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九转炼心战句芒
小白亦是长刀斜指:“不战还能怎样?”
身子一转,紫煞刀往下一插,一道烈火凭空而现,从魔神下方燃起,欲将其卷入火中。红线也不多说,身随剑走,纵至魔神身前,仙剑一抖一送,丹景明珠之气化作漫天月色,直洒而去。
句芒道:“有点本事!”
巨大的身躯突然消失,烈火与月光俱都扑了个空。
“在下面。”袁紫烟撒出坎离灯光,发现句芒瞬移后的身影,慌忙提醒。
红线和小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魔神如此巨大的身子也能说移就移。灵凝更是慌乱,下意识地便施出一招冰石乱坠,无数冰雹往下方砸去。她早已将师父的青阳之气完全禀承在自己体内,这随手一招,玄气暗藏,便是句芒也不想就这样挨上一击。
然而句芒再次消失,只一瞬间便移到了小白身后。袁紫烟虽然发现它移动的轨迹,却来不及提醒,句芒利爪一挥,好在小白及时醒觉,转身挥刀,勉强截住句芒的这一击,却仍是不免喷出鲜血,带伤飞坠。
红线大怒,御着剑光直划而去,句芒却又再次消失。袁紫烟正想察探它去了哪里,身后已是劲气狂卷,赶紧将身一晃,借着一道疾光遁走。句芒一爪挥空,发出厉啸,便又消失。
灵凝猜想这一次它不是移到师姐身后,便是移到自己身后,慌慌忙忙回头一看,未看到句芒,又看向师姐,果然看到句芒在师姐身后凝聚成形,想要大声警告,却已来不及了。
红线却也知道自己陷在危险之中,然而她却毫无惧意,只将灵心守住神识,一刹那间,便进入九层炼心的第八层。当日师父教她九层炼心之法时,她只能修到第七层的已明之心,虽是成就大还仙体,却终究还是未能进入大道。然而师父却说最后两层,只要时机一到,她便能自行领悟。
红线虽然总是喜欢埋怨师父不正经,其实对师父的话极是信服。如今身为上古魔神的木王句芒就在身后,形势危急,她持剑而立,本是以已明之心静守,却不知不觉便进入了第八层的“炼已伏之心而使之通神”。
通神者,神出其中而不为物情所迷,周围的所有情景立时全都映在她的心头。
头也不回,她将仙剑往后一撩,剑光暴散,竟无巧不巧地与句芒的利爪撞在一起。句芒没有想到如此奇诡的一击竟会被这少女接下,心想多半只是碰巧而已,于是重施故技,再次消失。
红线乃是胆大之人,也不去想其它,只忖着既然自己已进入九层炼心的第八层,何不干脆趁这时将第九层也一起突破?于是又将已伏之心提到极致,心胸浩荡,神满虚空。
其实这九层炼心的最后两层,本就只有在身处险境时,于巨大的压力下才能领悟出来。有道是“灵心日见、炼虚一朝”,红线对自己本就从来不曾松懈过,就算未能领悟到这最后两层的境界,也不忘将这两层的心法日日琢磨,此时际遇来到,自是很快便融会贯通,直接达至第九层的已灵之心。
已灵之心,炼的其实便是一个“空”字。乾坤有碍,惟空不碍,世界有毁,惟空不毁。大道之境,其实便是大空之境。
红线身子一旋,身若电光,句芒还未在灵凝身后完全成形,她已破空而至,一道剑芒直接斩去。句芒没有想到自己的瞬移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人看穿,也是吃了一惊,不得不舍弃灵凝,以劲气应对红线。
灵凝赶紧脱身飞出句芒与师姐的战圈,转过身与飞来的袁紫烟和小白一同看向句芒,却见师姐已化作一道剑光围着魔神疾走,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势如流星,翩迁若燕。她本是聪慧之人,一眼看出师姐的修为竟在这关键时刻再上层楼,已达大道之境,不觉又惊又喜。
句芒也是暗自震惊,它对自己的移形换影之术本是相当自信,然而现在,它瞬移到哪里,这红衣少女马上便追到哪里,紧缠着它不放,令它无法再偷袭其他人。
虽然如此,句芒毕竟是天地未分前便已存在的上古魔神,只凭着强大的劲气与红线战在一起,便也能够稳居上风。
灵凝也知道师姐虽然已达至金仙境界,但这魔神太过强大,这样下去,师姐终是不免落败,焦急万分,便欲冲上前去帮助师姐。袁紫烟却知道对付这种上古魔神绝不是单靠人多便能取胜,将灵凝拉住,道:“我们加入战团,不但对付不了句芒,反而会束住你师姐的手脚,让她因为担心我们安危而无法发挥实力,倒不如另想办法助她。”
灵凝急道:“有什么办法?”
袁紫烟道:“我听说在高天原黄泉国中,天照曾以震天箭重创水王玄冥,那支震天箭便是由你改制的,你可有办法再做一支出来。”
灵凝摇头道:“那支震天箭因附有始气,才能杀伤玄冥。然而现在我们既没有震天箭,我也来不及提炼始气……”
“并不一定要是箭,只要是与震天箭同一级别的神兵利器,效果应该也是一样。”袁紫烟看向小白手中的紫煞刀,又道,“至于始气,便交给我好了。”
说完,袁紫烟将自身元神遁出体外,化作一盏琉璃灯,灯头闪着一缕奇异的黑色火苗,仅仅是看着这缕火苗,便让人心神不安,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灵凝心中一喜,想道:“是了,宝儿的姐姐乃是两仪三气坎离灯转世,这‘三气’中便已包含了始气在内。”
将小白的紫煞刀借来,灵凝摘下火苗,开始将这两者炼成一体。这种事她本就做过一次,自是熟稔,而小白的紫煞刀不但其材料不下于分天四剑,而且不知为何,所附带的青阳离火对于灵凝来说,简单就像是来自她的体内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她忍不住问道:“小白,你这刀究竟是从何而来?”
小白耸了耸肩:“别人送给我的。”
灵凝心中疑惑,但却没有时间多问。上次改制震天箭时虽然耗费了一整天,但其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提炼始气的过程中,现在始气既然是现成的,剩下的自然简单多了。
附有始气的紫煞刀改制好后,她将刀交给小白。小白提在手中,见刀尖上虽然附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杀意,用起来却没有什么不同,不再答话,提着紫煞刀便往句芒劈去。
此时,红线在与句芒的缠斗中已渐落下风,虽然如此,句芒却是越战越惊,发觉这丫头在与它打斗的过程中仍在不断变强,若是按照仙族的等级划分,那便是已超越大道之境,不断地向玄感之境逼近。
想到这样下去,弄不好哪天这丫头会强得连自己也对付不了,句芒杀意更盛,怒喝一声,以狂烈至足以排山倒海的可怕气劲击向红线。
红线冷笑一声,忽地摇身一变,变出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分明持着破虚剑、阴阳镜、青莲宝色旗。阴阳镜照定句芒,令它无法变化。青莲宝色旗仙气翻滚,护住自己,上元破虚剑朝上一指,一道剑光冲霄而上,再直折而下,破入句芒体内。
句芒负痛怒吼,气劲不减,同时将三个红线击中。两个分身立时被毁,最后一个亦口吐鲜血,幸有青莲宝色旗护身,才得无事。
句芒更添怒意,瞬移到红线身后,欲将她一举击杀。而红线已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时,一道刀光破空而来,无形的杀意直接将句芒锁定。句芒心中一惊,回头看去,见杀来的是那个它原本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的男孩。
在男孩所持紫刀的刀尖上,闪着一点连它都不免生出惧意的光芒。
刀还未至,无限杀意便已透体而下,句芒想要化作青光逃走,然而在它刚才的打斗中,不只是红线,连灵凝也看破了它的移形换影之术。灵凝左手暗掐九宫,右手挥舞玄天绫划出奇门遁甲中的“天网四张”。
天盘六癸,地盘时干,天网四张,强出者立见血光。
句芒被“天网四张”困住,一时间无法脱身,想要以劲气截住小白,红线却已及时回身一剑劈来,剑芒暴射,令它剧痛怒吼,一掌击飞红线。
紫煞刀便在这时劈在它的脑门上,挟着始气,毫无阻滞地破进这上古魔神体内,又生出惊人涡流,将它的硕大身体完全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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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凝没想到凭着他们四人,竟真的能杀死木王句芒,觉得幸运无比。她飞到师姐身边,将其扶住,见师姐虽然伤得不轻,却幸好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小白和袁紫烟也飞到她们身边,袁紫烟脸色虚弱苍白,显然那一缕始气也耗费了她不少修行。
小白则仍在看着手中的紫煞刀,见刀上那丝黑暗之气在斩杀句芒后便已失去,暗道可惜,想着要是那种气息能够始终附在刀上,自己从此以后不就天下无敌了?
灵凝问:“小白,你到底是谁,又从哪里来?”
小白耸了耸肩:“我不能说的。”
“哦,”灵凝道,“对了,小白,我有一样东西好像不能用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笔记本电脑?”小白接过来折腾一下,说道,“没电了,要拿去充电……等一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灵凝同样睁大眼睛:“小白……你难道是来自未来?”
小白汗了一下,他不知道灵凝曾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看到灵凝竟然会藏有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自然不免惊讶,等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时已太迟了。灵凝原本也只是想试上一试,没想到小白真的是从未来穿越而来,又想到小白的紫煞刀怎么想都跟师父和自己有所瓜葛,而他所用的刀法虽然天书中并无记载,却也像是以太阴剑诀为原理变化出来,只是比梁休强行修炼的太阳剑决更加稳定罢了。
她问:“小白,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小白摊手,“我也说不清她到底是谁,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收我为徒,教我一些道家心法,这刀也是她送给我的。”
“她很厉害?”
“一般般,”小白叹气,“她教我的东西,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是随便找些东西教给我,还得我自己瞎琢磨,或者是找别人去问。至于她的来历,她也没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狐仙,贪玩得紧,有时候教我道法教到一半,想起什么好玩的东西,一下就跑没影了,找都找不到。”
狐仙?灵凝暗自想着。小白应该是太乙一脉在未来的传人,如果说他的师父是一位狐仙的话,难道会是媚儿?
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小白现在才十岁出头,本事已经相当不弱了,以媚儿的能力,怎么也不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出来。
红线调息完毕,四人计议着,袁紫烟道:“句芒此时虽死,但像这种魔神,都有在魔风界中重生之能,我们还需尽快布下四象法周沙界阵,再赶往太素天。”
于是,四人开始准备布下旗阵……
第二十六章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风沙与血气充斥着整个天界,太素天中,战斗仍在持续着,仿佛永无休止。
风魂看着黑压压的天地,心里也不禁焦躁起来。被控尸*变成僵尸的妖魔实在是太多太多,怎么杀也杀不完,而明明应该在上三天中的句芒却始终没有出现,也让他开始担心红线等人的安危。
在他身边,王母娘娘手持玉钗,随手一抖,漫天星辰砸落,妖魔死伤无数。
一道烈焰破空袭来,乃是上古魔神祝融。王母娘娘正欲飞身迎战,刑天已先一步跳出己阵阻截祝融。火王与战神战在一起,罡风四起,惊雷不断。
风魂见围攻太素天的妖魔实在太多,这样下去,还没等杀光妖魔,众仙便不免力歇而死。尤其是像并封、夫诸、飞廉等生前便以凶残闻名三界的妖魔,被强行转变成不惧魔风的僵尸后更是只知杀戮而不知疼痛,极难对付。
他在心中快速动念,移至王母娘娘左侧,道:“必有人在背后以控尸*对这些已死的妖魔进行组织,以我看来,躲在背后使用控尸术的,多半便是句龙九子中的几位。这九位九子中,囚牛、睚眦、嘲风、狻猊四位始终不曾现身,躲在阵后施用控尸术的,多半便是它们。”
王母娘娘道:“只是水云宫周围有九玄青云之气护持,我等才能无事,那几位龙子却必是躲在魔风之中,我方中能够在魔风中自由来去的,便只有你与刑天,其他人或是无法在魔风中行走,或是虽有此能,但是本事不济。”
风魂道:“既如此,便由我去找出那几位龙子,看看能不能破去它们的控尸术。”
身子一闪,以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化作白鹿,悄然地潜入群妖之中。妖魔虽众,但绝大部分其实都已死去,只是在转化为死尸后被迫战斗,残暴虽然更胜从前,却已无法思考,自然也看不穿他的变化之道,有能力看穿的少数几位魔头也不可能时时注意所有角落,自是被他一点一点地潜出敌阵,没有让蓐收和祝融两大魔神,以及蒲牢、负屃等几位龙子发现。
风魂在敌阵后方快速飞掠,终于在一颗陨星附近看到一个妖魔挥动巨大白幡,这妖魔形样如狮,又坐于香炉之上,显然便是句龙第五子狻猊。
风魂手持东皇钟悄然地潜到狻猊身后,狻猊却并非那些被迫成为尸妖的家伙可比,先一步生出警觉。只是,等狻猊回身时,风魂已将东皇钟甩了过去,东皇钟撞在狻猊身上,却只发出一声闷响。狻猊喷血逃窜,风魂不想让它逃走,接回东皇钟手捏六壬瞬移到它的前方。
狻猊大吃一惊,想要呼救,却已太迟。
东皇钟再次撞了过去,直接将它撞成肉泥。
风魂转头看去,见群妖中果然有一处乱成一片,一些妖魔竟自相残杀起来,显然是受到了狻猊之死的影响。只是这些失控的妖魔只占了一小部分,虽然让群仙所受的压力减缓了些,却无法扭转整个局势。
他身形一闪,再去寻找其它龙子。
风魂借着遁法四处搜寻,因上三天中尽是尸妖,他便只搜寻生气,果然又找到了一个妖魔。那妖魔模样有若豺狼,正是龙之九子中的睚眦,其双目怒睁,形样狰狞。
风魂想故技重施,潜到睚眦身后进行暗算,睚眦后脑却骤地睁开一目,发现了他。睚眦身子一闪,掉过身来对他怒目相视,与此同时,另有四道光影纵掠而来,乃是九位龙子中的霸下、狴犴、负屃、螭吻。
风魂立时知道它们已发现狻猊死在他的手中,早已布下陷阱等在这里。龙生九子,虽然子子不同,却毕竟是同根相生,这五位龙子死死盯着风魂,将不得将他生啖。
风魂也知道这是一场无法避开的硬战,不杀死这几位龙子就无法消除控尸*。他祭出东皇钟砸向睚眦,霸下却窜在睚眦身前挡住东皇钟,巨钟撞在霸下的龟壳上,发出一声清音,却未能击伤霸下。
风魂心想这霸下果然不愧是长成乌龟模样,身上的那张壳坚硬得很。
霸下身后,睚眦怒啸而来,杀气凛然。负屃、狴犴亦一同出手,螭吻则取代睚眦的位置,躲在霸下身后。
风魂见螭吻躲在霸下身后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便知它多半是以妖术为主,果然便见它招出大水朝自己淹来,水中恶臭连连,也不知藏着多少毒素。
风魂纵起身子躲开毒水,东皇钟往睚眦一掷,自身爆出黑色劲气卷向负屃和狴犴。负屃是九位龙子中长得最像龙的一个,身子一卷,挟着疾风张爪舞牙地扑向风魂,狴犴则喷出火来,欲将风魂烧成飞灰。
风魂却早有准备,一道火光从他身上骤然生出,护住自身。他虽然已将青阳之气完全度给灵凝禀承,体内却还存有两人多次双修时,灵凝度给他的烛龙离火。烛龙离火至阳至刚,与狴犴喷出之火互相消融,他却欺身而上,与负屃战在一起。
一声怒吼,地动天惊。负屃咬在风魂肩上,却未能将他以玄气护身的胳膊咬下,而风魂却趁机将玄气凝成刀影,一刀斩断负屃。负屃惨嘶一声,半截身子掠向天际,洒下血雨。
剩下四位龙子又惊又怒,睚眦避开东皇钟疾扑而来,霸下亦以那坚硬得有若金刚的身子撞向风魂。风魂刚才为了在照面之间斩杀负屃,既要以烛龙离火抗住狴犴,又以玄气护身硬挨了负屃一咬,这些龙子都是修了万万年的妖魔,妖气惊人。他虽然成功将负屃斩成两截,却也经脉发燥,不得不连施九宫,移形换影,避开睚眦与霸下的追袭。
螭吻见风魂的身形如雾似幻,变幻莫测,睚眦和霸下连他的衣角也无法碰触到,立时口吐怪言,一道封绝快速展开,周围情景变得有如水墨画般,只余黑白两色,毫无其它色彩。风魂没想到这妖魔竟有这种本事,也暗吃一惊,九宫之术被破,他只得左足虚点,化作旋风,在睚眦与霸下之间快速穿过,闪向螭吻。
眼前火光一闪,却是狴犴冲了上来。
前有狴犴,后有睚眦和霸下,螭吻又在暗中再施术法。
风魂丝毫不惧,暗捏手指一引。冲向风魂的睚眦忽觉身后疾风响起,一扭头,却见东皇钟正以奇诡的角度向它后背撞来,而风魂则以奇妙的身法止住冲势,闪电般折了回来。
睚眦这才知道风魂故意装作扑向螭吻,真正要对付的却是自己。霸下和狴犴被风魂玄之又玄的身法所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只捕捉到风魂留下来的残影。
刹那之间攻守错位,反而变成睚眦独自夹在风魂和东皇钟之间。睚眦却也是凶残之辈,俗话中常说的“睚眦之仇必报”,说的便是这位龙子,它知道自己难以躲避,反对东皇钟不理不会,全力扑向风魂。妖力与玄气骤然相交,爆出震天巨响,东皇钟从后方撞上睚眦,睚眦血肉横飞,当场惨死,风魂却也滞了一滞,紧接着被螭吻暗施术法击中,全身一麻。
他心知这是最危急的一刻,身子虽然无法动弹,却以心御剑,囊中剑光飞出,刹那间便刺中疾扑而来的狴犴。他御出的乃是分天四剑中的东海秀霸剑,自带四海霸气,狴犴被秀霸剑刺中,如何能保?立时怒吼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子也没入风沙,被撕成碎片。
霸下趁机撞在风魂身上,那硬得几不可摧的龟壳有若压顶的泰山,风魂胸口一闷,喷出鲜血。
强忍伤势,风魂借着血光瞬移到螭吻身后。螭吻却也机灵,在风魂喷血的那一瞬间便已知道风魂必会借血遁闪开,毕竟血遁和五行遁术、奇门九宫不同,乃是借自身精血移形换影。风魂在它身后一现身,它便以水生木,借木气瞬移到霸下身后。
霸下再次冲来,风魂一边召回东皇钟护住自身,一边让玄气在体内快速流转,治愈伤势,驱逐麻痹感。东皇钟与霸下再次相撞,又是一声震响,恢复动作的风魂则趁机跃过东皇钟和霸下,直扑螭吻。
霸下想要回身追击,但它体型过大,身子又硬,转身时反而有所不便,慢了一拍。风魂快速接近螭吻,见它又想施法,暗取棋子骤然出手,十二枚棋子落在螭吻身边,布成阵势,他自己也快速投入阵中。
螭吻发现风魂布下的乃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伏吟”,不由大吃一惊。八门伏吟,万事皆凶,螭吻施法失败,被风魂错身而过。
剑光一闪,螭吻立时身首异处。
霸下却又撞了过来。
风魂为了不让螭吻以术法逃走,只能抢先布下“八门伏吟”,此时他自己也陷在八门之中,无法脱身。眼见霸下挟着势不可挡的妖气快速接近,他来不及解除阵法,只得猛一咬牙,回剑往自己肩头一刺,血花四溅,他借着血光脱出八门,闪到东皇钟旁。
霸下冲势过快,又不通阵法,反撞进了“八门伏吟”之中。
风魂强忍四海霸气在体内乱撞的痛苦,左手持钟,右手持剑,以剑拍钟,两样上古神器不断撞击,敲出震天巨响。源源不断的钟声震向霸下,透进坚不可摧的龟壳,“八门伏吟”又将这种伤害加倍,令霸下痛苦不已,硬壳虽仍完好,壳内身体却被震得五脏错位,血管爆裂。
最终,霸下嘶吼一声,内脏爆开,惨死当场,坠入无止尽的风沙中。
风魂虽然连杀四位龙子,只余负屃带着半截身子逃走,自身却也身上带伤,尤其是在“八门伏吟”中以秀霸剑自伤身体施展血遁的那一剑,更是让他体内伤重难支,若不是凭着一口气硬撑下来,只怕早已昏迷过去。
杀了霸下后,他任由东皇钟飘在空中,自己坐在钟上调息伤势。然而秀霸剑太过霸道,他虽然提前做好准备,又算是秀霸剑的主人,却还是无法避免霸气在体内的反噬,极是难受。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有所感,就像是有什么危险在向自己袭来。
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王划破虚空,挟着凛冽杀气向自己冲来,立时身子一僵,生出无限寒意。
金王蓐收……不是吧?!
这个时候?
……
第二十七章 太乙双修战蓐收
水云宫前,王母娘娘带着众仙与群妖相抗,然而尸妖实在太多,今他们难以抵挡。幸好关键时刻,群妖内部生出乱子,一些失控的妖魔毫无目的地自相残杀。
而就在此时,原本刮个不停的魔风也开始急速削弱,王母娘娘与真武大帝等精神一振,心知必是薛红线和灵凝等用四方聚仙旗布法周沙界阵,已堵住了魔风外泄之处。
魔风一退,妖魔又开始自相残杀,众仙的形势立时好转起来。
王母娘娘的仙气不再受魔风压制,将手中金钗一旋一抖,银河中有无数星辰卷扯而来,再爆散而出,只一瞬间便杀了数千妖魔,显出已证玄感的金仙实力。在她身边,真武大帝以七星宝剑斩出光环,许飞琼用太素赤霄剑撩出长虹,左突右闯,挡着披麾,李靖与魏夫人等一众仙神紧随其后,紫光夫人则在群仙后方连施仙术。
而这些妖魔被强行转化成妖尸的弱点则开始暴露出来,躲在暗处施展控尸*的囚牛、睚眦、嘲风、狻猊四位龙子中,死了睚眦和狻猊两个,乱了一半,又因变成妖尸后失去神智,无法自行组织起来,内中虽还有并封、夫诸、飞廉、傒囊等著名妖魔,数量上也尽战上风,却是各自为战,乱成一团,在一众仙神的齐心合力之下,开始溃败。
祝融又惊又怒,明明应该胜券在握,它也不明白为什么战局会突然出现逆转。本该赶来参战的后土娘娘一直没有出现,前去阻止那几个手持四方聚仙旗的小辈封印天地裂口的句芒也没有再回来,看上去竟是已死在那四个不知名的小辈手中。狴犴、霸下等几位龙子濒死前的怒吼声相继传来,连刮在上三天中的魔风也开始快速消散。
更重要的是,明明应该早已死去的刑天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将他死死缠住。
刑天乃是仙族中以凶悍狂野闻名的战神,天界仙神自有不少,独他能够与帝俊争神,此是幸事?祝融虽然不惧刑天,一时间却也杀他不死,再加上刑天那悍不畏死的打法,令祝融觉得就算杀了他,自己也不免身上带伤。偏偏句芒、蓐收、后土三人此时都不在身边,仙族中却还有实力不下于刑天的昊天金母王母娘娘。
见魔风越退越快,王母娘娘实力恢复。祝融并不担心会真的死在王母娘娘和刑天手中,毕竟只有他们十大魔神中的人,才能杀得死他们自己,但重生毕竟有个过程,他若是死在这里,魂魄回到魔风界中,谁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次出来?
他开始生出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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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见蓐收向自己飞来,他身上带伤,自是不敢再战,收起东皇钟掉头就逃。
蓐收知道正是由于风魂的出现,这场仙妖大战才开始生出变化,又见风魂一连杀了几位龙子,心中大怒,对风魂紧追不放。
风魂暗叫糟糕,他有伤在身,这样下去,难免会被蓐收追上。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迎面划来,落在他的面前。以太乙金光纵飞来的自然便是红线,红线未曾发现金王蓐收在远处追来,只是看着师父道:“师父,我们已将……唔。”
风魂直接将她抱住,用嘴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两人口舌相连,太乙白玉轮自然发动,将他们的真阴与真阳连在一起。红线立时知道师父伤得不轻,风魂也发现这个大弟子同样也是经脉受损。阴阳二气彼此流转,双修双益,两人的伤势快速治愈,风魂又趁机在大徒弟的乳上狠狠摸了一下。
红线知道师父一向不正经,但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要不正经,气得真想把他揍上一顿。
蓐收追了上来,见风魂不但不再逃,反而抱着一个红衣丫头吻个不停。它不知道风魂与这少女是在用双修心法紧急疗伤,反以为他是故意轻视自己,怒意更甚,以乱天钺斩去,空间立时撕出一道裂痕。
风魂与红线心有灵犀地一同飘飞起来,身体分开,嘴唇却仍贴在一起。两人同时御出剑光,一为上元破虚剑,一为东海秀霸剑,双剑合壁,幻出千千万万道剑光。
蓐收以乱天钺接连攻去,却尽被这些剑光所阻,大怒之下,身子一长,顶天立地,乱天钺破入剑圈,欲将风魂师徒二人斩成两截。风魂从女徒儿唇上分开,抓住她的手一甩,将她甩远,自己则祭出东皇钟。钟钺一撞,疾风倒卷。
红线以娇美的身姿划了个弧线,绕到蓐收身后,剑势玄奇无比地划向蓐收。一师一徒与这上古魔神战在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蓐收身形急转,无数霹雳于虚无间生出,交错而下,风魂与红线时分时合,互相呼应。
众星纷坠,云翻雾涌,蓐收见怎么也无法击败身边二人,开始急躁起来。周围风沙减弱,远处杀阵腾腾,令金王意识到战局对己方越发不妙。沉声一喝,它用乱天钺劈中红衣少女的破虚剑,红线被迫飞退,金王则化作金气卷向风魂。
风魂见它来势凶猛,亦不再退,身形一长,根根黑色血肉从皮肤间钻出,变成长有肉翅的黑色妖魔,与蓐收撞在一起。随着轰然一响,黑色妖魔喷血抛飞,蓐收却也不好受,定在那里使劲喘息。
“皇天?”金王蓐收终于认出眼前的这个家伙,怒极反笑,“原来是你!”
风魂心知自己的黑色魔神之身无法维持太久,否则不免重蹈上次神智迷失的覆辙。总不能每次丧失理性,都让慧红或是隐娘牺牲贞节来救自己?
狂吼一声,风魂挟着黑云冲向蓐收。
红线见师父和魔神都被黑风吞没,一时间无法插手,只得停在一旁紧张观战。黑风卷起的云团一阵阵地压缩,发出一连串的噼叭碎裂声。忽地,黑团爆散,惊天动地,风魂回复人形,带血飞退,金王蓐收亦身上带伤,蚀了一目。
红线见机会难得,将自身玄气提至极致,连人带剑旋向蓐收,势不可挡。
蓐收心知不妙,它与皇天俱是上古魔神,互相战斗所受的伤难以凭自身能力愈合,偏偏这红衣少女亦非弱者,剑若流星,身带月光,竟有若皓月砸落,势不可挡。
蓐收盯着飞来的少女,忽地诡异一笑。红线在疾飞中见它笑得古怪,心生警觉,果然身后传来一阵杀意。她急促地回头一看,见有一个手持巨钟的妖魔正往她背后偷袭,乃是句龙九子中的蒲牢。
蓐收冷喝一声,亦以乱天钺扫向红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红线没有想到在自己寻找机会杀向蓐收的时候,竟有他人等着偷袭自己,一时间反陷入夹击。她亦是倔强之人,心知就算此时回身也已来不及了,干脆加快剑势,只往蓐收冲去。
风魂见红线涉险,心道“不好”!将东皇钟往远处一扔,喝道:“蒲牢!”
风魂这一掷隔得太远,东皇钟又扔得歪了些,蒲牢原本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然而随着风魂一声叫唤,它却下意识地舍弃红线,将自己的钟往风魂的东皇钟撞去。
蓐收气得三尸神乱跳,不得不独自面对杀来的红线。风魂也没有想到居然奏效,自己也汗了一下,心想:“果然不愧是‘凡钟欲令声大音’的蒲牢,看到钟就想去撞一下,这智商,估计也就跟看到有人扔骨头就非要去追的小狗差不多。”
两钟相撞,一声轰呜。与此同时,红线的破虚剑也与蓐收的乱天钺互相交击,红线的伤势已在刚才与师父的“互吻”中恢复过来,蓐收却还未能摆脱与化作黑色妖魔的风魂互斗时所受之伤。再加上红线是拼着宁可被蒲牢在身后偷袭成功的赴死之心杀来,此消彼长,蓐收浑身一震,乱天钺脱手飞出,自己也被红线一剑劈中。
蓐收负伤怒吼,一脚踢飞红线。
风魂却已回过气来,飞上前抱住红线,两人再次吻在一起,体内元阴元阳快速交换,伤势一瞬间好了七八。紧接着,两人同时施出以一化三的分身之术,变作三个风魂,三个红线。
三个红线分持上元破虚剑、六时含景莲、九转神龙罩。
三个风魂则分持东海秀霸剑,以及从红线囊中取出的阴阳镜和青莲宝色旗,又暗用心法将东皇钟悬在上空,将蓐收和蒲牢隐隐罩定。
金王蓐收越看越惊,眼前二人明明应该也像自己般身受重伤,却又很快便如无事一般,反施出玄妙神通,所持法宝亦全是神兵利器,令人心寒。尤其是这六个分身所立之处暗合阵势,令它和蒲牢无法遁走。
两支上古神剑化作蛟龙剪向蓐收和蒲牢,剩下四宝亦同时施展。只见光影交错,风云变色,蒲牢最先经受不住,被风魂寻着空隙,将东皇钟狠狠砸在这位九子的脑门上,立时砸了个脑浆四溅。
蓐收见蒲牢惨死,更是心生退意,却被阴阳镜照定元神,虽以各种神通进行变化,终是难逃风魂师徒二人的双剑合璧,身上剑伤越来越多,欲拼死反扑,与风魂师徒同归于尽,却又被青莲宝色旗挡住。
最终,蓐收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被东海秀霸剑和上元破虚剑绞成碎片,元神想要逃回魔风界,无奈风魂的前身同样也是上古魔神,自有一种玄妙至无法言说的死气,将蓐收的魂魄也一同摧毁。
只有魔神才能杀死魔神。
第二十八章 一剑光寒透云霄
蓐收最后的惨叫声传入了祝融耳中,让祝融更是无心恋战,身子一窜,化作火光脱出战圈。刑天一斧劈空,再要追袭祝融时,祝融已消失不见。
句龙九子中仅剩的囚牛和嘲风见连祝融都已逃走,更是心胆皆寒,一同悄悄溜走。一众尸妖无人主持,乱上加乱,只凭着一股戾气负隅顽抗。
灵凝也跟袁紫烟、小白一同飞了过来。灵凝看到爹爹无事,自是欣喜,又见到许飞琼竟然也出现在这里,更是高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银河中有数万星辰突然生出奇异光芒,一道涡流出现,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黑洞。周边的无数星辰尽被吸入其中,整个水云宫也被拉扯过去。残留在上三天中的魔风和那些尸妖纷纷被扯入涡流,许多防备不及的仙神亦难逃一劫。
王母娘娘暗自心惊,这黑洞内暗藏着一种可怕的能量,连她也生出寒意。而那惊人的吸力仍然在将所有人向内扯去。
刑天以混元开天斧连劈数斧,划破空间,稍为将黑洞的吸扯之力抵消了些,他纵到王母娘娘身边,沉声道:“这是什么?”
王母娘娘脑中念头快速转动,心中忽地闪过电光,失声道:“这必是通往归墟深处归元境的通道。归元境内皆是始气,一旦落入其中,无人能逃。”
刑天问:“为什么它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必是承天效法后土娘娘在背后弄鬼!”王母娘娘道。
黑洞之内尽是始气,生出的拉扯之力连王母娘娘和刑天、真武大帝、紫光夫人这等金仙也难以摆脱。真武大帝以七星宝剑护住灵凝,刑天以混元开天斧护住身后一众仙神,都只能勉勉强强止住吸力,无法脱出。
与此同时,漫天尽是飞沙走石,无数陨星划向黑洞,让他们难辨彼此,除了不时听到惨叫连连,俱无法再做什么。
在远处,风魂和红线亦是艰难支撑。风魂扔出棋子,在周围摆下棋阵,又有红线以青莲宝色旗抖出云霞,才没有立时被扯向银河。
“是阿蟾!”风魂心中亦是闪过电光。在这之前,他便觉得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只是一直没有弄清缘由,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
在进入上三天时,阿蟾曾说过一段话。
——“我已经设下了将祝融他们重新封入魔风的陷阱,等他们发现上当受骗时,他们也将拿我毫无办法。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这就是阿蟾用来杀死祝融、蓐收、句芒的陷阱。
她先帮助祝融等魔头在三上天中撕出天地裂口,想要将所有仙神一举歼灭,与此同时,又悄悄在背后安置了这个陷阱,准备在事后暗算其他三位魔神。这也是后土娘娘会任由红线他们用四方聚仙旗封印罗酆山的原因,就算是可令万物归元的始气也无法彻底杀死祝融、蓐收、句芒,但却可以迫使它们回到魔风界内重生,只要将魔风界与天、地、人三界相通之处完全封印,再加上昊天金母、南极仙翁等一众金仙全都死去,那这天地间,还有谁能阻止她主宰三界?
当然,阿蟾也没有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竟然也会生出意外,先是消失了两万多年的太素天居然在这个时候重现,令王母娘娘等人得以保全,再加上风魂又带着红线、灵凝、袁紫烟、小白,不顾她的劝阻进入上三天,以四方聚仙旗阻止魔风外泄,又连杀句芒、蓐收和数位龙子,使得这场仙妖大战的形势开始逆转。
但对阿蟾来说,这番意外并没有太多关系,不过是原本准备用来对付祝融和蓐收、句芒三魔的陷阱,现在变成用来对付天界仙神,反而是祝融因为在关键时刻怯战逃走,得保无事。
明知道阿蟾的野心,风魂却发现自己此时竟什么事也不能做。王妙想当年只是凭着以戮仙剑舞生出的一点始气,便能斩杀数千妖魔。天照用附在震天箭上的那缕始气,亦曾经重创玄冥。
而这黑洞之内,竟积压着不知多少始气,周围的星辰被扯得纷纷坠去,整个星盘乱成一片。风魂布在身边的棋子亦开始摇摇坠坠,难以支撑。
更糟糕的是,风魂发现所有的遁法都已无法用出。
黑洞的拉扯之力越来越大,风魂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和红线都难逃此劫,而此时不知在哪个位置的灵凝和袁紫烟等人,只怕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可能已经被扯入了黑洞。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远处却飞来一人。风魂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够在上三天中自由行走,心中惊诧,却见飞来的竟是袁紫烟,这才明白过来。黑洞之内尽是始气,袁紫烟却是两仪三气坎离灯转世,自身同样也带有始气,想必就是因为这点,她才能不受黑洞的影响。
袁紫烟飞到风魂和红线面前,急道:“风公子,形势危急,现在该如何是好?”
风魂道:“你可有办法让我们也像你一般,不被吸进去?”
袁紫烟将素色云界旗交给红线,自己坐在红线身边,元神脱窍而出,化作一盏琉璃灯,乃是她的真身。风魂持住坎离灯,一道焰光将他照定,他只觉浑身一轻,不再受到黑洞内的始气影响。
袁紫烟的声音从灯中传出:“风公子,我的这点始气只能护住一人,无法再做更多。”
风魂心想,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让红线以青莲宝色旗和素色云界旗保护好袁紫烟的身体,自己持着两仪三气坎离灯飞了出去,想着王母娘娘乃是得道于混元初期的大罗金仙,或许能想出办法扭转当前局面。
风沙乱卷,一颗颗流星从他身边飞过,美得像无数彩蝶漫天齐舞,只可惜投入的却是那能够吞噬一切物质的黑洞。虽有坎离灯护身,风魂不再被黑洞拉扯,但整个星盘乱成一团,九重天中的琼楼玉宇纷纷崩溃,令他方位全乱,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寻王母娘娘,又或是许飞琼和灵凝、小白等人。
就这样寻了许久,他心中越来越焦急,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现出一道七彩虹光,飞了过去,却见困在那里的竟是勾陈宫紫光夫人。
紫光夫人见风魂竟然能够不受影响地飞到自己面前,眸中闪过讶色。她与王母娘娘、上元夫人相同,同样也是混元得道的金仙,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勉强以仙气护住自己,虽然还未被卷入黑洞,却是寸步难行。
风魂看到紫光夫人,想起她当年害得王妙想削骨碎肉之心,心中闪过一丝怨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飞到紫光夫人面前拜道:“夫人,王母娘娘在哪里?”
紫光夫人在与妖魔战斗中本就已筋疲力尽,此时虽以七彩虹光护身,却是面容憔悴。她见风魂手中持着的琉璃灯不时幻出光晕,知道风魂定是凭着这一异宝才能得保无恙。注视着风魂,她道:“我也不知候瑶琼现在何处。”
风魂道:“形势危急,夫人可有什么办法助大家脱离此处?”
紫光夫人快速思量,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摇头道:“这个巨口,通往的乃是归墟深处的归元化境,始气外泄,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想出主意的,或许真的只有候瑶琼一人。”
风魂道:“既如此,便请夫人多忍耐一阵,我这便设法找到王母娘娘,请她设法救出大家。”
紫光夫人沉默。她对风魂并没有多少信任,只以为风魂定会因当年的过节将她视作仇敌,却不曾想到现在自己被困此处,他却仍对自己礼貌不减,心里也不禁对当年自己的蛮撞生出愧意。此时,她也知道自己要想逃过此难,便只能寄希望于此人,于是低声道:“候瑶琼应该正与刑天在一起,刑天的盘古斧亦具有开天之能,应该能够暂时保得大家无事。你只需查看盘古斧的影子,多半便能找到他们。”
风魂道:“多谢夫人。”
纵起身形,掠过紫光夫人身边,紧接着便是寒光一闪。
“你!”紫光夫人只觉胁下一痛,东海秀霸剑已刺入她的体内。七彩虹光立时消散,她朝风魂怒目而视:“卑鄙……”
风魂冷笑道:“比起当年你让妙想所受之痛,这一剑实在是太轻了。”
剑势一转,紫光夫人从胸口处断成两截,划出一道血光,两截身子俱被扯向那诡异得令人心寒的涡流,消失不见。
杀了紫光夫人,风魂不再停留,继续往前飞掠,见远处果然有道道光影劈出,应该就是刑天的盘古斧,于是持着坎离灯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坎离灯本是袁紫烟的元神所化,袁紫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对风魂与紫光夫人之间的过节也有所听闻,对风魂想要为王妙想复仇的心理自然能够理解,然而,风魂刚才明明作出一副要对紫光夫人施以援手的态度,令紫光夫人开始相信他的善意,却又在瞬那间突袭辣手,这番手段,却不免让她心生寒意。
她低声道:“风公子……”
风魂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
袁紫烟听出风魂语气中的警告,沉默下来,未再开口。
风魂却也止住身形,缓缓搜寻周围。他并不担心袁紫烟会将他暗算紫光夫人的事说出去,袁紫烟与天界仙神并没有什么来往,又曾加入过以推翻天庭为目的的姹女会,怎么也不至于为了替紫光夫人出头而得罪他。
就算仅仅是为了宝儿的幸福,她也绝不会这样做。
然而此时,他忽然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而那人很可能也将他杀死紫光夫人之事看在了眼中。
第二十九章 香消玉殒天有痕
风魂在跟紫光夫人交谈时,其实便已在暗中查看,确定附近没有他人后,这才突袭暗算,毕竟紫光夫人在仙界地位超然,甚至可以说是凌驾于王母娘娘之上的第一女仙,他绝不想让人怀疑他跟紫光夫人的死有关。但很显然,他查看得还不够仔细,又或是暗处那人本领不弱,竟然没有被他发觉。
他心中冷笑一声,身子一闪,东海秀霸剑撩出剑光,将一颗陨星分成两半,直劈向陨星后的一个娇小身影。那人却不闪不避,只是定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剑光一顿,风魂止住杀意,看着现出身来的这个少女,沉默片刻后,低声道:“飞琼……”
竟是许飞琼。
许飞琼以太素赤霄剑为支点,以九玄青云之气护身,与紫光夫人一样,虽然未被扯入黑洞,却也无法脱身。风魂收起仙剑,将她抱住,道:“你看到了?”
许飞琼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地觉察到风魂刚才一剑劈来时所含的凌厉杀意,并且深深知道,如果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此时只怕已经被风魂杀了灭口。
风魂低声道:“我只想替妙想报仇,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从头到尾,他对这东皇之位就没有多少兴趣,他想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每次回想起浑身是血的王妙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都一遍又一遍地撕咬着他的内心,就算是再活上千年万年,他也无法将这份伤痛和仇恨放下。不管是用微笑来掩饰,还是一次又一次被迫将这份仇恨藏在心底,都只能加深这份伤痛和仇恨。
许飞琼很想告诉他王妙想还活着,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用独臂将风魂反手抱住,她慢慢地说:“记得吗?我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风魂默默点头。
两人许久不见,虽然想要说些更多的话,但现在毕竟不是时候。风魂想要去找到王母娘娘,却又不想把许飞琼一人扔下,于是问:“紫烟姑娘,能否再带上一人。”
坎离灯内传来袁紫烟的声音:“虽然可以,却无法持久。”
风魂点头,将许飞琼背在背上,朝混元开天斧劈出光影的方向飞去。在他们身后一处所在,隐现着一道淡淡星光,只是两人都没有去注意。
许飞琼伏在情郎背上,在他耳边悄悄地问:“这位紫烟姑娘是谁?”
风魂道:“她是宝儿的姐姐。”
许飞琼将手悄悄捏在风魂腰上:“宝儿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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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背着许飞琼飞了一阵,果然见到了刑天、王母娘娘、真武大帝,以及灵凝和小白、魏夫人,以及残存的部分仙神。在星辰变化,黑洞出现的那一瞬间,王母娘娘及时发现,与刑天合力,将身边所有人都带到了水云宫。
此时,黑洞虽然在将水云宫不断拉扯进去,但刑天以混元开天斧强行劈出道道空间裂口,将黑洞的吸力暂时抵消。只是这样下去,便是身为上古战神的刑天也不免力歇而亡。
王母娘娘见风魂竟然不受黑洞内的始气影响,亦感诧异,在得知袁紫烟便是两始三气坎离灯转世之后,这才明白过来,叹道:“坎离即见,五.不入时。坎离灯本是不祥之物,想不到现在却成了我等唯一的希望。”
风魂问:“娘娘可有办法将那黑洞关闭?”
“虽然不知后土是如何打开此洞,但对我等来说,却也有一件幸运之事。”王母娘娘道,“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不但两仪三气坎离灯凑巧出现在这关键时刻,便是分天四剑和四方聚仙旗,也全在这上三天中。你可将你的大徒弟薛红线也带到这里,只要聚齐分天四剑,我便能以分天之阵,将这通往归墟归元化境的通道移出上三天,让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风魂道:“东海秀霸剑在我身上,太素赤霄剑和上元破虚剑则分别在飞琼、红线身上,剩下的太微分景剑却又在哪里?”
王母娘娘道:“便在我这。”
从袖中飞出一剑,光华流转,仙气萦绕,正是太微分景剑。
风魂见分天四剑果然俱在附近,也是心中一动,想着莫非真有天意不成?当年上元夫人能以分天四剑将整个上元天移出三界,上元夫人做得到的事,王母娘娘自然也做得到。
当下,风魂便让许飞琼留在这里,自己手持坎离灯沿路飞了回去,找到红线。他将袁紫烟的躯壳抱在怀中,又让红线以隐地八术化作白兔站在他的肩头,这才在坎离灯灯光的守护下勉强飞回水云宫。
袁紫烟虽是异宝转世,这一路上却也消耗过大,不得不回到她自身体内。坎离灯消失,风魂马上便感受到黑洞的拉扯,虽有刑天以混元开天斧护住水云宫,这股来自归墟的拉力却仍是无处不在。
王母娘娘道:“要想以分天之阵将这巨洞送往归墟,需先选出四人,将这四支上古神剑带到巨洞附近,分四角将其罩定。”
风魂道:“既要接近此洞,又要不被它吸进去,只怕不太容易。”
“幸好四方聚仙旗也在此处,”王母娘娘道,“以四方聚仙旗护身,至少可以守得一时,我们可派出四人分持四剑,再另选四人,以四方聚仙旗护住持剑之人,只要他们能维持一刻钟的时候,便已足够。”
风魂道:“太素赤霄剑与上元破虚剑都已认主,飞琼和红线自然便是持剑之人,东海秀霸剑便由我来带去……”
“不,”王母娘娘道,“为防有意外发生,还请风公子带着坎离灯留在此处,以防万一。东海秀霸剑则不妨交给真武道兄,我再从众仙中另选一人持定太微分景剑。”
风魂心中一动,隐隐猜到王母娘娘是在担心什么。
王母娘娘回过身来,沉吟一番,道:“哪叱,便由你持分景剑吧。”
众仙中转出一个少年,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正是托塔天王李靖的第三子,被封作三坛海会大神的哪叱三太子。
真武大帝乃是六御之一,哪叱也是名闻天下的著名神将,以这二人分持二剑,自是令人放心。持剑四人已经选定,剩下便是持旗四人。
王母娘娘与风魂计议后,决定仍由小白持定离地焰光旗,守护红线。灵凝持青莲宝色旗,守护其父真武。托塔天王李靖持素色云界旗,守护其子哪叱。女仙中转出魏存华魏夫人,以本就为她所有的杏黄戊已旗守护许飞琼。
王母娘娘对八人嘱咐一番后,八人分作四拔,各展仙旗,以四道光弧飞向黑洞。飞到途中,刑天连劈四斧,助他们改变飞行轨迹。留在水云宫的众仙皆知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有人一不小心被扯入涡流,不但他自己必死无疑,连所携仙宝也将被黑洞内的始气毁去,到那时,他们将不可避免地连同上三天一起被黑洞内的始气吞噬,一时间,人人皆冒冷汗,个个提心吊胆。
袁紫烟则再将元神化作坎离灯,风魂一手托着坎离灯,一手持着从红线那要来的阴阳镜朝远远近近照去,以防不测。
好在魏夫人、李靖、灵凝、小白俱是非凡之人,又有刑天以盘古斧相助,各将仙旗抖出彩光,俱都成功落在议定之处,分成四角散在黑洞周围。
王母娘娘心知他们虽有四方聚仙旗护身,但紧靠始气,不能持久,立时云袖挥舞,脚踏七星,施展分天之阵。四支神剑俱现光华,化作青色光柱将通往归墟尽头的黑洞罩在中央。
风魂心知若是布阵失败,许飞琼和红线、灵凝等人此时离黑洞近在咫尺,自己就算赶去营救也来不及,不由得手心冒汗。
无数陨星仍在不间断地划向黑洞,银河杳杳冥冥,因在这一夜之间失了近半星辰而变得黯淡许多。
就在这时,风魂心中忽有所感,阴阳镜往下方一照,立时照到一个悄悄接近真武和灵凝父女的身影。他暗道“不好”,心知王母娘娘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立时纵出水云宫。坎离灯在渐显昏暗的星辰间划出灯影,他连换身形,纵跃之间,硬将那人截住。
他看着来人,低声道:“阿蟾!”
阿蟾冷冷地看着他,神情间无喜无怒,只带着一种透人心弦的寒意。
她身穿窄袖绕襟彩蝶衣,臂挂飞天绫,手中捧着四门照心神解珠,神解宝珠散出奇光将她照定,那通往归墟的涡流虽然吸力极大,她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风魂心中暗叹。阿蟾既然施下这般陷阱,想要将包括祝融等三位魔神在内的所有仙魔一网打尽,对这上三天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不时时关注,一旦发现形势开始朝自己计划之外的方向前进,自会在必要时候出手干预。
此时,虽然事态发展与她的计划略有差别,但蓐收和句芒都已死去,仅有祝融遁走。只要让仙族中的昊天金母和真武大帝等人死在这里,日后能够与她相抗的,便只有祝融一人。
“让开。”阿蟾冰冷冷地看着他。
风魂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任她为所欲为,手持分天四剑的许飞琼、红线、真武大帝、哪叱只要被她击杀一人,整个分天之阵便无法完成。除了手持坎离灯的他,其他人只怕全会死在这里。
注视着阿蟾眼眸深处的寒意,风魂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心悸之感。阿蟾既有主宰三界的野心,也有非凡的手段和计谋。但这并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她的性格中,还隐藏着某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疯狂。
一般来说,充满野心和谋略的人,对其自身的自制力也不下于人。
然而阿蟾却并非如此。
风魂很清楚地知道,阿蟾是属于那种在受激之后,连她自己也无法肯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人。
这种难以理解的疯狂和她的野心、谋略混在一起,才是真正地让人觉得可怕。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风魂看着阿蟾,“我不想跟你打,你不要逼我……”
“我也不想跟你打。”阿蟾笑了,笑容带着某种让人心寒的扭曲,彩袖一抖,一件事物飞向了风魂。风魂原本以为是什么神兵法宝,凝神戒备,但他很快便看清了飞过来的东西,立时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战栗。
他接住那个东西,全身发抖。
“是你一直在逼我!”阿蟾飞了过来,在他耳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紧接着便化作光影,继续飞向前方。
风魂没有阻挡。
他甚至无法动弹。
思维停顿,瞳孔收缩,绝望的冰冷与无法止歇的悔恨同时撕咬着他的内心,将他眼中的一切都扭曲成痛苦的火焰。
他手中的是一颗人头。
孙灵秀的……
第三十章 迷阵霏霏露沾衣
舍弃风魂,阿蟾疾掠向持着东海秀霸剑的北方玄天真武大帝。在她的脸上,现出森森然的冷笑,分天之阵只要被破去一角便无法完成,到那时,留在这上三天中的所有仙神都将被始气吞噬。
真武大帝也发现了自身的危急。
当后土娘娘将孙灵秀的螓首扔向风魂的时候,真武大帝便意识到形势不妙。孙灵秀在三百年前便已被真武大帝收作义女,他对风魂与孙灵秀之间的牵羁了如指掌。
除非风魂对孙灵秀的生死真的漠不关心,否则,至少在人头飞来的这一瞬间,他绝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已足够让后土娘娘把这里的所有人全都送入深渊。
刑天虽然也注意到风魂不太对劲,但他此时既隔得太远,又需要护住身后的水云宫,根本无法施援,只能隔空劈了几道斧风,却都被后土娘娘轻松避开。
“灵凝,把剑拿住。”真武大帝将东海秀霸剑交到灵凝手中,持着七星宝剑朝后土娘娘倒迎而上。一离开青莲宝色旗,始气形成的涡流便在拉扯着他的身子。
真武大帝怒叱一声,竟不顾自身安危,强提一口真气掠向后土娘娘。一位是已证大道的金仙,一位是先于天地的魔神,两人的劲气撞在一起,连那些在他们身边飞掠的陨星都被震成粉末。
“保护灵凝!”真武大帝朝风魂吼道。
那愤怒的吼声直闯入风魂的灵魂深处,让他浑身一震。风魂回头一看,见真武大帝虽然在拼死拦截后土娘娘,却无法阻止始气对他的影响,整个人都被扯向黑洞。
“爹爹。”灵凝失声喊着。
后土娘娘再次冷笑一声,纵向灵凝。真武大帝却将一口鲜血喷在剑上,七星宝剑脱手飞出,剑光一闪,刺破九霄。后土娘娘不得不先扔下灵凝,以四门照心神解珠挡住剑光。又是一声巨响,后土娘娘被震得向后飘飞,真武大帝却因无法阻住身势,被扯进了黑洞,消失在始气形成的涡流之内。
灵凝亲眼看着爹爹惨死,悲痛欲绝,却没有时间哭出来。此时,她一手握着东海秀霸剑,一手展开青莲宝色旗。青莲宝色旗还好一些,东海秀霸剑却过于霸道,不断挣扎,让她几乎无法抓住。
眼看着连灵凝也陷身险境,风魂终于清醒过来。
“阿蟾!”无止尽的怒火在他的胸腔急剧燃烧,他大吼一声,纵身跃起,同时祭出东皇钟砸向阿蟾。
阿蟾连番受阻,亦是勃然大怒。对她来说,她觉得自己已是处处都在替风魂考虑,结果却落得被他如此痛恨的地步。爱与恨本就只有一纸之隔,更何况她本就是容易偏激之人,竟舍了灵凝,与风魂战在一起。
远处的红线和许飞琼等人见灵凝无法握住东海秀霸剑,亦是心中焦急。红线咬了咬牙,真身留在原处,却化出两个分身飞向灵凝,在这两个分身都快被黑洞吞噬时,其中一个分身用力一推,另一个分身则借着这一堆之力改变方向,化作黑龙飞向灵凝。
一来到灵凝身边,红线立时便以自己的这个分身替灵凝持住秀霸剑,灵凝将青莲宝色旗一展,将师姐也护在仙风之内。
另一边,王母娘娘仍在继续施展阵法,分天四剑遥相呼应,幻出的青色屏障越来越深。直至疾风忽起,分天之阵终于完成,那充满始气的黑洞被王母娘娘移出上三天,消失不见。
黑洞既去,众人自是回复自由。许飞琼和红线立时纵身而出,要助风魂对付后土娘娘。战神刑天不愿以多欺少,只在远处看着。
阿蟾心知再待下去,自己必死无疑,愤怒地看了风魂一眼,四门照心神解珠唤出光华,将空间劈出一道裂痕,而她就这样纵了过去。风魂已因孙灵秀之死恨她入骨,见她要逃,东皇钟急掷而出,击中阿蟾的后心。
阿蟾喷出鲜血,却仍是纵入空间裂痕,消失不见。
******
祝融与后土逃脱,蓐收和句芒战死,这场仙妖大场虽然勉强可以算是仙界一方获胜,但对天庭来说,却也胜得极为惨烈。南极仙翁和真武大帝俱都赴难,紫光夫人也下落不明,底下仙神更是死伤无数。
风魂虽然重遇许飞琼,却失去了孙灵秀,心中极是难过。而灵凝亦因爹爹的死而泪流不止,谁也安慰不了。
祝融和后土娘娘俱不知所踪,连后土娘娘身边的双童子和四巫女亦闻风逃走。
王母娘娘一股作气,带着残存的仙神对那些曾经投靠五大魔神的妖魔进行扫荡,风魂亦让钟化和虎钟天等苍天神将协助王母。由于风魂的部属基本都没有参与这场银河之战,东方苍天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受到这场仙妖浩劫的太多影响,再加上紫微大帝、太极天皇、南极仙翁、真武大帝这几位天尊先后战死,而玉帝却还是没有回归天庭,无形间,他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成为仙界中仅次于王母娘娘的重要人物。
只是,风魂对这种地位的提升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他无法从孙灵秀的惨死中摆脱出来。
他总觉得自己本应该能够预计到这种结局,从而将其避免。
他在南海的一座荒岛上找到了孙灵秀的尸体,他也曾抱着那一丝希冀,让人进入地府寻找孙灵秀的魂魄,只是毫无所得。而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阿蟾要杀一个人,又怎会让那个人的魂魄存留于世?
还有一件令他不安的事,就是隐娘仍然没有回来。在他进入三上天时,慧红和黑羽始终留在人间界守护吉祥莲,却始终不曾守得花开。
也许,她是在等待什么?风魂想。
那天夜里,他独自一人守在孙灵秀的坟前。他就这样默然地待了许久,直到许飞琼来到他的身边。
风魂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于是勉强露出个笑容,又问:“灵凝怎样了?”
许飞琼道:“她已经睡着了,红线和媚儿、小方在陪着她。”
风魂点了点头。
许飞琼来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着新坟,低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责怪自己,但这世上之事,又岂能事事都能算到结果?至少,我知道灵秀她绝不会怨恨你的。”
“是我害死了她。”风魂紧握着拳头,鲜血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溢了出来,“我明明知道把她留在阿瞻身边会很危险,我明明知道的……”
许飞琼抓住他的手,让那紧绷的拳头松开了些。她说:“不管怎样,还有很多的事在等着你做,如果她知道你为了她的死如此痛苦,她也不会高兴的。”
沉默许久,风魂长叹一声。
他确实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很多。
风魂带着许飞琼离开大荒境,没过多久,便来到凌波海上,鞠陵山中。
一个全身白皙、鳄头人身的妖仙迎了出来,卑躬屈膝,极尽逢迎。许飞琼没有想到风魂是带着自己来找这个家伙,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有些别扭。她倒不是跟这个妖仙有仇,只是非常非常的鄙视他罢了。
这家伙乃是鞠陵山之主白垩王。
许飞琼很难对这个家伙有半点好感,当初风魂还没有进入东方苍天时,这家伙一心巴结伊奘诺尊,等到伊奘诺尊战败,他又马上投靠风魂。风魂穿越回未来,正是魔神复出之时,妖魔势大,大荒境都落在奢比和不孝两个妖魔手中,这家伙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就投向了水王玄冥,现在估计是看到玄冥、蓐收、句芒先后战死,祝融和后土娘娘败逃,形势开始转向仙界,于是他又马上投靠回来了。
总之,不管是谁胜谁败,以这家伙的脸皮之厚,他总是能够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许飞琼觉得像这种人就应该先一剑劈死再说。
白垩王满脸堆笑地给他们带路,或许是因为他长着一张鳄鱼脸,不过更可能是许飞琼本来就讨厌他,总之,她觉得这家伙的笑脸特别恶心人。
白垩王把他们带到了地牢里,在一个阴暗的牢房内,有一个赤.裸的女人被吊在那里。她身上穿着许多根铁勾和锁链,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看着这个也不知遭受了多少惩罚的女人,许飞琼觉得内心生出一种难以止歇的同情。
风魂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问:“她说了什么?”
“这丫头的嘴硬得很,”白垩王陪笑着,“陛下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她开口的。”
风魂淡淡地看了白垩王一眼:“我会往人间界走一趟,最多一两天就会回来。如果到时她还没说出我想知道的事,那吊在那里的……就是你而不是她。”
那充满冷酷的话语让白垩王心里一慌,赶紧跪伏在地。
风魂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许飞琼转身便走。
飞出鞠陵山,在前往人间界的途中,许飞琼终是忍不住问道:“她是谁?”
风魂答道:“夏采杳杳。”
许飞琼怔了一怔:“她不是逃走了么?”
“没有,”风魂缓缓道,“我让小方用计把她擒住了,只是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许飞琼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心底一寒。
为什么他宁可把夏采杳杳带到鞠陵山,交给一向喜欢做墙头草的白垩王来审问,却瞒住曾多次跟随他浴血作战的钟化和虎钟天、奇辰等人?
她低声问:“难道你怀疑……”
“不是怀疑,”风魂冷冷地道,“是肯定……我身边肯定有内奸。就是那个人,害死了灵秀。”
第三十一章 守得明月见花开
在风魂前往地府寻找隐娘的时候,阿蟾并不知道留在南海的那个他是小方假扮的。但是在他从地府回来,并决定带着四方聚仙旗进入上三天时,阿蟾却直接挡住了他。而知道他要进入上三天的,除了观世音菩萨之外,便只有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观世音菩萨当然不会有问题,红线和灵凝更不用说。跟着他一同进入魔风的袁紫烟和小白当然也不会有问题,如果他们两个有问题,在布下四象法周沙界阵,又或是协助王母娘娘将黑洞以分天之阵移回归墟时,他们有不知多少次机会可以进行破坏。同样,钟化也是没有问题的,钟化从一开始就知道留在南海的他是假的。
但其他人呢?
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风魂带着许飞琼来到人间界,找到了慧红和黑羽。
她们所守护的那朵莲花在风中摇曳不止。
慧红向他说道:“在你走后,吉祥莲一直未有动静,我想,或许她是在等你回来。”
风魂向莲花走近,他看着莲苞,轻唤一声:“隐娘,你也该醒来了。”
或许是被他的声音唤醒,又或许本就是一直在等他,莲苞突然撒出光华,绽放开来。
一个女孩儿卷着身子睡在莲蕊。
风魂将女孩儿抱在怀中,见她宛然便是自己当年在道州初遇隐娘时的模样,肌肤有若新生婴儿,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
女孩儿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不知不觉流出泪来:“师父……师父……”
“傻丫头!”想到这女徒儿这些日子所受的苦,风魂一阵心酸。
风魂带着慧红和隐娘、许飞琼、黑羽回到了大荒境。红线和灵凝、媚儿见到隐娘回来,自是高兴,而隐娘也听说了真武大帝战死之事,替二师姐伤心难过。
虽然如此,当黑羽出现的时候,红线却用眼角斜了她一眼,问:“师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魂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未将已将黑羽收为徒弟的事告诉红线。当日黑羽被慧红从胎藏界带到大荒山时,红线已携着青莲宝色旗去了灵霄宝殿。而在那之后,又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将这事告诉红线。
尤其是从上三天回来时,除了因为孙灵秀之死而生出的痛苦和悔恨,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想不到别的事。
“哦,”他耸了耸肩,告诉红线,“她现在也跟灵凝和隐娘、媚儿一样是你的师妹,所以……”
“我不同意。”红线叫了起来。
风魂看天。
为什么非得要你同意?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怪不得红线。对红线来说,黑羽当年在猗天苏门阁差点杀死灵凝之仇自是难以忘怀,而她自己也曾经找上门去,用剑刺穿黑羽的身体,差点杀死黑羽。
以前发生过的事不可能轻易抹去,红线自然无法信任黑羽。
隐娘却知道黑羽虽然从小被幽芮姥姥培养成杀手,但其内心中其实也有脆弱和善良的一面,更何况黑羽在地府里还多次帮助过她,两人已有生死之交,于是低声替黑羽说情,连灵凝也在帮她说话。
“喂,”红线生气地看着灵凝,“她可是差点害死过你。”
灵凝被师姐盯着心里发虚,怯生生地道:“但、但我现在反正也没死……”
媚儿见二师姐和三师姐都在帮黑羽说话,她和黑羽之间还没什么接触,不知道黑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心里一动,想道:“既然她是师父的新徒弟,那我就不再是‘小师妹’了,我入门比她早,自然便是她的师姐……嘿嘿嘿嘿……”
主意拿定,小狐仙也朝红线说道:“大师姐,我也觉得……”
“没人问你。”红线瞪了她一眼。
媚儿被师姐瞪得心里一慌,害怕得闪到隐娘身后。
夜叉族少女则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吭声。
风魂摊手:“不管怎样,为师已经决定了。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事,总不能不给她改过的机会。不过……嗯。”
他看着黑羽:“据我所知,黑羽这个名字好像不是你的本名吧?”
“孟伊儿,”夜叉族少女轻轻地道,“我的本名叫孟伊儿。”
风魂问:“这是你在族人中的名字?”
夜叉族少女点头。“黑羽”只是她作为夜叉族杀手时族外之人对她的称呼而已。
“夜叉族你现在是回不去了,”风魂说,“你现在既然成了我的徒弟,也没必要再用以前的名字。不如我现在替你改个名字,就叫黑织吧。你的年龄比隐娘更大一些,唤她师姐有些不太合适,就由你排在第三,隐娘排第四。隐娘,可以么?”
隐娘点头。
“师父,”小狐仙眼睛一亮,跳了出来,“其实我的年龄比她们两个都更大,我已经有三百多岁了。而且就算是按照跟你学道法的先后来算,我也在她们前面。师父你忘了么?在三百多年前,我就跟你和大师姐见过面,那时候你就教过我和姐姐。”
风魂想了想,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小狐仙激动地说,“我才应该排在第……”
“你排最后,”风魂耸肩,“因为你个头最小。”
呆!
小狐妖定在那里,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就这样定下来了,”风魂看着红线,“还有问题么?”
虽说是师父决定的事,灵凝和隐娘却也不希望大师姐不高兴,分别拉着她的衣袖。红线本就是面冷心软之人,见她们俩人都帮黑羽说话,也就没再多言。
“有问题,”小狐仙蹲到角落里画着圈圈,“明明是比岁数的,为什么又会变成比个头?你们赖皮,你们太赖皮了……”
******
南天门内,各路仙神齐心协力,在这场仙妖浩劫中变得残破不堪的白玉城正在被快速修复。
灵霄宝殿左侧的一处密室之内,昊天金母王母娘娘巍然不动,在她身后立着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和魏夫人,在她身前,则跪着一名神将。王母娘娘看着这名神将,冷冷地问:“你真的不曾看错?”
“若有妄言,末将愿领千刀万剐,”那名神将道,“紫光娘娘确实是被东皇陛下所杀。”
王母娘娘道:“飞琼也亲眼看到此事?以她和风公子之能,为何没有发现你?”
神将道:“末将本事虽然不及东皇陛下和飞琼仙子,但修的乃是星辰分列之道。末将比他二人先到那里,又因要抵御始气而将自己化作星光。飞琼仙子并非谨慎之人,故未留意太多。东皇陛下虽然察觉到有人监视,却先看到飞琼仙子,找出飞琼仙子后,便未再继续搜寻。”
王母娘娘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此事绝不可再透露给其他任何一人知道。”
那名神将禀命退下。
王母娘娘回身看着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和魏夫人,淡淡道:“你们怎么看?”
“此事只怕确是真的,”魏夫人道,“当年在九嶷山中,妙想惨死,东皇与他的大弟子薛红线亦被镇在湖中三百多年,如此深仇,他自然不可能就此忘怀。但自从他脱困之后,却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他对紫光娘娘有怨恨之处……”
“所以,”王母娘娘冷笑道,“若不是他心胸太广,早已将当年仇恨放下,那就是他心机太深,一直在暗中等待机会。”
魏夫人道:“风公子自然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本是嫉恶如仇之人,冷然道:“若勾陈宫紫光娘娘真的是被东皇暗算而死,那他实已犯下滔天重罪,请娘娘下令,我这就率兵将他捉拿归案。”
魏夫人却道:“万万不可。这场银河之战,若非东皇及时赶到,我方早已一败涂地,东皇陛下功劳之大,众仙皆看在眼中,若天庭在这个时候将他问罪,只会让人疑心,以为天庭是因苍天势力发展太快,担心东皇功高震主才找他麻烦。况且就算要将东皇定罪,我方只有一个人证,难以令人信服,而飞琼虽然也在场,但她对风公子已是死心踏地,必会站在风公子一边,力证他与紫光娘娘之死无关。到那时,我等又该如何?”
“说的正是,”王母娘娘叹道,“这一战虽然艰难取胜,但祝融和后土皆还留在三界之内。且这场大战,其它各天皆死伤惨重,独东方苍天实力毫无损伤。风魂的本事越来越大,再加上他的大弟子薛红线亦证得大道,成为金仙之流。而飞琼这三年在太素天中修行,竟也远胜当年,她虽然算是我座下女仙,却对风魂痴心一片。有飞琼和红线二人紧随在风魂身边,我们要想擒下风魂,恐怕只有本宫与刑天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做到。而就算将他拿下,我们又能如何?到那时,除了将东方苍天的一众仙神逼反,让仍然藏在暗处的祝融和后土得收渔人之利,别无用处。”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叹道:“东皇竟能将当年仇恨隐忍到现在,直至时机成熟方才动手,可见其心机之深。若不在此时将他除去,我只担心他将来羽翼丰满,另有图谋。”
魏夫人沉默不语。虽然她个人认为风魂虽有心机,却并非野心之辈,但世上之事难说得很,当一个人爬到高处,就算他自己毫无野心,也总会有各种因素混在一起,迫使他不得不继续往上走,因此,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的担心并非绝无道理。
“不管怎样,如今还有祝融和后土两位魔神未能翦除,天庭也在重建之中,我们当前唯一能做的事,便是以和为贵,其它事容后再说。”王母娘娘淡淡道。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和魏夫人也知道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一同退下。
第三十二章 既盟之后复相猜
青元宫内,风魂将座下的重要将领全都召集至偏殿,将夏采杳杳已被擒住的事告诉众人。
他道:“夏采杳杳逃走之后,藏身在人间界中,不小心露了行迹。许飞琼和慧红已将她拿住,正在把她押回大荒境的途中。夏采杳杳乃是后土娘娘身边侍女,定会知道许多与后土娘娘有关的秘密,今天傍晚,她就会被押至大荒境,到时我会派人将她严刑逼供,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祝融和后土娘娘两位魔神目前都还不知藏在何处,你们需加强防护,在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
说话的时候,他冷然地打量着在场之人的表情。
众将自是齐声应诺。
“当然,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风魂道,“这几位魔神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在这一战中以过于残忍的手法,将那些投靠他们的妖魔也全都害死,强行变作尸妖。他们若是胜了,那自然无话可说,整个三界都将被他们掌控,谁也无力反抗。偏偏他们败了,如今,祝融和后土这两位魔神虽然还在,但那些未曾遭劫的妖族已对他们将自己部属视作草芥的手段感到心寒,没有人再敢投靠他们。”
郑老道:“不知天庭对那些曾经投靠过几位魔神的妖族,又是如何打算?”
“此事,我与王母娘娘一同计议过,”风魂道,“那些妖族对祝融和后土娘娘既然已生出异心,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给予适当的安抚。但凡愿意转投天庭的,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亦不追究过往,依其能力封神封圣。还有那些虽然肉身已毁,但元神还在的妖魔,只要它们有效力之心,便可转入神道,在天庭担任神职。”
“这确实是个办法,”郑老点头道,“这场浩劫,之所以从一开始大部分的妖族都主动投向五大魔神,其实并非因为他们更加信任那几位魔神,实是因为在这上万年中他们饱受压迫,早已生出积怨。仙神人鬼妖,妖族始终处于三界中的最底层,连鬼道中人都比它们地位更高,一旦找到机会,他们自然要反。”
“其实这种做法,也早有前例,”风魂道,“当年帝俊成为天帝之后,除将几名敌首斩杀,其余从犯俱以某种方式将其赦免,并将三界中最强的一百零八名妖魔封作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全在斗部任职。不管怎样,天庭总不可能将所有妖族尽皆剿灭,自然也就只有抚剿并用。若非如此,天庭也不可能做到统领三界达上万年之久。尤其是神道的创建,对天庭的稳定更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像当年封神之劫,那些应劫而死的仙、人、妖、魔,只要有才能者尽皆一一封神,无论善恶。对那些肉身已毁的妖魔来说,能够通过封神来避免堕入六道之苦,也就不会有什么怨言,而对天庭来说,这些人一旦进入神道,名字刻入封神榜中,生杀赏罚俱由天庭定夺,也不怕他们会再生出事端。”
众人一同附议。奇辰道:“这想必也是五大魔神始终不曾染指冥府,祝融在攻打泰山天齐仁圣宫时虽有机会毁去封神榜,却也最终放过的原故。以他们之能,毁去神鬼二道自是容易,但再重建却难。他们只要除去玉帝和王母等所有金仙,神鬼二道自然也就会落在他们手中,这同样也是他们敢于冒着底下妖魔生出异心的风险使用控尸*的原因,只要在银河之战中一举定下乾坤,到时将那些死去的妖魔全都封神,自然谁都不敢再生怨言。只是,连他们也没有想到如此周密的布置竟然会生出意外,最终取胜的竟是仙界,结果反而便宜了王母娘娘,藉由封神榜将死在上三天中的饕餮、并封等强大妖魔一一封神,迫使它们为天庭效力。”
天照心中一动,道:“天庭虽然掌握了封神榜和生死薄,但我父亲在这数千年里,于高天原建立了东瀛神道和黄泉国。我们是否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招览那些死于上三天中却又不愿被天庭控制的妖魔魂魄,让它们藉由东瀛神道重生,只为我东方苍天所用?”
钟化与何月华、虎钟天、素盏呜尊、鲋鱼山流花仙子等互相对望,俱是眼睛一亮。伊奘诺尊当初之所以能够在高天原自创神道,完全是凭着他身为帝俊之子这一身份,若是换了其它人,这种很有可能威胁到天庭的做法,早就足以让其被打入九幽了。如今,东瀛神道对他们来说乃是现成的,只要天庭能够以某种方式默许,那东方苍天的实力自是能够藉此倍增。
“以老夫看来,”郑老思虑一番,低声道,“如今九重天还在重建之中,玉帝仍是下落不明,六御大帝中,其他几位相继战死,只剩下了陛下跟王母娘娘二人。而飞琼仙子和红线小姐在这三年中俱是修为倍增,已达金仙之境。我们若真的要趁这个时候扩张势力,就算是玉帝归来,亦只能选择隐忍。但反过来,我们若真的这样做的话,亦将惹起天庭猜忌,到那时,其它各天自会担心被我方吞并,虽然炎天、皓天、中天等处都已实力大损,但他们若因感受到威胁而聚成一股反对我方的力量,又有王母娘娘在背后扶持,对我方来说亦是不利。”
奇辰亦道:“更何况祝融和后土娘娘仍然藏在暗处,而魔风界虽然暂时被封闭,但以祝融和后土娘娘的手段,或许仍有机会将其打开,谁又知道已经死去的句芒、蓐收、玄冥是否还会回来?大敌未除,王母娘娘固然不敢在这个时候为难我们,我们却也不该主动挑衅,以免让这几位魔神坐收渔利。”
“蓐收和玄冥倒不用担心,它们是我亲手所杀,我很肯定,它们是回不来了,”风魂道,“但奇辰所言却也不无道理,魔神未除,三界远未安定,我们绝不可在这个时候与天庭生出猜忌。”
奇辰听风魂这么说,心中暗暗松一口气。两万多年前,仙族虽在与妖族的大战中取胜,但在其后,却又发生了比仙妖大战还要更加惨烈的争神之战,以刑天和帝俊为代表的仙族自相残杀,死伤惨烈。若非如此,这次就算有五大魔神复出,仙界控制三界达上万年之久,怎么也不会落到差点覆亡的地步。如今这第二次仙妖大战刚有平复的迹象,若是东方苍天和天庭关系破裂,重演当年刑天与帝俊的分裂,天下苍生还不知要饱受多少磨难。
只是她心中虽有担忧,却也难以说出来。如今天庭和其它各天实力都受到重损,正是东方苍天扩张势力的最佳时机,钟化等人自然会生出一种“机会难得、不可错过”的念头,若是连已证东皇的风魂亦有帝俊当年的野心,君臣合力,苍天势力自会急剧扩散,那东方苍天与天庭的冲突自是无法避免。
她悄然看向郑老,见郑老亦是面带忧色,显然也与自己有着相同想法,也就略略放下心来。她心知钟化和虎钟天等俱是武将,何月华和鲁妙典、流花仙子长于内政。而在大局上,风魂则一向以郑老和孙灵秀这两位智囊为主。虽然郑老和孙灵秀二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观点相近,但奇辰却知道,这两人的立足点其实并不相同,郑老更多的时候是为整个苍天甚至是整个三界着想,孙灵秀则一心只为协助风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风魂站上更高的位置,这也是郑老和孙灵秀以往观点虽然相似,做出的建议却经常会有差别的原因。
如果孙灵秀还活着,她也同样会考虑到郑老所担心的事,但她却会选择一条更为激进的建议,力图在不与天庭决裂的条件下将风魂的利益最大化。
奇辰看向风魂,见风魂低头沉思,似乎还有些犹豫之处,正想再进谏言,却听风魂自言自语地道:“要是灵秀在这里就好了。”
奇辰心中一惊,将视线扫向其他人,钟化等人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唯有郑老忧色更重。而风魂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笑道:“此事便先商议到这,三界未定,我等既不可有丝毫松懈,亦不可与天庭生出冲突。若有自愿投靠我们的妖魔或是散仙,我们不妨收留,除此之外,暂时不宜向外扩张。”
说完,风魂便让众人散去,自己也到后宫去了。
离开后,奇辰有意无意地与郑老走在一起。两人来到一处专用来处理日常政事的偏殿,奇辰朝郑老缓缓一拜,正要说话。郑老却先开口道:“你可是对陛下的态度感到奇怪?”
“确有不解之处,”奇辰低声道,“以往陛下总是用人不疑。然而今日看来,陛下却似对我等已生出疑虑,郑老可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也怪不得陛下,”郑老长叹一声,“我等之中,必有叛徒。”
奇辰身躯一震,问:“是谁?”
“等夏采杳杳被押至大荒境时,叛徒的身份自然便会揭开。”郑老道,“但可以想见的是,灵秀姑娘之死,必与那叛徒出卖消息有关。”
奇辰道:“这才是陛下对我等心存疑虑的原因?皆因他现在还不知道谁是叛徒?”
“不,叛徒的身份,陛下现在应该早已了如指掌,”郑老道,“夏采杳杳绝不是现在才落在陛下手中,之所以他现在才让我们知道,只不过是为了要让那叛徒自行现身罢了。但是,像这种叛徒既然出了一个,谁又能确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陛下现在已失了自信。”
奇辰沉默。事实上,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以往风魂虽然也经常听取众人意见,但在听完之后,总能很快做出判断,然而在今天的会议上,他却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与他以往的自信和决断截然不同。她轻叹一声,道:“陛下之所以会失去自信,定是与灵秀之死有关。”
郑老看着奇辰,道:“依你看来,灵秀姑娘的死,其错在谁?”
奇辰再次沉默。
第三十三章 寻幽弄津花儿绽
郑老叹道:“杀死灵秀姑娘的,乃是承天效法后土娘娘,而内奸的出卖,又是其中诱因。但真正害了她的,却是陛下,这一点,想必陛下自己也明白得很。事实上,只有灵秀姑娘一人牺牲,对我等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陛下的一念之差,差点导致整个大荒境覆亡。”
奇辰道:“此事并不能够怪陛下,他当时只是考虑不周……”
“陛下并非考虑不周,他当时只是自信太过,以为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郑老叹道,“但这世上之事,又岂能事事皆如人所料?当时,银河之内大战在即,我等也与后土娘娘在南海对恃,然而陛下却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前去寻找隐娘小姐。他将聂小姐的生死与天下苍生的命运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进行衡量,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聂小姐。从现在看来,在这一战中我方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除了灵秀姑娘不幸牺牲,其它皆在陛下的掌握之中,而我方也在这场大战之后,声势益发壮大。但若反过来想,若是后土娘娘在陛下从地府回来之前便先一步察觉留在南海之上的陛下是假的,那又将会如何?灵秀姑娘的死虽与内奸的出卖有关,但将她送到后土娘娘身边的,却是陛下自己。如今灵秀姑娘死去,陛下又怎会毫不自责?”
奇辰道:“但你刚才也说了,这世上之事,又岂能事事皆如人所料?陛下只是选择了一条想要保全所有人的道路,而他也差点便做到了……除了灵秀姑娘的死。”
“如果他能够接受这一点就好了,”郑老苦笑道,“其实,单从结果来看,陛下既从地府带回了聂小姐,又及时赶赴上三天,一举扭转战局,建下赫赫之功,而牺牲的,仅有灵秀姑娘一人。若从身为帝王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结果绝非不能接受,只是……”
“只是,就算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战果,陛下自己却接受不了,”奇辰道,“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郑老道,“或许是因为当年妙想仙子的惨死给陛下造成一些阴影,陛下似乎总觉得他有责任保护好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这世上绝无万全之事,陛下要想抽出身来,前往阿鼻地狱寻找聂小姐,就不得不让灵秀姑娘和我等涉险。反过来,他如果没有去阿鼻地狱,那也就没必要派灵秀姑娘去稳住后土娘娘,我等也会安全得多,但这却意味着他不得不放弃聂小姐。事实上,陛下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灵秀姑娘的死,却让他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开始反省他的所有决策……”
奇辰道:“然而毫无风险的计划原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反省和自责,只会让他渐渐地失去自信,进而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才是陛下的心结所在?”
郑老叹道:“想必就是如此。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陛下对他自己的要求过于严苛罢了。”
“但如果只是如此,我等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奇辰道,“以陛下的才智,必定能够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
“确实,”郑老道,“问题是……接下来呢?”
奇辰怔了一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郑老低声道:“我想,你应该也看得出,刚才在会议上钟化他们提议趁机扩张苍天势力时,陛下其实已经心动了,只是因为灵秀姑娘的死让此时的他有些信心不足,这才产生动摇。如果说,陛下是一柄利刀,那经过上三天中的这一战,这柄刀已经开始出鞘。不可否认的是,陛下的性格中从来就有着冒险的一面,就像当年在苍天之战时,他放弃回援大荒境全力攻打高天原,以及这次他有如走钢丝般的计划。陛下的决策总是带着出奇的一面,就像一柄出鞘的刀,刀走奇锋,固然出人意料,但若是刺了个空,对自己也是后患无穷。而灵秀姑娘恰恰就是知道他的这种性格,才以某种方式对他进行束缚。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每有需要决策之处,我与灵秀虽然在观点上都并无区别,但在作出建议时,却又总有不同之处?”
孙灵秀道:“难道说……”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某种默契,”郑老道,“我所做出的建议总是最稳妥的一面,而我也知道,我的建议与陛下的性格不合,他很难采纳。而灵秀做出的建议却要更激进得多,但这种激进却是建立在同样稳妥的大局之上。换句话说,灵秀姑娘就是陛下的刀鞘,她总能以某种方式引导陛下,让他只在适当的时候露出锋芒。而陛下也恰恰需要有她这样一个女人帮他,只可惜……”
只可惜孙灵秀已经死了。
“其实陛下这一次亲赴冥府寻找聂小姐的计划,我和灵秀都不赞同,”郑老苦笑道,“但我们却没有劝阻他,现在想来,这恐怕是老夫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奇辰看着郑老:“这件事我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当时你们没有劝阻?如果你们两人一同力谏,陛下应该会改变主意,灵秀也不会死。”
“我没有劝,是因为我知道我劝了也没用,”郑老苍老地叹息一声,“陛下本就是那种为了所关心之人的安危,就算有再大的风险也不在乎的人,再加上聂小姐对陛下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我知道自己劝阻不了,于是寄希望于灵秀。但我却忘了一点,灵秀虽然是个出色的军师,但她同样也是陛下身边的女人。理智虽然告诉她,她必须全力劝阻陛下这需要冒着极大风险的计划,但也正因为她和聂小姐一样,都是陛下身边的女人,她无法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劝阻陛下去救另一个女人。”
奇辰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复杂而敏感的心理因素在那,一时间怔在那里。
“当陛下说出他的计划时,我和灵秀都沉默了,”郑老道,“而我们的沉默,反而让陛下觉得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从这一点来说,灵秀的死,我也有错。”
沉默许久,奇辰问:“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事都说给我听?”
“因为,”郑老低声道,“陛下身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做他的刀鞘的人。许飞琼和薛红线、黑织同样都是锋利的剑,灵凝和聂隐娘唯陛下之命是从,没有自己的主见。慧红小姐虽有主见,对政事却毫无所知。陛下身边需要一个像灵秀这样的女人,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他一些建议。”
静立良久,奇辰转过身子,向殿外行去……
******
风魂走进后宫的花园,却见袁宝儿一个人站在池边,于是走上前去,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袁宝儿身穿一件桃红色窄袖绕襟深衣,腰缠桃花阔带,看上去娇美可人。她悄悄地抬头看了风魂一眼,又垂下头去:“红线说要看看她几个师妹本事练得如何,带着她们到后山去了,浴月和春静儿她们也跑去看了。”
“那你怎么没去?”
“我,”袁宝儿有些羞涩地说,“我想你可能也会去,所以就、就在这里等你。”
风魂心中一暖,牵着她的手在园中慢慢走着。自从孙灵秀死后,他的心始终乱得很,虽然知道自己不该一直沉迷在这种悲痛之中,但那种苦涩的感觉却让他怎么也无法摆脱。
两人在池边草丛中坐下,闲聊几句。风魂见袁宝儿脸带绯红,貌美如花,不知不觉便将她抱在怀中,挑逗抚摸。袁宝儿也知他近来心情不好,虽然有些羞涩,却迎拒还迎地任他欺负,想要让他心情好上一些。
罗裳半解,亵衣外泄。袁宝儿终究还是处.子,虽有迎合之心,却不免害臊,羞羞地道:“在这里,会被别人看到的……”
风魂笑道:“那就让别人看好了。”
不顾袁宝儿的羞涩,将她脱得一丝不挂。浑.圆的双峰挺拔饱满,峰上的两点嫣红轻轻颤.动。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蛮腰下是平坦的小腹和浅浅的芳草,略一挑逗,无因无由地便泌出芬芳。
一番慰藉,满院春风。风魂伏在佳人身上,在轻喘与呻吟间让花.蕾强行绽开,寻幽探密,来来回回。
袁宝儿忍着疼痛,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随着对身上男子鞭挞的适应,只觉得体内涌起阵阵潮汐,意识也迷糊起来,不知不觉又被翻了个身,换了花式。
风消雨散,余香犹在。少女躺在情郎身上,体会着变成女人的幸福和害臊。风魂紧搂着她,看着紫云缓缓铺上天空,开始散出淡淡荧光。
远处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袁宝儿吓了一跳,想要爬起来穿衣服,却又被风魂搂得无法动弹,只是似恼实羞地道:“有人来了。”
风魂随手拿起深衣将她的身体遮了半截,也没有再多做什么。袁宝儿循着声音看去,见来的是龙格,这才放心一些。龙格见到他们二人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脸儿闪过一丝红晕,又很快恢复自然,拜道:“陛下,飞琼小姐和慧红小姐押着一名女犯,在殿前等候。”
“这个么,”风魂想了想,道,“你跟她们说,我现在有些累了,让她们先把那名女犯送到牢中,多派些人驻守便是,明天再审。”
龙格又道:“大姐说女儿国中有些要事要她处理,想向陛下请三天假期,请陛下允许。”
奇辰?风魂怔了一怔,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此处也有不少事要她帮忙,你让她早去早回。”
“是!”龙格应声退下。
龙格离开后,袁宝儿抬头看了看风魂,犹豫地道:“这样不好吧?”
风魂笑道:“怎么,你不要我陪你了?”
袁宝儿初尝禁果,又怎会不想让情郎伴着自己?她道:“但你既有正事,又怎可为了我……”
“放心吧,”风魂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抱起她,纵身飞过花园,来到袁宝儿的闺房。把她放在床上后,又教了她一些男女之事。袁宝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花样,不觉羞红了脸,但既然情郎喜欢,于是便穿上风魂从百宝囊中递给她的兔女郎装,按着风魂的指点一一做去,极尽逢迎。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条蛟龙飞了进来,化作少女模样:“宝儿,你刚才跑……呀!”
飞进来的自然便是龙女浴月,一眼看到风魂和袁宝儿俱是光着身子,正做出令人费解的奇怪姿势,立时尖叫一声,吓得飞了出去。
风魂倒没什么,袁宝儿见自己的这个样子竟然被浴月看在眼中,臊得脖子都红了……
第三十四章 何事踏上不归路
风魂来到池边,见除了浴月之外,春静儿和灵凝、黑织、媚儿也在那里。
春静儿和灵凝看到浴月飞奔而出的样子,自然都知道她在房内看到了什么,一个个脸红红的。好奇的媚儿非要闯到屋内看到底有什么东西把浴月吓成这个样子,却被灵凝死死拉住。
黑织则双翅收拢,穿着一件暗色背心和短袄裤,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上带着不少伤痕,露在外头的手臂和小腿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出了什么事?”风魂奇怪地看着背生双翅的夜叉族少女。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没有说话。
风魂只好看向灵凝。
“也、也没有什么,”灵凝道:“刚才在后山时,大师姐让我和黑织、隐娘三个人跟她一个对打……”
“四个,是四个,”媚儿跳着脚,“我们四个。”
“四个倒是四个,”浴月以指点颊,抬头看天,“不过其中一个一开始就被踢飞了。”
“我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小狐妖生气地说,“但是……唔,大师姐实在是太厉害了,大家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
风魂心想,这也是当然的。到了红线这种级别,绝不是靠着人多就能取胜的。更何况红线那以一化三的分身术根本就是作弊。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女徒弟,见灵凝和媚儿都没事,唯有黑织一个人身上伤痕累累,只得苦笑。
红线那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胸小了一点。
他问:“红线跟隐娘呢?”
灵凝道:“大师姐说隐娘剑术不差,只是实战经验总是不够,所以把她留了下来,帮隐娘学会控制太微分景剑。”
风魂点了点头。那日在战事结束后,王母娘娘因担心天地被撕出裂口之事还会再次发生,将原本属于大荒境的东方青莲宝色旗留了下来,却把太微分景剑赠予风魂,算做交换。这样一来,便等于是在风魂身边聚齐了分天四剑,而王母娘娘则拥有四方聚仙旗。考虑到祝融和后土娘娘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现身,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风魂朝黑织道:“你随我来。”
带着黑织飞上大荒山。
师徒二人离去后,袁宝儿也走了出来。浴月和灵凝看着她掩嘴偷笑,春静儿脸红红的没有说话,媚儿则跳啊跳,硬要袁宝儿告诉她刚才在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羞得袁宝儿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紫霞散出的光线越来越浓,风魂落在崖上。黑织拍着双翅,旋身落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往洗霞池的方向看去,见那里一红一白两道光线不时交错,正是红线和隐娘二人在那练剑。
想起隐娘刚回大荒境时也是落落寡欢,现在终于有了些精神,风魂心里也放心一些。他心中忖道:“隐娘乃是七宝妙树吉祥莲转世,原本是佛门异宝。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在九嶷山初遇摩利支天时,虽然只是匆匆一瞬,但她手中确实是托着莲花。照这样算来,隐娘的轮回最多只能推到七世之前,再往前推,她就是佛门中的吉祥天女了。若是按照命运,本该是妙想应劫而死之后,转世成我的徒弟,由此可见,必是妙想的魂魄被收进吉祥莲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她们之间的业力和因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吉祥莲在这里,妙想却又在哪里?”
他回头看向黑织,见她看着远处二女沉默不语,于是问道:“你大师姐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除为师之外,大荒境中能够与她相抗的便只有飞琼和慧红两人。至于你二师姐和四师妹,你觉得,现在你的本事跟她们比起来,却又如何?”
少女将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又缓缓放开。她与灵凝在猗天苏门阁初次相遇时,那时灵凝的本事还差她一大截,差点便死在她的矛下。而现在,已完全禀承青阳之气的灵凝虽然还未像红线一样进入大道之境,修为却早已远胜于她,再加上灵凝并不只是擅长仙术,还长于奇门遁甲、五行九宫,在必要时可用阵法来弥补修行的不足,若现在她们两人再次交手,黑织心知自己根本撑不了多久。
而隐娘的本事原本最多与她相当,不知为何,修为竟也开始突飞猛进。傍晚时她们几个师姐妹聚在一起互相比试,她之所以会落得伤痕累累,固然是因为红线对她毫不留情,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她的本事确实是不及灵凝和隐娘。
“你也不用泄气,”风魂笑道,“灵凝体内的青阳之气乃是我与她合两人之力一同练成,再加上她虽然无法修习真气,却毕竟是玄天真武大帝的女儿,从小便接触了许多寻常仙人连看都看不到的道家宝典,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此成就也是理所当然。隐娘乃是佛门异宝转世,只是她以前并不自知,这次劫难,她本已死过一次,这身体乃是吉祥莲所化,能解万厄,而她以前被埋没掉的异能亦开始逐渐发挥出来,她的成就,应该还不止于此。至于你,其实你的悟性和潜能并不下于她们,可惜的是,你从小就走错了路子,现在再改,有些迟了。”
黑织沉默。
“在你将天书盗去的那些日子,想必你自己也应该有所觉察才对?若非如此,在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后之时,你也不用寻找机会强逼隐娘替你解答那些道家口诀了,”风魂道,“想必是你母亲也看出你的潜能,担心你将来会不受她控制,虽然教了你不少杀人时所需要的招式,但最基础的修行方式却完全是错的。你能够通过自行研读天书再上层楼,甚至超越了你的母亲,这足以证明你的悟性不低。但由于你根基打得不好,这恐怕也就是你的极限了,就算再怎么修行也难再有进益,至于想达到像你大师姐那样的程度,可以说根本就是毫无希望。”
黑织身子微颤,瞳孔蓦然一缩。虽然自己也查觉到这一点,但她原本多少还是抱着希望,期望师父能够帮她想出办法。在人间界时,她之所以不顾自身安危相助隐娘,原本也是藏了一些私心。
她对自己能够凭着自身修行再上层楼已是感到绝望。
风魂也是心中暗叹,他其实早就看出黑织在修行上的问题所在,这也是他曾连着几次自行提出让这少女做他徒弟的原因。如果那个时候就开始补救,他相信还是能够解决黑织的问题,只可惜这个少女太过倔强,连着几次拒绝了他。
而这段时间里,黑织显然还在强行修炼太乙天书中的道法。她对道家基础的认识本就有误,虽然曾从隐娘那逼问了一些,但当时毕竟时间不够,又因太过孤僻不愿找人求教,终于误上加误。
“不过,”风魂想了一想,道,“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知道红线有一套功法,或许能够助你重修道法,让你摆脱当前的困境,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教你。”
大师姐?黑织怔了一怔。
她当然知道大师姐薛红线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你大师姐表面虽然不好相处,其实心肠很软,你去求求她,或许有用。”风魂耸了耸肩,看向左侧。穿着浅色缁衣的慧红正向他们走来。
“你大师姐还在那里,你去找她吧,如果担心她不肯教你,那就让灵凝和隐娘帮你求情好了。”他朝黑织说道。
黑织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木然地施礼退下。
看着夜叉族少女在紫色夜光下消逝的身影,慧红笑道:“大哥,你何苦这样为难她?要让红线教她什么,你跟红线说一声不就是了?又何必让她自己去求红线?”
风魂亦笑道:“倒也不是有意为难她,求人也是日常与人相处的方式之一,黑织其实并非真正孤僻的人,只是被她母亲所害,从小就不知该如何与人交流罢了。”
话锋一转,问:“飞琼呢?”
慧红道:“她跟天照在一起。”
风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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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内,光线昏暗。
一处黑影快速闪过,击昏看守牢房的兵将,掠至被吊在刑架上的夏采杳杳身前。
看着夏采杳杳,那人额上溢出冷汗,眸中凶光毕露。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前来杀她。
夏采杳杳虚弱地睁开眼睛,认出来人,低声道:“素盏呜尊……你是来杀我灭口的?”
“你不要怪我,”素盏呜尊冷冷地道,“谁让你自己运气不好,竟然会被他们抓住。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矛光一闪,刺向夏采杳杳。
却听锵的一声,一道剑光从暗处飞出,架住了他的天之琼矛。而夏采杳杳亦娇笑一声,身子一晃,从刑架上脱出。
灯火凭空而现,将地牢照了个通透。素盏呜尊盯着以太素赤霄剑截住自己的独臂少女,冷冷地道:“许飞琼?”
许飞琼冷叱一声:“叛徒!”
仙剑一扫,劲气狂卷,素盏呜尊竟被击得撞在附有禁咒的石壁上。
“夏采杳杳”则落在许飞琼身后,变成薛彩笺的模样。
素盏呜尊不敢与许飞琼动手,身子一窜,飞出地牢,想要就此逃出大荒境。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及时飞出,挡在他的面前。身形高大的女子正是天照,她看着素盏呜尊,伤心欲绝:“三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素盏呜尊见不只是天照,连钟化、虎钟天、鲋鱼山三位仙子等也相继走了出来,心知自己已然中计,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他看着天照:“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要讨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高天原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为了它付出一切,到最后却便宜了风魂一人,你可以甘心忍受这一切,我却不甘心,我不甘心把高天原就这样让给别人。”
天照皱眉道:“你这样说并不公平,如果不是陛下助我们从玄冥手中夺回高天原,我们现在早已失去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风魂,父亲和二哥又怎么会死?”素盏呜尊怒道,“就是因为相信了他,父亲和二哥才会战死,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却只是让高天原被他吞并,难道这就是公平?”
看着素盏呜尊眸中那已渐渐失去理智的疯狂,天照叹道:“三弟……你被你的野心蒙蔽了双眼。后土娘娘到底向你许诺了什么好处?”
素盏呜尊沉默不语。
许飞琼在他身后冷笑道:“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后土娘娘定是对他许诺说,等她主宰三界之后,便将他封作东方扶桑大帝,让他掌管高天原和整个苍天。素盏呜尊,可是如此?”
钟化和虎钟天等俱皆看着素盏呜尊,面现鄙夷之色。
素盏呜尊双拳紧握,却没有反驳。
就在这时,风魂却从暗处走了出来,淡淡地道:“不,你们错了,他并不是为了要成为东方大帝才去当叛徒。他是为了一个女人……素盏呜尊,我有没有说错?”
素盏呜尊身子一震,跪倒在地,狠狠一拳打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我知道叛徒竟然是你的时候,我确实不敢相信,”风魂看着素盏呜尊,长叹一声,“在天浮桥之战时,你我做过敌人。在黄泉国时,你我又曾为了对付玄冥而并肩作战过。在我看来,你虽有野心,却绝非是仅仅为了个人野心就会出卖战友的无耻之徒,所以,在我知道你竟然会出卖苍天的时候,我便在暗中多作了些调查。素盏呜尊……你走吧,我不怪你。”
素盏呜尊身子颤抖,额头尽是冷汗。天照颤声问:“三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问了!”素盏呜尊狂吼一声,挚出天之琼矛。就在众人凝神戒备的时候,他却将矛尖倒转,瞬间刺入他自己的胸膛。
血花飞溅。
“三弟,”天照扑过去,将浑身浴血的素盏呜尊抱在怀中,泪流满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为什么……”
素盏呜尊痛苦地道:“她……骗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他瘫倒在天照怀中,再也无法动弹。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向英雄的素盏呜尊竟然就这样自戮而死,俱皆沉默。许飞琼掠到风魂身边,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魂环视一圈,见其他人也在看着自己,于是解释道:“后土娘娘抓走了玉藻前,再以玉藻前的性命来要挟素盏呜尊……”
许飞琼道:“难道说?”
“嗯,素盏呜尊爱上了玉藻前,”风魂叹道,“但他并不知道,玉藻前其实并不是被后土娘娘抓走的,她跟心月狐一样,早就主动投靠了五大魔神。不管是诱惑素盏呜尊,还是装作被人抓走,全都是出自后土娘娘的安排。等素盏呜尊发现真相时,已经太迟了……这大概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众人这才知道真相。许飞琼恨恨地道:“原来是那只九尾狐弄的鬼,所以说,只要是狐狸都是可恶的,九尾狐也好,心月狐也好,以后看到狐狸就应该先杀了再说。”
在暗处,一只躲着偷看的小狐仙立时僵在那里。同样躲着的灵凝见小狐仙被吓到,赶紧安慰她:“放心,飞琼仙子在说气话,不是当真的。”
媚儿这才放下心来。
“嗯,”灵凝想了一想,又喃喃道,“不过也很难说,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气话,很可能只是玩笑,但飞琼仙子从来不开玩笑……”
呆。小狐仙立时又被石化在那。
钟化等人见素盏呜尊如此惨死,尽皆唏嘘。天照本就只剩他这一个亲人,更是泪流不止。风魂也是心中暗叹,只能将鲁妙典和流花仙子留在天照身边多加劝慰,并帮她一同处理素盏呜尊的后事。
许飞琼和慧红一同跟着风魂往后宫走去,在路上时,二女见他始终没有说话,看上去仿佛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两人对望一眼,慧红问:“大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风魂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上的紫云,道:“倒也不是,只不过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许飞琼问:“因为素盏呜尊?虽然他也有些让人同情,但说到底,他终究是自做自受,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他暗中出卖,灵秀姐可能也不会死。”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风魂叹道,“所以我从一开始便想着,不管谁是叛徒,找出来后必将他碎尸万段。只是现在看到素盏呜尊在我们面前自尽而亡,我却又不免想到,如果换作我是他,我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果被人抓走的是你们,我又会怎么做?是任由你们为我而死,还是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而宁可去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叛徒?”
许飞琼抿嘴道:“你这是庸人自扰。”
“但这种事,谁又能肯定自己不会遇上,”风魂越想越是头疼,“等遇上了再去想,是否就太迟了?”
夜色深沉,三人一同来到宫内。慧红低声道:“既然如此,大哥你何不现在就试着做一个选择?”
风魂讶道:“什么选择?”
慧红似笑非笑:“你可以选择,现在是让飞琼陪你睡呢,还是让小妹陪你?”
许飞琼气道:“这个选择和我们刚才所说的选择一样么?而且,如果要让这家伙来选的话,他肯定是、肯定是……”
脸儿一红,低声说道:“肯定是让我们两个一起陪他!”
风魂却是怔了一怔,紧接着便若有所悟。慧红说道:“小妹觉得,如果是大哥你身处在素盏呜尊的位置上,那大哥你既不会接受后土娘娘的要挟,也不会任由喜欢的人死去。大哥你必定会找出第三条路,或是寻找机会救出玉藻前,或是找出后土娘娘的弱点,反过来要挟她。”
风魂低声道:“但这样一来,也很有可能救人不成,反连自己也陷进去,而且……”
“但这世上之事,又怎可能全无风险?”慧红道,“决定了的事,就义无反顾地去做,大哥你以前岂非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所以我想,灵秀姐她……绝不会怪你的。”
许飞琼见慧红好端端的提起孙灵秀来,心里也立时醒悟过来,想道:“原来他表面上想的虽然是素盏呜尊的事,其实还是在为灵秀的死而自责。如果是以前的他,绝不会如此自寻烦恼,说到底,还是灵秀的死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丧失了以往的自信。”
想到这里,她瞅了风魂一眼,轻轻地道:“如果你真的想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什么可以?”风魂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那个,”婉丽仙子脸红红地看向一旁,“如果你想让我们两个一起陪你,我、我也不反对就是……”
风魂知道她们是在宽解自己,心头一暖,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笑道:“你们就算反对也不成了。”
带着她们,就这样飞入房中。
娇.喘连连,满室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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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海上。
奇辰并没有飞在前往女儿国的路上,而是往炎天的方向折去,直至落在一个荒岛之上。她蛇尾而行,来到一处林间。
有人在那里等着她。
等着这位女儿国长公主的乃是身穿五色彩衣的王妙想,在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似实又虚的婴儿。奇辰见这个婴儿分明是个鬼婴,心中讶异,却也没有多问。
王妙想看着奇辰,问:“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奇辰略一点头,将她与郑老之间的谈话一一告诉王妙想。
王妙想略一沉吟,道:“魂弟此时虽因灵秀之死而受挫,但他乃是会将悲痛和其它各种负面情绪深藏内心之人。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或许他会就此萎靡不振,但有飞琼等人在他身边,他知道自己的消沉同样也会让身边之人难过,相信很快便能从悲痛中走出来……至少表面上会这样做!”
“只是,”奇辰道,“郑老担心孙灵秀的死会成为东皇陛下开始扩张势力的引子。事实上,我也有些担忧,陛下虽非贪图权势之人,但以我所见,他似乎有种倾向,每当他觉得自己无法保护好身边之人时,就会去寻找更加强大的力量。我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
王妙想道:“这倒确实是有可虑之处,苍天的势力已发展过快,若再不约束,不免与天庭生出冲突。这位郑老可有什么建议?”
奇辰道:“他觉得,在陛下身边应该要有一个像灵秀这样为他所信任,又能够时时约束和引导他的女人。而飞琼仙子和慧红姑娘都无法做到这点。”
王妙想低头沉思。
奇辰道:“仙子你既然在这里,为何不回到陛下身边?他若知道你未死,自会事事听你意见。飞琼仙子和慧红姑娘也俱都信任你,若陪在陛下身边的是你的话,她们亦不会有任何意见。”
王妙想摇头叹息。
奇辰不解地问:“仙子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他的身边?”王妙想叹道,“但我若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对隐娘那孩子岂非太不公平?她替我经历了七世磨难,在魂弟身边时,亦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能够陪在魂弟身边,她本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在这个时候介入她与魂弟之间,岂非打扰了她的幸福?”
奇辰道:“可是……”
“更何况现在时机不对,”王妙想道,“此时正处在众人的命运都被缓缓改变的关键时期,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魂弟身边,到底是好是坏,我却也毫无把握。”
奇辰沉默。
怀中的女婴似乎已经睡醒,睁开灰暗的眼睛,不哭不闹。王妙想抱着这个婴儿摇了摇,低声哄弄,奇辰问:“这孩子是……”
“她叫做舞,”王妙想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我虽是在一个荒岛之上将她捡来,但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她遗留在那,好让我捡到。”
看向奇辰,又问:“芷馨体内的灵力还不曾苏醒过来么?”
“没有,”奇辰道,“此事也确实奇怪,七妹乃是五彩石转世而生,按照常理,在她年满十六之时本该自行觉醒才是。但现在她十六岁生日早已过去,却还没有一丝觉醒的迹象。”
“我想,这其中有两种可能,”王妙想道,“芷馨不但是五彩石转世,同时体内又带着上古龙神应龙遗下的血统。这两种力量聚在一人体内,或许会互相压制也说不定。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自己不想觉醒……我觉得这种可能更大一些。”
奇辰道:“七妹若是一直未能觉醒,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不好说,”王妙想道,“按理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在多年之前,我便与芷馨见过一面,飞琼亦是被芷馨带到太素天上,禀九玄青云之气而成真。然而,已经发生过的事虽然难以改变,但五彩石恰恰就具有能够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因你七妹所做的一些事而得到了改变。我几可想见,若是芷馨不曾找上我,又或是她不曾将飞琼带到太素天上,那现在的局势应该早已变成另一个样子,我想,那必定是一个远比现在悲惨得多的命运。飞琼曾告诉我,芷馨在太素天中曾让她看过一副关于未来的画面,在那画面之中,魂弟竟亲手杀了隐娘。我想,芷馨所做的,应该就是想改变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
“如此的话,”奇辰担忧地道,“七妹若是无法让她的灵力觉醒过来,那本已改变的命运,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嗯,”王妙想道,“只不过我发现,试图以某种方式影响这个时代的,似乎并非只有芷馨一人。至少,袁紫烟所做的一些事,以及那个叫小白的少年的出现,令我知道同样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什么。唯一幸运的是,那种同样能够影响大局的力量对我们似乎并无恶意。但也正因为有几种不同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再加上魂弟自身也具有某种连天命也无法将他束缚的能力,我只担心这样下去,局面终将失控,变得谁也无法预测。”
奇辰道:“仙子担心的是……”
王妙想道:“你可曾听过释迦族灭族的故事?释迦族乃是释迦牟尼佛的族人,报业在前,将因摩羯陀国的进攻而遭灭族之祸。佛门中神通第一的大阿罗汉目犍连尊者慈悲心肠,在摩羯陀国的琉璃大王攻打释迦族之前,便先以无上神通将释迦族的百姓放入他的钵中。然而,等琉璃大王破城而去,目犍连尊者欲将百姓放出,却发现所有百姓都已在他的钵中化成了血水,竟无一人存活。”
奇辰心中一惊,开始明白王妙想的担忧之处。
王妙想叹道:“希望这仅仅只是我多虑罢了。不管怎样,如今我们需要做的,还是应该先让芷馨体内的灵力慢慢地苏醒过来,剩下的,便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奇辰暗暗咀嚼着“天命”这个词。
虽说天命已经崩溃,但冥冥之中,又是否有更大的命运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这个问题,只怕谁也无法知道。
离开荒岛,奇辰便独自赶赴采石岛去了。在她走后,王妙想用手指轻轻挑弄着怀中女婴稚嫩的脸蛋,女婴睁着空洞的眼睛,依依呀呀地发出声音。
舞,你到底是从哪里来?
……
第三十六章 三元神变之术
天色已亮,紫霞散出的荧光正在快速消散,金乌的光芒透云而下,将洗霞池的池面罩出一片金黄。
薛红线看着欲言又止的黑织,颇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黑织想起师父所说,只有这位大师姐才能帮上自己的话,心中犹豫。想要求她,毕竟一向求不来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红线见她沉默,干脆也懒得理她,转身便走。走了一段,回过头来,见黑织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心肠一软,唤道:“师妹……你可是有事要我帮你?”
大师姐既然已主动问起,黑织自然赶紧将自己修行上的难题详细说出。红线这才明白过来,瞅了她一眼,忖道:“这种事有这么难开口么?看她这样子,向人求教,简直比要她去杀一百个人还难受。”
缓缓走回黑织面前,红线问:“师父只说我能帮上你?他有没说要我教你的是什么功法?”
黑织摇头。
“唔,”红线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架在左手上,同时托住自己的面颊,暗自思索,“奇怪,有什么功法,师父自己不会,还要让我来教?再说,虽然在修为上我比灵凝和隐娘要高出一截,但要真论起对道家经义的理解,我却远远不及她们二人。便是太乙天书,那两位师妹也早已读熟读透。难道说师父要我教她的,是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又或是九层炼心?但这两种功法,虽然是太乙天书中没有记载,灵凝和隐娘也都不曾学过的。但隐地八术乃是神通,跟修行本身并没有太多关系。九层炼心也是师父为我一人所创,换作其他人来炼,并无用处。何况三师妹的根基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以她现在的功底,连禀气成真都难以做到,更不用说九层炼心了……嗯,我明白了,原来师父是要我助她禀气成真!”
红线想起确实有一套功法是她自己所创,或可用来帮助黑织。
“只是,”红线看了看黑织,见她始终低着头,看似冷淡,其实分明便是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于是开始明白师父的用心,心中好笑,“师父也真是的,那套功法虽然是我自创,但在与金王蓐收交手时,我曾以太乙白玉轮带着师父一同用出,师父早已明白其中原理,要教她的话,师父自己也可以教。师父让她来求我,分明就是嫌我小心眼,找个机会让我跟她多多相处。师父也真是的,虽然昨天傍晚比试时我确实故意下重手把她揍了一顿,但不管怎样,她现在总是我的师妹,难道我还会一天到晚为难她不成?”
“嗯,我明白了,”她看着黑织,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一同修行吧。不过我先说好了,我既没有师父那般好说话,也没有灵凝和隐娘那么多的同情心。我的要求很严格的,如果你忍受不了,最好现在就退出。还有,就像师父说的,你的基础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要想达到更高的境界,就必须重新修过。本来,一个人要想将自己的真气毁去重修,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我恰恰知道一个办法,但是其中凶险,我想不用多说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成功的话,那自然无话可说,要是失败了,你很可能连现在的功力也全都失去,完全变成一个废人,这样也可以么?”
黑织见师姐真的愿意帮助自己,心中燃起希望,低声道:“谢谢大师姐!”
红线干咳一声,不自在地看着天空:“这个……同门师姐妹,有什么好谢的……”
******
青元宫内。
风魂同时变出三个自己,其中一个勾着慧红双腿不断用力,另外两个,一个仰躺在床上,紧搂着一丝不挂伏在他身上的许飞琼,另一个则从婉丽仙子的后方侵犯着她的菊花。直至将二女弄得全身瘫软,他才重新变回一人,让二女分从左右躺在他的身边。
许飞琼枕着他的左胸,轻轻喘息之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功法?竟如此奇怪?”
一般的分身之术,倒并不如何稀奇。但风魂化出的三个,却分明都是真身,这就连小方的三十六变都不可能做到。
“这功法是红线创出来的三元神变之术,”风魂道,“她将一个元神强行分成天、地、人三元,让这三个元神各自修行,再一一斩却。这功法的最初雏形本是上元夫人所创的‘斩三尸’之法,却被她在此基础上另生变化,用作修行。平日里,三个元神各自修炼,自然功效倍增,战斗时,她的元神乃是三位一体,只要有一个未死,谁也杀不了她。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才智,想出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修炼功法。”
慧红道:“原来你是要让红线将这三元神变之术教给黑织,让黑织能够重修道法?”
“嗯,”风魂道,“黑织以往虽然走错了路子,但红线的三元神变之术最重要的其实并非是将元神一分为三,而是‘斩三尸’中的这个‘斩’字。与灵凝和隐娘相比,红线的悟性其实并不算好,而她之所以能够达到现在这种成就,便是她在这修炼的过程中,能够以强大的意志将修行有误的元神成功‘斩’去。正是由于她在修行中不断地将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三,又不断地斩却自身,所以,她等于是将自己的元神重修了不知多少遍,这才成功进入大道。黑织只要能够学会这三元神变之术,自然能够重塑自身,更上一层。最终达至红线现在的境界,亦有可能。”
慧红赞道:“功法倒还在其次,红线的这种毅力却是难得。虽说每次斩却自身时,只要留住一个元神,便能再次重修,重修之后的元神又能一分为三,再次斩却。但斩却自身元神时的痛苦,却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
许飞琼道:“难怪她现在不但长于太阴剑诀,其它各种法宝和剑术也是样样精通,想必是她在这‘斩三尸’的过程中,早已将太阴剑诀之外的其它功法一一修炼过去。三元合修,修错路子的元神直接斩却,修行成功的元神就融成一体,再重新分出新的元神。她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法子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被逼的,”风魂笑道,“在我紧追着幽芮姥姥和黑织前往罗酆山之前,我虽曾将丹景明珠之气向她指点出来,却没有教她禀气成真的具体办法。那时,我以为她总是会在我身边,自然也就不急。却没想,在罗酆山中,我虽然带着灵凝和隐娘穿过六界乾坤壁到达一千三百年后,红线跟小方却被留了下来。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四处寻我不到,只得前往月宫独自修行。但由于我没有将接下来的修行方法告诉过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自行摸索,想不到误打误撞之下,反而另辟奇道,悟出这三元神变之术,最终成功地禀承了丹景明珠之气,成就仙体。”
许飞琼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臀,想起刚才同时被两个情郎玩弄的羞人模样,脸儿一红,斜斜地瞅了风魂一眼,道:“她辛辛苦苦创出如此奇妙的功法,却被你用在这种地方,她要是知道了,定会将你狠狠地揍一顿。”
慧红掩嘴偷笑。
这时,风魂想起一事,轻叹一声。
慧红问:“大哥在想什么?”
风魂道:“我只是想到,这一两天,我也应该到采石岛去一趟。我的妹妹芷馨还在那里,说起来,你们也都还没有见过她吧,你们可要跟我一起去?”
慧红自是轻轻点头。许飞琼却在心中想道:“早在三年前我便已见过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回想起这事,许飞琼仍是有些不解之处,枕着情郎的胸膛暗自想道:“奇怪,三年前风芷馨便已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本事,我之所以能够进入太素天,也是出于她的安排,然而现在听起来,她却又像是刚刚才被她的哥哥带到这个时代,什么道法也不曾学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想到:“那个时候,风芷馨曾让我看过一幅过于未来的画面,在那画面中,风魂竟变作可怕妖魔,并亲手杀死了隐娘。风魂说他在与玄冥战斗时,就差点失去本性变成妖魔,幸好隐娘及时出现,帮助了他。这样说来,莫非那画面中的预言已被改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地方难以放下心来,看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应该去见一见风芷馨。”
她正自想着心事,却又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人移动。醒悟过来时,已变成趴跪在那。转过头来,见慧红也是一般姿势,知道又是风魂在搞鬼,于是回过头似恼实羞地看了在身后扶着她臀部的情郎一眼,只得由他欺负。
梳洗过后,风魂带着二女走出后宫,正想去找灵凝和隐娘,看看她们是否要跟自己一起去采石岛看芷馨,同时也想知道红线是否已答应教黑织三元神变之术。
这时,兼职玉女的浴月却飘了过来,向他说道:“风魂哥哥,瑶池女仙萼绿华奉王母娘娘之命,在殿外求见。”
第三十七章 山水依依情两难
萼绿华?风魂正想着王母娘娘要她来做什么,许飞琼已是又惊又喜地飞了出去。
风魂与慧红对望一眼,也一同往外走去。
许飞琼与萼绿华本是闺中密友,多年不见,自是喜出望外。萼绿华见风魂行了出来,慌忙拜道:“拜见东皇陛下。”
风魂笑道:“仙子不用客气,当日在西皇山时,仙子的相助之情,我还一直未曾言谢。”
萼绿华想起当日自己身穿亵衣与这位男子同床共枕的情形,脸儿飞红。许飞琼见她神情有异,不由瞪了风魂一眼,心想这两人又是在什么时候互相认识的?
风魂发现场面有些不对劲,赶紧转开话题,问:“不知王母娘娘有何事,要让仙子来找本人?”
萼绿华道:“是有两件事,共中一件与飞琼的仙籍有关,当日飞琼因未向王母娘娘禀告便擅自干涉苍天事物,被削去仙籍,贬为玉女。如今,她在与上三天中立有大功,足以抵消三年前所犯之罪。因此,娘娘令我口传懿旨,将飞琼恢复仙籍。”
风魂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忖道:“恢复仙籍虽然是件好事,但对现在的飞琼来说,是玉女还是女仙其实并没有太多关系。就算她在名义上仍然是个玉女,也没有谁敢小看她,甚至在她被削去仙籍的这些日子里,在苍天之上,也是人人都对她以仙子相称。王母娘娘在这个时候将她恢复女仙之身,应该还另有安排。”
果然,萼绿华又道:“另外,因瑶池已被娘娘从妖魔手中收回,正在重建之中。许多四处逃难的女仙也纷纷回到瑶池,由于祝融和后土娘娘还未诛除,天界仍不安全,王母娘娘因仍需坐镇灵霄宝殿,担心瑶池无人守护,或有一天重演当日瑶池落入妖魔手中之惨事,故想让飞琼回到瑶池,替娘娘守护太微天。只是娘娘又说,飞琼名义上虽是瑶池女仙,却又是陛下身边之人,因此,此事还需征求陛下同意。”
风魂快速动念。
许飞琼本就是瑶池女仙,再加上她现在又拥有足以与魔神相抗的本事,让她前去守护瑶池,从道理上来说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不知道王母娘娘在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他看向许飞琼,想了征求她自己的意见。
许飞琼也已经听说了当日瑶池被句芒攻破时,众多未能逃出的女仙因不愿受辱而纷纷自杀的惨事,心中难过。见风魂看向自己,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他,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想,我还是应该去一趟的好,那里毕竟有许多我相熟的姐妹,我也担心她们会再遭劫难。”
风魂心中暗叹。王母娘娘表面上说是可让他们自己决定,但以许飞琼的性情,她会做出什么决定,谁都可以想得到。
其实风魂自己也有些舍不得让许飞琼离开,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意愿,也就无话可说。当下,许飞琼便跟着萼绿华一同离开大荒境,飞赴瑶池,同时也带走了分天四剑中的太素赤霄剑。
许飞琼离去后,慧红见风魂沉吟不语,于是问道:“大哥你在担心什么?”
风魂苦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担心什么,我只是担心王母娘娘会担心些什么。”
慧红略一思索便即明白风魂的意思,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当一个人开始思索明镜之上有无尘埃之时,尘埃便已经落在了他的心头。所以这世上有些事,还是不要去想太多的好。”
风魂道:“但自己不想太多,你又怎知道别人会不会想?”
慧红道:“大哥说的甚是。但反过来说,这世上岂不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担心他人想得太多,才使得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重?其实说到底,自己做自己的事也就是了,又何必去管他人如何去想?就比如飞琼此去,从恶处来想,固然可以看作王母娘娘暗藏心机,从善处来想,飞琼做的,岂非便是她自己想做之事?所以说,善与恶,都只不过是明镜上的尘埃罢了,不过是看你怎么去想。”
风魂笑道:“我总是说不过你。”
牵起慧红的手,往大荒山山顶走去。
来到洗霞池边,风魂见只有隐娘一人在那,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问起来,才知道红线正带着黑织在太乙福地修行,灵凝和媚儿却不知跑哪玩去了。慧红知他们师徒二人这几日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太多,于是笑道:“我先到山顶,去看看灵凝她们是不是在那里。”
慧红走后,风魂牵着隐娘坐到池边。自从借着吉祥莲的种子重生之后,隐娘又穿回了她的那件白色鲛绡,宛然便是风魂在道州初见她时的模样。容貌娇美,身材窈窕。风魂看向她,见这女徒儿也在看着自己,泪眼迷离,不由心肠一软,将她搂在怀中。
“师父,”隐娘在他怀中泣道,“师父……”
这几日,她的心中其实也有万般委屈,只是知道师父正因孙灵秀的死而伤心难过,不愿再给师父增加烦恼,故在人前总是显得文静温柔。此时她被师父搂在怀中,心底悲伤不由自主地就浮了上来。
风魂暗自责怪自己,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多疼她一些?抱在怀中,低声安慰。
他们就这样坐了许久,慧红和灵凝等人虽然也来到他们身后,却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在远处看着,仿佛这池边的两人,已变成一幅温情而美丽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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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告诉几个女徒弟他准备去采石岛看芷馨的事,灵凝和媚儿自是嚷着要去,红线还没有见过芷馨,当然也想看看几个师妹经常提到的“芷馨姑姑”到底长什么样,便是在一旁听到此事的袁宝儿和浴月也想跟去。
风魂想了一想,觉得芷馨又不是珍惜动物,带这么多人去围观她总是不好。况且许飞琼已经前赴瑶池,慧红也会跟在自己身边,如果连红线也跟去,万一祝融和阿蟾在这个时候袭击大荒境,大荒境将无人可以跟他们抗衡,于是便让红线留下。
而按照以往惯例,自己离开,灵凝自然也就要留在这里替他主持苍天事物,再加上黑织必须跟着红线一同修行,于是这三个徒弟便都被留了下来。
红线气道:“既然是这样,那师父你刚才又何必要问我们想不想去呢?”
风魂干咳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多此一举”。
不理会红线的赌气,他又说道:“隐娘和媚儿就跟我一起去采石岛转一转吧,还有,宝儿……”
袁宝儿高兴地看着他。
风魂看着袁宝儿,道:“青元宫内的事情多了一些,只靠龙格一人忙不过来,你就留下来帮她吧。浴月还没见过芷馨,我就带她一起去……咳,怎么了?”
袁宝儿用一种“幽幽怨怨”的眼神看着风魂,仿佛是在指责他,说你昨晚才脱了我的衣服,今天就把我始乱终弃了?
风魂汗了一下。
决定好后,风魂便向钟化等人告知一声,带着慧红、隐娘、浴月、媚儿四女飞往采石岛。由于想让隐娘多散散心,他们并没有飞得太快。进入凌波海时已是日暮,他们便落在一处荒岛上歇息。
浴月这些日子难得离开大荒境,自是异常兴奋,带着媚儿入海嬉戏,隐娘拗不过她们,也只得陪着她们一同下海。
风魂坐在礁石上看着她们在水中游玩,不由想起芷馨,轻叹一声。慧红见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于是多问了一下。风魂不想瞒她,便将芷馨其实并非他的妹妹,而是赵芜女替他所生的女儿的事告诉慧红,慧红没想到背后竟还有如此曲折,诧异万分。
风魂叹道:“现在想来,我之所以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去采石岛,除了想让她多交一些朋友之外,大约也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她。”
慧红道:“大哥你为何会有这般念头?”
风魂道:“我只是觉得,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哥哥,其实我都是那么的不称职。况且……我知道她想要的,既不是一个父亲,也不是一个哥哥……”
慧红道:“所以,大哥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但是小妹想,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对于大哥来说,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就是大哥你关心她、在乎她,想要让她开心和快乐起来,不是么?”
风魂道:“这个自然。”
慧红道:“既然如此,那大哥你其它事都不用去想,只要按照你的心意,让她开心快乐不就可以了么?”
风魂想了想,笑道:“为什么不管什么难事被你一说,都让人觉得其实非常简单呢?”
慧红亦笑道:“因为这世上的事,本来就非常简单啊!”
风魂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当夜,他们便一同睡在这个岛上,一个晚上,风魂都将隐娘搂在怀中。隐娘虽然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难为情,却也舍不得离开师父怀抱。
第三十八章 妹妹?女儿?妻子?
第二天,他们便到了采石岛,奇辰不曾料到她方才回到岛中,风魂和慧红等人便也跟了过来,于是领着青囊、界水、雪心、玉尺四位妹妹将他们迎入宫中。此时的雪心和玉尺,自然已不再是曾与风魂在天浮桥并肩作战的两位女儿国公主,只是风魂仔细看去,发现就像现在的龙格跟以前的龙格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一样,现在的雪心、玉尺,与她们的前一任虽然相貌不同,但在神韵和仪态上也有着比较明显的相似之处。
看来这其中还另有玄奥之处,他想。
与几位公主略略聊了一阵,他问起芷馨和婉儿现在何处。青囊道:“七妹正在女娲宫中,我这便去唤她。婉儿我已找人通知了她,只不知为何还未过来。”
媚儿见姐姐还没出来,非要去找她,奇辰便让一名宫女带她前去。
没过多久,风芷馨便跟着青囊来到这里。风魂看着她,见虽然只是这短短的一些日子不曾相见,她便已瘦了许多,心中难过。
芷馨看着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哥哥……”
隐娘与风芷馨早已熟识,正想与她交谈,浴月却先抢过去抓着芷馨的手叽哩呱啦地说了起来。风芷馨睁大眼睛看着这位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额上长着粉红犄角的少女,心想:“我认识你么?”
风魂干咳一声,将慧红和浴月介绍给芷馨。
芷馨这才知道这两人都算是哥哥的义妹,见她们一个微笑地叫哥哥为“大哥”,另一个则是甜甜地唤着“风魂哥哥”,与哥哥的关系倒像是比自己这个“真妹妹”还亲,不免心中黯然。
只是,虽然心里有着心事,但浴月天真无邪,慧红善解人意,再加上风芷馨也不愿让哥哥为难,三人很快便融洽地处在一起,倒把风魂凉在一边。
由于风魂如今位居天尊,奇辰与几位公主在礼仪上自不免考虑太多,风魂却不想有太多拘束,告诉奇辰他只是想过来散散心,没必要弄那么多麻烦。奇辰也知道他虽然位居高位,但在礼节上确实是随便得很,也就随他心意。
当下,奇辰便以主人的身份带着他们到岛上闲逛,观看各处风景。风魂以前虽然也来过这里,但都是在战时,不曾像现在这般闲暇,又有诸女陪在身边,倒也惬意得很。
奇辰和慧红都知道这兄妹二人各有心事,或许相互之间有话要说,于是便找个借口将浴月拉开,隐娘看出她们念头,便也随她们去了,很快,便只剩下风魂和芷馨在海滩上行走。
风魂看着妹妹,见她只是低头走着,轻叹一声,问:“这些日子,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风芷馨低声道:“这里风景很好,几位姐姐对我也好。”
风魂还想再问,一时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又想到芷馨刚才在宫中时,与她的“几位姐姐”亲密得很,与自己这个“哥哥”倒似乎生疏起来,心里不由也有些难过。
他却不知,芷馨刚才也有着跟他类似的念头。
风芷馨又道:“婉儿也经常来陪我,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她?风魂怔了一怔,这才意识到芷馨说的这个“她”应该是赵芜女。又想到婉儿不但被赵芜女逼着做了许多她并不想做的事,甚至被赵芜女撕了一只耳朵,芷馨从婉儿的口中,应该很难听到赵芜女的好话。
犹豫间,却听妹妹说道:“我……真的很想见一见她。”
风魂沉默。
赵芜女已经死了,而且是为了生下芷馨,这才难产而死。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卷入这场三界浩劫,她甚至设法把这个孩子送到一千多年后的世界去,不管赵芜女生前做过些什么,至少,她对芷馨是做了很多。
如果赵芜女能够活下来,应该也会想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吧?
他说:“她是一个好母亲。”
风芷馨看着他,展颜一笑:“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哥哥!风魂想。
远处崖上,浴月和媚儿在向她们挥着手。风魂道:“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也能飞。”风芷馨将身子一幻,化作一条美丽的带翼青龙飞向浴月等人。翼如薄蝉,鳞似翠玉,游曳之间,美得就像画儿一般,看得风魂略有些失神。
浴月没有想到风芷馨竟然也有龙族血统,虽然看上去和一般的虬、蛟、螭等龙并不相同,却毕竟也是“同族”,于是也现出蛟龙真身,载着媚儿迎上前来。
风魂飞到崖边,见这两位龙女带着一只小狐沿着山岭飞来飞去,间伴着几丝笑声,心里也舒坦了些。他看向奇辰,问:“婉儿还是没有出来么?”
奇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好像不想与陛下相见。”
风魂大体上能够猜到上官婉儿的心事,于是说道:“没关系,那我就去见她好了。”
于是便将慧红和隐娘留在这里,自己跟随奇辰往上官婉儿的住处飞去。
来到婉儿所住的屋子前,奇辰便告辞离去。风魂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身穿浅红色束胸长裙,外罩对襟半臂的少女站在那里。见到来的是风魂,上官婉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将他放进屋内,略咬下唇。
风魂看着她,叹道:“婉儿……你难道不想见我么?”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不觉又流出泪来。她喜欢的虽是眼前的男子,但每每想到梁休对她痴心一片,又是为护她而死,心里对梁休总是有些愧疚,又不知道风魂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自是不免忐忑不安,虽然总是想着要见风魂一面,却又总是迈不出这一步。
风魂用手轻轻拨开她的秀发,看着那断耳之处,心想自己终究是个无能之辈,总是无法保护好身边的人。不管是已经死去的王妙想、孙灵秀、赵芜女、龙格,还是断去手臂的许飞琼、受了许多苦难的隐娘,以及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婉儿,这些倾心于他的女子,似乎总是没有好的下场。
“对不起,”他伸出手,紧紧地将婉儿搂在怀中,“那个时候不应该让你离开我的!婉儿……跟我在一起好么?”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当他从雷庭禁牢里救出婉儿,却又让她跟着梁休离开时,当时的自己有多么伤她的心。
婉儿扑在他的怀中,失声哭了出来:“嗯……嗯……”
吻去少女脸上的泪痕,说了一些甜蜜的话儿。风魂将她抱到床上,让她早些休息。走出屋子时,已近黄昏,来到崖边,见浴月和媚儿已因玩得太累在那歇息,隐娘则陪着她们,而在远处的海滩上,慧红却跟芷馨在海风中并肩走着,像是在谈些什么。
海滩上的二女见他回来,便一同飞了过来。风魂想要问她们谈了些什么,却见芷馨脸红红地瞅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慧红却是眼带笑意。
这让风魂更加好奇……
******
夜深人静,风魂独自睡在奇辰为他准备的客房之内。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虽然想要把慧红或是婉儿找来“侍寝”,但这里毕竟不是青元宫,太放肆的话,似乎影响不好,只得算了。
这几日或是飞琼、或是慧红,总是有人陪着他,让他能够不去想些伤感之事。现在再次孤身一人,不知不觉,便又想起孙灵秀的死,心里仿佛被针隐隐地刺着,极是难受。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有所感,虽然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神识却慢慢地扩散开来。
门被人打开了,有人悄悄地溜了进来。
那人站在他的床边,呼吸略有些急促。风魂本还在猜想或许是婉儿耐不住对他的情丝,跑来见他,神识却很快判断出来的人是谁,于是睁开眼睛。
“哥哥……”
淡淡的月色从彩蝶纱窗透了进来,风芷馨静静地立在那里。她穿的是一件半透明的束胸诃子,香肩与小腿裸在外头,娇美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出柔美的光泽,若隐若现的诃子将她的胸儿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让人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诱惑。
风魂起身,想着她为什么半夜跑来自己的房间?他看着芷馨,温柔而低声地问:“芷馨,怎么了?”
芷馨抓住他的手臂,以巧妙的力道暗示他转过身去。风魂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背对着她。
在他身后传来悉悉萃萃的声音。
难道她是在……
风魂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涌起一股冲动。
“可以了……”妹妹在他的身后低声说着。
风魂转过身来看向妹妹,呼吸立时为之停顿。此时,妹妹已将身上的诃子卸去,诃子之下,竟是一丝不挂。她的双手怯怯地叠在腹下,勉强挡住那浅浅芳草,发育初熟的乳儿因为手臂的力道挤压出可爱的形状,身体散出一种清淡的幽香。她那纤细的腿儿并拢在一起,只要是男人,都会想要将手伸入其中……
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和淡淡的月色互相融合,形成一种朦胧的美感。而少女那急促的心跳在这一片朦胧间显得清晰可闻,让风魂下意识地将视线停在她那起伏不定的胸口……
“不许看!”妹妹脸儿一红,突然又害羞地伸出手抓住他,迫使他转过身去。
“是你自己说可以了的……”
“我、我觉得我准备好了,但、但好像又没有准备好……”妹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要让人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风魂想到她刚才脱去诃子的勇气与白天时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同,心中一动,猜到多半是慧红跟她说了些“这世上之事本来就很简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之类的话。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风魂快速回过身来,将妹妹猛力地搂在怀中。
芷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安静下来,反搂住哥哥的腰,她轻轻地说:“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嗯!”
“我也不想做你的女儿!”
“嗯!”
“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嗯!”
……
第三十九章 “灵秀还活着?”
天还没亮,风芷馨便悄悄溜走了。
一方面是由于害羞,另一方面,万一让奇辰和其他几个姐姐知道她半夜跑到哥哥的房间里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妹妹离去后,风魂又变成独自一人,只是比起妹妹来到之前的空虚和寂寞,他的心里已多了一份甜蜜和温暖。
芷馨在他的心目中,终究是有着其他人难以代替的地位。这些日子的一件心事放了下来,两人再次变得亲密,甚至比以前还更亲密得多,这让风魂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骷髅遍地,血雾漫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血冢。
他马上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愤怒地环视一圈,于是看到了阿蟾。
阿蟾捧着宝珠,清清冷冷地注视着他。她的上身不着寸缕,只在腰间缠着古艾,一如风魂每次在这片血冢中见到她时的模样。
虽然心中涌动着对阿蟾的恨,但风魂多次进入这种情景,已经知道此处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梦境的所在,进入这片天地的不过是他们的神识。阿蟾的真身根本不在这里,就算杀了她也毫无用处。
“你到底想要什么?”阿蟾看着他,清冷的面庞略带着哀伤。
“你不用知道。”风魂冷冷地回答。
“告诉我,”阿蟾的眼眸中闪着不甘,“我明明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明明甘心为你牺牲得更多,这样还不够么?”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那我便告诉你”风魂看着她,缓缓地道,“我想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我只想让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我只想让那些关心我的人都快乐起来。”
“就是这样?”
风魂道:“就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这么恨我?”阿蟾道,“你无法原谅我伤害你身边的女人?”
“嗯,”风魂冰冷冷地道,“你不但差点恨死了隐娘,更是杀了灵秀。你最好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因为我会追杀你到任何地方。”
“好,”阿蟾怒笑道,“我就看看你到底能够为她们做到什么程度。你不是想来找我么?那就来吧,只要你有本事杀了我,我就把她还给你。”
“谁?”风魂瞳孔骤然一缩,“你把谁还给我?”
“自然是你的‘灵秀姐姐’!”阿蟾冷笑一声,手中宝珠冷光乍现,周围场景立时便换了模样。
这是一个罡风和业火互相交腾的世界,到处都是恶魂厉魄的怒吼和悲鸣。阿蟾足点虚空立在他的前方,在她身后,则用捆仙绳吊着一个绿裳女子。绿裳女子虚弱地睁着眼睛,无休止的阴气正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我就在这里等你三天。”阿蟾冷冷地道,“你最好一个人来,若是过了时辰,又或是我发现有人跟你一起,那我会真的把她的人头送给你。”
光芒一闪,所有情景全都碎去。
风魂从睡梦中惊坐而起,使劲地喘着气。
灵秀……灵秀真的还活着?
******
大殿内,所有人都沉默着。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风魂赶紧解释,“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件要事要办,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小红、隐娘、还有媚儿,你们也暂时先住在这里,我办完事就来接你们。”
风芷馨昨夜才从哥哥怀中得到慰藉,哪里舍得哥哥离开?咬了咬唇,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上官婉儿和隐娘、浴月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压力好大。倒是奇辰和慧红二人只是疑惑地互相对望一眼,没有吭声。
“乖,要听话,”他几乎是用哄孩子般的温柔语气朝芷馨说道,“放心吧,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
“还有你们两个,”他转向上官婉儿和隐娘,很写意地耸了耸肩,“等我回来,再让你们两个一起陪我……嘿嘿!”
这带着调戏意味的话儿,立时让两个少女红了脸。
“可是,师父,”媚儿不知怎的哆嗦了一下,小声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觉得我们大家都不要去的好。我……我的感觉很准的。”
“小丫头懂个什么?”风魂顺手把媚儿的脑袋按到一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不过是离开个几天而已,没有什么危险……”
“那你就走好了,”风芷馨突然失控地吼了起来,“你从来就是这样,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是笑啊笑,但就是不把心里的事告诉别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眼泪流了出来,她转身就往外头跑去。
风魂身形一闪,将她挡住。风芷馨埋头撞进了哥哥怀中,挣扎了几下,无法挣脱,只得伏在他的胸膛失声哭着。
“芷馨……”
“不要走,”风芷馨泣道,“我不想让你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你这样一走,我就会……就会再也看不到哥哥了。”
奇辰和慧红再次对望一眼,眼中的担忧之色又深了许多。如果说媚儿的“感觉”还不算怎么可靠,那风芷馨虽然体内灵力还不曾觉醒,却毕竟是五彩石转世,她的预感,应该有很大的可信之处。
慧红问:“大哥,你真的是非去不可么?”
风魂轻叹一声:“非去不可……”
奇辰问:“陛下可是要去见飞琼仙子?”
风魂摇头道:“不是。”
奇辰道:“既然不是去见飞琼仙子,那陛下你要去见的,应该便是后土娘娘!”
隐娘等人俱是一惊,连风魂也怔在那里,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猜到。
奇辰道:“这其实并不难猜,以陛下的性情,若在一般情况下,看到七妹如此伤心难过,那就算是再大的事也会先放到一旁。现在陛下竟任由七妹伤心也要离去,那就必是另有他人需要陛下,而那人亦是陛下所关心之人。红线和灵凝、黑织、宝儿姑娘都还在大荒境中,若是她们发生了什么事,钟将军和郑老必会派人将消息传过来,绝无只有陛下一人知道的道理,且陛下也没有必要瞒着我们。倒是飞琼仙子独自一人在瑶池之中,若是她出了事,我等自然不会知道,而陛下与飞琼仙子关系匪浅,若有什么隔着万里之远亦能互通消息的法子,亦有可能。但陛下又说不是去见飞琼仙子。”
“若将这里在场之人和飞琼、以及留在大荒境的红线等人全都剔除,”慧红低声道,“那想来想去,能够让大哥明知危险也非去不可的原因……便只有灵秀姐了。”
浴月讶道:“可是孙姐姐不是已经……”
奇辰道:“我们虽然找到了灵秀姑娘的尸体,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后土娘娘杀她。后土娘娘与女娲娘娘一样,同样是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的上古仙灵,女娲娘娘能够以灵气度入泥人,造出人类,那以后土娘娘之能,做出一具让人难辨真假的尸体想必亦是容易得很?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
慧红接过奇辰的话,看着风魂道:“那种可能,就是灵秀姐真的已经死了,后土娘娘只是想把你骗到她的面前。这大概也是大哥你没有对我们说出真相的原因?后土娘娘必是已定下条件,只允许你一个人前去寻她,可是如此?”
风魂沉默。
慧红道:“后土娘娘如今众叛亲离,若是在正面与大哥你生出冲突,大哥你有红线和飞琼援手,她必败无疑,因此,她要想对付大哥,自然便只有借助阴谋诡计。若是大哥你一人前去,她设下陷阱,又或是与祝融联手对付大哥,那大哥岂非便是去送死?”
风魂苦笑道:“但我如果不去看一看,万一灵秀真的还活着,却因我不肯去救她而死,那我这一生一世也无法安心下来。”
众女互相对望一眼,她们俱都了解风魂性情,心知纵然说得再多,也是难以劝说风魂不要去。从这一点来说,后土娘娘分明已是抓住了风魂的弱点。慧红轻叹一声,道:“既然大哥非去不可,那小妹也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小妹陪着大哥你一同前去。”
隐娘脱口道:“我也去……”
“不可,”慧红道,“后土娘娘既然指定了要大哥一人前往,若发现有其他人跟随大哥,谁知道会不会做出其它事来。隐娘你剑术虽精,但以你的隐身之术,应该难以瞒过后土娘娘。但我不同,我学的乃是徊风混合万景练神飞化之道,虽然不长于战斗,却恰好长于**龙鹤的隐见变化之术,又有空灵珠护身,自信就算是后土娘娘,亦无法发现我的踪迹。有小妹随在大哥身边,虽然并不见得就有用处,但必要时多个接应,也是好的。”
风魂听慧红话虽温柔,但语意坚决,想了一想,亦觉得以慧红的本事,有很大的机会能够瞒过阿蟾,只得点头同意。
“听话,”他用手挠了挠芷馨的脑袋,“等我回来。”
芷馨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毫无办法。
风魂与慧红一同走出宫殿,正欲离开,却有一人先驾云而来。落在他们面前的乃是女儿国六公主、同时亦在青元宫兼职玉女的龙格,龙格朝风魂拜道:“陛下,王母娘娘派人急召陛下前往灵霄宝殿。”
这个时候?风魂皱了皱眉,问:“可知道是什么事?”
龙格答道:“似乎是王母娘娘已查到火王祝融的下落,欲与陛下商讨战事。”
风魂暗自沉吟。如果真的找到火王祝融的踪迹,那确实是件大事。他在心中快速动念,忖道:“阿蟾说她等我三日,那在这三日之内,她应该不会伤害灵秀。去一趟灵霄宝殿要不了多少时间,我快去快回便是。”
当下,他便与慧红计议。本想让慧红前往大荒境等他,慧红却担心他会借此机会独自去见后土娘娘,不愿离开他的身边,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慧红一同前往南天门。