未复,很难以寡敌众。玄伯,就按你的办,我们不能再有闪失了。”
陈泰如释重负,把目光转向了许定。见曹宇做出了决定,许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
魏霸站在湍水边,看着马谡从浮桥上大步走过来,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老远就拱起手笑道:“幼常兄,辛苦辛苦!”
马谡伸手扶住了魏霸的手臂,随即问道:“子玉,你真有办法击败虎豹骑?”
魏霸眨了眨眼睛:“如果幼常兄觉得我没有把握,你还会来吗?”
马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子玉,你还真说对了。我虽然对你的战术还不甚清楚,但是我对你非常有信心。你说没问题,我就相信一定没问题。”
“幼常兄,请!”魏霸侧身相邀,把马谡请到了大帐中。傍晚扎营之后,他就立刻派人去请马谡到营中一叙。按说他虽然是镇南将军,军职比马谡高,可是他既然连大将的指挥权都让出去了,一心要捧马谡出头,当然不会再摆这个谱,一定要马谡来见他。
他请马谡来,是因为他决定把突破口放在这里,而不是郦县。
有他在东岸掩护,湍水已经不成问题,没有必要一定在对魏军有利的阵地上死磕,完全可以在自己选择的地方渡水。此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当时他离郦县太远,渡水之后,还是要迂回到郦城附近,不如靠近一点方便。
魏霸把马谡请进了大帐,围着火塘坐下。火上吊着铜壶,壶里煮得鱼,鱼香四溢。魏霸亲自拿了碗,先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给马谡,自己又盛了一碗,捧在手心里,看着马谡笑道:“如何,这汤熬得正是时候。”
“好汤。”马谡呷了一口汤,连连点头:“不过,如果加上一点虎骨豹髓,那就更好了。”
魏霸忍俊不禁,勾了勾手指。楠狐立刻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头小牛犊一般的猛犬,耷拉着血红的舌头,静静的立在帐门口,眼神扫过马谡的面庞,像是两柄锋利的短刀,透着血腥和凶悍。
马谡吃了一惊,虽然没有失态,却多少有些紧张。他看看魏霸,魏霸微微一笑,给楠狐使了个眼色。楠狐手一指:“坐!”
那两头猛犬立刻顺从的坐了下来。
“卧!”
猛犬又乖巧的趴在地上,把大脑袋搁在两条前腿上,讨好的看着楠狐。
“匍匐前进!”
两头猛犬扭动腰身,伏地而行,绕着马谡和魏霸转了一圈,又伏倒在楠狐的腿边。
楠狐从火塘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木柴,扔到它们面前,喝道:“咬!”
那两头猛犬立刻低下头,叨起柴火。
马谡的眼睛顿时直了。狗能听人话,坐卧都没问题,可是还会匍匐前进,这就很神奇了。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两头猛犬居然不怕火。在他印象中,所有的动物都怕火,狗也不例外。
“这是……神犬?”
“神犬营的神犬,大概有五十头,每一头都能如此。”魏霸嘿嘿一笑:“这就是我的特种战士,我给虎豹骑准备的大礼。怎么样,幼常兄觉得有把握吗?”
马谡看了魏霸一眼,不禁仰面大笑。他指了指魏霸:“子玉,你啊你,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奇思妙想,简直是层出不穷啊。谁和你做敌人,真是一件不幸的事。”
魏霸微笑道:“我觉得和幼常兄做朋友,是最荣幸的事。”
……
曹宇刚刚睡着就被人叫了起来,亲卫告诉他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魏霸在湍水上架起了十几座浮桥,马谡率领大军从郦县赶来,正在渡河,看样子,魏霸是准备在这里渡河,然后再从背后攻击郦县。
曹宇大吃一惊,他还想着怎么拖住魏霸,再坚持两天呢,没想到魏霸却要连夜渡水,主动进攻了。魏霸的兵力不足,不可能主动脱离阵地,主动进攻他,可是有了马谡,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就算步卒追不上骑兵,可是以马谡的优势兵力,将虎豹骑赶离郦县却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郦县背后的阵地就守不住了,郦县失守事在必然。
曹宇不敢怠慢,立刻整军出营,虽然虎豹骑和武卫营加起来只有四千人上下,可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勉力而为,先挡一挡马谡,坚持到援军到来。
曹宇一声令下,许定立刻率领武卫营出营列阵,陈泰则指挥虎豹骑在两侧立阵,做好冲锋的准备。大军出营之后,看到宽达百步的湍水水面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一队队蜀汉军正在列阵。两千多魏家武卒站在最前方,严阵以待,在他们的身后,可以看到霹雳车高大的支架。
曹宇咬咬牙,正要下令出击,虎豹骑的后阵突然传来一阵马嘶。一匹战马人立而起,将马背上的骑士摔倒在地,紧接着冲出队列,又蹦又跳,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的骑士被它拖着上下翻滚,像个麻袋。
曹宇大怒,正要下令斥责,又有两匹战马冲出了队列,狂奔而去。紧接着又有几匹战马发了狂,原来严整的骑兵战阵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曹宇又惊又怒,厉声吼道。
陈泰也非常狼狈,他没想到大战在即,一向训练有素的虎豹骑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匹接一匹的战马发了狂,而形势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用蜀汉军攻击,这支闻名天下的精骑就会自乱阵脚。
“肃静,肃静!”陈泰拨转马头,向混乱的地方迎了过去。突然之间,一个黑影从一匹战马的腹下冲了出来,一跃而起,扑向陈泰。
陈泰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大叫一声,趴在了马脖子上。
楠溪部落的神犬奔雷从他的背上一掠而过,扑到了一名亲卫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那名亲卫的脖子,顺势把他扯下了马背,然后甩了甩头,再次消失在马腹下,只留下亲卫捂着鲜血泉涌的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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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09章 狼来了
五十余头猛犬,借着夜色的掩护,瞒过了周边警戒的魏军斥候,潜进了虎豹骑的阵进,在战马腹下灵活的穿行,张开血盆大口,撕开战马的腹部,从战马的腿上撕下一块块皮肉。
虎豹骑的战马都来自于北疆,高大健壮,训练有素,列阵时秩序严谨,绝不可能出现莫名其妙的骚动。可是战马毕竟还是畜生,哪怕是再训练有素,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不可避免的乱蹦乱跳起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马背上的骑士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来控制,就被战马掀翻在地。
而那些灵巧的猛犬则自如的穿梭在马腹之下,在战马吃痛反应过来之前,一路向前突袭而去。在它们的身后,留下一声声惨烈的长嘶,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阵型严整的虎豹骑,天下最强的虎豹骑,突然间变成了一群刚刚跨上马背的骑士,根本控制不住胯下的战马,被狂暴的战马拖得头晕眼花,有的直接被马蹄踢中,一命呜呼。
更让他们惊恐的事,他们根本不知道战马为什么发狂。战马再聪明也不会说话,无法告诉主人它究竟受到了什么攻击。而措手不及的骑士忙于控制战马,脱离险境,更不可能注意到马腹中穿行的幽灵,就算有人偶尔看到,黑暗之中,也不会认出是什么,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惧。
骚动如吹皱的春水,由后阵迅速向前阵漫延。陈泰还没有回过神来,虎豹骑的一半阵地已经大乱,前面的阵地虽然还没有乱,却也被后面的突发情况惊住了,一个个骑士在马背上转过身,看着突然间像发了疯似的同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战马发了狂,失去了控制。
陈泰心有余悸。他刚才那一瞥,看到了一个狰狞的面孔。看到了两只獠牙。再回头的时候,随身亲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其他的亲卫目瞪口呆,看着那头野兽消失的方面。连声惊呼:“狼!狼!”
陈泰心头一紧。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依稀听人说过。诸葛亮征南蛮的时候,蛮人头领有驱役猛兽为兵的,魏霸同样征讨了南蛮。比诸葛亮还要更进一步,诈称什么神将,收取蛮人为兵。他的手下会不会也有驱役猛兽的蛮人?斥候营的确传来过一些类似的消息,说蜀汉军的斥候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而阵亡的斥候尸体上也偶尔见过被野兽咬过的伤痕。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陈泰的心头,他转过头,看向那道不断向前延伸,不甚清晰,却能够感觉得得到的恐惧之波,仿佛看到一群猛兽正在其中推波助澜,张开血盆大口,将虎豹骑的骑士一一吞入腹中。
“小心马下——”陈泰大声怒吼起来,拨转马头,策马飞奔。
他的反应太慢了,根本赶不上那道恐惧之波的延伸速度,而虎豹骑的骑士甚至没明白过来他在喊什么,战马就突然狂躁起来,失去了控制。
虎豹骑不战自溃。
几乎在同时,蜀汉军的营门大开,两千精骑冲出了营门,卷起两道狂飚,冲向魏军的两翼,扑向阵脚大乱的虎豹骑。他们没有和虎豹骑正面相撞,而是在离虎豹骑阵地百余步的地方飞驰而过,在经过虎豹骑的时候,他们举起了手中的连弩,扣动弩机,射出一蓬密集的箭雨。
如果是在平时,哪怕现在是夜里,虎豹骑也不会有任何示弱,肯定会驱动战马,冲上前去,将任何敢挑战他们的敌人冲得七零八落,杀得落花流水。可是现在,他们未战先乱,连战马都控制不住,哪里还谈得上加速冲锋。面对疾驰而来的敌骑,面对刺破黑暗,扑面而来的箭雨,他们连举起盾牌都非常勉强,纷纷中箭,惨呼着摔落下马。
密集的箭雨加剧了虎豹骑的混乱,人喊马嘶,惨叫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几匹战马冲出队列,却不是勇敢的骑士去迎战敌人,而是战马甩掉主人,本能的逃离了混乱漩涡。可是这些可怜的战马依然没有逃脱危险,它们被乱箭射中,惨嘶着倒在地上。
蜀汉军精骑飞驰而过,不停的扣动手中的弩机,将一枝枝利箭射向虎豹骑。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威镇天下的虎豹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一伙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的敌人无情的羞辱、屠戮。
虎豹骑的勇士们气得暴跳如雷,有人奋力控制战马,向那些敌人冲去,可是他们人单势孤,面对蜀汉军流畅的冲锋阵形和密集的弩箭,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碰到对方就被射杀,即使有少数人冲了过去,面接接踵而来的敌人,他们也先后被杀死在阵前。
陈泰勒住了战马,绝望的看着奔驰的蜀汉军骑兵,看着惨呼连连的虎豹骑。
曹宇张大了嘴巴,看着混乱不堪的虎豹骑,心不住的下沉,无助的悲哀笼罩了他的身心。他觉得今天的夜风尤其的冷,冷得彻骨,冷得能冻僵人的血液。
魏霸站在指挥台上,看着远处一团摇曳的火光,看着那两道飞驰的火龙,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的特种战士立功了,闻名天下的虎豹骑失去了战斗力,就像猛虎被拔去了爪牙,只剩下挨打的份。没有了虎豹骑,只剩下士气不振的武卫营,曹宇败局已定。
魏霸一撩大氅,冲着马谡拱拱手:“幼常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马谡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连连点头:“子玉,小心些。”他又转过头,对笑得合不拢嘴的魏风说道:“子柔,立功的机会到了,不要留手。”
魏风连连点头,转身看了看魏霸。用力的拍拍魏霸的肩膀,另一只手揽过魏武:“子玉,子烈,你们要小心。”
“兄长,你也要小心。”魏霸、魏武齐声说道。
“好!”魏风大笑,松开手,转身大步离开。
片刻之后,魏家三兄弟各领本部精锐,杀出了大营。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蜀汉军士卒越过湍水。冲上河岸。杀向武卫营的阵地。
“杀——”魏武拔步飞奔,举刀狂啸。
“杀——”王双、王徽手举长刀,紧紧跟随。
“杀——”甲士们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排成雁行阵。以魏武、王双、王徽三人为锋。势不可挡的杀向武卫营的阵地。他们在战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们的战甲在火光上灿烂如星辰,他们就是利剑上闪烁的剑锋。
在他们的身后,魏霸、魏风各率数百武卒掩护侧翼。杀气腾腾。
更多的武卒和亲卫营将士排着散而不乱的阵型,斗志昂扬。
许定的后背涌出一阵阵的冷汗,遍体生寒。他身边的武卫营将士虽然没有退却,可是粗重的喘息声却响成一片,从未有过的紧张攫住了他们的心神。
他们今天将面临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狼来了!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马谡走上了指挥台,看着魏家三兄弟势不可挡的杀入武卫营的阵地,看着他们席卷武卫营,心里充满了庆幸。魏霸的神犬营果然威力不凡,轻而易举的就击破了虎豹骑的阵地,将恐慌和混乱带给了魏军,从心理上先给魏军一个重创。
再接下来,就只剩下武卫营了。武卫营被魏霸重创在先,士气未复,现在又面临数倍于已的强敌猛攻,哪有幸存之理。
这一战胜负已定。
郦县已经是囊中之物。
湍水防线已经突破,接下来,他就可以旌指宛城了。
这一切都是和魏霸合作的结果。马谡非常欣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接受了魏霸的建议,放弃了丞相诸葛亮,加入了弃子联盟,并且成了其中的主导。邓芝年纪太大了,不会有太高的期望,坐镇一方足矣。魏霸还年轻,已经是镇南将军,暂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野望,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核心人选。
而魏霸让出指挥权,无疑已经默认了这一点。现在,他更是亲自为他冲锋陷阵,愿意奉他为长的心意表露无遗。
马谡不由自主的笑了。当初他们怎么会认为魏霸是个不安定因素呢,丞相怎么会一直试图压制他呢?这实在是一个错误。丞相一生聪明,这却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当然,这不是丞相唯一的错误。至少,当初要杀他马谡也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丞相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怎么会放弃了我和魏霸,偏偏选中了姜维?
丞相,你会后悔的。
马谡扫视了一眼战场,慢慢的举起手,轻轻的向前一指:“击鼓,全军出击!”
战鼓声炸响,蜀汉军士气如虹,卷起一道道狂涛巨浪,涌向摇摇欲坠的武卫营阵地。武卫营将士面对劲敌重甲士和魏家武卒,本来就已经杀得很辛苦,再听到蜀汉军全军出击的战鼓声,再也坚持不住了,有人开始撤退。
曹宇也坚持不住了,他不停的回头看,希望看到援军的影子。在他出阵的时候,他就派人向三十里外的援军求援,请他们迅速赶来接应。不过蜀汉军的攻击太过突然,太过犀利,现在恐怕使者还没有到援军的大营,他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大王,快走!”陈泰带着几个亲卫飞奔而来,飞身下马,拉着曹宇的马缰,气喘吁吁的说道:“大王,事已至此,还是大王的安全为上,立即撤退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曹宇沉默片刻,忽然头一仰,长嗥一声,“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仰着脸,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身子晃了晃,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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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10章 弃守之间
曹睿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没能将手抬起来,似乎他所有的力气都被曹宇的这一封军报抽得干干净净。
这个结果太让人惊骇了,五千真正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郦县失守,湍水防线全面崩溃,马谡、魏霸在数日之间接连攻克——不,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夺取了冠军、穰县,大军推进到房川水一带。赶去支援曹宇的一万援军眼睁睁的看着马谡、魏霸攻城掠地,却不敢轻易上前交锋。
连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都被打败了,他们这一万人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蜀汉军有三万之众,士气正锐,他们冲上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好在曹宇、陈泰虽败,却还没忘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渡过房川水,组织起了一道防线,护卫着宛城。虽然这道防线远远不如湍水防线,至少能给宛城提供一点预警,不至于让蜀汉军兵临城下。
曹睿非常失望。曹宇是宗室,陈泰是汝颍世家的年轻英才,这两个人联手,又有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真正的精锐,还有湍水防线,居然没有拦住魏霸、马谡,他还有什么办法来挽救这个危局?
曹睿请来了刘晔,蒋济。刘晔和蒋济听到这个消息,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
“两位爱卿,有何妙策教我?”曹睿好容易才稳住了心神,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惊惶失措。
刘晔原本是建议以守代攻。固守宛城,现在看到魏霸、马谡攻势如潮,步步紧逼,他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可是,就此建议撤出宛城,放弃南阳,那责任也不小。将来一旦追究起责任来,他就要负重大责任。
“陛下,魏霸诡计多端,我军伏击不成。反受其害。也有意外的成份在里面。如今之计,不如撤回房川水的大军,坚守宛城,以待其弊。”刘晔顿了顿。又说道:“宛城还有精兵三万。存粮也能供应大军数月。足以坚守,魏霸再善战,难道他还能飞进宛城?”
刘晔的话还没说完。蒋济咳嗽了一声:“陛下,臣以为不妥。”
“怎么不妥?”
“魏霸不仅擅长野战,同样善于攻城。陛下还记得魏霸是怎么攻克严关的吗?陛下还记得魏霸是怎么攻克南乡的吗?”
曹睿激零零打了个冷战。严关之战,他比蒋济还要清楚,夏侯玄的报告里曾经详细描述过。南乡之战,他也听曹宇说过个大概,其他的也许不清楚,可蜀汉军飞进城却是曹宇亲口确认的。
连严关那样的关隘都能攻克,连南乡都能飞进来,宛城又算得了什么?宛城其中只是地理位置重要,城池坚固,但是论地理险要,根本不如严关,甚至不如南乡。
刘晔正要再劝,蒋济给他使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刘晔只好闭上了嘴巴,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护军有何高见?”曹睿皱起了眉头:“放弃宛城,放弃南阳?”
蒋济摇摇头:“南阳是中原门户,不可轻易放弃。宛城从秦汉以来,就是五都之一,是南方重镇,也不可轻言弃守。不过,形势紧急,臣以为当以一名重将守宛城,陛下当以国事为重,退守洛阳。”
曹睿没有吭声。他明白了蒋济的意思,南阳太危险了,最后能不能守住,谁也说不准,你留在这里,一是安全没有保障,二是如果在你手里丢了南阳,对名声不利。御驾亲征,打赢了是好事,打输了,也有损名声。先帝为什么英年早逝?和他好酒色当然有关,可是接连几次东征都无功而返,最后还被人袭击,连舆驾卤簿都被人夺了去,脸面无存,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这个窘境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但是,如果要保全脸面,那就必须把南阳的重任交给一名重将,而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司马懿。
此时此刻,曹睿已经顾不上再压制司马懿了,先守住南阳再说。可是要调司马懿守宛城,那就必须先放弃樊城,放弃了樊城,李严就会进兵宛城,司马懿到时候能不能守住宛城,坚持到蜀汉军退兵的那一刻?襄阳、樊城一失守,南阳就剩下宛城最后一个要塞啦,而且宛城的地理形势远远不如樊城、襄阳险要易守。
曹睿犹豫不决。
蒋济和刘晔告辞下殿,刘晔还是最终没忍住:“子通,为什么要劝陛下离开宛城?陛下一走,军心必散,就算骠骑将军退守宛城,无险可守,也未必守得住。”
“是南阳重要,还是陛下重要?”蒋济反问道:“不错,陛下如果留在宛城,还能坚持得住,可是如果陆逊北上攻击昆阳,切断陛下退路,那怎么办?就算宛城还安全,中原呢?河北呢?”
刘晔眉头紧锁,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存亡之秋啊。”
……
司马懿腾的站了起来,眼睛瞪得瞪溜圆,手里的军报哗哗作响。
“郦县失守,虎豹骑、武卫营全军覆没?”
坐在一旁的司马昭手一抖,手里的笔落在纸上,迅速洇成一个大墨团。他却根本没注意到,只是盯着司马懿惊讶的面容,失声道:“怎么可能?”
“你们别奇怪,这件事……还就是真的。”司马师苦涩的笑了一声:“我派出的细作也回来了,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第一次的对决也就罢了,明显是魏霸挖了一个坑,激怒曹宇,让他跳了进去。可是后来那一场夜战,却有些诡异,虎豹骑无故自乱,未战先溃,实在让人想不通。”
“这竖子,还真是神了。”司马懿渐渐的恢复了平静,重新拿起军报看了一遍:“这么说来,他已经不是弱者了,能正面击败武卫营,他的实力非同小可,不仅在蜀汉军中,就是放眼天下,也算得上是实力强劲。真是人才啊,短短几年时间,就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孺子变成了一方重将。”
“父亲,不仅是他的实力让人吃惊,他的隐忍更让人叹服。”司马师把细作打探的消息详细的说了一遍,对魏霸有功而不居,却把马谡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做法赞不绝口。司马懿听了,也连连点头。他比司马师还要明白魏霸的处境,对魏霸的做法当然更有体会。一个年轻人,能够有这样的心性,那是非常可怕的。司马师比魏霸还要年长几岁,也算得上同龄人中心机深沉之人,可是和魏霸相比,他有时候还是显得沉不住气。
这人倒和当年早夭的曹冲有些近似,少年老成。
这是个劲敌啊。司马懿暗自感叹道。
“父亲,如此看来,我们可能不用再守樊城了。”司马师笑了笑,可是笑得非常勉强。放弃樊城,虽然他们父子不用承担责任,相反,因为李严一直没有强攻,他们“守”住了樊城,还是有功的,可是放弃樊城就意味着魏国放弃了南阳,对全局来说,绝不是一个利好消息。
“嗯,魏霸、马谡进入南阳腹地,不会立刻围攻宛城,自然会回头扫清障碍,我军有被切退后路的可能。陛下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应该会命令我后撤,不管是退到哪里,樊城肯定是守不住了。”司马懿长叹一声:“天下局势,于我大不利啊。”
司马师兄弟也跟着叹息不已。
……
“好!”李严一掌拍在案上,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笑容绽放,他将军报抖得哗哗作响。“子度,你看看,你快看看,魏霸他们又打赢了。虎豹骑啊,他们把虎豹骑给灭了。”
孟达也吃了一惊,连忙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大腿:“好啊,这下子司马懿肯定坐不住了,樊城唾手可得。”
“嘿嘿,唾手可得不至于,不过,司马懿后路不稳,大概不会死守了。”李严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在地图前站定。他轻哼一声:“哼哼,有魏霸、马谡相助,全取南阳的机会大增。子度,我们得留心孙权,他拿下江夏之后,一直按兵不动,我怀疑他别有用心啊。”
孟达微微一笑:“将军一定有所准备,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严歪了歪嘴,侧着头,看着孟达,若有所思。孟达摸摸胡子,笑了起来:“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吗?”
李严无声的笑了:“不,我是在想,丞相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想法。他会不会后悔没有将马谡和魏霸调到陇右去,否则他现在也不会顿兵坚城之下。子度,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解决南阳的战事?”
孟达沉吟片刻:“依我看,不管南阳战事的最后结果如何,战事却会在春耕之前结束。打到现在,我们的军粮储备可用得差不多了,吴懿把汉中的储粮都运去了陇右,我们……支持不了太久。”
李严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抹戾色从眼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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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11章 天生赌徒
马谡挥师东下,连克冠军、穰县之后,将整个湍水防线收入囊中,大军直抵房川水流域,再克涅阳、安众,一路势如破竹,直指新野。
曹睿咬牙坚持,下令坚守新野。
新野是南阳郡的要塞之一,南来北往,都要经过新野,光武帝当年从新野起兵,而刘备进入荆州之后,也在新野镇守多年。在三国野史中,诸葛亮出山三把火,第一把火在博望坡,第二把火就在新野。
火烧新野纯属子虚乌有,但刘备驻守新野多年却是事实。也正是在新野,刘备慢慢开始与荆襄豪杰相处,这才积累下人脉,为后来争夺江南四郡,并进取益州,三分天下打下基础,而这些人也是今天蜀汉朝堂上荆襄系的骨干。
“我当年跟随先主离开荆州的时候,还没有你现在大。”马谡用马鞭指着远处的新野城,感慨的说道:“当时谁也没想到,再一次回到荆州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
魏霸笑笑。马谡这句话里的怨气可不小啊。
当年追随是备的那些荆襄豪杰中,最瞩目的当然是如今的丞相诸葛亮,但绝不仅仅是诸葛亮。诸葛亮只是荆襄系的代表之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倒不是说诸葛亮的能力不行,而是诸葛亮人脉虽广,却没有家族实力为后盾,无法直接帮助刘备收拢荆襄士族。
当时在刘备帐下真正有实权的还是荆襄本地的士族,比如殷观。比如向朗。刘备取江南四郡,为荆州牧的时候,殷观是主簿,而向郎则督秭归等四县军民事,控制着刘备通往益州的最重要的几个县,实权不亚于关羽、张飞、赵云等元从系将领。
宜城马家虽不能说首屈一指,可是实力同样不可小觑,更重要的是马家兄弟是诸葛亮的死党。诸葛亮的两个姊夫——蒯祺和庞山民都没有追随刘备,丈人黄承彦虽然有名气,但除了将女儿嫁给诸葛亮之外。也没有帮上诸葛亮太多的忙。真正全力支持诸葛亮的是以马家、杨家兄弟为首的一帮人。
现在殷观已经死了。向朗闲居,与诸葛亮最亲近的马氏兄弟一个死,一个差点死,而且是差点死在他自己的手上。荆襄系内部分崩离析。已不待言。
此时此刻。马谡只提先帝刘备。却不提诸葛亮,显然对诸葛亮要杀他顶罪的事耿耿于怀。当时他还很仗义的说愿意一死,为诸葛亮分担责任。可是当那份豪情渐渐褪去之后,剩下的只有心结。
对马谡的心理,魏霸非常清楚。当初他之所以要一直等到诸葛亮下了斩杀马谡的命令之后才出面向诸葛亮求情,就是要造成这个既成事实,在马谡和诸葛亮亲密无间的关系之中硬生生的插进一根刺。
如果,这根刺已经茁壮成长,这个当年以诸葛亮为父兄的马谡现在已经以反丞相联盟的领导者自居。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魏霸摇动着马鞭,笑道:“不过,如今幼常兄雄师数万,所向披靡,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在攻克宛城之前,一切都是过眼浮云。”马谡迅速把话题转了回来,“子玉,我军虽士气旺盛,攻势凌厉,连克数县,可是宛城未下,新野也在魏军手中,司马懿还驻扎在樊城不动,就以我们的兵力,不论是攻新野还是攻宛城,都力有不逮啊。一不小心,甚至可能野战受挫。你可有什么妙计?”
魏霸耸了耸肩:“幼常兄如果都没什么必胜之道,我又有什么妙计可言。我嘛,小聪明是有一点,可是宛城就在那里,没有兵,我也不可能用牙去啃吧。说实话,如果能用牙啃得下来,我倒愿意试一试。”
马谡嘴角轻轻一挑:“子玉,你就不要谦虚了。按说你是镇南将军,这次战事应该由你指挥才是。承蒙你看得起我,让我来试试手段,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甩手不管,是不是?我们的兵力不足,可是你还有奇兵未动呢。你要是不肯帮我,那我也只好束手旁观了,还是由你来扛这个重担。”
魏霸沉吟片刻:“要说还能动的人马,的确是一些,我师兄赵广和护军将军陈到率领的一万余人还在豫州,如果他们能够西向进入荆州,与我军合力,应该能切断司马懿的退路,逼他放弃樊城。司马懿放弃樊城,骠骑将军就可以北上,这样一来,幼常兄肩上的担子就没那么重了。”
马谡笑了。“那就赶紧让他们来吧,陈群的援军来了之后,魏军还有六七万人在南阳,还有曹睿这样的贵人,仅是我和骠骑将军是吃不下的。赵广身为长兄,也不能总让弟弟和师弟擅美于前吧?陈到与赵老将军齐名,有他来,也可以大大振奋我军士气。”
魏霸满意的点了点头。马谡这么说,就是同意给陈到、赵广分肥了。这次出师,他不求有功,韬光养晦,可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应该如此。不管是兄长魏风还是师兄赵广,他都要给他们争取最大的好处。特别是赵广,拉拢了他,可是拉拢了元从系的最后一根标杆赵云啊。要不是看赵广有立功的机会,赵云能真正安心的替他看家护院?
利益当然不能代表一切,可是如果没有了利益,其他的也都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行,我立刻给他们行文,让他们赶过来支援。”魏霸爽快的说道:“不过,他们的兵力有限,最好能调动吴军一起出击才好。”
“吴军?”马谡眉头微蹙,想了想,又说道:“孙权迟迟不动,大概是在等更实际的好处。能给他这个好处的,也许只有骠骑将军和丞相。骠骑将军现在胜负未卜,孙权未必就信他,能够说话的只有丞相了。可惜丞相现在还没能拿下冀县,要不然的话……”
马谡已经和诸葛亮断了私下里的联系,不过魏霸和魏延还有联系,知道陇右的一些情况,知道诸葛亮在陇右看似情况一片大好,实质上没有太大的进展。冀县还在郝昭的手中,田豫固守榆中,夏侯霸率领五千步骑游弋在外,屡次打劫诸葛亮的粮道,烧毁羌人们刚刚搭起的茅屋,杀死羌人,甚至有一次还奔袭羌人老巢,杀死了大量的留守老幼,搞得羌人很头疼,不少人来而复返,诸葛亮的屯田也大受影响。
要攻克冀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郝昭这个硬骨头给诸葛亮找了个意想不到的麻烦。附近其他诸县都已经向诸葛亮投降,但是因为冀县不下,诸葛亮的主力不能离开冀县,无法征讨更远的地方,金城、西平等地还在观望,武威、张掖更是不把诸葛亮放在眼里。
陇右其实已成胶着之势,就目前看来,在郝昭断粮之前,诸葛亮除了强攻,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强攻也不易,有马钧这个技术人才在城里,诸葛亮在军械上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马谡当然不希望诸葛亮太顺利,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只有诸葛亮才有这个底气让孙权相信,迫使孙权配合蜀汉军攻击魏军,夺取南阳。而诸葛亮显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一直对南阳的战事保持沉默,甚至是暗中较劲,争夺资源。吴懿不肯来南阳助阵,却把汉中的储粮大量的运往关中,运往陇右,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表示。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诸葛亮的把握更大。他需要的是时间,他也有时间,而李严、马谡却没有太多时间了。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他们的战事坚持不了太久。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幼常兄,既然如此,我来试试吧。”魏霸用马鞭敲打着手心,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们两手准备,如果孙权愿意配合,我们就干掉曹睿,吃下南阳。如果孙权不配合,那我们就教训教训孙权,把他赶出荆州。”
“那怎么行,岂不是让魏国坐收渔翁之利?”
魏霸挤了挤眼睛:“不会的。我们打起来,曹睿正好喘口气,我想,也许他会把主力调往陇右,去救冀县。”
马谡恍然大悟,他指了指魏霸:“子玉,你这可有点耍无赖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魏霸耸耸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个镇南将军,管好我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这天下大势可不是我能问的,还是留给丞相、骠骑将军与幼常兄这样的高人操心吧。哈哈哈……”
魏霸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放声大笑。马谡想了一会儿,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你啊你,不仅在战场上奇计百出,在朝堂上也是变化无端,不循常规。”
“弱者和强者斗,如果总按规矩来,还有胜利的希望吗?”魏霸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什么人最希望稳定?当然是那些已经得到了好处的人。投鼠忌器,谁的器最大,最值钱,谁的忌惮就越大。我嘛,本小利大,只适合做个赌徒。”
马谡眼神一凛,意味深长的看了魏霸一眼。魏霸这番话,与其说是说与远在陇右的丞相听,不如是说给他听。
一无所有的赌徒是可怕的,手里捏了刀的赌徒更可怕,谁要是不长眼惹了他,他随时可能化身为暴徒。有了不菲的家私,还保持着一颗光棍的心,这人得多无赖啊。
难怪他无往而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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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12章 破罐子破摔
魏霸带着两百亲卫骑赶到了襄阳。李严非常惊讶,如今双方交战,司马懿如果知道魏霸轻装简行,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派兵阻击魏霸。
“子玉,你这么做太冒险了。”李严忍不住沉下脸,责备道:“万一出了事,如何是好?”
魏霸知道李严如此紧张,大部分是为他自己的利益考虑,小部分是演戏,不过他也不揭穿,开门见山的说道:“骠骑将军,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冒点险。”
“什么事这么紧急,能让你不惜自己的性命?”
李严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大致明白了魏霸在说什么。他挥了挥手,让亲卫们退下去,只留下他的外甥邓贤一人。
魏霸坐了下来,把不久前的行动简略的说了一遍。这些之前都已经通过军报传递给李严了,现在再说一遍,不过是为后面的话做个引子。
“我军总兵力不足七万,魏军总兵力也在六七万左右,双方兵力相当。因为将军轻举襄阳,马长史湍水大捷,我军士气略占上风,却不足以取胜。现在魏军据城不出,显然是要以坚城疲惫我军,待我军无粮自退。”
李严微微颌首,这个问题正是他最头疼的事。
“如今之计,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此撤退。这样一来,前面的所有战果都付之东流,得其名而不得其实。”
李严一声不响,紧紧的盯着魏霸的脸。很显然,他对这个建议根本没有兴趣。
“要么就联合吴军,夹击魏军。”
“如何联合吴军?”李严应声问道:“孙权屯兵江夏,坐观成败。扬州听说倒是打得挺积极,不过张郃一到,他们大概也只能撤退了。”
“是的。”魏霸点点头:“而今之计,汉吴若不能联合作战,必然两不利。若能联合作战,我军得南阳,吴军得江淮。孙权之所以观望。大概还是信不过我等。”
“那你准备如何破解?”
“我想。就目前而言,真正能让孙权有信心的,大概只有丞相。”
魏霸着重点出“目前而言”四个字,就是为了照顾李严的面子。同时提醒他攻取南阳对他的重要性——攻取了南阳。你就能和丞相平起平坐。说话才有份量,现在嘛,还略逊一筹。尽管如此。李严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不过,他沉思了片刻之后,还是按捺住心中的烦闷,问道:“那你待如何?”
“若将军信我,我愿意去和孙权交涉。”魏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未算胜,先算败,行此计之前,需要将军做好真正放弃南阳的准备。”
李严的眉头皱了起来,两道法令纹深如刀刻。他死死的盯着魏霸,魏霸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他知道,李严骑虎难下,除了此计,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果然,过了良久,李严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你有几成把握?”
“若得将军支持,大概有六七成。如果将军不支持,一成也无。”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只得勉力一试了,希望你能说服孙权和丞相。”
“借将军吉言。”魏霸微微躬身致意:“多谢将军宽容。”
李严笑了起来,没有声音,眼神闪烁如鹰,寒冷如冰。
商议已定,李严随即下令冯进率水师北上,自己则留下一部分人监视樊城的司马懿,主力则赶往邓塞。与此同时,马谡率领大军南移,做出与冯进会合,攻取邓塞的架势。
司马懿非常紧张,立刻派人向曹睿求援。他虽然有樊城,可是樊城根本容不上三万大军,他的大部分主力还是驻扎在城外。如果李严和马谡合兵一处,先取邓塞,再攻樊城,他必然要受到重创。
就在司马懿紧张万分的时候,魏霸派人到江夏召费祎立即前来。
两天后,费祎赶到了襄阳,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张温。
魏霸在岘山习家旧宅设宴迎接他们。
习家大部分人都跟着刘备入川,还有一些人老弱留在襄阳,不过这些年襄阳兵火连连,已经没几个人了。曾经的习家大院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老树枯藤。李严夺取襄阳之后,魏风特意派人收拾了一下,又找到了夫人习氏的姑姑,也就是嫁给庞统弟庞林的那个。庞林随黄权降魏之后,封列侯,现在官居钜鹿太守。习氏本可以随官,但是她故土难离,一直守在襄阳。因为这层关系,习家虽然破败,原本的土地宅院还算是保全了不少。
习氏知道魏霸虽然是魏家庶子,却是魏家真正的希望所在,习家要想有所发展,对这个少年可不能有任何怠慢。这一点,她的从女习夫人早就从成都写来了家书。是以习氏花了不少心思,整治出了一个院子,供魏霸临时居住。
魏霸又派武卒们将习家收拾了一下,特别把习家鱼池换了水,重新放了一些鱼进去。费祎和张温赶到的时候,魏霸就在鱼池边钓鱼。
费祎笑道:“子玉好悠闲,骠骑将军在准备樊城大战,你却在这儿钓鱼?”
张温也凑趣的笑道:“不知镇南将军是钓鱼,还是钓人?”
“既不钓鱼,也不钓人,不过借习家一宅,以度残生。”魏霸晃了晃鱼杆,也没起身,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两个马扎,示意张温和费祎坐下。
张温和费祎互相看了一眼,觉得魏霸的举动非常失礼,张温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费祎连忙给魏霸递了个眼神:“子玉,惠恕是吴王使者……”
“吴王他妈个球。”不等费祎说完,魏霸忽然暴怒,将鱼杆砸进水中,站起身来,一脚一个,将两个马扎全踢进了水里,指着东南方面,怒吼道:“孙权他妈的是什么意思?当初说好的联手攻魏。结果他拿下了江夏就不动了,这算什么?是想背盟,坐山观虎斗,还是想捅我们一刀?”
魏霸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怀里拿出那份有诸葛亮和李严联合签署的方案,在张温和费祎面前晃了晃。“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既然不讲信用,这个方案就没有意义了。”他说着,三两下将合约撕得粉碎,手一扬,全扔进了鱼池。纸片飘飘洒洒,落到水面上,迅速浸湿,洇成一片。
费祎和张温目瞪口呆,费祎知道这个方案有问题,可是他不明白魏霸为什么突然撕毁这个方案,是想毁灭证据,还是真要和孙权翻脸。张温却是大吃一惊,魏霸这么做,是要报复吴国,向吴国宣战吗?
“没错,以我们的兵力现在搞不死曹睿,拿下整个南阳也是做梦。不过,我们要取江夏、长沙诸郡还是易如反掌的。”魏霸脸色阴沉,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拜托张使回去告诉孙权,让他做好准备,我们再打一场。来人,请张使出去。”
两个武卒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张温往外架。费祎大惊,连忙上前阻拦,魏霸勾了勾手:“费文伟 ,你等会儿,我还有两句话对你说。”
费祎满头大汗,只得给张温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在外面等着。他赶到魏霸身边,又惊又怒。“子玉,你这是干什么?”
魏霸眼睛一翻:“你说我干什么?反正我现在是两头不落好。丞相背地里磨刀霍霍,准备拿我开刀。骠骑将军攻不下南阳,也准备拿我当替罪羊。我只好鼓动他和孙权打一仗,多少补点损失,哪怕是出口恶气也好。打南阳兵力不足,打武昌还是够的,灭不了魏国,先把吴国灭了也不错。蚊子虽小,也是块肉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费祎吓出一身冷汗:“李严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魏霸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不能撤。”费祎的口气软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撤?”魏霸语气非常恶劣:“孙权不帮忙,兵力不足,南阳根本攻不下来。吴懿把汉中的粮全运去了陇右支援丞相,我们难道空着肚子在这里干耗?老子不干了,打不了老虎,我就打狐狸,打不了老鹰,我就打蚊子。”
“可是……”费祎真的急了,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可是丞相还没拿下陇右,你们一撤,他也会前功尽弃。”
“我就是要他前功尽弃。”魏霸一呲牙,眯了眯眼睛。“这样骠骑将军也许心里平衡点,你说是不是?”
费祎哑口无言。他明白魏霸的意思了,这是破罐子破摔,存心给诸葛亮找别扭啊。李严如果停止攻击南阳,转而与孙权开战,那不仅曹睿可以松口气,孙权也会将江淮的人马调回荆州。这样一来,魏吴必然要联合,更加减轻了曹睿的压力,曹睿就可以将主力调往陇右,诸葛亮的压力必然大增。如果诸葛亮被迫撤兵,到时候他还有什么资格说李严的不是?
这是魏霸的自保之策,可是损害的却是诸葛亮的北伐大计。
“子玉,你看这样行不行?”费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一些:“你别急着撤,我先问问丞相的意思,再和吴王商量商量,看看他能不能一起出兵,如何?”
魏霸斜着眼睛看着费祎,沉吟了半晌,这才勉强松了口:“那你可得快点,我们只剩下一个月的粮了。如果不成,我还想早点回湘关过年呢。”
费祎掐指算了算,一脸无奈的苦笑:“行行,我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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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13章 忍无可忍(加更,求月票)
费祎不敢怠慢,他立刻给诸葛亮写了一封急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同时把魏霸的计划转告给了张温。张温也吓了一跳。他和费祎一样,不知道魏霸究竟是真想这么干,还仅仅是虚张声势的威胁。不过,以魏霸的做事风格,他完全有可能真的和孙权翻脸,毕竟攻不下南阳,李严肯定会把他当替罪羊,而他已经得罪了诸葛亮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做任何事来进行补救都是可能的。
诸葛亮能不能拿下陇右,张温不怎么关心,甚至可以说,诸葛亮拿不下陇右更符合吴国的利益。可是如果魏霸和李严为了转嫁责任,调头攻击武昌,那对吴国来说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孙权坐山观虎斗是想占便宜,可不是想惹火烧身。
张温立刻把消息回报给孙权,同时汇报了李严、马谡调兵遣将的事实,他们也许是准备夹击司马懿,但同时也可能是大撤退的前兆。一旦他们放弃了樊城,放弃了南阳,接下来就完全有可能攻击武昌。
对魏霸这样的疯子,谁都不能以常理推测,只能做好应变准备。
在见费祎、张温之前,魏霸就派了一个武卒紧急通知赵统,事情可能有变,接到命令后,你和陈到立刻退出豫州,不要有任何迟疑,越快越好。我会在桐柏山接应你们,你们不用再从江夏境内通过,可径直由汝南进入南阳郡。
忙完了这一切,魏霸重新在习家池边坐了下来,甩开钓杆,悠闲自得的钓起了鱼,仿佛天下太平。
……
赵统接到魏霸的消息之后,和陈到商量了一下,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起营。他在离开之前,还给陆逊送了个消息,很客气的对陆逊说,我军正在围攻新野,兵力不足,我要回去增援。这里的战事就托付给辅国将军你了,愿你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云云。
陆逊莫名其妙,不知道赵统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赵统、陈到不是他的部下,有什么行动,也不需要向他请示,通知他一声,而且这个理由很正当,就已经尽到了盟友的本份了。他虽然派陆岚去劝了一下,却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到、赵统消失在视野之中。
陆逊立刻向孙权汇报。
孙权刚刚接到张温的急报。得知魏霸恼羞成怒,攻南阳不成,要转而攻击武昌泄愤,孙权气得眦睚俱裂,暴跳如雷。魏霸这么做,简直是打他的脸,打不下南阳就来打武昌,你当我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我虽然还不是皇帝,却也是堂堂的吴王,你以为就你年轻有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比你差。什么时候我成了你想打两下就打两下的怂包?当年曹孟德率领大军而来,我都没低头,今天还能向你低头?
在暴怒之后,孙权又有些担心起来。他当然不怕魏霸来攻武昌,可是他也清楚,一旦魏霸、李严从南阳撤兵,转而攻击吴国,不管他们能不能攻下武昌,他梦寐以求的江淮肯定是没戏了。魏霸撕毁了那份由诸葛亮和李严共同签署的方案,蜀汉就不可能再同意他称帝,吴蜀之间转眼就由盟友变成了仇敌。
再想远一点,如果吴蜀交兵,魏国就能抽出兵力支援陇右,那样一来,诸葛亮也会失去攻取陇右的机会,他也就没办法压制李严和魏霸,他会怎么做?不管怎么做,好像对吴国都没什么好处。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真要把魏霸逼到这个地步,最后谁也得不到好处,反而是魏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此战过后,诸葛亮和李严之间的矛盾激化,在分出胜负之前,他们大概也不会再有实力攻魏,魏国依然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这可不是吴国希望看到的局面。
配合李严出兵,可以取江淮,称帝。
不配合李严出兵,就要与李严、魏霸开战,两败俱伤。
孙权左右为难,无法取舍。他既恼怒魏霸对他的蔑视,又不愿放弃快要到手的江淮,转而再和魏霸恶战一场。
接到陆逊的报告,得知赵统和陈到已经撤离豫州,孙权更紧张了。魏霸这么决绝,可不像仅仅是恐吓啊。莫非他已经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孙权立刻派人把张温传回来的消息告诉陆逊,向陆逊问计。
……
冀县,旌旗招展,战鼓喧天,数万羌人正在演练诸葛亮刚刚创新的八阵。
郝昭固守冀县,不肯投降,田豫守榆中,夏侯霸率领五千步骑,依仗着骑兵的速度,行踪不定,不断的袭击蜀汉军。蜀汉军中实力最差的就是这些羌人,在历次战斗中,他们的损失也最大。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装备差,不像诸葛亮统率的蜀汉军有制式甲胄、武器,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不通阵法,打仗的时候一哄而上,一旦遇到不利的情况就作鸟兽散,然后就剩下被骑兵追杀一个结局。
针对这种情况,诸葛亮决定一边屯田一边练兵,练兵的对象就是这些羌人。他改进了八阵,先从千人小阵开始练起,练习熟悉之后,再组合成万人大阵,再组合成数万人的大阵。
诸葛亮城下cāo练,既练了兵,又给城里的守军施加压力,希望郝昭能够认清形势,趁早投降。
可惜,郝昭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不为所动。他派人对诸葛亮说,只要城里还剩下一口吃的,还有一个士卒,你就别指望我投降。要进城,你只有攻进来一条路。
这个结果让诸葛亮很恼火,以至于阵法创新,练兵有成的喜悦都淡了几分。到了这一步,似乎只剩下两条路,一条路是等城里的粮尽,一条路是尽快把这些羌人练成jīng兵,强攻冀县。
因为诸葛亮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李严在魏霸、马谡的帮助下能否攻克宛城,什么时候能攻克宛城。如果被李严抢了先,对他来说就非常不利了。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李严抢在他前面的可能xìng都不大,但是他还是不能放心。
所以他选择了后一条路,加紧训练羌人,争取尽快投入战场,解决战斗。
诸葛亮看着正在cāo练的羌人,看着进退有序的新阵,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
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能将羌人训练到这个地步,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看着正在前阵指挥的姜维,欣慰的笑了。六盘山之败,没有将姜维打垮,反而将他由一块生铁锤炼成了jīng钢,磨砺出了锋芒。有魏霸这个劲敌在,姜维在以令人惊讶的成长。
就和马谡一样。
一想到马谡,诸葛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胸口一阵刺痛。马谡成长起来,他原本应该感到喜悦,可是现在的马谡却成了他的心病。他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马谡和李严并肩作战,这分明是对他无言的反抗,更让他不安的是,不仅马谡背弃了他,连他派过去监视魏延、赵云的监军邓芝都背叛了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丞相!”杨伟穿过战阵的空隙,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噔噔噔”的上了指挥台,气喘吁吁的看着诸葛亮,双手递过一份急报。
诸葛亮花白的眉毛挑了挑,微微颌首,以示对杨伟的嘉奖。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杨伟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轻浮了。他手中的军报显然是一份紧急军报,可是他却没有大惊小叫,只是走得急一点,这已经难能可贵。
“谁写来的?”
“费参军。”
“什么事?”
“南阳有变。”
诸葛亮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接过军报,打开之前,先看了一眼封囊,当他看到那个特定的标志时,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这是一封十万火急的军报,如果不是足以影响全局的消息,费祎不会使用这样的标志。诸葛亮立刻抽出军报,没有看内容,先看了一眼最后的rì期。
费祎标注的rì期比较长:腊月三rì子时三刻,于襄阳岘山习家旧宅。
诸葛亮的眼神顿时缩紧,这里面透露出的每一个信息都让他紧张。一是时间,从费祎写完这封急报,到他收到这份急报,只有五天时间,这是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二是地点,费祎特地点出习家旧宅,其实就是在暗示他,魏霸现在人在襄阳的习家旧宅,而不是在前线。他是统兵的将领,突然回到襄阳习家旧宅,当然不是休假,而是另有原因。
诸葛亮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立刻摊开军报看了起来。军报并不长,他很快就看完了,当他放下军报的时候,他的脸sè红白变幻,眼神凌厉,怒不可遏。
“竖子敢尔!”诸葛亮慢慢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案上,震得案上的笔墨跳个不停,朱砂从砚台里溢了出来,在案上蜿蜒流淌,如血。用黄sè蜀锦包裹着的兵符“啪”的一声歪倒,沾染了一些朱砂,变成了红sè,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
杨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知道这个竖子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魏霸。诸葛亮向来喜怒不形于sè,现在当着他的面骂魏霸是竖子,自然是怒到了极点。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不错的消息。他们父子在魏霸手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偏偏诸葛亮还护着魏霸,这是他们父子心头的一根刺,扎得他们非常难受。现在魏霸要倒霉了,他当然乐见其成,而且非常乐意再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