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喜
次日清晨,林间的光线还昏暗着,但啾啁的鸟鸣声已三三两两的响了起来。
韩吟眼睫微颤了两下,将醒未醒的朦胧间转了个身,习惯性的伸手去搂被子,搂着了,还想接着睡,却被一只手捏住了脸蛋,使劲拧了两下:“起来!”
“痛!痛啊你松手!”韩吟拍开那只手。
“我还痛呢!快起来,腿都麻了。”
韩吟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枕在慕十三的腿上,双手还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姿势无比暧昧而且惹人遐想。
呃——
羞涩难堪是什么玩意?她根本不懂!
她的头一个想法是懊恼,抱到师叔了哎,可是居然睡过去了!第二个想法是不如装睡再抱一会吧!第三个想法……
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慕十三揭破了:“不许再装睡,醒了就起来。”
好吧!
韩吟若无其事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师叔,老胳膊老腿的太硬了啊,枕得我脖子都痛了。”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是了!
他可是被害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早知道她这么忘恩负义没心没肺,昨晚她刚睡过去时就该把她一脚踹飞!
慕十三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目光投向远处时,看见洛云卿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真想问一声他的膝盖怎么如此坚强,谁想才说了一个“洛”字,韩吟就跳了起来往那边跑,于是他想踹人的冲动愈发强烈了。
初春的清晨带着寒气,林间又雾浓露重,韩吟奔过去就看见洛云卿一头墨发被雾气和露水沾得半湿,而且他的脸色都快同躺在那里的苏星沉一样苍白了。
“洛师兄。”韩吟想试着劝说,但才喊了他一声,就见他自己趔趄着要站起来,于是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洛云卿缓了一阵,推开她的手道:“你们先回去吧。”
“不要吧。”韩吟忙道:“我们帮你葬了苏……师兄,然后一块回去吧。”
老实说她是挺痛恨苏星沉的,可是当初要没有遇见苏星沉,她大概也不会遇见洛云卿,更不会有后来的连番际遇,此刻说不定仍在街头流浪,这样一想她又心平气和起来,觉得人都死了,一切恩怨对错都随风而逝,尊他一声师兄也是应该。
洛云卿紧抿着有些干裂的唇,摇了摇头。
“你别这样。”韩吟苦着脸道:“你这样我们会很担心。”
“我没事。”洛云卿将苏星沉的那把飞剑收入乾坤囊中:“我会将他带去葬了。”
韩吟一怔:“带去哪?”
“雩原,万安镇。”洛云卿平静的目光投向遥远处:“他从前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将他葬到镇外的怀玉山中,那个地方很清静,他喜欢。”
压抑着痛苦的平静,有时候比潸然泪下更带感染力,韩吟倒被他这样淡然的述说惹得心里酸楚起来,沉默了一会道:“我们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洛云卿俯身抱起苏星沉,垂着眼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韩吟见他御起飞剑就要走,连忙拦住道:“你身上有伤……”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因为对上了洛云卿的目光,他很平静,但是执着。
这时慕十三走了过来,扬手就往他怀里扔了一只瓷瓶:“这药你带上。”
洛云卿接住瓷瓶纳入怀里,看了他俩一眼,御剑就走。
韩吟仰着头张望:“他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有事,苏星沉都留了命给他,他怎会自轻自贱。
慕十三斜倚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不放心你就追上去好了。”
“好!”韩吟立刻表示赞同:“我们悄悄的跟着他就好,别让他发现。”
“我们?”慕十三微微挑了眉:“是你一个人去,我才不去。”
韩吟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望住他。
装得倒挺像!
慕十三唇角勾起:“这招已经没用了。”
哎,师叔太精明了不好骗,而且他说不去,大概就是真的不去了,何况这会洛云卿已经飞得没了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追,只好作罢。
左右望望,没见其他人,韩吟奇道:“惜惜和江静夜呢?”
慕十三还没答呢,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窣草响,紧接着惜惜和江静夜就抬了一个人回来,看见他们,惜惜喊道:“快过来看看这人怎么了,我们遇见他时,他已经昏迷了过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韩吟连忙迎上去,见她俩抬的那人衣裳褴褛,已近全白的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堆了满脸,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倒是有股难闻的臭味,不禁有些纳闷:“他是普通人?”
惜惜将那人搁躺到地上,掠了掠头发道:“是啊,看着像花子呢,兴许是迷路到了这里,又饿又累就昏倒了。”
江静夜道:“我看倒像是中了瘴毒,你们那里有清秽解毒的丹药么,给他服两丸试试。”
“我找找啊。”韩吟低头去乾坤囊里翻寻,但慕十三给的那一大袋子药她实在不知道哪个是清秽解毒的,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慕十三无可奈何的替她寻了出来。
将丹药喂给那老者时,惜惜拨开了他的胡子,韩吟在旁看着忽然就“咦”的惊呼出声。
慕十三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对?”
韩吟顾不上答话,在那老者身上施了涤尘术,又用手将他那散乱的头发胡子全数拨开,这就露出了一张她极为熟悉的脸来,教她激动得指尖都有些轻颤起来:“楚……楚夫子!是他!真的是他!”
她一直以为楚夫子被魔门捉去已经凶多吉少,这一世大概都没机会见了,此刻蓦然间得见,自然又惊又喜心潮澎湃。
慕十三微扬了眉,一言不发。
江静夜莫名其妙:“什么楚夫子?”
韩吟顾不上解释,忙着替楚夫子灌水喂药,依稀知道一点楚夫子事情的惜惜就简略的对江静夜说明了他的身份,然而这样一来就有疑问了,楚夫子他分明是被魔门的人捉了去,怎么会昏迷在混沌迷谷之中?
慕十三问道:“你们方才有没有在附近发现魔修的影踪?”
惜惜摇了摇头道:“我们是想去找点野味回来给洛仙长炖汤的,后来野味没找到,倒发现了楚夫子,没怎么留意附近的动静呢!”
说着她又转头寻找洛云卿,奇道:“洛仙长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慕十三随口答了,又催韩吟道:“这里瘴雾太重,普通人承受不了,还是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说。”
如果说韩吟初见楚夫子是惊喜交集,那么替他灌水喂药后见他仍没醒来,就有些心忧了,她也怕万一楚夫子是侥幸逃脱出来,附近还有魔修在追踪他,因此为了避免麻烦,立刻就听从了慕十三的话,将楚夫子抱到了赤螭上,打算离开。
临离去前,看见江静夜也要御剑跟着,慕十三就对她道:“我们要回九玄,你跟着不太方便,还是回你的诛妖门去吧。”
江静夜垂了眼道:“我不跟你们上山,就在山下找个地方住着。”
慕十三微蹙了眉:“我说过了,你如今不是我的丫鬟,何必如此?”
江静夜自有理由:“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诛妖门的规矩,弟子们都长年在外头各自修炼,我回去师父倒要怪我偷懒了,还不如就在九玄山下住着修炼,万一公子想起什么事要我去办,也方便传唤。”
见她执意不从,慕十三就沉吟了一会:“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替我办件事吧。”
江静夜喜道:“什么事,公子尽管吩咐。”
慕十三淡淡道:“去查查修仙界的昔日传闻,看看九玄有没有什么宿敌,或者九玄的三子四秀,他们是否曾与什么人什么门派结下了怨仇。”
江静夜一愣,还有些不解。
韩吟刚爬到赤螭身上坐好,听见这话忙道:“师叔你把那只狐狸的话当真了么?万一她当时想要脱身,随口扯了谎话来哄你怎么办?”
“查查也没什么要紧,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话是这样说,但慕十三觉得尚朝云说的十有八九是真话,只是他从前没有往这方向去想,一直以为他师父江琴生几经周折的将他带回九玄收为弟子,是看上了他的修仙资质,而无关于他的身份,中途动的那些小手脚,也只是施个障眼法,想让他名正言顺的进入九玄,从而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不被其他人发觉而已,因此无论他后来怎么查,都觉得茫无头绪,直到尚朝云那句话点明了他,让黑暗中摸索的他窥见了一抹曙光。
想着尚朝云的话,慕十三的唇角又微微扬起,跟着叮嘱了江静夜一句:“不用查太久远的事,就这二三十年间,顺便再查查那些九玄的宿敌中,有没有容貌与我相似之人,不过这大概挺难查。”
的确难查,且不论日久年深,单是九玄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却一直都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来历,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江静夜此刻也醒悟过来,低着头道:“我会尽力。”
“小江江。”韩吟对她招招手,告诉了她胡侃在天殊城的住址,随后笑道:“回头你办完事就去那里落脚等我们,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他会替你安排好住处。”
慕十三斜睨过去:“我们?”
他查他的身世,同她有何关系!
韩吟死皮赖脸,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还笑吟吟道:“师叔有事,师侄服其劳啊!人多一些查事方便,你就用不着谢我了。”
妄图窥人隐私还如此理直气壮!
慕十三有些咬牙切齿:“我会好好谢你!”
分明是一句讥讽要挟的话,韩吟却脸皮愈练愈厚,竟然坦然接受:“那我就把楚夫子交托给师叔你了,帮帮忙,快点把他救醒。”
慕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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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昨天卡在一个小设定上,修了半天还是不妥当,困极了就去睡了,这会才写完,请原谅我吧嘤嘤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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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言
九玄山,集鹤峰。
赤螭在峰顶盘旋了两圈,径落在将离殿外。
秦无忧赶出来,看见慕十三怀里抱着一人,大踏步的往她面前走来,连忙欣喜的迎上去道:“师父……”
慕十…了点头,直往丹房走去。
柳妖惜惜早在离开混沌迷谷时就已经躲到了七情六欲阵图里,因此看上去,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唯有韩吟一人,秦无忧就追到了慕十三身旁,没话找话道:“师父,这位老伯受伤了么,要不要紧?我房里还有从流仙门里带出来的灵验伤药,若用得上我就去取。”
“不用了。”慕十三在丹房门口停步:“你去修炼吧。”
他说着就同韩吟进了丹房,紧闭了房门。
秦无忧怔怔的立在门外,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响,启开了一条缝,韩吟那双清灵的眼睛掩在门缝后面笑吟吟的望着她:“秦师妹,麻烦你去熬一锅粥来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
秦无忧过了好一会才漠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到了灶下洗米熬粥,不过她没干等着粥熟,而是悄悄绕了出去,趁着日头还未高起,到云初心住处外的那片竹林里去采集竹叶上的露水。
这件事她素日常做,采了露水是给慕十三泡茶用的,因此云初心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时,就问了她一句:“慕师叔回来了么?”
秦无忧欲言又止。
云初心就皱着眉道:“洛云卿和韩吟那小丫头呢,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秦无忧只道:“我没看见洛师兄。”
云初心一怔,面色有点难看起来,抽身就走:“我去找韩吟。”
秦无忧没有追上去,望了一会她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转身又接着采露水去了。
大概是体虚毒深,先前喂的丹药没有什么效用,这时将离殿的丹房内,慕十三用灵气替楚夫子拔了瘴毒,韩吟又逼着财宝大爷从洞天灵圃里摘了一枚能清毒醒神的甘露果,小心的挤了汁水喂给楚夫子,这才见他悠悠醒转了过来。
看见她,楚夫子犹似梦中,一脸的神情恍惚。
韩吟忙道:“夫子是我,韩吟。”
她刚想问问楚夫子如何从魔门手里逃生,就听见云初心扬着嗓门在外头喊:“韩吟,你给我出来”
韩吟同慕十三对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丹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云初心闯了进来,看见他俩先“哼”了一声,上前就紧握住韩吟的手腕道:“走,我有事要问你。”
“别拉别拉。”韩吟被她拖着趔趄了两步,忙道:“什么事这么忽匆匆的?”
云初心还在拉她:“出去说”
韩吟转头看了楚夫子一眼,不情愿的挣出了手道:“还是在这里说吧。”
“这里?”云初心冷笑起来:“你如今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瞒着师叔。”
这话里似乎带着话。
韩吟一怔:“师姐什么意思,你要问的事,师叔不能听么?”
云初心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慕十三,闷哼道:“反正这事是你们两个一块做出来的,他听了倒也无妨。”
韩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伸指戳了戳慕十三,小小声问:“没记错的话,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混沌迷谷吧?”
慕十三唇角轻勾:“不错。”
韩吟眨眨眼:“那我们两个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但远在山上的师姐却知道的事呢?”
“你问我?”慕十三一扬下巴道:“不如直接问她快一点。”
“师姐。”韩吟笑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云初心瞧见他俩熟稔之极的说笑就已经面色难看无比了,再被她这么一问,越发的没好声气:“还装糊涂你们俩的事情,同门之间都在传,那话说得不知道有多难听”
韩吟奇道:“传的什么话?”
“你还当真不知道?”云初心语带讥讽道:“大家都在说,你和师叔在混沌迷谷里时不顾身份,私底下亲亲密密搂搂抱抱,什么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丑事都做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饶是她素常性子豪爽也不禁微红了脸,好在她满面都是怒色,看着倒像是生气憋的。
韩吟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事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不用问,会传出这难听话的人屈指可数,左不过就是那几个看她或看慕十三不顺眼的人了,不过要认真说起来,她倒是挺想做这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事,可惜还没得机会。
云初心见她听了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惶然无助,反倒流露出一脸的惋惜向往之色,更是气得快要绝倒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表情很奇怪么?
韩吟一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慕十三直接嗤笑出声了,拂了袖道:“事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云初心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直接赶人,惊讶的怔了一会,气恼道:“兹事体大,师叔你难道就没有半句解释?”
“空口白牙,你说我作奸犯科,我难道就要解释自己没有作奸犯科?”慕十三微讽一笑:“何况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同你有什么相干,我需要对你解释么?”
云初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望韩吟,厉声道:“师妹这是关系你名声的大事,你也没有半句解释?”
“师姐要我怎么解释?”韩吟无奈一笑:“我说没有,你就信么?就算你信了,那其他同门呢,我没法子一个个找他们解释,他们也未必相信。”
云初心还待再说,就听慕十三催促道:“好了,你快点走吧,我这还有事呢”
他说有事,倒不像是借口。
云初心来得匆忙,先前没有留意,但此刻也发现了丹房内另有外人,那么许多话就有所顾忌不太好出口了,她咬了一会唇,转身就走,只恨恨的撂下一句:“这件事师父暂时还不知道,但师妹你最好早作准备,万一他老人家追问起来,你也好有个交待”
她提起厉青寒,韩吟倒有些忧郁起来,但她转念又将忧郁给抛到脑后去了,厉青寒会不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还没个准呢,她这会操什么心?还是先顾着楚夫子比较要紧。
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她的心事,慕十三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回头你师父要传你问话,我会陪你一块去。”
“啊师叔你是大好人”韩吟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胳膊,满面幸福的倚靠了上去。
慕十三轻笑:“我去找他告状,说你对我动手动脚。”
韩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连忙松了手规规矩矩的离他三尺远,然而当他开始询问楚夫子的身体情况,解说一些事情时,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就要拿眼角余光去偷偷的瞧他,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师叔大人太高深莫测了啊
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自然也闹不明白他听说流言后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平常相处时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似乎比对任何人都要更纵容一些,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仅仅是这么一想,心就欢喜的乱了起来,正失神呢,她的额头就被他轻弹了一下:“回魂”
韩吟捂住额头:“干嘛?”
慕十三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楚暮雪的事,你自己对夫子说吧。”
韩吟一抬眼,就对上了楚夫子那双略有些混浊却满带着期盼的眼,那欢喜的心就瞬间往下一沉,暗自叫苦不迭:师叔也太阴险了,直接就把这么为难的事情丢给了她,这让她怎么启口呢?
憋了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夫子你饿不饿,要不然吃些东西我再慢慢的讲给你听?”
楚夫子是被魔门中人掠走过,然而不可能会有人告诉他楚暮雪的事情,因此他仍然一无所知,不过韩吟的为难他也看在了眼里,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女儿必定凶多吉少,心里一痛后,他闭上了酸涩起来的眼睛,颤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不盼什么,就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你,还是说吧……”
话一说完,他就扭过了脸去,尽管已经掩饰了,韩吟还是看见了他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心里暗叹一声,也转了脸不去瞧他,低声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
慕十三在旁默立了一会,悄悄的走了出去,看了一会殿外的苍茫山色后,往灶下走去。
这时秦无忧已经熬好了粥搁着待凉,正忙着用小炭炉子烹煮她从竹叶上采集下来的露水,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连忙抬头,看见来人是慕十三,她脸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的灿烂起来,意外欣喜的唤了一声:“师父要喝茶么,等一会水就好了。”
慕十三没有言语,只是神色漠然的看了她一会。
秦无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心里一沉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强撑着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么……”
慕十三又看了她一会,看到她面色极为难看起来,这才转了身道:“我不太喜欢有人背着我暗动手脚,更不喜欢被人自以为是的算计,这一点,你记清楚了。”
秦无忧心里一窒,慌张的想要辩白,然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道渐行渐远,衣袂飞扬的背影。
*——*——*——
对不起啦(咦,我最近为什么总说这句话~)
昨天本来已经快写完了要更新的,结果总觉得有些不对,我又全删了重写,折腾了一晚上刚刚写完,又更晚了呃……
抱歉,然后抹泪去睡~
我悲催的时差好像永远调不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严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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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严重警告
殿庭空寂,笛音飘渺得有些断断续续。
韩吟从丹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她遁着笛音寻过去,看见慕十三懒懒的斜倚在廊栏上,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手里的竹笛。
她没出声,在他对面坐下,看远处山那边初起的月影朦胧。
抵在笛上的唇倏离,慕十三轻声问道:“如何?”
韩吟扭着腰间系玉佩的丝绦,叹口气道:“我劝了半天他才喝了一碗粥,眼里看着也没什么神采了,不知道缓上几个月,他会不会好一些。”
慕十三没言语,唇又抵在笛上轻轻的吹起来。
韩吟接着低诉:“夫子说他被捉去后,一直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黑暗和静寂逼得他陷入了半癫疯的状态,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直到有一天被人救出来。”
笛音停了停。
慕十三沉吟道:“引魂灯炼制起来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关着他倒是正常,不过救他那人……难道是尚朝云?”
要不然,楚夫子这么一位寻常老人,想从魔门手里逃出生天,还真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意外吧?”韩吟苦笑道:“我原本还纳闷,觉得尚朝云就算救了苏星沉,也能将他带到别处养伤去,没必要隐匿在五行灵脉下面,夫子说后我才恍悟,她躲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魔门的人。”
“狐狸就是狐狸,果然狡猾。”慕十三自嘲一笑:“她的行藏要没有****的话,我们就成了替她把门的人。”
可不是魔门的人要寻迹追踪到尚朝云,被蒙在鼓里的九玄弟子就得替她先挡个头阵,用命来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韩吟又道:“夫子说他不认识尚朝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尚朝云没有放他走,而是将他禁闭在了五行灵脉之下,只不过待遇好一些,在窄小的石室里给他留了一盏灯,有足够的食物,尚朝云偶尔还会找他聊天,问些楚暮雪的事情……”
慕十三抬起眼:“楚暮雪?”
“对。”韩吟目光对上去:“师叔有什么猜测?”
“说不准。”慕十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只能猜到她救楚夫子,应该是为了阻止魔门复生楚暮雪,至于这么做是出于个人恩怨,还是同元一真人有关,那就不好说了。你回头去见你师父时,顺便打听一下吧,他入门比我早得多,知道的旧事也多些。”
韩吟点了头道:“尚朝云大概是嫌夫子累赘吧,逃的时候没带上他,他说他就记得遇到我们前,禁闭他的石室突然坍塌,一股炽人的热浪差点把他烤干了,他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出来,一路逃到了混沌迷谷里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慕十三眼里有歉然的笑意掠过:“这事倒要怪我了,我当时追赶苏星沉心切,也没料到五行灵脉下面还有人,出手就重了些。”
韩吟却觉得侥幸:“幸好你出手重了些,把那石室震塌了,要不然尚朝云和苏星沉都死了,没人知道夫子被关在里头,他岂不是要被生生饿死?”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七情六欲阵图来抖了抖,抖出一只浑身僵硬的狐狸尸体来,十分黑线道:“这个,怎么办?”
若是寻常狐狸,以她雁过拔毛的贪婪心性,早就二话不说上手扒皮了,可是眼前这只媚灵狐,却是活生生的以人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过的,她就有了心理阴影,不敢下手去荼毒。
慕十三失笑,替她取了摄魂铃和媚灵狐内丹,不过都没有立刻给她,因为凭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破不去摄魂铃上的禁制,还需他代劳,至于内丹么,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用不上了,但他还没忘了韩吟发过重誓,得****出三名丹成修为的五行门徒弟,那么留着这内丹,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媚灵狐皮可以炼制防具,你……”他目带询问之色望了过去。
“免了免了。”韩吟扭脸:“我可不想往身上裹这狐狸皮,会浑身都不自在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将她妥当点埋了吧。”
慕十三垂眼一笑,他也是这意思,尚朝云到底是修成过人身的千年狐狸,要认真算起来,勉强也称得上是修仙前辈,取她的法器内丹还可说是不想暴殄天物,要连她的皮都扒了,就有些过分了,何况他也一向不赞同为了一己私欲,恶意掠夺妖兽的内丹来修炼,因此对江静夜身处的那诛妖门,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不过他早就不是什么叶家的十三公子了,江静夜也不再是他的丫鬟,她入何门派,他无可置喙。
他去殿内取了一只白玉匣子,将尚朝云的遗体收敛入内,随后就同韩吟一块,在集鹤峰上寻了一处风景秀美僻静的地方,将其葬下,看看天色已黑,就同韩吟在山腰处分了手,各归居处。
韩吟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到了不居殿内,将下山后遇到的种种,都毫无隐瞒的回禀了厉青寒,唯有慕十三的修为,她总觉得照实说了不太好,就含含糊糊的遮掩了过去,将能够逼住尚朝云,拦下苏星沉的功劳,都尽数归到了从洞天仙府得来的灵兽獬豸和那张七情六欲阵图上。
好在上回洛云卿回山取药匆忙,将探寻落星湖和击杀化蛇的事都一言带过,没来得及细叙,厉青寒听了倒也没有生出什么疑惑来,只是闻知苏星沉的死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道:“苏星沉在你们八代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误入其途,你李师伯得知这个消息后,怕是又要伤心了。”
韩吟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李别鹤为人谨慎,她初入九玄时就见识到了,在苏星沉的事情上,他为了避嫌异样沉默,甚至连伤感的情绪都没见他外露半分。当然,这本来没什么错,但是对比起同样性情内敛的洛云卿的伤心来,她不知怎么就觉得李别鹤这个师父做得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不过修仙之人兴许就该绝情绝欲……
这个念头甫现在她脑中就被她强行抹杀了,她越来越倾向和赞同慕十三的看法,修仙要是修得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了,言行还得处处谨慎小心,那修仙到底还有什么趣味?
啊,老天保佑,师叔可千万不要错,这样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不绝情绝欲而成不了仙,不过话说回来,有他为伴,万一修不成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倒霉的事。
她垂眼微微笑起来,随后趁着厉青寒沉默想事,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师父,你知道尚朝云为什么要救楚夫子么?”
厉青寒心不在焉道:“大概是旧怨未消吧。”
“什么旧怨啊?”
“元一真人同她有过一段宿缘……”厉青寒话到一半,惊觉自己失口,连忙收住,吹胡子瞪眼睛的喝斥韩吟:“上辈子的恩怨,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单他说漏嘴的那句,韩吟就能大致猜出事情的原委了,但本着认真严谨的探查态度,她不怕死的追问道:“是尚朝云旧情难忘,这才对元一真人下了勾情毒试探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元一真人喜欢上了楚暮雪么?”
厉青寒瞪着眼睛继续吹胡子,懊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吟还在推断:“尚朝云为此怨上了楚暮雪,不想看到她复生,这才救了楚夫子吧?”
厉青寒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楚暮雪的事,你怎么查出来的?”
韩吟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又收了造化金钱,知道不会犯点小错就被轰出门派了,因此心里有了些底气,不但不慌怕,反倒撇撇嘴抱怨道:“看吧师父你明明知道这事,上回却哄我说自己知之不详,让我不要追查。”
厉青寒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喝斥她道:“够了既然这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你现下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你和慕十三怎么回事?忘了还有前车之鉴,想重蹈覆辙么?”
“啊——”韩吟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但心里叫苦不迭,不会吧,云初心不是说他还不知道流言的事么,怎么突然就同她提起慕十三来。
厉青寒确是不知,要知道,以他那种暴躁脾气,早在韩吟入殿那一刻就先打断她两条腿了,但就算不知他想起这事还是震怒了:“慕十三一向懒得不成话,这回竟然会为了你奔波千里,可见有些鬼祟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一嗓子吼得殿里回音阵阵,韩吟也有些心惊肉跳,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无赖狡黠谁也比不过她,就见她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已然泪光盈然:“师父你好不讲道理。”
厉青寒气极反笑:“我不讲道理?”
“是啊,同门相助,天经地义,尊长扶幼,理所当然,师父怎么能把这样的事,说成内藏鬼祟呢?”韩吟哭归哭,呛人呛得毫不含糊:“难道师父觉得弟子有难,慕师叔明知道却袖手不管,任弟子自生自灭,才是心怀坦荡,不藏鬼祟之举?”
厉青寒被她呛得无语,尽管心里仍然觉得有许多不妥,但他心思到底没有那么慎密,口才也不是太好,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得退让一步道:“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你给我记清楚,今后照旧离他远一些,再让我知道你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被严重警告了
韩吟出了不居殿后就是一阵心烦,不知道她师父究竟同慕十三有什么过结,怎么对她与慕十三接近的事如此敏感,如此反感不过她惯于苦中作乐的,也没心烦多久,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写了张条字:慕师叔,我师父说我要再去找你,他就打断我的两条腿,所以今后还是你来找我吧。
写完,等着墨迹干了她就折成纸鹤放飞出去,然后躺到床上倒头就睡,至于慕十三来找她,会不会也被厉青寒打断两条腿,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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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鸢
韩吟自小流浪,直到入了九玄之后才渐渐生出一种归属感来,将这地方当成了家,因此漂泊在外许久,身心俱疲后,回到山上就觉得异常的安心适意,这****睡得酣畅,竟然无梦直至天明,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方予给吵醒的。
“起来起来。”方予捏着她的鼻子一叠声的嚷:“你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找我,竟要等我上门看你”
韩吟迷迷糊糊的拍掉他的手,揉着眼睛坐起来,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先问她洛云卿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又催她说些下山后遇到的奇闻趣事,最后还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悄声问她门派里那关于她和慕十三的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遇到这种八卦师兄,韩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打消再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同他促膝长谈起来,当然那些敏感问题她才不会犯傻直说,只同方予打着太极,能含糊的就给他含糊过去。
事多琐碎,两人这么一叙别来也就到了晌午时分,听见韩吟说要去找掌门回事请罪,方予才意犹未尽的打住了话头道:“我陪你一块去,等你出来,我带你玩去。”
韩吟好奇:“玩什么?”
方予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不说,反倒催着她快些去。
接掌五行门的事情,上回洛云卿已代为禀过,因此韩吟找罗瑾,也不过是为了五行灵脉被造化金钱毁掉的事去请罪,再有就是回报尚朝云和苏星沉的事。
罗瑾倒是一派掌门的恢弘大度,没有在五行灵脉的事情对她多加怪责,只是细问了些造化金钱情况,嘱她好生看护这法宝,再有就是说起苏星沉时,流露出了一些伤感和惋惜。
“星沉这孩子就亏在孤标傲世的性情上,遇事容易偏激执着,他要像你洛师兄那样,性情里稍带点柔韧,那磨砺一番后必成大器。”
俗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吟敏锐的从他的话里觉察到了什么,低垂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罗瑾又说了两句宽勉鼓励的话,便挥手让她去了。
临走前,韩吟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了一句:“掌门,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如果我们将苏师兄带了回来,掌门会如何发落他?”
罗瑾倒也没有嫌她多问,目光深沉起来,半晌才道了一句:“他已铸就大错,不光戮杀同门,连流仙门下弟子也有一人丧生在他手下,另两人重伤,我身为九玄掌门,总要给出个交待。”
他言语里颇带痛惜。
韩吟一听就明白了,苏星沉若回了门派,将要面对的惩罚绝对轻不了,哪怕能侥幸保得性命,也保不住那一身的修为和今后的人身自由,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单留条性命苟延残喘的,因此宁可死在洛云卿的剑下。
惨烈归惨烈,却是他咎由自取。
韩吟暗叹了一声,告退出去。
外头方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拖了她就走。
“到底去哪里啊?”
“聚仙峰。”
韩吟愈发纳闷,聚仙峰在九玄诸峰中居首,寻常无人居住,只有遇上了门派大事或是迎宴贵客,九玄众人才会集聚峰上,而且她记得听人说过,那里是禁地。
她疑问出来,方予却不以为然道:“那地方空荡荡的就一处广场,几座殿宇,哪里有什么可禁的,从前不许人上去是因为那里封着九玄至宝,如今宝都被你收了去,还禁什么禁?”
他说着又一拍头,解下自己腰间系的乾坤囊,腆着脸笑:“巧了,我一直嫌这囊里能装的物事有限,师妹帮帮忙,替我祭炼几重上去。”
造化金钱得了五行灵脉的好处,修为大增,如今祭炼几重乾坤囊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那样刁钻的心性,怎会情愿?被韩吟取出来后就摇身成了翩翩少年,张口就骂方予:“打小看着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主意竟然打到本大爷头上来了,告诉你,没门”
方予好笑的望向韩吟:“这家伙现下长得人模狗样了,但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师妹你怎么忍得住?”
他很少这样嘴毒的,实在是当年被这位财宝大爷骂得狠了,至今有些耿耿。
韩吟二话不说,踮起脚来就把乾坤囊往财宝大爷嘴里使劲的塞,看着他气愤懊恼的囫囵吞了下去,这才狡黯一笑:“秘诀嘛,就是不要跟他废话”
财宝大爷开始喋喋不休的骂:“韩吟你这个臭****,吃里扒外的丑丫头……”
韩吟朝方予望了一眼:“还有一个秘诀,就是当他不存在。”
彪悍如财宝,遇见韩吟也是无奈,因为无论怎么骂,她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倒让方予捧腹大笑起来,出尽了一口憋了好几年的闷气。
聚仙峰少有人去,他俩这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人,然而到了峰顶,韩吟才发现原来方予是早就同人约好的,坐等在那里的人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想走了。”
方予也不解释,只道:“我带了我师妹一块来。”
那人微讶回头,看见韩吟忙起身唤道:“韩师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面前这个面眉目清秀的少年就是同秦无忧一块考入内门,后来拜到沈姿门下的轩辕夜,韩吟对他的印象不深,但他是璇玑派掌门的孙儿,言行举止自有大家风范,态度从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韩吟就笑道:“你们到底约好了做什么事?”
轩辕夜一笑,将手里拿的物事递给她看,转眼瞥见她身后那满面恼色的财宝大爷,他虽不认得,但也听见过韩吟收了造化金钱的传闻,单看财宝身上那没有收敛起来的璀璨灵光就猜到了其身份,又笑了一笑。
“纸鸢”韩吟有些欢喜起来:“你们来这里放纸鸢玩么?好极了”
谁知方予却说:“不对”
韩吟一怔,纳闷道:“怎么不对?我从前没有玩过,但是看见别人玩过,只不过你们做的这个纸鸢,好像大了许多。”
何止是大了许多,那纸鸢简直比她的人还要阔长,要真放起来,恐怕挺费劲。
方予得意一笑道:“我们不是放纸鸢,我们是放人”
放人……
韩吟瞬间悟了,非但没扫兴,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一迭声的催着他俩快点把她放起来。
所谓放人,就是被放者摊直双手,由着同伴将纸鸢紧系到身上,然后站到峰顶最高处,闭着眼睛往脚下的虚空处纵身一跃。
山间穿行的风就呼啸在耳旁,她睁眼看见满目苍翠,青山绿水就在眼前,风托着纸鸢翱翔的感觉轻灵自由,同御剑飞行或乘骑灵兽是完全不一样的,让她生出一种自己长了翅膀的错觉。
极至的紧张刺激和淋漓畅快让她放声欢呼起来,那声音也仿佛生出了翅膀,在山与山之间回荡不歇,引得峰顶上方予和轩辕夜也兴奋难捺起来,开始争执下一个轮到谁。
纸鸢带着韩吟翱翔了很远,她用了轻鸿术安然无恙的落地,随后召唤出獬豸,乘着回到了峰顶。
“好玩吧”方予抢上去:“这回轮到我了。”
“什么”轩辕夜不依:“你方才猜拳输了,轮到我才对”
方予将他推开:“输的人先玩,我没有告诉你么?”
“你这也太无赖了吧”
两人吵作一团,旁边财宝大爷本来讨厌聚仙峰,满腹的不高兴,此刻才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他们:“不如你们打一架好了,谁赢谁先,我来作见证。”
比财宝更无耻的是韩吟,她立在峰顶上居高临下:“你们两个慢慢争,我再玩一次先”
她说着就纵身往下一跃,速度快得那两人压根就来不及拦她,不过这回有点乐极生悲了,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猛抽了她一样,直接将她拍到了山壁上。
纸鸢被撞坏,韩吟如同断了线一般,悲剧的顺着山壁直往下溜去,好在方予反应快,御剑急追上去接住了她,将她带回了峰顶。
轩辕夜本来正郁闷自己做了两天的纸鸢玩都没玩着就这么报废了,然而看见韩吟那披头散发,脸上身上被挂破好几处,狼狈无比的模样又忍不住失笑出声,同方予两个笑成了一团,财宝大爷更夸张,笑得直接滚到地上去了,结果打了个噎,喷出一把残剑,那是韩吟被锁灵丝绞断的飞剑,塞给他重新炼制的,于是他又把剑捡起来,“喀嚓喀嚓”当萝卜一样嚼吃了。
这么一来,方予和轩辕夜倒止住了笑,极为黑线的盯住了他。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财宝大爷吃至剑柄,低头瞧了瞧,发现材质不怎么好,就顺手往脑后一扔——
不想这时朱情儿刚好带着两名同她交好的师妹上来,被这又疾又快,出其不意飞过来的“暗器”给打中了脑门,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再看见韩吟,她心里的恼怒翻倍,捂着额头就问:“方才哪个在这里御剑了?同我去见师父领罚”
九玄山里不许御剑,就算要练习飞剑,也要去敛雾峰的试剑场,当然偶尔犯那么一两次,又是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朱情儿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她只是在下面看见有人御剑,赶上来警告一声而已,但是,如果那个犯错的人是韩吟,事情当然又不一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烦也是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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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烦也是一种情绪
朱情儿找茬,方予和轩辕夜自然不会乖乖认错,七嘴八舌的就辩解起来,然而不管他们说什么,朱情儿都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只往韩吟身上扫,想起她师兄俞寂平回来时说过,韩吟已经修到了凝炼境界。
入门仅有两年就修到了凝炼
朱情儿觉得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她的资质常被师父宋越夸赞,可是入门两年时,也不过才修到入窍,得了拜入内门的机会而已。
心里有酸溜溜的小泡泡一串串的泛上来,朱情儿不得不替自己寻找心理安慰,她判定韩吟之所以修炼这么快,是五行灵气同修的缘故,但是大家都知晓,混元心法早就已经失传,因此韩吟就算修得再快也凝不出上品金丹,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指望。
当然,她这种想法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根本就不知道罗瑾严令外传的那些事,于是稍觉心平气和,依然极为轻蔑的瞧着韩吟:“跟我走一趟吧。”
韩吟在整理仪容的百忙中抬了抬眼:“我?”
“我看见你在飞剑上了。”朱情儿嘴角讥讽的扬起:“怎么,能御剑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卖弄给人瞧么?”
她说着又目带深意的看了看方予和轩辕夜,嘲讽感慨道:“市井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手段花样轮着玩,这不才回山又搭上两个,真不知道慕师叔要在这里,他会有多伤心。”
流言真是传得满天飞了,朱情儿身旁那两名女弟子听见这话,相互望望就嬉笑着咬起耳朵来,时不时瞥向韩吟的目光里带足了鄙夷。
“朱师姐你说话别太过分身为内门弟子带头传谣就不对,你竟然还编造莫需有的事来污蔑我们,难道不觉得亏心么?”轩辕夜愤愤的争辨着,但看他神情,显然也听说过流言,只是没信而已。
“污蔑你们?我可没觉得。”朱情儿笑起来:“要不我们随便请个师叔师伯来,各说各的理来由他裁断,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你这是存心****”阳光爽朗如方予,也能领会她这么做的用意,因为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流言目前只在众弟子中私扬,尚未闹到上头去,他们要是带着韩吟傻咧咧的跑去说理,那就等于让韩吟自个把自个卖了,绝对讨不得好。
“方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是给你们一个辩白的机会,哪里存心****了?”朱情儿嘲讽道:“你们要觉得心虚,不愿去也没关系,那让韩吟跟我走吧,她有胆子在这里御剑,就得有胆子去领罚。”
这种小事,惩罚不会重的,关键就是朱情儿存心找茬,还是单盯着韩吟一人找茬的嘴脸让人看着憋气,方予和轩辕夜咽不下这口气,又同她争执起来。
韩吟见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连忙拦下他们:“朱师姐,御剑飞行得先有飞剑,你要能在我身上找出一把飞剑来,我就承认我错了,二话不说同你去领罚,但你要找不出来,麻烦你同我道个歉。”
见她这么镇定自若,想必身上真没飞剑,朱情儿一时半会的倒没了主意,不觉垂下眼沉吟起来,不过老天大概帮着她,她这一垂眼,就看见了脚下那财宝大爷砸过来的剑柄,立刻又微笑起来,俯身捡起剑柄在韩吟面前晃了晃道:“韩师妹,这不是上回掌门赐你的那把五行剑么?你如今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人了,为了逃避责罚,连这把剑都舍得毁掉,只可惜啊,没毁干净,还留了这么个把柄。”
她大概觉得自己“把柄”两字押得好,语带双关,于是面现得意之色,跟着转头问她身旁那两名女弟子道:“你们方才都瞧见她那法宝毁剑了吧?”
那两名女弟子看了看财宝大爷,点了点头。
朱情儿猫捉耗子一般把玩着剑柄,笑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说辞?”
是没什么说辞了,就告诉她那把五行剑早断了,她也能说成亲眼看见没断,韩吟望着她,目光里全是沉吟之色。
朱情儿当她哑口无言,又挑衅着看另两人:“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予站前一步:“御剑的是我,我同你领罚去。”
朱情儿却不理会:“方师兄你不用将她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揽了人家也不领情啊,人家心里有师叔呢”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可惜韩吟听了不羞不恼,仍然一脸沉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情儿捏了剑柄转身:“好了,要再没什么说的,就跟我走吧。”
不想这时一直在反复咀嚼五行剑的财宝大爷吭了声,他嚷道:“我有话说”
朱情儿有点意外,转头认真的看了看他,见他幻出的人身模样俊俏,同他留在她心里的欠抽形象不符,心里不禁暗暗道奇,嘴里却道:“你说。”
财宝大爷就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脸要同朱情儿据理力争的严肃,勾得方予和轩辕夜都侧耳起来,想要见识一下这位爷有何高见,却没想财宝架子搭完,唇角掀出得意的笑,张嘴就说了两个字:“放屁”
“什么?”朱情儿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财宝大爷性子极好的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放屁”
“你骂人”朱情儿的脸色顿时一阵青来一阵白。
“傻货”财宝大爷的下巴傲慢的扬起:“骂你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回骂,莫非你还要找你师父告我去?”
当然不可能
她上回被骂得狗血淋头都哭出来了,她师父宋越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旁看着,谁让造化金钱是法宝呢?还不是一般的下品法宝,因此被骂的人只好自认倒霉,永远都不可能讨要回公道来。
朱情儿气得想要拔剑,方予和轩辕夜呢,先是失声爆笑,再一回味,发现财宝大爷还真有高见,朱情儿方才说的那一连串话,可不是只有用“放屁”两字才能高度精确的概括么?于是笑得愈发厉害起来,都弯了腰。
“你这是护着你主人,存心同我过不去是吧?”朱情儿理智尚在,就开始套财宝大爷的话,只要他答个“是”字,韩吟就多了一条恃宝骄纵,侮辱同门的罪名。
依财宝的智商,他多半辨不出这等暗藏的言语陷阱,好在他根本就没护着韩吟的意思,当即就挥挥手道:“我就看你不顺眼,不骂你不痛快至于她,我犯得着护她么,你爱带走带走,最好罚重一点,罚她去死也没关系。”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怪道听说造化金钱讨厌呢,这等法宝,大概也就韩吟能受得了,不过到了此时,就连韩吟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朱情儿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倒有心情兴灾乐祸起来,奚落她道:“活该”
韩吟不理她,只是叹气,还十分忧伤的抬头仰望天空,口里喃喃道:“也不知道洛师兄这会怎么样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却还要逞强,死都不愿跟我们回来……唉……”
这话说得极轻,但“洛师兄”三字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朱情儿耳里,她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想都没想就脱口问道:“洛师兄怎么了?”
啊,看来她果真还不知道
韩吟越发忧伤了,但是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再说。
朱情儿没那么傻,知道韩吟这时提起洛云卿针对的是她,原本不想理,然而看见韩吟面上那浓重的忧伤不像是装假的,而且洛云卿也的确没有跟着他们一块回来,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紧揪了起来,语气也急促了许多:“快说,洛师兄他怎么了?”
韩吟这才斜斜的瞥了一眼过去:“你让我说就说啊?我才不乐意呢”
她说着就往峰下走去,还头也不回的勾了勾手指:“财宝跟上。”
财宝大爷的三俗名字****在光天化日之下,恼得他张口就骂:“混蛋”
骂归骂,还是不得不跟着她走,于是边走边骂。
“你回来”朱情儿急了:“你把洛师兄的事说清楚”
韩吟脚步越发欢快起来:“没空哦师姐,我要找宋师伯认错去,说不定会被罚去清心崖面壁那么三五天,师姐要想知道什么,三五天后再来找我吧。”
三五天后黄花菜都凉了,洛云卿要真受了什么危及生命的伤,那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
朱情儿抛下脸面追了上去:“只要你说清楚,你御剑的事就这么算了。”
韩吟总算停了脚步,但没回头:“我御剑了么?”
“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看风景。”朱情儿忽然聪明起来,还拉起她的手,把那五行剑柄递还给她,讨好道:“我那里藏了些炼器的好材料,师妹回头重炼那五行剑时,要缺什么,就去我那挑挑看。”
韩吟转了身问:“当真?”
朱情儿真心实意的点头:“真的真的,你想要什么就只管拿去,反正我眼下也没有炼器的能耐。”
肯退让到这种程度,看来她对洛云卿的喜欢还真不是那么一点点,不过韩吟还没放过她,装模作样的屈指叩着下巴道:“可是我最讨厌被人冤枉了,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别人要赖我做了,我就会很生气。”
丢一次脸是丢,丢两次也是丢,朱情儿干脆不要脸了,咬牙就道:“师妹,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这一回。”
一向骄纵的朱情儿肯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这简直奇迹到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旁观的方予等人下巴都差点砸到脚背上,再望向韩吟的目光里,满带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韩吟讨回了脸面还占了便宜,才没傻到去干那种赶尽杀绝的事,因此笑了一笑就把洛云卿受伤的经过说了,还把他的去向也说了。
朱情儿听完后道声谢,连同她那两位同伴打声招呼都来不及,就一阵风似的往峰下冲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方予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满道:“你还真告诉她啊?不知道洛师兄有点烦她么?”
韩吟望着朱情儿离去的方向微笑:“这样挺好啊。”
什么意思?
方予没听懂,韩吟也不解释,她是心里仍然担心洛云卿,可是已经被赶回来了就不好再去,不如作个顺水人情,把朱情儿忽悠过去照看他,她也好放心,毕竟烦也是一种情绪,就算洛云卿看见朱情儿心里烦躁,也比他一个人呆着伤心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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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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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见君子
阳光西斜。
韩吟从聚仙峰回来,进门就先找那趴在床上呼噜噜睡得正香的土灵猪。
“醒醒,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土灵猪茫然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搭下眼皮继续睡。
韩吟不死心的揪它耳朵:“慕十三没有来过么?”
土灵猪烦躁的冲她翻了个白眼,挣脱她的手哼哼两声,滚到床角继续睡。
韩吟失望的坐在床沿,旁边财宝大爷幸灾乐祸:“明摆着么,人家不想见你,在外面被你死皮赖脸的缠着那是没法子,回来了自然能躲你多远就躲多远。”
“闭嘴”
财宝哪里肯听,继续喋喋不休:“像你这样一不温柔二不体贴三不贤惠四不淑良五不漂亮的女人,根本就不会有男人喜欢,何况你暗恋的还是你师叔。啧啧,撇开他的身份不说,单是他这个人就很不简单,外表内在都是出类拔萃,我劝你最好趁早死心,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瞧,他在韩吟身边待久了,有些事她就算想瞒也根本瞒不住,他全都知道。
韩吟挫挫牙道:“起码我还有一个优点。”
“是么?”财宝大爷抱起双臂,目带玩味的望着她,对她的话表示深切的怀疑。
“对”韩吟踮起脚来冲着他的左眼眶就是狠狠一拳:“我的优点就是对那些挑衅欠揍的家伙,绝不心慈手软”
财宝捂着眼眶,骂了一句:“****”
可不就是出身市井的****恶棍如果说之前她还被财宝大爷攻击得心生挫败感的话,那此时此刻她就完全无所谓了,坐到窗前去写了封信,丢给财宝道:“替我送封信怎么样?”
“给慕十三?”财宝撇嘴:“我才不去”
“不是。”韩吟摇头:“我是要你把信送给胡侃。”
知会胡侃一声,她回来了,让他在江静夜找上门去时回个信来,顺便再替她留意一下,天殊城内有没有适合修仙的孩子,她要收徒。
当然,胡侃是无法辨别一个人有没有修仙资质的,不过韩吟最看中的也不是那些,她只要胡侃替她列份名单,名单上的孩子够伶俐,品行端正,心志坚定就好,回头她自己再从中慢慢的挑。
财宝高高的扬起下巴:“你让我这身份高贵的法宝替你跑腿送信?”
韩吟望着他:“你可以玩一会,明早再回来。”
“成交。”财宝一口把信吞了,幻出原形来,拍着那对金色的小翅膀就飞走了。
韩吟也不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因为别看他往常一副嚣张模样,总是欠揍的把人往死里得罪,可事实上呢,他再胆小怕死不过了,欺负的都是那些能欺负的人,要遇到慕十三和苏星沉那种得罪不起的狠角色,他会夹着尾巴溜得比谁都快。
财宝大爷走了,房里安静许多。
韩吟看看缩在床角呼呼大睡的土灵猪,没奈何的开始修炼。凝炼这一阶段,暂时不需要再吸纳天地灵气了,她只要依着心法将体内的灵气精纯再精纯,不过修炼方式不同,过程却一样漫长,等她将心法循环了数周天后,再睁眼时已然深夜。
土灵猪不知道跑去哪里散步了,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了看窗外深邃的夜色,心里有些小失望。慕十三真的没有来找她呢,不知道是太忙,还是觉得回山了,她一切安好,两人就没有必要再见面。
光坐着郁闷猜疑可不是韩吟的行事风格,她又写了张字条:楚夫子好些了没有?
纸鹤隐没在夜色里,她托着腮等,可是等了好久,慕十三才回过来一个“好”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过分啊”韩吟把那字条撕个粉碎,郁闷的拿额头去磕桌沿。
她已经开始怀念山下的生活了,尽管琐事多多还不怎么安全,但好在想要去找慕十三的时候,就可以去找慕十三,而不是坐在这里替她****的安危担忧。
大概是昨夜睡太多了,她困意全无,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就取出那被苏星沉损毁的替身玉符来瞧,玉符上面细如发丝的裂痕还在,她试着探了灵气进去,见有些符箓还能完好运转,有些符箓却被裂痕生生截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道将那些裂痕都填补起来,再把符箓修刻完整后,这替身玉符会不会再次变身成缩微版的慕十三。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了,韩吟是想到就做的人,才不管成功的把握有几成,也不管这修复工程会有多么浩大,她只知道坐着不动,事事无成,不过在行动之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首先是要找到填补那些裂痕的适当材料,再有就是她得对玉符上面刻的符箓和阵法有所了解,要不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修复材料的事,得等财宝大爷回来问问他,至于符箓和阵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去藏籍殿里对照着玉符来翻书比较保险,顺便还可以看看那些炼器的书。
心里打定主意,她又开始继续修炼,直到天色泛起白来,她才起身赶往藏籍殿。
走到殿外,她想了想,从七情六欲阵图里唤出了柳妖惜惜:“我去殿里找书看,你要想见吴长老的话,就自己去吧。”
惜惜既欢喜又担忧道:“你不怕人发现我么?”
小人得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韩吟如今就有些张狂,笑吟吟道:“没人发现当然最好,就有人发现也没什么要紧,不过费点口舌而已。”
因为惜惜从前藏身在造化金钱的洞天灵圃里,她没办法向别人解释造化金钱为何在她手里,现下却不怕了,造化金钱已经过了明路,七情六欲阵图的来历也光明正大,就有人挑剔惜惜的柳妖身份,她慌称一句惜惜已经被她收服了,也就万事皆安。
藏籍殿里书籍众多,即便是炼器的法门,各本书上录的也不尽相同,韩吟一时半会看不完那么多书,就全都挑拣出来,准备借回去看,却没想到一跨出门槛就愣了一下。
庭中新植的嫩柳下,惜惜同旧柳居士席地而坐,正在烹茶手谈,两人都神情安谧,专心致志,这情景静美如画,她都没好意思过去打扰,只好招招手唤了杂役弟子,让他回头告诉惜惜一声,说自己先回去了,惜惜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韩吟回到自己住的小院,见财宝大爷已经回来了,正翘着脚躺在她的床上,嘴里哼哼着:“做人真好。”
“做人当然好啊,长着两条腿可以四处跑。”她趁机****:“呐,你今后要乖乖听话,遇事少唠叨,我就答应时常放你出去玩。”
财宝大爷的回答是:“哼”
不是他对她的提议没兴趣,而是他根本管不住自个的嘴,让他不唠叨,那简直憋死他
****无效,韩吟问他:“胡侃说什么?”
财宝大爷一脸的讪讪:“他说你今后要再给他传信,最好挑个正常点的人,用正常点的方式出现。”
韩吟忍着笑:“你用不正常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了?”
“简直鸡飞狗跳啊”财宝大爷又得意起来:“你没听见,他那尖叫声完全可以直穿云霄,最后还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这家伙,还是这么胆小。
韩吟黑线起来,然而让她更为崩溃的是财宝大爷回完话,就特么张了嘴,张嘴没啥,还往外吐东西,吐东西也没啥,关键是他吐完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胡侃让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吃。”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那个“吃”字,他咬音咬得极重,根本就是在提醒强调
韩吟盯着他吐在床上的那一堆干果糕点,蜜饯零嘴,胃里隐约有点翻腾。
老实说,财宝大爷是法宝,他把东西吞来吐去,其实就跟她自个将东西往乾坤袋里丢进摸出一个样,没有什么不干净,然而知道是一回事,随之而来的心理阴影是另一回事,反正这些东西韩吟是绝对没有办法吃下去了。
话说回来,要比无耻,韩吟技胜一筹,她恶心了一会就想到了一举两得的解决办法,走到桌前就提笔写了张字条:慕师叔,胡侃送了我许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你这招也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在财宝大爷愤愤的斥骂声里,韩吟神色淡定的将纸鹤放飞,这才回了他一句:“师叔都不来了,还要脸干嘛?”
财宝大爷被打败了,一头载到在床上,憋出一句:“算你狠”
可惜利诱这招也没把慕十三诱来,他甚至都没给回书,只打发了秦无忧来取东西。
韩吟问了一句:“你师父在做什么?”
“不知道。”秦无忧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财宝幸灾乐祸:“看吧,他就是在躲你。”
韩吟微微一笑,望着秦无忧的背影不气不馁。
反正日子还长得很,慕十三他今天不来,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后天,实在不行她拼着不要两条腿了,过去找他总行了吧
她转回身来,拿着替身玉符在财宝面前晃了两晃,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话真多,看来是闲得慌,该找点正经事给你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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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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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邀请
山中岁月寂寞,但有事可做的话日子也过得飞快。
韩吟要忙着修炼,忙着记符箓,学阵法,研习炼器的法门,还要带着土灵猪去九玄的交易摊子上寻找修补替身玉符和重炼飞剑的材料,偶尔闲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方予就会找上门来,拖着她和轩辕夜去做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找乐子,有时不小心惹到宋越和他名下弟子,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因此浑然未觉时,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洛云卿尚未回来,倒是朱情儿传了一封书信给韩吟,说洛云卿执意要在万安镇待上一阵,她会陪着照顾他,请韩吟放心。
这信当然不只是报平安那么简单,其间的含义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好在韩吟并不在意,她只要得知洛云卿安好,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觉得他目前不回来最好,因为苏星沉的死讯还在门派里沸沸扬扬的传着,九玄众弟子们没事就喜欢议论两句,他要听见了,徒增伤感。
大体来说,韩吟忙归忙,诸事还算顺意,唯一令她午夜梦回觉得有些怅然的,大概就是慕十三了,回来这么久,他竟然一直都没有露面,哪怕她成天在将离殿附近晃悠,有事没事的飞只纸鹤过去骚扰,他也完全无动于衷。
“好过分啊”
这天韩吟躺在屋顶上琢磨星象和阵图之间暗藏的联系,谁知看着看着,一转眼,望见山顶那边黑越越的将离殿影子,她的火气就突然窜了上来。
屋顶下面,财宝大爷半躺在一张藤椅里,炼化他那一肚子的炼器材料,听见这话欠抽的回了一句:“少自作多情了,慕十三又没说过他喜欢你,不来见你那是常理,有什么过分的?”
韩吟对他的回应是一蹬脚,鞋子“唰”的飞掉了下去,砸到了他的头上。
财宝大爷还没来得及骂人呢,又觉头顶风响,一抬眼,发现韩吟把自己当成暗器了,以泰山压顶之势往他头顶直坠而来,他避无可避,只好伸手将她搂接而住。
韩吟乘势在他头上砸了个爆栗,随后跳到地上找她的鞋,边穿边道:“走吧。”
财宝捂着脑袋愣住:“天都黑了,你还要去哪里玩?”
韩吟嘿嘿一笑:“夜探将离殿”
财宝接得顺口:“****要不保。”
“闭嘴”
“没门。”
……
他们两个骂骂咧咧的出了小院,韩吟就召回了土灵猪,让它蹑去不居殿监视厉青寒,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探了灵识过来通知她,至于财宝大爷么,他也有事要做,被派去引开秦无忧,至于怎么引,需要他自己想办法,不然他的名字就要从财宝变成蠢货。
万事俱备后,韩吟这才悄悄的溜进了将离殿去寻找慕十三。
计划不错,过程也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
慕十三不在
韩吟在殿内转了两圈都没找见他,只好死心的去看了看楚夫子。
楚夫子看着身体还好,就是精神有点不济,似乎懒待说话的样子,只一个劲的咕哝着,说想回去凤泉村,好在他还不知道魔门捉他是想复生楚暮雪的事,因此韩吟拿魔门还在继续搜寻他,此刻回去不安全的话劝了劝,他也就暂时不再坚持。
离开将离殿时,韩吟满心里纳闷,不明白慕十三为何不在,因为她傍晚时还传过纸鹤骚扰他,他虽然没来见她,却回过一句话。
百思不得其解,她闷闷的转回自家住的小院,在院外忽见人影一闪,还当是慕十三呢,正待欢喜,不想那人影走到她面前,她借着星光一瞧,原来是白日里常同她一块东游西荡的轩辕夜。
轩辕夜是沈姿的弟子,属于元一真人那一脉,居住在鸣鸾峰上。
韩吟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轩辕夜低头笑笑:“我来找你。”
“有什么事么?”
“这月十七是我祖父百岁寿辰,他让人送了信来,唤我早些回去帮忙预备寿筵,我就想请你一块去。人多热闹点,再说璇玑派紧临着云梦海,那里的景色不错,你可以到处逛逛。”
“请我?”韩吟头一个念头是犯愁,去贺寿总不能空着手吧,而且他祖父是璇玑派掌门哎,贺礼还不能太寒酸,可是别看她如今混了一身的法宝法器,却都是些不能往外送的东西,想认真寻点什么来送人,还真没有。
轩辕夜见她犹豫,忙道:“请你,还请了方师兄,他说要去。”
韩吟借故推脱:“你知道我最近忙着修补替身玉符……”
轩辕夜笑着打断她:“可是没找到五灵天玉和溶玉草。”
这话里好像有话。
韩吟就仰了脸瞧他,等他下文。
“这两样物事璇玑派都有,回头我可以找祖父讨些出来。”轩辕夜目光温和:“这样,你去不去?”
五灵天玉和溶玉草都不是好得的材料,要她自己去寻,恐怕十年八年的也未必能寻到,这样好的机会她哪肯错过,想都不想就应下:“去”
何况,慕十三也不见她,她待在九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散散心。
轩辕夜被她那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给逗笑了:“那好,你收拾收拾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和方师兄过来找你。”
他说着要走,却被韩吟喊住:“等等,等一下。”
“怎么,你要反悔?”
“不是不是。”韩吟轻声探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你祖父喜欢什么?”
轩辕夜一愣,随即爽朗的笑起来:“我请你去玩,又不是请你去送礼,再说到了正日子,掌门和各位师叔师伯大概也要去,九玄门派的一份大礼是少不了的,你就用不着费心了。”
“不好。”韩吟人情世故还知道些,摇着头笑:“身为小辈,不送重礼没什么,但略表心意是应该的。”
今日才初七,她要去璇玑派白吃白喝白住十来日,又要向人家讨五灵天玉和溶玉草,最重要的是她是轩辕夜特意请去的,空着手简直给他丢脸。
“那——”轩辕夜低头想了想:“祖父也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闲时喜欢小酌两杯。”
啊这个简单
韩吟立刻欢喜起来,她乾坤囊里还存着几坛醉生酒呢,虽说这酒已经姓慕不姓韩了,但姓慕的不见她,这酒白搁着也是浪费不过单送两坛醉生酒,不见诚心,同轩辕夜道别后,韩吟又让财宝捎了一匣子金银给胡侃,请他帮忙连夜买些好酒来,再有精致的酒器最好也顺带买上两套。
当然,凡俗界酿的酒,用的酒器,大概比不上修仙界的珍贵精美,韩吟也没指望靠着这些东西讨什么巧,送个新鲜就是了,到底也算尽了心。
胡侃修仙无缘,办这些事情还是有些门道的,兼着韩吟给了金银,有钱能使鬼推磨,因此次日清早财宝就将十来坛名酒和四五套酒器带了回来,只是胡侃打小没念过什么书,成天厮混在赌徒堆里,那品位就压根不用指望了,四五套酒器不是金镶玉,就是玉镶金,搁在桌上一溜摆开那真是金光灿灿,玉辉烁烁,晃得韩吟眼都快花了。
这些酒器送出去,会被别人嘲笑为暴发户的吧?
韩吟窘窘,忽然觉得还是不送为妙,不想这时土灵猪晃晃悠悠归来,一见那些金器玉器就直了眼,哼哼唧唧的跳到桌上,趴在一只足有拳头大的奢华金酒碗上不走了。
“干嘛,你成天挖金子,还没见够么?”
韩吟斜眼睨它,直到土灵猪的灵识探过来,她才知道这只猪居然看上了这只金酒碗,想据为己有做食器
土灵猪搭金酒碗,绝配
这一人一猪的都什么品位啊
韩吟扶额,不过鄙视无力,因为她自个也喜欢金子,当然那是修仙之前,如今她更喜欢灵石法宝,总之越值钱越好,品位其实也没比他们高多少。
“还有一套酒杯。”这时财宝大爷忽然吭了声。
韩吟郁闷:“宝石镶的吧?免了”
半斤八两没什么区别。
然而财宝没理她,将那套酒杯取出来时,她却有些微讶。
那是四只素身的犀角杯,素归素,另有一种古拙的韵致,而且质地油润紧密,光泽温雅半透,犀角本身自带的绽花栗纹瞧着也比雕琢出来的自然而大气。
韩吟欣赏水平有限,说不出好或不好,她只知道被金光耀花了眼后,再看这犀角杯就觉得舒服,或者说她修仙之后眼光跟着改变,总嫌那些雕琢过甚的物事匠气太重,更喜欢近于自然的物事。
“这是胡侃买的?”她表示怀疑。
财宝大爷挑了挑眉:“他婆娘悄悄给的。”
韩吟黑线:“为什么要悄悄?”
财宝答曰:“因为胡侃说这杯子色泽甚至难看,都没有半点耀眼的珠光宝气,一看就像是从破烂堆里捡来的,哪里可以送人。”
韩吟咽了一口血下去:“很好”
她不清楚金子同犀角究竟哪个更值钱,但她知道修仙之人都将金银视为俗物,因此打死她也不要丢人的送什么金制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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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点事,刚写完,更晚了。
那个,今天白天我还有事要出门,估计回来就得晚上七八点了,下章更新估计也会晚一点,见谅。
大家粽子节快乐~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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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上
璇玑派紧临着云雾海没错,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说过,璇玑派中掌门长老居住的地方竟在一片浮云之上?
韩吟前一刻还沉醉于那片湛蓝清透有如宝石的海色之中,下一刻就盯着海面上方那隐在云端里的楼台亭榭大大的惊奇了。
偏偏轩辕夜还立身于他那柄飞剑之上,指着那云道:“就在那里,我们到了。”
韩吟的眼神有点儿直,喃喃自语道:“麻烦谁来拍醒我,告诉我我在做梦。”
话音才落,尾随着她飞行的财宝大爷就忽然幻出一只手来,在她的脑袋上抽了重重一记,还言简意赅:“拍”
拍你大爷的
“只不过说说而已,你还真动手动脚”韩吟探手一捞就将财宝大爷死死的捏在了手心里,随后往乾坤袋里一塞道:“财不露白,你还是乖乖的藏起来吧。”
轩辕夜忍不住垂了眼笑。
方予也在笑:“璇玑派的云中殿是有名的,只不过往常见不到。”
韩吟奇道:“为什么?”
轩辕夜解释道:“往常殿宇连这一片云都隐在阵法里,要不那些凡俗界的人看见了,都来焚香膜拜,这几日要迎送往来宾客,怕人找不到地方才撤了阵法,不过这一片海域都设了迷障,凡俗界的人暂时无法接近。”
说话间三人已飞近那云。
韩吟低头看看x下那仿佛一踩就要散掉的云絮,仍然不太放心道:“你们确定这不是海市蜃楼?”
轩辕夜笑着点头道:“这云其实是法宝一件,最初是璇玑派的祖师突发奇想祭炼的飞行法器,只有方寸大小,后来一直传了下来,历代掌门都会对其加以祭炼,还在上面添屋设殿,渐渐的就变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他这样一说,韩吟才小心翼翼的从獬豸身上探下一只脚去云端里踩了踩,发现落脚处绵软舒适,有如踩在厚密的织毯之上,她才彻底安了心,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下去,前后走了数步,又蹦跳两下。
“有趣”她拊掌笑起来:“既然是飞行法宝,那这云还能飞?”
“是啊。”轩辕夜一边在前带路一边道:“就是飞不太快。”
“已经够好了。”韩吟无比艳羡:“半个门派都在云上了,璇玑派将来要遇上什么强劲敌手,逃跑时连家都不用搬。”
这话说得其实不太妥当,然而这些日子韩吟同轩辕夜已然相熟,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笑一笑就过去了。
上门作客自然要先拜见主人。
这不是韩吟头一回瞧见璇玑派掌门,然而心里仍要小小的惊叹一下,实在不相信眼前那年仅三旬,看上去神清气爽,同轩辕夜一般温文尔雅的男子,会是一名要过百岁寿辰的老者,不过她心里感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恭恭敬敬的拜见了轩辕玄。
轩辕玄为人谦和,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也没拿捏什么掌门和尊长的架子,外带看见孙儿回来心里欢喜,因此言谈间满面都是温和笑容,让韩吟和方予也跟着轻松起来,趁着他高兴都送上了自己带来的贺礼。
方予完全没有新意,上回洛云卿面壁,他去探望时送了一盆花草,这次璇玑派掌门过寿,他仍然送一盆花草,好在他还知道寻常花草不好意思拿出手,挑了一株品种珍奇稀有的墨心兰。
韩吟送的自然是那十几坛酒和一套犀角杯,倒引得轩辕玄兴起,拉着他们谈了好一阵子花经酒经,直到有派中长老前来回话,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住话头,让轩辕夜好生招呼,还温言叮嘱了他们两句,让他们在这里不要客套,只管随意住下。
从轩辕玄那里出来,迎面就来了一个头梳朝天辫子的俊俏孩童,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瞧见他们便喜笑颜开,一头撞到轩辕夜怀里喊哥哥,还道说:“娘说哥哥这两日就要回来,我左盼右盼都没见人,当娘扯谎哄我呢”
轩辕夜尚未开口,方予先一把揪住了那孩童的朝天辫,扯了扯道:“这是你弟弟?同你长得挺像的。”
那孩童大概不喜被人揪扯辫子,看了方予一眼就沉下了脸:“哥哥,这是你朋友么?怎么老大的年纪了,见人还上手上脚,一点规矩都没有”
方予原本笑嘻嘻的玩着人家辫子,一听这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忙不迭的松了手。
韩吟大笑起来,她这位师兄就是太大大咧咧的不拘常理了,换句话说就是自来熟,有时难免会令人困扰。
见方予尴尬,轩辕夜忙道:“小夙,方予哥哥这是同你玩呢,你怎么那样说话?还不快道歉。”
轩辕夙扁了扁嘴,明显不情愿。
方予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道歉了。”
轩辕夜却不依,沉下了脸喝道:“小夙”
“对……对不起啦”轩辕夙被迫道歉,但还要添上一句:“我也是同你玩呢,你别介意啊”
这道歉甚没诚意,好在方予当真不介意,轩辕夜也无奈一笑,将这事混了过去。
大概是许久没见兄长心里想念,又或是年纪太小在璇玑派里没有玩伴寂寞得很了,轩辕夙拉着轩辕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说这个师兄过了入窍修为,就是说那个师姐最近炼出了什么好玩的符器,一张小小的脸上满带了艳羡之色。
方予想同他拉近些关系,就讨好他道:“别羡慕,等你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修为一定比他们更高些。”
就这么一句话,轩辕夙又沉了脸,认真看了看方予,撇撇嘴道:“你真的好讨厌啊”
话毕,这次他连兄长都不顾了,拔腿就跑,转眼不见了影踪。
方予好无辜的摸了摸头:“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韩吟也不知道方予哪里说错了,怎么惹得这孩子如此反感。
还是轩辕夜轻叹了一口气道:“方师兄别见怪,他天生体质比常人阴寒,偏偏又只能聚纳火行灵气,因此一修炼就如同挣扎在冰火二重天里,万分苦痛。”
“这么说他没法修炼。”方予这才恍然大悟:“那我方才说的那话,岂不是刺了他的心?”
轩辕夜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韩吟也有些同情起轩辕夙来,这要是普通孩子,家境富足,不修炼也没什么,只要不遇上什么大坎坷,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渡过一生也挺好,可问题就在于轩辕夙出身在修仙世家里,祖父还是堂堂的一派掌门,身边师兄师姐甚至亲生哥哥都能修炼,偏偏就他不能,这种缺失感可想而知,必定极为痛苦。
她心念一动,转问轩辕夜:“那他不能修炼,平时做些什么呢?”
“他生性要强。”轩辕夜苦笑道:“除了不能修炼外,门派里其他人学什么,他就要跟着学什么,可是你们知道璇玑派擅长炼器,他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就算学了些炼器的法门也毫无用处。”
方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要不要找他道个歉去?”
“不知者不罪,哪里用你道歉。”轩辕夜笑起来:“只是从前我在璇玑派时,他还会缠着我帮他炼两件突发奇想出来的小玩意,如今我拜入九玄就没什么人陪他玩了,这几日要得闲,你们找他玩玩,陪他解解闷就好,不过他性子也古怪,要不愿意理睬你们,言语间有得罪的地方,还要请你们多担待,别同他一般见识。”
三人一路说着走去,轩辕夜就趁便替他们安排了住处。
韩吟没别的要求,只要住在这云上就好,因此挑了一间临近云端边缘的小屋,那里推窗就能瞧见云雾海,屋前又栽着些松竹青柏,环境极幽。
方予也不挑剔,为了方便就住在韩吟旁边,两人安置下后便催着轩辕夜先去忙,因为一路过来,他们已经瞧见好几名璇玑派弟子同他打了招呼,想来他难得回来,总要抽空陪陪父母,见见旧友。
轩辕夜道声慢待去后,韩吟就转眼打量起她住的屋子来,见这里的许多摆设,包括家什都是海里出产的物事所做,就连她睡的那张床,都是半扇打磨圆润的极大蚌壳,再一推窗,带着点咸腥气息却又极为清新的海风就灌了进来,还有阵阵的海浪声起伏不息,看来她夜里能够枕着海浪做个甜梦了。
“这地方真好。”韩吟趴在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景,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觉得不虚此行。
方予光想着玩,对风景什么的没兴趣,只是催着她问:“快想想,我们玩点什么好呢?”
韩吟好笑道:“师兄别忘了下山前师父的话,嘱你不要给人添麻烦呢此刻这外头人人都忙着,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我看不如先歇一天,明日等轩辕师弟过来,再问问他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不好。”方予不愿意:“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玩够本怎么能成。”
“那——”韩吟望着云下那清蓝幽深的海面,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钓鱼?”
“钓鱼?”方予立刻表示赞同:“这个好就玩这个”
他在九玄山上还真没什么钓鱼的机会,就想钓,怕是也只能在自己小院前的池子里钓,着实没什么趣味,如今有机会坐在云端上享受与众不同的垂钓乐趣,他怎能不兴奋欢喜?
然而欢喜归欢喜,他往窗外探看了一眼,又忧郁起来:“不对啊师妹,这地方离海面足有十来丈高,怎么钓啊再说我们也没有钓杆鱼铒。”
韩吟拉开门就走:“出去找找呗,要不行,我们就跳海里摸鱼去。”
第一百三十章 教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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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教坏小孩子
云雾海上空的游云都悬得极低,清透的碧蓝搭着雪色的白,这天地间自然而然的色调清爽得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韩吟坐在方予的飞剑上,低垂着钓杆,然而她的兴致却不在钓鱼上头,而是好想伸手扯过一片云来,躺到里头悠悠然然的飘着。
“上钩了上钩了”
旁边方予忽然兴奋的大叫起来,使劲的拖他那钓杆,可是不知道他钓到了什么,无论如何都拽不上来,最后还不小心脱钩了,他一个重心不稳,人就往前直栽下去,韩吟都不及拉他,他就“卟嗵”一声坠入了海中。
明知道不应该,可是看着方予在海水中扑腾,韩吟还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奈这世上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她的笑声转瞬就变成了惊呼,因为飞剑失去了方予的操控,从半空中直落下来,她也跟着掉进了海里。
没有防备时遭遇这种事情,感觉可是够糟糕的,韩吟觉得自己口鼻耳腔里灌满了咸咸的海水,呛得鼻涕眼泪哗哗齐流,而且这回轮到她被别人嘲笑了,一个稍带童稚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你们两个真够笨的”
韩吟狼狈的喘咳了一阵,抬眼看见轩辕夙赤着一双脚,踩着一朵白云而来,飞到她面前后还没有停止嘲笑他们,但半跪在云上把手探给了她。
这是要拉她?
韩吟当然不客气,一手撑上那朵云,另一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一使劲——
轩辕夙“卟嗵”落水里了,她却借着劲翻上了那朵白云。
“你,可恶”轩辕夙呛了一口水,钻出海面,一张小脸绷得死紧,看来是生气了。
韩吟趴在云上,双眼里满带着无辜之色:“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确不是故意要戏弄他的,只是想看看他如何待人处世,应对突发事情而已。
轩辕夙当然想不到这一点,听她这样一说,脸绷得更紧:“没人教过你撒谎是不好的么?”
哎?这语气活脱脱一个洛云卿
韩吟来了兴致,继续逗他道:“谁说我撒谎了?你人小力单拉不动我,反落入水中可不是我的错。”
轩辕夙恼怒起来:“别装了你要不是故意的,早该伸手拉我上去了,怎么还若无其事的看着”
这孩子年纪小小,说话却是一副大人口吻,有点意思。
这次韩吟真笑起来,忙伸了手去拉他,谁知他却不领情了,也不知做了什么,那朵云倾翻起来,韩吟一时不防,再次落入了水中,吞了满满一口海水下去。
……
海滩边上生了一堆火,火上烤着一串剖摊开来的鱼,微带咸腥的空气里萦绕一股诱人的焦香。
方予拾了枯柴回来,不停的抽着鼻子:“好香”
韩吟原本要去帮忙采紫苏和芫荽的,此刻也赖着不走,眼睁睁的盯着那串鱼心急无比:“可以吃了没有?”
轩辕夙拧了拧眉头,看了他俩一眼,嘴里咕哝着:“哥哥怎么带回来一群花子。”
这是赌气的话,他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无奈韩吟脸皮既厚,口才又伶俐,竟然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带他们捉起鱼来,最后还嫌他们剖鱼笨手笨脚,接了活计来亲自动手,事情做到这份上,他除了自言自语的牢骚两句外,也着实无可奈何了。
韩吟看见他那喜怒皆露在脸上的生动神情就忍不住要笑起来:“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又不白吃你的。”
她说着就从乾坤囊里一样一样的往外取东西,那些锅碗瓢盆,火腿腌肉什么的不稀奇,令轩辕夙睁大眼睛的是那一堆蔬菜瓜果,当然寻常的蔬菜瓜果也不稀奇,奇的是韩吟取出来的那些都是水灵灵的,还沾着露珠,仿佛刚从地里摘下来一般,而且不分时令,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好多糖果糕点,蜜饯零嘴,琳琅满目得好似搬出了一家杂食铺子。
“喏,这些都请你吃总可以了吧”韩吟说着就捡了一根萝卜,惬意的躺到细洁柔软的沙滩上,咔嚓咬了一大口。
小孩子再伪装老成,还是无法抵御零嘴的****,何况轩辕夙长年生活在云中殿里,从来没有到红尘俗世中去走过,修仙之人又不讲求口腹之欲,他一日三餐都极为清素,因此看见那红透晶莹的山楂冻,蜜香扑鼻的雕花梅球和鼓得馅料都快要流淌出来的豆沙团子时,眼睛有些发直,只是一时半会还撂不下脸来动手。
“别客气啊,想吃什么自己拿。”韩吟说话间,土灵猪忍不住从七情六欲阵图里钻了出来,招呼也不打一声,一口咬掉她手里半截萝卜,就这么吭哧吭哧的吃了下去,随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猪嘴,一双豆子眼疯狂的扫视着那堆吃食,圆润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副蓄势待发,想要扑身而上的架势。
轩辕夙一看这猪来意不善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脸面问题,双手一伸就往那堆零嘴搂去,与此同时土灵猪“嗷”声一叫飞扑过去——
后者比较倒霉,身体还在半空中就被韩吟揪住了那短短的猪尾,使劲往回一拽就跌落在沙滩上,随后韩吟将手里剩的那半截萝卜往它的猪嘴里一塞,自个去捡烤鱼,却对它道:“你太肥了,还是吃素吧。”
土灵猪嗅着各种诱人的食物香气,泪流满面的啃着萝卜,一双豆子眼里流露出愤恨而怨毒的神情。
这时方予悄悄的靠过来,对着韩吟耳语道:“你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方予瞥了轩辕夙一眼:“教坏小孩子啊修仙之人不可重口腹之欲……”
话没说完,韩吟就从火堆里扒出烤熟的海龟蛋,剥好了往他面前一递。
方予什么话都没了,教不教坏的问题,等吃饱了再讨论吧,再说轩辕夙他压根就不能修炼,被教坏了也没什么关系。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轩辕夙再喜欢绷脸,吃了韩吟那一堆在他看来十分稀奇美味的零嘴后,也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起来,而且他又对轩辕夜在九玄的事情比较好奇,东问西问,竟然同韩吟聊得十分愉快,倒是方予被撂在一旁觉得无趣了,吃饱喝足后就自个到海里玩去了。
韩吟这才扬起下巴指了指飘在他们头顶的那朵云问:“这是法器?”
轩辕夙“嗯”了一声,明知道她这么问有何用意,却没像先前对方予那样生气,面色仍然很平静,只是目光有些黯然:“祖父替我祭炼的,我不能修炼,没有灵气来驾驭,他就往这法器里炼了一条蛟龙之魂。”
能够生出自我灵识的法宝极少极珍贵,因此也有人往法器里炼化灵兽之魂,使其更带灵性,这种取巧的炼器法门韩吟在书上看见过,只是具体的炼化方式大概是某些门派的不传之秘,书上却没有写明。
她此刻也不细问,只道:“你很想修炼吧?”
轩辕夙有些没精打采:“当然啊。”
“可是——”韩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你为什么想修炼呢?就因为身边的人都是修仙者,你觉得自己要不能修炼,就好像被他们排斥在外了一样么?”
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也没人问过轩辕夙,他们只知道他不能修炼,怕他伤心从来不提,因此他愣了一会才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喜欢炼器而已,不修炼怎么炼器?再说我要不能修炼就躲不过生老病死,那大限一至,我爹娘祖父和哥哥,岂不是要很伤心?”
喜欢炼器,不想因生老病死而让家人伤心……
轩辕夙想要修炼的理由倒很单纯,就同她最初想要修炼,只希望能够吃饱穿暖,再也不要为生活犯愁一样,不过他显然比她幸运得多,不论能不能修炼,身边都还有那么多呵护他的家人。
韩吟一时想出了神,连轩辕夙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直到他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轩辕夙指着自己腰间挂的一块隐隐发亮的玉佩道:“我娘找我,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见见她?”
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然而韩吟转念一想,又觉得到了别人的地盘,不去见上一面有些说不过去,就欣然点头,收拾了东西去唤方予。
方予在海里玩得正痛快,何况他又是不喜拘束的人,听见要见长辈就心里发怵,只说不去,韩吟就不管他,坐上轩辕夙的那朵白云,同他一块回了云中殿。
轩辕兄弟的生母孟薇云据说是轩辕玄的关门弟子,同师兄轩辕朗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就自然而然的结成了仙侣,不过修仙界共结连理之事原由颇多,而且对情爱之事看得甚淡,这两人之间是否真情实爱那就不可深究了,韩吟只知道孟薇云看去也不过三十来许年纪,容貌柔美,谈吐温婉,不过眉间眼角隐着一抹坚毅之色,想来是个外柔内刚,心中自有乾坤之人。
乍见初识,韩吟同孟薇云也不过规规矩矩说两句客套话,再答一些轩辕夜在九玄修炼的事情而已,要不是有轩辕夙在旁诨科打岔,她还真觉得有点闷,就在她掰着手指暗自计算,准备茶过三巡告退之时,好意外的轩辕夜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满面都是忐忑神色。
孟薇云看见他来也是意外,笑道:“你不是在同你爹说话,什么事这样慌张的跑来?”
轩辕夜偷眼窥了窥韩吟,见她一脸微笑,似乎方才同他**相谈甚欢,这才安下心来,恢复了往常的温文自若,笑回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娘一声,要往各门派里送的贴子散出去没有,要缺人手,我好帮着去送。”
孟薇云闻言微微一怔,看看他,再看看韩吟,目光里顿时多了一份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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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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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踏月而来
接下来数天,韩吟在璇玑派里住得倒是挺惬意。
一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像在九玄一样,走到哪都有人私底下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省了好多口舌是非。二来轩辕夜还算尽地主之宜,百忙之中也没忘了抽些空闲,带着方予和她去游璇玑派附近的可玩之处,而且他当真说话算数,没两天就找轩辕玄讨来了五灵天玉和溶玉草。
有了这两种材料,替身玉符的修复指日可待,而且她有法宝造化金钱,根本不需要费什么亲自动手的劲,把材料和替身玉符往财宝嘴里一扔,过一天拿出来就已经修复完整,只是玉符上面被损毁掉的符箓还需要她用灵气慢慢刻补。
这种细致的活计很磨时间和耐心,她往往在桌前一坐就是大半天,腻烦时也可以出去逗逗轩辕夙,这孩子一逗就炸,十分有趣,不过两人到底已经混熟,她身上揣的美食零嘴又多,很快就能将他安抚下来,甚至到了最后她发现这孩子性情老成中还带了一抹油滑,居然会假装生气发怒,就为了骗她零嘴。
不错不错,在她看来,做人太正经会少很多乐趣,没要紧的小事上偶尔耍耍无赖也无伤大雅,她就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将轩辕夙收为徒弟。
收徒,有一二为难之处。
她知道五行果有奇效,可以让人身体聚纳五行灵气,可是不确定这是不是百分之百有效,怕空给了轩辕夙希望,最终又让他失望,何况造化金钱过了明路,洞天灵圃却没有,掌门罗瑾和她师父还道是苏星沉抢夺了去,如今苏星沉身死,她回禀时又说没找到洞天灵圃,那么大咧咧的拿出五行果来,岂不是自个打自个的嘴?
另外,她怎么觉得要收了轩辕夙的话,本来就有点混乱的辈分就更乱了啊
财宝大爷得知她的苦恼后就笑话她:“回头寿筵上面,你亮一亮那五行宗宗主之戒,轩辕玄就要称你一声宗主,道是宗主大驾光临,老夫不胜荣幸,随后安排你同罗瑾一块坐在首席,你师父厉青寒的辈分都没你大,轩辕夜他爹娘还要过来同你行小辈之礼,轩辕夙呢,跪地磕头,口称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徒一拜,你那位正牌师弟轩辕夜就只能直着脖子,站在旁边呆看。”
他说着就滚到床上哈哈大笑去了。
这还仅是她以五行宗宗主身份示人时的尴尬呢,要是按九玄弟子的身份来示人,又有许多混乱处,韩吟好无奈的扯出颈间挂的五行戒来哀声叹气。
这枚戒指也是**烦,很容易引来事端,因此她轻易不敢戴在手上让人看见,好在麻烦归麻烦,还有些用处,她发现这五行戒带防御功能,能够幻出一道凝若实质的五行护障,对比她自己施展出来的护障,能承受和吸引更多的伤害,要遇上危急情况,倒是可以拿来救救性命。
“收徒的事,再说吧。”韩吟将五行戒掖回衣襟里,决定随缘,不再强求。时机要成熟了,能收下轩辕夙是件好事,要不能也没什么可惜,因为她同他无缘。
“话说回来。”韩吟斜睨住还在大笑的财宝:“我让你重炼的飞剑呢,你炼好了没有?”
财宝顿时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失了声,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
韩吟不依不饶:“牙牙最近可是挖了不少玄晶珍矿给你,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有炼。”
财宝大爷顾左右而言其它:“方予的乾坤囊炼起来很费事呢”
“那乾坤囊你二十天前就已经炼好了”
“我还帮你修复了替身玉符。”
“只花了你半天工夫”韩吟扶额道:“别再找借口了,老实说吧,你炼了没有?”
财宝见躲不过去,只好吐出一堆光华璀璨的碎片。
韩吟凑过去一看,那些碎片呈大大小小的月芽状,倒是有着剑器的锋锐,手指轻轻一抹就能被划出一道血口,用来当暗器绰绰有余。
她微眯了眼:“这是飞剑?”
“算是吧”财宝死撑着傲慢道:“本大爷最讨厌看见人手一把飞剑,忒俗了,这兵器多好啊,能攻能防还能飞,飞剑能做的事它全都能做,还显得品味独特,与众不同,就是数量多了些……”
他越说越声音越小,因为看见韩吟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只好老实交待:“行了行了,用不着这样盯着我,我承认我炼砸了总可以吧,这剑的材料炼了两回,不能再炼了,你将就用吧。”
“没法将就”
好好一把飞剑变成这样,韩吟欲哭无泪,倒不是说她对剑多情有独衷,而是方便携带啊,而且用九玄剑诀来驾驭一把飞剑,剑势才够凌厉,换成这许多月芽碎片的话,难道她临敌时还要先把兵器一片一片翻找出来,然后手忙脚乱,眼花缭乱的学着街头卖艺的玩杂耍么?
财宝心知这是自己失误,嚣张气焰尽失,没奈何道:“好啦好啦,我再帮你打磨试试,看能不能拼成一把兵器。”
他说着就将那些碎片都一股脑吞了下去,随后沉默良久,又吐出来,碎片就已经拼合成了完美的圆轮,他立刻就得意洋洋的笑起来:“看,日月轮可以用来御空飞行,临阵对敌时就让这兵器解体,不但可以攻敌,还能飞绕在身周护体”
“是啊是啊,关键时刻还能用来当暗器呢”韩吟无奈的把这兵器取到手中试了试,发现用九玄剑诀操纵起来不算太难,而且解成月芽环绕在身周时的确可以用来护体,只是她使得还不纯熟,需要多练,否则到了紧要关头容易手忙脚乱。
不满意也没有办法了,她手里好些的玄晶珍矿都砸在这把剑上了,想再炼一把也不行,她也没法把上回朱情儿说的客套话当真,跑去搜刮炼器材料,要不就算朱情儿够大方,兑现了承诺,宋越和俞寂平也会嘴碎的借此事来奚落她师父和她,一点也不上算。
韩吟收了财宝大爷就出去练这古怪兵器,可是一时半会的想要做到收发自如好像很难,倒把她自己浑身上下割了好多道血口,还有屋外的那几棵树也遭了殃,被她削得枝叶分离,零落一地。
轩辕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他的云来了,此刻悬浮在离地三尺之处,托着下巴默默的看她,过了一会没忍住道:“韩姐姐,你同自己有仇么?”
这是被嘲笑了么?
韩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有点丧气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这兵器不太趁手。”
轩辕夙口气倒挺大:“不趁手就换一把好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我爹的藏剑室里挑一把?”
韩吟一窘:“谢谢,但是不用了。”
兵器还是用自己的好,再说她占便宜也是有原则的,宰熟不宰生啊要是这话是慕十三对她说的,她绝对不会推辞,可是慕十三……
她生生的将自己的心念挪开,抹把汗对轩辕夙道:“你别待在这里,要不然刀剑无眼,伤到你我可不管。”
轩辕夙看看她手里那兵器,撇撇嘴道:“你这是刀啊,还是剑啊”
再次被嘲笑了
韩吟彻底不淡定了:“轩辕夙,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轩辕夙驾着他的云,嘻嘻哈哈的一路去了。
韩吟郁闷了一会,继续练她的兵器,她心性执拗,认准了一件事就必定要做到,何况不就是被割两下么,回头抹点药就好了,比拐骗师叔容易多了。
她这一练直练到星月满天,自觉有了点进境,不会再让兵器伤到自己了才停手,御空飞到近处山里的清泉边擦洗了一下身子,又处理了伤口,这才换了件衣裳飞回去。
才到屋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下方予,提醒他后日就是十七,轩辕玄寿辰的正日子,让他明日不要玩疯了早点歇息,不想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小吟。”
别人都是连名带姓的唤她,要不就是师姐师妹的称呼,只有轩辕夜,从前喊她师姐,可是到了这璇玑派后,就一直唤她小吟,好在韩吟入门比他早,但年纪的确比他小,因此对他这种称呼也没觉得过分不适。
韩吟回身,果然瞧见轩辕夜踏着月色而来,不禁笑道:“好巧,我刚回来,你要再来早一点就找不着我了。”
轩辕夜一笑不语,没说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只是将手里的一只雕花木匣递给了她。
“这是?”韩吟不解的接过:“吃的东西么?”
轩辕夜好笑的摇了摇头:“听小夙说你受了伤,我就给你带了点伤药来,你试试,这璇玑派的凝玉霜也许比不上九玄的血玉生肌膏,但效果也还不错。”
韩吟最初听见说是伤药就想回手把匣子撂还给他的,但再听见他后半截话,手又缩了回去,不错不错,刚好慕十三送的血玉生肌膏用完了,她的确需要备点灵药在身上以防万一了,于是笑了一笑,爽快收下道:“谢谢,又让你费心了。”
轩辕夜送了药后也没有告辞的意思,而是目带询问的望向她道:“去附近走走?”
夜色还早,横竖回房也是睡不着,韩吟刚好想去看看星月下的海色,顺便还想探探轩辕夜的口风,看他有没有办法弄到五行果,要可以的话,兴许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收轩辕夙为徒了,因此也没拒绝,道了声好就同他并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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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不是标题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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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欺负人
夜幕下的海色变得深沉,风也深沉,星月光芒荡漾其中。
韩吟捡了块礁石坐下来,眺望海与天的接壤之处。
轩辕夜立在那里迟疑片刻,坐到了她的身边,离她只有半尺远。
两人一时静寂,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韩吟笑起来:“我记得你平时没这么闷啊,还是这几天累惨了,只想出来吹吹海风,连话都不想说?”
话是想说的,而且想说的还不少,可是见到她后,忽然就觉得开口万分困难,还需要再酝酿一下。
轩辕夜苦恼一笑。
他不说话,韩吟就老实不客气的开口问了:“你知道五行果么?”
“知道。”这种话题令轩辕夜紧绷的情绪稍稍松缓下来,他立刻就接了话:“我还一直想问你呢,听说你修的是五行灵气,是不是也是吃了五行果的缘故?”
韩吟只笑不答:“那你们就没想过让小夙吃颗五行果试试么,兴许他就可以修炼了。”
“这个法子我们想到过。”轩辕夜神色一黯:“祖父还使人费了好大的劲寻了一颗五行果来,但还没有让小夙服食。”
听见有五行果,韩吟精神一振,却又不解:“为什么不让他吃?”
轩辕夜只说了四个字:“混元心法。”
他目光复杂的望着韩吟,她也是修五行灵气的人,应该知道没有混元心法的话,就算修到丹成,也不过多百年寿命,无法成仙。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心里有些发窒。
当然他出身修仙世家,知道修仙不是容易事,即便修的是单行灵气,一百人里能有二三人飞身成仙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人也不过就是延了百年寿命,最终老死。修仙与长生这两件事,向来就不能奢望的等同起来,然而有希望比没希望好,人只有面对未知的结果才有努力的动力,已知了宿命的话,只会意志消沉。
“修了五行灵气就注定不能成仙了,小夙还小,再迟几年修炼也来得及。”轩辕夜怅然道:“祖父还想试试别的法子,如今正在寻找炼制补元丹的药材。”
“补元丹?”
“补元丹服食后能改变人的体质,只是药材珍稀寻来不易,尚未集齐,而且这丹少说也要炼上五年,炉火日夜不能熄的,炼成的把握不是很大。”
这样啊
韩吟撑着下巴考虑还要不要收轩辕夙为徒,她是觉得这孩子不错,可是到底出身不一般,要有别的法子修炼就未必愿意拜她为师了,毕竟她自己都才刚入九玄两年,修为又不算高,怎么看都不像有资格收徒的人,要是开了口被别人当江湖骗子一样拒绝,感觉会很郁闷呢
轩辕夜却忽然道:“一炉补元丹肯定不止一颗,要是能炼成,回头我就找祖父讨一颗来。”
韩吟想着事,心不在焉道:“讨来做什么?”
轩辕夜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听说周师伯那里有散灵丹,你要先服了散灵丹,再服补元丹,就可以重新修炼了。”
韩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干嘛要费事的服这个丹服那个丹来重新修炼,过会才想起她寻到混元心法的事除了少数几人外,九玄上下都不知道,不禁好笑起来:“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那补元丹。”
轩辕夜有点着急起来:“你是舍不得散掉修为么?”
韩吟促狭一笑:“修炼多艰难,当然舍不得啊”
轩辕夜试图说服她:“你才入了九玄两年就修到了凝炼,悟性是极高的,就算重新修炼也不过多花三四年的工夫,却多了成仙的把握。”
韩吟觉得他这认真劝说她的样子极好玩,不觉调侃起他来:“轩辕师兄过奖过奖,其实我悟性极差,就是运气好些,可当不得你这般夸。”
一声玩笑的“轩辕师兄”唤得轩辕夜脸上微烫起来,尽管天黑瞧不出来,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扭过了脸,然而他坐得离韩吟很近,躲得了她的目光却躲不了她身上沐浴方过似有若无的馨香,心里不由再次紧张起来,有种抑制不住想要倾诉情衷的冲动。
韩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知道他真心替自己着想,也就不再继续戏弄他了,而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若是小夙能修炼了,轩辕掌门会让他另投别门么?”
轩辕夜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事上头,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大概不会吧,小夙不像我,天生就喜欢炼器,恰好璇玑派擅长的就是炼器,他待在这里比另投别门合适些。”
韩吟闻言有些失望起来,不过想想也是,轩辕夙既然喜欢炼器,那待在璇玑派是最好的选择,不说别的,单是用起炼器材料来就比较方便,看来这收徒的念头完全是她一厢情愿了。
念极至此,她对那挖了坑让她跳的疯子严子玉加倍痛恨起来,三个徒弟啊,还得培养到丹成,这份又苦又难的差事得熬到哪年哪月才算完
两人各想各的心思,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海潮在时起时伏,澎湃不息。
“小吟,我有句话想同你说。”轩辕夜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开口,这是他邀请韩吟来璇玑派作客的最终目的,眼见日子一天天拖过去,要再不说,他怕今后更难找合适的机会。
“你说啊。”韩吟没在意,俯身从脚下摸起一块贝壳,见小巧玲珑,就暗自琢磨起要不要多拾一些,回头打磨了串几条手串玩。
她轻松自若,轩辕夜却愈发紧张起来,心跳也跟着急促,手心里竟然攥了一把薄薄的汗,最要命的是他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不是担心表白后被拒,被拒可以再接再厉,他就担心万一惹得韩吟不悦,回头同他保持了距离,疏远了关系,那可就真要了卿命。
韩吟等了一会没听见他开口,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嘛,怎么吞吞吐吐的。”
再不说就该被鄙视了。
轩辕夜终于横下了心,一鼓作气道:“其实我……”
话刚出口就被一个懒懒的声音强势打断:“其实他想说天不早了,拜托你别在这里坐下去了,该回去洗洗睡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韩吟瞬间僵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然而下一刻她转过头去,却是真真切切的对上了那双熟悉之极的眼眸,眸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还隐着其它难以分辨的情绪,在星月的光芒下显得幽深莫测。
慕十三坐在赤螭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微微俯下身道:“怎么,才一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了?”
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可恶,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将她撂了一个月不理不睬
韩吟从极度的意外和惊喜中回过神来,暗自挫了挫牙,决定暂忍。
这时表白被狠狠掐断,心里一片哀鸿遍野的轩辕夜也回过了神:“慕师叔……”
慕十三眼眸微转,斜睨住他:“不是说要回去睡了么,你怎么还不走?”
谁说过要回去睡了啊?
分明是他在自说自话好不好
轩辕夜挫败不已,偏偏又不好反驳顶撞他,只好假装没听见,哭笑不得道:“怎么没见掌门和其他师伯,就师叔你一个人来了么?”
他原就不信九玄近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因此压根没想起来,只当慕十三是来贺寿,赶得不巧,正撞上他要表白,心里暗呼倒霉。
慕十三嫌他问得多余:“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轩辕夜一噎,看来同门传得不错,这位师叔果然不好相处。
他只好转眼再看韩吟,用目光询问她要不要回去,不想慕十三却又抢了先,探了手给韩吟道:“上来。”
轩辕夜一愣,忙拦道:“我和小吟一块出来的……”
话没说完就被慕十三扫了一眼,再次打断:“自个回去”
师叔简直蛮横霸道
轩辕夜还来不及同他理论,就见他将韩吟带上了赤螭,随后赤螭化作一道飞虹,瞬间就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赤螭之上,夜空浩淼。
见只有两人单独相处,韩吟那憋了一个月的郁闷就立刻发作了。
她冷笑起来:“原来师叔你还活着啊”
慕十三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尚在为祸人间。”
韩吟咬牙切齿:“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古人诚不欺我”
慕十三云淡风清:“何必绕着弯子骂人,你不如直接点,修仙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家伙依旧如此欺负人……
韩吟磨牙霍霍了很久,就是想同他唇枪舌战的吵一架来发泄情绪,哪里想到才斗了两句嘴就败下阵来,战斗力渣得她差点泪流满面,只好伸了手指在赤螭身上狠狠的戳,再戳
戳了没两下,手忽然被他一把握住。
韩吟心跳一快,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不想他另一只手也缠到了她的腰间,还无赖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笑道:“乖乖坐好了别动,要从这里摔下去,别人大概会以为我俩殉情自尽。”
彻底没脾气了。
韩吟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垂了眼道:“你上个月到底在干嘛?”
“唔。”慕十三懒懒道:“炼了一炉丹,然后就在将离殿里发呆。”
一句话,说得韩吟刚顺下去的气又倒抽着窜了上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慕十三,要骗人也麻烦你编个好点的理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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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居然写了这么久,都四点了
好吧,师叔出场请撒花~
我爬去睡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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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昵
韩吟微侧着脸,染了星月光芒的眼里有泫然之色,看样子是真被气极了。
偏偏慕十三最爱看她生气的样子,半点心虚惭愧都没有,还懒懒的笑着,漫不经心道:“我怎么骗你了?”
韩吟冷哼道:“你说炼丹,证据呢”
她这是有意刁难,因为即便他真炼了丹也未必会带在身上。
慕十三明白她的意图,道声:“劳驾。”
“干嘛”
“丹药在怀里。”意思就是想看自己拿。
呃,探手入怀,左摸右摸?
这举止好像过分亲密还惹人遐想啊
韩吟一窘,随即哼道:“别以为这样就难倒我了,不就是搜身么,又不是没搜过”
她侧了身,左手毫不客气的探入他衣襟上下其手,结果先摸出来一颗传讯珠,她看了一眼,塞回去继续搜。
慕十三扬了下巴,神情仍然自若,只是垂着眼不经意的问一句:“你还搜过谁的身?”
韩吟正忙着,也没多想随口就道:“洛师兄啊,我把他扒了个光。”
“扒光?”慕十三目光微闪,语气有些不善起来。
“是啊,不单扒了衣裳,连发簪玉佩乾坤囊都扒了。”韩吟还没醒悟过来,仍在絮絮叨叨:“要不你以为我怎么到的九玄?要光是走在路上遇见,洛师兄连理都不会理我。”
慕十三跟着回想起了头一次看见韩吟时的情形,她浑身上下泥脏兮兮的,带着甜甜笑容的脸上有遮掩不去的疲惫,还有一点点警惕的狡黠,像个迷失在外许久的孩子一样,紧紧的牵着洛云卿的手,不敢放松分毫,然而悄悄抬起来看人的双眼,却清亮得仿佛黎明来临前天空中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目光里带着点惊叹的痴迷和好奇。
往常遇到这样的目光,他总会弯起唇角微讽一笑,随即走开,那天倒是意外的多看了她两眼,大概是因为她的年纪相对还小,目光里没有那种想要攫住他的欲念,只有单纯的欣赏赞叹,没让他觉得不适。
第二回见她时才发现她的年纪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小,也算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不过也许是稍稍适应了环境,她灵动跳脱的本性显现了出来,还有那无耻无赖的性格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奇怪,他还是没感到讨厌,甚至觉得这个小师侄有点意思,识趣识相,应对如流,比门派里有事一本正经,没事也一本正经的其他人要好玩得多,而且性格能屈能伸坚韧十足,脸皮也厚得够可以,怎么奚落捉弄都没关系,就是缠人的时候那股不依不饶的劲头让人有些吃不消。
回想着往事,慕十三的神色有些莫测起来。
韩吟这时搜到了一瓶豆大的胭脂色丹丸,正倾在手心里低头研究:“是这个么,有什么用啊?”
慕十三扫了一眼:“炼化的媚灵狐内丹,送你了。”
不知道是天生本性还是条件反射,反正听见有好东西拿,韩吟脸上立刻扬起了乖巧的甜笑,嘴也甜了起来:“师叔你真是太好了”
然而话才说完她就是一呆,回味着不对劲啊
“慕十三”乖巧的甜笑瞬间就消失在韩吟脸上,她把丹丸掷还给他,气鼓鼓道:“别以为一瓶丹药就能收买我”
慕十三大笑起来:“那我帮你把替身玉符修好?”
“不行”韩吟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成功的抵御住了****。
她被自己那不贪宝物,单执着真相的精神感动了一会后就沉下脸道:“你说在发呆,证据呢?”
慕十三没好气的笑道:“发呆能有什么证据。”
“没证据就是在骗人,何况你要真在将离殿,那我数天前去找你,怎么在殿里转了两圈都没找见?”韩吟哼哼冷笑道:“别瞒了,你到底上哪去了?”
“你想知道?”
“当然啊”不过她其实更想知道他是忙得没空理她,还是根本不想理她。
慕十三的眸色就深沉起来,笑容也有些不怀好意,凑到她面前低声道:“你要想知道,不如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洛云卿给扒光。”
呃……
韩吟这才醒过味来,发现不小心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不过她倒没觉得他问这话有什么奇怪不妥,因为她也同样盘问他的行踪了,好像理所当然就应该知道的一样,她此刻纠结的是当年遇上洛云卿时干的事有点无耻,说出来简直就是破坏自己的大好形象。
见她发窘,轮到慕十三哼哼冷笑了:“快点说啊,我在等你呢”
韩吟只好转回脸去,垂了眼小小声道:“卖钱。”
慕十三的目光有些诡异起来:“那家伙能值几个钱?”
要不是他的手还搂在她的腰间,韩吟就从赤螭身上一头栽下去了,她这会也顾不得形象问题了,好气又好笑道:“慕师叔你故意的么?不是卖洛师兄,而是扒他身上的东西去卖钱”
慕十三扭过脸去想要憋笑,但最后还是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的,有这么好笑么
韩吟有些窘起来,连忙岔开话道:“好了,我都告诉你了,该轮到你说了吧”
慕十三笑了好一阵才道:“我哪也没去,就在将离殿里。”
这回韩吟真急了:“还骗我”
慕十三摇摇头道:“你找不到我是因为我在密室里。”
韩吟一怔:“密室?”
“嗯。”慕十三的目光沉了下来:“就在丹炉下面,我也是才发现。”
丹炉沉重,一般不会有人去搬动,而且太显眼,每天都能看到就习以为常,产生了心理上的盲点,根本不会去想那底下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
这道理韩吟明白,因此窘窘:“那师叔你是怎么发现的?”
慕十三瞥了她一眼,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很好奇媚灵狐内丹和不同药材混合后的成丹效用,于是在试验时不小心把丹炉给炼炸了?
不才不说呢
他轻哼一声:“问这么仔细干什么?”
韩吟扬了扬眉,好吧,问重点:“密室里有什么?”
“秘密。”慕十三言简意赅。
这不是废话么
韩吟郁闷了,然而她转头窥了窥他的脸色,忽道:“该不会同你的身世有关吧?”
慕十三长眉微轩,不语。
韩吟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不小心猜对了?”
“有一点吧,我本来还不确定,不过……”慕十三话到一半又止住,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
可惜韩吟伶俐,慕十三的事又没多瞒她,她前后联想一下也能猜到些端倪,就问他道:“胡侃那边有信了是不是,江静夜查到些什么事同你在密室里发现的有关联?”
慕十三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韩吟没有盯着他缠问不休,而是沉默了下来,不过心里轻松起来,只要他不是故意不搭理她,讨厌见她就好
这么想着,她干脆转身同慕十三面对面坐下,随后双手一搂抱住了他的腰,一边厚颜占着他的便宜一边无耻道:“你要是想哭的话,我不介意肩膀借你用一下。”
慕十三顿时黑线起来,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会,将手抚上了她的发。
韩吟见他没有拒绝自己,心里就嘿嘿嘿的小得意起来,欣喜着师叔的便宜越来越好占了,只要他能将自己的接近当成一种寻常习惯,就像她在梦里养成的习惯一样,那么将他成功的偷拐到手就指日可待。
大概是谈论的话题不同,气氛也不同,两人此时举止这般亲密,心里却只存温馨而没有任何绮想。
安静了一会,慕十三才忽然轻笑起来:“你怎么不问?”
“你这会不是不想说么?”韩吟坐直了身子,笑吟吟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好了。”
慕十三微讽的扬了眉:“或者等回去了,悄悄溜去胡侃那里问江静夜?”
呃,被看透了……
韩吟一窘:“你不揭穿我会死啊”
“好心没好报”慕十三轻哼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招没用了,因为我已经把江静夜打发走了,你就去找胡侃也是白跑一趟。”
不是吧
韩吟郁闷的扬了脸:“师叔你不厚道哦”
慕十三望着她的双眼,满面皆是得意的挑衅之色。
得意什么,有本事瞒着一辈子都别教她知道
韩吟不甘示弱的挑衅回望,不想慕十三原本张扬的目光却渐渐的迷离起来,如果说先前是明炽的艳阳,那此刻就是薄雾微笼的湖面,有一种极带****的温柔荡漾而中,引得她目光也渐渐的柔缓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满带了****,偏偏慕十三的唇角还微微弯起,漾出了一抹极为勾人的笑,紧接着就探了手,将她散落在鬓边的发轻轻的掠到了耳后。
这亲昵举止让韩吟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更让她无措的是慕十三掠完她的发,修长的手指却逗留不去,轻轻的抵在她的脑后,随即他那张极为清俊好看的脸就慢慢的往她面前凑近。
这这这……
韩吟紧张得简直快要窒息,早就把拐骗师叔的念头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此刻的她,一脸的慌张羞怯,看上去更像是即将就要被人拐骗。
然而韩吟到底是韩吟,有时候能干出一些常人干不出来的事,她紧张到了极点,头脑一迷糊,一句不经思索,简直挑战了她无耻极限的话就忽然冲口而出了——
“慕师叔,你这是要亲我么?”
慕十三的手一僵,双唇停留在离她的唇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后稍稍一抬眼,就看见了她那迷蒙无措得如同受惊小鹿一般的目光。
本来也许似乎大概是要亲她的,但是她这么一打岔……
慕十三的目光立刻错综复杂起来,最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能不说话么?”
韩吟:……
*——*——*——
撒花撒花~
我在尝试挑战各种下限……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被诅咒了?不知不觉又写到四点,尼玛-。-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许说话
令人窒息的紧张稍缓后,韩吟懊悔得直想哭。
就不说错失而过的良机了,单是那句让她这么厚脸皮的人也颠来倒去脸红了五六次的话,就够她买块豆腐撞死自己了,于是她一冲动,又破罐子破摔的说了一句能被卫道士们指着脊梁骨痛骂无耻之尤的惊人之语。
她说:“那换我亲你好不好?”
出其不意之下,慕十三再次怔住,眸光微闪后双眼就深邃得仿佛望不到尽头。
不反对就代表同意!
韩吟生怕自己失去勇气,也怕慕十三出声抗议,根本就没有给足他反应的时间便强行霸道的替他做好了决定,然后心一横,眼一闭——
咦,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微启双眼,发现自己霸王硬上弓的结果是双唇贴在慕十三的唇角边了,而且双手撑在赤螭背上,身体和颈脖前探的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啊!
失误!严重的估算失误!
听见慕十三的闷笑声后,她的脸烧得滚烫起来,自己也清楚这次真是煞足了风景,把好好的气氛都破坏殆尽了。
沮丧,懊恼,窘迫难当。
“我……”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来自我解嘲,就被慕十三伸手一搂,斜斜的揽入了怀中,只能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心跳急促的仰着脸看他。
这样的姿势,星光月光都尽数倾在了她的眼里,混着一点点迷蒙水色,酿成了诱人的潋滟,同他那背着光显得愈发幽暗深邃,还隐带危险的双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慕十三眼里滑过一丝笑意,炽热的目光跟着落在了她的唇上,紧接着也根本没给她反对的机会,顺势就低下了他的俊脸。
“这一次,不许你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得有如呢喃耳语,还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诱惑力,在她微微失神间,余音便消失在了她的唇瓣上。
两人都是生手,起初吻得极其生涩,只是双唇相接而已,露沾荷叶一样轻柔,但他唇上灼热的温度带紧了她的呼吸,她微急的呼吸又惹得他想要索求更多,自然就吻她吻得愈深。
有些事情好像可以无师自通。
慕十三很快就游刃有余起来,极为温柔而又霸道的吮吻住了她的唇瓣,舌尖还轻轻的勾勒着她的唇线,逗得她反手抱紧了他,不由自主的回应起来。
两人都忘了那些尘事纷扰,全身心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有种默契在他们拥吻时慢慢的滋生蔓长,于是那些说过或尚未说过的话就变得不再重要,因为已经彼此懂得。
情愫萌动间时光飞逝,仿佛只吻了一瞬,神思昏沉的韩吟就忽然感觉到慕十三的呼吸一窒,身体也蓦地紧绷了起来,似要倏然离去却又留恋不舍。
就这么挣扎着迟疑的一瞬间,一道飞剑光芒急掠而至,随即就有清寒的声音带着隐怒破空而来:“韩吟!”
被这么一喝,韩吟微闭的双眼立刻就睁了开来,双颊血色也急速消退,但忘了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搂着慕十三。
慕十三倒没她这么惊慌失措,不过尚未清明的眼神里显然挟着恼怒,长睫微微一颤,就头也不回的喝斥道:“退下!”
他的声音因情动而显出几分哑暗来,比往常更为低沉,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势,不容置疑。
如果换作其他人,恐怕头脑还没搞清楚状况,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遵着他的命令而行了,然而来人也极为执拗,心志又够坚定,因此只是怔了一怔,将眼前的情形尽收眼底后,就冷然道:“慕师叔,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当作没有看见,你必须要给出一个交待来!”
慕十三尚未开口,惊醒过来的韩吟先急道:“洛师兄,这事……”
“闭嘴,我没有问你!”洛云卿根本不看她,一双清寒湛然的眼只盯着慕十三。
韩吟顿时哑然失声。
慕十三长眉微轩:“洛师侄这是要以下犯上?”
洛云卿针锋相对:“慕师叔难道还要用身份压人?”
两人彼此对峙,韩吟忽觉身周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随后那种她曾经感受过的,仿佛来自苍穹深处,带着洪荒气息的强大威压就瞬间压了下来。
洛云卿心里一凛,凌厉的目光在刹那间软弱了一下,随即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那不是他胆怯,而是面对的这股无形气势太过恢弘霸道,他只是本能的生出了膜拜之心,但立刻就凭借坚强的意志力苦撑了下来。
威压一瞬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慕十三恣意轻笑起来:“我当然不会用身份压你,我只是懒得多费口舌,你退下吧,这事等回了九玄,我自会去找掌门交待。”
洛云卿对慕十三了解不深,但也同他短暂相处过一段时日,知道他看似性子随意,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此刻说了懒得给解释就当真不会给,逼他缠他也没用,他要烦起来绝对可以先将人打个半死,随后驾着赤螭扬长而去,那到时要上哪找他和韩吟去?
念想透彻,洛云卿冷然开口:“韩吟,跟我回去。”
“不行!”慕十三当然不会答应。
可他不答应,洛云卿也绝对不肯走,因为不放心将韩吟同他留在一块,于是刚有些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的剑拔弩张起来。
拜托拜托!这两位可千万不能打起来,不然死伤了哪个,她都要抹脖子上吊的。
韩吟在旁边紧张得半死,尽管还有话想同慕十三说,不愿意回去,却也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形势继续恶化下去,因此只好苦着脸道:“那个,师叔啊,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我看我还是同洛师兄先回去好了,你们要有什么话,改天再慢慢的聊。”
此言一出,慕十三和洛云卿两人都是扭了脸闷哼一声。
慕十三是好气又好笑,觉得韩吟这话扯得也不怕风闪了舌头,他是在同洛云卿聊天么?才没有那么好兴致呢!要是早知道这家伙会找过来,他就不会让赤螭绕着璇玑派左近闲转了,当然是离这里越远越好,没准干脆直接拐走她不回来了。
洛云卿也是恼上多添两分无可奈何,什么叫天色不早了?分明就是天色很晚了好不好!他要不是从轩辕夜那里听说慕十三带走了韩吟,又见天色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怎么会找过来?结果本来就悬着心,还当真看见他们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最令他恼怒的是韩吟除了心虚慌张外,竟连一点悔悟羞愧的表示都没有,此刻话还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好像她仅是同慕十三出来散了个步,什么都没做一样!
韩吟也不是傻的,话一说完,眼见这两人的愤怒有往她身上转移的趋势就立刻改口道:“好了好了,你们要没聊完那就继续,我先回去睡觉了,我好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觉得这事的因由在她,她要溜了,这两人多半打不起来,于是话音未落就召了獬豸出来,要从慕十三怀里挣脱了逃跑,谁知慕十三却还搂着她的腰不松手,脸黑得好像她欠了他十万颗阳灵石,还毁掉他十七八件法宝一样。
“师叔,高抬一下贵手如何?”韩吟一边悄着声同他商量,一边轻推推他的手,还扬起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目光里满是拜托求恳之色。
慕十三如何不知道洛云卿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正是因为知道才这么黑着脸,满不乐意她同洛云卿回去,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知道洛云卿性格执拗,连不愿敌对的苏星沉都拼着自责强拦了下来,不肯徇私放走,那他要不让韩吟离去,恐怕这家伙真要同他对峙到底了,他碍着韩吟又不能真下重手,不然韩吟不咬死他才怪!
真特么郁闷!
看来风水轮流转这事还有些道理,要不怎么他才破坏了轩辕夜这小子的不轨图谋,报应转眼就上身了呢?
慕十三斜睨了一眼紧抿着唇,显出十二分隐忍之色来的洛云卿,又垂眼瞧瞧韩吟,没好气的轻斥她道:“笨!”
韩吟苦笑起来,她哪里笨了?如何不知道他此时强势的要将她留在身旁,是护着她,不想让旁人同她为难的意思?可是情势不容人,她自己选择做了难以面对的事,那么到了逃避不了的时候,就只能去坦然面对。
她垂了眼道:“没事的。”
慕十三知道她什么意思,这里是璇玑派,要有什么事,也等混过这两天,回了九玄才会彻底爆发出来,因此轻摇了摇头,松了揽住她腰的手道:“替身玉符呢?”
韩吟从乾坤囊里取了出来给他。
慕十三将之纳入怀中:“我会帮你修好。”
韩吟一句“谢谢师叔”顺口就溜了出来,说完瞧见他微讽的扬眉一笑就是窘然,连忙八爪章鱼一般爬上了獬豸的背。
亏得洛云卿行事算有分寸,而且够能忍,要不换了别人,本就怒火滔天了,再看着他俩默契十足,一副将要相别千里絮絮话别的模样,恐怕早就要按捺不住了,不过饶是这样,他也已经忍到了极点,候着慕十三又一句“等等”出来时,他就忍不住了,面若寒霜道:“师叔还想怎样?”
慕十三微微一笑,只当没听见,对着韩吟道:“明日我来找你。”
话音一落,他没片刻停留,驭着赤螭就走,转眼就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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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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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修
慕十三走后,韩吟心里忐忑万分,左右望望,无奈,对着寒脸的洛云卿讨好一笑。
“洛师兄,朱师姐前一阵还传信说你要在万安镇多待一段时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她这纯是没话找话,却听得洛云卿脸色更寒了两分。
不回来,就没有人管她,她好肆无忌惮,任性妄为么?
一看他那脸色,韩吟差点被口水呛到,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朱师姐嘘寒问暖,把师兄照顾得太好,师兄心里过意不去,因此赶着回来了。”
尽管她猜的差不多已是事实,洛云卿的脸仍然绷得有如万年玄冰。
她脑子里,就只装着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情爱爱么?
韩吟心虚的垂了眼,不敢再看他,但怕气氛僵冷凝固,还是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几乎将她这一个月来做的所有事情,能说的都扯出来了说,可惜好像没有什么用,气氛还是沉甸甸的,压得她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其实,她倒情愿洛云卿骂她两句,总比这么冷冷的瞧着她,让她心里感觉自在。
“走了。”洛云卿御剑转身。
“哦。”韩吟苦着脸跟在后头,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又听见他道:“今晚你住在我那里,明日不许去见慕师叔从今往后也得跟着我,不许擅离半步”
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还仍然泥足深陷,可见再说什么也是无益,不如干脆点,看紧了她何况在苏星沉的事上他已经错过一次,没有尽早发现,没有尽早挽救,那么在韩吟这件事上,他绝对不能再错
韩吟闻言,差点一头栽下獬豸:“师兄,这样不太好吧?”
洛云卿飞在前面,压根不理她。
韩吟追上去:“别人会误会的,我可不想累了师兄的一世英名”
可惜任凭她舌灿莲花,洛云卿也只认定一件事——
她就是想同慕十三见面
因此头也不回,只撂给她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歪,误会就误会吧。”
“不要啊,师兄”韩吟好想哭。
洛云卿难得不同她讲理,沉下脸道:“这可由不得你”
韩吟干脆死不要脸了:“我将来还要嫁人的,不想旁人误会”
洛云卿纠正她道:“双修。”
双修同凡俗界的嫁娶不太一样,目的可不是为了生儿养女,繁衍香火,而是意同其名,两人一块修仙,可以相互研讨心得,弥补自身不足,而且万一遇上危险或是要渡天劫,也有人可以从旁相助,不失为修仙的另一条路子。
不过这种方式对比独修也有缺失之处,有时未免儿女情长,万一养下孩子来又有许多牵挂,容易乱了清静无为的心,因此许多人双修,若不是彼此间早就暗生情愫,择伴时就会反其道而行,尽量避免过分的情感纠葛,只要双方志同道和,不两望生厌就好,往往担着仙侣之名,却是相敬如宾,没有仙侣之实。
洛云卿在自己的住处按下剑光,推开竹舍之门时,才回眸转望了韩吟一眼,见她满面都是沮丧之色,不禁微蹙了眉头,觉得她这样跳脱灵动的性情,大概还真耐不住绝对的清静寂寞,适合有人陪伴着修炼。
他沉默了一会:“你要愿意双修,大不了我陪你。”
一句话,震得韩吟大睁了双眼,讶然万分的望住了他,半晌才醒过神来苦笑道:“师兄,你开玩笑的吧”
洛云卿微挑了眉,就那样回望着她,不语。
从他清明异常的眼神里,韩吟看出绝对的认真来,但她才不会自恋的以为这位师兄恋上了她呢他大概仅仅认为,这是阻止她同慕十三继续牵扯不清的最有效方法,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同她时刻不离的出现在人前,看管着她,而用不着顾忌什么流言蜚语。
“师兄。”韩吟顿时哭笑不得起来:“你用不着为了我作如此大的牺牲。”
洛云卿没有回驳,竟然点头默认了:“只要你今后不再单独见慕师叔就好。”
韩吟真要哭了:“我能表示反对么?”
“不能。”洛云卿的态度十分强硬:“你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旁人容不得你们这般大逆不道。你还是忘了他,安心修炼吧。”
从他的话里,韩吟听出了一抹微弱的希望之音:“旁人?那师兄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子是大逆不道,不容于天地?”
他?其实倒没拿异样的目光来看待这事,因为两人相恋毕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即便恼恨,也是恼韩吟不争气,不好好修炼,非要沾染他再三警告过不要接近的人,揽了情劫回来,还恼慕十三行事没有分寸,明知道和韩吟相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不自我控制,非要来招惹韩吟
“我自然也同旁人一样看法。”他口是心非的冷哼了一声:“另外再提醒你一句,慕师叔他要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就该发乎情而止乎礼,绝不会将你拖入这趟浑水,让你置身于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稍稍踏错一步就要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说完就再不看韩吟,径直走入竹舍之中。
韩吟立在深沉的夜色里,一时怔怔。
慕十三当真不替她考虑,一意孤行的将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才不是呢
这念头只在脑中堪堪一转,就立刻被她给扼杀掉了
发乎情止乎礼这样的事情,只有洛云卿这种内敛的人才会做,而她和慕十三是一类人,喜欢就要表现出来,就要去争取,就要在一起,才不要悲悲凄凄,暗自神伤,也绝不会因前途阻碍重重,就改了心念因为相恋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便是万劫不复,也是两人携手同赴
“洛师兄”韩吟憋不住了,拼着忘恩负义也要追进去声明:“我才不要同你一起双修”
洛云卿已点上了灯,坐在桌前手执一卷,闻言头也没抬:“不愿意双修,那也很好,明日我会替你转告慕师叔。”
韩吟顿时急了,再次强调:“我是不要同你一起双修”
洛云卿总算望了她一眼:“慕师叔就可以?”
呃,韩吟咬着唇默认。
“你想都别想”洛云卿果然冷了脸斥她:“睡觉去后日师父和掌门就要过来,你要不想他们知晓此事,就给我安分些,半步都不许踏出这间屋子”
说到这里,他内心也有些庆幸,庆幸今日只是几名内门弟子先赶一步前来送礼,掌门等人要缓行一步,不然此事闹大了,教他师父和掌门知道,韩吟即便仗着造化金钱撑腰,不会被赶出九玄,也要被罚去禁闭几十年,直到她认真悔悟,回心转意。
韩吟还待再说:“师兄,你不能……”
洛云卿深知她的缠劲有多厉害,而且正常人面对这种儿女私情,多少都会羞怯而难以启齿,偏偏她脸皮甚厚,还能坦然之极,仿佛什么事也没做错一般同他争执,闹得他头都有点疼起来,索性不讲理到底,直斥她道:“闭嘴”
“不讲理啊你”
“师妹想随我去师父面前讲理?”
……
韩吟被呛得无语,只好郁闷的往身后的竹床上一躺,盯着竹舍那稀疏得可以透进星月光芒的房顶,双眼碌碌的转动,过了一会,她从乾坤囊里翻出纸墨来,也不用水研,就拿干墨在纸上涂写着——
师兄很不讲理
写完,再画个丑鬼脸,她就想悄悄的往洛云卿背上贴,可是手都探出去了,她想起洛云卿往常相待的恩情,叹了口气,又将手缩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她知道洛云卿是为了她好,即便他认定的好,在她看来是很不好。
郁气还是憋得心里难受,韩吟不贴小纸条就开始无理取闹:“师兄,我口渴了”
“口渴喝水。”
“懒得起来,你倒给我”
洛云卿微挑了眉,知道她这是无可奈何的发泄,倒也依从了她,替她倒了杯水。
过了一会,韩吟又喊:“我饿了。”
洛云卿递过去避谷丸。
“我不要吃这个,我想吃烤鱼”
洛云卿起身开门,韩吟一愣,还想跟着悄悄溜出去呢,不想他又回来了,空着手,但是过了没多久,就有璇玑派的待客弟子,送了两条烤鱼来。
腹诽着啃完烤鱼,韩吟又说想吃糕点,糕点吃完又要水果,反正极尽胡闹之能事,偏偏洛云卿一脸的神情淡然,连眉头都没有再次皱过就一一满足了她,最后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理亏了,这才死了心闭眼去睡。
梦境混乱,令人时喜时忧,同她真实的心境一般,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拍门,似醒非醒的朦胧间,她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口里喃喃道:“师兄去开门。”
洛云卿在旁边盘膝打坐,听见门响,睁眼就是眸光一沉,不过门外站的却不是慕十三,而是一脸狐疑的朱情儿。
门一开她就探眼往里张望:“听人说韩吟昨晚在你这……”
话到一半,她的目光同韩吟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自然也将她那因辗转反侧而散乱的头发衣裳望入了眼中,神情一时难看起来。
“早啊师姐。”韩吟刚清醒过来就生出促狭之心,想要给洛云卿添点乱,让他无暇来理会自己,于是对着朱情儿笑吟吟道:“师姐来得正好,我正要告诉你呢,师兄昨晚说他要同我一起双修。”
双修,除了类似凡俗界的嫁娶之意外,还有性命双修和另一种更深层而不可对人言说的含意,可是韩吟不知道,洛云卿又心思纯良,两个没有产生半点歪想的人,谈起此事来自然没有半点旖旎****的意味,潜意识里都觉得彼此说的双修,也不过是比师兄师妹更亲密一点的相处方式,比如住在一起,仅此而已,实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朱情儿不明所以,先看见韩吟赖在洛云卿床上,再听闻“昨晚”和“双修”这两个关键词,蓦然间就生出了歧思来。
一大清早就听见这么刺激的话,她一口血差点呕出来,也不及分辨是不是自己想歪了,眼里闪着泪光就啐了洛云卿一声:“无耻”
骂完,她抹着眼泪转身就跑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连无耻都骂出来了?
韩吟讶然之极,拧着眉头苦思了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动,有一点醒悟过来,于是涨红了脸,跳起来就要往外追:“该死,我错说话了我去找她解释。”
不想才跑到门边,她就被神色莫测的洛云卿一把拎了回去。
韩吟不解:“师兄你……”
洛云卿沉着脸:“我不是说了么,不许你踏出这屋子半步。”
“可是……”韩吟真想一头撞死:“我开错玩笑,她误会了……”
洛云卿将她扔回床上,反手关门:“那就让她误会好了。”
韩吟:……
*——*——*——
我去
我发布时刚要说,看见标题就同朱情儿一块想歪的面壁去,结果上传章节后,就发现系统想歪了,把我的标题给屏掉了
泪奔,估计正文也会被屏,你们懂得就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使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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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使诈
朝起的阳光明亮清澈,透过天顶,疏落的洒在竹舍之内。
韩吟坐在竹床沿上,拿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心神有些微恍惚。
她还在回想方才的事,顺便好奇心起,开始琢磨被朱情儿误会的那种双修,到底是怎么样个修法。
没错没错,她出身市井,不可能像白莲花一样纯洁,也的确是猜到了那种双修必定同男女情事有关,可问题就在于她对男女情事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具体如何,她还真说不上来,又隐约知道这是羞人的事,不是可以随便问人的,尤其不能问师兄或师叔,她就忧郁起来,后悔没带上柳妖惜惜,不然倒是可以问问惜惜知不知道。
洛云卿坐在旁边看书,停顿取茶的当儿,一回眼就瞧见了她那一脸的恍惚,眉心几不可见的轻拧了一下,随即撂下书道:“过来。”
“啊?”韩吟看了看他,目光迷茫。
洛云卿垂眼研起墨来:“过来誊写这篇**。”
韩吟黑线的走过去往书上瞟了一眼,《清静经》三字映入眼帘。
师兄你好毒啊不但禁锢着人不许踏出门外半步,还连胡思乱想的机会都不给
韩吟腹诽着,满不情愿的执笔沾墨,趴在桌前一字一字抄起来,连续抄了三遍,洛云卿还不让停,她就生出了一种很想摔笔的冲动,可是又不敢,只好偷眼转望了望他,小小声道:“师兄。”
“嗯?”
“你看上去清减了许多,下巴都尖了。”
洛云卿:……
韩吟满怀希冀的提议着:“我去摸条鱼,替你熬碗鲜鱼汤吧?”
洛云卿紧抿了唇:“闭嘴,抄经”
韩吟:……
好在又抄了两遍经就有人过来敲门,韩吟神色立刻激动起来,扔了笔就要去开门。
“坐下。”洛云卿的轻喝声适时传来。
韩吟就觉****沉逾千钧,只好臭着脸坐回去。
洛云卿眸光一转:“愣着干嘛,继续抄”
可恶
韩吟无可奈何的捉了笔,可是听见开门声就忍不住咬着笔头偷眼张望,结果失望的发现来人仍然不是慕十三,而是满面忧郁之色的轩辕夜。
呃,他来干嘛?
韩吟猜测不着,因为无良师兄将忧郁师弟拦在了门外,还反手带上了门,他俩在外头低声说些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清楚,只好悻悻然的回过头来,准备继续抄写**。
可是,嘴里味儿好像有点不对,她舔了唇才品出苦涩的墨味儿来,不禁一愣,再看手里的笔拿倒了,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才要起身找水洗脸,韩吟的眼角余光就瞥见门边有道蓝影晃了晃,她定晴一看,却是小小一个人儿,蹑手蹑脚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迅速的掩到门内后才拍了拍胸口,装模作样的拭了拭额头根本没有的汗,长吁了一口气。
这是替身傀儡
她花了好几天工夫才修复了上面的一道符箓,没想到慕十三仅用了****就已经完全修好。
韩吟又惊又喜,蹲到了地上。
替身傀儡抬眼看见她,豆大的清亮眼里就带满了笑,十分清脆而且干脆的喊了一声:“娘”
我去这喊法太邪恶了
韩吟差点趴倒在地,但怕洛云卿随时会进来,就顾不上计较这事了,只问它:“慕十三,你人在哪里?”
替身傀儡没人操纵时,只会颠来倒去说那几句固定的话,现下喊出娘来,必定有慕十三附近操纵,然而韩吟没料到他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借着替身傀儡的嘴又道:“爹在外头等你。”
“师叔,你够了”韩吟这回下巴真的直接砸地上了。
替身傀儡这才正常起来:“我替你掩护,你动作快一点。”
什么掩护?
韩吟还没明白过来,就见替身傀儡身上爆出金红光芒,在各种符箓幻化间,拟身成了慕十三的模样,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你——”
韩吟猜疑间,竹门就是“吱呀”一响,洛云卿打发走了轩辕夜返身回来,看见替身傀儡所幻的慕十三,那脸就是生生一沉,再看房内,一切完好,连他下过封禁的那扇窗都没有丝毫被人破坏的痕迹,语气就寒漠起来:“慕师叔,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嘛”替身傀儡熟捻之极的伸手搭住他的肩头,将他往门外带:“我们出去说,别吓到你师妹。”
韩吟一窘,眼睁睁看着替身傀儡将洛云卿搂了出去,立在那里就发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总不能破窗或是破顶而出吧,洛云卿肯定会发现的,到时争执起来又是一场僵局。
就在她不知所措间,忽然听见脚下沙沙轻响,一低头,就看见地面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下塌陷。
这里不是云中殿,而是离海边足有几十里遥远的璇玑派驻地,竹舍都建在山间,脚下自然是土,韩吟很快就看见土灵猪从泥里探出了猪头,一双猪眼里满是生气的愤怒,灵识也探了过来,她这才明白慕十三逮住了正在泥潭里欢快打滚的它,勒令它挖出一条地道来,让她通过。
慕十三都做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韩吟轻叹了一口气,就往地道里钻去,土灵猪跟在她后头,不情不愿的埋土封道,将现场伪装回原样。
尽管不满洛云卿将她软禁起来,然而真的偷溜出去时,韩吟心里还是有些愧疚,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洛云卿,不过对不起也没办法了,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底,真的着急去见慕十三一面,好同他商量个法子出来,应对今后有可能接踵而来的各种阻碍和麻烦。
地道不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尽头,韩吟正要往上爬,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探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一握,瞬间就被带离了地道,置身于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而她面前,慕十三的身上洒落着碎金一般的阳光,望着她的眼里也漾着碎金一般晃眼的笑意。
“慕——”韩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师叔”两字还在舌尖上打转,就被他伸指抵在了唇上。
“你被洛云卿罚写字了?怎么弄了这一脸的脏墨,头发也没梳起来,乱糟糟的沾满了泥。”慕十三的指尖在她唇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抹不掉那干掉的墨渍,却见她脸上微微红了一点,心里也是情动,顺势就托起了她的下巴,在她没反应过来前,低头轻啄了上去。
这吻倏至倏离,一擦即逝。
慕十三笑望着她的双眼,认真评价:“一股墨味。”
两人距离很近,韩吟能够嗅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沉香气息,混着阳光和竹叶露水的清香,极其好闻,对比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墨渍泥尘,她的脸不觉又红了一点点。
慕十三却不在意,好似亲上了瘾一样,吻再次压了下来,这一次舌尖微探,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掠,低声喃喃道:“有点苦……”
他刚要继续深吻下去,就被韩吟躲闪着伸手轻拽了两下衣袖。
“唔?”意犹未尽,慕十三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她,追着她那尴尬的目光垂眼望下去,发现干完了活的土灵猪正站在他的脚下,高仰着猪头,大瞪着那双圆溜溜的清亮猪眼,眨也不眨,聚精会神的关注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这这这
恣意如慕十三也不禁哭笑不得起来,这算不算有其主必有其仆?主仆两个都一样惯会煞风景的,而且这猪的功力还明显高深了一筹。
他满是没好声气,轻斥猪道:“闭眼躲远点,不然烤了你”
土灵猪眼里闪的全是愤恨的光芒,哼哼唧唧了两声,闭了眼恨恨的走开,中途撞竹数次,但走到一丛茂密些的竹林后面,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又悄悄的探了猪头,睁了猪眼往他们这边张望。
两人看看猪,再对望一眼,都是苦笑。
慕十三扭脸轻哼了一声:“迟早有一天,我要宰了这只不识相的猪。”
韩吟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只是笑,但望向他的眼里还是带了点忧色和询问之意。
“你在担心?”慕十三捉了她肩头一缕头发,绕在指尖。
“嗯。”韩吟低声道:“掌门和我师父那里……”
他们两人相知日久,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太清楚,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慕十三的目光深邃起来:“你不用管,一切有我。”
话是这样说,可是韩吟自己思量着,好像除了叛出九玄外,他俩的事还真的很难有两全的解决办法,仍然犯着愁,因为她师父师兄还有罗瑾掌门,对她都很好,九玄又是头一个让她生出归宿感的地方,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她真的不想叛出门派,也不想慕十三因她而叛出门派。
“想太多就不像你了吧?”慕十三瞧出她仍然心事重重,轻笑着伸指揉开她微蹙的眉心。
也对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扫尽面前的一切阻碍,把师叔大人拐到手的么?此刻梦想已经成真,要万劫不复也是两人同往,她该偷着乐才对,何必愁眉苦脸郁郁不欢
韩吟转眼一笑:“大不了叛出门派后,再死皮赖脸求回来。”
慕十三失笑出声,闹半天她原来在担忧这事,不禁松了绕在她发上的手,拈着一样小东西到她面前给她瞧:“你不如先担心一下你洛师兄找来怎么办。”
“这是?”韩吟睁眼瞧着他指上那只绿豆般大的冰蓝色小虫,不觉色变:“这是灵犀虫”
“恭喜你答对了”慕十三苦笑起来,没想到一向刻板的洛云卿也会使诈,在韩吟身上悄悄放了灵犀虫来追踪她的行迹,此刻虫体变色,想必洛云卿已经发觉不对追了来,再要掐死这只灵犀虫,好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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