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三）
迪吧门口经历半个多小时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那帮地痞才散去，李爽等人还未从垃圾桶后走出，就看到一辆卡迪拉克从街口飞驰电掣般，瞬间冲到酒店门口。
“臭薇薇这么快就告诉我父亲啦，也不说多找找人家！”莎莎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父亲的车子，神情变得沮丧无比，小嘴嘟的都可以挂个酱油瓶了。
一嗔一怪，娇憨无比，再配合着她嗲气十足的台腔，确实使人心动，令人神怡，李爽为之失神，郝仁义更是看的眼睛都拔不出来，只有孙国兴皱着眉头，波澜不惊，让有些吃味的余敏心里好过不少，也更坚定了她心里的信念。
“再见啦，欢迎你们来我的农场玩。”
“我们怎么找你呢？”莎莎正要离开，郝仁义着急的喊住了她。
“哦，差点忘了。”莎莎抓起郝仁义递过来的手机，快速的输入一串号码，回头朝着急步冲向迪吧的父亲跑去。
暗夜中，长发飘逸，细腰轻摆，纤腿白皙，尤其是上下翻动的短裙，使得被包裹的浑圆、挺翘的臀部，时隐时现，更增添了它们主人的轻盈、灵动，犹如一个顽皮的精灵。
“别看了，赶紧走吧！”孙国兴和余敏走出很远，郝仁义还呆呆站在那里，一副猪哥像。
“太迷人了，太可爱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切，几年没见过女人了？”李爽对郝仁义夸张的言语非常的鄙视，拖起他朝着酒店拉。
一出电梯门，四人傻眼了。
吴主任坐在过道里的休息椅上，正对着几人，一脸铁青。旁边是这次行动的副队长、市场处的刘副科长，他却看着几人直乐，打趣道：“老吴啊，这些年轻人，比起我们当年厉害多了，不用说一定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去了。”
“刘科，您猜的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是见义勇为去了。”郝仁义和刘副队长有点熟，赔笑着接话道。
“哦，看来不但不能批评你们，还要进行通报表扬啊！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是去哪里见义勇为去了？”
刘科长笑嘻嘻的一句话，就将郝仁义弄得张口结舌，他总不能说他们几个是进迪吧救美女去了吧。
“擅自离队，还打架斗殴，无论是那一条都够得上是严重违反队规，你们…”吴主任站起来冲到四人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尖，一顿训斥，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自知理亏的四人，只有将头深深埋在胸口，以躲避那时不时飞溅而出的口水喷到脸上。
“好了，老吴，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看就罚他们明天当着全体队员的面做个口头检讨吧！”
“这么恶劣的行径，光口头检讨远远不够。别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有后台，我就治不了你们了。每人写一份5000字的检查，要深刻，深刻，再深刻，明天上车前交给我，四份不能有雷同，谁写的不好，自己卷行李给我回去。”
房门被狠狠碰上的声响传来，余敏才长长出了口气，幽怨的瞪着面前鼻青脸肿的三人，“我让你们害死了，5000字检查明天早上就交，还让不让人活了。反正惹事的是你们，我的那份也算在你们头上，一人最少给我写2000字，写的不好别怪我翻脸。”
“大姐哦，我打小作文都没及格过，我那5000字还不知道怎么凑呢，你这不是逼人上吊吗？”郝仁义一听这个脸都绿了，带着哭腔说道。
“哼，你不写，那好，我就原原本本跟领导汇报，是谁第一个提出要出去的，是谁见色起意和人打架的。”要不怎么说千万别把女人惹急了，她们是什么样的事都干的出来的。余敏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孙国兴苦着脸看着面前的几个同事，他算是最倒霉的，被强拉出去，被迫请客，挨打，挨骂，最后还要替余敏写检查，他才是最应该哭的人。
“都别吵了，不就是5000字的检查嘛，还没开始写就窝里反了，以后还怎么做大事情！”李爽不屑的说道。
“对了，这小子是中文系的，文字功底一定好。”郝仁义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起来，对着其余两人嚷嚷道。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哈哈！”余敏看着李爽眼睛也是一亮。
“爽子，帮帮兄弟，回去后我请你吃大餐。”
“就一顿啊？”
“两顿，不三顿。”看着李爽一副还不满足的样子，郝仁义咬着牙伸出一个指头，“一个星期。”
“这还差不多，不过地方可得由我挑哦！”
“没问题！”郝仁义已经打定主意，先将眼前这关渡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要是宰的太狠，大不了就赖账呗。
李爽笑眯眯的将眼睛转向余敏。
余敏大怒道：“好啊你个臭李爽，事情是你们挑起的，反过头来还想压榨我，门都没有！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要不给我写，以后再见面就是仇人了。”
得，在余敏的暴力之下，李爽只好免费代劳了。孙国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写过检查之类的东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好怎么开头，只好也婉转请求李爽代劳，李爽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郝仁义一听，合着就他一人被宰，顿时不满的叫了起来，被李爽和余敏联手暴扁了一顿，甚至孙国兴都忍不住上去踹了一脚。
闹够的几人冷静下来，这才发现李爽一个人竟然要在短短七个小时内写两万字出来，再加上吴主任不能重样的警告，简直就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山人自有妙计。”李爽将他们赶出房间，告诉他们一个小时后来验收。
由于下乡团只有余敏一个女孩，所以她一人一个房间。蹲在余敏房间内三人大眼瞪着小眼，都有些坐卧不宁。就在他们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看着李爽拿着四份打印好的纸张踌躇满志的走了进来。
“这就好了？”郝仁义半信半疑的接过。
“废话，也不看看是谁主笔，想当年我也是号称中文系第一才子的，不就是个检讨嘛，手到擒来！”
第十三章 精力旺盛
“李爽，稿子不对吧？”一个小时内完成四份检查，余敏在敬仰之余，第一时间就想看看他写的具体是什么东西，看了没几行眉头就皱了起来，“伙同两人，打破学校玻璃？什么乱七八糟的？”
“乱吗？不会吧！”李爽扯过余敏手里的纸张，得意的指点道：“起因、事由、过程、后果、反省、认识、保证，洋洋洒洒，一气呵成，通读满篇，连个吭都不带打的。检讨中的范本，曾被抄袭过无数次，但从未被超越过。”
“那玻璃是怎么回事？”余敏指着其中一行字问道。
“自己稍微改下，把事件替换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上，后面照抄就好了。本来想一次替你们成稿的，但时间上来不及了。”
“这个不会是你上学时写的吧？估计还是上初中，连修饰词都不会用！”余敏又看了几行，流畅是流畅，就是遣词用句很是稚嫩。
“什么初中，这是高中考大学前写的。写检讨又不是写作文，关键是个情真意切，用最直白的话语表述出最深刻的认识，说多了你们也不懂，按照我的格式把前面改了，一定能过关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检查？你可太神了，随身还揣这些东西在！”郝仁义扫了两眼，他这张上同样是破坏，不过不是玻璃，而是课桌，他惊异的看着李爽，仿佛见到大仙一般。
“存邮箱里的，这里房间配的电脑正好能上网，就下载了几份。”
“不会吧？你还因为骚扰女生写过检查？”孙国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将李爽惊的头皮发麻。
草了！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下错了文件？
李爽连忙扑了过去，大叫道：“不准看，不准看，这个属于**。”抢过来一看，根本不是那份，上面就是一次打架后写的检查。
“流氓！”
“色狼！”
“人渣！”
越老实的人，犯起坏来，越不容易提防，羞愧难当的李爽算是深深体会了一把。
第二天，李爽等四人，都按时交了检查，除了他比较放松以外，剩下的三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吴主任。
“写的什么东西，狗屁不通！”吴主任的边看，边训斥，余敏等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这可是他们连抄带改，忙活了半个晚上的心血啊！
“不过，认识还算深刻，昨天的事情，我就不在追究了，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是只写个检查这么容易的事了。”吴主任的大喘气，差点没将三人吓死，大惊之后是大喜，李爽等人都憋着喜悦，脸色依然沉痛，只有郝仁义忍不住泛起欢快的笑容。
“看来，我的话还是说的太早了，某些同志认识还是不够深刻！郝仁义一会你在车上将自己的检查口述一遍。”
“啊！”郝仁义的表情这下不用装都非常沉痛了。
“…鉴于我们…精力旺盛，所以不顾…”
“好，好个精力旺盛，果然是说到点子上了。”吴主任打断郝仁义的检讨，他的话引得车厢里农业局的众人一片笑声。
“不错啊，小郝同志认识的非常深刻，也点出了年轻人身上的优点和缺点，就是精力过于旺盛，看来我们必须在以后的工作中对他们加以引导，进行疏通，才不会再让他们犯类似的错误。”吴主任没有再让他念下去，直接做了总结性发言。
被大大表扬一番的郝仁义，晕晕乎乎的坐下后，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在夸奖我们啊？”
“夸你个大头鬼。”余敏狠狠白了郝仁义一眼。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精力旺盛那段是怎么来的？”李爽皱着眉头追问道。
“我自己加的啊！读了好几遍，很通顺，很深刻。”
“哎！就是有点太深刻了。”孙国兴幽幽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清楚了。”
除了郝仁义外，其余三个人都明白了吴主任的意思，到了目的地开始布置任务后，郝仁义也明白了，为什么吴主任要强调他检查里“精力旺盛”四个字。
虽然犯队规的是四个人，但由于余敏是个女孩子，吴主任并没有安排什么重活给她，但其他三个男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但凡有稍微费力点的活都交给他们做，还不能叫苦，因为每个路过他们身边的同事都笑嘻嘻的拍拍他们肩膀说声：年轻就是好啊，精力真的很旺盛。
由于第一天耽误了半场，所以第二天时间非常的赶，早上才做完后北屯边上村子的宣传，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吃就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这一天一直做到天黑，才勉强将拉下的工作补上，吃完晚饭，其他同事依旧精神饱满的继续他们的斗地主，争上游的纸牌游戏，而李爽，郝仁义，孙国兴三人却直接钻到寝室，倒头便睡，他们真的被累坏了。
第三天，一如既往的忙碌，李爽和郝仁义吃力的抬着一个设备朝会场搬，余敏拎着几个装资料的纸袋，轻松而悠闲的跟在他们身后。
“老吴头太不像话了，这明显就是把我们当牛使嘛！”郝仁义喘着粗气道。
“说错了，不是牛，是驴子。”余敏笑道。
“他什么意思吗？今天工作都完成了，为什么还在赶下一个地点，是不是要把我们累死，他才安心？”李爽也是牢骚满腹。
“为什么赶场子，后天就知道了。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想知道就坚持过明天吧！”余敏卖了个关子，不过从她的话里知道，明天他们的工作也轻松不了。
“大姐，搭把手吧，真的好重！”郝仁义苦着脸请求道。
“让我帮你们抬这个？太不像话了吧，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哦！”余敏对于郝仁义的请求嗤之以鼻，这时正好孙国兴抱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她撇下两人，热情的跑上前去招呼道：“小孙，我们一起抬吧！”
“重色轻友！”
“见色忘义！”
李爽和郝仁义同时咬牙切齿的骂道。
第十四章 曲山之行（一）
第五天，也就是余敏口中的后天，被吴主任惩罚的筋疲力尽的李爽等人，总算知道了前两天为什么那么赶进度了。
很简单，也很现实，就是那些地方比较穷，村上或镇上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冒，相应的接待与后北屯村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的地方别说接待了，甚至连礼貌性的接洽都没有，让地方上陪同的人很不好意思，劝他们换个地方来宣传。
吴主任对于他们的好意只能报以苦笑，这些行程是局里最高领导亲自制定的，哪能说改就想改的。
没有好酒好菜款待，没有关系；没有人理会，没关系；冷漠以对，也没有关系；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一些地方从上到下都对他们非常的不友好，可以说是敌视，这让李爽感到有些纳闷。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余敏不屑的说道：“农业税取消后，农民负担是轻了，但同时造成基层很多组织部门的闲置。这些人原来根本就不靠工资，光是一年的收税补贴，奖金，奖励等，就比工资高出好多倍。突然最大一块收入没了，换谁心里平衡啊！大部分人只能是怨天尤人了，但有一小部分奸猾之徒，借着农业局的名义，以提高农民收入为幌子，勾结当地政府，推行什么经济作物，经济养殖等，光收钱不办事，或者是农民种了一大片作物，养了一大堆，到了时间却不见人来收，自己又卖不出去，很多农民都亏惨了。”
余敏这么一说，李爽也想起来家乡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深有感触的点点头。
“土地肥沃，交通便利的地区恢复的时间快点，再加上他们手里的土地越来越值钱，那些损失人家早就不计较了。但，越是偏远的地方伤害就越大了，仇恨延续的时间也长。”
听余敏说完，孙国兴插话道：“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国家难道没有制裁他们，替被骗的农民追回损失吗？”
“制裁？怎么制裁！都说了有当地政府参与的，最多也就追究他们一个办事不利，执政不当。小平同志都说了，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人家早就有了脱身的尚方宝剑，那些措施也只能被归于没摸着石头。”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听的李爽等三人，心里憋的发慌，想骂人，却找不到骂的对象，因为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地方政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的堡垒，它不是由固定的几个或几十个人组成的，而是由成千上万的基层公务员一同构成的。进去的人被同化，被荼毒，被拉下水，还美其名曰：维护政府形象，维护体制尊严。纠其本质来说，不过是为了维护彼此既得的利益罢了。
即使裁判，又是运动员，无法用法律和法规去约束和制裁他们，造成的结果就是只能依靠这些人的良知来行使权力，而“良知”这个违背动物本性的只有人类社会所特有的道德产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说它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一个天天都在不知道朝好，还是朝着坏的方向变化的东西，如何能作为准则？
迟早这些得利的人会走入更高一级的领导岗位，他们会拉更多的人下水，会集结更多的人，来维护一个更大的利益团体。当这个团体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能影响政策，甚至是制定法规、法律，等到了那个时候，阶级的再一次出现，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也许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是被人为的掩盖了。
农业局法制宣传的线路上，富饶、贫困，贫困、富饶，就这么交织参杂着。
第十天，车子终于踏上西花市曲山县的土地，贴在车窗上的李爽，心情复杂的给前后几人介绍着自己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家所在的村子并不在行程之内，但芳芳嫁的村子却是他们曲山之行的第一站，这足够让他纠结的了。
芳芳嫁过去这么多年，李爽一直没有去过她住的地方，主要是他不想碰到那个夺走他初恋的男人。甚至连她当年出嫁的时候，李爽也没有回去，托词学校考试走不开，其实是他不想回去，毕竟看着自己喜欢的，并且有了肌肤之亲的女子嫁人，是一件非常难受事情。
但这次，过家门而不入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在县城停留的短暂期间，李爽犹豫了一下，还是去超市里买了很多礼品。
去看看吧！看看芳芳口中说的幸福生活，看看她和她的女儿，看看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具体什么样子。自己毕竟长大了，成熟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负气和妄想了。
打定主意的李爽，觉得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但随着车子距离村子越来越近，他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曾经和芳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尤其让李爽懊恼的是，他当时为什么那么傻呢！为什么就没有将那最后一步完成？假设一下，如果那时他和她发生了关系，按照当时两人对男女生理的了解，肯定想不到什么避孕措施，说不定芳芳就怀孕了，他和她肯定会走到一起，而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十岁啦！
“想什么呢？看你一脸的淫-贱像，口水都流到脖子上了！”坐在李爽身边的郝仁义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捶了他一拳，将他打醒。
“什么事？”李爽遗憾的擦拭着口水问道。
“到地方了，准备下车啦！”郝仁义不满的将李爽的脸推向窗外。
车子已经停下，看样子应该是村委会的办公地点，吴主任正带着几个农业局的人站在院子里，等待村长等人的到来。
李爽看了几眼，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对面平房的门是开着的，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而院外街道上，却不时有村民叫喊着朝一个方向奔去，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十四章 曲山之行（二）
吴主任身边站的是县农业局陪同他们下来的人，他一边陪笑解释着，一边焦急的拿出手机拨着电话，连着拨了好几次，好像一个都没有拨通。
吴主任有些不耐烦的朝李爽这边吼道：“小李、小郝一起出去看看。”
三人出了村委大院，这条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了，快走到街口才碰到一个在锁店门的老板娘，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那老板娘一边急冲冲的朝前赶，一边和他们解释：他们这片种地用的种子都是在一个叫“王朝阳”的人那里买的。主要是他的价格要比乡上和镇上专供点便宜一些，而且就在家门口也方便，前两年用的都好，也没有出什么问题，但今年种下去的种子，眼看到了收获季节了，很多农作物不抽穗，不挂果实。
前些日子就有很多人找到他问这么回事？他说他也不知道，要去市里问问，这一走就是一个多礼拜，大家正焦急的等消息的时候，今天早上突然传来消息，说市里那家公司不在了，村里买种子的人马上联系王朝阳，却也联系不上，于是都着急了，赶去他家问个究竟，听说也没找到人，有人当场就要搬他们家东西，村长等人赶过去协调。
跟着老板娘穿过两条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爽看到一座三层小洋楼分外显眼的鹤立与其他建筑之上，那就是他才修的房子。
转过街角，入眼半条巷子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人们几乎都是在朝着那个小洋楼的大门挤去。
到了这里老板娘反而不着急了，悠闲的抓出把瓜子，一边磕着看热闹，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不但他们村子都用的是王朝阳提供的种子，附近几个村都在用，少的一户几百，多的一户上千。这也就是得到消息的人不多，要多了的话，他们连巷口都进不了。
“走了，出了这种事情，怕不闹腾个把月是安静不下来的。”县农业局陪同的人，摇着头说道。
“你好像很有经验吗？”李爽问道。
“每年都有几起，让他们去专业的良种站买，非不听，越穷就越爱贪小便宜，这下估计亏大发了。”
李爽听到这话，心里非常不舒服，张口责问道：“我好想记得，出售种子需要农业局相关部门开具许可证的，他都卖了两年了，难道就没有人对他进行规范？”
那人不知道李爽的具体职务，面对他的指责，有些脸红，顾言左右的说道：“我们还是尽快通知吴主任早做安排吧！”
“李爽，我们也走吧！”郝仁义非常高兴，看这个情形，今天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等下！”李爽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芳芳家的位置，趁着人多，把这事先落实了。
“李芳芳？你是她什么人？”老板娘诡异的上下打量着李爽，一副好戏将要出场的表情。
“同村，老乡，过来顺便看看她。”
“那你真算是来着了，人都朝里挤的那道门，就是她家的！”老板娘表情夸张的说道。
“啊！”李爽闻言大惊失色。
“李爽！”郝仁义再次催促道。
“你们先走，我，我进去看看。”李爽有些六神无主，心慌的厉害，说完丢下两人，朝里面挤去。
郝仁义踌躇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该随着李爽进去探个究竟，还是现在掉头回去报告队长，正好这时听到县上的人叫他，顺水推舟高叫李爽自己注意点，他也准备撤了。
“你们农业局到我们村子干什么呢？”老板娘真有些武林高手的本领，在这个人声吵杂的环境中都能听到李爽等人并不大声的对话。
“来宣传法制教育的。”郝仁义随口回了一句。
“宣传法制？我看最该被宣传的就是你们这些官老爷吧！”老板娘鄙夷回了句，不过这话着急离去的郝仁义并没有听见，就算是他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感想。
出事的人竟然是芳芳的丈夫！李爽说自己刚才怎么听的那个名字有些耳熟。
芳芳嫁到这家的情况他还是有些了解，她丈夫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最小的，前几年听说双亲都不在了，只有一个爷爷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样算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如何面对这些愤怒壮实的农村汉子们，李爽焦急的无比。
前面几步还好走，到了门口就被堵死了，无论怎么用力都过不去，李爽垫着脚尖能看到院子里满是人，靠近正房门边，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厉声对着面前的人群呵斥着什么，当李爽的目光移动到他身后时，心猛的一痛。
一个瘦弱的女子，紧紧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蜷缩在门边，惊恐的脸上满是泪水，慌张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助。既无力面对，却又无法逃避，两人就如怒涛中的小舟，任凭着对面声讨的巨浪拍打。
是芳芳，才分别一个月，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怀中大声哭喊的小女孩，应该是她的女儿。
李爽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用力想要进去，但面对同样愤怒的人群，却力有不逮，急的他在门口直转圈子。
突然，他听到后面有人在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就先放过他们，我们去找农业局的人讨个说法去！”
开始是一个人在吼，后来是一群人在吼，随着吼声的扩散，门口的人群松动了，由开始的朝里挤，变成朝外涌，没过一会，院子里竟然变得空空荡荡了，只剩下依在门边那母女两人，刚才还喧嚣无比的庭院，只留下一个哭的声嘶力竭的童声。
一刻前，还拼命想要进去的李爽，这时面对空洞洞的门洞，双腿突然变得异样的沉重，脑海里泛起无数的想法：
自己现在的出现合不合适，会不会刺激到此时的芳芳？
自己过去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自己该不该…
“妈妈，妈妈！”小女孩的喊声突然响起，才将纠结中的李爽惊醒，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芳芳面前，一把抱起已经斜躺在地上，面色惨白、不省人事的她。
“水，哪里有热水？”李爽双眼尽赤。
第十四章 曲山之行（三）
一个是不省人事的大人，另一个是哇哇大哭，不知所措的小孩，李爽急的满头大汗，叫了半天也没再见其他人露面，这么大的房子里竟然只有她们娘俩。
找不到热水，李爽只有连掐带按，终于，不堪折磨的芳芳无奈的醒了过来，双眼依然充满着泪水，手无助的抓扯着。
李爽握着芳芳的小手，焦急的喊着：“芳芳，芳芳，你好点没？”
“朝阳，你总算回来了！”意识还有些模糊的芳芳，双眼迷离，声音哽咽，她死死攥着李爽的手，好像揪住救命的稻草，红红的指尖因用力都显得苍白，指甲都快嵌到他的肉里，将他整只胳膊抱在怀里。
温温柔柔，滑滑腻腻，芳芳的摩挲，使得李爽能清晰感觉到它的饱满和坚挺，让曾经无比熟悉的它们的他，心头一热，只是在听到她口中的称呼时，李爽的胸口一酸，忍不住沉声说道：“是我，我是虎子！”
“啊！”芳芳努力睁大眼睛，在看清楚面前的人，真的不是自己丈夫的时候，那份失望的表情，再次让李爽心口一痛。
“虎子？怎么是你？他们，他们都走了没？”芳芳惊异的看着李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极度惊惧后造成的肌肉痉挛，使得她全身一点力气没有。
“别动，安心躺着，别担心，人都走了。”李爽轻轻梳理着芳芳头上零乱的发丝，那份浓浓的关切与温柔，在芳芳冰凉的心房里注入一丝温暖，让她感觉到仿佛时光倒流，一瞬间她又回到了李家村自己的房间。但仅仅只是短暂的失神，她马上清醒过来，像被火烫一样，将头缩离了那双温暖的大手的范围，转动着脖颈焦急的叫道：“妮妮，妮妮在哪里？”
“妈妈，妈妈！”才六岁大的妮妮，就在芳芳的脚边，无助的抽泣着。
“妮妮不哭，没事了，坏人都走了。”芳芳将女儿拉近怀里，柔声安慰着。
“怎么回事？”在芳芳的指点下，李爽倒了杯热水，服侍她喝下，看着她面容已基本恢复正常，女儿妮妮也哭累睡在她怀里，才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生意上的纠纷。”芳芳苦涩的笑了下。
“只是纠纷吗？”李爽目光炯炯的盯着芳芳，追问道。
“不用担心，朝阳会处理好的。”芳芳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打岔道：“你，不是在市里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
“局里在周边县乡搞宣传活动，早上才到！多久的事了？”李爽再次将话题转到假种子事件上。
“哦，太不好意思啦，第一次上我家，就让你碰到这样的事情。工作还好吗？在单位上习惯不？见着兰兰没？”芳芳又将话题扯到一边。
“我都好，兰兰也见到了！”李爽重重喘了口气，闷声答道。
“兰兰现在出落的漂亮吧！心动了没？你们谈的怎么样了？”芳芳狡黠的笑着，原来每当和李爽谈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她都是这样一句接着一句的问，往往过不了一会就将他带着找不到原来的话题了。
“漂亮的很，心也动了，不过，她对我不感冒！”这种对话模式，让李爽也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顺着她的话说着。
“不会吧！每次和兰兰说起找对象的事情，她都拿你来和那些介绍给她的做对比，说你这样也好，那样也好。她心里怎么想，我做姐姐的还不清楚！一定是兰兰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你不能稍微受点挫折就退缩，要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出来。”芳芳轻轻拍着熟睡中女儿的背脊，撺掇着说道。
“好，我回去再找她谈谈。”李爽不想就这个话题多做探讨，回答的非常干脆，“你这里…”
“你看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水都没有倒一杯。”芳芳再次将李爽的话打断，将女儿放到一边，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喝茶还是喝咖啡，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的就是人家坐月子里的红糖水，要不我现在去给你熬一点来？”
“芳芳正经点，逃避不是办法！”李爽怒视着她，被刻意压低的咆哮透露着一个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霸道，他不再是那个轻易被耍的团团转的少年了，“今天的事态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最后他们主动退却，接下来你们母女的平安能不能保证，都很难说。你就算不怕，也要替妮妮考虑一下，她一个小女孩，你也不想因为这些人，这些事，让她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吧？”
李爽犀利的语言直至核心，无情的击碎了芳芳的伪装，她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出口，就变成了哽咽的哭泣。她用手使劲的捂着嘴，生怕声音太大将女儿惊醒，“我，我该怎么办？他说是去市里与公司交涉，离开家已经十天了，每次打电话给他，他说马上就好，我也相信他。但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到他了，我就预感着事情不好，接着今天就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我…”
芳芳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悲恸，无力的蹲在地上，捂着嘴巴的手都颤动起来，迷茫、无助、绝望等情绪参杂在一起混合出的哭声，任谁听了都不禁心酸无比。
“别哭了！”李爽将芳芳揪起，扶到沙发上，双手紧紧扣住她不停抽动的双肩，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你知道他具体卖了多少种子出去吗？”
“不太清楚，”芳芳摇着头，但很快她又惶恐的说道“十里八乡的都在用他卖的种子，我想金额应该不少于一百多万。”
“一百万？”李爽听到这个数字倒吸了口冷气，他长这么大，手连一叠一万的钞票都没有摸过，更别说一百叠，那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曲山县周边的农户，每年大概需要的多少种子钱，李爽知道一些，基本上每家都在一两千元左右，如此算来，王朝阳这次怕亏了几百上千户的人家，每户平均五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她们母女两人淹死。
李爽深吸口气，给了芳芳一个放心的笑容，轻松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芳芳头顶在李爽的胸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坚定的好像能抵挡一切狂风暴雨的话语，让她得到很大的安慰，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
“大峰，在哪里？”李爽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说道。
“虎子哥，我在咱们村，什么事？”大峰接到李爽的电话非常兴奋。
“车在你手里不？”
“在，我正要去市里，需要我捎什么东西吗？”
“你知道王家铺怎么走吗？”
“知道！”
“芳芳家呢？”
“没去过，不过听人说她家新修了个小洋楼，只要一进村子就看的见。”大峰的语气轻松略带调侃，他以为李爽和兰兰的事情已经订了，准备讨好大姨子。
“那你马上过来，别太张扬了。”
听李爽口气严肃，大峰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过来再说。”
“叫大峰干什么？”芳芳缓过来不少，望着李爽的眼神充满疑惑。
“简单收拾下，你们出去躲两天，等姓王的有了消息再回来。”
“不，我不离开，我一走，村里人怎么看我们，这不铁定了朝阳跑掉的事实了！”
李爽没理芳芳，低头想了一下，拨通了兰兰的电话。他本想将芳芳送到李家村她娘家那边，但两个村子只隔不到二十里路，这件事情波及的人数又如此之多，难保他们不会追过去，自己在市区里的房子虽然隐蔽，但毕竟孤儿寡母的，先看看兰兰哪里能安排不，不成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第十四章 曲山之行（四）
看到是李爽的电话，正在上班的兰兰犹豫了一下，一直等到它响了五六声才接通。
“兰兰你那里有地方住没？”李爽开门见山的一句，让兰兰心里一阵慌乱，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慌乱变成了惊恐。
“芳芳家出了点事情，你那里要不方便，我找别的地方安排。”
“我姐怎么了？她人没事吧？具体什么事情？”
兰兰的声音很大，很紧张，站在李爽身边的芳芳听的一清二楚，她对于他的擅自将自己夫家的事情告诉娘家人非常恼怒，责问道：“虎子，你干什么呢？”
“啊，姐姐也在，她出什么事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别听虎子瞎说，姐姐没事！”芳芳说着伸手就去夺李爽的手机，李爽一抬手，将手机高高举起。芳芳只有一米六多点，垫着脚尖也够不到，但她依然不放弃，一只手攀着李爽的肩头，另一只手用力拉扯着他的衣袖，两个人的身体不时发生全面的接触，特别是她胸前饱满的两团不停的在李爽的胸前滚来滚去的。
芳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那少妇所特有的丰满和幽幽的体香、发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迎风三尺的青年男子诱惑是多么的剧烈，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这个男子从小就心仪的对象。
在她焦急的想要阻止李爽的过程中，一股好像水开冒出的蒸汽一样的气体，由上而下顺着她的脖颈喷到胸脯，喷进深深的沟壑，一条线上的皮肤都感到被灼烧过一样，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整个身体为之一软，接着一个粗壮的手臂攀上她的腰肢，一双大手将她两半挺翘的臀部完全兜裹住，五指用力一按，将她和他之间最后的一丝空隙也挤没了。
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使得芳芳脑袋一昏，伏在这个满是侵略气息的男子怀里，剧烈的喘息着，直到兰兰焦虑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出，才将她惊醒过来。
“虎子，别…虎子！”芳芳一边挣扎，一边压低声音叫着，生怕被妹妹听了去。
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个声音传入耳朵，李爽慢慢将已经双脚离地的芳芳放下，但他并没有松开胳膊，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后，对着手机说道：“王朝阳欠了一大笔钱跑了，讨债的人上门来骚扰芳芳，我的意思是让你姐姐出去躲两天。你那里能安排不，安排不了，就我来安排。”
在得到兰兰肯定的答复后，李爽接着说道：“请个假，最多三个小时，大峰会送你姐过去，我把他的手机给你，到时候你们联系。别在问了，等芳芳到了，你就清楚了。”
“你，你放开我！”看到李爽将手机挂断后，芳芳又开始挣扎。
“你答应我去兰兰那里住，我就放开你。”李爽神情已经恢复冷静，但他搂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将她不停扭动的身体控制住。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替我做主？”芳芳手撑在李爽的胸膛上，用力将身体后仰，瞪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愤懑。
“我和兰兰的事成了，你就是我的大姨子了，你的事情我当然能参合。”李爽显得有些无赖的话语将芳芳弄得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那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
“你，虎子，先放开我，这个样子成什么？万一妮妮醒来，就麻烦了。”强硬不成，芳芳换了副哀求的口吻。
“那你最好快点答应，我看妮妮已经在伸懒腰了。”芳芳背对着沙发看不到情况，闻言顿时急了起来，“啊，你，好的，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芳芳连着确认了两次，李爽才将她放开。
芳芳转头一看，妮妮哪里有一点清醒的迹象，“骗子！你个大骗子，挺好的一个小孩，怎么长大了这么会骗人了！”
“呵呵，人总是会变得嘛！”李爽不以为意的抽动了下嘴角，他看看表督促道：“说话要算数！现在距离大峰过来还有十分钟，赶快收拾东西去。”
“我不走，我就不走！”赌气的芳芳戒备的跑到沙发另一边，防止李爽的再次“袭击”。
“时间不多了，别逼我，你知道我什么样的事情都干的出来！”李爽淡然的看着芳芳，看的芳芳心里直发毛。
李爽森森的眼神，让她突然想起他和她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是一年的夏天，从学校回来的她被几个社会上的坏孩子堵在路上调戏，赶过来的李爽当时看着那几个男孩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后来其中一个摸过她脸蛋的男孩的胳膊被生生打断了，当年他才十四岁。
“我，我…”
“乖，赶快，随便拿两件换洗的就好了，市里超市全的很，缺什么直接买就好了。”
芳芳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儿，再想想刚才众村民冲进家里那恐怖的一幕，咬咬牙转身朝楼上走去。
“喂？大峰吗？”
“什么大峰，我是余敏，你还好吗？我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村民围了，你在外面小心点，他们好凶的！”
“啊？”李爽这时才意识到那些突然退去的村民是去哪了，“你们不要紧吧？”
“目前没事，我和国兴几个在车上，他们进不来。就是吴主任太孬种了，被村民们吓唬了几声，就跑到村委办藏了起来。村民们情绪有些激动，我怕一会场面控制不住。”
“报警了没有？”
“早报了，估计…啊，他们，他们在晃车子了。”余敏惊叫一声，手机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挂断了。
第十四章 曲山之行（五）
李爽心一惊，连忙按了回拨键，将手机才放到耳边，就听到有电话接入，“喂，余敏你们…”
“哥，我是大峰！我进村子了。”
“哦，那快点过来。”
“你没事吧，我路过村委会的时候看到里面好多村民，围着一个农业局的车子，你不在车子上吧？”
“不在。”
“那就好。”大峰长出了口气，却使得李爽的心揪的更紧了。
“那边什么情况？”大峰将车停在芳芳家的大门口，他才打开车门，李爽就迎了上来问道。
“人很多，很吵，我只是路过随意瞟了几眼，推车的人不多，应该是恐吓为主，大部分都是在看热闹。”
大峰的话让李爽的心稍稍放下些，这时在楼上收拾东西的芳芳也听到车子的轰鸣声，从二楼探出头打了声招呼。
这时的妮妮也从睡梦中醒来，她可能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般的场景中走出来，睁眼没看到妈妈，小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芳姐，这是怎么啦？”大峰看着从楼上冲下来双眼通红的芳芳，小声询问着身边的李爽。
“别多问，你帮兰兰把她安顿好，看着缺什么东西，直接买别问需不需要，这点钱你先拿去。”李爽说着将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掏了出来。
“哥，我有。”
“拿着，又不是给你的。”
将还在犹犹豫豫的芳芳送上车子，李爽算是松了口气，要不是村民都跑农业局那边，她们娘俩想踏出这道门，很难。
李爽再次顺着原路赶到村委会，将近上千个平方的院子里，挤的满满当当的，人数比刚才在芳芳那边还要多。一小撮围在办公室的门口，大力捶门朝里面叫喊着什么；另一小撮正喊着口号摇动中巴车子；人数不多，但各个都身强力壮，果然如同大峰所说的恐吓为主，但随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不断的加入，再加上缩在房间里的几个领导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人们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情况朝着危险的方面渐变着。
李爽估计自己过去也是白搭，但这样情形下逼迫着他不能不有所动作。
作为被各个不同历史时期所压迫和奴役的农民，他们的思想非常单纯，有冤伸冤，只是想过来向市里面的领导反映一下情况，让上面当官的知道。
如果经验丰富的人，只需要站出来，进行一些安抚，许几个承诺，虽然这些承诺鬼知道有没有用，但村民现在只想要宣泄，只想知道是否有人站在他们一边，只要能满足他们这两个愿望，这次集体事件就可以轻松解决。具体以后的事情如何解决，会不会解决，就令说了。
可惜，吴主任毕竟是法制办的人，很少下来，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围攻事件，看到村民大批朝他涌过来，一时失了分寸，而其他科室的人都是一些虾兵蟹将，就算见识过的，但都晕晕乎乎跟着领导屁股后面，也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
趋吉避害，人的第一本能，跟着吴主任站在车下的，都躲进了办公室，还把门反锁住，而靠近车子的都上了车，他们的退缩，更增添的村民的愤怒和不满。
踹门的踹门，敲打车身的敲打车身，等村长赶来时，事态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作为村长，他可以去阻止村民对于王朝阳家的掠夺，是因为他从中得到过不少的好处，万一村民们将王朝阳逼到家破人亡的份上，狗急跳墙，牵扯出自己就麻烦了。他最好就是躲在外面别回来，等过一阵子大家情绪都缓和下来，再商议如何处理。
而对于农业局这帮人，村长就没那么好心了，他是村民公选出来的，直管他们的乡上镇上都没有权利对他们进行任免，何况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市里。
甚至可以说，村长非常乐于见到，村民们将事情闹大，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出面来解决协调这些事情，所以他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李爽毕竟在村子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村民们的想法多少有些了解。
想要控制事态的恶化，必须有人站出来，进行制止，领导既然指望不上，李爽也只好勉为其难，自己冲锋了。
“兄弟，太夸张了吧！”
李爽看看左右，发现只有靠近墙根处一块方形大石头，可以作为登高演说的道具，冲过去附身抱起，走了没有两步就有些脱力了，一个看热闹的村民还以为他要搬石头砸车子，在旁边叫道。
“有种！”另一个比李爽还黑，还壮实的小伙憨憨的笑着竖起大拇指。
“一起来搬？”
“好！”
黑小伙早就对于场中的胶着状态不满了，看到有人如此火爆的行为，当然义不容辞，也不用李爽帮忙，托着石头健步如飞的朝着车子奔去。
“说吧，砸哪里？”
“往后退几步。”
“太远了，我丢不到车子上。”
“你先放这里。”
在李爽的催促下，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将石头丢在地上。
李爽一抬腿站了上去，黑小伙十分不满，“原来你是嫌看不清楚，找来垫脚的啊！不过，的确，很有用。”他说着也挤了上去。
“你上来干什么？”
“看热闹。”
“你先下去。”
“石头是我搬的。”
“我知道，等一会你想站多久，就可以站多久！”
“是吗？”
“是的，最多十分钟，石头就归你了。”
“好。”
总算将黑小伙请下去，李爽清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高声叫道：“乡亲们。”这一嗓子有点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带着伪军返乡的地主老财，难听是难听了点，不过用处还是蛮大，最少靠近车子这边村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我就是市农业局的，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愤怒，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我的父母现在也还在种地，知道你们的辛苦…”
李爽上来先明确点出，对于村民们的损失他们也是痛心疾首，不愿看到，但既然出了问题，就要拿出一个正确的态度来解决它。
三句话才说完，正换气的空当，有村民质问石头上看起来非常年轻的李爽，在农业局什么职务，能不能当家作主。
李爽还未答话，车子窗子一开，余敏探出脑袋大叫道：“他就是我们的领导，刚才那个是副的，做不了主，他才是正的。”
“对的，他就是我们的最高领导！”孙国兴也想帮腔，但张了几下实在喊不出来，郝仁义将他推到一边，嗓门洪亮的吼道。
有了车里人的确认，村民对李爽的身份不再怀疑，大家开始往石头这边聚拢，七嘴八舌的告起状来。
虽然比刚才还要吵杂，但场面却平和了不少，李爽扯着嗓门将众人的声音压下去，告诉大家，损失农业局是一定会帮忙追讨的，大家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申报各家的损失情况，也就是购买假种子的票据。
什么？没有发票，没有收据！有没有买种子时的袋子，有袋子也算。零散买的，怎么办？那需要提供出来自己种的什么，多会种的，几亩地等等。一旦款项被追回，自然是先赔付那些有确凿证据的，希望大家回去想想，翻翻，任何能证明你从王朝阳手中买了种子的证明都可以。
李爽这段话说完，距离近的听的清楚的一些村民有些心动了，有些着急的已经开始朝外走，而没听太明白的正在询问周围的人，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大家基本上都接受了李爽的提议。
眼看着这场集会就要瓦解了，突然一个高亢的女声叫道：“他不就是刚才出现在王朝阳家的那个年轻人吗？听他说和王朝阳的老婆是同乡！”
此话一出，围着李爽的村民们顿时一片哗然，农村人淳朴，但他们并不傻，而且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还非常的刁钻和世故。
帮亲不帮理，是大家都认可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李爽的身份暴露，使得他以前的话语的真实成分大打折扣，那些准备回家的村民们再次涌到李爽的身边，质问他是不是这个情况。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传来了，有人看见李爽将王朝阳的老婆送上一辆大卡车。
卑鄙，无耻，奸细，走狗！村民们愤怒了，各式各样的谩骂加诸在李爽的身上，光是骂还不解气，挨的近的人开始推搡起他；离的远的，挤不到身边的，干脆摸起地上的土坷垃，朝里面丢。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李爽现在的心情非常的沮丧，再加上被人大力的推来桑去的，还带着几分恼怒。他紧紧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一再告诫自己，千万别冲动，这个时候一旦动起手来，被活活打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可惜，护得住上面，护不住下面，护得住屁股，护不住脑袋！
就在李爽应付无数双伸向他的手的时候，眼前一黑，一块半个砖头大的东西正正的砸在他的脑门上，“噗嗤”一声，它碎了。
还好只是个大土块，李爽吐着口中的泥土，随手摸了下头上的灰尘，却不想摸出一把鲜血出来。
第十五章 人心险恶
曲山县，临湖宾馆，三楼小会议室，农业局此行一众人员齐聚一堂，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着早间在王家铺发生的事情。
就在李爽脑袋被砸破的同时，农业局的两辆车子也受到了袭击。人是个从众性很强的生物，看到别人丢，自己也忍不住，于是地上的土块用眼睛能看到的速度在减少，大部分都丢到中巴车上，小部分落到附近村民的身上。
那些村民边骂边跑，到了远处一样捡东西朝车子上丢，李爽也趁机摆脱了包围，躲到车子的另一边村民们砸不到的地方。
地上的土块很快没了，中巴车虽然被砸的坑坑洼洼的，但玻璃明显要比李爽的脑袋硬，里面的余敏等农业局人员，除了惊吓外，都没有受伤。
可惜，热情高涨的村民们还不过瘾，有人去找砖头石块，随着“咔嚓”一声闷响，半块砖头那么大的石头，砸碎了车子一扇玻璃，幸亏里面人闪的及时没被砸到，但情形已经对他们非常危险了。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先前接电话的乡上派出所终于赶到了。
经过一番对持，劝告，驱散，以及村长的“及时”制止，终于将农业局的众人解救了出来。
盘点损失，人员方面只有李爽一人挂了彩，还是那种血流满面，看起来严重无比的，送卫生所一检查，也就头皮上破了个小口子，可能是当时热血上涌，正好找到宣泄途径，都流出来的结果吧。头上伤口不管大小，处理出来，样子都非常怕人，里三圈外三圈，缠的跟印度阿三一样。
物资方面，损失就大了，中巴车靠村委会院门那边的一面，破了三块玻璃，车身更是被砸出无数个坑坑出来，不大修怕是出不了门了。在最后一轮袭击中，丰田越野也没有幸免，它的前挡风玻璃也被砸的面目全非，甚至连轮子都被戳破了两个，只好让县里派拖车过去。
然而这些都不是队长吴主任和副队长刘科长头疼的，他们最不好交代的就是该如何向上级汇报这次事件。如实汇报吗？如果说没有李爽的强行出头，如实称述也无可厚非，反正大家都躲了起来，都不用夸大场面就能获得谅解。
但，正是由于李爽的出面，将吴主任和刘科长推到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面对危机时刻，作为带队的领导，没有挺身而出，反而将下属们丢在外面，自己先躲了起来。这让他们怎么说的出口。
两人相对苦笑，妈的，也太倒霉了，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不禁都对坐在病床上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是精力充沛，正在和余敏，孙国兴几个聊的火热的李爽，报以幽怨的眼神。
“吴主任，这个情况我们还是要及早通知局里，万一要让下面的人或县局提前通知了，我们就被动了。”刘副队长拉着吴主任走到病房外面说道。
“怎么通知？”吴主任头疼的望着自己的副队长。
“简单的很，如果不是李爽擅自出面激怒了村民，我想我们应该能撑到警方的到来，而不至于像现在损失两辆车子，他也差点被村民围殴致死！”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刘科长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可是！”吴主任听的眼睛一亮，的确这也算是个事实，他们在屋子里看不清楚外面，不过，随后通过车上其他人知道，李爽本来已经快将围攻的村民劝退了，但由于他和出事人的老婆是同村，最后导致了事态的失控，究其根源说是他的责任，也能说过得去。
“当然了，我也就是就事论事，具体该怎么汇报还得你拿主意。怕就怕局里其他人有不同的意见啊！”刘副科长再次点了一下。
吴主任知道，虽然在下乡以来这十天的事物处理上两个人不太对付，但面对这个问题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己如果被问责，他也跑不掉。这个提议虽然略显恶毒，但能最大的推脱他们两人的责任，的确是个好办法。
于是，吴主任阴阴的点了点头，就有了上面提到的那次紧急会议，除了受伤的李爽，这次随队来的人员都聚齐了。
“大家都安静点！”刘副队长出面维持秩序，打断了众人热烈的讨论。
“咳咳，”吴主任先咳嗽两声，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才说道：“这次在王家铺发生的事件，真的非常恶劣…”
吴主任上来先将农业局的损失做了一个总结，这都是大家已经清楚的，没有什么值得探讨的。但接下来，他的话锋一转，开始从第一天在后北屯村李爽、余敏等四人的违纪事件谈起，大扣特扣几人帽子。
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等等，就差没说他们是革命道路上的害虫、破换分子，将孙国兴、郝仁义、余敏三人训的头都抬不起来。
然后，吴主任再就这些天三人的悔过表现，进行了一番表扬，弄得农业局一众人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任这是唱的哪一出。
但吴主任随后的话，让众人都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将责任都推到李爽身上，而特意做的铺垫。
三个人出去只有两个人回来，李爽为什么回来的晚了？
他一个人和村民的接触中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无意将我们到来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明知道村民清楚他和卖假种子那家人有关系，还要出头，这中间具体有什么猫腻？他是否牵扯到其中？
吴主任几句轻描淡写的猜测，不但将李爽延缓事态提前恶化的功劳完全抹杀，还扣了几个大大的屎盆子在他的头上。
刘副队长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主意虽然是他出的，但他也没有想到，老吴能将它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地步。狗急了跳墙，一条老狗，不但会跳，还会连跳带咬。他话语中隐含意味，不但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将李爽的问题提高到可以由纪检委出面的份上，完全一副将李爽往死了整的架势。谁有异议，谁就有可能在假种子事件中得利，就可能要接受调查，完全将众人的意志给强行绑架了。
高啊！果然是高！
第十六章 为义出头
“是谁赋予了他出面协调的权利？是谁让他承诺农业局可以帮忙追讨的？是谁…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我想大家下来后都要深刻的思考一下。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在一无授权，二无经验的前提下，大放厥词，致使局里受到如此大的损失，我感到痛心疾首。当然了，主要还是我这个队长对于他平时关心的不够，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思想教育，在此我向大家作出检讨。我会将此次事件如实向局领导汇报，下面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吴主任对他的这次发言极其满意，经过他的拓展和引申，将前后因果串了起来，形成一条完美的链条。就算调查结果出来后，李爽没有问题，但他无组织、无纪律、无领导的行为也会被坐实，将自己的失职最大限度的掩盖起来。
吴主任目光炯炯的扫视着房间内的众人，那些农业局的老人们，自然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都颚首点头。看到郝仁义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对视，垂下脑袋；看到余敏的时候，小姑娘张了张嘴，但在吴主任恶狠狠的注视下，也败下阵来。
吴主任非常满意众人的态度，正要宣布散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我不同意将事情都推到李爽的身上！”说话的是孙国兴，他猛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激动脸色显得有些潮红，胸膛急剧的起伏着。
在吴主任做最后称述的时候，余敏就注意到孙国兴有些不对劲，她也对吴主任的话非常不满，但她却没有胆子当面顶撞，想着下来再和自己的领导汇报，看能不能帮李爽点忙。正想着通知那个喘息都急促的孙国兴可以通过曲线救国的时候，他却愣头青一样的将吴主任的话顶了回去。
一个才进农业局不到一个月的新人，而且还是吴主任的直接下属，竟然在会议上当面顶撞领导，众人屏住呼吸，除了余敏外，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房间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吴主任盯着孙国兴的瞳孔猛的收缩，脸上泛起一阵的火辣辣的感觉，如同被当众被人甩了一记耳光一样，另他无比的羞怒。
一秒，二秒，三秒，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压抑和沉重，当吴主任将目光转向刘副队长，想让他代为缓和一下的时候，却发现他早早将脑袋埋在桌子上，不接这个茬。
王八蛋！吴主任恨恨的暗自骂了一句，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平时不对付的小刘怎么会如此好心的出主意，原来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是给他下套来的。
除了依旧紧盯着他的孙国兴，接触到吴主任目光的众人都垂下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就连科室里平日里走的最近的副主任，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妈的，都想看我的笑话！
吴主任感到一阵悲哀，悲哀自己的好心都喂了白眼狼了，一旦有事的时候，竟然一个都指望不上。
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吴主任很快从自爱自怜中挣扎出来，他别的本事没有，推脱、搪塞的技能却是一流，要不也不会在法制办干如此之久没动窝也没被取代。
“呵呵，小孙有不同意见是好事情，别激动，先坐下。”吴主任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调整的自然一点，清清嗓子道：“干工作有分歧是很正常的，但不能因为分歧就影响正常的工作，我们还是要按照党的原则少数服从多数。大家举手表决下吧，支持孙国兴同志的请将手举起来。”
除了孙国兴外，没有一个人举手，本来接下来是该就吴主任的提议进行表决了，但他将这一步省略了，直接说道：“既然只是个别同志有意见，那就下来我们一对一的进行交流，在这里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散会！”
没有留一丝的空当给孙国兴说话的份，吴主任第一个出了会议室。
“笨蛋，没看到领导们都事先商量好了吗！一个人冲上去有屁用啊！你就不会下来通过别的手段帮李爽呀？”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余敏看着依旧气呼呼坐在位置上的孙国兴，恨铁不成钢的教导着。
“下来？别的手段？”孙国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他们这是**裸的栽赃、污蔑。事情发生的时候，缩的比乌龟都快；事情过去，马上就找替罪羊。都他妈的什么样的领导！都他妈的…”从来不说脏话的孙国兴连着骂了好几句，一抬腿将拦在面前的椅子踹的飞了起来，把他身边的余敏吓得惊叫一声。
望着不顾而去的孙国兴的背影，余敏花痴般的喃喃自语：真有个性，连踹个凳子都踹的那么帅！
县医院的观察室内，李爽正无聊的摆弄着手机，孙国兴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生气啦，是不是和余敏吵架啦？”李爽打趣道。
“说对了！”
“哈哈，性-生活不协调还是你想霸王硬上弓，人家没同意呢？”
“草，你思想能不能别那么龌龊！”孙国兴没好气的瞪着李爽，将刚才会议的内容从头到尾复数了一遍。
“别说了，我都清楚了，你倒是安静会，让我好好想想！”李爽望着由于义愤填膺而变得滔滔不绝的孙国兴，郁闷的打断他的感慨。
“直接去找王局长，你不去我去，我就不相信了，他一个人能将黑的说成白不成！”
“哎！”李爽有些头疼的将激动的孙国兴按到病床上说道：“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别，别插嘴，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情上其实我也有错。”
“你，你参与贩卖了？”孙国兴一惊。
“靠！你想哪儿去了。”李爽白了他一眼，揪着孙国兴的耳朵嘀嘀咕咕起来。
“不成，不成，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风平浪静！”
“你倒是看的开，问题是你退了，别人不见得也退，如果他们还不放过你呢？”
“屁大点的事，没那么严重，真要搞得老子工作都没了，我看他们下半辈子也不用过了！”
“你，你可别乱来哦！他们如果太过分了，到时候我给你出这口气，我还就不信了，**的天下还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好兄弟呀！我李爽交到你这个朋友，算是三生有幸了！”李爽悲情的摸着眼泪，一把将孙国兴抱住，深情而夸张的感叹道：“哎！我算是明白余敏为什么追着你不放了。多好的男人，多伟大的男人，可惜，我为什么就不是个女人呢！我要是女人，早就把你强奸一百遍呀，一百遍。”
“滚！”
第十七章 再见薛清（一）
当天下午，还未到吃晚饭的时间，西华市农业局一辆豪华大巴和一辆帕萨特就飞驰电掣般的驶入了曲山县城。
帕萨特的车门一开，看到纪检肖组长从里面出来，李爽吓了一跳，局里反应不会这么快，马上就要对他进行调查了吧！好在他想的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肖组长宣布，豪华大巴是替代中巴车继续法制宣传活动的，帕萨特是来接吴主任、李爽两个回去的，宣传队的事物暂由刘副队长代理，他留下来协助曲山县调查这次围攻事件。这个决定不但没有使得李爽的心平复下来，反而更加的忐忑。
李爽一只手踹在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怀里的那只手捏的是几张纸，纸上写的是他对这次事件的检讨。一个小时写四份检查是夸张了点，但两个小时写一份，对他来说是轻松无比。早在孙国兴通知他会议内容的时候，他就想好了，避重就轻，不提他和芳芳的关系，只说自己担心同事们的安危，不想因为自己没有经验使得事态恶化，一个人将所有的事都承担下来。当然，这份检查本来是想交给吴主任的，如果他能明白自己苦心，那一切都好；如果他还想着追究其他问题，大家就只好撕破脸，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好过。
局里突然的召回，让李爽犹豫了，这份检查交还是不交。他在这个时候急切的想打个电话问问自己领导薛主任的意思，可是，拿出电话，调出号码，却按不下去发射键。
从那天颠鸳倒凤，一夜**后，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两人还没有说过话。怎么面对薛清，李爽经过这么久还是没有想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爽脑海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和她热血澎湃的一幕，从支教新疆到回到市里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是他经历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熟女、人妻、上司，几个字眼交替出现，每每刺激的李爽浑身都在发抖，那种打破禁忌的舒畅感觉，再煽情的字眼都无法描述，他不可抑制的一遍一遍细细品味其中美妙的滋味。
爽是很爽，但爽过后，心情却是极度的复杂、烦乱。
电话还是要打的，李爽一咬牙狠狠按下发射键，好像在按动炸弹的按钮一般决绝！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用户…”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占线，李爽心里蓦地一阵轻松。
从县城到市里，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对于李爽和吴主任来说，都是尴尬和难熬的。
吴主任面对李爽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他并没有像一般领导坐在后排，而是坐在司机的身边，将车内的音乐开的很大。悠扬的乐曲听到耳朵里却显得无比的刺耳，另人烦躁，局里的安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后，宣传活动肯定会终止，所有人员会被撤回，但结果却只有他和李爽被召回，这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也对自己汇报给杜局长的话反复思量，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领导早已从其他队员哪里知道更加详细，更加具体的情况。
李爽享受着领导的待遇，一个人坐在后排宽大的座位上，但屁股下面却像是被安了图钉一般，左右摇摆，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同样，坐在办公椅上的薛主任，身体也不自觉的扭动着，眉头紧锁，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话，几次想要拿起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事情是像余敏说的那样，还是像吴主任汇报给杜局长那样？薛清比较倾向前一种，但转述毕竟是转述，第一手资料必须要从当事人那里获取。
臭小子，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连最起码的汇报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果然如同传言那般，无组织、无纪律，目无领导！薛清有些愤愤。
难道，他是因为碧落峡的那件事情，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不知进退？如果他那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该怎么办？
薛清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心也变得惊恐不安，整个脑子一片混沌。
“当，当，当。”门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将薛清惊出一身的冷汗，她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深吸了几口气，叫道：“进来！”
“薛，薛姐！您找我？”李爽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想到用这个称呼，具体里面包含了什么意思，就让她自己去揣测吧。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来汇报了？你知道这件事情让局里面的领导有多么的恼火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因为这件事情，完全可以直接开除了你！”薛清努力使自己的怒气蓬勃-起来，以压制住内心那莫名的慌乱。
听着那刻意拔高的清脆嗓音，看着神情激动的主任，这时的李爽反而平静下来，垂头低脑，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摸样。
“说话呀，你不是挺能说的嘛，面对几百人都侃侃而谈，怎么这个时候哑巴了！”
“薛姐，我，我真的错了！”
“叫主任，这里是办公室！”李爽一声“薛姐”叫的比一声亲热，薛清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泛起了一个诱人的想法，借着这次围攻事件，将李爽踢出农业局。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再面对她和他之间的尴尬事情，也用不着考虑她和他之间在以后的工作中如何相处！
这个想法来的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薛清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作响，空气也变得干燥，灼热了。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薛清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盘算着，这个想法具体能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李爽虽然头垂的很低，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薛清的身上，在她泛起那个想法的同时，他蓦地感到身上一阵的发冷，心中暗叫不好，千算万算，少算了她这一茬。李爽隐约猜到了她的打算。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面带戾色，一个眼神凝重，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异样的诡异，犹如两个将要生死对决的高手，在聚集全身的力量。
“薛姐，我爷爷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多跟您学习，学习！”李爽猛的抬起头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将还在计算中的薛清惊醒。
他什么意思？是在提醒自己，别做的太绝了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
在对面男子炯炯的目光注视下，薛清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光了，不仅是身体上的，甚至是灵魂都**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第十七章 再见薛清（二）
“你头上的伤口要紧不？”
薛清没有接李爽的话，反而关心起他的伤势。早干嘛了，自己都进来半天了，现在才问。李爽心里微晒，不过随着她这句话的出口，立刻将两人间紧张的气氛，驱散了。
“不要紧，就破了一点油皮。”李爽嬉笑着做了一个扩胸运动，以示自己好的很。
“还是要多休息，休息，多吃点补血的食物。这样吧，给你放一个星期假，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再来上班。”
“太多了，三天就足够了。”
“哪来那么多的话，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薛清不爽的瞪了李爽一眼，接着问道：“早间发生的事情，你从头到尾给我汇报一下，不要用猜测性的语言，我要听的是事实和细节！”
李爽应了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薛清边听边问，将缺失的那部分事件的补充上，整个事情的轮廓就清晰了。
李爽和吴主任的叙述大致相同，只是在最关键的一点上，也就是李爽为什么要出头上，有些出入，而这点就是决定究竟谁更应该对这次事件负责。
“这是我写的一份检讨，请主任过目。”
薛清白了李爽一眼，她让他叫主任的时候，他不叫，等到她无奈的默认“薛姐”这个称呼的时候，他却换了一种称呼。从这上面可以看出，他是个不想接受束缚的人，这样的人作为领导是叫个性，作为下属却是大忌，但在官场上谁又可能一直当一把手呢？就算是一把手，上面还是有领导的，所以说这种人在官场很难有所作为。
直到李爽将检查递到薛清的眼皮子下面，她才收拾起心怀。
“字写的不错嘛，文笔也很流畅，听说你一个小时能写出四份这样的文章出来？”
“嘿嘿。”对于明显讽刺的话语，李爽只能报以傻笑。
“你是不是觉得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下来，特别的伟大，特别的高尚，特别的能替领导解难？”薛清扫了几眼就将大概的内容看明白了。
“不是，我觉得事情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承担！”李爽咽了口口水，小心措词道。
“因你而起？由你承担？口气蛮大的嘛！两辆车子的损失最少上万，是不是也由你来负担，村民们损失上百万的血汗钱，是不是你能替他们追回？”
“这个…”面对薛主任的诘责，李爽无言以对。
“做事情要实事求是，做人要本本分分，满脑子都是出风头，逞英雄的想法，你还以为是在学校？”
这次李爽是真的抬不起头了。
“该你承担的，你想推脱都推脱不了，不该你承担的，别抢着上去堵枪眼，把事实称述清楚就可以了。”薛清将李爽检讨上大大的一段直接划掉，丢还给他。
出了主任办公室，李爽大大松了口气，这次见面比他预想的要惊险，还好最后的结果不错，但这个苗头却非常的不好，他和她之间的矛盾不解决永远都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但如何解决，他却一筹莫展。
李爽还未走到办公室，又被叫到杜局长那里问询，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吴主任一脸颓败的从里面出来，两人对视一下，他从吴主任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凶狠”目光。
吓唬人啊！如果没有薛清的分析、说教，李爽可能会逆来顺受，但现在的他清楚了里面的道道，不管调查的结果如何，吴主任都需要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这是无法推脱的。
李爽讥笑的反瞪了回去，在短短错身而过的几步，两人斗鸡一般的彼此对视三眼，当然这些都没有让杜局长看到，将吴主任气的面色更加的惨白。
老吴同志应该没少在杜局长这里说李爽的坏话，他才还没开口，就被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在这个瞬间，李爽仿佛回到了学校里，被班主任训完，接着被教导主任训。这种心态一起，神情也变得轻松不少，戏谑的想：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校长，也就是现在的局长大人的亲骂？真是有些期待啊！
心里有底的李爽，不卑不亢，套用武侠小说里的一句话：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抚山岗。虽然领导的面色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不好看，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遵循着薛清的指点，按部就班的称述，虽不推诿，但绝对不乱承担。
果然训话的最后，责令他写一份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检查结束，如果不是主任让改，李爽现在就能拿的出来。
这次没人再来骚扰他了，李爽将检查改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看着杜局长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多少有些感叹，看来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着现在就送过去吧，临出门多了个心眼，李爽再次来到薛主任那边，人却已经不在了，他只好有些惆怅的走出农业局的大门。
“喂大壮，什么事？”还没走到公车站，李爽接到一个电话。
“车本给你办下来了，多会过来拿？”
“这么快？”
“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出的面！”大壮吹嘘道。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啊，下乡回来了？”
“嗯，才回来。”
“那你来单位吧。”
“怎么又是夜班？”
“没办法，当兵吃苦的命。对了，你快点哦，一会不定有什么事。”
大壮电话才挂掉，没一会又接到李爽的电话。
“干嘛？”
“出来帮忙付车费。”
“我，草，不至于吧！”
大壮愤愤不平的赶到楼下，一看李爽头上缠的跟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乐了，一个擒拿手扣住他的肩头，叫道：“抓了你五六年了，现在才想起来投案自首啊！说这次又是强奸还是抢劫？”
“别闹，注意点形象！”
的确，他们这样子，典型的警匪一家，出租车司机目不斜视，小心接过大壮递来的钱，五元的零头都没敢要，找了钱，油门一轰，绝尘而去。
“被打劫了？”大壮嬉笑的看着李爽。
“下乡时碰到村民闹事，被打的。”
“不会这么简单吧？中间就没有参杂什么红颜知己的？”对于李爽轻描淡写的话，大壮是一点也不相信。
被一语中的，李爽多少有些郁闷，他在往日兄弟眼里形象怎么就这么不堪呢？
“别废话，车本了？”
“一千二百元钱，绝对的内部价格！妈呦，你小子连车费都付不起，这个钱不会也要欠吧？”大壮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发了工资给你。”李爽喜滋滋的将证件抢了过来，摊在手里看着，“不会是假的吧，怎么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呢？”
“草，看清楚点特种本，军转过来的，地上爬的也就坦克不能开，什么眼神！”
“真是好东西！”
“你，你要干什么？”大壮看着李爽贼兮兮的将目光移到他身上，顿时紧张的捂住口袋，这种眼神他曾经熟悉无比。
“给我留点啊！还有半个月才发工资！”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大街，让途径此处的市民都通体泛寒。
第二天，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警局门口被打劫的流言就在市民中广为流传。
第十八章 事件升级（一）
从大壮口袋里“抢劫”来七百元钱，李爽顿时觉得自己腰杆粗了不少，他本想着晚上去兰兰那边看看芳芳的，但想到自己这副“悲惨”模样，还是压抑住冲动。在回家的路上，掏了十元钱在地摊上买了顶运动帽。
提前打了个电话给盛雁，得知两人都不在，李爽才放心回到宿舍。一进门头还是大了几分，窗台上晾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的内衣裤，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放着满满当当，甚至连那张大床上的用品都被换成盛雁和珍珍的了，房间里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道，完全一副女性闺房样子。
这两个女孩子也太能折腾了！
李爽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将丢在椅子上的一条透明的小内裤拎起，它的布料比他在碧落弯买过的那条还要少，不用说一定是盛雁那个疯丫头的。咦？看的还有点眼熟，下意识的，李爽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天他从碧落弯回来时，盛雁躺在他床上那副性感身躯，穿的好像就是这条。
热血，唰的一下从心脏泵出，朝着身体的两端涌去，小腹一热的同时，脑袋也一昏，伤口处被冲击的开始隐隐作痛。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李爽为自己这个方面超强的记忆力感到不齿，他回手将它丢到床上，强迫自己不要再看屋内其它惹火的东西。
打开衣柜，找了两件换洗的衣裤，李爽进了浴室。唯一让他觉得舒服的就是不用再找什么塑料袋来包裹受伤的脑袋，挂钩上就有浴帽。
水龙头打开，洗了没几分钟，李爽听到房门“咔嚓”响了一下，不会是她们回来了吧？他叫了几声，没人回应，可能是幻听了，接着洗吧！
就在李爽才将身上打上泡泡，还没来得及冲洗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他惊异的回头一看，一片刺眼的强光闪过，接着是一个快门的声音。
“哈哈！三点毕露，A级水准！”是盛雁那个臭丫头的声音。
李爽连忙用手捂住私-处，定睛望去，拉门的是珍珍，她紧闭着双眼，神情羞涩而窘迫，不用问一定是被强迫的。盛雁得意的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的对着李爽又是一阵狂拍，边拍还边调戏道：“带着浴帽的样子挺妩媚嘛！来给小妞给爷笑一个。”
李爽大囧，顺手抓起衣帽钩上的浴巾丢到盛雁的脑袋上，趁着她惊叫的时候，一把将浴室的门带上锁死。
“太过分了吧？”第一次被女人堵在浴室里，还是两个。李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变态的盛雁，把珍珍这么单纯的小姑娘都带坏了。
“咯咯，过分吗？我怎么不觉得！”奸计得逞的盛雁笑的声调都变了，大喘着气说道：“丑死了，黑黢黢的一坨，都挺直了也不过像根小牙签！”
不会吧！李爽心虚的低头一看，还好，它安全的隐藏在肥皂泡中，没有什么异常。
“珍珍，你太令我失望了！”李爽痛声说道。
“李哥对不起，都是雁子姐逼的！”珍珍忍着笑申辩道。
“那你们下次洗澡小心了，我带个摄像机直接做个现场直播。”李爽恐吓道。
“不用等下一次，现在本姑娘就进来陪你洗鸳鸯浴。”
李爽听着盛雁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无奈下，只好出声讨饶，答应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才被放过。
裹着浴巾硬着头皮来到外面，李爽一愣，接着心里一暖，桌子上满满的化妆品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小菜所替代，甚至连杯子的酒都被填满了。
“这是干什么？赔罪啊？”
“陪你个大头鬼，珍珍十多天没见你，天天都在念叨你，这不一听到你回来，她特地请假，张罗了一桌子菜给你接风。”
“是雁子姐的主意，我只是凑了个份子。”珍珍小声反驳着。
“没心没肺的东西，姐姐这是为你好，想让一个男人喜欢上你，首先要让他感动。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那姐姐我就不客气了。”盛雁说着就来扯李爽的浴巾，在珍珍的惊叫声中，李爽一闪身躲了过去，盛雁顺势一扬手将他头上戴的浴帽掀掉了。
“哎哎，小心点，痛！”李爽惨叫一声。
“啊，怎么搞得，又受伤了。”两个女孩同时关心的叫道。
“哼哼，我说怎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跟单位同事打架，被领导开除了？”盛雁恶毒的揣测。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爽不耐两人的追问，解释道：“下乡时，被村子里的人打的，缝了几针。”
“要不要紧，给我看看。”
两个女孩不由分说凑到李爽的身边，四只手不停的在他的脑袋上摸来摸去的，可惜，头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状况来。不过，两个香喷喷的身子，四只软软的小手，弄得李爽倒是非常舒服，非常享受。
“雁子帮个忙，把绷带给我拆了。”
“干嘛？”
“太显眼了，换个小点的方式。”
“不会感染吧？”
“放心好了，一点皮外伤。哎呀，毛手毛脚的，你当拆包裹啊！算了，算来，还是珍珍来吧！”
“这样看的是要帅多了！”李爽将买回来的帽子戴在头上，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绷带缠着。
“切，整个一非洲难民，还好意思说帅。”盛雁对李爽的自恋嗤之以鼻。
“我觉得李哥比刚见的时候，白了许多了，也帅了许多。”珍珍眨巴着眼睛由衷的说道。
“去，小孩子毛还没长齐，知道什么是帅？”盛雁口无遮拦的话，将珍珍弄了个大红脸，接着她看到，李爽那强忍着笑意，憋胀的有些扭曲的脸，更是让小女孩羞的无地自容。
在和两个女孩嬉笑打闹中，很多时候，李爽都是抱着脑袋，没办法，谁让嘴长在头上呢，一笑就扯到头皮上的伤口。随着欢快的笑声，李爽下乡的那些日子里积累的郁闷、烦躁、沉重的心情也变淡、变轻。
低头看看杯中琥珀色的酒水，抬头望望窗外皎洁明亮的月亮，李爽忍不住希望，这一刻，过的慢些，再慢些。
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李爽，换了一身运动服，赶最早的一班车来到单位，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将检查细细看了几遍，确认没有修改的地方，才抓起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你姐姐怎么样？”李爽打的是兰兰的电话，昨天大峰将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情绪很差，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晚上一直守着将手机的电都打光了还不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几分钟又爬起来，让我带她去找那个姓王的，说怕他出什么事情。”兰兰声音透着疲惫。
“她现在怎么样了？”李爽听的心里揪的痛。
“睡了。”
“你今天上班吗？”
“请假了。”
“那，我现在过去方便吗？”李爽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过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商量。对了，进楼门给我发条短信，我怕电话声音吵到姐姐设置了静音。”
“嗯。”
第十八章 事件升级（二）
李爽去薛主任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来的太早了，主任还没上班，正想再回自己那边给她去个电话（公家的电话不用白不用），问下检查是直接交给杜局长，还是通过她的手转交？
这里面是有学问的，直接交给杜局长，根据昨天李爽的映像非常有可能被打回来，一遍一遍的修改，改到吐血为止。而通过薛清，也就是自己的领导递上去，杜局长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当然了，这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下可能被打回来，那就表示事态真的非常严重了。
李爽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第一次见面就教育了他一顿的，自己办公室的副科长梁友从外面进来，两人一对眼，李爽知道自己不打招呼不成了，只好堆起笑脸说道：“梁科长，这么早啊！”
“你是…”梁副科长，迟疑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李爽，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妈的，不就是个破副科嘛，这架势端的可不比局长小，李爽暗自腹诽。
“我是办公室新来的，李爽，我们见过的。”
“哦，想起来了，在你们下乡前，我们的确见过一面。”梁副科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还没有等李爽抽身离开，他突然说道：“听说你在下乡的时候，可没有少惹事儿。”
李爽眉头一挑，站着没说话。
“你进农业局好像还不到一个月吧，分到办公室才几天，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学校？还是你们家？你以为写两页检查，被批评一两句就过去了。你要从根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从…”
李爽眯缝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滔滔不绝，一套一套说个不停的男子，心中不禁勃然：科室里的老大都没有怎么训我，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呢？
但李爽在生气的同时也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人家还真有这个资格来教训他。
“还有，你这穿的是什么？上班怎么能穿运动服呢？也太不像话了吧！”
“薛主任昨天准了我七天假，现在应该算是在休假中！”李爽非常不爽的回了句。
“休假不好好待在家里，往局里跑什么跑？什么？七天假，昨天什么时候准的，我怎么不知道？哎，哎，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忍无可忍中，李爽冷冷瞪了梁友一眼，抹头就走，他怕再待下去，会照着他的不停翻动的嘴巴来上一拳。
“什么态度，我就这个态度。不爽，自个找主任投诉去！”李爽说完这句话，人也走到办公室门口。他推门进去，回身狠狠一摔，大大的一声闷响，震耳欲聋，不但将梁友吓得心怦怦直跳，甚至连门框上方的墙皮都震掉两块，可想而知，李爽是用了多大力气的。
进了门，李爽抬起一脚，将桌子边上的废纸篓踢的飞了出来，愤愤不平的想：奶奶的，真他妈的是个人就能欺负自己，这狗屁农业局待的也太憋屈了。
但是，让李爽舍弃这份工作，他又舍不得，患得患失，纠结郁闷中，心情平复了不少后，他拨通薛主任的电话。主任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还是她家里的事情，或者单单是因为他？
李爽无从猜测，也没有时间猜测，将他检查交给谁的疑问告之薛清，她只说了四个字“放桌子上”，就将电话挂了。
放桌子上？是放你桌子上，还是放我的桌子上？李爽捧着电话，有些茫然了。妈的，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了，话多的，让人恨不得掏点大粪给他糊住；话少的，精简到个位数。
李爽本来还想问问，昨天她说的七天假算数不，这下也没机会了。懒得多想，干脆在自己座位上找了本书，将写好的检查压在下面，想着她找不到自然会打电话。
农业局距离兰兰住的地方还是有点远，虽然有些迫切的想见到芳芳，但李爽还是选择坐公交。往那条线走的人不多，上了车他坐到靠窗户的一边，出神的望着外面，早上起来后的好心情都被那个梁友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公交车停靠在一所中学的旁边，穿过它后面的小巷子，就能到达兰兰所住的小区。
小巷子有点偏僻，正埋头急走的李爽，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抬眼一看，巷子里并没有人。感觉有些纳闷，李爽再走出十多米，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小巷子里有个凹进去的胡同，声音就是从其中传出来的。在胡同的半中央，隐约看到几个身着校服的学生围着另一个学生，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
李爽会心的一笑，这个场景他熟悉，他中学那阵子也经常打架，围过人，也被人围过，一但落单一顿胖揍是跑不脱的。小孩子的世界自然有小孩子的规则，李爽并不想参合，只是在心里默默祝福那个学生自个保重，摇摇头，顺路朝前走去。
“啊！放开我，放开我！”突然一声女孩子的叫喊声从那边传来，使得李爽前行的脚步有些迟疑，接着另一个稚嫩的男声暴喝道：“你们找死！”
“草，小子敢动刀子，活腻歪了吧！”
听到这话，李爽心里一惊，才多点大的小孩，就敢动刀子，真的是比他们那时猛多了。不成，既然碰到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李爽连忙掉头朝胡同里跑，他越跑心越惊，菜刀、西瓜刀、链子锁、钢管等街头械斗的常用武器，都出现在这帮学生的手里，刚才还是小孩子打架，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黑社会火拼了。
应该是李爽看走眼了，中间被围的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男一女，女孩的校服和周围学生的一样，男孩却是另外学校的。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手护着女孩，另一只手挥舞着刀子，恐吓着身边的其他学生。而那些围着他的学生们，手里也多了几样武器，叫嚣着要将中间那学生大卸八块。
“住手，都给我住手！”李爽冲到他们身边，大声吼道，将正在相持中的学生们吓了一跳。
“李哥，李哥！”外围的那些学生们还没缓过神来，里面那个男孩挥着手兴奋的叫了起来，“我是夏宇！”
李爽凝神一看，可不正是那天在广场上欺负盛雁的一帮小孩子中间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嘛！
“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想阴我，门都没有！今天你们死定了，我李哥赤手空拳一个打六个拿枪的。都他妈的给我蹲下，谁不听话，打断你们的腿！”刚才还紧张无比的夏宇，现在变得无比的嚣张了。
大人的出现，让这帮学生们显得分外紧张，尤其是还跟夏宇认识，更是让多数人变得不知所措了。不过，他们其中还是有胆子大的，“吹几吧吹！就他那样子的，老子一个人就能将两个放翻！”说着将西瓜刀在胸前虚划两下，色厉内荏的叫道：“别过来，小心老子刀子不长眼！”
见自己这边有人出头了，这帮子学生心马上稳了，望着李爽的眼神也变得狂热了，都泛起一个念头：妈的，打了这么多次架，还真没跟大人干过一场，看他赤手空拳，大家一拥而上，铁定能赢。
望着面前这些跃跃欲试的小屁孩们，李爽真的有些无语了，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动起手来肯定没有分寸，弄伤了他们更是麻烦事。
李爽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厉声吼道：“干什么？想袭警啊！”
一声“袭警”将所有孩子都吓得楞在原地，趁这空当，李爽伸手将衣兜里的驾驶证扯了出来，握在手心中一晃，“看清楚没有，便衣警官证！都给我把凶器丢了，双手抱头靠墙蹲下。”说话间，目不斜视的朝着一众手持利器的学生们逼来。
威风凛凛，正气浩然，和电视里演的警察一摸一样！学生们都呆在哪里傻了，也不知道谁吼了句“跑啊”，反正听到这话，学生们将手里东西一丢，争先恐后的朝着胡同的另一边狂奔，生怕跑慢了被抓到局子里去。
“都他妈别跑，给我站住！”大喜之下，夏宇挥舞着刀子去拦那些跑路的学生。
“夏宇，给我站住！”李爽生怕他划伤了别人，大吼道。
“李哥，你老人家好啊！”夏宇点头哈腰，一副觐见老大摸样的拽着身边显得畏畏缩缩的女孩走了过来。
第十八章 事件升级（三）
“叫李哥，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比阿黄都猛的老大。”这个比喻让李爽听的十分别扭。
“李哥好！”女孩怯生生的叫了声。
“这是贝贝，我女朋友。”夏宇说着，搂了搂女孩的肩头，有些炫耀的说道。
小女孩年纪应该也在十五六岁，个子比夏宇还要高一点，眉目还未完全长开，小脸蛋显得有些稚嫩，只是举手抬足之间，多了一分与她这个年纪不匹配的柔媚，也怪不得引得这些这些小毛孩为她大大出手。
“李哥，我们可真有缘啊！今天要不是碰到你，我就被那些王八蛋整惨了。”才第二次见面，夏宇就搞得两人非常熟的样子，追在李爽屁股后面。
“现在好像是上课时间，你怎么跑到别的学校了？”
“还不是因为贝贝，老子的女人也有人敢抢，本来约好的在后面的小树林里谈判的，没想到他们在半路上劫我。”
“就你一个人？”
“嘿嘿，我没李哥那么猛，上次一起的几个兄弟都在那边等我。”看到李爽脸色不对，夏宇补充道：“当然没有黄毛了，那小子不仗义，我们不和他来往了。李哥，一起过去吧，兄弟们平时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您了，都想见您呢！”
“算了，小孩子还是…”李爽张开嘴，才想起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几天老老实实呆着的，更是听不进去大人的话，说了也白说，还不如不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小心点！”
“别呀，好容易碰到你老人家，您又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但怎么的也得让兄弟我做个东…”一个才上高中的小孩子，满口的江湖气息，李爽听得直摇头。夏宇见他坚持离开，非常遗憾，“您放心吧，没有下一次了，我都想好了怎么对付他们了。您留我个电话吧，万一有什么事请，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李爽本不想和这个小毛孩子再有什么瓜葛，但想到他那年轻、美丽的仿佛妖孽的母亲，就鬼使神差的留了号码。
告别夏宇和他的小女朋友，李爽在兰兰住的小区附近买了点水果，看到旁边还有个玩具店，想了想又给妮妮拿了个洋娃娃。在楼下没等多久，电话响了。
“上来吧，我姐姐醒来了。”
跟着兰兰进到屋子里，李爽一愣，房间里不但有芳芳和妮妮在，还有另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孩。
“表哥，你好！”女孩第一个站起来，戏谑的朝着李爽打招呼。
李爽想了起来，这个女孩是上次在兰兰公司门口碰到的两个中的一个，他笑着点点头。
“表哥？你们认识？”芳芳有些惊异。
“我是兰兰最好的朋友，她的表哥，自然就是我的表哥了。”娜娜笑着解释道。
“嘿嘿，我开玩笑的。”兰兰朝着姐姐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狠狠瞪了娜娜一眼，示意她少说点话。
芳芳摇摇头她有些搞不懂，也没有精力去搞明白，叹了口气带着疑问朝李爽道：“你不是在做宣传活动吗？怎么也回来了？”
“哦，我的事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哎，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没耽误你上班吧？”
“没有，回来单位放了好几天的假，正好休息。”李爽看见芳芳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神情也显得有些恍惚，但还是强撑着镇定的样子，心里揪的痛，生怕再看下去，掩饰不住表情，拿起洋娃娃蹲在地上逗依偎在芳芳身边的妮妮道：“妮妮认识我吗？看这是什么？喜欢吗？”。
“我认识你，你是那天帮我和妈妈赶走坏人的叔叔！”妮妮脸型和芳芳非常酷似，但眼睛的比例好像要比芳芳还要大一点，可能是家里伙食比较好，脸蛋上还微微有些婴儿肥，说话时细声慢气的样子，非常可爱，尤其是话的内容，让李爽很爽，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了。
“妮妮真乖，放心，有叔叔在，什么样的坏人都不敢靠近你。”李爽高兴的将洋娃娃递到妮妮手里，她看了眼妈妈，看到妈妈点头才接了过来，“谢谢，叔叔。”就在李爽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妮妮又开口说道：“叔叔在，坏人不来，那叔叔不在，坏人是不是还要来的？”
她天真的话语问的李爽表情一窒，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妮妮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叔叔会一直陪着妮妮将所有坏人都赶走的。”声音虽低沉，但具有很强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个男人说到一定就能做到。
娜娜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有些搞不明白：他应该和兰兰姐妹关系非常熟，但怎么都已经六岁的妮妮只见过他一面？上次碰到他和兰兰一起的时候，兰兰神情有些忸怩和慌乱，后来也不愿意谈起他。这次她姐姐家里出了事情，两姐妹惊慌了一个晚上，等他到来后，却都仿佛找到主心骨似地镇定了不少。而且，这个男子在看芳芳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一抹异样的温柔，特别的让人悸动。但这个男人却比芳芳年纪要小，和兰兰年纪相当。
娜娜梳理了半天，不但没有清楚，反而更加迷糊了，只能确定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复杂的她的心怦怦乱跳，手掌心都有些微微潮湿，一股浓浓的窥视其中奥妙的**勃然而发。
薛清，今天很不顺，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被自己赶出家门的丈夫，他们已经整整冷战了一个月了。
男人真的很贱，明明自己做错了，还要归结到别人身上，说自己对他关心不够。最后又忏悔他只是一时糊涂，说他一定痛改前非。
薛清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自己面前，心疼的恨不得拿把锥子刺进去，她不是在心疼他，而是在心疼他们之间那曾经无比美好的，令无数同学朋友羡慕的幸福的初恋。
镜子一旦产生裂痕，白纸一旦染上墨迹，纯洁的感情一旦受到玷污，就再也恢复不到它原先的完美了。她想大声的咒骂他，想向他倾诉自己的不满，想告诉他，他不但毁灭了一段完美的恋情，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毁灭了一个忠贞的女人，但这些都是想象而已。她至始至终没有再正眼看过这个男人一眼，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第十八章 事件升级（四）
薛清来到单位，办公室的门还没有进，就被梁友截住了告状，告的还是她最不想提起的李爽的状。心情不爽的薛清，耐着性子听了没两句，就忍不住将自己的副手训斥了一顿。
看着他临走那副幽怨的表情，仿佛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薛清这才反应过来，无形中，自己又帮了那个讨厌的家伙一把。
他也太能生事了，这才几天呀，不但自己的科室，连带整个农业局都让他搞的鸡飞狗跳的，自己还不得不帮着他擦屁股。
薛清想起以前看过的片子里的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真是说的太贴切了，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不要老李局长帮忙上整个位置，可惜，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家庭已经完蛋了，自己和下属的关系也变得乱七八糟了，如果屁股下面的位置再出什么问题，薛清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她强打着精神将积压下的一些文件签署掉，又推脱了几个预约好的应酬，才想起李爽早上的那个电话。
没费多大力气，就在李爽的办公桌上找到那份检查，粗粗浏览一遍，没发现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就这点能让她稍微省省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亲自将它送到杜局长那里。
然而，让薛清没有预料到的是，从未和她红过脸的杜局长，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将她训斥了一顿！
薛清郁闷到抓狂，怒气冲冲的出了杜副局长办公室，直接进了局长办公室，美其名曰汇报工作，其实就是告状去了。
农业局的最高领导，王沛王局长，一般是不会参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当然了，都说是一般了，自然有特例，薛清就是其中之一。
首先，从职能上来说，办公室不但要协调管理农业局内部所有事务，还要协调同各个政府部门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维系农业局的上级和下级之间的联系。薛清作为办公室的主管来说，她不但顶了农业局的半边天，还顶的非常好，让王局长非常的放心。
其次，是她本人算是农业局的一枝花，性格又好，不愠不火；受得住玩笑，落落大方；样貌端庄，拿的出手，带出去应酬，非常有面子。
最后，是王局长，对这个熟透了的女下属是有些想法的，只是这个想法被他一直压抑在心中。
三点中，只要有一点，就具备了让局长大人出手的要素，何况还是三点都有呢？那更是要大帮特帮了。
其实不用薛清说那么多，对于这件事，王局长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已经知道非常详细了，毕竟来了半年了，还是局里的老大，下面想靠近他的人多的是。事情发展的每一步，里面有什么猫腻，他都清清楚楚，只是看不到需要他出手干预的理由，就一直在坐观其变。
别看下面传闻他非常强势，但当了半年的局长大人的王沛，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滋味，他是不得不做这个姿态出来，以告诫自己的副手，他是不惜撕破脸皮的。当局长当到这个份上，也够悲哀的。
当时，本有个机会直接安排他进省农业厅的，但在“宁为鸡首，不为牛尾”的思想指导下，他还是选择了农业局局长这个位置。
王沛过来不是想混日子的，他才五十一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年龄，干的好还能再升半级，就算是上不去，也可以调到别的农业发达点的市当局长当到退休。当然了，这些都需要拿出一定的成绩让领导看到，才能实现的。
但在西华这个以重工业起家的城市，农业的基础非常薄弱，农业局在市局里的地位也不高，就是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局，里面的水也深的很。
第一副局长，杜杰，背后的靠山是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本来他是非常有机会登上局长宝座的，但正是由于王沛的强势插入，搞的只能继续蹲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想而知他内心是多么的不爽和愤懑。
两人虽没有撕破脸，但在平时的工作中杜杰一直阳奉阴违，搞的王局长异常恼火，想调整他的分工，却怕引起上面领导的不满，只好维持着现状，但这样一来对他的权威就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方德荣，关系是现任市长，官是大，但王沛并不怕，县官不如现管嘛，还不如直接分管他的副市长来的有威慑力。好在他一直在跑调动，不怎么参合局里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和王局长没有什么冲突。可是凡事有好就有坏，也正是由于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让他分管的那一块有些混乱。其他三个副局一直提议要调整他的分工，王沛没有同意，他在等，等着方德荣活动的结果。成了，那自然皆大欢喜，你好我好，面子上过的去，以后说不定还能求上他；调不走，那对不起了，以前的事情，我们统一来算，不信整不死你小子。
郝国全，扶他上位的领导调走了，也是农业局里唯一没有明确靠山的副局长，但他的屁股却不太干净，任项目处主管的时候，听说还被纪委查过，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关。现在对他的检举，还没有停止，只是上级不追究，王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到。
也正是因为这些污点，对于郝国全的靠拢，王沛一直心存疑虑，怕人还没有用几次，就被牵扯进去。毕竟如果都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的话，心腹不心腹的有什么区别？如果心腹是个定时炸弹，最好敬而远之。
徐志红，想起这个名字，王沛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他是四个副局长中年龄最小的，比王沛小了将近十岁。原来是个司机，说话油腔滑调的，为人有些轻浮，业务水平更是一塌糊涂，就这样的人也能当副局长。靠的全是他的老婆和组织部副部长的老婆是亲姐妹，这拐几个弯的关系才升上来的，也算是有点歪本事！但，最让王沛受不了的就是，他对薛清竟然也有想法，王沛目前最想干掉的就是他了。
一个农业并不发达的市，光局长就五个，还不算那个来养老的党组书记，也就是因为他，让王沛觉得自己这个局长当的十分的憋屈，总觉得矮了别的局的局长半分似地。
哎，机构太臃肿了！
王沛揉着脑袋，拿起薛清留下来的检查，一股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字写的真不错，在这个电脑泛滥，什么都打印的年代，年轻人能将自己名字写好的都不多了，也真难得，还能看到如此工整干练的行书。
王局长大多的时候是在欣赏字迹，顺带着将它的内容看完，再皱着眉头对照杜局送过来的打印报告，笑了，也怪不得老杜要发飙了，听下面的人汇报时，他怎么就没注意呢，原来出了事的种子公司就是和老杜关系非常近的那家。
这里面具体能不能做出点像样的文章出来呢？王局长手点着桌面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